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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袍将     台城遗梦txt下载     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 绝处逢生

    沉重的铅弹在空中划出一片呼啸声,然后急速坠落,砸在贼寇阵中,

    瞬间贼寇之中便掀起一阵血雾,

    铅弹落地,中者立成肉末,之后铅弹触地弹起,好像打水漂一样在地面弹了多下,在密集的贼寇阵中冲开数十道血路,

    贼寇或被铅弹弹起击中躯干,然后脏腑遍地,

    或被铅弹落地砸中腿脚,然后被齐齐截肢,

    惨叫声顺着铅弹谈飞的轨迹向贼寇阵中延伸,叫声凄厉还有难以言状的恐惧,让人听得以为这里就是地狱。

    贼寇自出生为止,这种阵势还是头一次见到,吓得魂不附体。

    围攻兰子义他们的贼寇闻声也都停止进攻,回头张望,虽然铅弹谈不到这里,但这边前锋线上的贼寇还是被溅的一脸泥。

    兰子义望着东边自己刚才呆过的山头,只见山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官军,大正军旗在风雨中招展,一群身着猩红布衣的将士整齐的排列在山头,肩上扛着鸟枪,在他们面前则蹲着一排战士,在地上搭好弗朗机,正在急匆匆的装填弹药。

    兰子义看着山头,已经忘了眼前贼寇,愣愣的说:

    “是神机营!“

    那边山头上,戚荣勋身穿金色铠甲傲立马上,见到弗朗机装填完毕后便一挥手,一旁副将高声宣令:

    “开炮!“

    接着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响声,就见弗朗机炮口闪过一下亮光,接着升起一阵烟雾,空中又传来熟悉的呼啸声,

    贼寇被刚才一击吓得愣住,这回炮弹落在密集的人群里又向刚才一样开出血路无数,两下叠加贼寇的惨叫已经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攻击兰子义他们的贼寇枪阵被连续炮击两轮,已经骚动起来,贼寇们胡乱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是正妖请来的雷公?“

    有人说道:

    “我听说过,我听说书的说正妖有神机营,用得弗朗机大炮,一炮击发,糜烂数十里,血肉横飞从草不生。这炮有火神爷爷保佑,唯有用猪狗血,或是女人经血破溅才能破除法术,否则绝对无法可解。“

    此言一出,贼寇阵中骚乱更甚,一个贼寇小头领说道:

    “胡说八道!正妖大炮用得是火药,遇水就失去了作用。你在这里怕个什么?”

    一旁立马有人说道:

    “现在这么大的雨贼寇的弗朗机照打不误,哪里有你说的遇水就败?”

    小头领一时语塞,接着又厉声呵斥:

    “我等信奉转生大道,自有真神护体,你们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神机营的第三轮炮击已经降临,一发铅弹径直把这贼寇头目脑袋连同一边肩头砸掉,而剩下的身体竟然还立在地上喷血。

    这种丧心病狂的场面已经远远超出了贼寇的理解能力,众多围攻的长枪兵终于坚持不住,怪叫着四散奔逃,贼寇嘴里还不停念叨:

    “雷神爷爷饶命!”

    “火神爷爷饶命!”什么的。

    兰子义见到贼寇逃跑,长出了一口气,身上的伤口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桃逐兔赶紧翻身下马,来到桃逐虎与桃逐鹿身边,扶着两位哥哥哭道:

    “大哥、二哥,我对不起你们,我竟然想扔下你们逃跑!”

    兰子义也翻身下马,来到桃逐虎身边,问道:

    “……怎么样?在坚持一会,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就去找大夫。”

    桃逐虎与桃逐鹿互相靠着坐在地上,两人衣服甲胄全都被血染红,这时都脸色惨白,

    不过绝处逢生还是人生乐事一件,桃逐虎笑着说:

    “卫侯不用担心,幸好有这一身东西在。”

    说着用手敲了敲自己身上的铠甲。

    兰子义蹲在桃逐虎身边,扶着桃逐虎的肩膀,说不出一句话。

    桃逐虎又对桃逐兔说:

    “别哭了,别哭了。你不带着卫侯走,卫侯怎么办?你又没做错什么。”

    桃逐鹿也说道:

    “你就该早些走,要不是你拖累,就这几个杂兵还不够我们砍的呢。”

    刚才一轮围攻辑虎营最后的骑兵死伤殆尽,这时候幸存下来的几个人都牵着马,捂着伤口在地上找寻着还有生气的自家兄弟,见到伤势过重,只剩一口气当然是为兄弟记下遗言,嘱托后事,伤心地痛哭一场。

    见到山包上神机营开炮猛轰,贼寇本阵并没有更改其他方阵的指令,自己调转方向,向山包上的神机营冲去。

    戚荣勋见状下令一半弗朗机攻击向兰子义靠拢的贼寇方阵,另一半则转向轰击贼寇本阵。

    几轮炮击后贼寇本阵士气开始动摇,但还是再向山坡前进。

    戚荣勋见状再一挥手,一对骑兵突然从神机营一旁的山后爬出,竟然是兰子义派回去押送辎重的那五百骑兵!

    只见这群毫发无损的新锐骑兵放平长槊冲下山包,直奔贼寇本阵而去。

    连番战斗本来已经让贼寇疲惫不堪,只是刚才一直有人数优势,所以贼寇还士气高昂。

    现在有传说中的神机营连番炮击,贼寇早就被从天而将的炮打吓得魂不附体了,这时再看到又有骑兵冲锋,想起刚才辑虎营骑兵狼如羊群的进攻,贼寇再也支撑不住,本阵贼寇彻底崩溃,虽然贼寇主帅亲兵还试图用斩杀逃跑士兵的方法维持士气,重新组织再战。但一发落在亲兵附近的炮弹让这伙意志最为坚定的战士也开始动摇,

    眼见辑虎营将士就要靠近,贼寇主帅扬鞭指天,长啸一声后率领亲军骑马逃窜。

    其他贼阵本就被炮击打得哭爹喊娘,除过刚才冲在最前围攻兰子义而被最先击溃的方阵,其他方阵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现在主帅逃跑这些人也都胆色全无,开始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

    这场血腥的战役终于结束了。

    跟随神机营一起来的辑虎营骑士追杀了一会贼寇后返回,帮助众军清点战场。

    这一仗辑虎营损失惨重兰子义率领的骑兵所剩无几,魏琼楼剩下的人也不过五百多一点,加上剩下那五百骑兵,辑虎营五千人只剩一千人。

    将士们经过一番血战,浑身带伤,但还是忍着疲倦收拾战场,寻找还有气息的己方兄弟,

    不少战士刚才拼命死战时连眉头都不皱,现在面对濒死的己方兄弟时却老泪纵横。

    魏琼楼见到兰子义痛哭不止,说不出话来。

    神机营的战士们也一起帮助辑虎营收拾战场,只是不见戚荣勋。

    虽然辑虎营与神机营兵种不同,平时互有竞争,但面对此等惨状神机营将士也不会为了平日那点龌龊见死不救。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后已到傍晚,辑虎营与神机营将士回到辎重所在地安营,

    兰子义伤的算轻,但左手和右臂还是受伤,必须得要缝合伤口才行。兰子义长这么大,受这种苦还是第一次,针头扎入身体那种触感还有线绳穿过皮肉的痛苦无法用语言描述,

    每一次针刺兰子义都忍不住叫出声来,实在是太疼了。

    终于缝合了伤口,医生给兰子义上好金疮药,包扎了伤口。

    兰子义走到一旁水盆旁,拿毛巾擦干满头大汗,长出一口气,然后穿上蓑衣斗笠走出营帐。

    雨还在继续下,要是在落雁关这几天还是得穿冬装才行,而在这也夷陵道上,虽然不用穿的太厚,但还是有些阴冷。

    大营四处都有此起彼伏的叫声,医生正在为将士们疗伤治病。

    兰子义一人走在营地里,透过帐篷的门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缝合伤口只能算是皮外小伤,很多将士都要取出扎在肉里的箭簇,甚至截肢。

    兰子义经过一个个帐篷,听到一次次惨叫,心里比在战场上被围困时还要难受。

    这种感觉想必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吧。

    兰子义来到桃家兄弟所在的帐篷,刚推门进去就看到桃逐虎喝的酩酊大醉,被两名战士摁在地上,大夫走上前去奋力拔出插在桃逐虎锁骨上的箭,还没等桃逐虎喊出声来旁边就有人拿起烧红的火钳躺倒伤口上。

    桃逐虎的惨叫伴着皮肉烧焦的臭味飘荡在帐篷里久久不散。

    等到声音停下后桃逐虎喝下去的酒也随着汗水蒸发出来。

    兰子义不忍看到这种场面,刚才一直把头扭到一边。

    等大夫忙完后兰子义才问:

    “大夫,桃家三位少爷的伤势如何?”

    大夫一边洗掉手上的血迹,一边说:

    “桃家大郎、二郎失血有些多,不过没有大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结实的很。三郎被箭矢射穿手臂,不过已经把东西取出来,都包扎好了,只要不灌风,就没事。休养几天看看吧。”

    兰子义点点头,谢过大夫,顺手掏出一锭银子给大夫做赏钱。

    大夫推辞一番后收下赏钱,又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便去其他帐篷了。

    兰子义看看躺在床上的桃逐虎与桃逐鹿,又看看吊着胳膊站在一旁的桃逐兔,心疼的叹了口气。

    桃逐虎躺在床上说:

    “这种伤以前常有的事情,卫侯不必过于担心。”

    兰子义说道:

    “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们根本不会伤成这个样子。”

第九十九章 败军之将

    兰子义望着躺在床上的桃逐虎,说道: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们怎么可能上的这么重?“

    桃逐虎笑道:

    “卫侯不必自责,我们人数本来就少,生力军还自行出击中了埋伏,能活着回来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卫侯你自己也挂彩了呢。“

    兰子义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桃逐虎换了个语气说:

    “卫侯到底是将门之后,上次出塞击杀马贼,这次连番恶战,卫侯你都一路冲杀过来,胆色十足,指挥作战也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真是将才啊。”

    兰子义被桃逐虎一语言中心事,说道:

    “我一直都是个书生,带兵也是迫不得已。等到战事结束回去还是书生一个,不会带兵的。”

    兰子义不想带兵,自家祖上从开国以来一直带兵打仗,所有人谈起兰家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打仗,倒不是说兰子义对打仗有多反感,只是他不喜欢自己的身份被被人强制定下来,再加上小时候兰千阵天天逼着他弓马骑射,排兵布阵,他打心底里反感这东西。路是自己选的,为什么就一定得要子承父业?为什么生在这家就一定要当将军。

    兰子义才不干呢,他要选择自己的道路,

    兰子义一个人站着想了半天,过了一会发现没人说话,再看看床上的病人,桃逐虎脸色颇有一些委屈。

    兰子义换了个话题问道:

    “将士们情况怎么样?”

    桃逐鹿躺在床上答道:

    “出征时全营能战士五千,马匹一万,到今天这仗打完清点人数只有一千两百多人,就这还是算上了清点战场时找到的伤员,马匹损失更惨重,只剩下没有参战的那五百匹马。事实上现在全营能打仗的只有最后赶来的那五百骑。”

    兰子义皱着眉头听完,叹气道:

    “败得这么惨。“

    桃逐鹿说道:

    “谈不上败,这一场血战下来我们斩首五千余级,首颅数有我们人数的两倍,而且并没有被贼寇全歼,怎么看都不算输。“

    兰子义说道:

    “我们当然可以这么说,但朝廷会怎么想?朝廷是要我们剿灭贼寇,对我们来讲没赢就是输。而且这一战折损了这么多弟兄,一时半会上哪里去补充人员?后面的仗还怎么打?这黑锅谁来背?“

    这时桃逐虎说道:

    “是啊,折损了好多兄弟,魏琼楼已经伤心欲绝。“

    被桃逐虎一提醒兰子义说道:

    “魏将军人在哪里?“

    桃逐鹿说道:

    “再大帐里一个人喝闷酒呢。“

    兰子义有些惊讶,反问道:

    “喝闷酒?“

    桃逐虎说道:

    “一个人喝闷酒,从扎营之前就开始了,一边喝一边哭。“

    兰子义听到这些深吸一口,心里冒火,说道:

    “他大帐在哪?带我过去!这种时候他一个人哭?是哭得时候吗?”

    说着就往帐篷外走去。

    桃逐虎赶忙给桃逐兔递眼色,桃逐兔点了下头,吊着胳膊,拿起斗笠就跟着兰子义出帐篷。

    在桃逐兔的带领下兰子义很快就找到魏琼楼的帐篷,可能是魏琼楼自己的要求,外面竟然连一个卫兵都没有。

    还没到帐篷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哭声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我害死了你们啊!是我害死了你们啊!“

    兰子义在帐篷外听得火冒三丈,直接推门而入,指着魏琼楼骂道:

    “全军惨胜,士气低落,你身为一营统领不想办法鼓舞士气,反倒是自己带头在这里哭。哭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哭有什么用?“

    魏琼楼一人坐在马扎上,手里拎着一坛酒,一边喝一边哭,身旁全是空酒坛子。他身上的伤口都还没有缝合,只是简单的包扎住,一动弹还从纱布里往出渗血。

    听到兰子义的骂声,魏琼楼醉眼朦胧的看向门口,接着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把手里酒坛子扔脚下摔个粉碎,碎陶片和酒水溅的到处都是,连兰子义的裤脚都被打湿。

    然后魏琼楼“呼“的一下扑过去,连让桃逐兔阻挡的时间都没留下,抓住兰子义的衣领说道:

    “你小子说什么?“

    桃逐兔出门时没带佩刀,这会儿只好伸手抓住魏琼楼,厉声呵斥道:

    “魏琼楼你想干什么?“

    兰子义见到魏琼楼这架势也下了一跳,这是要打架啊。

    兰子义虽然从小没跟人打过架,但长于边关,阵仗是见过的。这倒是吓不住他,

    兰子义只是瞪着魏琼楼说道:

    “我说你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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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失眠了,昨晚情况刚刚好些,今天鼓起力气来为大家更新,还请诸位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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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贼中智将

    魏琼楼痛哭一场,又被兰子义说了一顿,总算是找回来自己领兵的感觉,接下来几天他与兰子义一道巡视军营,探访伤员,亲自替战士们包扎伤口,吮吸脓疮,还与兰子义一道为阵亡将士举行葬礼,下葬那天魏琼楼哭得眼角崩裂,血泪满面,在场将士闻之落泪,见之伤心。

    在加上江城与江陵都陆续送来粮草,军营中弥漫的颓败气息开始转变,将士们的情绪也逐渐转变,从战役刚结束时死里逃生后的惊魂未定渐渐变成了报仇雪恨的愤慨。尤其是在下葬那天,兰子义身披白麻,一番慷慨激昂更是激励的将士们士气高涨。

    除过驻扎原地修整以外,兰子义与魏琼楼在在这些日子里还派出剩下的战士北上侦查,戚荣勋虽然接待兰子义他们不冷不热,但还是让神机营的鸟枪手协助辑虎营的骑兵一起外出侦查。

    贼寇在官军北边二十里开外一处山包上安营扎寨,终日偃旗息鼓,并没有在此主动进攻兰子义他们,

    贼寇驻扎期间也没有闲着,不断派出小股贼寇在周边乡镇搜刮粮草,还有山民汇报贼寇上山樵采。让兰子义感到大惑不解的是贼寇进村以后四处收集女人的月经带,经斥候侦查发现这些东西被收回去后都挂在贼寇大寨的木栏上,

    神机营的军官向兰子义解释说,神机营火器都是火神下凡,尤其是弗朗机大炮,触者死,听者亡。贼寇是懂行的,得要挂上这些污秽之物才能避开火神爷爷的炮火。

    兰子义听得苦笑不得问这军官,既然贼寇有方法破解官军大炮,那我们该如何破解。

    军官拍着胸脯说,贼寇雕虫小技,最多挡住乡下人做得破烂火器,怎么可能阻拦神机营大炮,神机营的弗朗机都是开过光的,除非被女人经血淋到或是被猪狗血泼了,否则是不会失效的。

    听到这些兰子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行军打仗还要靠妖术做法?基层的将士们迷信的有些可爱。

    贼寇既不进攻也不撤退,状况令人摸不到头脑。

    但根据贼寇搜集污秽之物“反制”弗朗机的举措来看,贼寇可能是害怕大炮的威力不敢轻举妄动,

    也正因为贼寇大营就在附近,戚荣勋和他手下的神机营也不敢随意出击,官军与贼寇就这么眼瞪眼的对峙着。

    虽然两军大仗没有,但小股的巡逻部队还是经常遭遇,几乎每天都有交战,双方互有损伤,但官军人数实在太少,禁不起损耗,每天巡逻队的交战又都在周围的乡镇,搞得兰子义与魏琼楼精神紧张。

    就这么对峙了许多日子,京城终于降圣旨,公公来到军营门前当众宣旨,全营上下能下床的统统冒雨跪到营门口接旨。

    当着两营将士的面,公公操着奸细的嗓音高声宣旨,旨意主要是批评兰子义与魏琼楼轻兵冒进,造成大败,本应斩首以正军纪,但之前击破贼寇,收复江陵,功过相抵,不予追究。戚荣勋迅疾如风,千里转进,救友军于水火,论功加封列侯。

    听完圣旨跪地之人高呼万岁,兰子义与魏琼楼也长出一口气,朝廷放过了自己,总算是躲过一劫。

    连日大雨,官军大营环境糟糕,公公宣旨完毕后便要往江陵城去。

    兰子义按规矩送了公公一锭元宝,还替魏琼楼也交了份子,搞得魏琼楼怪不好意思。

    倒是戚荣勋,明明接受了封上,却只是叩谢皇恩,没有给公公一点意思。当时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公公的弦外之音,最后也见识了公公的拂袖而去,当然这只是些细节而已。

    这次令兰子义感到意外的是仇孝直与仇文若竟然跟着一块来到军中。

    兰子义见到仇家父子当然高兴,在门口给魏琼楼简单介绍后便将人沿入帐中,摆开酒菜。

    说是酒菜其实比起京城里吃的那些可就差远了,酒也是乡下弄来的浊酒,唯一一只做菜的鸡还是临时从附近村里买来的。

    兰子义与戚荣勋虽然同出武勋世家,从小不愁吃穿,但两人行军时竟然都不摆架子,更是严令手下军士不得掳掠,所以邻近乡镇虽然有酒有肉,但兰子义他们却严令将士不得强买强卖,平日里只是靠着州府送来的粮草度日。

    兰子义带着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与魏琼楼一道入帐,客气一番后相继入座,等到酒菜上齐兰子义先为仇家父子满上一杯后说道:

    “两位先生不远万里赶来,真是出乎子义意料,来,先敬两位先生一杯。”

    众人同时举杯,祝酒后举杯一饮而尽。

    仇家父子咽下酒,差点没有一口吐出来,苦着脸勉强咽下去后,仇孝直说道:

    “卫侯在京城里花天酒地,锦衣玉食,没想到竟然能吃的下这种东西。”

    兰子义笑道:

    “从小生在军中,哭日没过过也见过,我对吃也不是特别讲究,京城有好东西,我自然要拿出来招待众人,军中将士们都吃不饱,我哪里有心情大鱼大肉的吃。”

    仇文若听到兰子义这么说,笑着说:

    “卫侯这么说,比起与京城那群纨绔子弟在一起时简直判若两人。”

    兰子义没有接着句话,只是抿了口酒笑了笑。

    仇文若见自己说错话,也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帐篷里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倒是魏琼楼及时说话打破僵局,

    魏琼楼说道:

    “皇上到底是懂军情的人,知道错不在我,没有拿兵败的事情难为我和卫侯。只是功过相抵,还是有些不近人情啊。”

    仇孝直说道:

    “魏将军觉得这不近人情?你可知就这么一个功过相抵还是你祖上积德惨换回来的。”

    兰子义听着不对,忙问:

    “先生此话怎讲?”

    仇文若说道:

    “卫侯与将军收复江陵城的消息传到京城没有激起多大波澜,反倒是兵败的消息传回去引起轩然大波。满朝大臣一片喊杀之声,御史台的弹劾奏章都快把军机处淹了。”

    魏琼楼听着心中不爽,怒道:

    “喊杀?有什么理由杀我们?”

    仇文若刚想说话,仇孝直就先张口了

    “贼寇在我大正腹地作乱月余,如入无人之境,所过残破,竟然没有人可以阻拦。魏将军所辖都是京军精锐,结果一战就中埋伏,差点全军覆没。败军辱国,不过如此。现在贼寇主力已经过江,正在围攻宛城,旧都禁军又在襄樊被围杀殆尽,一时半会江北竟然没有可用之兵。这不全是魏将军和卫侯的错吗?”

    魏琼楼听后大怒,摔了杯子骂道:

    “一路大雨连绵,我们星夜兼程赶来平叛,哪怕众寡不敌,将士们也是拼死力战,怎么成了败军辱国?德王领着主力在后面游山玩水,屁用没有,他要是跟着一起赶来哪怕在大帐里睡觉呢,我都能打赢。”

    仇孝直看着魏琼楼,脸上满是嘲弄,说道:

    “从大军出征到现在,贼寇势力不见下降反而越来越盛,魏将军倒是告诉我这个帐该怎么算?”

    魏琼楼说道:

    “我刚才就说了,这是德王拖得后腿。”

    仇孝直笑道:

    “那你倒是把德王抓了试试?”

    魏琼楼被这话噎住,怔了半天硬生生把气咽回肚子里去。

    仇文若接着说道:

    “隆公公在京城拼命替魏将军和卫侯挡下弹劾,鱼公公也从中军帐中上书辩解,代公都派人快马加鞭进京谢罪,久不发话的张太尉还站出来圆场,好不容易才弄了个功过相抵。

    卫侯,这次很险啊。“

    魏琼楼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说:

    “唉!为国讨贼反而落得一身麻烦,出力不讨好还差点没命。真是没天理。”

    在座众人也都陷入沉默,帐篷里做了这么多人,竟然一片寂静。

    兰子义最先发话打破沉默,他问道:

    “孝直先生刚才说贼寇正在围攻宛城?”

    仇孝直点点头答道:

    “正是。传给京城的军报里说围攻宛城的贼寇有十万之众,剩下还有好几十万老弱妇孺在城外呐喊助威,声势浩大。”

    兰子义说道:

    “不可能啊。北边贼寇大营就驻扎着四万生力军,贼寇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凑出这么多人来?”

    仇孝直问道:

    “卫侯你说什么?”

    经仇孝直这么一问,兰子义还有桃家兄弟、魏琼楼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前些日子那场血战,还有最近两方游军交锋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等到事情大概讲完,兰子义说道:

    “两位先生吃过酒就赶紧往江城撤吧。这里是前线,太危险了。”

    没想到仇孝直听后没有说话,而是捋着胡子开始思索。

    兰子义问道:

    “孝直先生有什么疑惑?”

    仇孝直问道:

    “卫侯与魏将军为何着急向北边赶路?”

    兰子义与魏琼楼互相看了看,没弄明白什么意思,兰子义说道:

    “当然是去襄樊解围了。”

    仇孝直又问道:

    “那为何会在这里遇到贼寇呢?”

    魏琼楼摆了摆手,说:

    “嗨,还不是把夷陵的贼寇当做疑兵。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仇孝直又问:

    “那这么多人就是专门等你们?“

    兰子义听着若有所思,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

    这时仇文若在一旁说道:

    “据我所知你们交战那天贼寇还在攻打襄樊,让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这点残兵实在是没有道理。”

    兰子义听罢恍然大悟,说道:

    “贼寇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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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误中副车

    兰子义大叫道:

    “不好,我们中计了!贼寇玩的是金蝉脱壳。”

    魏琼楼不解的问:

    “金蝉脱壳?难道说贼寇这里的是座空营?但这几天小股贼寇四处劫掠乡间,我们都游骑每天都要交战。还有贼寇收集的那些月经带,不全都在大营外面挂着吗?”

    仇文若说道: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贼寇有好几万人,留下人手维持扎营的空架子并不费力。“

    听到这里兰子义立马站起身来,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得要赶快发起进攻。”

    桃逐虎说道:

    “卫侯,就以现在辑虎营的这点人根本不够。”

    兰子义说道:

    “只靠我们肯定不行。走,现在就去神机营那边,我们得要让戚荣勋一起出兵才行。”

    接着兰子义敛容向仇文若、仇孝直作揖,说道:

    “当时出征没有带两位先生,一是刀剑无眼,怕伤到先生,二是以为先生书生一个,不熟军务。现在看来子义真不应该以貌取人。”

    仇孝直作揖还礼,说道:

    “在下既然是卫侯幕僚,自然会为卫侯殚精竭虑,卫侯大可以相信我。”

    仇文若也拱手还礼,说道:

    “卫侯自己也是书生,又何必有这种看法呢?”

    兰子义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然后众人便穿戴好斗笠蓑衣往神机营而去。

    众人赶到神机营营帐时戚荣勋与神机营副将正在吃午饭,见到兰子义他们冷冰冰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等到兰子义说明来意,仇孝直将刚才的推断和盘托出,戚荣勋为之色变,他立即放下手中饭碗,让副将通知全营待命,然后招呼人为自己着甲,

    戚荣勋穿了一半后忽然放慢动作,止住一旁为自己着甲的军士,然后问道:

    “你们刚才说得确实有道理,可这只是猜测而已,如果贼寇大军盘踞在此,天又下着大雨,大部分火器都没法用,我们这点人过去就是送死。”

    仇孝直说道:

    “既然如此戚侯可以招来这几天出门侦查的斥候问问,辑虎营这边也把出门的人叫来,问问看贼寇情况如何。”

    戚荣勋点点头,传令下去,不一会辑虎营与神机营这几天带队出去侦查的旗官便召集起来。

    戚荣勋对着众多军官问道:

    “你们这几天出去,有没有发现贼寇有什么异样?”

    帐中立着的旗官互相望了望,然后有人说道:

    “启禀戚侯,贼寇这几日与往日并无异常,都是搜集粮草,找女人用过的月经带,还有从各村屠户那里征集猪狗血。”

    另有一人说道:

    “连日与贼寇遭遇我等将士奋勇搏杀,斩首无算,只是贼寇亡命,并没有抓到活口。这几日贼寇小队已被我军杀的胆寒,出营劫掠的次数比之前少了许多。”

    兰子义听到这句赶忙制止旗官说话,问道:

    “你说贼寇出动的次数少了?少了多少?从哪天开始?”

    旗官说道:

    “回禀卫侯,具体次数末将并没有记下,但印象里贼寇出动的次数在逐渐下降,现在碰上贼寇的次数比起两军刚刚扎寨时大概只有三分之一。”

    其他旗官也都七嘴八舌的说道:

    “正是,下官也发现了,贼寇这是被我们杀破了胆子。”

    一名辑虎营旗官说:

    “从前天开始贼寇出动的势头下降的最为明显,就贼寇现在的士气,等到大军一到我们必能一雪前耻。”

    兰子义与戚荣勋听着都默不作声,魏琼楼脸上几乎挂不住。

    旗官们望着脸色阴沉的主将,不知说错了什么,各个缄口低头,不敢再说话。

    这时仇孝说道:

    “戚侯现在以为如何?”

    仇文若说道:

    “空营一座,卫侯、戚侯不必犹豫了。”

    戚荣勋猛吸一口气,问道:

    “神机营可准备完毕?”

    神机营副将答道:

    “已经待命。”

    接着戚荣勋带头往帐篷外走,边走边说:

    “传我将令,立即出发,不得有误。“

    帐下旗官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听出情况不对,赶忙出去准备。

    兰子义对这魏琼楼点点头,魏琼楼便领着辑虎营的旗官出去准备。

    早已有人将甲胄替兰子义他们拿来,兰子义就地换好铠甲,在桃家兄弟陪同下出门上马,见到仇家父子也一并跟上,兰子义说道:

    “两位先生暂留军中,阵前危险,怕伤着先生。“

    仇文若答道:

    “卫侯书生带兵都不怕,文若也没什么可怕。

    今日之谋由我父子而起,自然应当随军前往,生死同命,不敢不前。“

    兰子义望着仇文若,又看了看仇孝直,点点头,命人为两人牵马过来。

    众军准备完毕,留下人手守营后便整军向北开去。

    辑虎营全营集合,能战之士不过八百人,也许是因为大军已经快到江城的原因,这几天补给还算充足,马匹跟着一块补充过来,辑虎营将士本就剩不下多少,匀下来居然已经一人两马。神机营的弹药也都补充齐全。

    官军一路前行,收到消息的在外游军都陆续归队,

    前面斥候探路,遇见的贼寇竟然望风而逃。

    见状兰子义与魏琼楼带领辑虎营先行,仇家父子禁不起快马颠簸,在后面随着神机营继续慢行。

    赶到贼寇大营时贼寇居然已经大开北门,准备逃窜。

    魏琼楼立马率队堵截,兰子义本打算一起冲锋,但被魏琼楼以身体受伤为由拦住,

    于是兰子义在桃家兄弟的护卫下看着魏琼楼率领辑虎营将士一轮冲锋将贼寇赶回营寨。贼寇骨气异常的硬,竟然没有一人被俘,要么战死要么自杀。

    等贼寇彻底退回营寨固守后,魏琼楼率队来到兰子义身旁,说道:

    “贼寇不愿让我们活捉,跟之前在外碰到的小股贼寇一样。”

    兰子义说道:

    “这么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实情。”

    魏琼楼点点头说:

    “之前还以为是贼寇信道狂热呢。唉,早就该发觉贼寇异样了。”

    这时雨势变小,天空还是那么阴沉。

    兰子义与魏琼楼带队在贼寇塔楼弓箭的射程外静等神机营前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戚荣勋率领神机营将士快步赶来,迅速排开阵势,架好炮位,

    等到魏琼楼准备好后便朝兰子义的骑兵队这边打手势,

    接着骑兵队中便跑出一骑,来到贼寇营前高声吼道:

    “天恩浩荡,投降或可免你一死!”(此句为《投名状》台词)

    回答这名传令骑兵的是贼寇投来的梭镖,梭镖投得虽然有力不过被骑兵轻松躲过。

    等到这名骑兵回阵后,魏琼楼说道:

    “贼寇没有弓弩了,弓弩要么全被主力征调,要么也都被雨水泡坏了。”

    兰子义答道:

    “就算主力现行撤离也不应该一把不留,看来大雨把他们的弓弩也泡坏了。”

    话音未落戚荣勋那边已经传来阵阵雷声,扭头看去弗朗机已然开炮,铅弹呼啸而起,直奔贼营。

    贼营壁垒应声而倒,营中贼寇大乱,尖叫着

    “正妖火器有神助,月经带没用!月经带没用!”

    说着贼营之中一片混乱,贼寇四散奔逃。

    已经用不着继续开炮了,奥,不对,还要把贼营大门炸开才可以停止轰击。

    等到把营门炸开后魏琼楼便率领辑虎营将士一拥而上,冲入贼营,

    没有陷阱,没有抵抗,贼寇被吓得屁滚尿流,根本没有心思组织防守,没冲几下贼寇就投降了。

    等到贼营里尘埃落定后兰子义与桃家兄弟才随着神机营一同进去。

    贼营之中早已空空如也,辎重装备早被运送干净,粮草物资也寥寥无几,旗帜全都用长杆插在地里,帐篷之间还竖着稻草人,穿着贼寇军装,好像营中全是人的样子。而事实上全营剩下的贼寇也就一千多一点人,全都是外出劫掠的装备。

    魏琼楼正在指挥辑虎营将士把贼寇押到一起,兰子义走过去时魏琼楼正在那里对着贼寇叫骂:

    “不是骨头都很硬吗?不是不投降吗?怎么现在怂了?怎么现在投降了?”

    一个貌似是贼寇头目的人说道:

    “天将说了,我等这是在为大军殿后,死了就能得道成仙,投降则要降入火狱。”

    魏琼楼骂道:

    “那你为什么降了?倒是接着战啊!”

    答话的贼寇小声嘀咕道:

    “要不是你们有火神爷爷保佑,我们才不投降呢。月经带都没用,大炮还能响......”

    这时兰子义来到魏琼楼身边,问贼寇道:

    “你们的天将和大部队呢?”

    有贼寇答道:

    “被你们逃脱后第三天夜里就走了。”

    兰子义又问:

    “那你们这些日子收集的粮草呢?”

    贼寇答道:

    “陆续也都运走了。”

    兰子义叹息道:

    “贼中自有人物,统领乌合之众,半夜遁走居然让我等无所察觉,高手啊。”

    戚荣勋早就骑着马来到跟前,听过贼寇的供述后说道:

    “奇怪了,以贼寇的兵力为什么不先吃掉我们再走?”

    一旁仇文若说道:

    “看贼寇应对,见到弗朗机未战先怯,我猜不是贼将不想打,而是害怕手下贼众顶不住炮火轰击,一旦崩溃他们说不定就要葬在这里了。”

    这时桃逐虎问兰子义道:

    “现在怎么办?”

    兰子义答道:

    “派人,快马加鞭通报大营,尤其是通报鱼公公。等候大营吩咐。”

第一百零二章 受制于人

    攻拔贼寇大营后兰子义他们急忙派人通报鱼公公。

    根据仇孝直、仇文若带来的情报,再加上审问贼寇得来的消息,原本与官军交战的夷陵方面贼寇已经北上与贼军主力汇合。

    这个消息对兰子义他们而言倒不是个坏消息,

    贼寇将近四万人驻扎在这里,对兰子义他们来讲是个巨大威胁,之前日子里兰子义他们每天都精神紧张,生怕贼寇打过来,现在危机总算解除了。

    虽然兰子义他们是作为大军前锋出征讨贼的,此时贼寇北攻宛城,看上去他们也应该北上讨贼才对,但问题是辑虎营与神机营剩下的人数太少,哪怕辑虎营毫发无损两营将士加起来也不过万人,贼寇眼下围攻宛城的精壮就有十余万人,真要是敢过去那就不是解围了,那是添油。

    无论是兰子义还是戚荣勋都认为不应该继续被贼寇牵着鼻子走,应当与大军汇合或与其他围剿官军军力汇合堵截贼寇,

    这就需要判断贼寇下一步的进攻方向,

    可军中各位将领对于贼寇的动向意见不统一,有人认为贼寇会向北,有人认为会向东,有人则认为是向北之后转头西入羌东。

    宛城城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对于官军而言重要的是贼寇接下来会往哪里走。

    人数少,又没有办法确定贼寇动向,兰子义与戚荣勋都只能按兵在此,继续修正。

    唯一的好消息是德王率领的京军主力终于抵达了江城。说服鱼公公从江城直接渡江北上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这天晚上兰子义正坐在帐中,桃逐虎与桃逐鹿在自己帐中养病,桃逐兔则与与仇家父子陪伴一旁。

    帐外还是在下雨,老天爷很不给面子,虽然雨水时大时小,但却一直阴雨不停。

    大江江水暴涨,沿岸多处河堤决口,已经发生水患,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朝廷的重点应当是防汛,但贼寇作乱,朝廷忙着调兵围剿哪里还有精力管河堤。

    兰子义坐在帐中读书,抬头听到外面的雨声,感慨道:

    “国家多难,贼寇起事,阴雨连绵,苦了百姓了。”

    仇文若听到后放下手中书本,说道:

    “大江以南暴雨不断,春苗全都淹死在田里,还有洪涝危险;

    江北则从开春以来没有下雨,播种的庄家大半旱死在田里,

    今年是个灾年。“

    兰子义听罢点点头,长叹一口气。

    仇孝直说道:

    “只要贼寇还在作乱一天,朝廷就没有精力救济水旱。

    卫侯此时不该为妇人之仁所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剿灭贼寇才是正事。“

    兰子义说道:

    “我倒是想立即扫平贼寇,可就手底下这点人怎么打?”

    仇孝直听到兰子义话中愠怒,不过仇孝直并没有就此罢口,而是说道:

    “所以卫侯此时应当有所动作。”

    兰子义问道:

    “怎么动作?”

    仇孝直说道:

    “大营已经驻扎江城,卫侯应当快马加鞭,连夜赶往江城大营面见鱼公公。”

    兰子义听后沉吟片刻,问道:

    “可我去见鱼公公干什么呢?”

    仇孝直说道:

    “三件事,

    第一、请求增兵;

    第二、向鱼公公请示下一步行动;

    第三、说服鱼公公尽快渡江。“

    兰子义听到后想了想,问道:

    “我身为前锋将领,抛下全军擅离职守可不好。是不是应该等公公传唤?”

    仇孝直说道:

    “卫侯败军之将,虽然朝廷降旨不予追究,可朝中文臣对卫侯议论纷纷,德王又对卫侯颇有怨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到传唤时德王阵前斩将,拿卫侯当替罪羊,了了公仇私恨也不是不可能。卫侯不可不察。”

    兰子义听仇孝直这么一说,瞬间一个激灵冒出一身冷汗。

    一旁桃逐兔说道:

    “孝直先生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就算德王想杀卫侯,鱼公公也不会同意的。”

    仇孝直听着点点头,说道:

    “所以我才让卫侯连夜赶去,早作安排有备无患。”

    仇文若这时也说道:

    “小生也以为卫侯应当尽快面见鱼公公。

    江城、江陵山清水秀,景观甚多,德王好游山玩水,不知军情,出京后一路围猎,到了这里只怕会更放肆。而鱼公公又…...又会迁就德王,大军下一步动向实不可知。

    卫侯早点去面见公公,能要些兵最好要些兵,最不济也要请鱼公公上书朝廷,请求其他方面禁军乃至边镇军一起围剿才行。

    事不宜迟,万一德王起了兴致,带领大军走入山林,到时候就算找得到鱼公公,交通不便,军中又乱,发号施令也难。“

    兰子义听罢又沉默了一会,说道:

    “两位先生所说都不错,可是,可是在京城里我和鱼公公闹得很不愉快。”

    仇文若答道:

    “大礼不避小节,如今军情紧急,鱼公公一向又有干练的好名声,想必不会拿私底下的一点龌龊为难卫侯。”

    仇孝直答道:

    “鱼公公从卫侯爷爷辈起就在北镇监军,与卫侯家交情匪浅。

    卫侯年轻气盛,虽然一时得罪,但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鱼公公精明,我看不会因小失大。

    卫侯还是不要在犹豫的好。“

    这时桃逐兔走上前来,说道:

    “天这么黑,又连日下雨,路太滑了,要不等到明天天亮再走。”

    仇孝直说道:

    “卫侯冒雨连夜前往才能让鱼公公见到真情,难道辈能赶上卫侯爷爷的鱼公公连一场大雨都不如?”

    兰子义点点头,起身对桃逐兔说道:

    “备马吧,我们赶往江城。“

    桃逐兔看了兰子义一会,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那我去叫大哥、二哥。“

    兰子义说道:

    “不要打搅他们,他们受伤太重,前天出去攻打贼营已经把他们累坏了。你去跟魏琼楼说一声,要两个辑虎营骑士,就你和我,我们赶紧走。“

    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好像有不少人在向这边走来,听脚步还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行动。

    桃逐兔一下挡在兰子义面前,手按腰刀,厉声问道:

    “什么人?“

    而帐篷外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卫侯好威风,老夫亲来还得给你报上姓名才行。“

    兰子义与桃逐兔当然听出这是谁,还没等仇家父子发问,两人便齐刷刷抱拳说道:

    “鱼公公!”

    仇家父子听到后赶紧跟着起身作揖。

    接着鱼公公在一众台城卫的簇拥下进到帐篷里,打量里面诸人一番后,呵斥道:

    “卫侯你干的好事!“

    兰子义知道鱼公公说得是什么,答道:

    “子义率众以寡击众,真的已经尽力了。“

    鱼公公听罢高声说道:

    “可我要的不是你尽力,是你赢!让你做前锋,你却给我折了大半人马,朝中百官口水都能从京城沿着大江逆流而上把我淹死。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说好话才帮你把事情平下来?当时德王吓得向派人取你首级送到京城你可知道?“

    鱼公公这么训斥他,和在京城中训斥他几乎一模一样,可奇怪的是兰子义在这里心中竟然没有火气,当时在京城里的冲动劲居然没了,真是奇怪。

    鱼公公发完火,见兰子义没有吭声,气也消了大半,看了看兰子义袖子里露出来的绷带,叹了口气,问道:

    “伤口怎么样?“

    兰子义答道:

    “多谢公公关爱,皮外伤。“

    鱼公公接着掀开帐门往外走,边走边说:

    “没经历过战阵就别往前面冲,伤着了吧。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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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拔营北上

    鱼公公说道:

    “只有你们去”

    戚荣勋好像没有听清楚,问道:

    “鱼公公你说什么?”

    鱼公公压低眉头,盯着眼前这群年轻人说道:

    “只有你们两营去,没听清楚吗?”

    戚荣勋问道:

    “那其他人呢?”

    鱼公公说道:

    “其他人自有安排。”

    兰子义上前一步问道:

    “公公,贼寇四处逃窜,飘忽不定,我们一直跟在后面就只能一直受制于人,让贼寇以逸待劳坐收渔翁之利......“

    鱼公公没等兰子义说完,就说到:

    “朝廷已经命兵部调大河以北的禁军南下,现在已经集结在许县,不日便会南下,你们向北追击,从襄樊渡江,断绝贼寇南下的通路,与禁军主力将贼寇歼灭在宛城。“

    兰子义听后思考片刻,说道:

    “可是公公,东缉虎营连日恶战,损失惨重,人员还没有补充上,怎么去灭贼?”

    鱼公公说道:

    “我会让兵部想办法为辑虎营补充兵力的。”

    这时戚荣勋问道:

    “既然有禁军主力南下,又何必再让我们追击贼寇呢?”

    鱼公公说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要你们去是怕贼寇南逃,让你们堵住贼寇去路,与南下的禁军合围贼寇。”

    戚荣勋说道:

    “看现在两营将士加起来只有四千人,而贼寇有数十万,怎么堵截?这不是去送命吗?”

    鱼公公听戚荣勋这么说,扬起下巴恶恶狠狠地等着他看,直到把戚荣勋瞪得不干抬头为止。

    听到这里兰子义轻轻叹了口气,鱼公公半夜前来,口气又如此强硬,看来不北上不行,但就这样走也实在是太仓促了,虽然兰子义知道京营主力要用来干什么,但如果对此事装聋作哑的话实在是让人觉得憋屈。

    于是兰子义问道:

    “鱼公公要去哪里呢?”

    鱼公公应付完戚荣勋,有些放松,听到兰子义这么问也没太注意,随口答道:

    “跟你们把话说完我就回江城。”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天黑道滑,路上危险,公公不如在营中休息一夜,明天再走。”

    鱼公公摇摇头,心不在焉的说:

    “不了,德王还要老夫伺候,要是醒来时见不到我又会怀疑我和你们有往来了。再说明天大军还要......。”

    说道这里鱼公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住口。

    只是为时已晚,戚荣勋抓住话头,问道:

    “敢问公公大军明天要做什么?”

    鱼公公答道:

    “没什么,只是要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戚荣勋问道:

    “那大军到底要转移到哪里去?”

    鱼公公被戚荣勋问的恼怒,骂道:

    “怎么,升了侯爷就觉得自己是个东西了?大军动向自然有主帅统领,你做副将只管执行命令就可以了,有什么资格过问此事?这事是你该管的吗?”

    鱼公公虽然咄咄逼人,但戚荣勋没有被喝退,而是坚定的继续追问:

    “末将的身份末将知道,但大军出动为的是剿灭贼寇,现在贼势滔天,已从江南杀奔江北还没有被挡住。

    末将即将帅人以数千之众进攻百倍之敌,而我军主力却要隐瞒行踪。

    如果是要奇袭贼寇末将当然没话说,但要是故意瞒着我们去做什么花天酒地的事情那和临阵脱逃有什么两样?“

    鱼公公听后气得爆声呵斥:

    “戚荣勋,你敢违抗本监?”

    戚荣勋听到这话赶忙跪下,抱拳说道:

    “末将不敢违抗公公。”

    神机营副将也跪地求情道:

    “公公监军乃是代表皇上,戚候只是说了句气话,其实是不敢违抗监军命令的。”

    虽然兰子义知道鱼公公这句呵斥只是气上心头,但鱼公公的指控却非常危险,

    就像刚才神机营副将所说,公公监军是代表皇上监控军队,

    将领之间如果有抗命的情况还可以解释为意见有分歧,但违抗监军的命令就是违抗皇上的命令,那就是造反,拖出去斩了都只是眨眼的事情。

    兰子义虽然与戚荣勋不和,但鱼公公这火要是发出来波及到自己可就麻烦了。

    于是兰子义也跪地说道:

    “公公息怒。我等虽然只是王爷副将,但也正因为在这个位置,所以才要尽心为王爷出谋划策。如果连主力动向都不知道,那我们也太过失职了。”

    见到兰子义跪下,魏琼楼与跟着兰子义一起来的桃逐兔、仇家父子也都跪下求情。

    鱼公公看到两营主将都跪下求情,再加上京军主力的行动本就不和人心,刚才自己是恼羞成怒,这个时候也没有老脸继续往下发火,于是叹了口气,说道:

    “都起来吧,我也只是说句气话。

    大军明天开拔,要去江陵。“

    跪着的诸位听到鱼公公的指示都站了起来,戚荣勋还没直起腰来,听到鱼公公这句话真是被惊到了,赶忙追问:

    “去江陵?”

    兰子义心中一阵苦笑,心想果然如此,该来的还是来了。

    鱼公公本想吩咐完事情就走,没想到说了不该说的,

    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想见到,可既然已经说出来,只好讲清楚

    鱼公公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

    “江陵本被贼寇所占,如今光复当然应当由王爷亲自受降,这也是在代表皇上。

    大军跟着王爷走,这是必须的。你们明天就开拔北上,这是出征必须的。

    许县禁军有九万人,此次围剿兵力充足,所以你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详细军情明天会有传令官交给你们。就这样。

    老夫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不用送了。“

    说罢鱼公公便披好披风,走出帐篷,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没再给他们机会继续追问此事。

    等到鱼公公走后,兰子义他们早早回去,吩咐手下准备。

    第二天两营将士吃过早饭后便拔营向北进发。

    雨虽然还在下,但比起早先急行军时要小,而且这次兰子义他们并没有着急赶路,毕竟没有那样的命令。

    从开始行军之后兰子义他们便与戚荣勋分开前进,辑虎营在前,神机营在后。

    这么走当然是由于骑兵步兵装备不同,行军速度也不一样,当然更主要的是贼寇已经不再,两营主帅又有龌龊,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越往北走越发现贼寇劫掠的危害。

    在江陵时兰子义主要精力都在贼寇身上,并没有太多关心周边民情,驻扎的这些日子,贼寇搜粮的队伍被官军挡住,没法南侵,兰子义也没有看到周边村镇的情况。

    直到现在北上,贼寇两路主力相继从这条路走过,沿途村镇无不残破,凡是值钱的,能带走的,能吃的,一样都没有剩下,庙宇祠堂纷纷被推到,

    一路见到许多孤儿寡母漫无目的在雨中游荡,无家可归,

    路边每隔几步就能看到尸体,被斩杀的只是一部分,很多尸体没有伤口,只是非常消瘦,看来都是被饿死的。

    兰子义他们骑在马上,虽然这些情景就发生在眼前,但隔着一条路,就几乎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最开始见到时兰子义还命令不情愿的兵士向老弱妇孺施以援手,到后来他也就不再这么做了,因为官军自己的补给都只是勉强够自己而已。

    看着眼前景象兰子义沉默了,他近乎自言自语的说:

    “贼寇只是路过,杀的人并不算多,可为何会残破如此?”

    一旁桃逐虎说道:

    “贼寇每到一地便要拉壮丁,搜刮粮草,碰到抵抗就挑几个倒霉的杀鸡儆猴,人的确杀得不多,但吃的都被搜刮干净了,百姓吃什么?”

    桃逐鹿接着收到:

    “从路过的几个村镇来看,贼寇什么都抢,就像蝗虫一样,

    对这些老弱而言,家里的丁壮没了就没了收入,东西被抢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逃亡在外只能冻饿而死。“

    兰子义问道:

    “那官府衙门呢?为何不出来组织赈灾?”

    桃逐鹿答道:

    “贼寇来之前就跑了,来之后官吏都被打散,没有组织了。”

    兰子义谈了口气,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

    他回头看看桃逐虎与桃逐鹿,两兄弟伤口虽然不再往出渗血,但离身体好过来还差得远呢,接到命令后也是咬牙上马陪同兰子义前行。

    兰子义很想让他们回江城养伤,当二人执意要陪兰子义前行,桃逐虎说兰子义手上已经被砍伤,这就够自家老爹收拾自己了,要是后面再出什么事情,他就没法交待了。

    这时桃逐虎问道:

    “卫侯,鱼公公好歹也带兵多年了,明明知道我们众寡不敌,为什么还要着急让我们北上追击贼寇?”

    没等兰子义答话,后面仇孝直就说到:

    “因为要抢功啊。”

    听到这话桃逐虎扭头看去,见仇孝直与仇文若催马过来,便把路让开,

    等父子二人靠到兰子义跟前时,仇孝直说道:

    “皇上命京军出征,结果德王游山玩水,贻误军机,卫侯又在前方吃了大亏,

    现在调集大批禁军围剿,朝廷花的钱比之前估计的多出了好几倍,等到禁军打赢回去德往哪里放?鱼公公怎么解释?朝中大臣可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这个时候让卫侯和戚候赶紧赶上最后一波大战,捞点份子,回去才可以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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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南下禁军

    仇孝直说道:

    “公公出征日久,劳而无功,卫侯领着辑虎营折了多半人马,

    本来为了省钱打算用京营精锐雷霆一击,将贼寇歼灭,现在却损失了这么多的人,最后还是把禁军大军调来,一毛钱没省下反而花的更多,

    朝中各位大人可都看着呢,鱼公公身为监军,要就这样回去非得被拉下马。“

    一旁桃逐兔问道:

    “带队主帅是德王,鱼公公只是监军而已,就算朝中大人弹劾,矛头也会在德王身上。

    朝中大臣不是早就想扳倒德王了吗?这不正好是个借口,这样一来鱼公公就解套了。”

    仇文若说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鱼公公一定会被扔出去做替罪羊。

    皇上偏爱德王人尽皆知,所以这次出征全用王府幕僚,还挑选经验丰富的鱼公公监军,为的就是打胜仗让德王立功,

    同样的原因,如果打了败仗过错也不能记在他的头上,要鱼公公出来就是为了保证必胜,如果失败还要他干什么?“

    桃逐鹿听到这话,如有所思的说:

    “这么说来如果失败卫侯也有可能一起背黑锅?”

    众人被这么一提醒都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兰子义干咳一声,震开尴尬的气氛,然后说道:

    “现在我带兵出征,只需要击中心思考虑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取胜,剩下的事情都只会分神而已。不必多说。“

    听到兰子义这话众人都点点头,没再多说。

    兰子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也很忐忑。他与魏琼楼接到的命令是指挥禁军围剿贼寇,而不是与友军协同作战,想必戚荣勋接到的也是同样的命令。

    这就有问题了。

    跟戚荣勋一起指挥倒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两人之间有龌龊,互相看不顺眼,但从上次辑虎营冒险相救的情况看,戚荣勋并不是那种以私人恩怨干预公事的人,这就好说,

    反倒是从大河北边过来的禁军很成问题。

    虽然有命令要兰子义与戚荣勋指挥全军,可无论是兰子义还是戚荣勋都是首次独立带兵,威望不足,这群禁军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人家资格够老,凭什么听两个毛头小子的?

    虽然知道公公是想抢功劳挽回面子,哪怕他兰子义与戚荣勋只是挂名指挥,只要人去了就可以,

    可是还未开战指挥就如此混乱,友军态度难以琢磨,这可怎么打啊?

    要是鱼公公亲自来就好了,场面绝对镇得住,

    可鱼公公却忙着伺候德王,这可真是够讽刺的。

    大军就这样白天行军,晚上休息,按照计划向北推进,每晚扎营时辑虎营与神机营都相距不远,分开扎营,一来两军主帅不想靠得太近,而来也可以互为犄角,相互支援。

    两营将士到达襄樊后,朝廷的补给也及时送到了。

    神机营得到了京城送来的四门新式红衣大炮,还有火药弹药,辑虎营则得到了送来的两千新兵还有配套的马匹。

    虽然辑虎营得到人员补充后依旧不满员,但实力好歹有所回升,

    神机营在拿到红衣大炮后赶忙上山试射,果然威力超群,一炮打出声势浩大,山林俱震,

    试射的靶子是块巨石,被一炮打得四分五裂,弹丸经过的弹道上还击断了好几棵大树。

    神机营对新式大炮非常满意,只是这炮比起弗朗机来重的太多,必须得用专门的炮车运送,一门炮至少要用两匹马,不过这些问题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两营战士在襄樊并没有停留多久,因为襄樊城已经残破不堪。

    贼寇攻破襄樊后劫掠数日,城中官军全被斩杀,精壮被抓走,妇孺备受欺凌,而贼寇走之前又点起一把火,把城中房屋少了个精光。

    说来也奇怪,明明下着大雨,贼寇这把火竟然烧了两天,除过襄樊城墙,城内房屋几乎全被烧光,

    兰子义他们到达襄樊后一直在城外驻扎,虽然京城和江城都派来官吏收拾襄樊惨剧,但大雨不断,城中又缺少物资,每天都有百姓冻饿而死。

    襄樊地区已经没法为兰子义他们提供任何补给了,甚至无法支持兰子义他们继续驻扎,

    在江城调来的船只协助下众军快速过江,之后便向宛城方向靠近。

    令兰子义欣慰的是贼寇并没有南下迎击,也没有向东往江北前进,而是向北往裕州靠拢。

    本来兰子义他们过江之后一直小心翼翼,每天都派斥候现行侦查,确认没有贼寇后才敢前进,得到这个消息后兰子义与戚荣勋都加快脚步向北行军,

    当然,为了防止上次中埋伏的事情在此发生,兰子义他们并没有急行军,还是走的很小心,不过从行军情况来看这是多虑了。

    一路上看到贼寇破坏的情况比起襄樊南边来有过之无不及,难怪贼寇不再南下,这里已经没有粮草可供贼寇劫掠了。

    或许贼寇北上裕州是想赶在官军之前拿下,之后脱离宛城周围的盆地,向北进入广袤的平原。

    可贼寇完全低估了禁军的行军速度,在贼寇到裕州之前,许县的九万禁军就已经南下进驻裕州。

    贼寇所过朝廷官吏死的死,逃的逃,当地又民生凋敝,几乎乱作一团

    宛城隶属旧都太守管辖,由于贼寇隔绝北方,无法派人过来组织赈灾,所以兰子义他们先北上进入宛城,指派人员维持秩序,调遣物资。

    一直到宛城情况粗定后兰子义与戚荣勋才领兵继续北上。

    禁军进驻裕州的举措似乎大大出乎贼寇预料,贼寇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到发生这种情况后该怎么办,一直在裕州西边山下驻扎。

    理论上来讲现在裕州有禁军主力,兰子义他们又在南侧,理应两面夹击,

    奈何辑虎营与神机营人数太少,真要这么干只会被贼寇各个击破,

    再说鱼公公还命令兰、戚二人前去统领禁军作战,所以兰子义与戚荣勋便带领队伍一路向北,进入裕州。

    说来也奇怪,虽然只是隔着一条江水,但江北竟然是艳阳高照,一滴雨水都没有,一路北上相比于江南见到的水患,北边的田地竟然有干旱的迹象。

    不过大敌当前,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了,

    兰子义与戚荣勋一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见到了裕州城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脱离贼寇威胁的兰子义与戚荣勋颇为高兴,命令辑虎营与神机营在裕州城外扎营,

    但禁军貌似没有这个想法,九万大军驻扎,城外竟然连一个帐篷都看不到,只有城东山坡上见到有大量马匹在放养,

    看来南下的禁军老爷们都住到城里去了。

    兰子义在驻扎好后便派人去通报戚荣勋,两人还有魏琼楼,桃家兄弟,神机营副将带着护卫骑兵一起进城去了。

    大军进驻城内,肯定会对裕州城秩序早晨影响,兰子义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但见到的实际情况比兰子义预想到的还要糟糕好几倍。

    首先是城防,兰子义他们一行人来到城门口时,门楼上居然无人驻守,看守城门的也不是禁军士兵,而是裕州城原来的衙役,

    贼寇就在西边驻扎,这些衙役竟然眼看城门打开而不盘问进出城门的往来行人。

    好吧,这些衙役本就不是干着个的,但禁军呢?他们难道是来游山玩水的?

    等进城之后兰子义他们才发现这些禁军大老爷还真是来这玩的。

    九万禁军进城后没有找地方击中驻扎,而是各自胡乱找中意的民房入住。

    各级军官们没客气,挑出城中富户的大院带着亲信就住了进去,普通士兵们则抢占客栈或是强行入住百姓家中,整个闹得鸡飞狗跳。

    兰子义他们骑行在大街上,眼前全是三五成群的禁军喝的醉汹汹在街上摇摇晃晃,毫无纪律可言,看谁不爽非打即骂,时不时调戏良家妇女,城中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兰子义他们几个看的怒火中烧,当即命令随行卫士将眼前几个不长眼的禁军捉拿住,

    没想到这却通了马蜂窝,周围的禁军全都围了过来,当街掏出白刃,想要和兰子义他们火拼。

    直到兰子义与戚荣勋拿出兵部命令和皇上圣旨,表明身份后这群禁军才偃旗息鼓,街上其他军士才有所收敛。

    兰子义与戚荣勋看到几万大军军纪败坏到这种程度,又差点被围攻,脸都气得发紫,问清进城的这九万禁军将领在州府衙门办公后,便押着刚才捉拿的乱军往衙门敢去。

    等到了衙门里面才发现,除了几个看门的禁军和坐在大堂上唉声叹气的知府外竟然一个禁军将领都没看见。

    那知府看到兰子义他们来后先是叹气,等知道来的是朝廷委派的主帅时高兴地喜出望外,

    兰子义看着都快哭出来的知府,问道:

    “城里禁军的统领都在哪里?”

    知府说道:

    “我哪知道这些大老爷人在哪儿,这群爷来了之后连我的府衙都看不上,全都出去抢人宅子住了。”

    这时衙门里呆着的禁军弄清兰子义他们身份后总算是醒过神来,

    戚荣勋对着这群军士爆喝:

    “还不快去把你们的头子叫来!?”

    军士们听到命令后低着头灰溜溜的出去找人了。

    知府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对着兰子义他们说道:

    “几位将军,你们可算来了。你们要是再不来,这裕州城可真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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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骄兵悍将

    知府委屈地说:

    “你们可算来了,要是在没人管,这裕州城就乱成一锅粥了。“

    兰子义问道:

    “知府大人为何这么说?“

    知府说道:

    “贼寇北上,攻陷宛城,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裕州城里也是人心动摇,生怕贼寇打过来,当时好多人都收拾细软要逃跑了,

    幸好这时官军赶了过来,

    原本以为是救星到了,可是没想到……“

    听到知府哽噎,戚荣勋问道:

    “没想到怎么了?“

    知府叹口气,忍住没哭出来,然后说道:

    “官军刚来,城里人心倒是稳定了,我作为地方官当然也懂规矩,联络城中富商大户,凑齐牛酒打算劳军,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我们出城迎接,官军就进城来了,不由分说的便住进城里民户里去。

    我想去找管事的将军商讨驻扎的问题,可是各位军爷一个推一个,之说自己奉命南下讨贼,无人管辖,要讨论就去京城找兵部讨论。

    那住就住吧,可是从上到下,住进民家都白吃白喝,

    白吃白喝也就罢了,稍有不如意就打骂,

    打骂也都忍了,可是糟蹋良家妇女怎么忍?就这么几天,多少人家的老婆闺女被糟蹋了,好多人受不了侮辱上吊自杀,每天都有来我这告状的,

    我再去找几位将军们,开始人家还接待,后面嫌我烦就把我关在这府衙里面。

    这官我当着窝囊啊!在这么下去我都该上吊自杀了。“

    说着知府就哭了起来。

    戚荣勋听着皱着眉头不做声,兰子义则安抚了知府大人好半天,等大人情绪稳定后命人送到后院歇息去了。

    见知府大人离开,兰子义气的骂了一句:

    “真是岂有此理,这来的是官军还是土匪?”

    一旁魏琼楼说道:

    “三万骑兵,再加步兵营的牲口,马匹数量应该都能赶上人了,可是城中压根没有看到多少马。这样说来城外山坡上看到的那一大群就是河北禁军的军马了。

    这简直就是勾引贼寇过来抢。“

    桃逐虎说道:

    “九万多人混居民房,贼寇要是打过来怎么集结?

    就这样子别说贼寇攻城了,哪怕贼寇站到城墙底下,裕州都得失守,这九万人就是九万多只羊。“

    桃逐鹿也上前说道:

    “军纪涣散如此,民心动荡,最糟糕的是禁军糟蹋良家妇女,跟裕州百姓借了梁子,要是有人咽不下这口气,勾结贼寇那就完了。“

    桃逐兔说道:

    “卫侯,城中太危险,呆会我们早点出城回营吧。“

    兰子义听着众人各抒己见,回头看了看一旁的戚荣勋,

    戚荣勋也是一脸凝重。

    兰子义说道:

    “等我们见了禁军的将领再说吧。“

    戚荣勋看了兰子义一眼,没有表示反对。

    这次南下的禁军是驻扎大河以北,应对北方战事的后备力量的一部分,

    因为离贼寇最近,所以直接调了过来。

    九万人共分十二营,步兵骑兵各六营,也就是说有十二名营将。

    这可真是十二个老爷,兰子义他们在府衙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等的天都快黑了这几位才陆续来齐。

    来的十二位营将要么一身酒气,要么身上满是花街水粉味,反正看着没有一个是干正事的。

    果然上行下效。

    兰子义与戚荣勋两人坐在大堂上,越看越来气,

    来一名营将就让立在堂下。

    这群爷可没乖乖听两个后生的命令站着,来了后就命令衙门里的军士给自己拿椅子过来。

    戚荣勋见状脸气的发青,兰子义却觉得心里没底,这群骄兵果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等人终于到齐后,戚荣勋打算开腔说话,没想到却先被一个营将给抢了。

    这个营将见人都到齐了之后,打着饱嗝站起来,笑眯眯的说:

    “大家好几天都没见面了,这不托两位侯爷的福,今天又齐聚一堂,

    正好也到了晚饭的时点,我看大家也别推辞,一起去吃饭吧。

    花街那里有家酒楼,厨子手艺不错,今晚我们就一起为两位侯爷接风吧。“

    此语一出,在座禁军诸将连声附和。

    魏琼楼与神机营副将听着直皱眉头,戚荣勋更是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是饭桶吗?“

    站起来说话的禁军营将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盯着戚荣勋,冷哼一声说道:

    “饭桶?

    真是奇了怪了,现在小字辈没大没小,靠着自己老爹混了个爵位就觉得自己厉害了?

    你有资格说我是饭桶?你才打了几天仗?“

    说罢这人便坐回自己座位上去。

    还没等到戚荣勋发火,另外一个营将就接过话头说道:

    “戚侯爷,请你吃饭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像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

    戚荣勋被这么怼哪里忍得了,一拍桌子请出朝廷发来的文书,骂道:

    “你说什么?兵部文书在此,圣旨在此,你说我有什么资格管你?你再敢抗命信不信我斩了你?“

    堂下营将看到文书和圣旨后脸色微动,但没有就此被吓住,一名营将说:

    “朝廷是有朝廷的安排,但让你们两个来领军本身就不合规矩。

    两位出了从老爹那讨来的爵位还有什么?凭什么来指挥我们?“

    戚荣勋指着这营将骂道:

    “你……“

    这时兰子义接过话茬说道:

    “这位将军说得真好,看来一定是位久经战阵的老将了。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你的人现在在哪?

    第二,贼寇近在眼前我要你把全营将士集结起来你要花多长时间?

    第三,你手下那群**这几天糟蹋了多少闺女,你自己又糟蹋了几个?“

    说着兰子义便瞪着这名营将,身后桃家兄弟昂首挺胸,手按腰刀,其实陡增。

    这名营将慌乱解释道:

    “什么糟蹋良家妇女?谁说的?谁看见的?让他站出来!

    这是刁民闹事,根本不能信。“

    兰子义问道:

    “闺女的事我们后面再谈,我现在就想让你把你的人给我集结起来。“

    营将听到这话顿时语塞,低下头去没再硬撑。

    不过另外一名营将却开始发难

    “敢问这位侯爷是哪位侯爷?“

    兰子义说道:

    “不才卫亭侯兰子义。“

    一听到兰子义三个字,在座的十二名营将全都哈哈大笑,

    发问的营将说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中了埋伏的兰卫侯。你这些话怎么不跟你手下死去的兄弟说呢?“

    听到这话最为动怒的不是兰子义,而是魏琼楼,

    魏琼楼暴跳如雷,手执白刃吼道:

    “混蛋你们胡说什么?“

    堂下其他禁军营将见状也没犹豫,纷纷跳起来拔刀,有人吼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桃逐兔见到势头不对,悄悄凑到兰子义耳旁低声说道:

    “卫侯,不如先走吧......“

    兰子义打手势示意桃逐兔不要再说,等了一小会等到两边对峙到僵持的时候开口说话道:

    “各位,大家是来剿匪的不是来火拼的,照你们这种搞法没等贼寇过来我们自己就先死干净了。”

    戚荣勋也说道:

    “各位可以不把我戚荣勋放在眼里,可别忘了,你们自家老小都在后方军营里面,朝廷的规矩你们都懂,真要是敢抗命搞出什么事端来你们全家都得完蛋。”

    听到兰子义与戚荣勋的话,堂下营将慢慢把刀收鞘,坐会椅子上去。

    兰子义也示意魏琼楼坐会坐上去。

    然后兰子义说道:

    “这位是东缉虎营魏琼楼将军,与你们平级,当然有资格说话。”

    这时有营将说道:

    “京营嘛,把最好的人挑过去,好吃好喝供着又什么都不干,就会说风凉话。”

    魏琼楼余怒未消,瞪着发话的营将说道:

    “老子这次领着人冒着大雨急行军,连番苦战死了一半弟兄,你们这群货至今一战未打,还跟我说什么不干活,你还有脸吗?”

    那营将答道:

    “死的人多是你废物,还好意思说?”

    魏琼楼一听大怒,又要抄家伙,

    还好兰子义提前对堂下营将发话

    “你们打仗的本事要是有现在吵架一半强我都不用担心贼寇。”

    有营将答道:

    “我们从来不担心贼寇,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只有像你们这样的黄毛小儿才会被吓得尿裤子,还要吃败仗。”

    众营将一听哄堂大笑,

    兰子义没有和他们纠缠这些话头,而是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们的手下人全从民家抽出来,集中到城外扎营。”

    一营将不乐意的说:

    “凭什么?只许你们京营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就得喝西北风?”

    兰子义说道:

    “我们带的东缉虎营和神机营这些日子全部露宿,现在就在城外驻扎,将来也不会进来胡混,上哪里去吃香喝辣?”

    听到这话营将们才哑了声,没有反驳。

    这时戚荣勋说道:

    “贼寇近在眼前,城防却形同虚设,城门口连个关卡都不设置,要是让贼寇混进城来怎么办?

    你们的手下混迹民间,现在让你们出城迎敌你们能做到吗?这怎么打仗?

    给你们一晚时间,把你们手下**全都揪出来,统一在城外扎营,不许继续住进民家扰民。“

    兰子义说道:

    “今晚我们亲自带人上街巡逻,严肃军纪。如果发现违法乱纪之人就地正法。前些日子那些糟蹋良家妇女的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后面我都要揪出来斩了,要不怎么向裕州百姓交代?“

    听到兰子义与魏琼楼说的如此凶狠,营将们当然不高兴,有人挑衅的问道:

    “那我要是不干呢?”

    戚荣勋望着那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上奏朝廷,杀你全家!“

    这话一出营将们才没了话说,接着这十二个人不情愿的走出衙门,招呼自己人去了。

    等到营将们走后,兰子义气得直叹气。

    桃逐兔说道:

    “卫侯,城中混乱,我们赶紧出城去吧,今天现在营中过夜,明天等这群禁军整顿好了再来?”

    兰子义摇摇头,说道:

    “正是因为情况混乱所以我才要呆在这里,要不怎么拨乱反正?”

    兰子义对着魏琼楼说道:

    “魏将军今晚得回营,让弟兄们准备好,以备不测。再派三百辑虎营战士给我,我要带人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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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一团乱麻

    魏琼楼本想与兰子义一起在城内驻扎,不过最后还是被兰子义说服,城内已经混乱如此,城外京军是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如果无人带领那真是自绝退路。

    戚荣勋也做了同样的安排,神机营副将也回到城外营中,同时还给戚荣勋派来一百鸟枪手。

    兰子义与戚荣勋在府衙随便吃了点东西,等到城外兵士到达后便走出衙门,准备上马巡街。

    只是与禁军十二营营将说完话也老半天了,街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人来人往,

    兰子义觉得奇怪,问衙门里伺候着的禁军士兵

    “为何无人整顿军人?”

    被问到的几个禁军将士面面相觑,小眼睛滴溜溜直转,互相递眼色,但就是没人说话。

    戚荣勋看着恼怒,呵斥道:

    “问你们话呢,你们那些饭桶将军都在哪里?“

    这几个禁军支支唔唔还想推辞,戚荣勋直接暴怒,吼道:

    “我乃一军统帅,你还敢抗命不成?来人,就地正法。“

    说着一旁的神机营战士立马清开行人,把几个禁军架到一旁,点燃鸟枪引线就要瞄准射击。

    这几个禁军虽然不是经常见到鸟枪,但也知道这东西,吓得膝盖发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戚侯爷饶命!戚侯爷饶命啊!“

    街上百姓见状围成一圈观看,还冲着禁军指指点点,无人不是满脸欣喜,这些天来一直受到禁军欺压,今天可算见到有人收拾这些**了。

    戚荣勋没说话,等到鸟枪手快扣扳机时才抬手止住,说道:

    “那就赶紧说带你们的那群饭桶在哪里?”

    那几个禁军脑门都已经磕破了,听到这句赶紧说道:

    “今天城中王大官人摆酒席请诸位将军,大概都在那里吃酒呢。”

    戚荣勋骂道:

    “饭桶,一群饭桶,明明安排了事情还要去吃酒!“

    禁军答道:

    “戚侯爷不知,今天不一样啊。“

    戚荣勋问道:

    “有什么不一样?“

    禁军答道:

    “今天王大官人要把闺女嫁给骑兵营的方将军。“

    兰子义听着问道:

    “这才进城驻扎几天?之前定过亲吗?为何要加把闺女嫁给那个什么方将军?“

    禁军士兵貌似被这话问住,顿了半天才有一人说道:

    “方将军进城后一直住在王大官人家,那家的闺女浪的可以,勾引上了方将军,将军被纠缠的不行,只好向王大官人提亲。

    毕竟是两情相悦的事情,那王大官人决定今晚成亲。“

    兰子义听着觉得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味,这故事发展的太离谱了,而且谁家会半夜三更成亲呢?

    这时一旁观看的百姓中有人骂道:

    “我呸!什么两情相悦,你们那个什么将军住进去后就把人家闺女给糟蹋了,这下姑娘嫁不出去,王员外不得已只能嫁给你们那个狗将军了事,你还敢说的这么好听。“

    周围百姓都跟着符合,大骂不止。

    兰子义听着这事,感觉自己跟吃了屎一样,吐都吐不出来,

    当下群情激奋,这要是发展下去搞不好先起民变,于是兰子义赶紧上马,走上前去,抱拳说道:

    “各位乡亲,在下卫亭侯兰子义,朝廷委派我与这边戚侯爷一起统军,由于路上与贼寇交战,耽误了时间,来迟了。“

    这时围观的百姓情绪还是很高,指着禁军还是不停的叫骂,有人说道:

    “让你们来本是为了保我裕州百姓安危,没想到来了却跟土匪一样,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贼寇打进来呢。“

    兰子义看到眼下情绪激动的百姓,想起了之前入京时撞见的劫粮那茬事情,回头给桃家兄弟递了个眼色,然后抱拳说道:

    “各位乡亲请放心,之前军纪混乱都是因为我等统帅未能及时赶来,现在我兰子义已经到了,之前作奸犯科的人我一定将他们抓起来给各位一个交代,只要有我在,今后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混账事情。

    我从江南一路赶来,贼寇所过之处男的全被抓走做炮灰,粮食衣物全都被抢夺干净,宛城、襄樊被烧得灰都不剩,各位,官军确实是来保护大家的,我向大家保证,乡亲们可要相信我。“

    桃家兄弟看到兰子义的眼色心领神会,领着三百骑兵露刃上前,从两侧把中间场地圈住,若无其事地堵住了街道两边百姓前进的道路。

    戚荣勋也给手下鸟枪手递眼色,一百多号人点燃引线排开阵势。

    百姓们听兰子义说得真诚,又看到京营器甲精良,也都慢慢消了声,散开回家去了。

    跪在地上的禁军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戚荣勋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着几个禁军骂道:

    “愣着干什么?前面带路!往那边走?“

    几个禁军站起来,见到自己已经惹了众怒,吓得唯唯诺诺的说道:

    “在城西边。”

    兰子义问道:

    “王大官人家在西边?”

    禁军答道:

    “他家不在那里,但今天请客是在那边。”

    兰子义没再多问,接着一行京军列队朝城西大街而去。

    走在路上,兰子义问戚荣勋道:

    “你要斩那几个禁军还要摆这么大排场?”

    戚荣勋冷冷的答道:

    “用刀斩那不就真斩了吗?”

    兰子义听着微微笑笑,没再多问。

    一旁桃逐鹿催马走到一旁说道:

    “卫侯,刚才人群中有人明显在煽动他人,我怀疑是贼寇派入城中的眼线。”

    桃逐虎说道:

    “这就危险了。”

    兰子义咬着嘴说道:

    “贼寇又不是傻子,就这种城防不混进来人才奇怪。

    这几天我们先连夜巡街,把禁军集中出来扎营,然后加强城门检查,最后把城里面好好排查一遍,争取将贼寇眼线全部揪出来。

    现在我们先要去把那些酒囊饭袋从酒桌上拎出来。“

    兰子义与戚荣勋他们很快带队来到城西那家酒楼,

    隔着好几条街就可以看到这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搞得和过年一样。

    酒楼门口挤满了禁军大小将校,一个个抢着封红包,纳礼金。

    酒楼里戏班子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明明是来剿匪的,可是却没有一点剿匪的样子,歌舞升平透着一种邪性的嘲讽。

    戚荣勋看着这番景象怒从中起,要过一旁鸟枪,朝天就是一发,

    枪声震耳欲聋,门里门外动静瞬时停住,刚才还吵吵的禁军将校们呆呆的回头望着赶来的戚荣勋一行人。

    戚荣勋举枪指着眼前禁军官兵骂道:

    “你们这群饭桶,让你们赶紧集结手下,你们在干什么?拿军令当玩笑吗?”

    这时门内跑出一人,歪戴着乌纱帽,斜跨着新郎状元袍,提着腰带走到门口大骂:

    “哪个不长眼的放这么大的炮仗?想吓死老子?”

    跟着一起跑出来的还有另外八人,这九个都是刚才堂下的熟面孔。

    新郎官见门口禁军呆若木鸡,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骑在马上怒气冲冲的戚荣勋和兰子义。

    这位新郎官立马把满脸怒容换成媚笑,带着另外八人走到马前说道:

    “刚才就说两位侯爷一起来嘛,这个时候才来新娘子都接过了,

    得,待会直接闹洞房......“

    话还没说完戚荣勋便跳下马去将这人一脚踹翻,骂道:

    “让你们整军,你们在干嘛?都赶紧给我把你们的人集合起来!”

    其他几人见戚荣勋发火没有反应过来,

    被踹倒那人叫骂着从地上翻起身来

    “他妈的你敢踹老子,你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就抽出袖中短刀朝戚荣勋捅了过来,

    戚荣勋不愧是在东军练出来的,左手抓住营将持刀的手腕,右手一拳轰到营将脸上将人打倒,然后一只脚踩到这营将胸膛上,腰间配到早已拔在手中,刀锋直抵营将喉咙。

    戚荣勋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想死?”

    聚在酒楼门口的多是新郎官本营将士,见到自家将军被踩翻在地全都抄起家伙涌上来,

    戚荣勋带的鸟枪手见状立马排开,剪好引线举枪瞄准。

    兰子义也在马上喝马到:

    “你们上来干什么?还不退下!”

    身后辑虎营骑士也都做好准备,一旦这群禁军打算火拼就冲上去。

    其他八个营将见势头不妙,赶忙上前劝解,有的安抚戚荣勋

    “戚候爷息怒,今天毕竟是方将军大喜的日子,侯爷这样可是冲了喜气。”

    还有人劝躺在地上的新郎官

    “还不快跟侯爷道歉,赶紧把事结了整军去。”

    新郎官躺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戚荣勋,不过被刀抵着也不敢乱动。

    这时酒楼里走出一矮胖中年人,一摇一晃的走到跟前说:

    “这位将军啊,今天是小女大婚,各位赏光进来喝杯喜酒,不要伤了和气啊。”

    兰子义下马来到旁边问道:

    “请问是王大官人吗?”

    中年人一脸疲惫的说:

    “正是在下。”

    兰子义说道:

    “我与旁边这位戚候是朝廷委派的统帅,我已经听说你女儿的事情了。这事我一定会给大官人一个交代的。这个畜生做的那些事情我们绝不放过,大官人不必委曲求全,下嫁自己女儿。”

    听到这话王大官人眼中满是惊讶,然后划过一丝悔恨,最后变得决绝,

    这都是稍纵即逝的眼神,很快王大官人便换上笑容,说道:

    “这位将军言重了,小女能嫁给方将军是三生有幸,也是我家祖上积德,将军不要听人胡说。”

    被踩在地上的新郎官听到后对着戚荣勋说:

    “听到没,这是郎情妾意,还不快把我放开!”

    戚荣勋看到围上来的禁军,又看看旁边其它营将,拿开踩在新郎官身上的脚,吼道:

    “还不滚去拉队伍?”

    八个营将被戚荣勋瞪得烦躁,不得已叹着气扭头领着随从四面散去。

    新郎官看到其他营将走开,拉起滑下肩膀的袖子,盯着戚荣勋对身后自己的手下说:

    “谁都不许走!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有天大的事也得等着今晚过了再说。”

    说吧气冲冲的往酒楼走去。

    戚荣勋还想发作,兰子义悄悄说道:

    “急恐有变,缓一缓,明天在收拾他。”

第一百零七章 裕州之乱

    兰子义对戚荣勋说道:

    “急恐有变,先缓一缓,等明天把人全整编好了在收拾他。”

    戚荣勋虽然没有回答兰子义,但也没有再去追这个方将军。

    接着戚荣勋转身上马,对一旁神机营鸟枪手说道:

    “随我来,这群饭桶没人看着根本不干活,今天我要把这些**挨个从民房里踹出来。”

    兰子义目送着神机营列队走向裕州西大街的深处,心里甚是欣慰,这戚荣勋倒是个汉子,公私分明,没有把之前两人的矛盾带到眼下的事情中。

    戚荣勋行事明显是职业军人的路数,之前在军机处里给德王背锅的时候也显得单纯,为何偏偏在一些关键时候把兰子义卡的要死?

    难道眼下的正直是装出来的?

    不像。

    这些日子两营将士都在一起行军,戚荣勋平常举动都被兰子义看在眼里,真要是做作怎么都会有破绽,精神不会一直连贯起来。

    难道说戚荣勋深藏不露,可以在决定性时刻作出决定性选择?

    可从他做事的风格来看不像啊,

    无论是军机处还是刚才戚荣勋做事都秉持本性,绝没有深思熟虑的迹象。

    这样想来戚荣勋背后还真有智囊。

    可为何没有一起跟来出征呢?

    难道是不适合长途征讨?

    有这个可能,但仇家父子都还长途跋涉一路走来,他戚荣勋的智囊能文弱到什么地步,连京城都走不出来?

    还是说戚荣勋背后的人就根本不能离开京城。

    如果不能离开,那又为什么不能离开?京城里有事?在京城里没有一定地位的话又哪来那么多事情。如果有一定地位的话那可就不见得是智囊了,就有可能是在背后指使了。

    这件事情得要和仇孝直,仇文若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这时一名府衙胥吏的声音把兰子义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名胥吏气喘吁吁跑过来,想到兰子义跟前,却被桃逐兔拦住,

    桃逐兔问道:

    “干什么?有什么事情?”

    胥吏满头大汗,看了看桃逐兔,又把目光投向兰子义处,慌张的说:

    “卫侯爷,不好了,三位将军领着人把州府衙门给围起来了!”

    兰子义没听明白,问道:

    “那三位将军?带什么人?”

    胥吏急得满脸通红,憋得都快说不出话来,语无伦次的说道:

    “就是禁军三位将军,把知府大人抓住,要让找地方住,还把府衙给围起来了,还说要把衙门烧了。”

    兰子义听着心烦,不过好歹听明白了说得是什么,这就更让人心烦了。

    就说刚才这里的怎么只有九个人,另外三个倒是听话回去整军了,

    可这帮**,要么直接抗命,不抗命就闹事,真不是省油的灯。

    兰子义没再听衙役说下去,赶忙上马掉头,领着辑虎营三百骑士往回赶。

    只是没想到情况已经完全出乎兰子义的预料,

    往回走了一段,离府衙隔着几条街就能见到身披全套铠甲,手执长短兵器的禁军站在那里,一旁还大包小包放着许多行李。

    周围行人早就给吓跑了,

    远远的就听到不少老兵油子带头叫骂:

    “让爷爷从窝里出来就要给爷爷重新找个窝,三更半夜还要让爷爷我冻死街头不成?”

    兰子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有点吓懵了,

    旁边桃逐鹿见到兰子义犹豫,说道:

    “卫侯莫慌,这帮**故作威风,只是想要坐地要价,不是谋反,真要造反这么多人早就打开了。”

    兰子义还是不太放心,问道:

    “上次旧都撞见抢粮,那还是百姓就有那么大杀伤力,这次可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要是冲动起来怎么办。”

    桃逐鹿答道:

    “卫侯放心,军人与百姓不同,军营之中每天操练,再混乱也有军纪约束,不太可能一时冲动作出非分之举。

    看着几个兵油子带头叫骂,明显是营将自己的心腹,在那里挑事呢。说到底还是营将看卫侯年轻,想要挟卫侯。要是卫侯露怯就正中这帮老**的下怀。“

    桃逐虎也在一旁说道:

    “卫侯不用担心,现在补给充足,又没有遭遇大败,军心稳定,不会出问题。

    这种老兵给新将下马威的事情并不新鲜,我在军中也这么搞过新人,卫侯如果担心的话我来为卫侯打开通路,让这帮货见识见识威风。“

    说罢桃逐虎将马槊夹在腋下,慢慢催马向前,来到禁军军前,虎目圆睁,好似山崩一般爆喝一声

    “我乃北镇偏将桃逐虎!随卫侯出征戡乱。

    尔等在州府衙门前喧哗是想造反?“

    这声爆喝盖过全场喧哗,直传在场每人耳中,

    在人群中带节奏的兵油子还想叫喊,桃逐兔则引着兰子义上前说道:

    “卫侯乃朝廷钦定的军中主帅,再敢喧哗就把你们斩了。”

    兰子义看到禁军们被震慑住,心中又恢复了底气,催马上前说道:

    “我就是卫亭侯兰子义,是我让你们集合起来的。

    现在把路给我让开,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将军想干什么。“

    这时还有老兵油子想闹事,走在前面扯着嗓子说:

    “卫侯你让我们半夜从家里出来,又不给我们地方住,难道要让我们冻死?”

    兰子义听着叫骂,心里一半愤怒一半忧虑,焦虑的胃部绞痛,

    可事已至此,自己又是全军统帅,如果不做出样子来后面海贼么跟贼寇打?

    于是兰子义直接催马上前,扬起马鞭朝着这老兵油子就是一鞭,

    这一下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抽愣了,包括桃家兄弟在内都看得不敢说话,

    兰子义满脸通红,意识都有些模糊,但还是鼓起勇气大声骂道:

    “你们是军人,现在是在出征。

    军人出征就该风餐露宿,

    我兰子义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没挨过冻,没忍过饿,这次出征还是和一众将士急行军,从江南打到江北,半条命都没了,也没有像个娘们一样在这里浪叫。

    现在京营将士都还在城外扎营,你们凭什么不能?

    还有脸跟我说没地方住,你们还是大正将士吗?

    都给我让开,再废话把你们人头挂在城门口示众!“

    听闻此言桃家兄弟和辑虎营将士才反应过来,立马展开队形,平放长槊摆出冲锋的架势。

    那老兵油子被臭骂一顿,登时没了气势,捂着脸朝一边让开,

    围堵闹事的禁军也都默默的让开一条通路,让兰子义带队朝府衙过去。

    这时兰子义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甲胄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不过这一次倒是给兰子义提供了很大信心,看着凶神恶煞,到头来还是自己手下的兵。

    走在人群中兰子义还能听到禁军小声说

    “北军就是横,跟塞外的胡人似的。”

    兰子义听着心中自豪油然而生,不过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这么多人都在这剧集着呢。

    越往府衙那边走越发现禁军人多,桃逐虎粗略点了点人头,悄悄对兰子义说:

    “大概两万人。”

    桃逐鹿说道:

    “三个营将,两万人,看来是集结了一个步兵营和两个骑兵营。”

    兰子义点点头,

    这时众人已经来到衙门口,只见府衙前三个营将带头围了一圈,中间围着的是被反剪着手,吊在门框上的知府大人。

    知府乌纱冠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披头散发在半空中哭着说:

    “几位将军,几位将军,裕州城小,又从来没有驻军,没有房子给你们住啊。”

    下面三个营将凶神恶煞的撸起袖子,举着火把烤着知府的脸,一个营将骂道:

    “我们是兵,是兵就等听军令,

    两位侯爷让我们把人集结起来我们照做,现在不到一个时辰我们三个营两万人就收拾好东西来这了,这军令我们已经完成。

    可这大晚上的将士们从原先住的地方出来总得给个地方住不是?

    你是知府,你给我们找地方住。“

    知府手被吊的生疼,脸又被火把烤,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一点人样,只能哭着说:

    “三位将军,真是没房子呀……”

    一位营将打断知府的话,骂道:

    “没房子就找房子。我们千里迢迢来剿匪,你却不做好准备,要你何用?你是不是里通贼寇想要害我们。”

    知府大哭道:

    “几位军爷,我求你们了,你们回去原先民房住吧,回去住吧我求你们了。”

    另一位营将说道:

    “不行!侯爷有吩咐,必须从民家出来,有军令在我们就不能再去‘扰民‘”

    兰子义带队来此听着大怒,呵斥道:

    “住手!快把人放下来!“

    营将扭头,见是兰子义带队来此,便扔开知府,领着人朝兰子义围过来,

    三位营将来到兰子义马前停住,说道:

    “卫侯,我们已经按你的要求把人全都集结起来了,现在去哪里住?“

    兰子义盯着三人说道:

    “出城扎营。“

    此语一出全军哗然,营将带头说道:

    “半夜出城扎营,万一贼寇功来怎么办?卫侯你会不会带兵?“

    兰子义正要开口,却听到刚刚来过的城西边大声喧哗起来,乱叫之中似乎还有喊杀声。

    兰子义心叫不好,难道那边已经哗变了?但是转脸再看马前三个营将,看到的也是一脸懵懂,明显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便看到四面八方貌似都有火光,还有浓烟滚滚,混乱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最后终于听了个清楚

    “贼寇来啦!贼寇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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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围三阙一

    府衙在裕州中心,周围几条街上全都挤满了禁军战士,

    兰子义被围在人群中间,眼前又是三个营将折腾出来的一堆烂事,本来是没有心思关心其他地方的烂事的,

    但周围的骚动却越来越明显,

    刚开始时还以为是各营调集人马造成的混乱,但这股嘈杂声逐渐开始干扰围在府衙前闹事的禁军将士们。

    而后四面八方都能看到烟尘,很快开始的柱柱细烟就变成了滚滚浓烟,烟尘之中还伴夹杂着漫天飞舞的火星和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兰子义本在与营将对峙,正在思考如何震住这群骄兵,

    但周围的人群都已经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异象扰动,窃窃私语,大家都在揣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子义抬头望向四周,心想难道是禁军哗变?

    可是眼前三位营将脸上也是一脸懵懂,根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在这个时候,惊慌的裕州百姓跑到了府衙附近的街上,兰子义隔着人墙听到了百姓们的呼喊

    “贼寇来啦!贼寇来啦!”

    禁军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城中放荡,军纪涣散,而且仗着自己武器精良,压根就没把城外贼寇放在眼里,更别提考虑到贼寇攻城的事情了。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明显都吃了一惊。

    望着四方火起,桃逐兔取出弓箭在手,贴身护着兰子义,

    这些弓箭是渡江以后运送来的补给,江北没有雨,不怕弓箭被水泡坏。

    桃逐鹿凑到兰子义耳旁说道:

    “卫侯,这不像是攻城,倒像是贼寇内应在城中制造混乱。“

    桃逐虎说道:

    “本来已经想到贼寇会这么干,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兰子义定了定神,小声对身边桃家兄弟说道:

    “贼寇半夜举事,禁军又乱成一锅粥,必然军心不稳。刚才还担心这两万人怎么解决,现在看来真是因祸得福。你们赶紧入队稳住辑虎营的三百骑兵,这可是我当下唯一可以依靠的核心。”

    桃逐虎与桃逐鹿点头领命,悄悄的驱马来到辑虎营将士中间传递命令,打消众人疑虑。

    兰子义则高声对在场禁军说道:

    “大家不要慌!贼寇驻地离裕州城尚有距离,若想入城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

    白天没有贼寇动向,晚上城门紧锁,贼寇怎么可能进的来?

    这是贼寇细作在城中煽动混乱,大家冷静。

    城中有我禁军将士九万多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能战之兵,难道还怕这些乌合之众不成?“

    话音未落突然有个兵士一身狼狈,丢盔弃甲的从西边跑过来,一路叫喊,最后挤开人群来到府衙前头,大喊:

    “快跑啊!快跑啊!贼寇大军入城了!”

    兰子义听这军士喊叫,又气又急,忙问:

    “你是哪个营的战士?贼寇怎么入得城?”

    这名军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我是方将军的人,贼寇有内应,直接把西边城门打开,贼寇大军已经从西门入城了。“

    兰子义恼火的问:

    “你们方将军不是将全营将士聚集过去喝喜酒吗?不正好挡住贼寇攻势,却要逃跑?”

    那军士已经被吓破胆,着急的说:

    “侯爷!那个王大官人是贼寇内应,他带来的仆人全是贼寇装扮的,还在准备的酒里下了毒,弟兄们全被毒翻了,没断气的都被补了刀,一万兄弟都死绝了。

    我们快跑吧!再不跑来不及了。“

    本来刚才兰子义的一番话已经让周围将士们稍稍冷静,但这个军士丢盔弃甲的跑来,还说出这种事情,当下惹得军心大动。

    尤其是兰子义前面一个营将,听到兵士的这番言论,已经吓得慌张,赶忙招呼着手下人给他牵马,大喊着:

    “大家快跟我走,城中已被贼寇占据,不可久留,我等立马出城重新集结。”

    兰子义盯着这个不成器的玩意,用眼神把他活剐了一万遍,骂道:

    “走?你往哪里走?”

    这营将已经起到马上,看了看四周,说道:

    “城南没有火光,外面还有京营接应,往城南跑!”

    兰子义说道:

    “不许跑!现在被贼寇夜袭,军心不稳,你带头一跑全军就会溃散,大事去矣!怎么可能在城外重新集结?”

    那营将没管兰子义的命令,快马加鞭挤开人群往南奔去,边跑边骂:

    “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说什么大话?你会打仗?现在留在城里就是等死,死了还怎么灭贼?出城重新集结去。”

    众禁军被吓得失神,现在将军们又有分歧,不知道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

    兰子义看着逃跑的营将怒火中烧,大喊道:

    “逐虎将军何在?”

    桃逐虎闻言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掏出弓箭,挽弓,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

    箭羽在空中一闪而过,画出一道直线,从营将脑后铠甲的缝隙处射入脖子,再从嘴里穿出。

    营将干呕一声便坠落马下,桃逐鹿跟着上去,没等这逃将咽气,便下马一刀,砍下人头,然后拎着人头来到兰子义旁边。

    桃家兄弟这人杀得太快,周围禁军还以为是在戏台下面看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兰子义接过人头,高举手中,呵斥道:

    “临阵脱逃者,杀!“

    剩下两个营将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跪地,说道:

    “末将不敢!”

    兰子义把人头扔给一旁辑虎营士兵,吩咐道:

    “把知府从门梁上放下来,把这玩意挂上去。”

    然后人立马上,说道:

    “尔等千里讨贼,现在贼寇近在眼前,怎么能够临阵脱逃?

    贼寇夜袭,不过是打我军措手不及而已,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贼寇比我禁军差的太远,

    现在你们是城中唯一组织起来的军队,并力向前就可以重组其他友军将士,如果退出城外,贼寇气盛,尔等气弱,只有败逃一路可走!怎么可能重整军队?

    哪怕真能重整,如果让贼寇占据城池你们又怎么轻易攻城?军败之时尔等全都要被军法处置!

    我是兰子义,我是朝廷亲命的统帅,你们听我的,今天变让贼寇血染裕州。“

    周围禁军刚才多多少少都看到逃跑营将被斩首的场面,另外两个营将又都跪地领命,兰子义分析的又如此清楚,确实不能逃出城去,于是众军欣然领命。

    桃逐虎在马上高呼:

    “城中街巷狭窄,贼寇来再多人也无施展之地,我等器甲精良,占尽优势。

    西门虽然被打开,但贼寇不可能一时深入,众军随我来,把贼寇赶出城去。“

    剩下的两名营将听到命令后都赶紧组织手下准备向西进发。

    但兰子义却觉得哪里不对。

    贼寇在裕州城西北驻扎,如果来攻城那应该是哪个方向?

    贼寇有内应,打开了西边城门,那其他三座城门呢?

    刚才逃跑的营将说南边没有烽烟,为什么?

    兰子义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围三阙一”。

    想到这兰子义赶忙高喊道:

    “等一等,不要向西!”

    本来已经开始行动的诸位禁军听到命令都止住脚步,一名营将问道:

    “侯爷,贼寇就在西边,为何不去?”

    兰子义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

    “刚才跑来的那个兵士在哪?”

    接着这兵士就被人推到前面,兰子义追问道:

    “你刚才说你们营一万将士全都中毒了,你为什么没事?”

    兵士看到刚才营将被斩,吓得不敢在胡说,不过人还是受到惊吓,听兰子义问话,哆嗦着答道:

    “可能贼寇漏了,小人和几个兄弟喝的酒都没有事。

    兰子义又问: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兵士答道:

    “然后小人看到王大官人的仆人拿着刀冲过来,挨着个抹脖子,

    一边杀人还一边说:

    ‘西门已经被我们的人打开了,转生大军已经入城,尔等正妖还不速速受死’

    小人与身边兄弟赶紧跑路,其他人都被追上杀了,只有我跑出来。”

    兰子义问道:

    “那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兵士答道;

    “贼寇追不上小人就在小人身后喊话,说官军在府衙周围集结,要活命就往那里逃跑。”

    桃逐鹿听罢说道:

    “贼寇知道我们在这里。”

    兰子义又问一旁的禁军营将

    “你们入城之后都住在城中那些区域?”

    一营将答道:

    “我们赶来时斥候探报贼寇也从南边靠过来,于是我们便在城南布阵,准备迎击贼寇。

    后来斥候回报贼寇已经跑到西边驻扎,于是我们从城南入裕州城,大部分人都住在城南的民房里,

    骑兵的马匹要在东边山上放养,所以骑兵六营多在城东民家驻扎。“

    兰子义听后立马安排到:

    “刚才正法的那个领的是骑兵营是吧?

    逐虎将军,你带这一营立马赶往东门。

    步兵营向西迎击贼寇,我帅辑虎营骑士和另一骑兵营往北门走。“

    桃逐虎问道:

    “卫侯为何这样安排?贼在西侧,我们为何要想三面出击?”

    兰子义说道:

    “城中到处起火,只有南边没火,说明贼寇放开南边通路。

    南边驻军最多,西、北最少,我猜贼寇是想把我们往南边赶,好赶出城去。

    既然贼寇有内应怎么可能只开一座城门?不过是想让我们手头这点可战之兵只顾西边罢了。如此一来就可以为城外贼军赢得时间,绕到北门、东门。

    现在我们得要赶在贼寇之前把另外两座城门掌握在手中,这样才能合力击退西门贼寇。“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军情紧急容不得多说,赶紧领命出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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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北城门

    其实兰子义作出分兵的决定时心里很没底。

    兰子义倒是不怕贼寇只攻西门,

    城中禁军虽然散居各地,但人数众多,贼寇从一个城门进攻想要攻下城池还是非常有难度的一件事情。

    令兰子义担心的是自己的判断。

    裕州虽小可也有四座城门,

    他判断贼寇会从北边包围裕州完全是因为南边有京军驻军的缘故,

    可要是贼寇不这么想,专从南边走怎么办?要是南北两路包抄怎么办?

    南北包抄还好,

    贼寇能战之兵不过十万人,要是兵分两路正好可以各个击破。

    但要是并力南向那就糟了,

    南边京军只有六千人,贼寇大军压上撑不了多久。

    刚才各营营将才不情愿的回去整军,这个时候手底下几万人估计还在混乱中,要是贼寇真从南边杀入城中,那就一点时间都没留给城中禁军,搞不好就全军崩溃。

    想到这个兰子义就觉得胃里绞痛。

    但兰子义又不能如果率军南向,那么做损失就会更大,

    因为城北兵力本来就少,如果贼寇真从北边入城那裕州直接就丢掉一半。

    已经做出决定,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兰子义在这一刻算是有些明白赌徒的快乐了,你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你又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这种失落感就如丧家之犬一般,

    然而极端的失落之下是一股强劲的,跃跃欲试的冲动,一股兴奋,

    如果自己赌对了怎么办?

    对了就能扭转局面,

    对了就证明自己比攻城的那个贼寇头领要强得多。

    兰子义率领三百辑虎营骑兵小步沿着裕州北边大道向前跑,身后是跑步前进的禁军骑兵营,这群蠢货将马匹全部扔到城东北边山坡上放养去了。现在只能步行。

    烈火与浓烟夹着道路朝天烧去,火焰就在兰子义他们头顶上点着,烧得是底下行人的骨肉,烧得是他们的灵魂。

    火焰的燃烧不仅产生浓烟,还会落下灰烬,

    与灰烬一同落下的是街道,民居里跳落下来无辜百姓,

    他们的家产已被烧尽,生命也快要被烈焰吞噬,

    唯一能做的只有跌落地面,翻滚,扑灭身上的火苗,逃到其他地方去。

    明明刚才在府衙的时城里才只是刚刚被人点起火来,

    这帮贼寇是怎么把火点的这么大的?

    在火焰烧起的墙壁后可以听到贼寇“转生成仙”的口号还有喊杀与尖叫声,还能听到禁军将士们与贼寇交战的刀剑声。

    有将士问道:

    “有兄弟被困在火里,我们不去救他们?”

    兰子义吼道:

    “不!现在不是时候!

    混入城中的贼寇肯定不多,禁军再蠢也不可能眼瞎到让贼寇全都混进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往北边城门,绝对不能让城门失守,

    等到将城门重新夺回手中之后再进各坊清剿贼寇,才能关门捉贼,事半功倍。“

    说着连目光都没有挪动,依旧带队快速向北移动。

    兰子义攥紧手中缰绳,想到现在不是时候,一定要忍住,还不是时候。

    大火熊熊燃烧,兰子义眼中的裕州城已经是火海一片,

    百姓们在大火中四处逃窜,乱做一团,

    但当兰子义他们快到北门时却发现百姓们都沿着北大道向南逃离,

    这些南逃得百姓有些堵塞兰子义的去路,

    兰子义见此景象不忧反喜,长出一口气,因为这证明贼寇的确是从北边攻城的。

    果然,等百姓走近之后果然胡乱喊着贼寇来了。

    禁军营将骑着马跟在兰子义旁边,说道:

    “侯爷妙算,贼寇果然是声东击西。”

    兰子义没有答话,只是命令手下将士站开,先让百姓们逃过去,接着让禁军步行的骑兵靠向大道两侧还没有被点着的建筑,准备防御。

    桃逐鹿望着身后逐渐走远的百姓,悄悄跟兰子义说道:

    “卫侯,如果那波人里混进去贼寇怎么办?“

    兰子义答道:

    “城里已经混进来这么多,再多混进几个也无妨,

    但要是挡住这些百姓,贼寇还没来我们就得先乱。“

    兰子义话音刚落,就听到北边传来阵阵呐喊

    “心有法宝,转世成仙,

    斩妖除魔,一步登天“

    一旁桃逐兔说道:

    “来了!”

    然后就看到一群人面图五彩,从笼罩北边的火光和浓烟中跳窜出来。

    这群人不仅脸上画得夸张,头顶上还顶着高高的,不知道什么用处的羽冠,

    半身赤***画着妖魔鬼怪,凶兽恶鬼什么的,

    贼寇都是一手腰刀,一手藤牌,那刀身在火光的照耀下红光闪耀,还未杀人就能看到一层血气,

    再加上这群人的怪叫,身上脸上画的怪样,配合整座城里的大火还真有那么一种地府洞开,阴兵过境的感觉。

    辑虎营已经和贼寇交过手,一听到那句吆喝声就知道是谁了,根本不害怕。

    禁军明显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大家伙的都有些骚乱,看来是被吓到了。

    禁军营将满头大汗,也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被贼寇吓得,只是说道:

    “这妖贼来势汹汹,还真是渗人啊。”

    禁军的骚动当然逃不过兰子义的眼睛,这种情况必须尽快遏制,否则五千多人就要被贼寇给吓跑了。

    兰子义听到营将的话后,冷哼一声,说道:

    “这种戏法耍把式当然没问题,只是打仗……这群冲来的人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接着侧过脸给一旁桃逐鹿递了一个眼色,

    桃逐鹿当然明白,弯弓搭箭喊道:

    “辑虎营听令,随我一到……

    放!“

    然后瞄准贼寇放出一只鸣镝,

    旁边三百多辑虎营骑兵听到命令也都取出弓箭,

    随着一声令下,去耍耍的撒开手中弓弦,

    三百支箭矢随着鸣镝划破夜空,

    先是上升,追上升腾而起的火焰,

    而后下坠席,席卷着炙热的火焰呼啸而落,击中奔跑的贼寇。

    盲目冲锋的贼寇在浓烟与烈火中哪里看得清空中的箭矢,

    直到被击中后才知道空中的呼啸声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为时已晚,用来吓人的涂装可不是用来防箭的,

    这样光着膀子冲锋还真是用来射击的好靶子,

    贼寇或是眼睛中箭,或是肩头中箭,或是腹部中箭,或是腿部中间,

    总之都被势大力沉的箭雨击得翻到在地,就算侥幸不死也都痛苦不堪。

    见到辑虎营三百人的第一轮箭雨就给贼寇这么大的杀伤,禁军将士也都不再惊慌,

    禁军的眼神也在烈火中燃烧了起来,军人的热血沸腾了。

    兰子义趁热打铁,高声说道:

    “看到没有?

    妖贼也都是爹生妈养人肉长的,中了箭就会倒,挨了刀就会死,

    你们手里拿得,身上穿的都比这群混蛋好得多,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听到兰子义的话禁军齐声高喝,

    营将取出弓箭说道:

    “侯爷已经带了头,你们怎么有脸落在后面?

    弟兄们,随我放箭。“

    禁军的步行骑兵们听令取下身上角弓,挽弓搭箭,

    随着一声“放!”便是一阵箭雨洗地,

    五千人齐放箭比起刚才三百骑兵放箭可要壮观的多,密集的箭雨乘风而起,将面前的浓烟撕裂,直扑眼前的贼寇。

    刚才挨了一轮之后贼寇已经停止了冲锋,

    这次听到箭羽划破夜空的声音,贼寇纷纷举起藤牌抵挡,

    奈何藤牌面积太小,无法遮盖全身,没有防护的其他身体部位全被射中,

    经过这两轮齐射后,冲在最前面的贼寇已经所剩无几,后面的贼寇拖着受伤的同伙开始向后撤退。

    兰子义见状指挥道:

    “贼寇只是刚入城,立足未稳,

    众将士继续放箭,稳扎稳打一定可以将贼寇赶出城去!“

    禁军将士们听到命令后欣然领命,俨然将兰子义是做统帅,

    事实上兰子义领导全军当之无愧,刚才他短短的几句话便稳住军心,只发动了一次攻击便向广大将士证明了贼寇的虚张声势,这正是一个将领应该做的,这也正是凝聚军心的源动力。

    兰子义见贼寇撤入浓烟之中,挥手指挥全军前进,

    辑虎营骑兵与禁军看到手势后都开始缓步前进,

    然而浓烟之中却传来熟悉的呼啸声,

    桃逐鹿大叫:

    “不好!”

    赶忙一把将兰子义摁倒在马上。

    紧接着下一个瞬间便有好几只箭扑面而来,击中身后骑兵的甲胄。

    桃逐兔说道:

    “是贼寇弓手。”

    兰子义抬起神来问道:

    “有人受伤吗?”

    只有极个别的几个人传来呼救声,

    无论是辑虎营将士还是禁军都身穿甲胄,弓箭对大家的杀伤并不大,

    禁军营将说道:

    “这里离北城门已经不远了,贼寇箭只稀疏,主力肯定还堵在城外。”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再次指挥道:

    “众军像刚才贼寇射箭的方向还击。

    向远处射,争取将贼寇压制在城门里。”

    禁军听令后连忙开始放箭,

    安排在大道两侧的禁军放箭掩护,道中大军便向前推进;大军停下放箭,两侧禁军便向前推进。

    贼寇的还击一直不猛烈,看来的确是被压制住了。

    就这样慢慢的,北城门楼出现在了兰子义眼前,

    然而兰子义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在城门下是为数众多的贼寇扛起大盾防守,在他们身后则出现了足以威胁官军铠甲的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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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御敌于外

    北城门里面是个十字路口,

    说是十字路口可真正重要的街道只是裕州城的北大道而已,东西向的两条路是城墙脚下的通路,只能用来行走,

    然而这样的结构却使得北门里面的空间比城里街道大得多。

    贼寇利用这里的空间将步兵排开,

    前面一排贼寇手持接近一人高的大盾堵住北大道出口,贼寇弩手则不停的从城门外涌进来。

    贼寇的大盾上面插满了箭支,刚才隔着浓烟放箭大部分都被挡住了,

    而贼寇一直没有用弩还击,一直放兰子义他们出现在视野里,

    这个时候后退是来不及了,贼寇一轮弩箭放下来可就够兰子义他们喝一壶的。

    一旁桃逐鹿见状赶忙对兰子义说:

    “卫侯!贼寇弩手众多,对我们威胁太大了,

    趁贼寇还没有动手,让我带辑虎营的骑兵冲过去,禁军将士们随后跟上,绝不能让贼寇把箭放出来。“

    兰子义说道:

    “不行!

    贼寇刚才没有还手,是故意把我们放这么近的,

    现在烟火滔天,根本看不清贼寇后面埋伏着什么,你就这么冲过去太危险了。“

    桃逐鹿说道:

    “现在不冲待会就来不及了,贼寇现在已经开始上弦了。”

    果然,贼寇靠在盾手身后,弯腰踏弩,搭弦上箭,照这势头很快就会放箭。

    兰子义捉住桃逐鹿的手臂,说道:

    “你身上的伤口才刚刚缝合,再冲就没命了!“

    桃逐鹿还想说话,却已经没有时间,贼寇已经开始端平弩机,准备齐射了。

    禁军营将见兰子义和桃逐鹿争论不出结果,等不及自己下命令道:

    “大家快向街道两边散开。“

    可整个裕州城都被点着了,街道两边都是火墙,从两翼渗透的禁军已经占据了可以容纳的地方,一句散开谈何容易?

    弓弦被松开,在周围空中掀起一片涟漪,箭羽飞行在空中,被空气里的烈焰炙烤,烤的本身都能发出红光,

    红光在划出一条低矮的弧线后飞向目标,只是中箭的并非是兰子义率领的官军,而是准备放箭的贼寇弩手。

    贼寇只顾着防守南边,没管东西两边城墙下的通路,

    不过刚才这两边的街道上也确实没有人,可烟尘这么大,谁又能保证看的清楚呢?

    箭矢就是从东边城墙下的街道上放出来的,

    贼寇侧翼没有盾牌保护,又没有防着这一招,这轮齐射只能照单全收,

    全神贯注的贼寇弩手本来瞄着正前方兰子义他们,侧面飞来箭矢正好击中了他们,

    运气好的被击中手臂、肋骨,运气差的则直接被一箭封喉。

    贼寇被射得发懵,一瞬间几乎连哪里来的攻击都判断不出来,

    而东侧烟雾里的官军却在短时间内连射好几轮,

    贼寇硬挨了好几轮之后才弄清楚是被人从侧翼偷袭,匆忙调集人手瞄准东侧通路。

    可为时已晚,步行的禁军骑兵已经从烟尘中杀了出来,刀刃被大火烧得通红,砍在人身上甚至可以听到皮肉被烧焦的声音。

    兰子义与桃逐鹿见贼寇阵型混乱,赶忙带领辑虎营三百骑兵冲锋过去。

    原本贼寇盾牌手都拿着长矛,但左翼被冲击搞得贼寇人心惶惶,盾牌挨的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密,

    兰子义他们趁势一冲,贼寇盾牌手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阵线来防御。

    三百骑兵分做好几排,像是潮水一样冲垮贼寇盾牌防线杀入阵线后方,饥渴难耐的马刀终于在此时可以饱尝鲜血的味道,当阳被围的耻辱现在可算是找到机会发泄。

    贼寇基本上没有披甲,被抡圆的马刀照头看去只能落得身手异处,

    后面禁军将士也跟着加入战斗,北门里本来不大的空间被这么多人挤进来显得拥挤无比,

    但这样的拥挤明显对兰子义率领的官军更为有利,原因很简单,城里官军人数占优势,还凭借这侧翼冲锋打得贼寇措手不及。

    贼寇刚入城不久,为了应对兰子义他们派进来的多是弩手,

    弩手对上凶神恶煞冲来的骑兵还有禁军将士就是被砍瓜切菜的命运,

    被淹没在禁军人海中的弩手不一会就全都被砍翻在地,

    那些运气好离城门近的则掉头往城外逃跑,

    可城外贼寇听到城内喊杀的声音都开始不住的往城里涌,

    就这样一群人堵在城门口,进退不得。

    本来此时只要下马拿上长槊,在城门里排列整齐向前捅就可以将贼寇统统堵在外面。

    可兰子义这次却没有让进城的辑虎营将士带长槊,当初想得是城内街道狭窄,建筑林立,带了长槊也施展不开,再说也只是进来维持秩序,不会真的打起来。现在看来的确有些失算。

    不过这个时候实在没工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辑虎营骑兵被后面跟上来的步兵堵住,施展不开,又不适合堵城门,这个时候必须撤出去。

    于是兰子义向身旁的禁军营将下命令道:

    “带上你的人堵住城门,让开西边街道,让骑兵撤出去。“

    那营将看来是已经服了兰子义,听到命令后没有迟疑,点头下马。

    人群挤得太紧,混乱无比,命令没法有效执行,但营将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嘶吼着指挥手下将士让开西边通路,往城门里挤。

    兰子义冲在最前面,这时奋力向西边挤,总算是在没有踩到自己人的情况下撤了出去。

    等到骑兵们整顿好后兰子义听到堵门的禁军将士互相打气:

    “弟兄加油,把贼寇砍出去!“

    兰子义遥声问道:

    “贼寇有多少人?“

    有禁军答道:

    “黑压压的看不清楚。“

    兰子义扭头对旁边桃逐鹿说道:

    “你带骑兵在这里待命。“

    然后对这堵在后面的禁军和东边的禁军喊道:

    “其他人那好弓箭,随我上城墙。“

    桃逐鹿说道:

    “少爷,我陪你一块去。”

    兰子义说道:

    “你伤还没好,能休息就休息。城墙上没有贼寇,我和逐兔上去就好。”

    桃逐兔听兰子义这么说赶忙翻身下马,组织禁军从楼梯往城墙上爬。

    这时东边传来一声问话:

    “谁在那里指挥?凭什么听你的?”

    兰子义在马上回到:

    “我是卫亭侯兰子义,你只要是城中的禁军就得听我的。

    现在给我上城墙。“

    说罢翻身下马,与桃逐兔一起往城墙上爬。

    登上城墙,整个裕州城都被收于眼底,

    大火燃起的浓烟就在身旁汇聚,火焰就在身边,几乎触手可及。

    从北城门楼上看去,整个裕州城西北一片火势最猛,东北也有火,但相对较小,城南只有点点烽火,大火都已经被扑灭,

    果然,城北禁军驻扎的少,贼寇渗透进来的最多。

    这场大火过去,裕州城里还能剩下多少东西?

    兰子义望着城里,思考的有些出神,桃逐兔猛拍肩膀才让兰子义回过神来。

    桃逐兔大喊道:

    “少爷!”

    兰子义赶忙掉头来到城外这边,低头看去,黑暗之中贼寇在城门外人头攒动。

    兰子义赶忙下命令:

    “放箭!”

    禁军将士们已经占据了城墙上的垛口,围绕着城门的马面上也都站满了禁军,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都挽起弓箭向城门外的人群放箭。

    箭羽划过夜空的声音好像春雨落地,但春雨落地滋润的是广袤的土地,箭雨落地掀起的是腥风血雨。

    城里城外只有一墙之隔,但却判若天地,一边是炼狱火海,一边是火光都照不亮的黑暗。

    贼寇就像是黑暗中的的飞虫,只是看到城门洞里的点点火光便疯了一样扑上去。

    箭羽自天而降落在没有准备的人们头顶上,一瞬间哀嚎遍野,

    由于贼寇挤作一团又没有队形,被箭雨覆盖后损失惨重,黑暗中人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个部位中箭,只能感觉到肉体被撕裂的疼痛和涓涓而出的血液。

    城门里禁军堵住门口挥刀砍杀,

    挤在中间的弩手早被全部砍死,后面跟上的贼寇与禁军短兵相接。

    门洞里地方狭窄,没有余地回旋,也没有余地躲避,只能你一刀我一刀的对砍。

    虽然贼寇悍不畏死,但他们没有着甲,在这样原始的战斗中尝尽苦头,

    贼寇的刀劈在禁军身上都被弹开,而禁军的刀砍在贼寇身上却能掀起一阵血雾。

    在门洞外无法靠近的禁军都拿出弓箭,擦着前面挥砍的友军头顶射过去,击杀后面跟上的贼寇。

    终于贼寇坚持不住了,往门内冲的贼寇突然之间开始转身逃跑,离得远的还有机会逃出城墙上射出的箭矢,离得近的就被身后禁军追上或是被城头箭矢击中,把命交代到这里。

    兰子义在城墙上看着外面四散奔逃的贼寇,喊道:

    “传令下去,穷寇勿追。

    命令底下的禁军将士退回城内,关好城门,我们留下些许人防守城门,剩下的准备向西门增援。“

    一旁士兵听到命令后了一个接一个的将兰子义的话传到楼下,

    已经追出城去的禁军又都慢慢退了回来,

    城下的营将见到人快要撤进来,便指挥军士重新关闭城门,正在这时有眼尖的军士指着东边山上说道:

    “快看!那里有火光!”

    兰子义循声望去,东北边山上的确有点点星火,好像是一连串的火把,还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这时一人猛拍大腿骂道:

    “哎呀!我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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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勇无谋

    看到东边山上火起,兰子义一旁有个人跳脚骂道:

    “糟了,我的马!”

    然后这人便招呼道: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我出去抢马。”

    说着就带着城墙上一多半人要往下走。

    兰子义听着心叫不妥,一个箭步冲到众人面前,喊道:

    “都停下,不许走!”

    前面突然挡了一个人,禁军们都一愣,

    可也就只是楞了一下,愣完之后这伙人还是埋头打算继续往下走。

    兰子义见众人居然敢不听命令,无视自己,气的拔出佩剑吼道:

    “你们耳朵聋了吗?都给我停下!不许走!”

    这帮禁军都是生面孔,不是兰子义带来的那一营禁军骑兵,

    见到兰子义拦路还如此嚣张都有些恼火,最前面的人紧随着兰子义一起拔刀,抵着兰子义骂道:

    “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拦住我们的去路?”

    这群禁军后面,刚才招呼人的那个也在人群中骂道:

    “谁?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那里挡路?赶紧把他给我清开。”

    前排禁军听到命令就要动手砍人,

    幸好这时桃逐兔跑过来护在兰子义面前,大喊道:

    “混蛋!下了你们的眼,

    这是卫亭侯兰子义,你们还不快把刀放下?“

    这群禁军明显还知道他们的统帅是谁,听到兰子义的名字虽然没有把刀收回去,但刚才要砍人的气焰还是收了回去。

    有禁军不信邪,嘴硬的问道:

    “你说是兰卫侯就是兰卫侯?

    黑灯瞎火的谁看的清楚?“

    桃逐兔说道:

    “你看不清楚你也听不清楚?卫侯进城训话你们听过?”

    虽然形势紧张,但桃逐兔这话还是差点把兰子义逗笑,桃逐兔这明显是想吵架,他兰子义进城来哪里给人训过话。

    刚才招呼众禁军的那人听到是兰子义挡路,赶忙分开堵在前面的禁军,说道:

    “都给我让开,让我看看是不是侯爷。”

    等这人来到兰子义面前,两人一见面都认出了对方,这人就是下午在府衙里面开会的禁军营将之一,怪不得一句话拉起这么多人。

    见到兰子义后这营将客气了许多,先命令手下道:

    “把刀都收起来,见到卫侯还不行礼。”

    刚才和兰子义冲突的禁军听到命令都还刀入鞘,对着兰子义略微抱拳作揖。

    对兰子义,营将也只是客气客气而已,手下有没有行礼根本无关紧要,他最关心的还是东边山坡上放养的军马。

    营将问兰子义道:

    “卫侯为何不让我们出去?”

    兰子义答道:

    “城里早就渗透进来贼寇细作,城外难道就没有贼寇埋伏?

    你就这么带着人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营将说道:

    “贼寇不过乌合之众,怎么会想到在城外设伏?

    就算是在城外设伏以我禁军天威也能把这群草寇杀个片甲不留。“

    兰子义听着营将的大话,怒从心中起,只是没有表现到脸上,还是耐着性子讲道:

    “我与贼寇交手数次,深知贼寇绝非乌合之众。

    刚才贼寇安排弩手等待我军靠近,差点让我们吃了大亏,可见贼中是有高人坐镇的,你不能轻敌。“

    营将看着东边山上火光越来越明显,哪有心思听这些东西,反倒是被兰子义说得恼火,这时再也没有了耐心,冲着兰子义吼道:

    “山上只有不多的几个人在放马,怎么可能抵挡住那么多贼寇?

    我手下全是骑兵,没了马怎么打仗?”

    兰子义被吼得火起,回骂道:

    “你还知道你带的是骑兵?

    贼寇就在裕州附近驻扎,你们一不派斥候侦查,二不加强城里人员排查,还悠哉游哉的把马匹全都栓到离城好几里的山坡上,现在倒是想起马匹了,可还有机会拿回来吗?“

    营将听着恼怒,说道:

    “怎么没机会?现在出去就来得及。

    我的人驻扎在北门口就是因为离城外山坡近。“

    兰子义说道:

    “城外有贼寇埋伏。”

    营将说道:

    “是‘可能‘有。

    马匹要是都被贼寇抢走我们这些骑兵还怎么打仗?今天我必须得出去。“

    说着一把推开兰子义,领着人就往城墙下走。

    桃逐兔在一旁扶住兰子义,指着营将和禁军叫骂,可惜没人听他的。

    兰子义还是不肯放弃,遥望着营将喊话道:

    “骑兵没马不能作战,你现在带着两条腿的骑兵又怎么出城剿匪?”

    可惜人已走远,没有禁军听兰子义的话。

    桃逐兔在旁小声问道:

    “少爷,要不要我把这混蛋正法了?“

    兰子义答道:

    “不可。

    城墙上面全是禁军,没有自己人,动起手来我是没把握控制局面的。

    况且现在正在与贼寇交战,阵前斩将怕是要动摇军心。“

    营将领着手下人浩浩荡荡的出城而去,

    这些人一走城墙上空下一大片地方,刚才在堵城门的将士都拿着弓箭登上城门楼,这营将士是从府衙跟着兰子义一起来的,并没有跟着刚才那营乱军一块出去。

    这营营将命人关好城门后也爬上城墙来到兰子义跟前,

    兰子义先开口问道:

    “战损如何?”

    营将答道:

    “只有几个受伤的,没什么大碍。”

    这名营将关心的事情明显不是手下伤亡,他领的也是骑兵,他关心的也是山坡上的马匹。只是虽然着急,但这营将不久前才见识过兰子义下杀手的场面,知道他领的辑虎营和身边三个贴身侍卫的彪悍,所以不敢不听命令,再加上刚才兰子义指挥得当,这营将也很服气,所以还是登上城楼询问主帅下一步动静。

    营将问道:

    “卫侯,马匹全在城外山坡上,一旦被贼寇抢到手后果不堪设想啊。“

    兰子义皱着眉头看着山坡上的点点星火,沉吟半响,然后说道:

    “马匹肯定不能丢,但也不能就这么出去。城外黑成一片,谁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指挥今夜作战的是不是上次在当阳围困我们的那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贼寇早就盯上山上放养的马了。“

    营将追问道:

    “那卫侯,我们该怎么才能把马匹抢回来?事不宜迟,再慢一步真的就晚了。“

    兰子义盯着山坡,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这时有眼尖的士兵指着城外喊道:

    “快看那边,是出城的人。“

    兰子义顺着禁军士兵的手向城外望去,看到出城的那五千人已经点起火把,沿着北边道路小跑着向山坡那边奔去,

    这一队人着急着行军,也有可能认为贼寇已经被打退,沿途没有敌人了,反正全营将近五千人一点队形行列都没有,连行军队形都没有可以称得上是乱做一团。

    兰子义看着这一行人马,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这群人如此行军,比起贼寇来更像乌合之众。

    不过跑了小半天还是没有贼寇出现,兰子义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一些,说不定贼寇真的是被赶跑了。

    但是,等一等,刚才跑动的范围不都在城墙上弓箭的射程之内吗?难道说贼寇是在故意避开禁军的弓箭?

    城外的禁军跑了一会发现没有贼寇袭扰,路边出了贼寇尸体之外没有半点可疑的东西,更加放心大胆,居然撒腿狂奔。

    兰子义在城墙上骂道:

    “你们披甲跑这么快干什么?哪怕路边没有埋伏,就这样跑到与贼寇接战的时候还有劲吗?“

    兰子义话音刚落又有士兵指着城外说道:

    “快看那边,远处,草在动。“

    有兵士说道:

    “废话,有风草当然会动了。“

    兰子义顺着指引望去,看到在禁军途经的道路两边草丛没有规律的蠕动,

    借着城中火光,隐约可以看到这些野草的眼色不对,好像已经枯萎了。

    “是贼寇埋伏!“兰子义大叫。

    就在同时草丛突然被掀开,草丛下面密密麻麻全都趴着人,

    贼寇中混着不少弩手,对准禁军队伍带头的人和队末的人就是一轮密集射击,

    贼寇不知何时在路边备下了车辆,这时一把火把车上东西点燃,几个人一起用力使劲将车从路两边推到路上去,把队伍头尾全部封住,

    禁军将士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弩箭射中,尤其是头尾将士突然中箭,导致队伍瞬间被堵住,停止了移动,而且没有人手阻拦封路的车辆。

    然后路两的原野上鼓噪大起,无数的火把被点燃,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根本不知道贼寇有多少人。

    路两边趴着的人站起来,对着路中的禁军猛扔投枪。

    将士们身上穿的铠甲竟然没能挡住投枪,呆若木鸡的禁军纷纷中招倒地。

    兰子义站在城墙上仔细观察才发现贼寇这次用得投枪和之前的梭镖不同,枪身整体加重,枪头也被拉长削尖,

    看来交战后贼寇明白了自己的梭镖无法击穿官军铠甲,可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把自己的武器改良,贼寇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学习能力。

    禁军遭到伏击本就受到震撼,再被贼寇的鼓噪声惊吓,看到无边无际的贼寇火把,更是被惊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几轮投枪扔罢许多将士中招倒地,带队的营将也倒在路旁。

    没有给禁军重整的时间,贼寇长矛手在投矛停止的下一个瞬间就排成密集队形从两边原野冲到路上,直对这禁军将士腹部戳去。

    禁军拿得都是马刀和弓箭,面对贼寇长矛手竟然没有办法应对,这一轮冲锋把五千多人的禁军冲的混乱无比,禁军已经丧失了重新组织抵抗的能力。

    看到城外官军中了埋伏,兰子义身旁的营将又惊又喜,还好自己没有冲动跟着一块出去,但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

    营将慌忙问兰子义:

    “卫侯,怎么办?外面的兄弟救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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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胜败之间

    营将慌忙问兰子义:

    “侯爷,怎么办?外面的兄弟救不救?”

    兰子义答道:

    “救!怎么能不救?

    那一营的士气已经完全崩溃了,不出去接应五千人就要全死在城下。“

    一旁桃逐兔问道:

    “可是少爷,外面贼寇那么多,又早有准备,我们怎么救?“

    兰子义望着城外茫茫多的火把眉头紧皱,

    从城墙上看四面涌上来的贼寇们高举火把组成了一条巨大的火蛇,

    这条火蛇先张开血盆大口将禁军咬住,然后用身体盘住猎物,一点一点的收缩,一点一点的掠去猎物生存的空间,让被围在中间的禁军慢慢窒息,直到僵死,然后火蛇就可以将其吞没。

    被包围的禁军已经危在旦夕,他们中枪、中矛、中箭,躯干、脑袋、四肢浑身受伤,到处都在流血,

    倒下的战友挤在狭窄的道路上不断呻吟,他们身受重伤,却还没有死去,无法战斗但阻碍了周围战友进退的通路,

    禁军将士们拥挤在狭小的道路上连转身都困难,四面八方的攻击让他们心惊胆战疲于应付,

    主将战死,无人指挥,军心已然不稳,可又无处可逃,

    贼寇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他们全部消灭在这里,无人营救的话他们也即将被消灭在这里。

    兰子义望着城外景象,脑袋飞速运转,想要找出一个救援的办法来。

    这时有兵士说道:

    “快看东门,东门外也有火把。“

    兰子义心叫不好,扭头向东边看去,

    哪怕城中火焰滔天,依然掩盖不了东门外密集的火把发出的光芒,

    那里聚集的光芒比北门外多得多,可见那里的人要比这边更多。

    火把们围成了一个空心圆,远远看过去连这个圈向四面鼓动的动作都看得清楚,

    里面的人应该是在突围,但贼寇外围太厚,火把组成的圆只是来回扭动,慢慢地连扭动都不见,内圈的摆动掀不起一丝波澜。

    桃逐兔望着东门外景象,失神的念道:

    “大哥!“

    兰子义咬牙叹口气,暂时将桃逐虎的安危从脑中驱除出去,然后问旁边营将:

    “那边怎么那么多人?“

    营将答道:

    “东门离山上放马的地方更紧,所以东门外驻扎着四个骑兵营,我和刚才出城那营将被挤得没有地方才跑到北门来的。“

    兰子义又问道:

    “那圈里大概被围了多少人?”

    营将答道:

    “大概,两万吧。”

    兰子义说道:

    “也就是说东门里驻扎的禁军骑兵全出去了。”

    兰子义一边在心里把那群蠢货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一边小声嘀咕道:

    “也就是说贼寇知道城中兵力分布,算准了东门、北门的埋伏准备好后才在东边山坡上点火把的。

    该死的,城里禁军驻扎在哪我都还不知道呢。“

    一旁营将催问道:

    “侯爷,现在该怎么办?”

    兰子义感觉现在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被放慢了,发生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副又一副的画在眼前闪过,营将的话怎么就离自己那么远?远的都听不清楚。

    怎么办?脑袋都快炸了,怎么办?

    东边太远救不了,北边贼寇太多怎么救?

    贼寇就像条蛇一样把猎物盘的死死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不对,怎么会没有破绽。

    是人就会有破绽,没有破绽的是心中的恐惧,不是外面的千军万马,蛇还有七寸呢。

    那么贼寇的破绽在哪?

    他们人数众多,他们早有准备,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群拿起武器不久的平民,哪怕他们的主帅是员智将,这群平民依旧还是平民,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纪律严明的军人的。

    纪律,对,就是纪律,这是官军的长项,是贼寇的短项,虽然禁军并不听他兰子义的命令,但这只是因为将领间的隔阂而已,说白了这是政治上的失败,不是军事上的无能,这群禁军日常的操练给了他们执行命令的能力,现在正是利用这点的时候,

    更何况兰子义手中还有跟自己出生入死过的辑虎营。

    想到这里兰子义心中豁然开朗,刚才断片的画面又连在一起,

    旁边营将还在兰子义耳边追问:

    “侯爷,侯爷!

    我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兰子义回过神来,被吼得火起,回头说道:

    “怎么办?

    出城迎敌,还能怎么办?“

    桃逐鹿刚从城墙下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听到兰子义这么说,说道:

    “贼众我寡,怎能出城迎敌?“

    兰子义说道:

    “我们觉得贼寇多,是因为我们站在城墙上看的清楚,

    贼寇在城外怎么看得清我们有多少人?

    黑夜不仅站在贼寇那边,也站在我们这边。“

    没给其他人插话的机会,兰子义开始下命令,

    他先是拉过一旁的营将,对他说:

    “你带上你的人到城门口,

    留五百人上城墙,让他们在城墙上插满火把,待会等我鸣镝为号,剩下的人就大声鼓噪,叫的声音越大,擂的战鼓越响越好,然后将火把一起点燃。“

    营将问道:

    “火把要是插满城墙,人少了怎么一块点燃?“

    兰子义没好气的答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营将听后不敢多说,赶忙回头安排手下将士。

    接着兰子义对桃逐兔说道:

    “走,跟我一道带辑虎营出城。“

    然后又对桃逐鹿说道:

    “逐鹿将军就留在城墙上吧,你的伤还没好。“

    桃逐鹿说道:

    “大哥已在城外被贼寇团团围住,生死未卜,我要是让卫侯出去送死,自己缩在后面保命,怎么对得起落雁关里的父老乡亲?“

    兰子义本来还想坚持,但看到桃逐鹿坚定的眼神也知道拗不过他,叹了口气领着桃家两兄弟下城墙去了。

    禁军将士正在忙碌的准备着,一部分人在往城墙上爬,剩下的全在城门口待命。

    兰子义在城墙的阶梯上对这下面禁军高声喊道:

    “一人带俩火把,等我鸣镝再点。“

    楼下禁军欣然领命,然后准备出城。

    兰子义接着往楼梯下面走,叹气道:

    “可惜这次没带长槊,有些吃亏。”

    桃逐鹿说道:

    “贼寇盾牌手拿着长枪,现在都在城门口扔着,我们可以捡起来用。”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好!”

    然后命令禁军把地上扔的长枪捡起来交给辑虎营,省下辑虎营骑兵下马的时间。

    等一切准本就绪之后兰子义带着桃家兄弟踩蹬上马,

    兰子义扭头吩咐身后带队的禁军营将道:

    “你带人在城门里等着,待会鸣镝一响立刻带人出来,一定要广布声势,让贼寇不知虚实。“

    然后兰子义狠狠盯着营将说道:

    “你若听我号令待会出城我保证能取得大胜,到时候我一定禀明朝廷给你加官进爵,

    你若畏缩不前,让我一人在城外孤军奋战,等到贼寇将我们全歼在城外,就会并力攻城,你可以问问自己到时候有没有本事守住。就算你最后侥幸不死也别忘了我是当朝代公的独子,你让我死在这里,全家老小拖出去凌迟都没法偿命。

    懂吗?“

    兰子义说的字字属实,当此时节,军情紧急,营将扪心自问是没有本事代替兰子义指挥全军的,

    再加上刚才亲眼见到兰子义的雷霆手段,现在被威逼利诱,哪怕一旁就是熊熊烈火,也觉得自己是掉进了三九天的冰窟窿里,满身都是冷汗。

    营将慌忙跪地扣头,说道:

    “末将原为侯爷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兰子义没有理这个吓破胆的营将,而是叻马高呼:

    “辑虎营,随我出城。”

    三百辑虎营骑兵听令高呼,跟着兰子义策马奔出城门。

    出城之后兰子义便带着骑兵将士们快速向贼寇外围接近。

    一旁桃逐鹿问道:

    “卫侯,贼寇早就埋伏在此,说不定会设下陷马坑。我们不能这么冲过去。“

    兰子义说道:

    “我们不用冲过去,只需要在城墙上弓箭支援的到的范围内活动就可以,

    江南我们没有弓,现在我们可有。“

    桃逐鹿听得恍然大悟,赶忙指挥手下辑虎营将士将长兵器挂在马上,取出弓箭,

    众将士沿着城墙弓箭的射界边缘来回跑动,同时瞄准贼寇放箭。

    贼寇高举火把,在黑夜之中把自己完全暴露出来,就是一个又一个活靶子,

    再加上贼寇队形密集,辑虎营的弓箭射出,每击必中,

    贼寇虽然对城门这边有所防备,但还是没有做足准备,毕竟在贼寇看来出城的官军主力都被围住了,城里面还能剩下多少人。

    被辑虎营一阵猛射,贼寇瞬间折了不少人手。

    等到贼寇调集人手防御城门这面兰子义他们的攻击时,对被围禁军的攻击就松动了下来,倒不是因为贼寇人手不够,而是因为贼寇的组织能力无法做到在围攻的同时组织对外的防御。

    贼寇一旦拉出长矛手弩手往城门方向靠近,里面围攻的阵型就陷入了混乱之中,这给了被围禁军宝贵的喘息时间。

    被围的将士们本来已经丧失求生的希望,这时作战也是在拉人垫背,等看到贼寇攻势松动后立马明白城中派出援军,顿时勇气大增,开始重新结阵准备寻找机会突围。

    兰子义率领骑兵在贼寇外围活动,贼寇投矛的射程够不着辑虎营骑兵,弩箭一发骑兵便消失在黑暗中,过一会又从另一个方向进行射击。

    这种打不死又能烦死人的骚扰让贼寇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却有无能为力。

    直到有贼寇头目喊话贼寇们才觉得明白过来。

    那贼寇头目喊道:

    “弟兄们,正妖骑兵不多,他们每次射的箭就那么几支,我们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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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324/ 第一时间欣赏台城遗梦最新章节! 作者:白袍将所写的《台城遗梦》为转载作品,台城遗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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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介绍: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
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
一回来,一回老。
————白居易
大正朝廷已经击败了四方所有外部敌对势力,看似天下太平,事实上王朝内部已经危机重重,地方土地兼并造成贫富差距加大,士绅优待又让富人几乎不承担税收,全国各地到处都有民变的危险。
朝廷对此也并非视若无睹,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章鸣岳就力图推行新税法,对大正朝廷进行改革,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居内宫的皇上最关心的居然是用幼子替换太子,废立储君,从太子陪臣起家的章鸣岳自然不同意,宫中府中也因此对立起来。
我们的主人公正是一位将门之后,但他并不想继承武职;他的出身与家庭有诸多秘密,但他并未全然知晓;他有着单纯而又天真的理想,却又从骨子里带着一股敏锐和狡猾,他想要靠书生意气救济天下,可现实却让他走上了一条与理想截然相反的道路。现在他已经来到了京城,这里的高台到底是他成功的奠基石还是他迷梦的开始,让我们一起揭开这番篇章。台城遗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台城遗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台城遗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