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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页青     大明西厂txt下载     大明西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你想跟我比试?

    林良只是不忍打消韩城的热情,其实对他的这幅画算是嘴下留情了。

    韩城却显然并没听出林良话中的意思。

    “汪直,你听到了没有,连老师都夸我了!”

    “嗯,对。”

    汪直对于韩城老是盯着自己不放,倒是已经有些烦了,他也不想跟韩城多废话,便又随意敷衍了一句。

    虽然他并没有反驳韩城的话,但是语气之中的不耐别人都听得出来。

    “汪直,你要是不懂就不要在这瞎看了,我这画拿出来本就不是给你看的。”

    韩城看到汪直这个态度,心中也是十分不舒服。

    “我说韩城,你还有完没完?就你这幅破画还好意思拿出来给老师看?就是我都能给你挑出不少毛病来!”

    之前帮着汪直说话的那个小内侍此时又站在了汪直这边,帮他说话。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林良没想到这几个学生还吵上了。

    可韩城还是兀自不服的道:“老师,你听吴起他刚才说什么?他说连他都能挑出毛病来,他完全就没有把老师你放在眼里,连你都说我的进步很大,他竟敢这么说!”

    林良还未说话,这个叫吴起的小内侍哼了哼,然后便指着这幅画道:“首先,你这运笔就有很大的问题,这山石起伏太大了,轮廓之处着墨又过多,再有勾线处呢,又不够工整严谨。还有这些树画的又有些杂乱无章……你这画的是树还是乱草,你自己看看,老师那是给你留了面子,你自己还不明白吗?非要让我一一给你指出来?”

    汪直在旁边听着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叫吴起的小内侍懂的还挺多,指出的问题都是这幅画中存在的比较大的问题,看样子这吴起应该比韩城的水平要高出不少。

    林良听完吴起的话,手捋着胡须笑道:“吴起,这些都是你自己看出来的?不错!”

    说着林良还点了点头,表示嘉许。

    “学生也只是略懂,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了!”吴起倒是很谦虚的道。

    只不过林良这么一说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默认了刚才吴起说的那些都是对的,这一下韩城的脸上可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当然不敢针对林良,却转而跟吴起卯上了。

    “吴起,既然你懂的多。来来来,你不是说我画的不好吗?咱俩现在就比比,一人画一幅,画好之后让老师给品评一下,看谁画的好!”

    “什么?谁……谁要跟你比啊,再说老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哪有功夫等你在这画画?”

    汪直在一旁看吴起这个意思,这话说的显然有些心虚。

    却没想到林良听到这俩学生要比试画画,倒是也来了兴趣,他捋了捋颌下的胡须笑道:“你们如果要比的话,倒也无妨,不如你们就现场画一幅水墨山水好了。”

    其实林良自己就是水墨写意画派的开创者,他自然更推崇这种画法。而韩城刚刚的这一副就有明显模仿他的痕迹,只不过水平不高罢了。

    听到林良同意,韩城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继续挑衅道:“吴起,来吧,老师都同意了,你还等什么?难道你这是怕了吗?怕输给我?”

    “我看吴起就是怕了!”

    “吴起他怕输给你,他根本不敢跟你比。”

    “就是就是!”

    旁边的小内侍们见此情形都开始起哄了。

    吴起毕竟年纪还小,被人一激立刻就忍不住了。

    “比就比,我……我会怕你?”

    韩城倒是信心满满,他很清楚在内书堂的这些学生之中,也就只有他是真正学过画的,吴起虽然懂一些,但是若论手下的真本事,他根本不行。

    林良虽然曾经来讲过几次课,但目的就只是教大家如何品画看画,以后伺候皇帝的时候能够投其所好,适当的发表点见解也就是了。

    怀恩让林良来的目的也就仅止于此。

    旁边这些小内侍,一看这下可有热闹看了,一个个又都开始起哄了。

    他们自然而然的就分成了两派,有的支持吴起,有的支持韩城。

    林良看着这个场面捋了捋胡须,摇了摇头微笑不语,他也知道这些小内侍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也才八九岁而已,虽然他们都常在宫中办事,心智要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成熟不少。

    但是毕竟也都是少年人心性,玩心都很重。

    他也知道平时刘健对于这些学生管的太过严厉了,而他却不是那种严肃刻板之人。

    反正也只是到这里随意指导一下他们,既然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任由这些小内侍去哄闹,也不打算管。

    “韩城,你是不是搞错了?刚才吴起是在帮我说话,就算是要比你也得是跟我比!”

    正当所有人都在哄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说话之人,正是汪直。

    汪直看着吴起的表情,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端倪。

    吴起其实就是死要面子在这硬撑,他应该是只懂的品画,但是并不懂得如何画好一幅画。

    想着之前对方一直都是在帮着自己,此时如果看着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到时候还要被韩城奚落,那岂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想到这,汪直才站了出来,说出了刚才的那句话。

    “汪直,你是说你想跟我比试?”

    韩城看到汪直出来,这才想起刚才确实把他给忘了,自己之所以跟吴起吵起来,还不是因为刚才汪直对自己那副画不削一顾的态度才导致的吗。

    “算是吧。怎么?你怕了我了?”

    汪直把刚才韩城用在吴起身上的同样话,又送还给了他。

    吴起其实刚才心中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找个台阶下,要不然等一会画不好,大家都在看着呢,那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却没想到汪直竟然在这个时候替他出头,他虽然心中感激,但他记得汪直也并不会画画,之前虽然林良也给他们上过很多次课了,但汪直根本是听的心不在焉,若是跟韩城比的话十有八九还是个输。

    吴起急忙走上一步道:“不……”

    却没想到他话刚说到一半,汪直悄悄用脚在下边碰了碰他,然后还顺便给了他一个十分自信的眼神。

    吴起立刻会意,看来汪直应该是心中有数才是。

    他急忙改口道:“不错,汪直代表我们两个跟你比,只要他输了我也一样认输!”

    旁边看热闹的小内侍们其实也不管谁比,只要有热闹看就行,一看汪直站了出来,还是继续跟着起哄。

    韩城一听吴起这么说,便也认同了这个提议。

    “好,那不如这样,等下汪直要是输给我,你们俩就一起给我赔礼道歉就行了!”

    “可以!没问题。”

    汪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三十二章春山伴侣图

    韩城一听,这样倒是还可以。

    他现在就是要为自己的画技讨一个说法,他根本不认为汪直能够比的过他。

    “你们二人各自准备一下,便可以开始了。”

    林良之前倒是对汪直有很深的印象。

    他记得这个学生在他来讲课的时候一向都不太爱听的,有的时候竟然还打瞌睡。对于他到底能画成什么样,他还真有点好奇。

    不多时,韩城和汪直俩人都站在了桌案前

    只见韩城倒是用镇纸压好了画纸,也砚好了墨,便打算开始要画了。

    这韩城的准备工作倒是都做的有模有样的,再看汪直这边半天了,只是把纸铺上了,别的准备工作都还没做的。

    虽然林良给的题目是水墨山水,但是此时并没有实物做参照,二人也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去画。

    其实这难度就已经大了不少,虽然水墨山水,是以写意为主,但是有实物与没实物这差距还是挺大的。

    这就要考较两人平时的绘画量了,如果平时画的足够多的话,足够熟练的话,即便没有实物参照,其实也可以比较轻松的画出来。

    此时韩城却已经是成竹在胸,他拿起笔来就开始在画纸上画了起来。

    显然这幅山水画与之前给林良看的那一幅并不相同,应该是他平时早就画过很多次习作。

    而反观汪直,则依然是一笔未动,他还在观察着画纸。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汪直,你到底会不会画呀?不会画就趁早放弃,别比了。”

    “就是啊,老师,你看汪直好像根本就不会画。”

    林良看了汪直一眼,却打断了众人的说话,“你们先不要说话,静候他们二人画完。”

    他一发话,这些学生们便也不敢说话了,都聚拢到了韩城那边,看他画画。

    而汪直这边,却只有吴起一人。

    吴起本以为汪直是信心十足,却没想到这么半天了,他竟然一笔未动,看韩城那边似乎已经画完了三分之一左右了。

    他虽然心里着急,但却并未说话,因为他发现汪直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窗外,似乎他已经进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

    吴起此时的心中已经开始失望了,他觉得这次应该是输定了。

    想着等会还要跟韩城赔礼道歉,他就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汪大哥,你倒是画啊?随便画点什么都好啊?你就是打算交白卷吗?刚才那自信的眼神呢?我难道不要面子的啊?

    虽然心中在狂喊,但是吴起表面上还是表现的非常镇定。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韩城的画已经完成一半的时候,汪直的笔终于动了!

    其实这是他画画之前的习惯,他自小就开始学画,也临摹过很多很多的古今名画。

    汪直还有一项特别的天赋,只要是他临摹过三五遍以上的画,就可以完全记住这幅画中内容和细节。

    只要临摹过十遍以上,便可以达到不参照原画,可以完整画出来的程度。

    二十遍以上,就完全可以做到几乎和原画一模一样的程度。

    刚刚,他只是在考虑要画一幅什么画比较合适。

    最后他终于动笔了。

    他这一动笔,速度竟然快的惊人,只是寥寥几笔,便已经勾画出了一处远山的大致轮廓来。

    而一旁围观的小内侍们,一看汪直动笔了,有几个便凑了过来观瞧。

    只见汪直手中的笔不断飞舞,山石轮廓便渐渐清晰起来……

    山石之后,便是草木……

    随着汪直不断的在画纸上刷刷点点,这一副水墨山水画,渐渐在众人的眼前展现了出来。

    一开始所有人都是围拢在韩城周围的。

    汪直开始画的时候只有寥寥一两个人过来看了一眼。

    可是当他的画渐渐成形的时候,已经有一大半的人都围拢了过来。

    而且这些人不管是懂画的还是不懂画的,都能看的出来一点,这场比试已经没有意义了,从一个正常人的审美角度来看,汪直的画不管是气韵,还是骨法,甚至是构图,都要比韩城强出太多了。

    此时就连林良也已经不自觉的走到了汪直的画前,仔细看着他描绘出的这一方世界。

    就在韩城还在努力的完成最后几笔的时候,汪直这边却已经画完了。

    从这幅画完成的时间上来说,韩城画到一半,汪直才开始动笔,却还是比他先画完,这就已经胜出一筹了。

    而从整张画的复杂程度上来说,汪直也远远高于韩城。

    汪直一气呵成画完了这幅《春山伴侣图》,就将毛笔扔在了桌子上。

    他仔细看了看,完成度还是很高的。

    这张唐寅的《春山伴侣图》他临摹过上百次,熟的很。

    汪直虽然前世学画也学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但其实国画只是在小时候启蒙学画的时候跟他爷爷学过几年,后来上中学之后,便转而去学素描和油画了,国画后来画的就很少了。

    后来他上了高中大学之后,因为迷恋二次元,他又转而去学习画漫画,毕竟当一个漫画家才是他曾经的人生理想。

    而在此时此地,林良让他随意画一幅水墨山水,他记忆中最深的当然就是小时候爷爷曾经让他临摹过的那些名画。

    汪直的爷爷当年看过他临摹的这些画之后还感叹道:“你这些画临摹的倒是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但是你一定要找到你自己的风格,否则即使你临摹的再像,你也成不了第二个唐寅!”

    长大之后,汪直才逐渐发现自己在绘画方面的天赋点真的是点歪了,临摹的作品都可以做到几可乱真的程度,可是真要是让他自己创作一副作品,却总是一塌糊涂。

    只能临摹而不能创作的画家,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成名的吧。

    他曾经也这么自嘲过自己,不过好在他曾经的人生理想并不是当画家。

    “这……”

    林良将汪直这一幅画拿了起来,反复的端详了起来。

    他根本不相信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所画出来的画,这……这幅画如果没有二三十年沉淀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无论如何,这幅画都是他看着汪直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是不可能有假的。

    这幅画虽然也略带一些宋代院体画法,但其实已经完全算是是自成一家了。

    此时就算是韩城也已经看出来了,自己这幅画跟汪直的这一副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可韩城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急忙道:“老师,他这肯定是以前临摹过的别人的画。这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画!他这就是抄袭的!”

    “你放屁,你比不过了就开始瞎猜疑吗?”

    吴起这时候当然是要帮着汪直说话。他刚才本已经绝望了,却没有想到汪直竟然会给他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不可如此粗鄙!”林良则呵斥道。

    吴起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便不敢再说话。

    林良转头看向汪直表情严肃的问道:“汪直,可是如韩城所说?你这幅画是抄袭而来的?”

第三十三章抄袭疑云

    听到林良的问话,汪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老师,依您看呢?”

    “……”

    其实林良也不相信这幅图是前人所画,被汪直临摹出来的。他认为如果真有这种画作流传于世的话,他不可能没有见过。

    而且似这幅画作者的水平,他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不应该是个寂寂无名之辈。

    林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思索再三,林良又问道:“汪直,你之前跟何人学过画?”

    “学生没有跟人学过,其实就是听了您的课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相信,甚至连吴起都不相信。

    韩城则在一旁冷哼道:“老师,汪直他根本就是在说谎,他这幅画肯定是抄袭别人的,自己琢磨就能画成这样,这怎么可能。”

    林良也点了点头道:“韩城说的不无道理,的确是不太可能……汪直,这幅画,不太可能是你这年纪能画出来的……除非……”

    除非你是一个天纵奇才!

    这句话林良没有说,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天才存在,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汪直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原本他只是打算帮吴起一个忙,还他个小小的人情,可现在看来似乎这个忙是帮过头了。

    “老师,学生有个建议,您可以回去仔细查询一下这幅画,说不定就能查找到它原本的作者!”

    韩城看到林良已经明显产生了怀疑,便添油加醋的说道。

    一旁支持韩城的人便也跟着说道:“是啊,老师,韩城说的没错,这汪直一定是抄袭了别人的画,他还死不承认。”

    吴起则代表汪直发声道:“韩城,你这是看到汪直画的比你强多了,你比不过他就开始撒泼了吗?不想承认刚才的赌注了吗?你现在就给我们俩赔礼道歉,我们也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哼,用抄袭的画赢了我,你觉得我会认输?”韩城继续讽刺道。

    当然旁边也有少数人支持吴起和汪直的,在一旁帮着说道:“我说韩城,你愿赌就要服输啊,找这种借口也太难看了吧?”

    “你放……”韩城刚想说你放屁,可是想到林良还在此,强行把后边的屁字给憋了回去。

    “放……什么厥词,我会怕输,明明就是汪直作弊,老师让我们比较画技,可是不是比抄技!”

    “就是,韩城说的对!”

    “我看汪直就是剽窃!”

    “抄袭还有脸说了?”

    此时的林良已经被这些人吵的脑壳都开始疼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

    他这一发话,所有的人都慢慢的静了下来,等着看林良打算要如何处置此事。

    “汪直,既然你也在这内书堂读了几年书,你就应该明白抄袭他人的画作意味着什么,老朽再问你一遍,这幅画可是你自己作的?”

    “老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汪直却并不回答,还是反问道。

    “老师你看他这是心虚了!这肯定不是他自己作的。”韩城则又趁机抓住了话柄。

    “就是,他分明心虚了!”

    “我看就是抄的!”

    旁边的小内侍大多数都已经开始这么认为了。

    林良则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而是看向汪直道:“如果不是你作的,你现在就承认了,老朽便也不再追究你这件事了……不过,你要说出这原作之人到底是谁。”

    其实林良倒是很想认识一下这位原作之人,如果汪直真的只是临摹他人的画,连他都能画出如此意境深远的作品,那原作恐怕还要远在汪直之上,他作为爱画之人当然想要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一直都支持汪直的的吴起,其实也早就已经怀疑汪直这是抄袭了别人的作品。毕竟连林良都已经这么说了,人家可是宫廷御用画师,他的判断应该不会错的。

    只是吴起碍于俩人的交情和自己的颜面,他还是存着一丝丝的希望,这幅画就是汪直所作。

    “老师,您是当世的书画大家,我觉得不如就请您来判断一下,学生愿意听从老师的判定。刚才老师也是亲眼看到学生作画的过程,如果老师真觉得学生是抄袭别人的,学生也绝不反驳。”

    韩城一听这话,立刻跳出来指着汪直道:“你这就是承认抄袭了,吴起,你们还不认输吗?”

    “对啊,吴起,汪直,你们快点认输吧!”

    吴起当然不服,“汪直是说由先生定夺,他根本就没有承认是抄袭!你们少放……厥词!”

    这一下,吴起和韩城再次吵了起来。

    汪直现在不想把事情进一步闹大,因为毕竟他这宦官的身份本就是假的,他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便索性将事情的决定权交给了林良去决定。

    他也想看看这位宫廷画师会如何决断。

    这个问题被汪直抛回给了林良,一时之间让林良有些为难。他作为当世的书画大家,如果连这一个小內侍所作的画都判断不出来的话,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可林良这个人偏偏就是个很较真的人,他现在更关注的是画作本身,还有汪直是否能有这样的水平和技巧,如果是抄袭,那么汪直抄的到底又是哪位大家的作品?

    林良犹豫了再三,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

    他先是阻止了吴起和韩城的争吵,然后将汪直这幅画收了起来。

    “汪直,这幅画,暂时先放在老朽这里,老朽回去会仔细分辨一番。如果真的不是你临摹他人的作品,老朽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说罢,林良也不再理会其他人,带着汪直的画,匆匆离开了内书堂。

    内书堂中的小内侍你看看我啊,我看看你,都有些搞不懂状况。

    “就……就这么走了?”韩城没想到林良到最后也没说出汪直的这幅画到底是不是抄袭的。

    “是啊,这画到底是不是抄的啊?”

    “那现在怎么办?”

    吴起这时深深的看了一眼汪直意在询问,汪直则冲吴起点点头。

    吴起会意,然后冲着所有人说道:“林老师自会给还我们一个公道,韩城,你就等着到时候给我们赔礼道歉吧!”

    “你少吹牛,吴起,还有你汪直,到时候老师证明了你这幅画是抄的。我就去禀告怀公公,将你们俩逐出内书堂!”韩城狠狠的道。

    “你少拿怀公公来压我们!”

    韩城最后冷哼一声道:“咱们走着瞧!”

第三十四章新的线索

    韩城扔下一句狠话之后,便离开了内书堂。

    跟着韩城一起走的,还有几个与他平时要好的內侍。

    “哎呀,这下没有热闹可看了,走吧。老师都走了,我们也各自回宫吧!”

    “汪直,我可是看好你的,别让我失望!”

    “得了吧,你还看好他,我看他就是抄的,要不然怎么以前从来没看他画过什么。”

    “走了走了……管他抄不抄的,等老师的结果就行了,到时候又有热闹可以看了,哈哈!”

    其余的小内侍,有的就是看个热闹,看没有热闹可看了,便一个个的都离开了内书堂。

    汪直本来是到这找刘健请假的,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想着林良回去就算是翻遍了古今所有有记载的名画,他也根本翻不出这一幅来,毕竟这幅画的原作者现在还穿着开裆裤呢。

    这事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他的假也已经算是请完了,管他林良回去如何对比翻查,他现在得赶紧回去查自己的案才是要紧的。

    吴起看到大家都走了,此地只剩下他和汪直俩人,便急忙凑过来问道:“汪直,你跟我说实话,那画到底是不是你抄的?”

    “怎么?你也不相信我?”汪直反问道。

    吴起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不是,我就是再确认一下嘛。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厉害!到底什么时候学的?”

    吴起似乎还是相信了汪直的话。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你的意思是……我原本不懂画画吗?”

    “什么?”

    吴起听了这话又猛的站了起来,诧异的看着汪直。

    “我刚才坐在那,自然而然的就觉得自己能画,然后便真的画了出来……”汪直解释道。

    “你这么说,你都不记得自己会不会画画?”

    “关于这件事……”汪直还打算是老一套说辞,将自己坠马失忆的事说一下,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可是还没等他说呢,吴起的脸上已经显露出恍然的神情。

    “我想起来了!我今天早上听你们宫里的人说你昨天坠马了,然后整个人都摔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这事是真的?”

    吴起很明显是知道汪直昨天发生的坠马事件。

    汪直一听,这倒是省了自己去解释了,便顺势点头道:“你听说的不错,我确实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刚才才那么问你。”

    “所以……你也不记得你原来会不会画画?可是我明明从未见过你画过画啊……哦……我明白了,难怪林老师每次来讲课,你都一副不爱听的样子,却原来是因为你早就会了的缘故啊?”

    汪直听着吴起在那自说自话,然后还替自己找到了理由,便也懒得解释,他这个说法听起来似乎……还挺合理的。

    “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今天帮我解了围!”吴起说着还冲汪直笑了笑。

    汪直想起之前明明是吴起一直是在帮自己说话,现在却还反过来谢自己,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

    “对了,你说你很多事都不记得了,那你现在到底还记不记得我啊?”

    吴起这时候才想起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汪直则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不认得我啊?我是吴起,我是尚膳监的,咱俩当年可是同一批进宫的!这些你都忘了?那你刚才还那么帮我?”

    “不是你先帮的我吗?”汪直再次反问道。

    “啊?呃……好像是啊。”

    吴起这才回忆起一开始都是他在帮汪直说话。

    他这才恍然道:“所以你刚才之所以会帮我解围,完全是因为我之前帮你说话的缘故?”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吴起一听这话,一时有些无语。

    “那好吧,其实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以前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既然你都不记得我是谁了,那我必须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吴起说着还皱了皱眉,一脸严肃的表情。

    汪直听着他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啊?

    “就是你之前跟我借的一百两银子,什么时候……”

    “绝对不可能!”

    吴起还未说完,汪直便斩钉截铁的否认道。

    “为……为什么?”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摔傻了?”

    吴起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推了汪直一把,有些尴尬的笑道:“你……你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精的跟猴似的,根本骗不了你啊,哈哈!”

    汪直心中一阵无语,你这种骗术连傻子都不会上当的好吗?

    不过汪直能感觉得出来,前任汪直与吴起之间应该是类似发小的关系,两人这种友谊倒是很纯粹,不夹杂任何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了,我今天原本打算找你一道来内书堂的,没想到听你们宫里其他內侍说昭德宫出事了,我一打听才知道你这是摊上大事了啊……”吴起继续说道。

    “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听你们宫里人说,贵妃娘娘丢了个五彩杯,在你房里找到了一个,大家都以为是你偷的,结果被你证明那是假的,最后陛下还下旨让你去把真的找回来?这些事我没说错吧?”

    “想不到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汪直直接承认了,毕竟这事好多人都知道了,也不差吴起这一个。

    “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你一起找,我还听说这事是有人在背后陷害你……我猜一定是那姓段的老太监吧?”

    “这事没人告诉你吗?你猜的?”

    “是啊,你们宫里那些人都贼的很,在没确定之前他们肯定不敢乱说。可我是谁?一猜就猜到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就你这臭脾气,早晚会惹到段英的。你以前从来都不听,还说段英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位置早晚是你的。怎么样,这次栽了吧?”

    “你说的没错,段英陷害我这事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凭证能够证明是他在陷害我。”

    “缺凭证?那不要紧啊,你不是有圣旨吗?把那老东西抓进锦衣卫诏狱里,严刑拷打一番,我不信他不招,哪有那么麻烦!”吴起说着还撇了撇嘴。

    “我要是有那么大权利就好了,现在陛下只是让我查案,但并没有给我把人扔进大牢的权利,再说段英毕竟是昭德宫的主宫太监,岂能如此草率就断案。”

    “真是麻烦……”

    吴起摇了摇头,然后又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找线索,找到段英陷害我的凭证,还要再找回真正的五彩杯才算结案!陛下只给了我七天时间。今天是第一天。”

    “对了,我倒是想到一个能够找到线索的地方!”

    吴起说到这忽然眼睛一亮。

    “什么地方?”

    汪直一听倒是来了兴趣。

    “其实你倒是可以去內市之中去转转!”

    “內市?”

第三十五章内承运库

    汪直听到吴起提到內市,可他根本不知道这內市到底是什么所在。

    “对啊,那假的五彩杯说不定就是他们在内市上买到的。”

    “內市在何处?”

    “內市你也不记得了?好吧,你不用说,我懂。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就告诉你吧。

    內市就是皇城之内的集市,每隔十天就会开一次,里边卖什么的都有,我记得曾经看到过有卖瓷器的。位置就在光禄寺入内门,御马监到西海子那一带。下次再开正好就是后天了。”

    “內市……”

    汪直倒是不知道在皇城之内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仔细想想,吴起说的也有些道理,这假的五彩杯说不定就是在內市之中买到的。

    要是能找到那个卖假五彩杯的人,说不定就能找到买杯的人,这样便一下就可以锁定这个人的身份了。

    “你好好琢磨琢磨,有事需要我帮忙你就来尚膳监找我。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今天正是忙碌的时候,回去晚了潘老太监恐怕又要啰嗦个没完了。”

    汪直这才想起,吴起是尚膳监的人,应该还要去准备宫中的内宴吧。

    “对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百官宴啊?”

    吴起突然提议道。

    “百官宴?”

    “对啊,现在大概已经过了未时,百官宴应该已经开始了吧?我跟你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难得一见吗?过几天过年的时候,不是还会举办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百官宴可并不是每次都照常举办的,有的时候陛下会改为发放节钱钞,就省了百官宴。”

    “今天是陛下在,内阁三位阁老也都在。还有六部九卿头头脑脑的人物基本也都在。还有在京的大小官员,说是百官宴,其实可能有一千多人到两千人,平时像咱们这种身份根本看不到这么多外廷大臣。”

    吴起向汪直介绍道。

    “我等下还要去内承运库一趟,取点东西。”

    “刚好顺路啊,我回尚膳监的话,是要经过内承运库的,我跟你一起走,你取完东西,就到我们尚膳监去,然后我带你见识一下这百官宴。”

    汪直对这百官宴倒是并没多大兴趣,不过有吴起带路,倒是省着自己找路了。

    “我听说这百官宴是由光禄寺负责的,你们尚膳监也很忙吗?”

    吴起摇了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陛下吃的东西,都由我们尚膳监负责,百官吃的才由光禄寺来提供,所以我们尚膳监也要参与其中的。”

    “而且一般像这种筵席,都是光禄寺与尚膳监一起准备的。”

    “哦……”汪直点了点头。

    “行了,走吧,去晚了,恐怕百官宴就结束了。”

    说罢,吴起带着汪直,先往内承运库方向而去。

    “对了,你去内承运库要找谁啊?”

    走了一段路,吴起又开始跟汪直闲聊起来。

    “陈海!”

    “找他?”吴起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你认识他?”

    “我当然知道他,他有个族兄就是司礼监太监陈祖生,要不然就凭他能做到内承运库的少监?”

    “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说来听听?”

    汪直一听倒是来了兴趣。

    吴起倒是很健谈的一个人,而且汪直现在可是什么都忘了,这种事情也要请教他,他心里还觉得有点小骄傲。

    听到汪直想听,便聊了起来。

    “这陈海之前跟你一样也是奉御,内承运库现任掌印太监杨鹏年事已高,本该早就换人了,只不过杨鹏深得陛下信任,所以便打算帮杨鹏找一个副手。陈祖生就把陈海提拔成了内承运库的少监,让他到内承运库管事,我估计以后肯定是要提拔陈海当掌印太监的。

    你应该知道这内承运库本就是御马监管理,御马监太监梁芳本来想让他自己的手下去的,可是陈祖生却跟陛下推荐了陈海,没想到陛下竟然也同意了,梁芳自然不敢说什么,便也只好让陈海过去了。”

    汪直听着吴起的介绍,知道这就涉及到了这后廷宦官衙门之间的利益争斗了。

    然后吴起又给汪直介绍起了内承运库的事。

    这内承运库,简称内库或者内帑,是明太祖朱元璋时期就建立的。

    内库实际上共有十二个,内承运库、广积库、甲、乙、丙、丁、戊字库、脏法库、广盈库、广惠库、天财库和供用库。

    内承运库主要存储的就是金银,地位最为重要。其他各库则存储各类实物。

    当年朱元璋建立内库的想法是“积为天下之用”,内承运库作为户部的补充,遇到国库紧张的时候,便可以从这内承运库出钱。

    比方说赏赐官员、或者是赈灾、遇到战事等等情况,都会从内承运库出钱。

    到了朱棣时期,基本也是沿袭朱元璋的做法。

    但是到了英宗正统年间以后,这内承运库渐渐就成为了皇帝的私人钱包。

    每年充入内承运库的银两,最大的一笔就是金银花,每年都是一百万两银子。

    其余的固定进项还包括太仓库、矿税和杂税、皇庄地租等等。

    还有一些临时进项比如籍没官员家产、脏赎、地方库房等。

    在正统之前,内承运库之中多以储存实物为主,银两并不太多。但到了正统之后,由于江南地区运输困难,浪费人力物力,当时的副都御使周铨建议将本来的实物折成了现银。

    金银花最初特指的就是折银入库的这部分白银。

    金银花有统一的入库时间,为每季仲月。

    这其中也有外廷的参与,工部负责盘点收入内承运库的实物,而户部负责记账。

    这些银两,除了拨给武官俸禄的十万两之外,其余的钱便都成了皇帝的私人钱包。

    毕竟原本皇帝如果想要跟户部要银子,户部可以不给,或者以各种理由搪塞,但是有了内承运库,皇帝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户部虽然有查账的权利,却并没有管理的权利。

    所以从正统之后,内承运库的银两花销除了部分应用在赈灾、赏赐、军备上之外,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满足皇帝的私欲。

    其中花销较大的有采办和岁办,这些都是交由内廷宦官去办的。

    皇帝当然也不可能去自己去管理,这内承运库的管理权自然就是落到了宦官的手上,而这御马监作为内廷的财务机构,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管理者。

    但如果全都由梁芳的人来管理的话,那岂不是没有人可以监督他,他平时采办的东西,便可以随意支取内库的银两,中饱私囊。

    司礼监和御马监这两个内廷权利最大的机构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的。

    司礼监陈祖生便安排了他的人进入内承运库,皇帝当然是会点头同意。这样一来就可以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梁芳便没有那么容易暗中侵吞内承运库的银两。

第三十六章避而不见

    “其实自从陈海进入内库之后,他当然不可能事事都听梁芳的,所以他们之间,据说嫌隙不小。当然,我也都是道听途说的,这里边水可是深的很。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要仗着你是昭德宫的人,便以为他们不敢动你。这次查案归查案,可千万不要牵扯进司礼监和御马监的明争暗斗之中。”

    吴起说完之后,又撇了撇嘴。

    汪直也明白吴起所说都是事实,看来这里边不光是内承运库,就算是昭德宫中的珍宝阁,里边的东西进出也只有陈海知道,他如果不暗中做点手脚,私下里做些中饱私囊的勾当,也是不太可能的。

    之前他跟陈海要账本,陈海就支支吾吾的,看来不管是珍宝阁的账本,还是内承运库的,都可能存在很大的问题。

    汪直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下到了内承运库,陈海大概不会顺利的将账本交给他。

    吴起对这条路十分熟悉,没多久,便领着汪直到了内承运库的衙署门口。

    “我就在这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吴起留在了外边,让汪直一个人进去办事。

    汪直倒也不以为意,他便径直向内承运库的大门走去。

    可他刚一踏进内承运库的大门,便被两个守门的侍卫给拦下了。

    “你哪来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就敢往里闯?”其中一个侍卫大声喝问道。

    另一个侍卫则道:“这里不是你这种宫中內侍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这里守门的侍卫依然是归御马监管理的四卫营的军士。

    “麻烦两位帮我通传一声,我找陈海陈公公。”

    “找陈公公?你是哪的?”前一个说话的侍卫眼带疑惑的看了看汪直。

    “我是昭德宫的,与陈公公约好了,来取点东西。”

    “昭德宫?”

    这俩侍卫听到昭德宫三个字之后,彼此对望了一眼。

    然后他们的态度便明显发生了变化。

    站在前边这个侍卫急忙冲汪直拱了拱手道:“对不住,小的不知道是昭德宫来的小公公,刚才言语不周,冒犯了!”

    另一个侍卫则脸现为难之色道:“这……这位公公,陈公公未曾跟我们提过他会在这等你啊?而且他此刻并不在这衙署之中,他上午似乎就去了你们昭德宫,然后就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汪直之前还想着陈海可能会想办法推脱,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用这种方式,看来想要看到这账本,似乎还要费一番周折。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小的们可不知道,陈公公走的时候也没跟我们说过。”侍卫摇了摇头。

    “那……这内承运库的管事之人还有谁在?”

    汪直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杨公公今天不在。此时在这的还有一位严公公,要不我们把他找出来?”

    “好!就跟他说昭德宫汪直有急事求见。”

    “好的,那汪公公在这稍候!”

    言罢,其中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走了进去,帮汪直找人去了。

    过不多时,那侍卫便领着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宦官走了出来。

    这宦官离着还挺远就开始跟汪直打招呼。

    “久等了,你是昭德宫的汪公公?”

    “正是。你是?”

    “小的是内承运库的佥书严峻,这个……不知汪公公来此所为何事啊?”

    “陈海陈公公答应我将昭德宫中的珍宝阁账本拿给我看,我是来取这账本的。”

    严峻一听竟然是跟账本有关的事,脸色立刻就变了变。

    因为这账本的事他作为一名佥书可根本没有权利管的。

    “呃……既然是陈公公答应的,那汪公公何不等陈公公回来再找他要?”

    “怎么?严公公不方便拿给我吗?”

    汪直这么一问,严峻的表情更加为难了。

    “这个……汪公公有所不知,这账本平时都是由陈公公亲自保管的,小的实在不知道账本到底在哪,要不汪公公你还是再等等陈公公吧?”

    汪直一听,这严峻倒是把路给堵的死死的,他干脆就连账本在哪都不知道,把所有事都推到了陈海身上,他倒是不得罪人。

    “那陈公公平时一般都会去哪?”汪直还是不打算放弃。

    严峻略一思索回道:“据小的所指,他在宫外有一处宅院。汪公公要是实在着急可以去那找找看,但小的也不确定陈公公一定就在那。别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汪直闻言点了点头,这陈海应该是在故意躲他,就算是去了他的宅子也未必找得到他。

    看来这个事情还真的不好办了,如果找不到陈海,那岂不是看不成账本了?

    难道这个事还要再去找一下梁芳?毕竟梁芳是陈海的顶头上司,而且听了刚才吴起的介绍,梁芳与陈海之间罅隙颇深,利用梁芳来整治陈海,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转念又一想,上午梁芳就已经吩咐陈海一切配合自己,这陈海现在根本不打算配合,况且他也根本就不是梁芳的人,他仗的是陈祖生的势,梁芳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这么一来就有些难办了。

    “既然如此,那有劳严公公帮我跟陈公公说一声,让他尽快把账本送给我看。”

    “好的,见到了陈公公小的一定转达汪公公的意思。”严峻还是一副笑脸,表现的十分恭敬。

    “那就多谢严公公了。”

    “汪公公太客气了,要是有什么别的事用得上小的,汪公公随时吩咐。”

    汪直吃了个软钉子,一无所获,也只好从内承运库中出来,严峻还一直送到了门外。

    一抬头,吴起还在不远处等着他。

    吴起看到汪直出来,看到他的表情,轻笑了一下。

    “怎么样,吃了个闭门羹?这内承运库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就算你有圣旨在身也不行了吧?”

    “这陈海竟然躲起来了,看来他是摆明了不想跟我合作。”汪直回道。

    “嗯,我劝你还是别要什么账本了,这账本跟你找回五彩杯的关系又不大,我觉得你还是从段老太监身上下手得了。”

    汪直也知道吴起是好意,只不过没有要到账本,对于他的下一步计划还是有很大的影响。

    “时候也不早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尚膳监逛逛?或许百官宴还没结束,我也可以带你去看看百官宴?”

    “百官宴……”

第三十七章各怀鬼胎

    “你说,他要查账本?”

    就在汪直在内承运库无功而返的同时,陈海正在跟自己的族兄司礼监太监陈祖生汇报今日之事。

    “是啊,大哥,这昭德宫的內侍汪直,他现在有陛下的圣旨。但是陛下只是让他去查丢失的五彩杯,其实查这件事根本不需要看账本。可他偏偏却要来找我要珍宝阁的账本。”

    陈祖生缓缓的撩起眼皮撇了一眼陈海,然后又从茶桌之上拿起了一个茶杯,喝了一口。

    半晌,他才问道:“现在知道来找我这个大哥了?你一共在珍宝阁之中暗中弄出来多少东西?”

    “大哥,这些东西换的银两其中有一大半都孝敬给你了……”

    “你确定吗?”

    陈祖生此时看着陈海的眼神,明显犀利了几分。

    陈海看着陈祖生的眼神,立刻就怕了,嗫嚅着道:“大……大哥,你也知道小弟打算再京西买块地,手头不太宽裕,所以……最近就多拿了一些……”

    “哼!”陈祖生冷哼了一声。

    “大哥,这些东西放在珍宝阁,万贵妃根本也都不会看一眼,小弟对她的那些喜好都了如指掌,小弟弄出来的这些都是她根本记不得的东西。”

    陈海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陈祖生脸上的表情。

    陈祖生则依然在喝着茶,表情没什么变化。

    又等了半天,陈祖生才终于又问道:“那账本上你都是怎么记的?”

    “账本……平时进入珍宝阁里的东西,我在入账的时候都会记录,只是偶尔有一些万贵妃看不上的东西,我一般都不记入账本,方便我之后好下手。只不过最近这几个月……”

    陈祖生听到这也明白了。

    “好了……不要说了,这账本上有记录的你也敢拿?梁芳知道吗?”

    陈海急忙回道:“梁芳应该不知道,这珍宝阁只有小弟一个人负责。但这次的事情有些奇怪,梁芳也参与到了其中,他还帮着那个叫汪直的内侍说话来着。”

    “你太小看梁芳了,你真的以为他会不知道?”

    “这……”

    “那个昭德宫的主宫太监段英也跟你一起参与过此事吧?”陈祖生又问道。

    “有的,珍宝阁毕竟是在昭德宫中,小弟要是不找段英合作,这事也不方便啊!我跟他一般就是七三开,我七他三。”

    “亏你还好意思说的出口!”

    “呃……”陈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央求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帮小弟想个办法吧?”

    陈祖生则又喝起了茶,他气归气,总不能看着不管。

    陈海也只好等着,他知道这位大哥是不会不管他的,少了他在内承运库,对于陈祖生也是有影响的。

    半晌,陈祖生终于说道:“这样吧,账本你先不要给他,这几天你也不要去内库了。我先想办法问一下,陛下让这个汪直查案的意图,如果此事真的是陛下的意思……”

    陈海等着陈祖生的下文。

    “到时候你就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栽赃到段英的头上,然后再堵住他的嘴。”

    陈海听了这个建议,却不太明白。

    “怎么才能让段英背上这个锅?”

    陈祖生则摇了摇头,这陈海实在是不堪大用,什么事都要说的明明白白他才懂怎么做。

    “这件事你可以这么办,你暗中把段英找过去,然后找机会弄死他!你再把你过去从珍宝阁中弄出来的东西找两样,塞在段英的怀里,把他的尸体扔进护城河。

    然后你就可以把账本给那个汪直,等他查账查出了问题的时候,段英的尸体应该就会被找到了,到时候就把一切罪名都栽到他的头上。这件事我会找锦衣卫去暗中安排一下,让他们尽快结案,一切就都可以掩盖过去了。”

    陈海一听还要杀人,浑身就是一哆嗦。

    “这件事你想要脱罪,就只能这么干,听懂了吗?而且你一定要亲自动手,否则人多嘴杂,知道的人越多,就对你越不利!”

    “知……知道了,大哥!”陈海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又没有杀过人,心中着实有些慌乱。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偷窃珍宝阁中宝物这件事要是被查出来,轻则戍边,皇帝一发怒也可能直接让他死。

    而就在同一时间,西安门外,广仙居酒楼。

    已经被惦记上的段英,也跟陈祖生一样,正在品着茶。

    正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段英抬眼看了看,正是自己的心腹周福。

    “公公,让您久等了!”

    “不久,咱家也是刚来。”

    周福小心翼翼的往包间外边扫了几眼,然后才走了进来,关上了包间的门。

    “公公,暗中跟着你那个东厂番子呢?”

    “已经被咱家困在赌坊里了。”

    “啊?”

    段英喝了一口茶继续淡淡的说道:“那个东厂番子被咱家引到了长胜赌坊之中,他果然忍不住在里边赌上了,然后就被赌坊毕老板安排的人的给留在里边了。”

    周福此时也不忘了拍马屁,他忙道:“公公,您真是高明,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

    “也不算什么,毕竟跟毕老板也是老朋友了,让他找个老千绊住这小子,这点小忙他还是能帮的。”

    周福此时已经坐在段英的对面,却没敢动手去拿茶喝。

    “你喝吧,咱家刚才已经吩咐小二上菜了。这一天辛苦了!没有被汪直发现吧?”

    “当然没有,他现在急需人手帮忙,根本就没想到小的是到他那卧底的,他也没有防备这小的。”

    周福摇了摇头,拿起一个茶碗,倒了一碗茶,大口的喝了起来。

    段英看到周福这么喝茶,叹了口气,这么好的茶都被他喝糟践了。

    周福喝了两大碗茶之后,终于算是解渴了,这个时候,包房外边有人敲门。

    “客官,您的饭菜来了!”

    “送进来!”

    “是!”

    段英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有店里的伙计送上来了几大盘子的饭菜。

    周福一看,鸡鸭鱼肉倒是应有尽有。

    他看了一眼段英,段英点了点头,他急忙就甩开了腮帮子吃上了。

第三十八章周福得手

    段英看着周福吃了几口,便问道:“怎么样?咱家交代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周福一边吃一边说道:“公公,要说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哦?”

    “小的今天去了惜薪司,没想到黄兴这小子被安排去红箩厂运炭去了,直等到下午他才回来。”

    “你找着他了?他没有躲藏起来?”段英问道。

    “没有啊,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事发了。”周福一边吃着菜,一边回道。

    “好,你继续说。”

    “小的在惜薪司溜溜等了他一小天,这小子终于回来了,看见小的还跟小的打招呼呢。他还问小的来这找他干嘛?他还以为是公公您找他有事呢,这小子可是真能装啊。”

    段英听了也不说话,等着周福把话说完。

    “小的见了黄兴之后,便拉着他去了惜薪司的直房之中,当时房中只有我们二人,我便直接告诉他事已经犯了,让他赶紧把他换走的杯子给交出来,公公你猜这小子说什么?”

    “他肯定是死不承认,还能说什么。”

    “是啊,公公猜的太对了,这小子就是死不承认,他说那天都是按照公公你的指示,早上提前来咱们宫中送木炭和柴火,送完了之后,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进了珍宝阁,然后他又趁着给各个直房送炭的机会,溜进了汪直的房间,把那杯子放在他房里了。”

    “这些的确都是照我的吩咐做的,他还不肯承认他换了杯子?”

    周福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就是个滚刀肉,小的一看他死不承认,一巴掌就把他给打翻在了地上,然后一顿拳打脚踢,他还是不认。”

    “然后呢?”

    “然后小的就也不理他了,想着也别跟他废话了,直接翻他的东西。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小的以为他肯定是会把杯子藏在隐蔽处。可没想到一翻他的包裹就立刻被小的给翻出来了。”

    周福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兴奋起来。

    这似乎已经是在段英的预料之中了,看着周福进门之后种种表情,他也猜到周福肯定是得手了。

    “这么说,你找到了那真杯子了?”

    “是啊!”

    “那杯子呢?”

    “让小的给摔了!”

    “什么?你……你给摔碎了?”段英闻言豁然站起,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周福就是一愣,段英这个反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公公,你……你不是说……说是毁了杯子就行吗?”周福看着段英的表情不对,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咱家是让你把杯子给我拿回来,咱家亲自毁了他,什么时候让你直接动手了?”

    段英此时脸上的肌肉都已经开始抽搐了起来。

    “小的……小的以为……”周福这才明白自己似乎理解错了。

    段英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沉声问道:“你能确定那就是真杯子?”

    听他这么一问,周福有些懵了。

    “小的……小的可以确定,娘娘那杯子小的也见过的。再说黄兴不就是用假杯子换了真杯子,他藏在自己包袱里的能是假的吗?”

    段英闻言不置可否,而是继续问道:“那打碎的杯子碎片呢?”

    “这……这……公公你还要那些碎片?”

    “咱家问你碎片扔哪了?”段英这时已经是强忍怒火。

    “被……被小的扔进护城河里了!”

    段英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公公,难道那杯子还能有什么问题吗?”

    “好了,你不必多问了。这件事既然已经这样了,便到此为止吧!”

    段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杯子被砸碎,但是思来想去,这杯子应该就是被黄兴掉包的真杯子吧?现在已经被周福打碎了,那汪直绝对是找不回真杯子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周福知道段英对自己做的事很不满意,他也不敢再吃着桌子上的酒菜了,甚至不敢看段英。

    隔了半晌,段英才又说道:“等下你回去之后见到汪直,他要是问你今天都调查到了什么,你打算怎么说?”

    周福忙回道“小的……小的已经想好了,小的之前跟他说要去公公你在宫外的宅子调查,到时候就跟汪直说,小的在你宅子旁边转了一天,可是宅子里有仆人在,不让小的进。小的怀疑这里边肯定藏了东西,让他再给小的时间去找。就这么敷衍他,公公你看行吗?”

    段英这次总算是点了点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让他把注意力关注在房子上,倒是也可以浪费他的查案时间。”

    “公公英明!”

    “好了,你回去吧。这几天你也不必再来找我了,好好应付汪直那边,注意不要露出马脚!”

    “是,小的明白!”

    “等会咱家先回宫中,你晚些时候再回去!”

    “是!”

    紫禁城奉天门外,百官宴正如期举行。

    从奉天门一直到午门,整个广场上都摆满了桌子,几乎所有在京的大小官员都来参加这百官宴了。

    而皇帝朱见深,则高坐在奉天门台阶之上,看着下边的大臣们推杯换盏。

    按照祖制,遇到这种大型典礼,都要给皇帝准备的“烹龙炮凤”的筵席。

    所谓凤,就是用雄雉代替,而龙则由牧羊代替。

    但其实这些东西朱见深都不怎么爱吃,所以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看着下边大臣们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互相敬酒,他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孤单了。

    怀恩侧立一旁,见这些饭菜基本没动几下,便走到朱见深近前道:“陛下,这些菜不合您的口味吗?老奴让他们再换些别的来?”

    “不必,朕……吃好了。”

    “陛下,那不如就早点结束,您也好回宫休息?”

    朱见深摆了摆手。

    “众……众卿家难得尽兴……”言下之意就让大家继续吃喝吧。

    “是!”

    朱见深说着,目光则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桌子。

    正是三位内阁大臣,彭时、商辂、万安所坐的位置。

    他们的后边便是六部九卿的首脑人物,再然后就是按照官阶品级依次排列下去。

    这在京的大小官员也有将近两千余人,此时几乎都坐在这广场之上,场面也是异常壮观。

第三十九章百官宴论画

    自洪武年间开始,凡遇正旦、冬至、圣节,都要举行大宴,赐百官节钱。

    到了永乐年间,立春、元宵、四月初八、端午、重阳、腊八等节日,也会在奉天门赐百官宴。后来逐渐成为惯例。

    今天虽然是立春,但天气依然比较寒冷。

    除了皇帝身边生有火盆之外,连内阁大臣也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就别说其他官员了。

    不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大家也都渐渐忘记了寒冷。

    “纯道兄,弘载兄,小弟敬你们一杯!”

    万安刚刚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看到彭时和商辂都不喝了,便主动举着酒杯向他们两位敬酒。

    (注:彭时,字纯道;商辂,字弘载;万安,字循吉。)

    这三人年纪相差不大,但是万安年纪最小,内阁之中位次最末,所以他才如此称呼另外二人。

    虽然万安已经站了起来,但是彭时和商辂并未起身,彭时也端起了酒杯冲万安谢道:“多谢循吉!”

    说完他看向了商辂,商辂却并未举杯,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老夫已不胜酒力。彭公,万公,你们两位还是单独喝吧。”

    很显然,商辂对于万安敬的这杯酒不感兴趣。

    “弘载兄,刚刚项尚书单独与你喝酒你都没有推辞,怎么到了小弟这就不胜酒力了?”

    万安提到的项尚书,就是现任刑部尚书项忠。

    彭时知道商辂与万安之间素有嫌隙。

    不过这倒也难怪,商辂性格为人刚直,做事果决,而万安则圆滑世故,两人在处理事情的风格上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在政见上,万安只知道揣测圣意,一味地去迎合皇帝的意思,几乎从来提出过任何有意义的政见。

    在这一点上商辂则全然不同,只要是他认为皇帝不对的地方,向来都是敢于直言相谏的,有几次甚至是惹怒了皇帝。

    故此商辂一直以来对于万安的种种做法都看不下去。

    他甚至听到传闻,万安还暗中向皇帝进献房中术和春宫图。

    当时听到这些商辂直接就拍案而起,这是一个内阁大臣应该做的事吗?所以他极其鄙视万安的为人。

    在平时内阁商议朝政之时,两人时常会因为政见不和而争吵不休。

    想到这,彭时接口道:“循吉,看来弘载兄的确是喝多了,来,愚兄单独与你喝一杯吧!”

    商辂很显然是不打算给万安这个面子,万安倒是也并不生气。

    毕竟彭时还是回应了他的敬酒,便微笑道:“纯道兄,既然弘载兄不愿意跟你我二人共饮,那就只好我们二人满饮此杯了。”

    二人喝完之后,万安将酒杯放下,又看了一眼商辂。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纯道兄,弘载兄,刚才小弟出去取了一样好东西,想请二位共赏一下!”

    商辂并未说话,彭时还是捧场的问道:“不知贤弟得了什么好东西?”

    “这是小弟前些日子托宫廷画师林以善画的画,这林以善的画,想必你们都很熟悉吧?可他这次的画这一副,却完全不似他以往的手笔。”

    “贤弟就别卖关子了,打开给我们看看。这林以善的画,弘载兄应该很熟悉吧?”

    “莫非又是一副花鸟图?老夫记得他最擅长画的就是花鸟。”

    听到彭时的问话,商辂倒是回了一句。

    “这次弘载兄猜错了,这一副并非是最他擅长的花鸟图,而是一副山水图。”

    “哦?”彭时和商辂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万安说着,便已经展开了他手中的这一幅画。

    彭时则站了起来,凑过去仔细观瞧。

    商辂听说是林良的画,多少倒也产生了些许兴趣,也向万安手中这幅画望去。

    这幅画还未装裱,他们都是懂画之人,显然这幅画画完的时间不长。

    而当他们看到画中的内容时,都显出了意外的神色。

    “嘶……贤弟,这真的是林以善画的?这风格似乎并不是他的手笔啊?”彭时一边看画,一边手捻胡须道。

    “彭公所言不差,之前老夫也曾看过几次他的画作,与这一副的风格的确完全不同……”商辂也微微摇了摇头。

    万安则嘿嘿一笑道:“妙就妙在此处,这幅画完全脱出了林以善以往的绘画风格,可谓是让人耳目一新……”

    彭时看了一眼万安道:“贤弟,你莫不是想把这幅画献给陛下?”

    “知我者纯道兄,小弟正有此意!”

    商辂则是冷哼了一声,知道万安又是在用这种手段谄媚皇帝,他对这种事是不削一顾的。

    可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

    “何人所画?”

    三位阁臣听到这声音就同时回头望去,只见朱见深正在怀恩的陪同下,站在他们三人的身后。

    三人都没想到朱见深竟会突然过来,都急忙给朱见深见礼。

    “三位老先生不必如此客气!陛下就是在上边呆的烦了,下来看看。”怀恩则在一旁替朱见深说道。

    万安忙道:“陛下,这幅画是臣托宫廷画师林以善所画,本打算献给陛下,因为刚刚画好,还未装裱,所以……”

    “林以善?”朱见深闻言脸上却满是疑惑。

    然后他一伸手,示意让怀恩把画给他拿过来。

    万安急忙托着画交到了怀恩的手上。

    怀恩则又把画托着交给了朱见深。

    朱见深展开画,仔细看了一会,淡淡说道:“不是他!”

    这意思很明显,这幅画,显然并非林良所画。

    这可是金口玉言,他说不是谁还敢说是。

    “万阁老,陛下的意思,这幅画不是林以善所画,你是不是弄错了?”

    万安迟疑了一下道:“陛下,臣不敢欺瞒陛下,这幅画的确臣是从林以善那里求来的,至于到底是不是他画的,臣的确不知,臣该死!”

    朱见深摇了摇头道:“无妨。”

    然后他看向商辂问道:“卿怎么看?”

    意思就是问商辂觉得这画如何?

    商辂又仔细看了几眼这幅画,捋了捋胡须道:“陛下,这幅画立意高古,画面细致隽永,构图宏大细腻,又以磅礴山川与娟细人物形成鲜明对比。而这画中的两位士人似乎是在侃侃而谈,倒是平添了些许诗情画意。再看这远处高岭回耸,枯树绽发嫩芽,却又透露出盎然的春意,倒是与今天这立春之日相呼应,的确是一副难得的佳作。”

    “正是,弘载兄所评甚妙!”彭时在一旁点头称赞。

    “只不过……”商辂话锋一转。

    “臣亦觉得此画并非林以善所作!”

    朱见深听商辂品评这幅画,倒是频频点头,颇为赞同。

    连商辂也这么说,万安心中现在也不太确定这幅画的真正作者到底是谁了。

    毕竟在内阁三人之中,商辂对于书画一道的造诣要高于另外两人。

第四十章阴差阳错

    在明朝二百多年的历史之中,参加过科举考试的人不计其数。

    可连中三元的人却一共只有二人,商辂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人则是黄观。

    黄观是洪武年间进士,他不仅是连中三元,更是连中六元。即童生试的县试、府试、院试都为案首以及乡试的解元、会试的会元、殿试的状元。

    所谓“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说的就是他。

    只不过后来他听说建文帝已死,他不肯效力于朱棣,遂投江自尽。朱棣一怒之下诛其九族,革其功名。

    除了黄观之外,便是商辂了。以商辂的才华,无人敢不服。

    商辂曾在景泰年间入阁,夺门之变以后被英宗除名,到了成化三年又再次被朱见深启用,无非是看重他的才华。

    所以在他点评画的时候,连朱见深都是频频点头。

    此时皇帝突然从上边下来,又聚在了内阁三位阁臣这里,离得比较近的六部九卿的头面人物当然也都注意到了。

    就有几个人凑了过来。

    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在评画。

    刑部尚书项忠此时已经了解到了来龙去脉,他建议道:“陛下,臣觉得这件事不如请林镇抚过来一问便知。”

    林镇抚,说的就是林良,他此时是挂名的锦衣卫镇抚使,当然也是只领俸禄,不做实务的传奉官。

    “嗯,宣林良!”

    朱见深一听,也同意了项忠的建议。

    “宣林良!”怀恩大声重复了一边,意思是让旁边的內侍赶紧去找。

    可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陛下,臣在此!”

    却原来林良也正在这百官宴之中。

    怀恩急忙冲林良的方向喊道:“让林镇抚过来,陛下有事要问。”

    不多时,林良便被小内侍给领到了朱见深的面前。

    林良急忙向朱见深见礼,他看着朱见深手中的那副画,额头上的汗都已经下来了。

    他能不着急吗?他万万没想到这幅画竟然莫名其妙的落到了皇帝的手中,因为这幅画,正是汪直所画的那一幅。

    这幅画到底是如何到了万安的手中,事情还得从一个多时辰以前说起!

    林良从内书堂离开之后,一路上都在研究着汪直的这一幅画,同时他在脑中不断的思索着,这幅画的原作到底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如果让他相信这是十二三岁的小内侍所画,他还真的是无法相信。

    一边想着,他一路走回了在皇城之中的暂据之所。

    像他们这些宫廷画师,随时都要接受皇帝的召见,为了保证随叫随到,所以他的住所便安排在了皇城之内,距离司礼监的衙署也并不远。

    这住所也都有司礼监派人帮着收拾打扫。

    林良刚刚走到自己的居所附近,就发现有人在他门口徘徊,这人他已经认出来了,正是内阁重臣万安家中的管家,名叫万强。

    他这才想起,万安前些日子跟他邀画来着,可是最近他一直有其他事要忙,便将此事耽搁下来了。

    一定是万安又派他这管家来找自己催画了。

    一时之间,林良只觉得有些头疼。因为这画,他还没有画呢。

    “万管家,怎么有空到老朽这里来了?”

    林良无法,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跟万强打了个招呼。

    “林老先生,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万强一看到林良出现,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不敢当此称呼!”

    此时京城官场之中,除了官名之外,以“老先生”这一称谓最为尊贵,但一般都是内阁,或者六部九卿的头脑人物才能当得此称呼,万强这么称呼他却未免有点过了,所以他才有这么一说。

    “哎呀,林老先生,你就别客气了。我这次来,老先生不会再让我失望了吧?”万强倒是直奔主题,上来就跟林良要画。

    “这个……万管家,请里边说话。”林良实在是没有搪塞的办法,便只好请万强先进去再说。

    万强一听还以为林良的画已经画好了,便也跟着林良走入了他的居所之中。

    进入房厅之中,万强又催促道:“林老先生,快点给我看看画吧,要不然我没法跟我们阁老交代啊。”

    林良为难的道:“万管家,这画,老朽其实还未画好。烦请您回去跟万阁老说一下,大概也就这两三天就可以了。”

    “林老先生,这……你这让我回去怎么说呀?不行,你答应我们阁老的时间可早就过了,今天你一定要让我带回画去,否则我没法向阁老交代。”

    林良没想到这万强竟然开始耍起赖来了,一时间颇为为难。

    “哎?林先生,你手中这个难道不是画吗?”

    万强却一眼瞄上了林良手中的这幅画,正是汪直所画的那幅。

    “这个……这个不是……”

    可没等林良说完,万强却已经一把从林良手中把那副画给抢了过去。

    “老先生,这不是有现成的画吗?怎么你还说你没画?”万强看了一眼从林良手中抢过来的这幅画,眼睛翻了翻,又看向林良。

    “万管家,你听我说,这一副……其实……”

    “老先生,别的你也别说了,这幅画就当是交差了!我还得赶着回去给我们阁老复命呢,先告辞了!”

    万强竟然完全不听林良解释,直接拿着画就走。

    “万管家,这不行啊,这画根本就不是我画的……”

    他这话也说完了,万强也已经跑出去了。

    林良毕竟是上了年纪,怎么可能撵得上万强。

    “咳……这个万强怎么完全不听人解释啊……”

    林良在房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行,这一幅本就不是他所画,这要是被万安给误会了,那可就糟了。

    最主要的是自己一世清名,要是让人误会他把别人的画说成自己的,这种行为岂不是与偷盗无异。

    他想到这,便打算立刻追回这幅画。

    他知道今天是立春,皇帝在午门赐百官宴,万安一定是去了那里,必须要找机会跟万安说一下。

    就这样,林良才来到了百官宴的筵席之中。

第四十一章百官宴扬名

    林良来到百官宴之后才发现一个问题,凭借他的身份和地位只能坐在远处,想要接近内阁大臣,却又谈何容易。

    他只好先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接近万安。

    没想到突然听到皇帝要传召自己,林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又发生了何事。

    等他来到近前,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中立刻“咯噔”了一下。

    怎么这幅画竟然到了皇帝手里?

    这件事他本来只是想找万安解释一下,现在竟然连皇帝都看到了,要是不想办法说清楚,这岂不是变成欺君之罪了吗?

    即便天气依然寒冷,可林良额头上依然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怀恩看着林良走到近前,便出言询问。

    “林镇抚,这幅画是你画的吗?”

    “呃……”

    林良没敢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万安,他想先知道万安现在的态度。

    “林镇抚,这幅画是老夫跟你邀约的不假,但是在陛下面前你要如实回答,切不可欺瞒陛下!你也不必紧张,刚才陛下和商阁老看到这幅画都认为它并非出自你的手笔,所以才找你来问问。”

    万安暗中观察朱见深看画时候的神情,心中对于朱见深的心意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显然朱见深很喜欢这幅画,他很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林良所画。

    再观察林良此时的表情,万安便隐约猜到这幅画很有可能不是林良所作。

    如果这幅画真的是林良找别人代笔的,那这个人的画技也是极高的。

    别的不说,他能够引起朱见深极大的兴趣,那就有必要找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是万安心中所想。

    林良听了万安的话,心中稍安,急忙道:“陛下,这幅画,的确是万阁老向臣邀约的,只不过这画……的确不是臣画的!”

    朱见深听完倒是微微笑了一下,这倒是证明他的眼光不差,能一眼看出这并非是林良所画。

    一旁的彭时则看了商辂一眼,暗中觉得这位商公的眼光倒是很毒到。

    “林镇抚,那这画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万安现在最急于想要知道这件事情。

    “这……”林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将此事解释清楚。

    “怎么?林镇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万安看到林良的迟疑,又追问道。

    “当……当然不是,陛下,臣……这幅画,其实是从内书堂中的一位宫中內侍手中所得!”

    林良思虑再三,皇帝既然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不说实话肯定是不行了。

    “哦?一位宫中內侍?”

    万安与彭时和商辂等各自对望了一眼,都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宫中內侍会有此等画艺却是不曾听闻。

    朱见深听到是宫中內侍,也是颇感意外。

    “林镇抚,你当着陛下的面,可不能随意乱说话……”怀恩也觉得不太可能,便适时的提醒他道。

    “臣不敢,臣所说的句句属实!”林良慌忙回道。

    “那你说的这个小内侍年纪几何?又姓甚名谁?是那一监的?”怀恩继续问道,毕竟宫中二十四衙署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他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叫……”林良一时紧张,把名字给忘了,毕竟他在内书堂教习时间比较短,对这些学生的名字不是那么熟悉。

    “叫什么?”怀恩追问道。

    “臣……陛下,臣该死!臣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等臣回想一下……”说着林良低头不断的去回忆着汪直的名字。

    “这……这幅画,如果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底恐怕绝对画不出来,怎么可能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内侍所画……这却有些匪夷所思了。林镇抚,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商辂听到这,也面露疑惑的表情。

    听到商辂这么说,林良也附和道:“商阁老所言不差,下官当时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幅画也是下官亲眼看着那小内侍画的,下官一开始也以为这小内侍是抄袭他人之作。

    只是当世有名的书画名家下官也都基本认得,并未记得有人曾经画过这么一副画,陛下和三位阁老见多识广,不知道可曾见过与此幅画类似的画作?亦或者……这是某位古人的遗作?”

    听林良这么一说,包括朱见深在内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微微摇了摇头。

    这期间很多六部九卿的官员都已经围拢了过来,看过了这幅画,却没有一个人认的出来。

    怀恩见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便又问道:“林镇抚,这名内侍是在内书堂中读书的?”

    “正是!”

    “陛下,如此也不难,只要找内书堂中的內侍来问一下,就应该能知道画这幅画的內侍的名字了!”

    “汪直的画!”

    就在这时,一旁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嗯?”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说话之人,却发现是一个端着盘子的內侍。

    这內侍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向自己望了过来,他有些慌了,急忙跪地向朱见深行礼道:“陛下,是奴婢一时失言!”

    “你刚才说什么?你见过这幅画?”怀恩听出这內侍似乎见过这幅画,便问道。

    “回禀怀公公,这幅画是今天上午汪直画的,小的亲眼看到的。”

    “是你?”

    林良一眼就认出来,这內侍正是尚膳监的吴起。

    “对,没错!陛下,作这幅画的內侍名字就是汪直!”

    林良这时候总算是想起了汪直的名字。

    “陛下,这……”怀恩则凑到朱见深身旁问道。

    众官员听到这个名字,都互相询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叫汪直的內侍。

    朱见深此时却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又是他?

    因为汪直的名字昨日才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却没想到今天这个名字又再一次的出现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而就在众大臣都在纷纷议论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侍卫从外边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启奏陛下!”

    “讲!”

    朱见深见这侍卫如此匆忙,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陛下,刚刚传来的急报,兵部尚书白圭病逝!”

    “什么?”

    “这……”

    “太突然了……”

    此时周围的众官员都听到侍卫说的白圭病逝,大家大多都是很吃惊的表情。

    “……咳……咳……”这其中又以彭时为最,因为白圭是彭时的好友。

    彭时听到这个消息,便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纯道兄!”

    商辂以及万安看到彭时咳嗽不止,也都急忙过来扶他。

    “拿水来!”

    万安急忙吩咐一声,旁边有伺候在一旁的內侍急忙跑去拿水。

    项忠也问道:“彭阁老这是怎么了?”

    商辂道:“应该是旧疾又犯了……”

    不多时水拿来了,彭时接过喝了几口。

    “纯道兄,身体如何?陛下,不如,让彭阁老先回府休息吧?”万安回头看向朱见深请示道。

    “不妨事的,是老毛病了……”彭时急忙摆了摆手道。

    “爱卿,回家静养!”

    然后朱见深又看向怀恩道:“罢宴。”

    白圭病逝,彭时又身体有恙,这百官宴也只能是到此为止了。

第四十二章计划之内

    汪直并不知道百官宴上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并没有选择跟随吴起去看百官宴,是因为他想起了那位少年太监。

    他怕那个少年真的去尚膳监找他,岂不是被他堵个正着?

    所以他才告别了吴起,回到昭德宫。

    还没走近昭德宫大门口,他便已经看到了韦瑛正等在一个角落处。

    “汪公公!”韦瑛似乎在这等了有一会了,看到汪直回来急忙向他打招呼。

    韦瑛说着,已经走到了汪直近前,拉着汪直走到旁边一处偏僻的位置。

    “怎么样?”

    汪直知道韦瑛等在这里,应该是想要向自己汇报今日的进展情况。

    “回公公,小的这边一切都如公公所预料的那样……”

    韦瑛看着汪直的眼神之中有些兴奋,还有些佩服。

    “惜薪司黄兴那边果然有人去了?”

    “正是,那人正是昭德宫的周福!”

    “是他?”

    汪直竟然并不意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公公,你早就猜到张谦和周福这俩人之中可能会有问题?”

    “不错,我只是觉得不能轻易的相信他们,至于谁有问题我也不确定,所以才让你在黄兴那里盯着。”

    韦瑛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这黄兴又是怎么回事?”

    “黄兴就是当初段英派去栽赃嫁祸我的人。”

    “啊?那公公为何不让小的直接抓了黄兴……”

    韦瑛此时已经有些看不懂眼前之人了。

    汪直摇了摇头道:“没必要,他只是个小角色而已,我现在要查的,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的事。多的你先不必细问了。继续跟我说一下周福找到黄兴都干了什么?”

    韦瑛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这事恐怕不是自己应该问的,便继续说道:“是,公公,周福在黄兴那里搜出来一只五彩杯,然后又被周福暗中藏了起来,小的知道那杯子现在的所在,是否需要现在就把杯子帮公公取过来?”

    “不必了,那杯子就只是一个诱饵而已!”汪直摇了摇头。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小的不懂。”

    韦瑛完全搞不懂汪直的意思。

    “这杯子只是迷惑段英的一个手段,它并不是真杯子,也是一件赝品,是我找人偷偷放在黄兴那里的!”

    “什……什么?”

    韦瑛再次大吃一惊,这位汪公公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他现在完全看不懂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段英应该是让周福假意投诚到我这里,这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这样一来,我就不会派人盯着周福,周福还可以假借帮我调查的理由堂而皇之的溜出昭德宫去。

    段英应该是猜到我会找人盯他的梢,所以他便设了这么一个计,等我上钩之后,周福才有机会去找黄兴逼问出杯子到底在哪。现在杯子已经被周福拿到手,段英就会认为此事他已经胜券在握。

    而我的目的就是要让段英这样想,才方便我的后续对他的调查。”

    “这……”

    韦瑛虽然依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他已经感觉到事情竟然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可是小的还有一事想不明白,如果我是段英的话,应该会让周福直接毁掉这杯子才对,为什么还要藏起来?”

    汪直在原地走了两步,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我猜测,这并不是段英的意思。这可能只是周福自己的私心,他对段英还不是那么完全放心,打算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做决定,他手里有了这个杯子,他便随时可以倒向我,或者是倒向段英。”

    韦瑛听着汪直的分析频频点头,觉得有理有据,让人佩服。

    “周福那边先不必管他,后续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帮我去调查!”

    说完这句话,汪直便目光灼灼的看向韦瑛。

    “韦兄,此事事关重大,你也应该知道我有圣旨在身,只要这次你帮我把这件事查清楚,日后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但是我不希望有关这件事的任何消息走漏出去……”

    “公公放心,小的出身东厂,这点道理小的还是懂的!小的能帮公公办事,也是小的的福气!小的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点消息的。”

    韦瑛对于眼前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实在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只要牢牢抓住眼前这个机会,获得汪直的信任,那么自己的未来可期。

    汪直听到韦瑛的表态,点了点头。

    他知道像韦瑛这种人,不许以重利恐怕未必会真心实意的帮他办事,而他现在手中唯一可堪重用的人也就只有韦瑛了。

    所以他先是提到圣旨,又提到日后的好处,恩威并用,目的就是要让韦瑛安心帮自己做事。

    “段英现在应该会放松警惕了。明天开始你就全力调查有关段英的一切事情。”

    “是!另外小的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公公,既然你说段英已经察觉到我们暗中盯着他,那孙昭他……”

    “孙昭怎么了?”汪直看到韦瑛这个表情,知道孙昭那边可能是出了岔子。

    “段英今天下午应该是故意去了一趟赌坊,然后孙昭也跟了进去,最后他便被困在里边了……”

    汪直闻言有些意外。

    “到底怎么回事?孙昭他现在人呢?”

    “回公公,孙昭他向来爱赌,进了赌坊之后可能是一时手痒,便赌了几盘,没想到手风顺的很,竟然接连赢下了数盘,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应该输的什么都不剩了吧?”汪直听了之后接口道。

    韦瑛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他现在人还在赌坊里?”

    “他后来完全忘了还要跟踪段英的事,最后把公公你给他的一百两银子全输了,然后又跟赌坊借了二百两打算翻盘,结果又输了,他又借。最后他一共欠了赌坊五百多两银子。现在人被赌坊给扣住了,说是不还钱就不放人!

    后来他让赌坊的人去给徐档头送信,徐档头又派人通知了小的,小的才知道了这事。”

    韦瑛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第四十三章邀请芸儿

    “看来这开赌坊的人,连你们徐档头都惹不起?”

    汪直听完韦瑛介绍之后说道。

    韦瑛面露讶然之色道:“公公,你又怎么知道的?”

    “孙昭既然是你们徐档头的小舅子,徐档头肯定要去救他的,可他现在依然还被扣在赌坊里,说明这赌坊连东厂的面子都不买,足见这赌坊的后台背景不简单。”

    韦瑛看了汪直一眼道:“公公你猜的没错,正是如此!据我所知,这赌坊实际的上是滇南左布政使吕囦(yuan)开的。”

    “滇南左布政使?”

    “正是!”韦瑛点头道。

    汪直却又问道:“仅此而已吗?”

    “公公为何这么问?”

    “即便对方是滇南布政使,可毕竟离的太远,他的权利地位在滇南或许可以,但是在京城恐怕未必行得通吧?对方怎么会不买你们东厂的面子?我的意思是这赌坊还另有后台。”

    韦瑛一听有道理,这件事徐档头大概还正在处理,他现在也不知道这赌坊到底还有什么后台。

    “公公所言极是,其实小的也曾经想过,徐档头还在想办法把孙昭弄出来。只不过孙昭如果出不来,这盯梢的事……”

    这俩人毕竟是徐档头派过来给汪直帮忙的,这几天一切都要听他的,现在孙昭意外被扣住,很显然是不能帮汪直干活了。

    汪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想了想又对韦瑛说道:“这个倒也无妨,我心中有数,你明天先按我说的去做吧……”

    “是!”

    与韦瑛密谈之后,汪直返回昭德宫。

    在离昭德宫不远处,他隐约看到在大门口似乎有一个人影在向外张望。走近之后才看清,却是芸儿。

    芸儿看到他回来之后,脸上露出笑容,急忙迎了了过来。

    “汪公公,你回来了!”

    “芸儿,你在这干嘛呢?”

    “奴婢在等汪公公回来呀。”

    “等我?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也不久,就一会……”芸儿脸上红了红,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说谎……”

    “啊?芸儿没有……”芸儿赶紧解释。

    汪直此时已经走到了芸儿的身边,用手背在她的脸上碰了一下。

    芸儿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的手便已经收了回去,这一下极为自然,似乎就只是想要看看她冷不冷。

    “你还说没有?你看你这脸都红了!天这么冷,谁让你在这等我的?快回去吧!”

    “呃……是!”

    “有事?”

    汪直看着芸儿的态度有些迟疑便问道。

    “奴婢给公公准备了饭菜。”

    “哦……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肚子的确早就饿了。”

    “对了,娘娘在吗?”

    汪直又看了看昭德宫正宫的方向问道。

    “娘娘去参加内宴,还未回来呢。”

    汪直想起上午他就已经听说了,晚上还有皇宫之中的内宴,包括皇太后,皇帝、万贵妃、王皇后等等都要参加。

    看了看现在大概已经过了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了,内宴应该刚刚开始。

    “公公找娘娘有事吗?”

    “其实我想找的是晴儿。”

    汪直想起之前答应那位守门的百户陈靖的事还没有办。

    “你要找晴儿姐姐?她在娘娘身边服侍,也还未回来呢。”芸儿听汪直忽然要找晴儿感到有些意外。

    汪直点了点头,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晴儿是万贵妃的贴身宫女,一直都要在她身旁伺候着,万贵妃没回来,她一定也没回来。

    “公公,芸儿已经把饭菜放在你房中了,还热着呢。”芸儿看到汪直似乎若有所思,便提醒道。

    “嗯,好!谢谢。”

    “芸儿不敢。”

    汪直便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回过头问道:“芸儿你现在有事吗?”

    “没……没有!公公有何吩咐?”

    “跟我来!”

    汪直只说了一句跟我来,也不等芸儿回答,便径自往他房间方向走去。

    芸儿不知道所为何事,便也在后边跟了过去。

    汪直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芸儿走到了门口,就不动了。

    “愣着干嘛,进来,外边冷!”

    “是!”芸儿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汪直在房中坐定之后,才发现这房中倒是十分温暖,这才发现房中已经烧起了炭火。

    “这炭火是你帮我烧的?”

    芸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公公,奴婢知错,没有得到公公的允许就擅自进了你的房中。这个……”

    “别傻了,我又没有怪你,我还要谢谢你帮我烧热炭火呢……”汪直说着,还把手放在炭火盆上烤了烤。

    “这都是芸儿应该做的。”

    “我发现,你跟我说话怎么总是这么拘谨?来,坐这……”说着汪直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

    “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

    “是……”芸儿用手拽了拽衣角,最后只搭了一个边坐在了椅子上。

    “你吃过饭了吗?”汪直又问道。

    “吃过了!”

    汪直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便道:“那好,那我就先吃了,要不一会凉了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了。”

    芸儿听着这话,又是脸上一红。

    “芸儿,你知道內市吗?”汪直吃了几口之后随意的问道。

    “知道啊,不过芸儿没去过。”芸儿点了点头。

    “我听说,內市里边卖什么的都有。后天正好是下次开市,我打算去看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啊?”芸儿没想到汪直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个朋友,他是尚膳监的……”

    “是……吴公公吗?”

    “对,你认识他?”

    “嗯,是的,公公你跟他的关系似乎挺好的,就是你坠马之前,他经常来咱们昭德宫找你一起去内书堂。”

    汪直一听这倒是跟吴起说的对上了。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也真的想不起他来了。但是今天在内书堂碰见他了,是他让我去內市里边转转,他说那里就有卖假的五彩杯的,栽赃我的这个杯子有可能就是在內市买的。”

    芸儿听到这一下就站了起来:“奴婢愿意跟公公去,公公是让奴婢到內市之中帮你打听卖假五彩杯的人吗?”

    汪直笑着夸道:“芸儿真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我的想法了。其实啊……从我坠马醒来之后,在这宫中最信任的就是芸儿你了。”

    芸儿听了这话抿了抿嘴道:“公公,帮你找回杯子这件事本来芸儿也想帮忙,可惜芸儿太没用,什么都帮不上。”

    “我知道你们女孩家最是细心,后天跟我去內市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卖假五彩杯的人,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第四十四章怪可爱的

    汪直让芸儿跟着他到內市去寻找线索,她心中当然是愿意去的,

    “是,可是……”她答应了一声,然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宫中的活你可以先交给别人,你就说是我说的,他们不敢为难你。”

    汪直知道芸儿的顾虑是什么。

    “这……还是不用了,奴婢明天提前把该干的活都提前干完,到时候再跟公公去內市。”

    “我们后天一大早就去,你没时间干完那么多活,听我的。”

    此时汪直的饭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把碗筷放下,还打了个饱嗝。

    这一顿应该是他来到大明之后吃的最饱的一顿了,除了知道主食吃的是馒头之外,那盘中的菜他都没吃出来是什么,总之味道什么的也还可以。

    “那……”

    “别这那的了,听我的!后天一早你就过来找我!”

    “好……好的!”

    芸儿犹豫的点了点头,将汪直吃过的碗筷收拾了一下。又帮他擦了擦桌子。

    看着芸儿忙着,汪直笑道:“芸儿,你年纪这么小就已经这么贤惠了,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芸儿脸上又是一红道:“其实自从入宫之后,芸儿从来也没想过要嫁人……”

    “这是为什么?你早晚都是会离开皇宫的啊。”

    “呃……”芸儿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变,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汪直觉得这句话好像触动了芸儿的心事,便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知道晴儿她家里是哪的吗?”

    “你说晴儿姐姐?她似乎就是宛平县的人士。”

    “哦,那她家中还有什么人呢?”

    “这个,芸儿不知,晴儿姐姐也没说过,公公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嘛,不如你猜猜,我今天碰到了谁?”

    芸儿一愣,随即试探着问道:“公公,你不会是碰到陈百户了吧?”

    汪直没想到芸儿竟然一猜即中,就是一愣,芸儿原来也知道陈百户的事。

    芸儿看到汪直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说的没错。

    “陈百户又托你给晴儿姐姐带东西了?”芸儿继续问道。

    “对啊,怎么?”

    “也难怪公公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这事发生在四、五天前,当时你就帮陈百户给晴儿姐姐带过一个玉镯子,后来被晴儿姐姐给退回去了呀。”

    “啊?”汪直却没想到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

    “晴儿姐姐当时还让你转告陈百户,她说根本就不认识他,也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让陈百户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汪直这下有些懵了,他本以为是两人是两情相悦呢,想不到竟然是这陈百户单相思?

    “公公,这些事你……你恐怕都不记得了吧?”芸儿又小声问道。

    “这……这个陈百户也太不像话了,竟然骗我!他还说什么非晴儿不娶的话,我还以为他们暗中已经在一起了呢。”

    “公公,这种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呀,宫女在宫中绝对不能跟任何侍卫有私情,这种事情要是被发现了,两个人都是要遭殃的。”

    汪直当然不知道竟然宫中还有这种规矩,他本以为两人只是暗中来往,到了时日自然就可以出宫成亲了,却想不到还有很多条条框框的规定。

    他从怀中取出了陈靖给他的那个小包,里边除了有二十两银子之外,还有一只银制的珠钗,做工十分精美。

    “公公,这东西你就不要给晴儿姐姐了,你就直接还给陈百户吧。”

    汪直点了点头,幸好有芸儿提醒,要不然这一下肯定是要得罪晴儿了。他毕竟是万贵妃的贴身侍女,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得罪她肯定是不太好的。

    “哎呀,这火盆的炭火好像不太旺了!”

    芸儿说着,看向了火盆中的炭火,这炭火此时明显已经黯淡了下来。

    她忙走了过去,从一旁又取出一些木炭,去给火盆之中填火。

    木炭放入进去之后,炭火渐渐旺了起来,炭火的红光映照在芸儿的脸上,显得她的脸红扑扑的,格外的娇俏可爱。

    汪直看到此处,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立刻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木炭,他从中找出了一个比较细的木炭条来,又随意的在地上划了两下。

    然后回头看向芸儿道:“芸儿,过来,坐在这!”

    “啊?”

    芸儿有些懵了,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顺从的又坐回了汪直的对面。

    “呃……有没有纸?”

    汪直说着,开始到处寻找起来。

    “公公,你需要纸吗?这里有!”

    说着芸儿从汪直房中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几样东西。

    “这是公公在内书堂中所用的文房四宝,都在这里!公公可是要写字?”

    “不,我只需要纸!”

    汪直从中拿出一张纸看了看,这纸颜色发黄,质地较韧,跟他前世用过宣纸或者画纸当然没法比。

    “算了,凑合吧,谁让我一时手痒呢!”

    芸儿根本听不懂汪直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好奇的看着他。

    “芸儿你坐下!”

    “是!”

    芸儿坐在了椅子上,只见汪直拿起刚才那只木炭条,似乎要在纸上画些什么。

    “公公,你这是要画画?”

    “嗯,我要给你画一幅画!”

    芸儿一听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奴婢不敢,公公折煞芸儿了!”

    “听话!你就坐在这别动,我很快的,一会就画好!”

    “这……”芸儿站在原地,用手揪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乖乖听话,快坐下!”

    “是!”

    芸儿实在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还是坐了下去。

    看到芸儿坐好,汪直拿着手中的木炭条继续开始画着。

    芸儿从来没听说过用这木炭条也能画画的,只是她也不懂画,所以也不敢问。

    看着汪直一会看她一眼,一会又在手中不断的刷刷点点的画着,芸儿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好了,脸蛋也越加的红了起来。

    “芸儿,你的脸也太僵了。你笑起来很好看的,笑一点!”

    “我……”芸儿听他这么一说,却更加不会笑了,表情变得怪异无比。

    “芸儿,你今天怎么老是怪怪的……”

    “不……”芸儿刚想解释一下,结果又听到了汪直的后半句。

    “怪可爱的!”

    “……”

    芸儿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夸她,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才反应了过来,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随后就是又一次的满脸通红。

    她可从未听到过还会有人这样说话的,虽然古怪的很,但真的很有趣。

第四十五章周福来报

    连汪直自己也没想到,忽然间想起前世的土味情话,在明朝还挺好用的。

    “你终于笑了!”

    芸儿这才知道,汪直刚才那话就是为了逗她笑的。

    汪直总算是捕捉到了芸儿开怀一笑时候的表情,他的这张素描,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的时间过的飞快,芸儿看到汪直那认真的眼神,也不敢再打扰他,就坐在那里等着他把这幅画画完。

    “好啦!画好了!”

    汪直看着手中的这幅芸儿的素描像,还算满意,毕竟这画笔和画纸都不是太趁手,能画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真的?奴婢能看下吗?”

    汪直最后稍微又修改了几笔,然后就把画递给了芸儿。

    他用的当然是前世学到的素描画法,他只是用炭笔随意涂抹勾勒,用最简单的线条来处理这幅画。

    芸儿在看到这幅画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就突然凝固住了,这是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画。

    她不懂画,这幅画中也没有颜色,只有黑与白。

    但是她在看画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好似在照镜子一样,为什么能画的这么像?

    自己的一颦一笑完全被捕捉到了这幅画中,芸儿感觉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就活在这画中一般。

    其实也难怪芸儿会如此,在当时当然也有人物画,但是当时的人物画并不注重对画面光影的表达,也没有明暗之分。而且当时也并没有人体解剖学,对于人脸上肌肉走向这些更是完全没有人知道。

    汪直前世可是正经的美术大学毕业,无论是如何表现画面光影的技法,还是人体艺用解剖等。这些对他来说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如果单轮人物画的像与不像,他显然要比此时的任何画家都要高出一筹。

    汪直看到芸儿呆呆的表情,忙问道:“怎么?画的不像你吗?”

    “这炭笔实在是不太趁手,也只能画成这样了……”

    芸儿却出乎意料的一把将画拥入了怀中,她的眼睛甚至都有些湿润了。

    “芸儿,你这是怎么了?”

    “公……公公……这就是我啊,这……这就是我啊,为什么公公你能把我画的这么好啊!”

    芸儿显然很激动,她一时都已经忘了自称奴婢,这幅画带给她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其实画的可是远比不上你的容貌啊,你还喜欢吗?”

    芸儿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立刻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就送给你了。”

    “真……真的吗?”芸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要给别人看!”汪直靠近了芸儿小声说道。

    “可是……”

    “这是咱俩的秘密!我特意为你画的。不要让别人知道,再说我也没空给别人画。”

    汪直说着撇了撇嘴。

    芸儿听了,又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汪公公,芸儿……会一辈子把这张画当宝的!”

    “别说那么严重!以后有时间我再给你画……”说着汪直看了看天,天早就黑了下来,时间应该不早了。

    幸好在宫里他只是个宦官,要不然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恐怕早就被人说闲话了。

    倒是没想到宦官还有这种好处。

    “芸儿,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正在这时,只听汪直的房间门口有敲门的声音传来。

    “叩、叩、叩……”

    “公公,有人找你,那芸儿就先退下了!”

    说着芸儿把汪直的这幅画小心翼翼的收在了怀中。

    然后她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发现门口站着的却是周福。

    “芸儿?汪公公在吗?”周福一愣,他没想到开门的竟然会是芸儿。

    “在呢!”芸儿说了一声,回到桌上端着汪直吃完的碗筷,便走了出去。

    她出门之前,又偷偷望了汪直一眼。

    周福看到芸儿出去,便走了进来,顺带将房间门关上了。

    “汪公公!”

    汪直看到周福进来,便道:“坐吧!”

    “谢公公!”

    周福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汪直的对面。

    汪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周福。

    周福知道这是在等自己向他回报今天的进展,他想了想之段英吩咐他的那些话。

    “汪公公,今天小的去了段英在宫外的宅子看了,里边有两个仆人在,他们没让我进去。

    小的以前跟着段英时候见过他们,他们也都认识我,我跟他们说我来给段公公取点东西,他们根本不理会我,应该是已经得着信了。”

    说着,周福还叹了口气。

    “无妨,这倒也是正常的。”

    周福以为汪直这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便继续道:“汪公公,小的认为段英一定是在他的宅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他家那俩仆人都神神秘秘的,出来进去的都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肯定有问题。小的明天要不要继续查?”

    汪直没有说话,而是思索了片刻。

    “这样吧,你明天就继续在他家附近盯着,如果找到机会你就溜进去看看!有什么发现到时候再告诉我,要是没什么发现,你这几天就先在他家盯着,就不用回来找我了。”

    “小的遵命!”

    “那你去吧!”

    周福走到了门口,迟疑了一下,又转了回来。

    “你还有事?”

    “小的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小的觉得张谦有些可疑。小的是真心投靠汪公公,可那小子就不好说了。小的怀疑他可能暗中还在与段英联络。”

    说到最后,周福还压低了声音。

    汪直没想到周福会这么说。

    这周福真的是既坏又蠢,他就没想过这些话虽然构陷了张谦,但是他自己也一样会受到怀疑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汪直只能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道:“好,我会留意他的。”

    随后汪直又道:“你们二人之前都是跟着段英的,现在既然愿意投靠到我这边。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只要你们让我看到你们的用处,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的。听懂了吗?”

    “呃……”周福愣了一下“听……听懂了”。

    “出去吧!”

    “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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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年,一个后世的灵魂穿越成为了一名墨家弟子。
却不想在机缘巧合之下,他竟成为了日后叱咤一时的西厂提督汪直!
此时,明孝宗朱佑樘尚在西苑等候天命降临
此时,屡遭弹劾的前三边总制王越称病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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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贪官、斗勋戚、设武举、征女真、复河套、开海禁……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就此开始!大明西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西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西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