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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糊又无奈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txt下载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宝钗的底气

    宝钗最后这两句话,犹如利箭一般射穿了黛玉。

    她一下捂住平坦的心口,嘴唇也轻轻颤抖起来。

    同时,再次委屈的流下泪来。

    别看黛玉是因为宝钗吃的醋,耍的小性儿。

    但真见到宝钗的时候,她心中还是反感不起来的。

    最多就是嘴上厉害,心中还是明白宝钗对她的好。

    先前之所以哭,其实也不是都因为宝钗。

    更多的,是因为刚刚在冯一博面前,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等冯一博走了,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本来就在自怨自艾之中,现在又被宝钗一下说中。

    黛玉自然更加难受了。

    宝钗见状,连忙又将她拥入怀里。

    没想到柔软的触感又触发了黛玉的伤感。

    “嘤嘤嘤~!”

    一时,哭的更凶了。

    宝钗温柔的轻抚她的嵴背,继续劝慰道:

    “我知道以你的聪慧,其实自己也都能想通,我亦知道和人同一个丈夫的不爽利。”

    这种话,也就只有她才能说。

    也只有这种话,此时才能引起黛玉的共情。

    作为兼祧两房正室,两人境遇相当。

    只是,性格决定,两人的处理方式不同。

    “妹妹以为,我让大爷来看你,真的是为装个贤良淑德的好人?”

    宝钗凡事藏于心中,还能很好的自我调节。

    更何况,她虽是二房正妇,却先一步进门。

    常和冯一博朝夕相对,感情也是如胶似漆。

    但她清楚的知道,即使有了先入为主的优势,夫妻俩又琴瑟和谐。

    可冯府虽是两房,实则还是一家。

    也就是说,她早晚都要面对大房的妯里。

    也就是黛玉这位亲如姐妹的闺蜜。

    既然避无可避,她自然要做好准备。

    这个准备不是对黛玉的排挤,而是先做好自己。

    宝钗知道,冯一博注定不会像宝玉那样。

    只知在脂粉堆里打转。

    而是有自己的事业,需要在前面打拼。

    因此她选择全力以赴,先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得到了阖府上下的一致认可。

    再加上她本也心地纯善,从不以身份压人。

    几个姨娘都对她服服帖帖。

    就连妙玉这个黛玉的亲姐姐,都对她服膺不已。

    不然也不会将今日只事全盘托出。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基础,宝钗才有底气做个真好人。

    不然,她也不会和冯一博提什么探望黛玉。

    “其实除了和妹妹亲近,不忍你受相思之苦,还有就是希望日后冯府后宅,咱们两个可以同心协力,不给大爷填堵。”

    宝钗所言,都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这就是心底无私,说出话来也坦然。

    黛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嘴上还是硬道:

    “你自贤惠你的,非带上我作甚?”

    她的心思更加细腻敏感,对于宝钗这个闺蜜加妯里。

    虽不排斥,却也一直郁结在胸。

    她本是大房正室,却因为年纪原因还没过门。

    囿于规矩,和冯一博也只偶尔一见。

    这就让她,难免患得患失。

    生怕冯一博一颗心都给了宝钗。

    等她过门的时候,怕就没了位置装她。

    只是,她素知道宝钗贤良,也只能偶尔暗自垂泪。

    这些日子,太久没见冯一博。

    知道竟是宝钗让他来的,黛玉如何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随后,冯一博更是话里有话。

    看似以茶解围,又绕到自身经历。

    实则却也暗藏敲打,更让黛玉更加患得患失。

    好在宝钗闻讯赶来劝慰一番,才让她的焦虑缓解了一些。

    同时,黛玉心中也有些复杂难言。

    一时觉得,宝钗是如此的好。

    可为何偏偏自己的对手是她?

    一时又觉得,还好这个对手是她。

    宝钗见她还在嘴硬,就笑道:

    “我最是知道你的性子,就是嘴上厉害,心里可明白着呢。”

    见黛玉虽然不再哭了,却满脸泪痕。

    像只小花猫。

    宝钗又温柔的帮她轻轻擦了擦,道:

    “若非如此,我才不会和你好呢。”

    见她像照顾孩子一样。

    又给自己擦泪,又哄劝自己。

    黛玉忽地就有些害羞,连忙别过头去,撇嘴道:

    “谁和你好了?我刚还在冯大哥面前说你的不是呢!”

    虽然,她的一颗心早就系在冯一博身上。

    但说实在话,其实她和冯一博接触不多。

    对他的感觉也并没有多么真实。

    甚至,都不如对宝玉的了解多些。

    反倒是宝钗,来都中的那段日子里,终日与她为伴。

    终究是宝钗的温柔,给了黛玉些安全感。

    让她委屈暂时都被压了下去。

    见黛玉傲娇模样,就知道她已经没事了。

    于是,宝钗的笑意更盛,不由以手中丝帕遮口,笑道:

    “咯咯咯~!你说的不是,莫不武夷茶的味道?”

    黛玉一听这话,顿时大囧

    她转头瞪着妙玉,羞恼的道:

    “你怎么什么都和她说?”

    妙玉见她不哭了,也跟着放松下来。

    闻言,却笑容收敛,一脸郑重的道:

    “阿弥陀佛,我曾是出家人,自不打妄语。”

    不苟言笑的妙玉玩笑起来,让宝钗和黛玉都是一愣。

    等妙玉露出微笑,两人才反应过来。

    “咯咯咯!”

    宝钗顿时笑个不停。

    “啊!”

    黛玉则羞恼至极,低呼一声就要扑过来。

    却被宝钗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

    “嗷!”

    黛玉作势要咬宝钗的手……

    “咯咯咯!”

    “先松开我!”

    “哈哈哈!”

    毕竟还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刚还顾影自怜的黛玉,此时就在屋里和姐妹们笑闹起来。

    接下来几日,冯府已经开始和各府互送年礼。

    冯一博此时正在书房,有人在外面禀道:

    “大爷,有位大同籍的孙大人来送年礼,我们按照您的吩咐,生面孔不收,可他却不肯走,此时就赖在门厅,说想要求见大爷。”

    孙大人?

    冯一博一愣,随即想起什么。

    打开门接过帖子一看。

    果然,是孙绍祖。

    “带他去堂中稍候,我随后就到。”

    冯一博先换了身常服,才前往正堂见客。

    一到堂中,就见有条汉子正拘谨的坐在那里。

    冯一博一到门口,就笑着抱拳道:

    “实在抱歉,让孙大人久等了!”

    声音一起,就吓了孙绍祖一跳。

    他连忙起身,规规矩矩的施礼道:

    “不敢不敢,孙某见过冯都尉!”

    “快坐快坐。”

    冯一博笑着让坐,随后就解释道:

    “说来,一到年底,部里实在太忙,一时竟也没顾得上孙大人的事……”

    “冯都尉哪里话?这一到年底,什么事不得礼部操心?”

    孙绍祖是来求人的,闻言连忙摆手,又道:

    “说来,倒是我今日来打搅,实属是不该了!”

    说到此处,又似谄媚,又似坦然的说道:

    “不过正好来送年礼,就期盼着能见上一面,出去也好和人说,我曾见过冯都尉这样的人物!”

    难得他一副孔武模样,说出这样的话而不让人觉得违和。

    第一次去贾府,他也是这样一番操做。

    才入了贾赦的眼,答应帮忙谋缺。

    冯一博闻言自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微微摇头,又道:

    “正好孙大人今日来了,我也问问孙大人的想法,是想去京营,还是外放?”

    一听冯一博单刀直入,直接问他的意向。

    孙绍祖连忙收起小心思,小心翼翼的道:

    “不知这京营怎么说,外放又怎么说?”

    京营虽好处不少,但也看看什么职位。

    外放虽然差了些,也要看实际的权利。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过孙大人世袭指挥,若是京营恐没有这样大的缺。”

    冯一博也只是随口问问,具体还要等见过夏秉忠才知道。

    孙绍祖也不知冯一博有多大能耐。

    可见其一副,让他随便选的架势。

    他的姿态就放的更低,连忙道:

    “下官明白规矩,自是不敢奢求京营的正职。”

    他虽是虚职,却也是正三品的世袭指挥。

    此时却连下官都用上了,可见其急切。

    好在孙绍祖心中还有些数,京营的指挥自然轮不到他。

    他一个大同出身的边将,如何敢奢望入主京营。

    就算是指挥同知,都没半点可能。

    倒不是没那个资格,而是没那个后台。

    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谢鲸。

    都只能兼任从四品京营游击。

    京营将领也多是勋贵子弟,他到了那里根本排不上号。

    同样是指挥二字,他若能得个正四品的指挥佥事,都捡了天大便宜。

    就算是再给五千两银子,都不算白花!

    冯一博还没问过,自然也不清楚都有什么缺。

    不过只看五千两的价格,他心中也多少有数。

    “我还没和人提过,不过想来,京营镇抚或有可能?”

    京营之中,有指挥使司和镇抚司。

    其中,指挥使司执掌的自然就是兵权。

    大大小小的武官,都在其中。

    而镇抚司独立于外,执掌营内的刑名。

    大致类似于后世的军士法庭。

    听起来很是气派,可也要先想想京营里都是什么人。

    桀骜不驯的勋贵子弟遍地,哪个你敢轻易处置?

    “这……”

    京营虽好。

    但这个位置不高不低,又处境尴尬。

    孙绍祖犹豫了一下,就忍不住问道:

    “那外放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甄应嘉之死【加更!】

    前些日子,冯一博都为忠顺亲王的事发愁。

    实在没心思想些别的。

    迎春那边也推到年后过门了。

    贾赦只当他在筹钱,倒是没太催逼。

    毕竟五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了。

    但孙绍祖这些日子,又是三番五次过去纠缠。

    贾赦无法,只能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听闻冯一博截胡了迎春,孙绍祖顿时有些恼怒。

    但等听说,把他侯缺的事也揽下来。

    孙绍祖顿时又喜笑颜开。

    原本,他这五千两也是为了补缺。

    若不是贾赦迟迟没有动静,又不肯归还银子。

    他也不会上门求什么亲事。

    真论起辈分,他还和贾赦是一辈的。

    想娶迎春无非是没办法了,娶了回来和贵妃沾个亲,将损失减到最小。

    如今听闻冯一博接了他的事,如何能不欢欣鼓舞?

    可他一打听才知道,这冯渊位数文官序列,乃是礼部侍郎。

    不是兵部官员,又如何敢夸下海口安置他?

    左想右想,孙绍祖还是不放心。

    他家祖上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难临时抱佛脚”。

    不然,也不会多年不和贾府走动了。

    到了他这里,自然也是一样。

    于是孙绍祖就借着送年礼的功夫,想来这边确认一下。

    可一进来就吃了闭门羹。

    堂堂一位侍郎,竟不收生人年礼?

    这反倒让孙绍祖心中希望更大了些。

    若无两把刷子,也做不到侍郎的位置。

    而做到这个位置,还能收敛欲望的。

    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现在听到冯一博还问他的选择,就更确信这位大人的手段了。

    不过京营的镇抚,他还是有些犹豫。

    于是就又问起外放来。

    冯一博闻言,微微沉吟了一下。

    若是京营就需走夏秉忠的关系,若是外放,那就要走贾雨村。

    或者新贵那边的关系了。

    上次,虽然他说是报答仇鹏援手之恩。

    但实际上,新勋也心知肚明,是欠了他一个人情的。

    “外放我也还没问过,不过应该比京营好操办吧?”

    五千两银子,想来外放个指挥同知之类的左贰官,还是不难的。

    不过毕竟还没问过,冯一博也不敢夸下海口。

    孙绍祖听他说的模湖,便明白他没有太大把握。

    稍稍沉吟了一下,便道:

    “若是外放能在四品以内,那就劳冯都尉帮忙外放,若是外放低于四品,就劳冯都尉帮忙张罗京营镇抚。”

    说到这里,他起身一礼到底,郑重道:

    “不管结果如何,将来冯都尉若有差遣,下官必马首是瞻!”

    冯府这边,孙绍祖上门来催官。

    另一边,刑部大牢之中,甄应嘉迎来了一位新狱友。

    这人看着憨憨的,很和善的模样。

    也是不知犯了什么罪,会被关在死囚牢中。

    可这间牢房对面,还空着呢?

    甄应嘉发现一点小问题,顿时眉头微微皱起。

    这时那人却和善的对他笑了笑,让他的戒备放下不少。

    也许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吧。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哗啦哗啦!”

    睡到半夜的时候,锁链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后,甄应嘉就感觉脖子一紧。

    这时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黑影缓缓进来。

    是狱卒!

    甄应嘉以为自己得救了。

    可没想到的是,那狱卒上前,见他被人用脚镣勒着,却丝毫不理。

    眼见甄应嘉两腿乱蹬,狱卒却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侧,俯下身子,低声道:

    “有人托我给甄大人带个话,他说,你的家小,甚至整个甄家,都会有人帮忙关照,让你安心下去等着团聚就好。”

    甄应嘉闻言,本就瞪大的眼睛瞬间满布血丝。

    那些血丝是绝望的缠绕。

    没过多久,他的童孔就变大了。

    曾经盛极一时的江南甄家家主,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了。

    临死前,还收到这样的消息。

    让他,死不瞑目!

    那狱卒摸了摸甄应嘉的脉门,满意的点点头。

    动手死囚见状,浑身一松。

    随后快速喘息了两口,就讨好的爬了过来,道:

    “大人,怎么样,我下手利索吧?可以让我在秋审前见见我妻儿吗?”

    狱卒已经起身,闻言低头看着他。

    随后,嗤笑着拔出刀。

    “噗嗤!”

    又一个死不瞑目的。

    狱卒依旧上去摸了摸脉门,确定死透了。

    才冷笑着低语道:

    “还见你妻儿,你杀人家妻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都说可恨之人总有可怜之处。

    可这死囚牢里,又有几个值得可怜的人呢?

    眼前这个死囚赵老八,就是看中了人家的女儿。

    想要强来不说,被发现了还不跑,反手杀了人家老父一家。

    这样的人,即使在死囚牢也是鄙视链的最底层。

    赵老八家里又没钱打点,死前连家人都别想再见一面。

    今日狱卒只说,帮忙杀个人,就帮他想想办法。

    赵老八就一口应了下来,现在却也跟着甄应嘉作伴去了。

    狱卒将刀上的血在尸体上蹭了蹭,才喊道:

    “有囚犯杀人了!快来人啊!”

    很快,外面脚步就乱做一团。

    他又继续喊道:

    “快放手!还敢夺刀?”

    这时,十来个值班的狱卒都赶了过来。

    一个个,或是睡眼惺忪,或是醉眼朦胧。

    其中一人上前看了看情况,就微微松了口气。

    他的制服和狱卒不同,显然是这里的牢头。

    其实只看一眼,他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样的事他自己也不是没干过。

    此时自然不好当面揭穿。

    只冷着脸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那狱卒闻言,一脸惶急的上前施礼,道:

    “头!赵老八将甄应嘉勒死了,我进来阻止,他又暴起想要夺刀……”

    正这时,又有一群人过来。

    显然是惊动了前面值班的司狱。

    牢头一见,连忙上前,禀道:

    “大人,有两个死囚争斗,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杀人的那个又想夺刀,被我们的人给杀了。”

    牢头的话很有讲究,并不说死的是谁。

    说着,还回头看了狱卒一眼。

    狱卒连忙上前跪倒,道:

    “都是小的看护不周,还请大人责罚。”

    看来明天又要打报告了!

    那司狱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道:

    “哈欠!大半夜的,我还以为有人劫狱呢!两个死囚而已,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揉了揉眼睛,低头看着狱卒道:

    “这样吧!就罚你买两副草席,卷去乱葬岗。”

    看来这位大人今天心情不错,牢头松了口气。

    随后过去朝狱卒就是一脚,道:

    “还不谢过大人?”

    狱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叩头道:

    “谢大人回护之情!”

    第二天,狱卒早早让人帮忙将两人尸体运走。

    随后,在一处拐角上了一辆马车。

    “叔祖,事情已经办好了。”

    车里的人叹了口气,道:

    “十八,这是那边给的赏钱。”

    他拎着一个钱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显然他说的那边给了不少。

    “这……”

    名为十八的狱卒有些为难。

    那人一下塞在他的怀里,道:

    “你既然叫我一声叔祖,当知长者赐不可辞。”

    十八闻言,有些羞涩的按住钱袋,道:

    “谢谢叔祖的赏!”

    眼见他接了赏钱,那人又拿出一张汇票,也塞了过去,道:

    “这份我给你的,好好过日子,以后别接这样的事。”

    十八一愣,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叔祖放心,我这人嘴最严了,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吩咐就是!”

    那人闻言,似乎有些疲累,摆了摆手,道:

    “去吧!”

    等十八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那人口中喃喃道:

    “脏活累活……呵!”

    那人冷笑一声,又有些落寞的道:

    “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落在我头上了。”

    “只是……”

    他沉默半晌,才满脸复杂的道:

    “一博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他们有了勾连呢?”

    若是冯一博在此,就会发现。

    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友。

    杨明新!

    那动手的狱卒,也是杨家一个远支。

    杨明新那日和冯一博去过刑部大牢后,不久就接到他堂兄的传信。

    让他帮忙想办法,把甄应嘉弄死在牢里。

    说还有贵人给他带个话。

    联想到冯一博那天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在刑部大牢的异常。

    他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只是冯一博最后没和他说,显然不想坏了两人的情分。

    杨明新便也只能当做不知。

    正巧那日去刑部大牢的时候,他无意看到了杨十八这个族中小辈。

    而杨十八见到他虽然兴奋,却也没贸然上前。

    于是就暗中将事交给了他来处理。

    这边,杨明新复杂难言不提。

    那边的杨十八,拿到了赏钱。

    到了无人处就从里面掏出一块银子。

    掂了掂,约莫有三四两了。

    他将钱袋揣进怀里,手里攥着银子,晃晃悠悠的朝一处胡同去了。

    走到一家破院外,仔细确认了一下。

    见左右无人,就一甩手。

    “嗖~刺啦!”

    伴随着窗纸被砸破的声音,一个女人怒吼:

    “日任娘!谁敢砸老娘家的窗户?”

    这时,又有一个孩童惊呼:

    “娘!是银子!”

    “别喊!”

    等妇人带着孩子出来查看。

    杨十八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胡同口。

    “娘,这能买很多糠了吧?”

    妇人正愣愣出神,喃喃道:

    “这是哪里来的过路神仙?莫不是……那遭天谴的逃狱咧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金融微风起

    刑部大牢的司狱,第二天才得知具体消息。

    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除了将牢头和杨十八叫来,臭骂了一顿。

    他也没别的法子。

    最后只能按照流程上报,等候上面的处理意见。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在年底这个到处都忙作一团的时候。

    甄应嘉的死,并没引起设什么波澜。

    就连景顺帝看到了消息,不过也只轻叹了一声,吩咐道:

    “让龙鳞卫年后安排一下,将甄家主脉护送到都中,赐些田宅安置一下吧。”

    说完,也就将此事放在一边,继续看起其他奏折来。

    冯一博这边,早就得到忠顺亲王的传信。

    也将消息告诉了林如海。

    林府之中自是又小小庆祝了一下。

    借着送年礼的借口,冯一博找到小春子,让他帮忙约见夏秉忠。

    准备在年前,就将孙绍祖的事处理一下。

    既然他可以接受从五品的镇抚,那冯一博就没必要浪费新贵那边的人情。

    正好顺便再试探一下夏秉忠的态度。

    至于孙绍祖说的什么。“马首是瞻”的话。

    听听就好。

    两人总共才见一面,又没什么利益关系。

    哪里就这么容易收服?

    不久后,夏秉忠就让人传信。

    两人约在夏秉忠的私宅,也就是冯一博每次送东西的地方。

    “夏公公别来无恙啊!”

    一见面,冯一博就笑呵呵的拱手。

    “冯都尉风采依旧!”

    夏秉忠就等在堂中,也不迎接。

    见他来了才缓缓起身应了句,又皮笑肉不笑的道:

    “不知冯都尉这次找咱家,有什么事要交代?”

    因为之前的事,夏秉忠的面上,多少有些过不去。

    但他又舍不得冯家源源不断的孝敬。

    平日没事就往这边送礼,这次有事了他也不好怠慢。

    因此一听冯一博找他,立刻就来了。

    但见到冯一博之后,他又不想显得太过热情。

    好在,见他如此,冯一博就猜到大致。

    知道这是在为此前的事表达不满。

    因此他闻言倒也不生气,还笑着回道:

    “夏公公贵人事忙,那我就不兜圈子了。”

    说着也不等夏秉忠让,他就自己进去。

    很随意的在下手处坐下,直接道:

    “有人辗转托到我这,想要补个军中的实缺,有这样的好事,我立刻就想到了夏公公。”

    一听不是求他办事,而是生意上门。

    夏秉忠顿时放下了芥蒂。

    他也回身,坐到冯一博对面。

    接过对方拿出的名帖扫了一眼,便问道:

    “他能出多少?”

    对方是个指挥,这可不太好安排。

    京营之中,五品以上的官都有数。

    若是对方付不出足够的代价,哪怕是他也办不了这事。

    冯一博见他接招,就笑着道:

    “对方出了五千两,我分文不留,都给夏公公。”

    他其实是在给夏秉忠示好。

    可这样的态度,却让夏秉忠愣了一下。

    “哦?这样可不好办了。”

    只见他皱起眉头,沉吟了片刻,才道:

    “好歹是世袭指挥,这样吧,咱家拿四千两,给他个京营千户如何?”

    京营千户是正五品,而且还是能带兵的实缺。

    而且,这可不同于一般卫所千户。

    京营的千户,别说四前两。

    就算五千两全收,不卖个面子也拿不到。

    显然,这是他在给冯一博面子。

    在夏守忠看来,对方分文不取,是在示意他也表示一下。

    冯一博一听,却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五千两,镇抚就行。”

    他是顺手接了此事,又不图钱,又不图孙绍祖这个人。

    可没必要搭这样的人情。

    夏秉闻言就一皱眉,有些疑惑道:

    “这个姓孙的,看来和冯都尉关系一般?”

    冯一博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闻言自是连忙撇清关系,道:

    “我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可别看我的面子,我也不想赚他的钱。”

    夏秉忠这才恍然,点了点头,口中沉吟道:

    “既然和冯都尉没什么关系,那京营的实缺可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若是没有足够分量的人,在背后撑面子。

    就凭五千两银子,也想进京营为官?

    冯一博见他又拿起乔来,顿时有些不满,道:

    “夏公公不妨直说,就这五千两,到底能补个什么缺?”

    若非为了迎春,他才懒得管这事。

    孙绍祖总共就出五千两,能补到什么缺就看他的造化了。

    见夏秉忠还有有些犹豫,冯一博又无所谓的道:

    “就算是不行,夏公公也直说无妨,大不了我再去问问兵部,或者新贵那边。”

    “想来,五千两银子外放个左贰官,也足够了吧?”

    夏秉忠本来正沉吟着如何安排,自己才能剩的多谢。

    此时听了冯一博的话,顿时有些惊讶,道:

    “冯都尉的人面很广啊?”

    他知道冯一博不缺钱,不至于为了这点银子在他面前咋呼。

    而且,既然他敢这么说,显然也是有些把握的。

    不然自己真的拒绝了,他再想回头,不出点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夏秉忠话中的惊讶,冯一博一抬眼皮,轻笑道:

    “同朝为官,多多少少也混个脸熟了。”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免得这个老家伙拿捏自己。

    不过也确实有几分把握。

    就算对方真的拒绝,大不了他就去贾雨村和仇鹏碰碰运气。

    见此,夏秉忠也不好再为难他,面上却有些为难似的,道:

    “行吧,虽然你说和你无关,但既然是你出面,咱家总还是给你几分面子,四千两保他个镇抚。”

    四千两一个镇抚,勉勉强强还算公道。

    主要是,京营现在正好有个镇抚的缺额。

    不过这个价格,夏秉忠确实拿不到多少好处。

    所以他才又拉上冯一博的面子。

    冯一博闻言却不太乐意。

    他直接将汇票掏出来,往桌上一放,道:

    “好,多谢夏公公赏脸,这是五千两,一分不少。”

    夏秉忠给他留了一千两的差额,还要让他搭上面子。

    冯一博如何会接?

    似乎觉得冯一博撂了自己的面子,夏守忠犹豫一下,又道:

    “这也就是你,别人的汇票我可能都不要了。”

    “哦?”

    听到和汇票有关的消息,冯一博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的道:

    “怎么?想要现银,难道夏公公不觉得太张扬吗?”

    五千两银子折成现银的话,足足几百斤。

    来回折腾起来麻烦不说,还很容易被有心人关注。

    这本就是汇票流行的原因之一。

    “这事给你透漏一点也无妨,只一句话:手里的汇票尽快出手,不然有你后悔的!”

    这不是就在出手吗?

    他现在手里的汇票,只有不到十万两了。

    薛家也在他的提醒下,在江南各处兑出不少现银。

    生意方面的事,薛蟠几乎对这个妹夫言听计从。

    若没有冯一博,薛家早就入不敷出了。

    哪还有现在的体面?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冯一博心中一定的同时。

    也有些惋惜。

    他叹了口气,问道:

    “可是刘阁老有什么动作了?”

    夏秉忠听到“刘阁老”三个字,显然心中有些惊讶。

    但表现出来,也只是眼神微微一缩,就笑道:

    “冯都尉可是听到了什么风?”

    这事在内阁都是机密,李守中也不曾参与。

    这个冯渊如何得知?

    “没有没有!”

    冯一博连连摆手,解释道:

    “此前汇票的事,都是费阁老亲自过问,如今他告老还乡,由刘阁老接替,所以公公说起汇票,还说有什么新动静,那不就是刘阁老那边的事吗?”

    这话说得严丝合缝,夏秉忠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微微放下心来,又叮嘱道:

    “此事冯都尉可别乱说,尤其是你和开国一脉走得近,若是走漏风声,我怕你吃罪不起。”

    冯一博一听,涉及到开国一脉。

    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想。

    但此时,显然不适合追问。

    “夏公公这话说的,我今儿个过来可不是打探消息,就是过来送年礼的。”

    他先打了个哈哈,又一脸无所谓的道:

    “再说了,开国一脉,除了贾府之外,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此,还微微顿了顿,才冷笑着道:

    “如果硬要说起,他们倒是有些仇怨,此前我被迫辞官,不就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开国一脉弹劾他那次,在有些人看来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这样的事,又如何能瞒得过夏秉忠。

    基本上,除了极为隐秘的一些事。

    只要景顺帝知道的,他就多少知道些。

    毕竟,大多事还他去帮忙安排。

    “咱家自然知晓此事,也明白你能分出轻重,不然也不会和你透漏。”

    夏秉忠笑了笑,又意有所指的道:

    “总之,言尽于此,咱家相信冯都尉是个聪明人。”

    对方话里有话,冯一博自是听得明白。

    闻言,他也不含湖,立刻正色道:

    “此事我记下了,不管之后如何,都欠公公一个人情。”

    夏秉忠说了这么多,要的就是这句话。

    若将来汇票真的出了事,以冯一博此前的种种来看。

    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利。”

    夏秉忠微微一笑,又包揽道:

    “你放心,这个镇抚的事,包在咱家身上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警示馆开业大酬宾【加!】

    此前,费纮告老的时候。

    冯一博就担心汇票会出问题。

    可这段时间来看,刘舜君整体还算稳健。

    一直努力维持着原有的汇票体系,并没有因为缺钱而滥发。

    甚至,景顺帝为了弄钱,也选择宰了甄家这头猪。

    若非冯一博坐拥大型矿脉,本来就打算铸造自己的货币,才没停下兑换现银的脚步。

    他还以为汇票的危机不会出现了。

    可现在一听,汇票终究还是要出问题了。

    这也让冯一博不由心中可惜。

    毕竟这个时代,能有足够信用的纸币。

    是一件有利天下的大好事。

    可是从夏秉忠的话里,冯一博却得出两个结论。

    首先,这件事是朝廷的谋划。

    至少是在景顺帝知道的前提下。

    其次,就是这件事竟和开国一脉有关。

    这就让冯一博有些不解了。

    不过,他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又达不到参与此事的高度。

    何况不管最后往什么方向发展,这件事对他,对东海郡的影响也都不大。

    那就只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从夏秉忠这边出来,冯一博就将此事暂时抛开。

    另一边,狗子已经带人到了金陵。

    这次行动,军中踊跃报名。

    最后从中选出一千多人,多是出身江南沿海。

    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口音暴露身份。

    只是,这些人大多与倭寇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出发前,狗子再三叮嘱:

    “不许节外生枝,一切以军令为准!”

    随后,他们就化整为零。

    在甄家祖坟十里外的一处树林,才重新集结。

    同时,冯家庄那边从江宁送来几车武器。

    就这样,一千没有批甲,只有武器。

    但训练有素的士兵。

    很快将抵达甄家祖地,将一众人等驱赶到了一处。

    凡有想逃的,一律格杀当场。

    任凭甄家上下哭喊连天,一千士兵却毫无动摇。

    甚至稍有异动,就格杀勿论。

    很快,甄家上千口,就被劫持到了江边。

    那里自然有几艘大船等候多时。

    等到金陵那边反应过来,都已经是年后了。

    若非龙鳞卫奉命过来接人,想要将甄家主脉送到都中。

    这事可能还要等上一阵才会被人发现。

    而龙鳞卫去的时候,还抓到了一些百姓。

    这些百姓之所以在此,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在刨甄家的祖坟!

    没错,冯一博没让做的,江南百姓自发的就做了。

    之前这边一直有甄家的人看着。

    主子多是老弱妇孺,但还有不少身契在手的奴才跟着。

    勉强还能护住祖坟。

    而甄家的人一走,附近百姓就有所察觉。

    很快,十里八村的就来这边开刨。

    没办法,甄家勾结倭寇的事,早就传遍江南。

    从江南甄家,变成了,江南人人唾弃的甄家。

    这几年,谁家没几个亲友被倭寇害过?

    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很多乡绅也一样被祸害的够呛。

    甄家祖地又不在江宁,而是接壤镇江这边。

    所以距离江边不远。

    因此,龙鳞卫查了一圈。

    最后也只从沿途百姓的只言片语中,知道甄家的人被挟持去了江边。

    再之后,就没了半点线索。

    无奈之下,也只能将此事上报。

    而邹德胜收到消息,却不由陷入沉默。

    另一边的流求。

    还没出正月,北港的一处宅院外就挤满人。

    这里高墙林立,守卫森严。

    不知道的,以为是座监狱。

    可走远些就能看到,里面亭台轩榭一应俱全。

    像是什么大户人家一样。

    但,得到消息的人都知道。

    此处就是流求第一所官办的妓馆。

    原本,流求没有贱籍,都是良民。

    就连黑龙府伺候的下人,也都不是奴籍。

    而是以依附黑龙府的冯家庄女人为主。

    当然,没有贱籍不代表没有娼妓。

    官方不允许营建妓馆,却不能阻止人的欲望。

    只要有心,就能找到“半掩门儿”的暗娼。

    当然,即使是暗娼也必须是你情我愿。

    不然告到黑龙府治下,难免彻查一番。

    到时候两边都讨不到好。

    这样的举措,让不少客商都怨声载道。

    毕竟,在海上漂泊日久。

    上岸之人谁不想痛快痛快?

    可想去妓馆,还得坐船去泉州。

    如今黑龙府竟然打破先例,在北港繁华处盖了一家妓馆。

    一时间,各种传闻风起。

    到了开业的日子,就连新城的不少人都闻风而动。

    来此看看热闹。

    北港的爷们,更是不分老少。

    几乎成年的全都聚集在了这里,想要见识见识姐儿的模样。

    人最多的时候,军队已经在门前维持秩序。

    不过,很快人群就散去小半。

    走的多是往来商客。

    因为这家妓馆今日是开业大酬宾,却并不接待他们。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百姓蜂拥而至。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妓馆门前挂着的一副对联,就能说明一点问题。

    吉时刚到,黑狗王和勐将军竟然亲至。

    百姓见了纷纷拱手低头,拜见两位贵人。

    两人合力将盖着牌匾的大红绸子掀开。

    顿时将气氛推向高潮。

    只见,上联是:

    一人为虎作伥全家为奴作娼,此乃勾结倭寇汉奸家属赎罪之场地。

    下联则是:

    百姓在心铭记女卷避免从妓,他日外敌入侵莫要带路当奋起反击。

    没有横批,正中就是匾额。

    上有“警示馆”三个大字。

    下面落款:

    景顺十四年正月,东海郡黑龙府督造

    大魏封诰的是东海郡王,但流求这边还是习惯称呼黑龙王。

    而东海郡王府,也依旧多用黑龙府的名头。

    揭牌之后,就有人将对联上的字读了出来。

    一时人声鼎沸,叫好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好!黑龙王为我们报仇!”

    “这就是汉奸的下场!”

    “该死的汉奸,实比倭寇还可恨!”

    “勾结倭寇,就该诛他们九族!”

    “让他们出来卖都便宜他们了!”

    “我今日卖房卖地,也要进去耍耍!”

    “不错!老子不为女人,就想进去揍他们苟曰的!”

    “……”

    还有不少人喊着亲人的名字,当场痛哭起来。

    正这时,警示馆外有人高声宣布:

    “今日开业大酬宾!”

    “凡家中有被倭寇残害者,可享一文钱特惠,凭身份文书登记。”

    显然,这个“酬”不是酬谢。

    而是酬偿业报的“酬”。

    宾也不是商客,而是身在流求,曾被倭寇祸害过的江南百姓。

    流求的百姓,都要登记自己的家庭情况和籍贯。

    这个临时也做不了假。

    是否被倭寇戕害过,几乎在户籍上就一目了然。

    “其余客人,待三月初一再正式接待!”

    没办法,还要抓紧时间训练一下才能接客。

    为此,狗子还特地派人从泉州雇了一位老鸨。

    不求多才多艺,只求陪养一下服务意识。

    一听这个消息,客商大多垂头丧气。

    可于此同时,更多的百姓却蜂拥而至。

    上有七八十的老汉,下有还才成年的少年。

    就连不少在附近住着的女人,也都闻讯赶来。

    他们自然不是来嫖,而是带着满腔的怒火。

    “禁止携带一切可以伤人的工具!”

    门口几队守卫不断呼喊,凡是带着武器过来的,都被拦在门外。

    “大人,我这只是一个折凳而已!”

    “是啊!大人,我这就是扁担而已!”

    “不行!一切工具禁止入内!”

    守卫们有些无奈,但却不敢让开身形,不然对方很可能要闯进去。

    “臭鸡蛋可以吧?”

    “这个……行吧。”

    “那我的酸菜呢?”

    “酸菜可以,缸得留下。”

    “……”

    一日后,甄家上下尽千口人被嫖的几近于零。

    可不论男女老少,都难免被暴打一顿。

    “呜呜呜!”“啊啊啊啊!”

    一时间,这些甄家人。

    有的躲在墙角,床底等处,小声抽泣。

    有的仰天大哭,想要发泄心中的恐惧。

    他们几乎各个衣不遮体,浑身是伤。

    若非有军队维持秩序,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甄家男女老少,在这最黑暗的一天里。

    大多都只能惊恐的缩成一团,任由拳打脚踢。

    很多人身上还有牙印、抓痕。

    好歹还有军队维持秩序,不让使用工具。

    甚至禁止百姓打他们的脸。

    可这,好歹让他们的生命能得到些保障。

    而面对倭寇的江南百姓,却只能在绝望中惨遭屠戮。

    “大人,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边打边哭,还有几近疯狂的百姓。

    狗子沉默了一下,才坚定的道:

    “都给我记住了,没有谁可以代替受害者说原谅。”

    说来,也不是没给他们机会。

    只是珍惜的人不多。

    就如甄家老太君,就死活不走。

    狗子就让人给她了一个痛快。

    甄家也不是没有贞洁烈妇。

    有想要寻死的,狗子也没有为难。

    行船的这一路上,任凭她们寻个痛快。

    长达近半月的路程,跳海的约莫只有七八个。

    大多数人,终究没有寻死的勇气。

    而到了流求之后,再想死也不行了。

    因为,这里就是他们赎罪的开始。

    这一刻,狗子终于明白了冯一博的用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冯一博这样做,除了国仇家恨、以及警告世人之外。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不久的将来,最快就是今年。

    冯一博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目标,自然就是倭国。

    而甄家,就是大战的前菜。

    警示馆的建立,相当于是一场……

    战前动员。

第二百八十章 迎春进门,紧张过度

    正月十五一过,年就算过完了。

    再有几日,就是出年的第一次朝会。

    这也是景顺十四年的第二次朝会。

    新年当天的大朝会,满朝文武和各属国使节都要朝见皇帝。

    百官还要陪着去太庙和城郊,祭祀皇室列祖列宗和祭祀天地。

    都中各府的诰命,本该也要入宫觐见。

    不过今年太上皇和皇太后全都卧病在床。

    只有几个有身份的老人,如史老太君等,进去短暂探望了一下。

    其余女人都一切从简,只在大明宫外拜了拜,就算尽到礼数。

    初一当日都只有仪礼,而不议政。

    这样一来,出年的这一次朝会,就显得格外重要。

    除了要讨论过年期间的政事,还要定下新一年的施政议程。

    因此,再过几日,冯一博又难免忙活起来。

    所以他就准备赶在上班之前,让迎春入门。

    借着过年走动的时候,冯一博将两万两银子的尾款。

    全都以汇票的形式结算,给了贾赦。

    同时说了孙绍祖的事。

    夏秉忠那边办事很利落,年前就已经给回了信。

    只等过完年,孙绍祖就能上任京营镇抚的职位。

    这边钱和事,全都已经到位,

    只稍微一提,两家就将日子定了下来。

    正月十六,也就是今日。

    迎春入门。

    这个日子刚好出了年,又没上班。

    才从过年的喜庆中过来,冯府就迎来了新的喜事。

    一大早,阖府上下就忙碌起来。

    贾府一众姐妹,上午就在邢夫人的带领下,提前到了后宅。

    此时正同李孟氏、薛母、尤老娘几个说着闲话。

    冯一博端坐正堂,只等着贾府将人送来完礼。

    可让他意料不到的是,荣府那边已然热闹了起来。

    虽然迎春不是正室,但荣府操办的却有模有样。

    贾家的玉字辈男丁,贾珍、贾琏、贾琮、宝玉等。

    都在贾赦的带领下过来送亲。

    一路上吹吹打打,搞得热闹非凡。

    没办法,谁让冯一博给的实在太多了。

    贾赦觉得不操办一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他还答应,要陪嫁一万两回去。

    虽然只是妾室,但贾府的面子也得撑起来。

    即使只是送妾上门,也没有新郎迎亲。

    操办的却犹如正妻出嫁一样。

    除了没用八抬大轿,其余的几乎一样不差。

    嫁妆足足装了十几车,实实在在用了近万两银子的。

    等冯一博听到鼓乐之声,就微微皱眉。

    这时又有门子来报:

    “大爷!荣府送亲的到了!”

    他到了前面一看,顿时头大无比。

    无他,国丧还差一个月才过!

    本来就是纳妾,贾府低调送来,敬个茶就算完事。

    最多再招待一下亲友。

    现在才刚出年,即使在府上小小热闹一下。

    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现在贾府这样大张旗鼓的,弄得人尽皆知。

    这是嫌自己没人弹劾吗?

    想到这里,冯一博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可是人都已经送来了,总不能再还回去吧?

    他只能安慰自己。

    此时朝中几派,都和他关系尚可。

    应该,也没什么人会因为这事弹劾他吧?

    “伯父,让琏二哥送来就好,怎么还劳烦您亲走一趟。”

    事已至此,冯一博只能换上笑脸,迎了上去。

    贾赦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片腿下马,得意的笑了笑,道:

    “一博这里我还没来过,正好借着送迎春的机会过来认认门,以后咱们多走动。”

    你最好少来!

    冯一博心中憋闷,但还是笑着道:

    “哪有长辈认门的道理,若是伯父想来,说一声,我立刻派人去接。”

    贾赦很满意他的态度,微微点了点头。

    等两人走近些,他又一脸得意的低声道:

    “当初答应你的四个美婢,还有一万两陪嫁,我可全都送来了噢!”

    早知道当初少给一万两就好了!

    冯一博笑了笑,便开始招呼后面的几个同辈。

    大红轿子从角门被抬进府中,冯一博也带着贾府一众男丁到前面入席。

    敬了几杯酒,就安排薛蟠、薛蝌代为陪客。

    冯一博自己则到了后院,准备完礼。

    这边早在宝钗的张罗下,备好了酒宴。

    等冯一博一到,就见贾府姐妹都兴奋的看着这边。

    长辈们也都笑眯眯的。

    迎春此时还在轿里,没被请出来。

    冯一博一到,宝钗就起身过来。

    随后夫妻俩携手,坐到准备好的茶台两侧。

    在一众长辈,贾府姐妹,冯家妾室,还有内宅下人们的见证下。

    迎春一身大红,被司棋和绣橘搀了出来。

    虽有团扇遮面,却也隐约可见她羞红的脸。

    等她紧张万分的来到了冯一博面前,颤巍巍的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碗。

    手一抖,茶水就溅了出来。

    好在旁边的司棋眼疾手快,忙又添了些茶,

    迎春出了糗,不由更是紧张。

    慌乱的大礼一拜,道:

    “爷……请……请吃茶!”

    听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冯一博连忙伸手接过茶碗。

    这下却又碰到了迎春,玉手瞬间就缩了回去。

    见她大红喜袍都跟着抖出波纹,冯一博暗自失笑。

    他端着茶碗啜了一口,安抚道:

    “府中姐妹你本也都认识,今日入我府中,也不必过于拘谨,和她们好好相处就是。”

    比起前几次纳妾,冯一博已然经验老道。

    他也不说什么场面话,只安抚了两句随意就算结束。

    迎春浑身上下都透着紧张,闻言只用力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绣橘倒是机灵,给了司棋一个眼神。

    两人一起扶着她又到了宝钗面前。

    迎春轻轻吸了几口气,才深深一礼,道:

    “夫……夫人,请吃茶!”

    宝钗也是连忙接过茶碗,生怕烫了她。

    抿了一下,就笑咪咪的道:

    “贾姨娘,既入了冯府,以后可要用心伺候大爷,更要为冯家开枝散叶。”

    这话都是做妾的本分,身为正妻必须要提的。

    可迎春闻言,脸上顿时涨红。

    一时间,竟有些无措的僵在那里。

    好半晌,才微微点头。

    随后,声如蚊蚋的应了一声:

    “嗯。”

    两个丫鬟松了口气,又连忙上前搀她。

    朝向一旁垂手侍立的妙玉、尤氏姐妹、香菱处。

    可这时,迎春的腿都迈不开。

    无奈只原地勉强福了一礼。

    几人也都看出她的紧张,微笑着还礼。

    下人们这时也纷纷过来见礼:

    “见过贾姨娘!”

    迎春一时只能木讷点头,却不敢应声。

    好在早就准备了赏钱,两个丫鬟让人大把大把的撒了出去。

    “谢谢贾姨娘赏!”

    “贾姨娘大喜咯!”

    一时道喜声不绝。

    这边终于礼毕,迎春才暗自松了口气。

    很快被几个丫鬟连搀带扶的,送入新房之中。

    之后,宝钗让摆了酒,阖府庆祝不提。

    冯一博又到前面敬了几圈酒,就借着醉遁回了内宅。

    一见他进来,本来才刚刚放松些的迎春,顿时不知所措。

    冯一博见她满脸涨红,两只手绞在一起,衣襟都被攥得发皱。

    他笑了笑,便主动前,笑道:

    “美人恩深,今日我已完诺。”

    这是在告诉迎春,我按照承诺把你迎进门了。

    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了?

    迎春闻言,几次张嘴欲言。

    却依旧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冯一博见此,也不着急。

    他随手宽去外衣,一屁股坐到她的身边。

    迎春顿时浑身僵直,犹如被人点了穴。

    这一点上,冯一博可以肯定。

    自己还没点呢……

    “家中虽由宝钗管着,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不便和她说的,也可以直接找我。”

    “上次我见三姑娘代你说话,可是你们关系最好?”

    “对了,上次说你是因词生情,平日可是喜好此道?”

    他接连起了几个话头,却发现迎春依旧僵坐在那,还紧张得不敢看他。

    冯一博心中好笑,却干脆也不再废话。

    直接伸手上前帮她宽去衣衫。

    在他伸手的那一刻,迎春连忙把眼睛闭上。

    浑身上下都紧绷的不敢动一下。

    三五下间,两人终坦诚相待。

    冯一博也得以一窥迎春全貌。

    论下不如宝钗,论上不如妙玉,论标致不如尤二姐。

    但三者皆不俗者,非她莫属。

    似乎她的每一处,都是刚刚好。

    最主要的,是迎春的肌肤犹如一件艺术品。

    原本只看脸上,就觉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现在再看别处,也是一样洁白细嫩,肤如凝脂。

    冯一博见她依旧浑身紧绷,像是挺尸一样趴在那里。

    如此模样,让他忍不住伸手轻抚一下。

    却顿觉世间最顶级的绸缎也无一及得上。

    迎春终于有了反应,冯一博手过之处都微微颤抖起来。

    同时还染满了红霞。

    见她双眼闭得更紧,睫毛都在抖动,却依旧不出声。

    冯一博不由起了玩笑之心。

    一脸坏笑的,为迎春做了个全身按摩。

    很快,她就犹如水煮大虾。

    当红霞布满全身的一刻,迎春浑身一颤。

    再也忍不住,终于出了声:

    “喔~~爷!”

    这声音娇腻无比,几乎是带着哭腔从鼻中哼出来的。

    听到这样的声音,冯一博心尖儿都是一颤!

    再也把持不住。

    一时,红烛爆燃,旖旎生香。

    一夜过后,迎春终于放松了下来。

    “爷,我像是做了一场梦。”

    迎春将头埋在冯一博胸前,口中喃喃。

    “要不……趁着还早,再做一场?”

第二百八十一章 王济仁回京【更!】

    接连几日,冯一博和迎春都腻味非常。

    只要两人同时在场,迎春的眼睛就长在冯一博的身上。

    没挪开过哪怕一瞬。

    说来,其他妻妾都是先婚后爱。

    至少也是有了父母之命,订婚后才逐渐升温。

    唯有迎春不同。

    她虽沉默寡言,却爱得极为热烈。

    不仅有了“不愿给人做正妻,只想给冯一博做良妾”,这样有悖常理的想法。

    更是大胆的表达了出来。

    虽然最终是探春替她说的,却也是她性格所限。

    但其中感情可都是她自己的。

    这样的依恋,也让冯一博格外熨帖。

    可惜的是,温柔乡还没享够,就又要上班了。

    正月二十,朝会。

    冯一博静静听着今年的施政方针,似乎与去年变化不大。

    侍班官员宣读完毕后,百官都开始揣摩其中起细节。

    见没人提出异议,朝会又开始进行下一项。

    原本都以为今年的施政方针,才是今日朝会的大头。

    其余只是过年期间积压的政事。

    可侍班大臣继续宣读不久,就引起一阵骚动。

    一开年,朝中就有了大动作。

    宣大总兵官仇栾,晋为九省统制。

    奉旨巡查九边。

    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王子腾即将回京复命。

    下朝之后,冯一博心事重重的回府。

    虽然对于王子腾下野早有预料,但此事背后却依旧值得再揣摩一二。

    王子腾是元春的亲舅舅,若说剪除外戚也说得过去。

    不过,元春的儿子周岁未满。

    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是不是还有些其他的原因在其中,而自己还没参透?

    一路揣摩,已经到了府中。

    刚一下车,门子就过来禀告:

    “大爷,原来太医院的那位王大人来了,此时正在门厅侯着,您看……”

    王济仁回来了?

    冯一博心中正想着王子腾的事,闻言瞬间就明白几分。

    王济仁走的,是荣府的关系。

    想要去边地弄些功劳,给儿子求个恩荫。

    如今王子腾都自身难保,自然管不到他。

    “请他到正堂稍后,就说我换了官服就过去。”

    等冯一博更衣过来,还没进门。

    王济仁连忙起身迎了出来,拱手道:

    “冯都尉别来无恙!”

    冯一博也笑着拱手,回道:

    “这话该我问供奉才是,供奉去了军前效力,很是让我担心,如今见到供奉全须全尾的回来,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对王济仁的印象,一直不错。

    最主要的,是他认识的人中,属他医术最为高明。

    秦业那副要死的样子,都被他救了回来。

    还有林姑姑,也是托了他的医术。

    正是因此,冯一博一直对他礼敬有加。

    “冯都尉玩笑了,也别再提什么供奉,我如今想回太医院都难了!”

    王济仁叹了口气,一脸的愁苦。

    冯一博闻言,有些不解道:

    “这是为何?以供奉的医术,在太医院也都有数,怎么会回不去呢?”

    在他想来,太医院和后世医院类似。

    到了太医这个位置,也就和专家一样。

    看的还是自身本事。

    只要本事还在,怎么也不至于丢了饭碗。

    “冯都尉不知,太医院虽重医术,却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离开一阵,哪还有回去的可能?”

    冯一博这才有些恍然。

    太医是专家不假,却不是主任医师这样的职称。

    而是一个行政职务,也就是编制。

    王济仁这边离开,自然有人补上。

    他在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王济仁这次回来,虽然没能为儿子求来恩荫,却还是去了贾府拜谢。

    本来想着,看能不能再托托关系。

    最后努力一把。

    没想到,贾府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好在,他无意中又从贾琏处,听说了孙绍祖的事。

    贾府没办下来的,却被冯一博办了。

    还是京营那样的肥缺。

    想到此前冯一博对自己的态度,王济仁就硬着头皮上门了。

    此时,他借机和冯一博诉苦。

    两人一到堂中落座,等下人上了茶。

    王济仁啜了一口,才又一脸苦笑的道:

    “说来,今日来此,就是向冯都尉告别,准备回乡养老,怕以后相见无期了!”

    王济仁有些不知如何提出自己的事,只能以退为进。

    等着冯一博主动问起了。

    果然,冯一博闻言,便叹道:

    “供奉不是为了恩荫才去的军前,如今可曾谋得?”

    他听到王济仁有告老之意,顿时心中一动。

    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冒出,就想试探一下。

    “别提了!我到了北地,王大人就开始被人弹劾。”

    王济仁一脸的无奈,同时心也提了起来,顺势问道:

    “说来,今日来此,除了和冯都尉告别,也是想碰碰运气。”

    说到此处,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冯都尉可有什么门路,若能犬子一个前程,在下愿附骥尾,任凭差遣!”

    两人各怀心事,却不知道彼此已是“郎有情妾有意”。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办法。”

    冯一博心中一喜,沉吟道:

    “只是……怕供奉为难。”

    见对方有求于自己,他就又试探了一句。

    王济仁顿时也是一喜,忙道:

    “冯都尉请说,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为了儿子,他都去军前效力了。

    说是刀山火海也不为过。

    冯一博闻言,觉得此事果然可为。

    他也不着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问道:

    “这个不急,先说说令公子想谋什么样的差事。”

    这就是谈判的方法了。

    若是他先提出条件,对方很可能加码。

    而对方先说出条件,自就暴露了底牌。

    王济仁自然不知冯一博的图谋,也不疑有他,闻言忙道:

    “犬子不成器,只有个秀才的功名,若是能入国子监做个荫生最好,实在不行,直接谋个一官半职也成,我也就能安心了。”

    秀才做官,只能靠捐。

    除此之外,就是国子监的恩荫。

    国子监的学生都叫监生,细分之下却有四类。

    分别是举监、贡监、荫监、例监。

    其中例监最不值钱,却也最值钱。

    因为这是花钱买的功名,除了镀金作用不大。

    而举监和贡监,分别是落榜的优秀举人,和各府优异的秀才。

    将来都是要靠科举出头的。

    国子监每年都有选官的名额。

    因此,最后的荫监,就成了最大赢家。

    如贾蓉,就是恩荫的监生。

    即使他不捐龙禁尉的身份,早晚也能有个官做。

    “秀才的话……”

    冯一博有些为难。

    实在秀才不上不下的,实在不好操作。

    也怪不得王济仁想求个恩荫。

    若是有了恩荫,就能到国子监读书。

    顺利毕业就就能做官。

    “这样吧,不知给令公子捐个实缺可否?”

    王济仁一愣,随后露出苦笑,道:

    “冯都尉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是有门路,七品的县令也至少四千两!”

    虽然太医院常为贵人出诊,多有赏赐。

    但为贵人看病,又不敢下什么重药。

    很少有立竿见影的。

    因此,赏赐肯定有,但也就那么回事。

    这些年他兢兢业业,四千两倒也不是拿不出。

    可拿出之后,他就连养老的钱都没了。

    何况,四千两也不一定够!

    那必须要很硬的门路才有可能。

    冯一博闻言,却微微一笑。

    他起身离开堂中,留下王济仁发懵。

    这是送客的意思?

    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走了。

    正这时,冯一博拿着一个锦盒又折返回来。

    将锦盒往王济仁面前一放,道:

    “若是供奉能答应我一件事,这个就是你的了。”

    王济仁没急着打开锦盒,而且慎重的先问道:

    “不知冯都尉所言何事?”

    冯一博微微一笑,道:

    “供奉先看看再说。”

    王济仁犹豫了一下,慢慢的伸手掀开锦盒。

    随着盒盖掀开,他顿时就是一愣。

    “这里是一万两,想必怎么也够令公子谋个出身了吧?”

    锦盒之中自然就是一沓汇票。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冯一博根本不用多想。

    而且,虽然一直在兑换现银,但他手里还有一些汇票。

    现在出手,也是一件好事。

    王济仁闻言,顿时有些惶恐不安。

    “虽不知冯都尉所言到底何事,但我先要声明,王家从医几代,可绝不做害人之事!”

    他看到一万两汇票,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这样的事,他也不是没经历过。

    贵人之间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

    若非他秉持中立,也不至于只积攒四千两的身价。

    冯一博闻言,却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王太医还真是见多识广,竟然有这样的联想。

    他连连摆手,忙道:

    “供奉误会了,我在都中又没有什么仇敌,况且,就算真有,也不至于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这样说的多了!

    王济仁闻言,自然还没放下戒备。

    他依旧带着狐疑,慎重道:

    “冯都尉不妨直言,免得我们之间有所误会。”

    都说自己不是下三滥,也说不会害人。

    最后却让自己增减几味药。

    要么延长病期,要么过敏致死。

    他身为太医,可太了解这样的手段了。

    “这事说来还是好事。”

    冯一博见此,也不再隐瞒,直接道:

    “我只是想让供奉开馆授徒,为一方百姓造福。”

    “开馆授徒?”

骂前必须系列:关于王熙凤的“辣”

    看到有大佬对于王熙凤的人品提出质疑。

    还有就是主角是否该收她,有很大的疑问。

    在此作者做一个解答,说一下对王熙凤这段的构思。

    首先,红楼同人肯定绕不开王熙凤。

    不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处理的,但我就是把原著里,王熙凤的所作所为,稍微加工一下。

    算是还原了原著人物的性格。

    一个字,辣。

    这个辣是泼辣,也是狠辣。

    我觉得王熙凤狠辣肯定是有的,但也不至于狠毒。

    因为,对于那几条人命,王熙凤多是被动的。

    第一个贾瑞,想必不用多说。

    他觊觎王熙凤的美色,三番五次骚扰。

    想要坏人名节,多少也是死有余辜。

    第二个是鲍二家的,也是被捉奸在床。

    最终羞愤自杀。

    第三個是贾琏外室,想要接到府里,结果错手而死。

    这个其实是借鉴了原著里尤二姐的情节。

    不管是尤二姐,还是本书里的娇兰。

    这两个都是和王熙凤抢丈夫的,对于她来说就是敌人。

    那么弄死她们,无论有意无意,肯定都是因为敌意。

    但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感情问题,并非道德问题。

    当然,肯定很多人觉得人命大于天。

    但在古代,却也未必。

    真说无辜的,要属张金哥两个。

    但王熙凤收钱办事,也未料到有人殉情。

    甚至,她大概率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

    说到这里,不是为王熙凤解释什么。

    只是想说,她的行为,大多都是反击。

    也是附和他泼辣狠辣的性格的。

    本书的情节和原著里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主角。

    有了主角这只蝴蝶,原著里不知道这些的贾琏,在本书里知道了这些。

    作者对这两个人的二定位:

    王熙凤性格表象是八面玲珑和泼辣,底色应该是【对权力的渴望和对敌人的狠辣】。

    贾琏性格的表象大概是色,底色则是“怜”字,也就是对【弱者有一定同情】。

    所以,以贾琏心底善良的性格,是受不了这样狠辣的作为。

    最终才会有了决裂的想法。

    甚至不惜杀妻。

    当然,杀妻这里其实处理的有一点急了,因为贾琏还没被逼到这样的份上。

    但作者也不敢再多写下去,不然王熙凤就会更让人讨厌了。

    铺垫这么多,自然就是让主角有机会。

    所以整体来说,作者的构思,就是用两个人的性格推动剧情发展。

    其次,还有一点早期的铺垫。

    就是在本书中,主角很早就被王熙凤惊艳过。

    但仅限于身份,只会欣赏不会逾越。

    现在主角暗中有了足够的权势,却依旧在都中很克制的生活。

    偶尔疯狂一下,或者说,偶尔放肆一下也不算什么。

    甚至也是应有之意。

    那现在他有了机会,既能帮贾琏一把,又能得到一个动过心思的女人。

    还能利用她的狠辣震慑海外不群。

    对于主角来说,顺水推舟的答应,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当然,红楼同人,金钗肯定算是其中一条主线。

    所以我也承认,铺垫这些就是给主角创造的条件。

    至于有大佬质疑王熙凤,在海外没反抗,让怎么样怎么样。

    还有,担心的给王家传信问题。

    这里我只想说,整个海外府里都是主角的人,只她和平儿两个能做什么?

    流落海外这样的境地,一般就两个选择。

    要么选择死,要么先听话。

    如果还不理解,可以稍微参考一下“缅北”的传说。

    至于再往后,等王熙凤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又有了儿子这个寄托。

    还会舍得放弃这样生活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医者仁心和村医手册

    听到王济仁想要告老的话,冯一博就起了拉拢之心。

    现在的东海郡,看似发展的还不错。

    但这也只是因为,还处于初期的高速上升阶段。

    很多问题还没凸显出来罢了。

    想要持续发展,就要在军事、经济、科技、文化,还有外交、内政等几个维度,得到全面的加强。

    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有军事和经济上的稳定发展。

    东海郡虽然已经献土归附,不是独立主权的国家,

    但除了每年要上交一点,不多不少的税赋和贡品之外。

    基本还是处于全面自治。

    其中,军事方面最为强盛。

    黑龙舰队威慑整个东海和南海,无人敢轻撄其锋。

    经济方面也还算繁荣。

    除了海上贸易,百姓也都算丰衣足食。

    因为人口还少的关系,“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还是可以实现的。

    而科技和文化方面,就是绝对短板了。

    科技方面的医疗,还有文教等软实力。

    都仅仅处于萌芽阶段。

    文教上,东海郡没有高端人才。

    好在冯一博还可以亲自编纂教材,招揽一些落第秀才为孩童启蒙。

    只是这件事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除了工匠那边有所建树,其他方面还看不出太大效果。

    而医疗上,欠缺的就更多了。

    东海郡气候湿热,蚊虫猖獗。

    妥妥的瘴痢之地。

    冯一博虽然也算知晓古今,却唯独对医术一窍不通。

    黑龙府曾花大价钱延请名医,却没人愿意在那边常驻。

    即使去了,也不过是给贵人看病,回头就坐船离开。

    医疗事业的发展,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就算是江湖游医都不愿意去海外。

    流求现在的郎中,多是整村移民时候,带过去的乡野村医。

    其水平,很多只比巫祝强了一点,

    却也有限。

    因此,冯一博听到王济仁回不去太医院,想要告老还乡。

    就动了让他去东海郡,开馆授徒的念头。

    要知道,王济仁做过太医院的院判。

    绝对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医学专家。

    哪怕露出一星半点,也不是乡野村医可比。

    更何况,冯一博的打算,还不仅限于此。

    此时王济仁听到他的话,显然有些迟疑。

    见此,冯一博也猜到了他的顾虑。

    太医院的太医各有擅长。

    比如王济仁,就最擅长切脉。

    但这样的绝活,都是家传的独门绝学,不能轻易外传。

    想到这些,冯一博就笑了笑,道:

    “供奉可以放心,我并非觊觎你的家传绝学,只想让你教授一些通用的医术罢了。”

    王济仁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这是,冯一博却又补充道:

    “还有就是,在此期间,需要您帮忙主编一本《村医手册》。”

    没错。

    除了让王济仁开馆授徒之外,冯一博还打算让他帮忙写一本教材。

    早在穿越前,他就听过《赤脚医生手册》的传说。

    这本书在网上,一度被称为穿越必备神书之一。

    后世的建国初期,长达几十年的物质贵乏时代。

    这本书也为解决国人的医疗问题,实实在在的立下过汗马功劳。

    对于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若是有这样一本书横空出世,那建立医疗系统的难度就降低了太多。

    可惜的是,前一世的冯一博无缘得见此神书。

    自然也无缘得窥其中的内容。

    好在,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医学。

    所以他现在就准备,要借鉴神书的这个模式。

    搞出一本更适合这个时代的简易版。

    “村医手册?”

    王济仁闻言一愣。

    “对,顾名思义,就是给村医学医用的书。”

    冯一博点了点头,笑着道:

    “所以不必写太高深的医术,也不用记录疑难杂症,主要撰写的,就是辨认当地药材,还有当地常见病的诊断和治疗就好。”

    对于村医来说,只要能处理常见病就足够了。

    至于疑难杂症,不是还有东海郡医学院吗?

    有人要问了,哪来的东海郡医学院?

    那当然就是王济仁要开馆收徒的地方了!

    “还有就是一定要因地制宜,除了辨认草药,还要对每种常见病症多定几套药方,而这些药方的用药,也一定要精简,不仅要在当地容易得到,还要优先考虑价格便宜的药材。”

    因地制宜最为关键,就连《赤脚医生手册》,都分为南北方不同的版本。

    东海郡的气候湿热,常见病症和中原的肯定也不一样。

    “不要考虑温养,能下勐药的,就别让人缠绵病榻,一切以恢复行动力为前提。”

    普通人看病,最重要的就是疗效。

    何况长期卧病在床,很可能就要失去生活来源。

    因此,这样的村医药方,不用管什么副作用。

    迅速起效的,才是最好的药方。

    说道此处,冯一博微微一笑,随口画起了大饼,道:

    “书成之日,造福一方,千古之后,定不逊《备急千金要方》!”

    《备急千金要方》是药王孙思邈的着作,本意和冯一博所说的确实差不多。

    都是为了应急的成方。

    但孙思邈是唐代的人,很多东西局也限于那个时代。

    这本医术肯定是一部奠基之作,也有着很强的指导意义。

    但不得不说的是,不少药方也好,或者药材也好。

    要么已经消失,或是贵的买不起。

    要么证实无效,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即使是中医,也不是越古越好。

    世间一切,都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

    没有什么以古为尊,也没有什么能亘古不变。

    就连圣人的话,每个时代也都有不同的解读。

    说来说去,就是这本书已经无法完全适应这个时代了。

    不过,冯一博画的饼还是有些太大。

    王济仁一听就微微撇嘴。

    没办法,《备急千金要方》的地位太高。

    其中包罗万象,肯定不是一本什么《村医手册》能比的。

    冯一博自然也清楚,二者无法比拟。

    但他要的就是简单。

    他坚信,《村医手册》对于东海郡一地的医疗发展。

    比《备急千金要方》那样几百年前的医书,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何况,他之所以找王济仁这样的名医编撰,是想要保障其最佳效果。

    并非是要搞出一本医学巨着。

    但此时见王济仁有些不信,冯一博就笑着道:

    “我听闻:‘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这段话,王济仁可太熟悉了。

    这正是《备急千金要方》的第一卷,《大医精诚》一章所载。

    对于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学医的来说。

    这都是要背诵默写的内容!

    学医先修德,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观念。

    千金方里的第一卷,就都是关于医德的内容。

    冯一博没研究过后面的,但关于医德的记述还是看过的。

    说道此处,他不由赞道:

    “医家药王此言,与我儒家亚圣的‘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亚圣自然就是孟子。

    王济仁不知道他从孙思邈说到孟子,这样东拉西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言只微微皱眉,并没出言打断。

    “正是因为医者仁心,药王才会撰写《备急千金要方》这样的书。”

    这话不假!

    《备急千金要方》中的“千金”二字,就是孙思邈以人命重于“千金”之意所取。

    所以这本书,也被简称为《千金方》。

    孙思邈认为,每一个药方的价值,不是因为其价格,而是因为能救人于危殆之中。

    这也是千百年来,每一个真正医者的共识!

    冯一博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说:

    你王济仁撰写《村医手册》,就是在继承孙思邈的遗志。

    事实上,冯一博说的《村医手册》。

    就是准备按照《赤脚医生手册》的理念,沿用《千金方》的模式进行编撰。

    所以说是继承孙思邈的遗志,倒也不算错。

    “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这话依旧是《千金方》里所载。

    冯一博随后引用,一脸正色的继续道:

    “若是《村医手册》问世,虽不能治一国,却也能医一郡,是不是上医不知道,但肯定在中医之上!”

    说到此,他微微一顿,随口吟诵道:

    “他日桃李满天下,遍地医者入你门,名扬海外传道统,儒有亚圣药有君!”

    这随口吟诵的打油诗一出,王济仁只觉脑子里“轰”的一下!

    冯一博将他和孟子作比,显然是说他写好了这本书,就仅次于孙思邈。

    差不多说他是“药王第二”。

    这样的马屁太过,他倒是没往心里去。

    但冯一博的前三句,包含的关键词:

    “桃李满天下”,“医者入其门”,“海外传道统”。

    却描绘出一副未来的美好图景。

    不得不说,就在这一刻。

    他学医的初心,似乎被冯一博的大饼,给唤醒了!

    “医者仁心”四个字,不断在脑海中盘旋着。

    那三句话,最终也汇聚成一句话:

    若是能着述一本这样的医书,他日西去也能留下一桩美谈。

    王济仁刚露出一丝微笑,想要点头。

    忽地又反应过来不对,皱眉道:

    “您说的这个地方,在哪?”

    “东海郡。”

第二百八十三章 济仁出海,子腾回京

    到底是做过太医的,王济仁没有被冯一博轻易绕进去。

    或者说,他几乎被绕进去了。

    但也只一瞬,就清醒了。

    冯一博吐出“东海郡”这三个字,王济仁顿时皱眉。

    看来,这一万两汇票,果然不好拿啊!

    冯一博见他神色,就知道自己的忽悠失败了。

    不过他并不气馁,而是直接道:

    “想来供奉也知道,我和东海郡王相交莫逆。”

    东海郡献土归附之事,都中无人不知。

    王济仁那时还在太医院,自然也听过此事。

    “他曾多次来信和我诉苦,说想在流求建一座东海医学院,培养大量的医者,让东海郡的百姓,在生病的时候,有医可看,有药可吃。”

    这样的想法,让王济仁有些动容。

    这个年代,正经学医并不容易。

    一般主要有三个途径。

    医馆学徒,家传,自学。

    学徒要从打杂开始做起。

    只管吃住,没有工资。

    差不多,就是儿徒。

    等到能独当一面,至少十几年的时间。

    家传自不必说,就是王济仁这种。

    没有血缘不会轻传。

    而自学的门槛,就更高了。

    能看懂医书的,至少也要识字。

    想要自学,还需读通一些经典。

    毕竟这个时代的医书,多少都掺杂了点哲学成分在内。

    一般都是落第举人,或是候缺的进士。

    才能当做业余爱好发展。

    就如冯紫英给贾府推荐的张友士,就是如此。

    当然,有些和尚、道士也会研究医理,处于三者之间。

    总之,医者的数量一直很有限。

    一般来说,真正学医的。

    一个县能有两三个都算不错了。

    而那些游方郎中,或者村医。

    大多是有几个秘方,就敢包治百病。

    至于治好治坏,就看患者的运气了。

    “可东海郡那边,却苦于没有医术高超的名医坐镇,迟迟未能如愿。”

    冯一博看到他的神色,以为王济仁动心了。

    他心中一松,也不再画饼,道:

    “正是因此,今日一听供奉有告老之意,我就想到了此事。”

    说到这里,冯一博又补充两句。

    “若是供奉有交好的同僚,或是家里学医的亲卷,也都可以带去。”

    “只要懂些医术,能用心教的,东海郡王绝对不会亏待!”

    见王济仁依旧不置可否,冯一博又笑着道:

    “至于供奉,只要坐镇东海医学院,开馆授徒,并将我说的《村医手册》编撰出来,东海郡王自有丰厚的回报。”

    说着,他将桌上锦盒往前一推,道:

    “今日这一万两,只算是安家费用。”

    这是在告诉他,一万两不是买断。

    到了东海郡还有更多的财富等着他。

    “这……”

    王济仁面露犹豫,却依旧没有吐口。

    冯一博见此,不得不再使些小手段,道:

    “刚刚供奉不是还说,为了令公子,刀山火海都去得吗?怎么如今只是坐船出海就怕了?”

    王济仁闻言露出一丝笑容,摆手道:

    “冯都尉不必激将,我们这些医者,很多时候都讲究心如止水。”

    他见的场面多了,若是能轻易被人相激,怕脑袋早就搬家了。

    冯一博被人拆穿也不尴尬,只笑着道:

    “既然如此,供奉可有了决定?”

    既然对方不吃激将,那就让他快速决定。

    很多事就是这样,若不趁热打铁,说不定凉了就打不动了。

    王济仁今日来他这里,说明也是走投无路。

    若是今日走了,说不定就有别的出路。

    那再想找到合适人选,不一定又是什么时候了。

    “东海郡王这个法子若是推广得利,定然可造福一方。”

    王济仁被他一催,先是微微一叹,随后又道:

    “说来,我倒是真想去见识见识了。”

    这话一出,冯一博就知道,这事成了。

    “看来黄金万两不能收买,以令公子激将也不能动摇。”

    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其他原因。

    冯一博闻言都有些感慨,不由叹道:

    “唯有‘医者仁心’几个字,才能打动供奉!”

    这一番话,把王济仁捧的很高。

    “此言差矣!”

    可王济仁闻言却摇了摇头,幽幽道:

    “冯都尉可别想捧两句就收回银子。”

    “哈哈哈!”

    冯一博一愣,才明白他在玩笑。

    看来对方真的找回初心,想有番作为。

    不然此时不会如此放松。

    虽然知道王济仁是玩笑,他还是借机叮嘱道:

    “我自不会收回,但供奉切记,这钱要尽快花出去,或者兑成现银。”

    从夏秉忠那里得到消息后,冯一博明白,汇票随时都可能会有变动。

    因此,他也一直努力。

    将手里不多的汇票出手。

    此前,迎春进门共计用了五万两。

    再加上眼前这一万两。

    他手里剩下的,只有五六万两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脱手。

    到时候只留个千八百两,和受害者一起哭喊就好了。

    王济仁闻言虽有些迷惑,却也没有多问。

    对于冯一博的忠告,他只点了点头。

    做过太医的人,自然明白什么是三不该。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没过多久,王济仁就办好了儿子的事。

    花了大价钱,捐了个老家那边的府通判。

    随后,他就心怀忐忑和梦想。

    带着几个族中小辈,上了东海郡的大船。

    在此之前,冯一博已经叮嘱狗子。

    安排好了东海郡医学院的事。

    等顺利送走了王济仁,冯一博又收到一个消息。

    王子腾回来了。

    “舅舅昨日到的都中,今日去宫里复命。”

    消息是宝钗带回来的。

    王子腾回来的很低调,只和荣府,还有薛家这边打了个招呼。

    荣府那边不问可知,大概率是因为元春。

    当然,也不排除和王夫人兄妹感情甚笃。

    但薛家这边,则是因为……

    “舅舅说,过阵子他可能就要回金陵老家,临走前,想见见大爷。”

    宝钗和薛母已经去过王家一趟。

    王子腾这支在他最鼎盛的时候,就阖家搬到了都中。

    贾家、薛家都和他们偶有走动。

    不过,冯一博从没去过那边。

    只是如今才搬来不过一年,就要打道回府了。

    倒是让冯一博难免有些唏嘘。

    “见我?”

    听到王子腾想见自己,冯一博还是有些惊讶的。

    两人虽是实在亲戚,却阴差阳错的从未见过。

    宝钗点了点头,叹道:

    “舅舅这次回来,整个人都老了不少,想必这次丢官之事,对他打击不小,大爷过去代我劝解几句,万万不要因此伤了身子。”

    冯一博见她一脸担忧,便安抚道:

    “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就凭王子腾之前,敢以边饷威胁朝廷之事来看。

    冯一博都不确定,他今日进宫是否还能囫囵着出来。

    如果景顺帝不给王家留些体面,抄家都有可能。

    毕竟为了这事,已经宰了一个甄家。

    若是顺手把王家收拾了,回本之余,说不定还有些赚头。

    只是听到王子腾状态不好,冯一博又不禁感慨。

    若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当初呢?

    就算他真是一心为国,做到这个程度。

    怕也难得善终,落不得什么好去。

    更何况,根据冯一博得到的消息来看。

    王子腾只有一半为国。

    另一半,却是进了自己的腰包。

    这其中对错,很难一言说尽。

    而冯一博现在最为疑惑的是。

    若真到了这个境地,王子腾点名想着见自己。

    又为了什么呢?

    好在,第二天并没传出王子腾被治罪的消息。

    冯一博从部里出来,就如约往王家去了。

    递上名帖之后,很快被人带到书房。

    只见王子腾正在那里愣愣出神,不知看着什么。

    “老爷,冯大爷到了。”

    等下人轻声呼唤,他才醒过神来。

    冯一博见他看向这边,忙上前见礼:

    “冯渊见过舅舅!”

    王子腾笑了笑,却难掩满脸的倦容。

    他将桌上的东西扣上,才道:

    “说来咱们本是至亲,却还是第一次见面。”

    你一直在边地晃悠,当然没见过了!

    心中这样想着,可冯一博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什么边地之事。

    他闻言笑了笑,只道:

    “一直无缘得见,一博也是深以为憾,好在今日有机会,能当面聆听舅舅训示。”

    这时有下人上茶,两人都将话头收住。

    等人下去,王子腾才继续道:

    “训示倒是没有,不过作为长辈,倒是有些嘱托。”

    冯一博一听,连忙做洗耳恭听状。

    就见王子腾起身走到窗边,轻轻一叹,道:

    “我昨日见了圣上,他说对我很是失望,还说我做得本来不错,却逐渐得意忘形,能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说到此,他看向冯一博,问道:

    “你可知,我错在哪了?”

    冯一博闻言,心中有些迷惑。

    怎么听起来,景顺帝并未如他所想,抄了王家?

    甚至出除了解除差事,都没真个责罚王子腾?

    可之前,君臣两人明明已经撕破脸了?

    如今听这话,倒不像是撕破脸。

    更像是两个好友之间的……

    较劲?

    见冯一博满脸疑惑,却没有回应。

    王子腾露出一丝苦笑,自问自答的道:

    “我错就错在,把自己当成了李靖。”

    这话看似说给冯一博,可却又像是自我总结。

    说到此处,他重重一叹,道:

    “唉!而别人,却觉得我是张亮!”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心生不满大冤种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李靖是功成身退的代表。

    每每他都是不争不抢,且见好就收。

    他打仗干脆利落,回来之后就立刻交出兵权。

    几乎从不参与朝中争端。

    而张亮与他刚好相反,是一个恃功而骄的反面教材。

    最为致命的,就是他在军中广收义子五百余。

    因为罗织党羽被人告发,说他有造反的想法。

    最终死于非命。

    原本冯一博还以为,王子腾的失势,是因为以军饷之事要挟朝廷。

    可现在听了这话才明白,那只是他最后的挣扎。

    而起因则是王子腾大开方便之门。

    不仅将一众亲朋旧故,还有他们推荐的人都安排到了军中。

    甚至,还想插手朝中任免。

    他先后保举并收揽不少旧党成员。

    这其中,贾政也跟着出了不少的力。

    说他罗织党羽,确实不算冤枉。

    可王子腾显然不这么认为。

    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怨气冲天的话来。

    至于,他刚刚提到的“别人”。

    显然就是景顺帝了。

    王子腾昨日从宫中出来,整整一夜未眠。

    今日面见冯一博,还满脸的倦容。

    可即使这样,也遮掩不住他一脸的不甘。

    “一博,我对你的叮嘱,一定要记住。”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一点眩晕。

    好在一手撑住窗台,微微缓了缓。

    不等冯一博过去搀扶,他就继续道:

    “以后千万莫要学我急功近利,你现在是文官,这很好!但你要记住,做官当做房玄龄,只出谋划莫独断啊!”

    房玄龄和李靖、张亮一样,都是唐太宗时期,名列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之一。

    只是,一般提到房玄龄,就绕不开杜如晦。

    自古就有“房谋杜断”的说法。

    指的就是房玄龄善谋划,但优柔寡断。

    而杜如晦善决断,但不善谋划。

    一般情况,两人都是以组合的形式出现。

    而单独拿出来,大多也是夸杜如晦的决断比房玄龄的谋划,更为重要。

    冯一博倒是第一次听人单独拿出房玄龄来说。

    说的还是要学他只做谋划而不独断。

    不过,冯一博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他在江南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

    知道在外征战必然要独断专行。

    王子腾当初官至九省统制,奉旨巡边。

    如果不揽权,怕是什么也做不成。

    而他这一去,虽然饱受诟病,但确实做出了不少成绩。

    自从他到了辽东之后,几乎是“三天一小捷,五天一大功”。

    如果说,捷报频传还有掺假的可能。

    那辽东构建的堡垒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

    李守中对此都是赞叹不已,还说过:

    “此防线若是能成,则大魏再添八百里疆域。”

    所以,王子腾此时看似在叮嘱自己,该如何做官。

    实则,却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很显然,在辽东的独断专行,让他建功立业。

    却也让景顺帝心生忌惮。

    所以,王子腾的话,冯一博能理解。

    但他此时,自然不会发表什么看法。

    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

    说这话时,王子腾脸上的疲倦和不甘,都被冯一博尽收眼底。

    这也让他大致已经明白了……

    王子腾这是对皇帝有怨啊!

    可他对自己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王子腾这个级别的人物,做事必有自己的目的。

    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一博一定铭记舅舅的教诲。”

    虽然心中还有疑惑未解,但冯一博还是恭谨回了一声。

    还做出一副受教模样。

    “想来,以你的探花之才,又曾亲自带过兵,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眼见王子腾有些站不住了,冯一博连忙上前扶他。

    回了座位之后,王子腾勉强一笑,道:

    “若是我家有你这样的麒麟儿,我也不用如此操心了。”

    说完,也不等冯一博回应,就闭上眼睛往后一靠。

    似乎在闭目养神。

    过了好半晌,他才再睁开眼。

    这次似乎只剩倦容,刚刚的怨气收敛了不少。

    在此期间,冯一博默不作声的思考着他此前所言。

    看来,昨日君臣聊的很深啊!

    王子腾话里话外,都是唐朝的典故。

    显然是上有所好。

    他将自己比作李靖、张亮,还叮嘱我做房玄龄。

    显然都是受了景顺帝的影响。

    此前冯一博就隐约知道些,景顺帝似乎喜欢别人说他是李世民。

    现在看来,他似乎在王子腾面前,用的都是唐太宗时期的典故。

    不得不说,景顺帝对李世民还真是情有独钟啊!

    真当宫里有个太上皇,就觉得自己是唐太宗了?

    你怎么不说是宋光宗呢?

    都是有个太上皇,李世民开启贞观之治。

    大唐逐渐走上鼎盛。

    而宋光宗赵惇在位几年,他爹开创的“乾淳之治”就烟消云散了。

    南宋也开始由盛转衰。

    虽然天泰帝也不是宋孝宗那样的中兴之主,可他更不配和开国的李渊比啊。

    天泰帝在位期间,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没留下更多的隐患,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内忧外患一样也没解决!

    硬要说,最多和汉惠帝相提并论。

    何况,眼下的大魏,内忧外患不断。

    景顺帝若还敢自比李世民,真是脸都不要了。

    “吁~~~!”

    正在冯一博沉思之际,王子腾终于睁开眼睛。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轻声叹道:

    “唉,昨日入宫的事,让我心中有些郁结,今天的话也有些多了!一博勿怪。”

    冯一博闻言,回过神来,忙附和道:

    “有时候是这样的,一件事在心中盘绕不去,吃不下也睡不好。”

    他见王子腾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又想起宝钗此前的叮嘱,便笑着劝慰道:

    “其实舅舅不如出去走走,先散散心中郁结,回来之后再好好睡一觉,等一觉睡醒,可能就会觉得,天高地阔人独小,事无尽时莫较真。”

    对于冯一博的劝说,王子腾很是欣慰。

    他勉强笑了笑,应道:

    “稍后我就试试。”

    他心中的怨气,刚刚发泄了一些。

    至少终于不再哀叹,转而还叮嘱道:

    “你回去不要和你岳母提起,也不要和宝钗说,免得她们无端担忧。”

    显然,他猜到了冯一博过来前,薛家母女会有所叮嘱。

    “舅舅放心,一博知道轻重。”

    冯一博闻言忙点了点,又道:

    “前儿个她们母女过来,都是一脸担忧走的,我来之前还叮嘱我好好劝劝舅舅,咱们爷们儿的事,确实没必要给她们再添烦扰。”

    他将薛家母女的担忧点出来,自然也是帮他们维系关系。

    王子腾闻言,点了点头,又叮嘱道:

    “若是她们问起,你就说我很好,圣上也没有责罚……嗯,这么说就好了。”

    薛家母女都是他入宫之前来的,自然也以为他是担忧入宫的事。

    王子腾对家人,尤其是王家出去的女人,还是很照顾的。

    不论是王夫人、薛姨妈,还是之前的王熙凤。

    背后都是他在为之撑腰。

    对妹夫和侄女婿,也都是能帮则帮。

    不然也不会对贾政有求必应。

    就连贾琏送去的王济仁,他也收在军前效力。

    只是王济仁比较倒霉。

    他还没来得及立功,王子就陷入了无尽的弹劾之中。

    而此时,冯一博也怀疑。

    对方是不是要将这个照顾,延伸到自己的身上。

    可他已经失势了啊?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又随口安慰道:

    “舅舅放心,我会安抚她们的,只是舅舅也要注意身体,有些事情,过去就算过去了。”

    他从头到尾的劝慰,一句不提具体的事。

    但句句又都算是劝在了点上。

    只是这次,王子腾似乎并不认可。

    “哪有那么容易过去?”

    他面色一凝,似乎心中怨气又起。

    很快又苦笑着摆了摆手,道:

    “不说这些了。”

    刚刚闭目一会儿,王子腾已经恢复了些精神。

    此时也不想再提那些糟心事,便准备说说正事。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

    冯一博一听,知道这是要说正事了。

    显然,刚刚王子腾的一番叮嘱,并非真的对他。

    而且在发泄在宫中挤压的情绪。

    若是只说这些,确实没必要把自己叫来。

    不过,能和他说这些,显然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那接下来要说的,冯一博虽然不敢确定,但也猜到了一点。

    他连忙正容,轻轻摇头道:

    “一博不知,正要问舅舅有何吩咐!”

    此时,王子腾眼中没了刚刚那冲天的怨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精明。

    他没有正面回应冯一博的话,而且先道:

    “过几日上朝,我就会上书乞骸骨,尽快回金陵养老,也免得再有什么反复。”

    一般来说,若是成功告老,很少会有人揪着不放,再找他的麻烦。

    这其实也算是官场的一个潜规则。

    只要成功告老,就算功成身退了。

    很显然,王子腾虽然心中有怨,但和景顺帝还是达成了共识。

    也就是说,他虽然失势了。

    却不会因为边地的事获罪。

    “如此最好!舅舅正好也回乡歇歇。”

    听到这里,冯一博故意松了口气,又道:

    “既然圣上没有降罪,说明圣上心中还是念着舅舅的好,若不快些回去,说不得还没到家,起复的圣旨就先到了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看透局势王子腾【努力!】

    见冯一博说的夸张,王子腾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晚辈,只是在安慰自己。

    “圣上虽没降罪,但此去怕是再无回京之时了,一博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冯一博还想再安慰两句,王子腾却抬手阻止,继续道: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这些亲人了。”

    来了!

    冯一博一听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贾史王薛’这四家,在金陵时也好,从金陵搬到都中之后也罢,从祖上开始,就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

    王子腾说起四大家族,他却没半点共鸣。

    无他,无欲则刚!

    冯一博从未依仗过他们的势,自然对此不感冒。

    “就连外人也都知道,我们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四家的关系,就算想扯也扯不断。”

    王子腾显然听过传闻,外人管他们四家叫“金陵四大家族”。

    不过他也没好意思提及此事,只是道:

    “正因如此,只要有一家还风光,另外几家都会跟着沾光,这也是我们四家的立家之本。”

    说到这,他微微一叹,才继续道:

    “可如今,薛家勉强挣些辛苦钱,史家一门双侯,也被放去边陲,远离了中枢。”

    冯一博此前,心中就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听着这没头没尾的分析,心中更加确信了一些。

    “只贾府还好,有大姑娘在宫中坐镇,又降下龙嗣,只要他们老老实实,还能保两代富贵。”

    王子腾还在继续,将其他三家都简单分析了一下,还补充道:

    “况且,以他们的能耐,也闯不出什么大祸。”

    显然,他是知道贾府男丁的德行。

    矬子里拔大个的贾政、贾琏,都是平庸之辈。

    荣府又有元春在宫中坐镇,暂时不虞有人招惹。

    至于贾赦、贾珍、宝玉等,几个纨绔罢了。

    就算再怎么跳,也涉及不到朝争。

    殃及不到什么大祸。

    “唯一担忧的,就是我如今这一走,四家在朝中就没有了能说得上话的,难免少了些照应。”

    王子腾说到这里,冯一博已经基本确信。

    自己所料果然不差!

    他今日叫自己来,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想要让自己为四大家族保驾护航?

    冯一博表面上,只有个虚衔的勋位。

    官职也只是礼部侍郎。

    这在都中满是权贵的圈子里,根本不算什么。

    但若背靠四大家族,及其一众老亲的支持。

    那能发挥的能量就不容小觑了!

    可是……

    “而你和宝钗是夫妻,说来也算半个王家女婿,”

    王子腾说他是半个女婿,显然是把薛母还算作王家的人了。

    严格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是夫家的人。

    不过,冯一博自然也不会反驳。

    何况,他确实是半个王家女婿。

    毕竟还有给他生了儿子的王熙凤呢?

    “希望我回乡之后,都中这边你能帮着照应一二。”

    果然!

    不出所料,王子腾图穷匕见。

    绕了一大圈,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冯一博并未正面回应,只笑着道:

    “都是亲戚,舅舅何需交代?”

    王子腾不知他在装傻,还是真的没听明白。

    “不,我走后,很多人会因此受到牵连,唯有你不会。”

    他看着冯一博,正色道:

    “我知道你从未依仗过四家的势,但早晚这四家都要依仗你。”

    王子腾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见冯一博笑着摇头,就又皱眉道:

    “你虽是文官,还靠着自己立功受赏,挣得勋位。”

    冯一博出身普通,只是乡宦之子。

    但他一路拼荆斩棘,无论是科举、还是征战立功。

    靠的都是自己。

    “你和我们不同,身世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冯一博唯一和“贾史王薛”有关系的,就是姻亲了。

    不过表面上,也只是薛家的女婿。

    严格来说,并不算四大家族的人。

    “但也正因如此,你在朝中并无太深的根基。”

    王子腾将冯一博的处境说了出来,他相信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四大家族,可不是就四家。

    而是以四家为中心,辐射全国的,一张权贵关系网。

    换句话说,就是人脉。

    “除了你恩师,再无其他依靠。”

    冯一博科举出身,本来应该归属座师门下。

    但他恩师在前,还接到家里为其养老。

    这样的作为,自然不会被张松越当做亲信。

    因此只挂着一个师徒名义,并无半点帮助。

    他同科的刘正,没有立功,也没办什么差事。

    如今被张松越带在身边,显然当做接班人培养。

    官职超过冯一博,也是指日可待。

    这些事,自然都被王子腾看在眼里。

    因此,他更加相信,冯一博一定明白人脉的重要性。

    “我走以后,会和各家打好招呼,从此只要你一声令下,就会有人为你冲锋陷阵。”

    王子腾以为,冯一博坐到侍郎这个位置,也有段时间了。

    有些事,他早该明白了。

    那就是,以他的浅薄根基。

    在李守中入阁,成为首辅之前。

    几无可能再进一步了。

    若是冯一博还有上进之心,就肯定不会拒绝。

    可没想到的是,冯一博闻言却摇了摇头。

    “舅舅好意,我心领了。”

    开玩笑!

    权利和义务,向来是对等的。

    王子腾只说了好处,却是半点不好也没说!

    别的不说,若是他接受了这个招揽,确实有了根基。

    但同样的,也会陷入两派勋贵的争斗之中。

    王子腾说的是“贾史王薛”四家,可背后还有无数老亲的关系在。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代表四家,和四王八公的开国一脉对话!

    不论是开国勋贵,还是新晋勋贵。

    冯一博都是敬而远之的。

    除了因为姻亲,和贾府有些走动。

    其余的一概不理!

    更何况,他如今被忠顺亲王拿捏了东海郡王的身份。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雷。

    而且这颗雷,本来一时半会可能还不会爆。

    但若他参与到两派争斗之中,那可就很难说了。

    “亲戚相互照应,本也应该,但我做官,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无愧于心。”

    冯一博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又道:

    “所以,自不需要什么人为我冲锋陷阵。”

    王子腾自然不信,斜睨他道:

    “你看不上?”

    当然看不上!

    但冯一博自然不会直说,只是道:

    “舅舅这是哪里的话?”

    他先故作嗔怪的说了一句,又带着一脸真诚的道:

    “我的意思是,亲戚们有事找我,冲锋陷阵的也该是我这个晚辈。”

    这话一出,王子腾以为他要答应了。

    没想到,冯一博却话锋一转,又一脸为难道:

    “可惜我只是一个小小侍郎,又是晚辈,恐难当大任,更难以服众。”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才又继续道:

    “我觉得,荣府的政叔父,才是最为合适的人。”

    冯一博随手把锅甩给了贾政。

    听着好像是一心为了四家好,却唯独把自己摘了出来。

    还一脸“为你着想”的模样,分析道:

    “荣府内有贵妃娘娘照应,外有各家老亲扶持,彼此互为奥援,绝对是最佳人选了!”

    王子腾此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叹了口气,道:

    “唉!看来你明白大势难当,不想趟这摊浑水。”

    你知道是浑水还找我?

    冯一博笑眯眯的不说话,算是默认。

    “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了。”

    王子腾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冯一博不会同意了。

    他倒是拿的起放的下。

    很显然,王子腾也已经猜到景顺帝要对付开国一脉了。

    在宫里,景顺帝一阵东拉西扯。

    又是张亮,又是杜如晦。

    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正是因此,他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

    因为,他的失势,非战之罪!

    这让一心经营辽东的王子腾如何接受?

    冯一博刚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对着辽东地图发呆。

    就是因为,他制定的战略,再有两三年,就差不多能够达成。

    到那时,辽东可能就再无边患之扰。

    而他自己,也能像祖辈那样,封侯拜相。

    结果却被提前去职,叫回了都中。

    即使他和景顺帝据理力争,说明自己的意图。

    得到的,却也只是景顺帝让他告老。

    算是给他留了个体面。

    王子腾担心,若是接手之人胡来,大好形势就要功亏一篑。

    今日叫冯一博来,就是想要在临走的时候,寻找一位合适的代言人。

    试图尽最后的努力,将他推上兵部尚书的位置。

    在景顺帝搞垮开国一脉之前,以兵部施压。

    让接手之人继续完成他在辽东的战略。

    到时候,念在这样的功劳上。

    也许能为四家留个体面。

    可惜的是,冯一博清醒的很。

    根本不想被他拉下水。

    “希望若到了关键时刻,你能看在亲戚情分上,给我们四家续口气。”

    王子腾明白冯一博不会接受他的控制,便有些颓然,又道:

    “不要落得像甄家那样,墙倒众人推,听闻连祖坟都被人刨了。”

    就是从甄家被抄开始,王子腾认清了现实。

    景顺帝要对这些老勋动手了。

    “甄家勾结倭寇事发,江南自无立足之地。”

    冯一博听得有些挠头。

    甄家祖坟被刨,他也很意外。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什么怜悯,只道:

    “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但贾史王薛四家,却向来没这样的牵扯。”

    顿了顿,又补充道:

    “就算将来真有什么不对,看在贤德妃的面上,圣上也不会太过。”

    听到这话,王子腾不由冷笑:

    “贤德妃如何?老太妃又能如何?”

    说到此处,他幽幽一叹,才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岂会为了情面就下不去手?最多是给足死后的哀荣罢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落寞离京

    人心,真的是这个世界最复杂的东西。

    为了大魏边地绥靖也好,还是为了王家再延续几代富贵也罢。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证明自己,来个青史留名也有可能。

    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

    王子腾确实想在辽东有一番作为。

    而他的目标,就是像“李靖”那样。

    威压塞北,夷狄畏服。

    不然他也不会费力不讨好的去修什么堡垒。

    还期望以此将辽东纳入大魏版图,彻底断绝那里的边患。

    但你要是问,王子腾贪没贪?

    那肯定是贪了的,而且还是带头贪的。

    拿的也是最多的一个。

    不仅贪了,他还罗织党羽,试图对抗朝廷。

    这就是最要命的!

    不管他表现的如何精明强干,战略布局如何宏大。

    又是捷报频传,又是囊括“八百里疆域”。

    也都改变不了他有割据一方的潜在威胁。

    景顺帝不知道他的才干吗?

    不是,他只是更怕封疆割据。

    何况,现在的局势也已经基本稳住。

    比起王子腾奉命巡边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已然是时候解决王子腾这个问题了。

    还有就是,景顺帝也准备对开国一脉下手。

    众多条件汇聚之下,王子腾这个实权人物自然首当其冲。

    “舅舅多虑了,就算是圣上,也要为将来考虑,想来不会为难贵妃的娘家人。”

    冯一博听到王子腾吐槽皇帝不说。

    还捎带着,把景顺帝“生前不为生母请封,死后才给足哀荣”的事拿了出来。

    他忙说了几句稍显虚无缥缈的话,又拉回王子腾身上,道:

    “不然,舅舅也不会这么容易告老了。”

    这是点出王子腾能得个善终,就已经是景顺帝留了体面。

    可王子腾自然不这么认为。

    他摇了摇头,道:

    “一博可能也是从甄家的事看出,圣上有意对我们这些老勋人家动手,但此次能让我告老,却并非手下留情,怕也不过是为了先稳住我们,再慢刀子割肉罢了。”

    很显然,甄家的事对勋贵们触动很大。

    现在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都觉得皇帝要抄家了。

    如今又有王子腾失势力,开国一脉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冯一博听王子腾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

    景顺帝会放过他,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在真的大动作之前,稳一稳他们。

    或者说,是先麻痹一下。

    再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对于这些,冯一博也不想再深入下去。

    尤其是王子腾看似透彻,实则充满了无力感。

    话里话外的,都透漏出他的绝望。

    那就更不用多听了。

    若想知道,也是通过自己的渠道。

    而不是从当事人的角度去听这些,很可能带着偏见的言论。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可能就会被拖进去也说不定。

    当下,冯一博便岔开话题,道:

    “不管如何,舅舅此去,也一定要注意身体,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就算圣上想请您回来也不成了。”

    刚刚他拒绝的十分干脆,才让王子腾觉得,他也看出了朝中的大势。

    也就是,景顺帝要对付开国一脉。

    现在冯一博又明显不想多说,更表明他的态度。

    不想被开国一脉拖下水。

    王子腾也只能点到而止,不想再纠缠下去。

    当下只最后确认一次,问道:

    “一博,你真不想再进一步吗?”

    在他看来,冯一博为了升官,连上战场都不怕。

    应该是个有冲劲儿,懂得把握机会的。

    而且,这样的人,大多也相信自己手段。

    也就是说,如果冯一博有赌性,就会觉得:

    即使景顺帝针对开国一脉,他也有可能不受牵连。

    可惜……

    “舅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根基浅薄,想要再进一步很难。”

    说道此处,冯一博话锋一转,道:

    “但您有没有想过,根基浅薄者,有几个能超过五品的?”

    一般来说,没有点后台的,坐到五品已是极限。

    而冯一博如今,已经官至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事虽如此,可王子腾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只见冯一博脸上满是自信的一笑,又问道:

    “我如今走到了正三品,难道靠的是根基吗?”

    听到这话,王子腾才明白。

    冯一博的确对自己很自信,也很有冲劲儿。

    只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自信,还要有冲劲儿。

    自信到,他认为只靠自己就能更进一步。

    显然,没人能在他受挫之前,将他收到羽翼之下。

    以前张松越不行,现在他们开国一脉,也一样不行。

    明白了这一点,王子腾便不再浪费时间。

    在他看来,冯一博早晚要接受社会的毒打。

    到时候就会明白根基的重要性了。

    二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只聊了些有的没的。

    很快,王子腾的倦意再次上涌,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了。

    冯一博又安抚了几句,拒绝了留饭。

    便上车离开了王家。

    到府里用过晚饭,宝钗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冯一博回房。

    当然,她急的不是生孩子,而是问问舅舅的事。

    毕竟,今天不是她的轮序。

    倒是香菱在后面,有些可怜巴巴的。

    看着两人背影。

    随后,又默默回了屋里等着。

    “舅舅那边没什么事了,他说圣上没有责罚,只是他这几年在边地折腾的厉害,准备要告老还乡了。”

    冯一博半真半假的说了几句,宝钗才放下心来。

    “没有责罚就好。”

    她自然也不傻,但还是抓住了关键。

    从冯一博的话中可知,至少王家不会像甄家那样。

    被抄家灭族了。

    只要人没事,其他的就不是她们这些女人管得了的了。

    两人又对话几句,宝钗便让他去了香菱那边。

    冯一博一进去,香菱多少笑颜如花。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就开始吟诗作赋。

    可明明是吟诗,听着却像唱戏。

    香菱伊伊呀呀的半宿,冯一博才吭哧吭哧的躺在旁边喘了口气。

    随后二人温存一会,又继续吟诗。

    这次香菱肯定怕打扰别人,声音越发小了?

    只隐约能听到几声,全是哼呀哈嘿的拟声词。

    这肯定是韵脚。

    几日后,王子腾在朝会上提出告老。

    三辞三拒之后,景顺帝才一脸不舍的同意了他的请求。

    冯一博和薛蟠、贾琏等,还有一众四王八公的后辈,将他送至船上。

    至此,“金陵四大家族”再没了主心骨。

    只能勉强围着贾家,以期元春给他们庇护。

    一众世家子,都围着贾琏、宝玉,要去一起饮宴。

    贾琏挤出人群,朝冯一博和薛蟠道:

    “一博,文龙,一起过去吧!”

    薛蟠跃跃欲试,却又不敢自作主张,而是看向冯一博。

    “还是算了吧!舅舅回乡,薛母和内子都有些失落,我和舅兄要回去陪她们散散心。”

    冯一博想也不想,直接笑着拒绝了。

    薛母和宝钗失不失落不知道,薛蟠此时很失落。

    自从搬到冯府之后,他是青楼很少去,勾栏也不敢。

    除了出去走生意,可以放松一阵。

    就连老亲的应酬,也要经过冯一博的同意。

    这哪是找了个妹夫?

    简直比找了个爹还拘束!

    拘束不说,他还不敢炸毛。

    因为冯一博不会顺毛,只会把他薅秃。

    这时有人看出薛蟠的纠结,阴阳怪气的道:

    “文龙兄,听姐儿们说,你就连锦香院都不去了,不会是不行了吧?还是冯都尉不行,连带着也不让你去啊?”

    这人是锦乡伯韩家的二公子,韩袭。

    这个袭字却并非是袭爵的意思,而是和他大哥韩奇凑一对。

    冯一博曾在贾珍那边见过一次。

    听说他和贾珍等人臭味相投,都是都中有名的纨绔。

    今日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敢对冯一博说三道四。

    难道四王八公这么快就忘了东海郡的教训?

    “你!”

    薛蟠闻言暴怒,却被冯一博拉住。

    但他嘴可没被封着,当即骂道:

    “行不行的,问问你屋里的不就知道了?忘了,你屋里都是臭的烂的,我确实来不了!”

    韩袭闻言,又要还口。

    “好了!”

    冯一博连忙喝止,道:

    “锦乡伯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吗?今日我念你年少无知,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有一句,我也不会对你如何,只是这些老亲作证,那时你韩家还有立足之地,我冯渊就跟你姓!”

    正常来说,他自然不会和纨绔一般见识。

    也不会因此就出手对付韩家。

    但现在朝中形势隐现,他正愁没机会和不相干的旧勋划清界限呢。

    现在有人送上门了,他立刻引导对方撕破脸。

    以韩袭的性格,肯定不止一句。

    到时候冯一博只需起个头,自有看清风向的推波助澜。

    如此,既能借势立威,让人摸不清路数。

    又能划清界限,免得被这些人波及。

    简直是一箭双鸟的好事!

    因此,他没选择一贯的含而不发,而是直接开口问候家人。

    可惜,没等韩袭再张口,就有人出来调节。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来送我舅舅的,在场的也都是老亲,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贾琏和两边关系都不错,此时横在中间劝解,又道:

    “一博,将夜,你们都给我个面子。”

    “哼!”

    韩袭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很显然,开国一脉现在都要给荣国府面子。

    可惜了!

    冯一博顿觉无趣。

    一场风波暂时化于无形,只能等波澜涌起再尝试把握主动!

第二百八十七章 黛玉葬桃花,湘云卧芍药【再来!】

    时间一转,已经到了三月底。

    如今花开花落,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冬藏社已经有一年时间没开,正好湘云也在贾府。

    探春就拉着她,张罗着要开一社。

    两人一起央着李纨,要去冯府游玩。

    最近贾府公中莫名多了些进账,再不似之前那样紧张。

    所以李纨最近过得也还算舒心。

    正好,她也想去探望父母。

    而且国丧已过,开社热闹一下也无不可。

    她便带着几个小姑,求了史老太君。

    帖子送到了冯府,宝钗也很是开心。

    便告知了一众妻妾,还有在府上的李家姐妹,宝琴等。

    众女全都期待不已。

    两边定下四月初二这天,冬藏社在冯府重开。

    当日,香车宝马,陆陆续续全都抵达。

    黛玉被冯一博接了过来。

    李纨等贾府女子,也由贾琏、宝玉送了过来。

    众女到冯府花园踏青嬉戏,宝钗也早备好了宴席。

    北方春日难得一见的瓜果一应俱全,还准备了红酒、黄酒、米酒等,供君选择。

    一众大姑娘、小媳妇,踏青回来就行起了酒令。

    就连体弱的黛玉,都跟着吃了几杯。

    一时各个醉眼朦胧,倒是宾主尽欢。

    冯一博在前面和贾琏、薛蟠、宝玉等人喝酒。

    等喝到一半,宝玉便央着要到园子里吹吹风。

    冯一博怎么不知他的心思?

    想了想,便让其余几人先喝。

    自己亲自带他过去看看。

    一到了后面才知道,众女踏青回来在院里喝了酒。

    此时又翻桌去了园子里。

    等到了园子里,只见漫天桃花飞舞,犹如雪中仙境一般。

    进门不远的一处亭子,众人已经晕乎乎的,还有的东倒西歪的。

    只尤二姐含笑抱着女儿,是一对清醒的。

    单独的则是妙玉,她不喝酒,只在旁笑眯眯的看着。

    其余,就连李纨、宝钗这样,平日十分克制的,也都微醺了。

    年纪小的,如探春、宝琴等,都抱着瓜果大快朵颐。

    李纹、李绮到底名家出身,应该喝得少些,还和探春几人行着酒令。

    旁边尤三姐、迎春,还有香菱这样迷湖的,早就行不过,被罚的醉在桌上。

    两人一到,宝玉就想加入。

    却被探春拉着先罚了三杯。

    还有人陆续朝冯一博见礼,他只笑着回应。

    看了几眼,发现少了黛玉。

    他便举目四望。

    不远处,就有黛玉的身影。

    只见她此时,一手拿着花锄,一手拿着布袋。

    正在将满袋桃花往一个小坑里倾倒。

    其实,这不是黛玉第一次葬花。

    早前在贾府的时候,她还做过一个花冢。

    到了落花时节,就要埋上一袋以作祭奠。

    今日喝了点酒,又见漫天桃花飞散,

    便又引出了她的怜意。

    当下,她便找冯府的人要了工具。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黛玉满是怜意的埋葬花瓣,还带着哭腔吟了一句。

    待要吟第二句,冯一博就过来了,还笑打断道:

    “妹妹念错了吧?此时当吟:‘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

    这是南宋严芯的《如梦令》

    他此时信手拈来,其实想说的最后一句:

    “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准确的说,是在调笑黛玉的状态。

    正是“微醉”。

    黛玉本就微醺,面如桃花一般。

    此时又被打断了情绪,顿时脸上更染红霞。

    “让冯大哥见笑了,我只是见漫天花瓣零落,有些可惜,就随口吟诵罢了。”

    她自是听出冯一博的意思,一时收起悲悯,忙上前见礼。

    “若无春花落,哪来秋日果?花瓣不过是褪去的衣衫,果实才是真正的收获。”

    冯一博不想黛玉悲春伤秋,以免伤身。

    便开起玩笑,还道:

    “所以,妹妹,怜惜粮食和瓜果,莫要伤感桃花落。”

    他隐约听过黛玉葬花的凄美,但这一世有了他。

    黛玉只美就好了,还是别凄了。

    所以他没有坐视黛玉悲伤,而是选择直接打断了这个原本的名场面。

    “咯咯咯!”

    黛玉果然笑了起来,掩口道:

    “冯大哥说的倒是有趣,心中那点怜惜都被驱散了呢。”

    没错!

    如果说,原着的黛玉葬花是顾影自怜。

    葬的是自己对身世的感怀。

    那如今的黛玉,父亲还在,又定了冯一博这样的夫婿。

    自然没了凄凉的感觉。

    看到桃花飘零,黛玉心中生出的,也不再是顾影自怜。

    只是单纯的,对美好事物的悲悯。

    又借着微微酒意,抒发一下罢了。

    别说被冯一博打断,就算没有打断。

    这一次的《葬花吟》也定然不会是那般凄凉惨澹。

    最多,是带着怜意的文青笔法。

    黛玉说到这里,似乎自觉失言。

    她的笑容微微一僵,有些怯怯的道:

    “冯大哥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有些……”

    相比对桃花的怜意,黛玉更在意的是冯一博的看法。

    若是对方觉得这般葬花,矫情又晦气。

    那她怕是真的要来一出原版《葬花吟》了。

    冯一博在前面喝了酒,此时也有些微醺。

    闻言竟直接点破,道:

    “矫情?”

    “哼!”

    不是你自己问的嘛?

    见黛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冯一博有些哭笑不得,忙道:

    “别别别!妹妹别生气,我不是说你矫情。”

    他心中急转,连道:

    “矫情是矫揉造作,故作怜惜,刚刚见你痛惜着花瓣凋零,满满的真情实感,可知,你这是真性情。”

    黛玉微微撇嘴,心中却是一松。

    不过没等她再有回应,就有人道:

    “二位真性情,可见到湘云了?”

    原来是宝钗、李纨带着一众人过来了。

    见二人正在说话,宝钗就调笑一句。

    等众人到了近前,才又道:

    “我们刚刚喝完酒,一点人数缺了两个,如今倒是找到了妹妹,只是史大妹妹还不知在哪。”

    刚见冯一博来了,众人都是晕乎乎的见礼。

    等他往黛玉这边来了,宝钗顿时清醒了些。

    可扫了一眼,发现除了黛玉,湘云也不在。

    当下便叫上还清醒的,一起过来找人。

    冯一博和黛玉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随后便跟着众人一起去找。

    半晌后,就听探春喊道:

    “呀!在这儿呢!”

    众人连忙过去,只见湘云卧在一簇芍药花丛边的石凳上。

    此时满头满脸,还有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

    桃花、芍药层叠如被,盖在身上。

    连手中的团扇都掉在地上,也半被落花埋了大半。

    一群蜂蝶来凑热闹,围着她似要采蜜。

    脑袋后还有交帕包了一包花瓣来枕着。

    众人看了,顿时失笑。

    冯一博则看向黛玉,道:

    “看妹妹可还葬花否?你看花神不忍怪你,却来罚史大妹妹了,你看,都把她给活埋了去。”

    众人闻言大笑,唯宝钗嗔道:

    “大爷莫胡说!”

    说着,和众女一起想将湘云扶起。

    刚有人扶,湘云就受了惊扰。

    她睁开一双醉眼,还袖手向冯一博行礼:

    “渣子坡居士见过渣子坡主!嘿嘿嘿!”

    说完,就又闭上眼睛。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哄然大笑。

    群芳掩口而笑,芍药活色生香。

    只冯一博一脸的苦笑,道:

    “快把居士送去客房,可别在渣子坡着了凉。”

    众人一听,自是笑得更欢畅。

    就连刚刚偷笑的黛玉,此时都捂着嘴大笑出声。

    冯一博看去的时候,又连忙别过头去。

    湘云这时又醒了过来,顿觉有些羞赧。

    原是刚多喝了几杯,顿觉热气上涌。

    便来这边纳凉避静的。

    不觉娇鸟不胜,便睡着了

    此时她也不用人扶,就强自起身。

    扎挣着同众人到了之前的亭中,

    有丫鬟递过水,又吃了两盏酽茶。

    宝钗又命她喝了一些酸汤。

    湘云终舒了口气,觉得好了些。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在湘云身上。

    唯宝玉这时却直勾勾的,看着李纹李绮姐妹两个。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二人,只觉竟有如此文静美丽的女子。

    竟似兼得了宝琴和李纨的优点。

    又是青春靓丽,又有难得的书卷气。

    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冯一博本也担忧湘云,此时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忽见李纹、李绮两姐妹,有些坐卧不宁。

    他狐疑的看了看,顿时发现异常。

    “啪!”

    冯一博一巴掌拍在宝玉的后脑勺上,道:

    “走吧,宝兄弟,想是你也吹够风了,我看你好像要受风,别回了家里再嘴歪眼斜的,那可是我的罪过了!”

    宝玉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

    揉了揉后脑勺,讪讪的一笑,道:

    “我就再呆一会儿行吗?”

    冯一博只斜睨着他,也不说话。

    宝玉顿时垂头丧气。

    随后,还是跟着冯一博往前院去了。

    一边走,还时不时不舍的回头。

    等到了夹道,宝玉更是不甘的问道:

    “冯大哥,那两个妹妹以前怎么没见过?”

    冯一博闻言,没有直接回应。

    而且轻轻一叹,道:

    “宝兄弟,你也是诗礼人家出身,政叔父对你期望很高,可现在外面却都当你和珍大哥一样。”

    宝玉顿时一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冯一博笑了笑,继续道: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和他到底不同。”

    宝玉这才松了口气,却又听冯一博幽幽道:

    “可你除了心地还算纯良,其他还真差珍大哥太多。”

    言外之意,除了品行。

    他还比不上贾珍这个纨绔。

    宝玉听到这样的评价,顿时停住脚步。

    原本绝代讨好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第二百八十八章 冬藏社纳新

    除了在乎的人,而且还得是漂亮女子。

    宝玉对于别的评价都是不在乎的。

    别说冯一博还说他心地不坏,就算只说他一无是处。

    宝玉也一样能当耳旁风。

    这样程度的直言不讳,对他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罢了。

    只不过,最近朝中风向有变。

    宝玉能接触到的那些老亲,态度都变得格外亲热。

    被人奉承得久了,现在冷不丁有人给出差评。

    才让他稍稍有些不习惯的呆愣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下。

    很快,宝玉也不反驳,就又继续追问道:

    “冯大哥如何看我都好,只是那两个妹妹到底是何来路,可否告诉我一声?”

    宝钗、黛玉都是宝玉的表姐妹。

    迎春又已经入门,探春也要出海。

    再加上宝玉的亲姐姐元春,也和自己有紧密相连的旧交。

    这让冯一博对宝玉这个多位一体的舅哥,产生了几分帮让他长进些的想法。

    就像舅哥薛蟠,在被他归拢过之后长进了很多。

    可惜的是,他本想借着今日的机会敲打敲打。

    却不想,这宝玉竟有充耳不闻的能耐。

    怪不得贾政除了动手,很少说什么废话。

    “也不知你是真性情,还是假洒脱。”

    宝玉不值钱的模样,让冯一博都不知该做何评价了。

    说是“烂泥扶不上墙”,都有些抬举他了。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无奈道:

    “她们是我师姐的堂妹。”

    宝玉这才恍然,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嘴里还赞道:

    “原来是李家的姑娘!怪道那书卷气看着有些眼熟呢!”

    说完,又巴望的看着冯一博,问道:

    “那下次去荣府开社,能带她们也过去吗?”

    看宝玉这幅腆着脸的模样,冯一博有些气不打一出来。

    若是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他是个色鬼。

    可冯一博知道,这就是他的性子。

    色是肯定色的,但好在他只有心而无为。

    阖府那么多小丫头,他只需招招手就能排队。

    不过从袭人话里所知,宝玉却很少对她们出手。

    冯一博叹了口气,决定再提点他两句,道:

    “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宝兄弟一直这么逃避下去,又能到什么时候呢?”

    宝玉见他不答,转而又说起这些有的没的。

    立刻没听见一样,独自朝前院去了。

    都说男人最快的长大方式,就是毁掉他的梦想,杀死他的人生。

    可惜宝玉胸无大志,压根就没什么梦想。

    如此看来,除非毁了贾家。

    不然他永远也长不大了。

    冯一博摇了摇头,当下也不再多言。

    这边,宝玉再次选择逃避。

    另一边,园子里。

    见湘云缓了过来,探春便上前打趣道:

    “这位居士可算醒酒了,就算是到了老家,也不该喝这么多的。”

    她对湘云的称呼,显然是在调侃“渣子坡居士”的梗。

    湘云这时已经好多了,恢复几分活力。

    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头晕。

    闻言并没起身,只龇牙咧嘴的道:

    “你再说!再说我就把你烤了,借鹿脯左酒!”

    这是借上次黛玉所言,“蕉叶覆鹿”的典故。

    也调侃探春的诗号“蕉下客”。

    众女此时都回了亭中,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还有人正吃着瓜,笑看两人吵嘴。

    只宝钗是有心的,听着两人用诗号调侃对方,由此想到李家姐妹,便提议道:

    “说起来,两位妹妹还没取号,以后咱们一起开社,总要起个别号才好。”

    李纹、李绮闻言,都愣了一下。

    黛玉问问,扫视一圈。

    没等姐妹俩说话,忽地掩口轻笑,道:

    “除了珠大嫂子的两位姐妹,还有一人未取,不如一起取了!”

    众人一愣,互相看了看。

    可除了李家姐妹,就连不作诗的尤家姐妹都有了别号。

    最后,还是李纨问黛玉道:

    “还有谁?”

    黛玉缓缓起身,摇曳生姿的走到一处。

    随后伸出纤纤玉手,满是笑意的道:

    “当然是,这位冯府的大姑娘了,是不是,小熳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拨弄了一下冯熳的小手。

    却被冯熳一下抓住手指。

    一时,黛玉不敢用力挣脱。

    尤二姐正抱着冯熳,笑看着两人牵着手。

    只见黛玉被抓住玉手,正轻轻摇晃。

    “咯咯咯!”

    冯熳被她晃的咧嘴笑了起来。

    这时听到黛玉的话,尤二姐忙道:

    “熳儿还小,哪里用得上这些?”

    “哎呀,起一个嘛!大家一起想!”

    这时探春也来凑热闹,学着伸出手指。

    拨动着冯熳的另一只小手。

    很快,也被小冯熳给牢牢抓住。

    “咯咯啊咯咯!”

    两人一左一右的摇晃起来,把小冯熳逗弄得笑个不停。

    迎春虽然才进门,但也有些羡慕的看着冯熳,还道:

    “说来,她可是冬藏社的镇社之宝,不如就叫冬藏之宝,如何?”

    没等众人说话,湘云就有些惊讶的道:

    “我还一直以为,咱们冬藏社的镇社之宝是我呢!”

    “呸!”

    黛玉忍不住回头,轻啐一口。

    随后才继续逗弄起来。

    湘云自是玩笑,见没人笑也就不再继续。

    只俏皮一笑,道

    “嘿嘿,不过若给小熳儿就给了吧。”

    探春的手还被抓着,这时斜睨着她,道:

    “你不是冬藏之宝,你是渣子坡活宝!”

    湘云一听,她又提这事,顿时气恼,道:

    “我撕了你的鹿脯!”

    一直置身事外的妙玉,这时忽地出声。

    她一脸慈爱的看着冯熳,提议道:

    “不如叫乖宝子,如何?”

    尤三姐闻言皱眉,疑惑道:

    “什么乖宝子,听着像是村里的小名呢?”

    宝钗掩口轻笑,给她解释道:

    “宋代张忠定公,其言‘乖则违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即用“乖崖子”为号,以表超脱世外的志向。”

    北宋名臣张咏的谥号:忠定。

    “绳锯木断”等典故,就出自他的事迹。

    他不仅官至礼部尚书,还诗文俱佳,着有《张乖崖集》。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

    妙玉见宝钗一下猜到出处,便笑着点了点头,又道:

    “你们又说她是冬藏社的镇社之宝,所以不如就取其乖,表其宝,便是乖宝子。”

    黛玉这时终于挣脱,回眸笑道:

    “意思虽好,但听着终究落了村野。”

    就连尤三姐都觉得是乡村小名,自然不适合做号。

    李纨对此倒有不同看法,便道:

    “她还小,倒也算合适。”

    言外之意,号如其人,也无不可。

    这时一直吃瓜的宝琴提议道:

    “不如叫乖宝居士?”

    一听居士二字,湘云立刻摇头道:

    “不行不行!”

    不等她有什么评价,黛玉忽然想到什么,忙道:

    “到底宝姐姐也是她嫡母,该有避讳的。”

    这个也字,其实把她自己也囊括了。

    探春看着湘云,故意道:

    “那不如就叫乖居士吧。”

    她倒是省事,只把“宝”字避讳了。

    却依旧用了湘云想反对的“居士”。

    “倒是我的疏忽了,”

    妙玉这时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看了宝钗一眼。

    见宝钗轻笑摇头,表示并未介意。

    她才放下心来!又道:

    “那不如用叠字,一取乖则违众,一取乖巧伶俐。”

    顿了顿,才问道:

    “乖乖居士如何?”

    尤三姐一听,顿时瞠目结舌,不由脱口道:

    “我的乖乖!这真能用作诗号?”

    探春见湘云抓耳挠腮的,就笑着摇头道:

    “乖乖可以,但居士不好。”

    众人倒没注意湘云的情况,都奇道:

    “居士怎么不好了?”

    探春掩口轻笑,随后伸手一指,道:

    “不是有渣子坡居士了吗?”

    众人恍然,都看向湘云。

    她立刻张牙舞爪,朝探春扑了过来,口中道:

    “啊!我是北山旧友!”

    众人大笑,又是一阵嬉闹。

    “其实我觉得,乖巧很好,‘乖则违众’倒不适合小熳儿。”

    宝钗考虑半天,等众人笑闹过后,就发表了看法,又道:

    “女外有围,则为囡,不如叫乖囡?”

    尤三姐闻言,更加惊讶。

    不过她不敢反驳宝钗,只和身边尤二姐滴咕道:

    “她们取的真是诗号?我怎么听着像是村姑的小名……”

    她自觉不识几个字,可听着却总觉得不对劲儿。

    虽然这话没有底气,但还是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尤二姐还点头,给妹妹确认道:

    “是啊!就是小名。”

    虽然姐俩声音不大,还是不少人都听到了。

    一时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倒也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李纨沉吟了一下,顺着宝钗的话道:

    “那就乖囡子吧?好歹一听就能想到‘乖崖子’。”

    这话一出,众人倒也不再纠结。

    毕竟和北宋名臣的别号类似,总不至于再被人误会了吧?

    尤二姐也是无可无不可。

    正好冯一博不让她喊大姐儿,就当起了个小名。

    黛玉见定了下来,又上前逗弄着冯熳,道:

    “熳儿,今日起,你别号乖囡子,冬藏社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此前她就和尤家姐妹关系不错,将来又可能是小丫头的嫡母。

    因此,倒也不和她们见外。

    “咯咯啊啊啊啊咯咯咯!”

    冯熳挥舞着小手,看起来很是欢喜。

    众人也都会心一笑。

    正这时,探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当下,她勐然起身,皱眉道:

    “等等!那个……咱们不是要给李家妹妹取号吗?”

    “可不是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十六字令【更吗?】

    众人听到探春的话,顿时恍然。

    这才都将目光转向李纹、李绮。

    两人都是第一次参与开设,闻言都有些害羞。

    李纹欲言又止。

    李绮想了想,便道:

    “我们姐妹并不精擅此道,不如算了吧。”

    宝钗和她们常在一起,陪李孟氏、李婶等长辈说话。

    此时见两人还有些放不开,便笑道:

    “姐妹们也都是写着玩的,大家一起热闹一下才是真的,只是此前我们都有了别号,若你们没有叫起来多无趣?”

    抱着孩子的尤二姐,此时也附和道:

    “你们不用拘于会不会,你们也知道的,我们姐妹大字不识几个,也跟着取了呢。”

    李纹、李绮相视一眼,刚要说话。

    李纨作为长姐,觉得有义务帮她们取个好的。

    她仔细想了好一会儿了,这时就道:

    “纹儿、绮儿都是客居这边,不如叫北山新客和北山外史。”

    地名加身份最是简单,而且也还算恰当。

    “不好不好!”

    可惜,没等李纹、李绮说什么。

    众人就纷纷摇头。

    探春正站着,便第一个出言,道:

    “外史、旧友、还有客字,咱们都有人用了,还是换个别样的吧。”

    香雪外史是宝琴,北山旧友是湘云,蕉下客是探春。

    适合外人的,确实都有人占了。

    李纨一听,顿时有些头疼。

    这时黛玉便出了个主意,道:

    “既然是稻香老农的妹妹,不如用渔、樵、翁的字样,樵已经有了,正好有渔、翁两个。”

    显然,她也不想与人相同。

    黛玉的诗号是竹影樵君,

    此时开口,听着像是出主意。

    实则却把她的“樵”顺手给摘出来了。

    宝钗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同时接口道:

    “今日芍药盛开,桃花凋落,不如一个芍药花翁,一个桃花渔人,应了此景如何?”

    她这是顺着黛玉的话说,免得有人揭破黛玉的小心思。

    知道黛玉脸皮薄,难免会尴尬。

    宝钗就随口帮她遮掩过去。

    “这个倒是不错!”

    “应景!”

    “此号当饮一杯!”

    她这个主人一开口,众人倒是给面子的纷纷点头附和。

    湘云还趁机举杯。

    可惜刚刚众人微醺,才缓过来。

    自是无人理会。

    只惜春举着果汁应和一下,也不说话。

    她只好一撇嘴,啜了一口手中的酸汤。

    “以此时景色入别号,倒也得体。”

    李纨也觉得宝钗取的不错,跟着点了点头。

    又看向两个妹妹,问道:

    “你们觉得呢?”

    李纹、李绮这对姐妹,虽然读书不少。

    却对诗词兴趣一般。

    但今日难得和姐妹们一起玩闹,自然是不想扫兴。

    因此听到要给她们取别号,姐妹俩早也商量了几句。

    此时听李纨一问,李纹便先道:

    “虽不应景,但我不喜芍药,而独爱菊花,便做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东篱菊翁吧。”

    这个别号一听,就知她喜陶渊明。

    引用起来,倒也别具一格。

    李绮见状也浅浅一笑,道:

    “桃花倒是不错,只是今日毕竟凋零,我便想着也随姐姐,她做秋菊,我便以月为号,用个月下渔者吧。”

    秋菊、秋月都可入诗,取这个号倒也别致。

    眼见两人自己定下,别人也不好再说。

    尤其是探春、湘云这样最活跃的,却和李家姐妹还不熟。

    因此也不好多嘴提些意见。

    倒是李纨怕二人勉强,又笑着道:

    “既然都自己想了,那你们也不必拘于翁、渔,按自己喜欢的就好。”

    她怕两个妹妹被这群小姑的话给干扰到。

    尤其是渔、翁二字,就是刚刚黛玉给的限制。

    因此李纨才特地点了一句。

    姐妹俩自然明白长姐的意思,闻言便相视一笑。

    随后,李纹先含笑道:

    “东篱菊翁就很好了。”

    李绮见此,也跟着点头,道:

    “我也不必改了。”

    东篱菊翁和月下渔者,就这么定下了。

    冬藏社又有了三个新成员。

    接下来,就是出题限韵。

    大家好开始吟诗作赋了。

    李纨自拘年岁,又身为社长。

    自然还是当仁不让,先道:

    “此为北山,咱们不少人也都以此得号,不如今日就以山为题吧。”

    她先前要给两个妹妹以北山为号,却被大家否定。

    此时又拿出北山,给大家出题。

    也不知是不是有些执念。

    好在,这次没人提出异议。

    知道今日有开社,宝钗早做了周全准备。

    此时迎春走到早备好的十来本《唐诗》、《宋词》中,抽出一本,随手一揭。

    “十六字令?”

    这首竟是一阙宋词,十六字令就是词牌名。

    迎春见自己抽到这个,举起像大家展示了一下。

    一旁喝着奶茶的惜春,见此顿时笑了,便道:

    “这个就不必限韵了吧?”

    十六字令为单调小令,通篇只有四句。

    每句字数分别为:一,七,三,五。

    长短句交错,给人反差感强烈。

    因为开篇只有一字,基本和题目相同。

    所以,她才说不用限韵。

    众人自然纷纷点头,宝钗便让人点香。

    没过一会儿功夫,众人就纷纷拿出自己的作品。

    这个题目简单,倒是不费什么心思。

    可李纨看了却连连摇头,直接一起品评道:

    “虽因北山才出了‘山’字,但题目是‘山’又不是北山,你们的词令为何都囿于北山?”

    原来,她刚刚说的北山,众人描绘的都是园中景色。

    竟无人将山的气势写出半点。

    这让李纨如何能忍?

    说着,她就大手一挥,道:

    “都给我打回重做!”

    众人明白了自己的错处,都乖乖拿着纸笔再去思索。

    李纨想了想,又招手叫来儿子,低声吩咐道:

    “兰儿,你去找你叔父,让他也写一阙来。”

    “嗯!”

    贾兰只吃了几块瓜,此时正自无聊。

    闻言忙应了一声,就朝前面飞奔。

    冯一博和宝玉回来,很快又和几人喝成一片。

    这边饮宴正欢,听贾兰一说要写词。

    当即让人送来笔墨纸砚。

    问清楚题目,就刷刷几下,挥就而成。

    宝玉在旁,本来跃跃欲试。

    也想要凑个热闹,写上一阙。

    好在姐妹们那边刷个存在感。

    可看了一眼冯一博的词,就讪讪的回了座位。

    这边继续喝酒不提。

    等贾兰再回到园子,将冯一博的词递过去。

    其他人也大多完成了题目。

    李纨见此,先将别人的放在一边。

    展开一看,竟有两阙。

    不由念了出来: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

    “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这第一阙的前两句,让人看了有些迷惑。

    快马加鞭未下鞍,显然是在赶路。

    这和山有什么关系呢?

    可再看后两句,顿时就会恍然。

    因为一个回首,惊讶发现山快顶天了。

    俗语有云:武功太白,去天三百。

    说的是秦地武功县的太白山。

    传闻此山离长安二百里,离天上三百里。

    以此形容山之高耸。

    而这阙词形容山之高,用的却是。

    离天三尺三!

    短短十六个字,从不见山,到见山。

    已经将巍峨高耸写尽。

    李纨点点头,再往下看:

    “山,刺破青天锷未残。”

    “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第二阙这前两句,倒是直接比喻。

    以长剑作比,写出了傲立苍穹的山。

    如长剑刺破青天,锋刃都未残。

    这比距离三尺三还近,直接负距离了。

    而后两句又是笔锋一转,写出了山的气势。

    天都要坠落,却又被山给撑住了。

    所谓:擎天白玉柱。

    这是何等顶天立地的气势?

    气魄、胸襟,似全都在两阙词中,一下跃然纸上。

    众人闻听,都过来围观。

    原本信心满满的众人,见到这两阙词,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稻香老农太过分了!又拿坡主的词来,这还让我们写个什么?”

    说这话的自然是湘云。

    也就是她,不让人说自己渣子坡居士。

    却每每想调侃冯一博是渣子坡主。

    黛玉和妙玉倒是眼现异彩,纷纷赞道:

    “唯有大爷能写出山的雄浑和气势!”

    “这才是爷们该有的气魄,我们女子终究写不出来。”

    探春顾盼神飞,也点头道:

    “不仅要胸藏锦绣,有探花之才,还要有胸襟气魄,才能写出这样的词来!”

    宝钗只在旁笑眯眯的听着,倒是没有出言。

    其余妾室也都与有荣焉,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容。

    就连小冯熳都挥舞着小手,似在给爹爹喝彩。

    李家姐妹频频点头,也被这气势折服。

    只惜春和宝琴,似乎习惯了冯一博每次都词出惊人。

    两个小的在一旁,该吃吃,该喝喝。

    哪怕雄词当前,面前美食也不可辜负!

    李纨当即宣布:

    “这一题以此为首!你们还是下一题努力吧!”

    冯一博的碾压,让这一题没了意义。

    于是李纨当机立断,又接连出了几题。

    并多次表示不再让冯一博写了。

    众姐妹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做诗。

    一天过去,宾主尽欢。

    大家都玩得尽兴不已,除了宝玉。

    回去的路上,听着在车里叽叽喳喳的姐妹们。

    马背上的宝玉,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回到府里,他就给两个好友下了帖子。

    准备过几天好好去散散心。

    却不知,这一去还惹出了一桩祸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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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296/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作者:迷糊又无奈所写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为转载作品,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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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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