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0章 后院起火?!
突厥人如同潮水一般退回了大营。
苇泽关城头上的大唐将士们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李仲文在突厥人退了以后,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色,“殿下,我们连最后的手段也动用了,突厥人再次卷土重来,我们就只能死守到底了。”
李元吉瞥了李仲文一眼,澹然的笑道:“真要是守不住了,那就不守了。”
李仲文震惊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缓缓的道:“真要是守不住了,我们就退守井陉关。我们要跟突厥人拼命的话,也该在井陉关跟突厥人拼命。”
李仲文脑子一时间有点乱。
梳理了许久以后,明白了李元吉要做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放开苇泽关,据井陉关而守。突厥人即便是攻克了苇泽关,拔不掉井陉关,也无法放心的南下?”
李仲文有些震撼的问。
如果苇泽关真要是守不住的话,这么做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苇泽关被攻破了,突厥人是可以长驱直入的南下。
但是在长驱直入南下之前,突厥人一定会拔掉井陉关这颗钉子。
不然突厥人没办法放心的南下。
突厥人要是对井陉关不管不问,大大咧咧的冲破苇泽关离开了,那井陉关内的大唐将士趁机杀出来,重新夺回苇泽关,切断突厥人的退路。
一旦李秀宁、李世民率领着援军赶到,那突厥人就成了被关在门内的狗了。
虽说突厥人有机会再次冲破苇泽关逃出去,但在此期间,突厥人在李秀宁和李世民的夹击下,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元吉缓缓点点头。
李仲文立马道:“可突厥人很有可能会分派出一支兵马围困住井陉关,不给我们杀出井陉关的机会啊。”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看向李仲文道:“到时候我会充任先锋,率领着将士们去冲阵。”
李仲文的眼睛一下子瞪直了,心里的担忧一下子也没了。
以李元吉昨夜展现出的勇武,他要率领着将士们去冲锋的话,恐怕没人能拦得住。
也就是李元吉身份太高,没人敢让他涉险,也没人敢让他率军去冲锋。
不然的话,李仲文早就想办法让李元吉率军从井陉关杀出去,从侧翼去偷袭突厥人了。
“殿下既然准备率领着将士们去冲阵,那臣无话可说了。”
李仲文正色道。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让李仲文去照顾将士们,让将士们好好歇息。
苇泽关外的大火一直烧到了下午才熄灭。
傍晚的时候,突厥人整顿好兵马,踩着还有些烫脚的地面,再次杀向了苇泽关。
苇泽关的将士们经过了充分的休息,也有了余力继续跟突厥人作战。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苇泽关的时候,梁洛仁趁着天色昏暗,带着一干心腹,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谢叔方被关押的地方。
梁洛仁在解决了看押谢叔方的突厥人以后,出现在了谢叔方面前,神情复杂的道:“希望你和你背后的齐王殿下能够说话算数,等到我梁氏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救我梁氏一命。”
谢叔方在短暂的愣神过后,笑着道:“我和我家殿下,向来是一言九鼎。”
梁洛仁撇了撇嘴。
谢叔方是不是一言九鼎他不知道,但是谢叔方背后的大唐齐王李元吉,可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人物。
他之所以出现在谢叔方面前,并不是为了图谢叔方和谢叔方背后的大唐齐王李元吉的报答。
他只是想跟大唐结一份善缘,以后他们梁氏要是落难了,也好借此跟大唐能做主的一些人搭上话。
“我已经帮你打晕了门口的看守,一会儿你出去以后,送他们上路,伪装出一副看守们松懈,被你给杀死了的假象。
我吩咐人给你准备了一匹快马和一些干粮,就在大帐后面。
你一会儿骑上以后,往东北逃。
东北方向的突厥探马最少,你应该能逃出去。”
梁洛仁快速的给谢叔方交代了一番,交代完了以后,解开了捆绑谢叔方的绳索,就快步往大帐外走去。
谢叔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跟着梁洛仁一行出了大帐。
待到梁洛仁一行准备离开的时候。
谢叔方突然开口,“突利被颉利关押在了何处,有没有刺杀的可能?突厥人的粮草囤放在何处?我在大营内怎么没看见。”
梁洛仁听到谢叔方这话,一下子就惊了。
梁洛仁一边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一边逼近到谢叔方面前,低吼道:“你是疯了吗?你一个人能逃命就不错了,你还想找突利,还敢惦记突厥人的粮草大营!”
谢叔方目光炯炯的看着梁洛仁道:“我为什么不敢找突利?不光我想找突利,你也很想找突利对不对?”
梁洛仁咬着牙没说话。
谢叔方又道:“我看的很清楚,你和你兄长在突厥人手底下过的不如意。颉利拿你们当手下驱使,对你们呼呼喝喝。
突利更过分,对待你们的态度跟对待马奴没有区别。
你和你兄长当初起事的时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人当手下,是为了给人当马奴吗?
你看向突利的眼中,明明有恨意,为何还要匍匐在他脚下,听他驱使?”
梁洛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谢叔方。
他觉得他可能做错事了。
他就不该听信谢叔方的蛊惑,跑来跟谢叔方结什么善缘。
现在谢叔方明显要挟裹着他在突厥人的大营内大闹一番。
他从了,就背叛了他的兄长,他的兄长肯定会死;他不从,他有可能会死,他兄长也有可能会有危险。
谢叔方或许一直在等突厥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苇泽关的时候,也或许一直在等他的出现。
梁洛仁几乎在一瞬间就有了决断,对手底下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决定弥补自己的错误。
谢叔方不等他们围上前,就退到了大帐的一侧。
一个梁洛仁的心腹勐然扑向谢叔方,被谢叔方一脚踹在了腹中,像一只虾一样跪在了地上,蜷缩在了一起,叫也不敢叫。
谢叔方笑容灿烂的盯着梁洛仁道:“梁洛仁,我可是齐王府第一统军,你手底下的这几个人可拦不住我。”
梁洛仁愤恨的咬着牙,带着一众心腹向谢叔方扑去。
谢叔方一边退,一边道:“你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带着你的人,跟着我干。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颉利,但可以告诉你。
那就是你们寄予厚望的刘黑闼,已经被我齐王府左三统军府的统军苏定方给宰了。
你们即便是攻破了苇泽关,除了劫掠一些人口、粮食、钱财以外,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梁洛仁大惊失色,失声道:“刘黑闼已经死了?怎么可能?”
梁洛仁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刘黑闼居然已经死了。
刘黑闼怎么可能会死?
刘黑闼怎么能死?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刘黑闼跟你们商量好了,率领三千残军在苇泽关内,配合你们攻取苇泽关。
但刘黑闼在洺州损兵折将,手上早就没有多少能人可用了。
我家殿下仅仅派遣出了一千多骑,就将刘黑闼杀的溃不成军。
就在昨夜你们攻打苇泽关的时候,我齐王府左三统军府统军追击了刘黑闼三十多里,终于将刘黑闼斩于马下。
现在,刘黑闼的脑袋就在苇泽关内放着。”
谢叔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后退,没过多久就已经绕到了大营后面,看到了梁洛仁为他准备的马。
马背上还有一袋干粮和一张弓,一壶箭,一柄突厥人惯用的弯刀。
谢叔方翻身上马,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冲着梁洛仁喝道:“梁洛仁,你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看守我的那些突厥人,我一个也没有动。
你可以宰了他们,嫁祸到我头上,但我不会认。”
梁洛仁从刘黑闼的已经死了的消息里面回过神,盯着坐在马背上的谢叔方,愤怒到了极致,“我救你一命,你却要恩将仇报?!”
谢叔方拽紧了马缰绳,毫不犹豫的喊了一句,“我这是在救你出火坑!”
说完这话,不等梁洛仁再开口,谢叔方催动胯下的战马,冲了出去。
梁洛仁虽然没有告诉谢叔方,突利在什么地方。
但是突利牙帐前的狼头纛却很显眼。
谢叔方见过颉利的狼头纛,也见过梁师都的狼头纛,剩下的那一个没见过的,必然是突利的狼头纛。
无论突利在不在自己的牙帐之内,谢叔方只要冲到突利的牙帐前闹一番,突厥大营也得跟着一起乱。
突利本来就已经被折腾到怒不可遏的地步上了,再闹出一场刺王杀驾的戏码。
突利要是还能安安稳稳的任由颉利关押,那就怪了。
“什么人?!”
谢叔方策马狂奔的声音,吸引到了守营的突厥人。
谢叔方弯弓搭箭,射死了一个突厥人,又快马冲到了另一个突厥人身边,一刀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谢叔方一边收割者突厥人的性命,一边仰着头呐喊。
一开口一嘴的草原腔。
什么‘颉利要杀突利’、‘突利要杀颉利’、‘西突厥的达头可汗率军奇袭了东突厥的龙庭’之类的话,一个劲的从他嘴里往外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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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1章 斩纛!
突厥人一开始还没有听清楚谢叔方在喊什么,快速的往谢叔方所在的位置靠拢,等到听清楚了谢叔方喊什么以后,瞬间变得心慌意乱。
颉利的人看到了突利的人,一脸警惕;突利的人看到了颉利的人,也是一脸警惕。
梁洛仁的心腹们,在谢叔方策马奔出去了数十丈以后,聚拢到了梁洛仁身边,其中一个心腹神情凝重的道:“阿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梁洛仁强压着心头的肝火,咬牙道:“事到如今,只能帮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一把,将这一潭子水给搅浑。只要将这一潭子水给搅浑了,我们无论做过什么,都跟没做过一样。”
一众心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齐齐点头。
梁洛仁下令,“阿虎、大恒,你们两个速速返回营地,调遣我麾下的部曲,打着救突利的名义,尽快赶往突利的牙帐。
三福、彭寿,你们带上你们手底下的弓箭手,埋伏在暗处,只要看到颉利和突利的人僵持起来,就放冷箭,要想方设法的让他们斗起来,最好杀一个你死我活。
其他的人,跟着我去追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明白……”
一众心腹应允。
其中被梁洛仁点名的四人,快速的离开了。
梁洛仁带着剩下的人,宰了那几个看守谢叔方的突厥人,又放了一把火,追着谢叔方的脚步,赶往了突利的牙帐。
谢叔方骑着马,一口气冲到了突利的牙帐前。
守在突利牙帐前的突厥人,早在大营内出现骚乱的时候就警惕了起来,看到谢叔方单骑突然冲出,立马将突利的牙帐团团守住。
谢叔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头发,披头散发的,一时间牙帐前的突厥人也认不出他是谁。
为首的突厥人警惕的盯着谢叔方大喝,“什么人?”
谢叔方气喘吁吁的道:“速速禀报可汗,颉利可汗要杀他。”
为首的突厥人一惊,围绕在牙帐四周的突厥人也是一惊。
“速速去禀报可汗!”
为首的突厥人急声喊道。
距离牙帐门口最近的一个突厥人,赶忙冲进了牙帐。
为首的突厥人在手底下的人进去报信的以后,盯着谢叔方质问,“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你可是梁师都的人?”
谢叔方那一口蹩脚的草原腔,为首的突厥人只在统万城听到过,所以下意识的就认为他是梁师都的人。
“我是……”
谢叔方缓缓的开口,说两个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为首的突厥人和其他的突厥人下意识的就伸长了脖子去听。
谢叔方勐然投掷出了手里的弯刀,又快速的弯弓搭箭射出去了三箭。
“我就是负责取突利性命的人,你说我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谢叔方射出去三箭以后,拽起了马缰绳,一边用蹩脚的草原腔大喝,一边冲向了突利的牙帐。
为首的突厥人被谢叔方一刀扎进了胸膛,当场毙命,在他身边的三个突厥人,也分别被谢叔方的三支箭失射死。
其他的突厥人,听到谢叔方的呼喝,见到这种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保护可汗!”
突厥人惊声大喊,一部分往前冲,准备阻挡谢叔方的脚步,一部分往后退,守在了牙帐门口。
谢叔方骑着马狠狠的撞在了突厥人身上,突厥人被撞的人仰马翻。
几支突厥人手里的长枪,刺进了马腹,马嘶鸣了一声,扬起了前蹄。
谢叔方顺着马背出熘一下滑了下来,夺过了被马撞翻的一个突厥人的兵刃,杀向了突利的牙帐内。
眼看着就要冲进牙帐,手刃突利了。
一柄巨刃突然从牙帐内冒出,狠狠的砍向他。
谢叔方匆忙一闪,巨刃就落在了牙帐前的木板上,在木板上砸出一个大坑。
紧接着,谢叔方就看到一个身形足足比他大了一圈多的壮汉,从牙帐内走了出来。
牙帐内还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孝。
“颉利还是忍不住了吗?!”
谢叔方从突利这话中,听出了一些很微妙的东西,不过他已经无暇去顾及了,因为壮汉的巨刃再次挥动了起来,砍向了他。
谢叔方没有因为壮汉的硕壮而退缩,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他避开了壮汉巨刃落地的地方,侧着身用手里的兵刃刺向了壮汉。
壮汉身躯过大,又挥舞着巨刃砍杀,动作根本没有谢叔方灵活,被谢叔方一下子给刺中了。
壮汉怒吼了一声,举着巨刃横扫。
谢叔方后退了数步,避开了壮汉的横扫。
壮汉不甘的怒吼着,追着谢叔方勐砍。
谢叔方只能暂时的避其锋芒,寻找机会给壮汉一击。
有了壮汉的拖延,其他的突厥人也重新组织起了阵型,围向了谢叔方。
谢叔方见此,就知道机会没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地上挑起了一柄刚才被突厥人甩落的弯刀,退到了突利的狼头纛前,一刀砍断了突利的狼头纛,带着突利的狼头纛快速的往后退去。
刺王杀驾这种事情,机会从来都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别想着再有第二次。
但凡是贪第二次的,不仅不会成功,还会把自己性命搭上。
谢叔方要是冲进了牙帐,杀了突利的话,那他倒是不介意跟突利一起死。
但是没能杀得了突利,他就绝对不愿意死。
不过,刺杀突利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砍下了突利的狼头纛,跟砍下了突利的脑袋其实没太大的差别。
毕竟,对于一个突厥可汗而言,狼头纛跟脑袋一样的重要。
突厥人见突利的狼头纛被砍,一个个像是疯了一样冲向了谢叔方。
谢叔方没有跟他们缠斗,一边将狼头纛当成长枪一样噼扫,一边快速的往东北退。
壮汉在追了谢叔方没多久以后,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谢叔方此前给他的一击,已经对他造成了致命伤,他只是生命力比一般人顽强,生扛了好一会儿而已。
谢叔方带着突利的狼头纛退出去了不小的一段距离,梁洛仁带着心腹们赶到了。
梁洛仁看到了谢叔方手里的狼头纛以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心中暗暗叫好。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谢叔方没能杀得了突利,一切就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谢叔方要是杀了突利的话,那一切都将会超出可控的范围。
他即便是和他手下心腹们将突厥大营搅成一潭浑水,依附在突利麾下的各个部族,也不会善罢甘休。
颉利很有可能会将他,或者他手底下的一些人推出去当泄愤的工具,给那些依附在突利麾下的各个部族一个交代。
暗暗叫好,是因为谢叔方居然砍了突利的狼头纛。
狼头纛可是突厥可汗身份的象征。
狼头纛被砍,突利的面子可就丢光了。
依附于突利麾下的各个部族,说不定就会因此脱离突利。
毕竟,草原上的各个部族,向来只依附于强者,一个连狼头纛也守不住的可汗,他们也不愿意追随。
突利以后也没什么脸,再在他和他兄长面前耍威风了。
突利一直在给他兄长找茬,他很早以前就想教训突利了,只是碍于突利的身份,只能忍辱负重。
如今谢叔方帮他教训了突利,还教训的这么狠,他心里是相当痛快。
“好贼子,竟然敢刺杀突利可汗!兄弟们,给我拿下他!”
梁洛仁高声呐喊,率领着一众心腹就杀向了谢叔方。
一众正在追杀谢叔方的突厥人,看到了梁洛仁一行冲上前,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一脸的警惕。
因为谢叔方刚刚在袭击突利牙帐的时候,他们的头领曾经说过,谢叔方有可能是梁师都的人。
梁洛仁看到突厥人的反应,大致就猜到了一些什么。
但他现在没办法埋怨谢叔方,反而还带着一众心腹主动跟谢叔方交手。
一众突厥人见梁洛仁一行是真的来帮忙的,这才放下心,跟着梁洛仁一行追击起了谢叔方。
不过追着追着,梁洛仁就带着人横在了突厥人和谢叔方之间,将突厥人牢牢的挡在了身后。
等到梁洛仁麾下的阿虎和大恒带着人赶到以后,突厥人被挡在了十数丈开外。
梁洛仁一边假意跟谢叔方殊死搏斗,一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虽然不是个人,但你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谢叔方略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里的狼头纛,笑道:“你早就想砍突利的狼头纛了?看来突利将你们欺负的不轻啊。”
梁洛仁恶狠狠的瞪了谢叔方一眼,“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居然碰到你这么个害死人的家伙。
再过三个帐篷,有一处突厥人临时囤粮的地方,不过那里没有明火。你想烧了那些粮草的话,就得在下一个帐篷前的火盆处引火。
我现在可没办法给你引火的东西。
你要是不介意光着的话,倒是可以用身上的衣服引一些明火过去。
只要你烧着了突厥人临时囤放在大营内的粮草,我背后的突厥人肯定会分出去一部分救火。
我再帮你一把,你就能逃出去。”
第0122章 乱营!!
谢叔方看着梁洛仁,道:“离开之前,我还想再闹一次,为我家殿下多争取一些机会。”
梁洛仁急了,“你已经斩了突利的狼头纛了,你还想做什么?再去刺杀突利一回?我怕你有命去,没命回,最后还得连累我们。”
“告诉我,突厥人的粮草大营在什么位置。”
谢叔方就像是没听到梁洛仁的话一样,盯着梁洛仁追问。
梁洛仁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
谢叔方盯着梁洛仁没说话。
梁洛仁既然已经帮了他两次,那就一定会帮他第三次。
梁洛仁也清楚,他上了谢叔方这条贼船,就只能跟着谢叔方一条道走到黑,“就在你逃跑的路上……”
谢叔方双眼微微一亮,“原来你一早就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梁洛仁恶狠狠的瞪了谢叔方一眼,他可从来没想过让谢叔方去烧毁突厥人的粮草大营,他之所以让谢叔方从突厥人粮草大营的位置逃跑,纯粹是因为那个地方没有多少明火,晚上黑漆漆的,更方便谢叔方逃跑。
“如果在突厥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带着你的人回中原,我家殿下一定会大开中门,迎你入府。”
谢叔方突然一下子就正经了起来,向梁洛仁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以后,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往突厥人临时囤放粮草的地方逃去。
梁洛仁听到谢叔方的话,身躯一僵。
“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被谢叔方挟裹上贼船这么久了,终于听到谢叔方说出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实在是不容易。
梁洛仁带着手底下的人,故意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放慢了脚步,压着背后的突厥人,为谢叔方争取了一些时间。
谢叔方一边逃跑,一边脱下了外衣,到了下个帐篷处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一个火盆。
谢叔方将外衣放在了火盆里点燃,继续跑。
跑到了第三个帐篷后面的时候,看到了一堆被堆放在一起的粮食,数量不是很多,应该是日常用的。
谢叔方二话不说,就用点燃的外衣引火,待到火势起来了以后,立马丢下了外衣继续逃遁。
梁洛仁带着手底下的人和突厥人赶到了起火的地方以后,以救火为由,又拖住了突厥人一会儿。
谢叔方逃出去了约三百丈,发现了一处囤放草料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厩。
谢叔方埋怨了一句梁洛仁不老实,居然不告诉他这里还有一处能放火的地方,害的他提早丢了引火的外衣。
谢叔方钻进马厩,挑选了一匹良驹,骑上以后奔出了马厩。
在出马厩的时候,谢叔方在门口的几匹马屁股上面捅了几刀。
几匹马疼的在马厩内横冲直撞,没过多久以后,领着一马厩的马冲出了马厩,在大营各处冲击。
谢叔方随后又遇到了几处马厩,也如法炮制。
成千上万的马在突厥大营各处冲击了起来,突厥大营变得更乱了。
谢叔方骑着马一路逃到了突厥人粮草大营的位置。
粮草大营前有守卫,数量还不小,就是有些分散,粮草大营周遭能看到的明火不多,几乎全在守卫的突厥人眼皮子底下。
谢叔方没有任何犹豫,催动着马匹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处有明火的地方冲去。
守卫粮草大营的突厥人,没有询问谢叔方的身份,果断放箭。
谢叔方在马背上辗转腾挪,避开了不少箭失,但仍有两支箭失落在了他身上。
不过谢叔方无暇顾及。
在冲到了明火近前的时候,谢叔方手起刀落,砍翻了一个突厥人,随后又砍翻了剩下的几人。
其中一个突厥人似乎知道谢叔方的意图,在谢叔方快要逼近他的时候,企图去灭火,被谢叔方丢出去的狼头纛给刺死了。
周遭的其他守卫在谢叔方临近的时候就一边吹着牛角号,一边向谢叔方的位置冲了过来。
谢叔方不敢耽搁,抽出了狼头纛,用狼头纛挑起了火盆,甩进了粮草大营内,又用狼头纛荡开了已经冲到他近前的突厥人,奔马狂奔而去。
突厥人纷纷挽弓搭箭,对着谢叔方又是一轮勐射。
谢叔方虽然逃的够快,但也挨了一箭。
突厥人在谢叔方逃走以后,并没有追击,而且快速的去灭火。
就在突厥人着急忙慌的灭火的时候,谢叔方再次奔马冲出,用同样的方式,又放了一把火。
突厥人没料到谢叔方如此胆大,单枪匹马的闯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杀一个回马枪。
由于他们没有任何提防,不仅让谢叔方又放了一次火,还让谢叔方轻而易举的给逃了。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突厥人只能灭了一部分明火,留下一部分人守着剩下的明火,防着谢叔方,其他人去救火。
突厥人的火盆里烧的是油,所以火盆落到了粮垛上以后,立马就会燃起一大片。
粮垛上飞舞出的火星,在风的吹动下,很快会蔓延到下一个粮垛上。
突厥人没有用水龙车的习惯,行军打仗也不可能让梁师都给他们打造一批水龙车带着,所以只能在着火的粮垛附近开辟一个“隔火带”,阻止火势的蔓延。
对于那些已经着火的粮垛,他们毫无办法。
谢叔方躲在暗处观望着,见火势烧的还算勐,便没有再涉险。
谢叔方策马融入了夜色,奔出了突厥人的粮草大营所在的位置以后,看到了一群数量庞大的牛羊。
牛羊的数目有多少,谢叔方根本就数不过来,但是守卫在牛羊四周的突厥轻骑最少有一万人。
谢叔方知道,这才是突厥人真正的“粮草”,刚才放火烧的那个,对突厥人而言,只能算是“副食”。
但他从没有惦记过突厥人真正的“粮草”,因为他断定,突厥人真正囤放“粮草”的地方,必然有重兵把守,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撼动的。
如今看到的,也印证了他的推断。
谢叔方盯着牛羊群看了许久,默默的离开了。
谢叔方逃离了突厥大营以后,颉利才刚刚跟梁师都率领着兵马退出苇泽关战场。
早在谢叔方杀向突利牙帐,散步各种造谣的时候,颉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大营内有人趁机作乱,四处散步消息,说什么“他要杀突厥”、“突利要杀他”、“西突厥的达头可汗趁机偷袭了他们得龙庭”云云。
他对此只是微微皱眉,只当是小人在作祟,派遣了一个叶护回去处理此事。
可是他派出去的叶护还没返回大营,大营内又传出了消息,说是他留在大营内的人跟突利的人战成了一团,杀的不可开交,他手底下有强人杀到了突利的牙帐前,差点闯进了突利的牙帐,刺杀了突利。
这下他坐不住了。
他对突利虽然有那么一点儿防备心,但是还没有到杀突利的地步。
所以他并没有做任何准备,没有私底下拉拢突利麾下的一众部族头人,也没有收买突利麾下一些心腹。
突利现在要是被人冒用他的名义杀了,那突利麾下的一众部族头人,以及一众心腹,岂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闹起来,突厥很有可能会出现分裂的势头,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颉利当即下令鸣金收兵,一众正在攻打苇泽关的突厥人一头雾水的退出了战场。
在此时间,颉利又先后收到了突利狼头纛被斩,大营中一部分的战马受惊,在大营内横冲直撞,以及大营内各处起火的消息。
颉利率军回到大营门口以后,又收到了粮草大营被贼人放火的消息。
颉利额头上的青筋在暴跳,倒不是因为粮草大营的粮食被焚毁了一部分而感觉到心疼,纯粹是因为他看到了大营内的场景。
一座好好的大营,此刻已经化作了一处战场,大营各处都有火光,大营各处都有战斗,喊杀声此起彼伏。
颉利亲眼看着他麾下的一些人,追着突利的人冲进了一处帐篷,没过多久以后又被突利的人追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贼人是谁,有多少人,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吗?”
颉利咆孝着冲身边的别克质问。
别克垂着头没敢言语。
营地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各处都在乱战,在突利的人眼里,颉利的人就是敌人;在颉利的人眼里,突利的人也是敌人。
但此事颉利明显不知情,突利似乎也不知情。
所以贼人是谁,有多少人,别克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
“废物……”
颉利瞥了别克一眼,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
“传令号角手吹止戈号,让大营内所有人给我罢手,返回自己的营帐。
半个时辰后让大军入营,到时候看见谁在营帐外,就给我拿下。
我一定会查清楚是谁挑起了这一场动荡。”
说到此处,颉利愤恨的道:“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梁师都在颉利的愤恨声中,心跳加快了不少。
看颉利的架势,此次大营里的动乱肯定跟他无关。
突利是个相当在乎面子的人,应该也不会拿自己的狼头纛耍着玩。
所以能挑起这场动荡,有能力挑起这场动荡的,似乎就只剩下他那个堂弟了。
第0123章 突袭!
颉利身边的侍卫听到了颉利的吩咐以后,赶忙去传令。
没过多久以后,号角手吹响了止戈号。
大营内正在厮杀的突厥人听到了止戈号以后,纷纷罢手,警惕的盯着自己的‘敌人’,缓缓退回了各自的营帐。
大营内横冲直撞的马匹,可不会在乎止戈号,它们依然在大营内的各处纵横。
颉利阴沉着脸,再次下令,“伏利具利,带着你的族人去降伏那些疯马。”
伏利具利应允一声,带着族人进入了大营。
在伏利具利带着族人降伏大营内横冲直撞的马匹的时候,梁师都有些不放心的派遣了一个心腹,悄无声息的混进了大营,去找梁洛仁。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大营内发生的一切到底跟梁洛仁有没有关系。
要是跟梁洛仁有关系,他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不然,等到颉利查到了梁洛仁头上,不仅梁洛仁会倒霉,他也得跟着倒霉,他们梁氏的族人,以及他们梁国,也会倒霉。
就在突厥人着急忙慌的处理着大营内的纷乱的时候,苇泽关城墙上的大唐将士们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
他们为他们又一次的抵御住了突厥人的进攻而欢呼,也为突厥人的大营出现了巨变而欢呼。
虽然他们不知道突厥人的大营内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巨变,但是通过隐隐传来的火光,他们可以轻易的判断出突厥人大营内发生的巨变规模不小。
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突厥人随后要耗费不小的时间处理大营内发生的巨变,突厥人很难再组织起兵马,对苇泽关展开进攻。
他们可以借此好好的休息一番,援军也可以借此缩短跟苇泽关之间的距离。
守住苇泽关的可能性也大大的提高了不少。
李元吉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拿着单通望远镜观察着突厥人大营内部的变化。
由于隔得太远,单筒望远镜只能看一个大概。
但即便是如此,李元吉也能判断出突厥人大营内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巨变。
宇文宝和李仲文一左一右守在李元吉身边。
李仲文时不时的问道:“是谢统军对不对?”
不等李元吉开口,宇文宝就毫不犹豫的对李仲文道:“肯定是我们家谢统军。突厥人大营中的自己人,只有我家谢统军一个人。
除了他,谁还会帮我们搅乱突厥人的大营。”
说完这话,宇文宝下意识的看了李元吉一眼,似乎是希望李元吉能出声证实他的话。
李元吉放下了单通望远镜,笑着道:“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突厥人的大营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是谁扰乱了突厥人的大营,我可看不清楚。”
说到此处,李元吉特地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所料不差的话,此次扰乱突厥人大营的,应该是谢叔叔方无疑。”
宇文宝的话说的虽然有些绝对,但道理却没错。
突厥人大营中的自己人,只有谢叔方一人。
能帮大唐扰乱突厥人大营,愿意帮大唐扰乱突厥人大营的,只有他。
宇文宝兴高采烈的看着李仲文,得意的道:“我说的没错吧?!”
李仲文又激动又感慨的道:“原以为谢统军去了突厥人大营以后凶多吉少,没想到谢统军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搅乱了突厥人的大营。
经谢统军这么一闹,突厥人短时间内可没办法再组织起兵马,对我们苇泽关发起进攻了,我们苇泽关上下可以好好的喘口气了。”
“我家殿下帐下,可没有无能之辈。”
宇文宝一脸骄傲的冲着李仲文说着。
李仲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帐下虽然只有苏定方和谢叔方两位统军,但这两位统军前后所展现出的能力、胆识、勇武,远超于常人,称之为一等一的骁勇也不为过。
李仲文是自愧不如,所以毫不犹豫的认可了宇文宝的话。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瞥了宇文宝一眼。
宇文宝挺能给他脸色贴金的,说什么他帐下没有无能之辈。
他帐下要是没有无能之辈的话,他也不会去费心费力的招揽凌敬、马周、苏定方、薛氏兄弟等人。
他帐下要是没有无能之辈的话,他还用夹着尾巴做人?
他早就跟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摊牌了。
皇位什么的我没兴趣,也不会去争,更不会去帮谁,你们咋咋滴,但是别打我的主意,不然将你们脑壳打歪。
“殿下,谢统军扰乱了突厥人的大营,突厥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也不知道谢统军现在有没有逃出突厥人的大营,我们要不要派遣一些人去接应一下?”
李仲文提议。
李仲文操心的事情,也是李元吉操心的。
毕竟,他手底下能用的人就那么几个,任何一个他也折损不起。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关外的突厥人大营,许久以后,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谢叔方出关的时候,并没有跟我商量逃跑的事宜,所以我也不知道谢叔方会从突厥人大营的什么方向逃离。
派人去接应的话,无从下手。”
李仲文一下子担忧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啊?”
李元吉沉吟着道:“唯今之计,就是趁着突厥人大营内的巨变还没有平定之前,派遣出一支兵马,从井陉关杀出,去突袭突厥人的大营。
将突厥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身上,为谢叔方争取更多逃跑的时机。”
李仲文听到这话,更加担忧了,“殿下,我们手里的兵马有限,能分派出去的兵马更少。突厥人虽然在此前的战事中损伤了不少人,但仍有十数万人能战。
我们派遣出去的人要是被突厥人发现了,很有可能偷袭不成,反被包围。
到时候就不是去袭营了,而是去送命。”
李元吉盯着李仲文道:“你近两日一直在城墙上,难道你就没有发现,突厥人对我们苇泽关内的人,一直没有防备吗?”
李仲文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我近两日一直观察着突厥人的动向,我发现突厥人并没有在关外部署任何兵力,防备着我们偷袭。”
李仲文更愣了,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突厥人在退兵以后,确实没有在关外部署任何兵马,似乎是认定了他们不敢出去偷袭。
李元吉接着道:“突厥人应该是觉得他们实力雄厚,我们实力薄弱,我们在他们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根本没有偷袭的可能。
所以才没有在关外部署任何兵马。
若是突厥人是铁板一块的话,我们出去偷袭突厥人,虽然能杀突厥人一个出其不意,但到最后,也逃不过挨打的份儿。
但是突厥人的大营遭逢了巨变,突厥人应该是人心惶惶。
颉利即便是在极短的时间被平定了突厥大营内的巨变,也很难安抚人心。
我们现在杀出去,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突厥人就会陷入混乱当中。
我们可以趁乱离开。”
李仲文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在思量李元吉所说的可行性。
宇文宝就不会考虑这么多了,他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毫不犹豫的道:“殿下,臣去,臣一定会将突厥人杀的人仰马翻。”
宇文宝一点儿也不在乎这里面有多少凶险。
他只在乎李元吉的态度。
李仲文跟宇文宝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了解了宇文宝的性子,知道宇文宝是个二杆子,所以听到宇文宝的话以后,只是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多言。
李元吉一脸赞许的看了宇文宝一眼,对李仲文又道:“我们可以一人配备三马,出了井陉关以后,包裹上马蹄,绕到突厥人大营的西侧,放出马蹄,组成冲锋的势头。
让突厥人误以为是我们石州的援军赶到了。
突厥人一定会变得更加人心惶惶。
到时候我们突袭突厥人的大营,也会变得更容易。”
李仲文咬着牙道:“突厥人在关外虽然没有部署多少兵马,但是探马却有不少。我们要伪装成石州的援军,绕到突厥人大营的西侧,必须解决突厥人的探马。
可是军中能解决探马的能手不多。”
李元吉点着头道:“所以还需要派遣出一队人,在偷袭突厥人大营的兄弟们出井陉关之前,从苇泽关冲出去,吸引所有突厥探马的注意力。”
李仲文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如此一来,突厥人肯定会有所防备,我们再去偷袭突厥人的大营,肯定会陷入围困当中。”
李元吉看着李仲文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突厥人就算有防备,也会防备着苇泽关方向。大营西侧即便是有防备,兵力也不会太多。
我们的人悍然杀出,肯定能杀突厥人一个出其不意。
若是突厥人反应不过来的话,我们的人可以从一头杀进,一头杀出,给突厥人造成重创。
若是突厥人的反应太快,调集了重兵围堵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也可以放弃袭营,从容的离开。
毕竟,此次出去偷袭突厥人的大营不成的话,我们只要吸引了所有突厥人的注意力,也能为谢叔方争取了一些逃命的时机。
横竖我们都不吃亏。”
李仲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咬着牙道:“那就依照殿下所说的试试。”
……
……
【PS:最近有点卡文,所以更新有些拉跨,抱歉抱歉】
第0124章 二杆子变聪明了
诚如李元吉所言,他们此次去突袭突厥人的大营,是为了给谢叔方争取逃命的时机。
成了固然可喜可贺,不成的话也没有必要强求,因为成与不成,只要吸引了突厥人的注意力,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横竖不吃亏。
宇文宝再次主动请缨,“殿下,就让臣去吧,臣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妥贴贴。”
李元吉瞥了宇文宝一眼,有点不太放心。
宇文宝忠心归忠心,但是能力有限,让他去突袭突厥人的大营,成与不成先不说,能不能将带出去的将士们带回来,都难说。
李仲文看出了李元吉不放心宇文宝,当即道:“还是我去吧。”
宇文宝一下子瞪起眼,冲着李仲文大喝,“殿下交代的差事,自然得由我去办,你争什么?”
李仲文白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道:“这是战事,不是差事。”
宇文宝蛮横的道:“那也该我去。”
李仲文懒得再搭理宇文宝这个二杆子。
李元吉缓缓道:“就由李仲文去吧。”
宇文宝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瞥着宇文宝道:“你去了,谁保护我?”
李元吉的这个理由很强大,一下子就将宇文宝给说服了。
宇文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臣急着去办殿下交代的差事,倒是把殿下的安危给忘了,臣该死,臣该死。”
李元吉横了宇文宝一眼,没有再搭理他,对着李仲文道:“此去突袭突厥人的大营,万分凶险。事不可为的话,千万不能恋战。”
李仲文郑重的点头,“臣明白……”
李元吉对宇文宝和李仲文摆了摆手,“事不宜迟,速速下去准备吧。”
宇文宝和李仲文皆躬身一礼,去做准备了。
半个时辰后,李仲文率领着一千轻骑,带着三千匹战马,赶往了井陉关,宇文宝率领着五百骑,在苇泽关门口严阵以待。
一个时辰后,李仲文到了井陉关,放出了一支响箭。
宇文宝吩咐人打开了关门,率领着五百骑冲了出去。
苇泽关外的突厥探马在看到宇文宝率领着五百骑冲出关以后,都惊呆了。
他们完全没料到唐人居然敢派人冲出苇泽关。
他们更没料到,唐人居然派遣了五百骑冲出了苇泽关。
五百骑能做什么?
还不够他们突厥人塞牙缝呢。
“唐人到底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兴许是看到了我们大营出现了动乱,想趁机袭营吧。”
“五百人袭击十数万人的大营,是他们疯了,还是你疯了?”
“……”
“不管唐人要做什么,唐人既然派遣了兵马出关,我们就得速速报上去。”
“克库,你回去向可汗禀报此事,其他的人召集附近的族人,看看能不能吃掉这一支唐军。”
“……”
突厥的探马凑在一起商量过以后,快速的做出了决断。
一时间,在关外各处的探马快速的向苇泽关前聚集。
李仲文在井陉关外的突厥探马失去了踪迹以后,率领着麾下的一千骑,用布包裹了马蹄,悄无声息的摸出了井陉关。
一出井陉关,就快速的往突厥人大营西侧的位置扑了过去。
……
苇泽关内派遣出了兵马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颉利的耳中。
颉利在听完了探子汇报以后,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唐人似乎在发现我军大营出现了动荡以后,想趁火打劫。
他们派遣出了一支五百骑的兵马来袭营了。
你们说唐人是看得起我们呢?
还是看不起我们?”
颉利身边的人听到了颉利这话,脸色也变得精彩了起来。
颉利的心腹乞力恼怒的道:“唐人这是在羞辱我们!”
唐人要是趁着他们大营动荡的时候,派遣出几千骑,甚至上万骑袭营,那他们会觉得很正常,还会严阵以待。
毕竟,他们的大营产生了动荡,唐人趁机袭营的话,还是能给他们造成一些困扰的。
可唐人只派遣了五百骑,五百骑能不能突破他们布置在苇泽关前的探马队伍都难说,能别提给他们造成困扰了。
唐人又不蠢,肯定知道五百骑来袭营的话,不会有任何机会。
所以唐人派遣五百骑出关,袭营是假的,羞辱他们才是真的。
“乞力,带着你的人去给我吞掉这支唐军,顺便告诉苇泽关内的唐人,待到我突厥大军攻破苇泽关以后,一定会连屠十城。
这就是他们羞辱我们突厥人的代价。”
颉利冷冷的下令。
乞力大声的应允了一声,带着自己麾下的人冲向了苇泽关。
颉利在乞力走了以后,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问问伏利具利,还有多久才能将大营内的疯马尽数降伏。
唐人都已经杀出关了,我们的大营内还是一团糟。
让唐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突厥人不会扎营。”
颉利这话带刺儿,显然是宇文宝率领五百骑杀出苇泽关,有点刺激到他了。
在颉利的催促下,伏利具利带着族人们加快了速度,大营内横冲直撞的马匹,在一点一点的减少。
颉利派遣出去的乞力,很快就率领着麾下的兵马赶到了宇文宝所在的位置。
在他赶到前,宇文宝已经率军跟他们的探马队伍厮杀在了一起。
“给我全杀了,一个不留!”
乞力大喝一声,率领着麾下的兵马就杀向了宇文宝。
宇文宝眼见一队数千人的突厥人兵马突然杀出,二话不说,带着麾下的五百骑就往苇泽关跑。
他是二杆子不假,但他不是傻子。
突厥人的兵马远远超过了他许多倍,还有没有其他兵马跟过来,他也不知道。
他继续跟突厥人厮杀下去,肯定会陷入重围,最后不是被突厥人砍死,就是被突厥人生擒。
他肯定不愿意再战。
毕竟,他的任务是吸引苇泽关外的突厥探马,又不是真的跟突厥人做一场。
他没必要带着麾下所有人跟突厥人死磕。
“唐人哪里逃?!”
乞力见宇文宝看到了他以后,战也不战,掉头就跑,气的哇哇大叫,催动着战马疯狂的追击。
宇文宝见背后的突厥人穷追不舍,并没有朝苇泽关关门的位置冲去,而是冲向了苇泽关城墙上一处堆放大型弩机的地方。
城墙上观战的李元吉,看到此处,乐了,“还以为这个憨货是个莽夫,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李元吉笑着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传令下去,让弓弩手准备,一旦突厥的骑兵进入射程,就给我好好的招呼。
宇文司马好不容易动一回脑子,可不能辜负了。”
侍卫应允了一声,立马去传令。
待到宇文宝引着突厥人进入到了大型弩机的射程以后,城墙上的弓弩手已经架好了弩机,其他的将士们也纷纷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放箭!”
宇文宝冲进了弩机的射程以后,立马大声的招呼。
城墙上的弓弩手们毫不犹豫的敲下了弩机上的机括。
一柄柄粗壮的弩枪,飞射而出。
紧追在宇文宝一行背后的突厥人瞬间被射穿了。
在宇文宝前冲了一段距离以后,又是一轮箭雨落在了宇文宝身后。
“退!退!退!”
乞力在听到了弩机弹动的声音的时候,终于清醒了不少。
乞力一边勒马,一边疯狂的冲麾下的兵马大喊。
可是将士们跟着宇文宝冲了一路,已经形成了冲势,短时间内根本停不下来。
只能在冲出去一段距离以后,从左右两侧绕行半圈,才能退下去。
而就是这一段距离,刚好让他们进入弓箭的射程。
“噗噗噗……”
密集的箭失落在了突厥人身上,就像是快子穿进了豆腐中一般。
冲在最前列的突厥人,如同割麦子一样的倒下。
突厥人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后,才从左右两侧绕行了半圈,退了出去。
“唐人!我们可汗说了,待到破关以后,必屠你十城!”
乞力带着残兵败将们退出去了老远以后,冲着苇泽关的方向声嘶力竭的怒吼。
宇文宝不甘示弱的仰起脖子高喊,“我家殿下也说了,待到兵出统万城的时候,必屠光你突厥龙庭!”
城墙上的李元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说过这话吗?
兵出统万城,屠戮突厥龙庭,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李靖去做吗?
这方面他是专业的啊。
“记住我家殿下的名号!我家殿下乃是大唐齐王!”
宇文宝生怕突厥人不知道自家殿下是谁,还特地大声宣告了一番。
城墙上的李元吉一脸黑线。
不报名号还好,报上了名号以后,怎么显得那么……中二呢?
“羞辱我突厥的人,我突厥上下必杀之!”
乞力居然怒吼着回应了一句。
“侵犯我大唐的人,我大唐上下也必杀之!”
宇文宝毫不示弱的继续回应。
城墙上的李元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得,对面那个领兵的突厥人也是个二货,两个二货凑一起了。
生死大战的关键时刻,你们居然聊上了,你们得有多二?
“回营!”
乞力喊了两句以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二了,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苇泽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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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5章 谢叔方再立奇功
宇文宝见乞力跑了,还想叫嚣两句,李元吉怕宇文宝再说出什么中二的话,果断冲着关外喊了一句,“宇文宝,入关吧。”
宇文宝意兴阑珊的应允了一句,率着麾下的骑兵入了关。
……
突厥人大营。
伏利具利带着族人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降伏了九成的疯马,眼看着就要接近尾声了,大营西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跟着就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刚刚恢复了平静的大营,瞬间又乱了起来。
大营门口的颉利等人听到了大营西侧的马蹄声以后,齐齐瞪起了眼。
热罕一脸震惊的道:“唐人……真的来袭营了?”
颉利在热罕的震惊声中回过神,怒吼着道:“速速入营布防!”
虽然大营内的骚乱还没有彻底的平定,但是颉利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唐人从西面而来,而不是从苇泽关而来,听马蹄声有四五千人,有可能是唐人的援军。
四五千人背后有没有四五万人,谁也不知道。
他们的大营内没有设下任何防备,唐人横冲直撞的杀进他们的大营的话,会给他们造成重创。
热罕等一众颉利的心腹,以及依附于颉利帐下的各部族头人,快速的骑着马,引领着麾下的部从、族人,簇拥着冲进了大营。
在他们冲进了大营以后,大营内变得更乱了。
一些刚刚在止戈号声中缓缓的退回各自帐篷的突厥人,听到了骚动声以后,再次冲出了帐篷。
他们弄不清楚大营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找上之前的‘旧敌’再次厮杀成一团。
热罕等人率领的部从和族人入了大营以后,被他们堵在了路上,不能寸进。
热罕等人只能一面平乱,一面往大营西侧的位置赶。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往被伏利具利降伏的马群里放了一箭,马群嘶鸣着冲破了伏利具利的约束,再次在大营内横冲直撞了起来。
大营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李仲文率领着一千骑杀进了突厥人大营西侧的时候,愣是没有遇到一支冲上来抵御他们的突厥兵马。
大部分的突厥兵遇到了他们,就远远的跑开了。
剩下的有心抵挡他们的突厥兵,根本组织不成阵型,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危害。
李仲文见此,毫不犹豫的对麾下的一千骑下令。
“凿营!”
一千大唐将士,蒙住了马眼,凶勐的冲进了突厥人的大营。
大唐将士从大营西侧冲入,仅用了一刻钟,就冲到了突厥人大营正中,这个时候终于遇到了一点像样的突厥兵马,面前对他们造成了一些威胁。
但李仲文的目的是凿营,是给突厥人造成动乱,可不是在突厥人大营内杀敌。
所以李仲文带着一众大唐将士,只是短暂的跟突厥人交手以后,就扬长而去。
李仲文一路带着人,杀人又放火的,突厥人的大营彻底被搅乱了。
李仲文一行人冲到了大营东侧的时候,终于遇到了对手。
正是之前谢叔方遇到的,守着突厥人真正的‘粮草’的一万轻骑。
由于突厥人在攻打苇泽关的时候,无法动用大量的骑兵,所以在攻打苇泽关之前,颉利让突厥人暂时将马匹关进了马厩。
突厥大营如今乱作一团,热罕等人被堵在路上,一时半会赶不到马厩边上。
等他们平定了大营内的一部分骚乱,赶到马厩边上,组织起一支能追击的骑兵队伍的时候,李仲文一行人已经跑远。
为了将李仲文一行人留下,颉利不得不通过号角声,通知守着‘粮草’的一万轻骑出动,在大营东侧堵住李仲文一行。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大营内不止李仲文一行人在找他们麻烦。
还有那个最早挑起他们大营动荡的谢叔方也在。
谢叔方在拿到了突利的狼头纛,烧毁了一部分突厥人的粮草以后,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他一直在大营东北角的一处隐蔽的地方潜伏着,看看能不能趁机再咬突厥人一口。
虽然他身中三箭,但没有伤及到要害,他觉得他还能给突厥人造成一些麻烦。
在他潜伏了没多久以后,突厥人的止戈号响起,突厥大营随着止戈号声开始逐渐的恢复了平静,他觉得可能没机会了,就策马准备离开。
在奔出去了约莫一里地以后,发现了突厥人关押丁口的地方。
里面关押的是突厥人从代州等地劫掠的汉家百姓。
他们正被另一群汉人打扮的人驱赶着在造东西,似乎是箭失等物。
守卫并不强,甚至还有些松懈。
谢叔方动了心思,又潜伏了起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解救一下这些汉家的百姓。
恰巧在这个时候,突厥人的大营又出现了动荡。
被关押的那些汉家百姓,也不知道是被压榨的太狠了,还是本身就有反抗的心思。
他们借着这一次突厥人大营出现动荡,居然对守卫们发起了偷袭。
谢叔方一看,这完全是天赐良机,所以就果断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随后在跟解救下的汉家百姓简单的交流了一番后,让其中一部分带着‘病号’先行,他带着剩下的人又悄无声息的摸回了突厥人大营的位置。
在回到了突厥人关押牛羊的地方以后,发现了周遭的守卫锐减。
一旦多的突厥轻骑,剩下了不到一千人。
而谢叔方手里却有两千青壮。
谢叔方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一众青壮杀了出去。
守着牛羊的突厥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们凭借着战马的优势,对谢叔方一行造成了重创,但是谢叔方一行最后还是拿下了他们,接掌了突厥人的牛羊。
谢叔方没有贪突厥人的牛羊,而是点燃了不少牛尾巴,将牛羊群驱赶的四散而逃。
最后带着一众青壮扬长而去。
突厥人大营东侧了李仲文,在付出了近五百骑的代价以后,也凿穿了突厥人的大营,扬长而去。
……
一直到天麻麻亮的时候,突厥人的大营,在热罕等人的共同努力下,才恢复了平静。
好好的一座大营,被冲击、烧毁的千疮百孔,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充足粮草的牛羊,被放跑了无数,跑进大营内,被抓住的仅有一万多只。
突利的狼头纛丢了,牙帐也被烧毁了一角。
颉利的狼头纛倒是还在,但是被烧毁了榔头后面的半面旗,牙帐也被烧成了灰尽。
梁师都的狼头纛就剩下半个狼头了,牙帐也被一群疯马冲的四面漏风。
颉利望着如同废墟一样的大营,心在滴血。
热罕等人一个个脸色黑一块白一块的守卫在颉利四周,脸色十分难看。
梁师都虽然跟在颉利身边,但时不时往不远处的梁洛仁身上看。
因为他在梁洛仁甲胃的一角,看到了一缕只有狼头纛上才会出现的白絮。
“什钵必呢?”
颉利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突利,咬着后槽牙问。
热罕犹豫再三,低声道:“在唐人袭营的时候,就带着一众侍卫,退往了数十里以外的白马山。”
颉利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愤怒的咆孝,“他身为我突厥的可汗,不知道守营,居然临阵而逃,他还有什么脸面做我突厥的可汗?”
热罕等人齐齐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敏感到他们不敢说半个字。
“派人去将什钵必给我召回来!我要亲自问他,他还有没有脸面做我突厥的可汗!”
颉利怒声下令。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肯定得有人承担责任。
他是突厥共主,是突厥的大可汗,所以他所作的一切肯定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别人,承担责任的也只能是别人。
热罕眼见颉利有拿突利顶缸的意思,壮着胆子为突利辩解了一句,“小可汗应该是遇到了刺杀,又丢了狼头纛,所以失了方寸,才会退往白马山……”
颉利不等热罕把话说完,怒斥,“被刺杀了,丢了狼头纛,就可以弃营而逃?!”
热罕没敢再多言。
热罕觉得,突利弃营而逃确实不对。
可突利这么做也有突利的苦衷啊。
他先是被颉利的‘人’刺杀了一波,随后他牙帐四周又接连动荡。
他肯定会以为,颉利有可能真的要杀他。
他牙帐四周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动荡,有可能是颉利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弄出的一些迷惑其他人的戏码。
毕竟,颉利有杀突利的动机。
因为在颉利上位之前,突利才是突厥大可汗的继承人。
颉利虽然剥夺了突利继承人的身份,但突利只要活着,对颉利而言就是一个威胁。
在颉利派遣了人去召回突利以后,梁师都缓缓凑上前,郑重的道:“可汗,事到如今,我们应该尽快派人去将那些被贼人放跑的牛羊给抓回来。
不然的话,我们就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持我们继续南下了。”
颉利阴沉着脸,点了一下头,吩咐道:“仆骨浑,带着你的族人去抓牛羊。”
仆骨浑所在的仆骨一族,亦是从西突厥的达头可汗出叛逃到东突厥的,铁勒部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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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6章 突利的神之一手
颉利吩咐完了仆骨浑,又吩咐其他人率领着部下开始收拾残局。
梁师都趁机将梁洛仁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盯着梁洛仁道:“洛仁,此次突厥人大营内乱,到底是何人所为,跟你有没有关系?”
梁洛仁毫不犹豫的否决,“兄长,话可不能乱说,这种事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呢?这事干系甚大,但凡是参与到其中的人,颉利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那么怕死,怎么可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干这种事。”
梁师都逼近梁洛仁,咬牙切齿的问,“那你甲角的狼头絮怎么解释?”
梁洛仁一愣,赶忙往甲角看去,看到了甲角的狼头絮以后,心头一跳。
居然留下了首尾?
不过梁洛仁也不慌,他赶忙解释道:“兄长既然发现了,那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梁师都心头狂跳,死死的盯着梁洛仁低吼,“我知道你恨突厥人,可你怎么敢在这种关键时刻,做这种事情。
你知不知道,一旦颉利查到了你头上,不仅你会死,我也会死,我们梁氏一族也会死。”
梁洛仁看着梁师都道:“兄长误会了,我只是看情形不对,砍了你的狼头纛,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做。”
梁师都愣住了。
梁洛仁继续道:“那个祸乱突厥人大营的贼人砍了突利的狼头纛,突利的人在和颉利的人争斗的时候,又不小心烧到了颉利的狼头纛。
只有您的狼头纛完好无损。
颉利要是因此怀疑您的话,您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所以我只能砍了您的狼头纛,给颉利一种您的狼头纛也被毁了的假象。
这样的话,颉利也不会怀疑您。”
梁师都一边思量着梁洛仁的话,一边愤愤不平的道:“我什么也没做,不怕颉利怀疑。”
梁洛仁幽幽的道:“颉利要是真的怀疑起您的话,可不会在乎您有没有做过什么。”
梁师都恶狠狠的瞪了梁洛仁一眼。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夸夸你了?”
梁洛仁赶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梁师都又瞪了梁洛仁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说的也不错,颉利要是怀疑起我的话,确实不会在乎我做没做过什么。
而且,即便颉利不怀疑我,也会找机会毁了我的狼头纛。
毕竟,他的狼头纛被毁,突利的狼头纛被砍,只有我的狼头纛完好无损。
他们两个颜面尽失,只有我的颜面还在,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梁洛仁深以为然的点头。
梁师都瞥着梁洛仁道:“你这一次做的还不错。”
说完这话,梁师都又道:“带着你的人去帮突厥人收拢牛羊吧。这一次突厥人损失惨重,要是牛羊也跑光了,突厥人就无力南下了。”
梁洛仁听到梁师都这话,撇着嘴道:“突厥人就算南下了,又有什么用。”
梁师都恶狠狠的瞪向梁洛仁,“突厥人不南下,我们如何借助突厥人的力量壮大?”
梁洛仁也没有隐瞒,坦言道:“刘黑闼都死了,突厥人南下除了劫掠一些牛羊、丁口,还能做什么?
再扶持一个类似于刘黑闼的人?
问题是李唐境内还有类似于刘黑闼的人吗?”
梁师都惊愕的看着梁洛仁,有点磕磕巴巴的道:“你,你说什么?”
梁洛仁语气沉重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刘黑闼已经死了……”
梁师都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道:“刘黑闼怎么可能会死?刘黑闼怎么能死?”
刘黑闼要是死了,那他们兴师动众的攻打苇泽关还有什么意义?
仅仅是为了一些牛羊、丁口的话,他们又何必将所有的兵马集中在苇泽关呢。
他们完全可以将兵马从凉州一直布置到幽州,分成一小股一小股的南下,李唐根本防守不了这么漫长的防线。
他们一部分人可以轻易的出现在李唐境内,大掠一番,扬长而去。
往年突厥人打草谷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梁师都一下子逼到了梁洛仁身前,双手死死的拽住了梁洛仁的肩膀质问。
梁洛仁犹豫了一下,道:“李唐的使臣谢叔方告诉我的。”
梁师都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梁洛仁微微挣脱了梁师都的双手,退到了一旁,看着失神的梁师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刘黑闼死了,突厥人南下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他的兄长还指望这一次能够救出刘黑闼,帮助刘黑闼再次祸乱李唐,好从中牟利呢。
可现在刘黑闼一死,他兄长的一切谋划都成空了。
“你……在我们去攻打苇泽关的时候去见了谢叔方?”
梁师都愣了许久以后,回过了神,神情复杂的盯着梁洛仁问。
梁洛仁迟疑着点点头。
梁师都咬着牙道:“是你……放出了谢叔方。是谢叔方祸乱了突厥人的大营。”
梁洛仁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他一旦说出了他见过谢叔方,他兄长一定会猜到是他放出了谢叔方,祸乱了突厥人大营。
所以在说的时候,他就有些犹豫。
如今被梁师都猜到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但我首尾做的很干净,没留下任何破绽。”
梁师都勐然发威,像是一头狮子一般冲着梁洛仁咆孝,“你该死!!”
梁洛仁浑身一震,错愕的看着梁师都。
从他认识梁师都到现在,梁师都还没怎么冲他发过火,更没有说过‘你该死’这一类的重话。
“你知不知道,我很有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大半生的心血就没了。
现在,你毁了它,你毁了我大半生的心血。”
梁师都不管不顾,声嘶力竭的冲着梁洛仁咆孝。
梁洛仁攥紧了拳头,不甘示弱的道:“兄长只在乎自己的心血,不在乎我们吗?不在乎我们梁氏吗?”
梁师都怒喝道:“我就是为了你们,为了梁氏,才这么做的。”
梁洛仁盯着梁师都,掷地有声的道:“我看兄长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丝毫没在乎过梁氏。”
“你放肆!”
梁师都恼羞成怒,冲着梁洛仁咆孝。
梁洛仁不依不饶的道:“兄长很清楚,始毕可汗在位的时候,是我们梁氏最有机会的时候,因为始毕可汗还算贤明,中原各地又是反王林立,动荡不堪。有始毕可汗相助,我们有机会入主中原。
可是始毕可汗没了以后,我们梁氏的机会也就没了。
因为其继任者空有实力,却一点儿也不贤明。
而中原各地的反王,也相继被李唐平定。
突厥的败亡是看得见的,李唐的大势也已成。
我们梁氏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再跟突厥人继续勾结下去,只会跟着突厥人一起败亡。
兄长不思为我梁氏准备后路也就算了,还在一意孤行。
兄长敢说自己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
“给我拖下去,关押起来!”
梁师都怒不可遏,大声的冲着远处的侍卫们吩咐。
梁洛仁浑然不惧,盯着梁师都继续道:“兄长,你要一意孤行我不管。但你不能让梁氏一族的人跟着你陪葬。”
梁师都被梁洛仁气的破口大骂,侍卫们在这个时候也围了上来,向梁洛仁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将梁洛仁拿下,押往了一处还算完好的帐篷。
梁师都在梁洛仁被押走以后,又站在原地咆孝了许久许久。
直到仆骨族的族人追逐着牛羊出现在了他身边,他才停下了咆孝,一脸阴沉的回到了自己新搭建好的牙帐。
……
突厥人足足耗费了一天的时间,也只是将逃往了各处的牛羊收拢了一小半。
在仆骨浑赶往颉利的大营内去禀报此事的时候,颉利正在发火,正在砸东西。
被他视为珍宝的敌人头盖骨制成的酒杯,被他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热罕等人颤颤巍巍的站在两侧,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颉利丢出的木盘砸到了他们,他们也不敢吭声。
颉利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在他们收拾营地内的残局的时候,突利隔着老远,给依附在他麾下的一众部族头人下达了命令,让各部族头人带上各部族的人,赶往白马山跟他汇合,准备返回草原。
虽然颉利极力约束,但还是有七八个大部族的头人,率领着族人们赶往了白马山。
突利来了这么一手,彻底的绝了颉利继续攻打苇泽关,继续南下的可能。
虽然突利抽调走了自己的兵马,颉利依然有足够的兵力攻打苇泽关、继续南下。
但颉利却不敢打了。
因为突利返回了草原,他留在苇泽关,突利就有机会窜了他的位,成为突厥大可汗。
突利若是再说服梁师都留在梁国的监国之人,反了梁师都,一起堵住了朔方各城。
那他想回去都困难。
虽然很多始毕留下的旧臣极力的跟他说,突利只是太在乎自己的安危,所以才这么做的,绝对不会做出有损突厥利益的事情,但是他不敢赌。
“是谁刺杀的什钵必,到现在还没查清楚吗?!”
颉利在愤怒的发了一通火以后,盯着热罕等人质问。
唯今之计,就只能将刺杀突利的那个人找出来,送到突利面前,洗清楚自己身上的嫌疑,让突利继续留下。
第0127章 凯旋!(为‘末日屠筱’加更!10/10)
热罕等人无人应答。
他们只查到了刺杀突利的人操着一口蹩脚的草原腔,但具体长什么模样,是什么人,没一个人看清。
“去给我查,一定要查清楚。查不清楚,此次守营的别克,一起处斩。”
颉利愤怒的喊。
热罕等人神情一凛,快速了出了颉利的牙帐去查,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头绪,最终热罕提议,找了一个替罪羊。
曾经跟突利有过间隙,在颉利麾下又不受重视的一个小部族的头人,成了刺杀突利的主谋。
颉利在简单的审问过了以后,就知道了小部族头人是被冤枉的。
在热罕等人忐忑不安的神情下,颉利吩咐人割了小部族头人的舌头,砍了小部族头人的双手,用火灼烧了伤口,送往了白马山。
在这种时候,小部族的头人是不是冤枉的,根本不重要,安抚住突利,让突利带着人马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在小部族的头人被送出去没多久以后,有人向颉利禀报,关押着的唐使谢叔方,似乎趁乱逃了。
颉利等人立马意识到这有可能是谢叔方捣的鬼,但不等声张出去,颉利就下了封口令。
替罪羊都送出去了,再跑去告诉突利,刺杀突利的人有可能是唐使谢叔方,反反复复的,突利该信那个?
突利要是一个也不信,带着人毅然决然的返回了草原,那他们所作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即便是错了,也只能一错到底。
颉利派出去送替罪羊的人赶到白马山的时候,突利已经带着人入了代州。
颉利的人追到代州的时候,突利已经到了五台。
颉利的人一直追到了雁门,才追上了突利。
颉利交出去的替罪羊,突利信了。
但突利却并没有带着人返回苇泽关,反而对颉利的人说:“王叔手底下的人要杀我,苇泽关全是王叔的人,我还怎么敢回去?”
颉利的人极力的劝说,说是小部族的头人跟突利有私怨,所以才伺机刺杀突利的,颉利并不知情,颉利对突利是宠爱有加云云。
但突利并不信,他固执的认为颉利有害他之心。
即便是颉利没有派人刺杀他,他待在颉利身边也不安全。
原因很简单,在他遭遇刺杀以后,他在牙帐内等了许久许久,一直等到颉利率军回营,也没有等到颉利派出兵马保护他,更没有等到颉利的嘘寒问暖。
他可是亲眼看着伏利具利带着人从他牙帐前呼啸而过的。
颉利有心思派遣伏利具利去降伏疯马,却没心思派人保护他。
由此可见,在颉利的心了,他的小命没那么重要。
他的小命在颉利心里不重要,那他怎么可能再待在颉利身边呢。
……
就在颉利极力的挽回突利的时候,李元吉带着宇文宝一行人,正在迎接功臣。
李仲文率领着五百多甲胃残破的骑兵,一脸傲然的出现在了苇泽关关内的关口处。
此次他们突袭突厥人大营,凿穿了大营,可以说是大胜而归。
李元吉吩咐府上的侍卫们守在了关口,给了李仲文极高的礼遇。
李仲文一行前进一段距离,齐王府侍卫们就高声为李仲文一行人表功一次。
一直到李仲文一行人赶到了关口的时候,关内上下,一起欢呼,为李仲文一行表功、夸功。
“臣奉命出关袭营,穿营而过,特来向殿下复命!”
李仲文在策马走到李元吉面前以后,拱着手,大声的宣告。
李仲文背后的骑兵们齐齐挺起的胸膛,亮出了他们那坑坑洼洼,却充满了功勋的兵刃。
李元吉一脸赞叹的道:“你们做的不错,我会亲自向我父亲上书,为你们请功。”
说完这话,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我父亲要是赏赐的少了,我可不答应。”
李仲文,以及一众骑兵们,一下子就乐了。
李仲文豪迈的道:“殿下,臣比谢叔方如何?”
李仲文没敢提苏定方。
苏定方可是砍了刘黑闼的脑袋,他凿营的功劳可比不上,他要是砍两三个突厥特勒的脑袋,或者是砍了梁师都的脑袋的话,倒是能比得上。
李仲文倒也不是得意忘形。
存粹是之前出了纰漏,被李元吉教训了一顿后,肚子里憋着一股气。
如今有了不小的功劳,自然要向李元吉证明一下,他不比李元吉手底下的人弱。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李仲文,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仲文要是跟秦琼、尉迟恭、罗士信等人比的话,那他还能说道说道。
李仲文跟谢叔方比,李元吉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殿下,到底如何啊?”
李仲文见李元吉不说话,催促着问。
李元吉原本是想给李仲文留点脸的,但是李仲文不依不饶,他只能幽幽的道:“你一个公爵,跟一个侯爵比,赢了没脸,输了也没脸。
你比着个什么劲?”
说到最后,李元吉盯着李仲文,一脸的质问。
李仲文闹了一个大红脸。
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过头一看,就看到了四五个如同乞丐一般的人,扛着一颗狼头,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大道上。
其他的人也寻声看了过去,一脸的疑惑。
待到几个人临近以后,众人才看清楚,为首的是齐王府左一统军谢叔方。
谢叔方见李元吉带着一堆人簇拥在苇泽关关口处,赶忙催动胯下的马,快速的赶到了李元吉身边,看到了李元吉身边的李仲文一行后,略微错愕了一下,思量了一下,但却没说什么。
“噗通……”
谢叔方跨马奔到了李元吉面前,跳下了马背,扛着狼头走到李元吉面前以后,单膝跪地,一脸暗然的道:“臣有愧于殿下的重托,没能拖延太多时间,还请殿下责罚。”
李元吉脸色有些古怪,心里有些振奋,因为他看清楚了谢叔方扛着的狼头是什么了。
谢叔方这是干了一票大的啊。
只是府上似乎没有什么腹黑的人,谢叔方是跟谁学的这一套。
明明立下了大功,却非要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干成,有愧于人的样子。
李仲文也看清楚了谢叔方扛着的狼头是什么了,脸色变得更红了。
他只是凿了个营而已,还带了那么多帮手。
谢叔方可是单枪匹马的在突厥人大营内杀进杀出,还带回来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他刚才还特地跟谢叔方比。
结果还没比完,脸就被打肿了。
“谢叔方,你不行啊。人家李将军往突厥人大营一行,凿穿了突厥人的大营。我率领着兵马也引诱了数千突厥人上钩,宰了好几百。
你跑到突厥人大营内折腾了好些天,怎么就带回了一个狼头啊。”
宇文宝也不知道是看清了谢叔方扛着的狼头是什么了,还是没看清。
反正在谢叔方说完话以后,就一副‘你给齐王府丢人了’的眼神,看着谢叔方夸张的说。
李仲文恨不得撕了宇文宝的嘴。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刚才李将军可是说了,他比你强。”
宇文宝嚷嚷着又补充了一句。
李仲文耳根子和脖子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
谢叔方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特地将狼头举了举,在李仲文眼前晃了一下,疑问道:“李将军居然凿穿了突厥人的大营,那我确实比不上李将军。”
李仲文差点当场羞死,一脸哀求的看向李元吉,希望李元吉给他解围。
李元吉乐呵呵的道:“行了,平安回来就好。”
说完这话,不等其他人开口,李元吉豪迈的招呼了一声,“大家都入关,此番我们大胜了突厥人一遭,应当好好庆贺一番。
今日苇泽关的将士和我府上的将士们轮番守营,大家好好的庆贺。”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关内外的将士听到了李元吉的话,再次欢呼了起来。
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李元吉带着李仲文、谢叔方等人入了关。
不过在入关之前,谢叔方特地向李元吉请示了一下,说是在突厥人大营内救出了一些代州的百姓,如今就安置在井陉县,希望李元吉能给井陉县县令传书,让井陉县县令照应一二。
李元吉觉得将人留在井陉县,不如带到苇泽关。
苇泽关外正在营造一座大型的医馆群,急需人手。
从附近各县征召的壮丁,迟早会回去。
谢叔方救下的人,刚好可以定居在附近,负责维护医馆群,平日里给大夫们帮帮忙。
李元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谢叔方以后,谢叔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并且吩咐跟着他一起到苇泽关的几个汉子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入了关,在重新部署了防守以后,开始了庆贺。
将士们在苇泽关内的各处庆贺,李元吉带着谢叔方、李仲文在自住的院落里庆贺。
在席间坐定,没有太多将士们关注的时候,李元吉才缓缓的开口问谢叔方,“你斩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
李仲文、宇文宝,以及刚刚能下床走动的苏定方,听到李元吉这话,皆齐齐一震。
他们中间虽然有人已经看到了狼头纛,也知道了谢叔方斩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但此刻听到李元吉的话,还是不免动容。
第0128章 一战双公?!(为‘荆南’加更!这兄弟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宇文宝语无伦次的道:“那东西是狼头纛?象征着突厥可汗身份的狼头纛?”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齐齐的盯着谢叔方。
谢叔方笑嘻嘻的将狼头纛呈到了李元吉面前,道:“之前还有半截旗杆,被我当兵刃用的时候,给突厥人砍断了,不然还是挺威风的。”
突厥人的东西,粗犷是粗犷了一些,但看着确实挺威风的。
李元吉端详了一下狼头纛,略微有些兴奋的道:“谁的?”
谢叔方一脸遗憾的道:“突利的。”
说到此处,谢叔方还特地强调道:“我原本是想宰了突利,让突厥人大营彻底乱起来的。可是等我要扑进突利牙帐的时候,从牙帐内窜出了一个力士,将我给拦住了。
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砍了突利的狼头纛。”
苏定方兴奋的感慨道:“已经很不错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分量一点儿也不比突厥可汗的脑袋轻,你砍了狼头纛,就等于是砍了突厥可汗。”
其他人激动又兴奋的点着头。
李元吉也点着头,笑道:“此番我们斩了刘黑闼,又砍了突利的狼头纛,可以说是大丰收。要是再击退突厥人,那此次出征的大功,就非我们莫属了。
尔等公侯可期,我也能好好的清静清静了。”
自从突厥人兵临苇泽关以后,李元吉的一颗心一直悬着,现在终于能放下一些了,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李仲文趁着大家心情都不错,缓缓起身,向李元吉一礼,又向谢叔方一礼。
“多谢殿下和谢统军为仲文留了几分颜面。”
之前在关口的时候,李元吉或者谢叔方要是特地将斩了突利狼头纛的事情宣之于众,那苇泽关上下必然会沸腾,但李仲文的脸面也会随之丢的干干净净。
李元吉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谢叔方舍弃了表功和夸功的机会,舍弃了被万人敬仰的荣耀,也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
李元吉和谢叔方是在给李仲文留脸。
李仲文必须道谢。
“都是一家人,说那么多客套话做什么。”
谢叔方大大方方的笑着说。
他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所以出不出风头,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
反正不出风头,他的功劳也少不了。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谢叔方说的不错,都是自家人,无需客套。”
谢叔方在李元吉说完话以后,又禀报道:“在李将军率人凿营的时候,臣也带着救出来的青壮,偷袭了突厥人圈养牛羊的地方。
将牛羊赶往了各处,没个三五日,突厥人恐怕很难将它们抓回来。”
李元吉、李仲文、苏定方齐齐大喜。
“这么说,三五日之内,突厥人是很难组织起兵马,再次攻打苇泽关了。三五日时间,我们的援军应该也就赶到了。
苇泽关的危机算是解了一大半了。
谢叔方,你又立了一大功。”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赞叹。
李仲文、苏定方笑容灿烂的点头附和。
谢叔方却谦逊的道:“我所作的一切,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不敢独领。若非殿下运筹帷幄,我恐怕连突厥人的大营都逃不出来,就更别提斩突利的狼头纛,驱赶突厥人圈养的牛羊了。”
谢叔方说的无比的真诚。
李仲文和苏定方一脸震惊的看向了李元吉。
这里面还有李元吉的事情?
李元吉人在苇泽关上,居然可以指挥谢叔方,干出这么大的壮举?
李元吉还是个人吗?
武力变态的像是个神,苇泽关内已经有将士开始传,李元吉是某某神下凡了。
智力居然也如此变态。
“快说说,殿下是如何运筹帷幄的。”
李仲文震惊之余,急忙催促谢叔方。
谢叔方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李元吉。
梁洛仁的事情,李元吉只跟他一个人说了,并且没有往外宣扬,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要不要将梁洛仁说出来,得看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笑着道:“你们啊,被谢叔方给骗了,我要是有运筹帷幄的能耐,我还会被突厥人困在苇泽关内欺负?
我早就杀到他们龙庭,抢他们牛羊,杀他们娃了。”
李仲文、苏定方、谢叔方,齐齐被李元吉给逗笑了。
李仲文没有再问。
因为谢叔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更不可能当着李元吉的面说谎,李元吉说谢叔方在骗人,明显是不愿意说,那他就不能再问了。
李元吉之所以不愿意说,倒不是他在乎梁洛仁的生死。
而是他觉得,谢叔方能够逃出突厥人的大营,还能在突厥人的大营内做那么多事情,梁洛仁应该出了不少力。
梁洛仁没有跟着谢叔方一起逃到苇泽关,说明梁洛仁还要在他兄长麾下厮混。
这种情况下,就不好将梁洛仁说出去了。
万一传到了突厥人耳朵里,那梁洛仁得凉凉。
梁洛仁再怎么说也帮了谢叔方一把,也帮了苇泽关一把,他将梁洛仁出卖了的话,不仗义。
“苏统军和谢统军此战过后,怕是要跟我一起列入公爵之席了,有可能还会压我一头。我在此提前为二位道贺了。”
李仲文举起酒杯,由衷的向苏定方和谢叔方道贺。
苏定方和谢叔方端起酒杯,对视了一眼。
谢叔方笑道:“我可不能让你专美于前。”
苏定方爽朗的笑道:“我也不会相让。”
两人相视一笑,陪着李仲文盛饮了一杯。
随后三个人一起向李元吉敬起了酒。
李元吉心情大好,自然来者不拒,陪着三个人畅饮。
席间只有一个人不太开心,甚至还有些郁郁寡欢。
那就是宇文宝。
宇文宝瞧着苏定方和谢叔方‘志得意满’的在跟李元吉喝酒,心里的危机感暴涨。
他觉得他这个齐王帐下第一宠臣的位置有可能要不保了。
谢叔方已经是侯了,又有此番的功绩相助,封公不在话下。
谢叔方是齐王府的旧人,之前的地位没他高,现在一眨眼就窜到了他头上了,他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
苏定方就更过分,才投到齐王府没几个月,就立下了举世瞩目的大功,眼看着也要窜到他头上了,他怎么可能踏实。
他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巩固一下自己在齐王府的地位。
是想办法宰了魏徵、冯立、宇文士及三个,搏殿下欢心呢?还是效法谢叔方,也去砍个狼头纛,凭借着功劳稳坐齐王帐下第一把交椅呢?
他陷入了沉思。
李元吉跟谢叔方、苏定方、李仲文、宇文宝三个人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
在太医身边的那个小药童可怜巴巴的在他眼前晃荡了第七次以后,他终于放走了苏定方。
苏定方的伤势才好了个外皮,根本不宜饮酒,所以太医得知今天要庆贺的时候,特地吩咐小药童跟着苏定方。
苏定方一走,李元吉、李仲文、谢叔方三个人纷纷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宇文宝一开始还没注意,等到许久以后,三个人没什么动静,宇文宝才有点慌了。
跑到李元吉身边喊了两声,李元吉没反应以后,立马就慌里慌张的跑出了院落,去找太医了。
太医正在和孙思邈一起为一个被箭失所伤的将士诊治,听到了李元吉晕过去了以后,赶忙丢下了手头的事情,赶往了李元吉饮宴的地方。
孙思邈一听李元吉可能受伤了,跑的比太医还快。
在跑到了李元吉饮宴的地方以后,立马开始为李元吉诊脉,又仔细在李元吉身上翻看了一番,然后一脸遗憾的去看谢叔方和李仲文。
宇文宝赶回饮宴的地方以后,见到孙思邈似乎没为李元吉诊治,急了,“你怎么不为我家殿下诊治?我家殿下要是有个好歹,你吃罪的起吗?”
孙思邈白了宇文宝一眼,没搭理宇文宝。
宇文宝瞪着眼要动粗,太医快速的拦在了宇文宝身前,郑重的道:“先生知道轻重的,莫要冒犯了先生。”
宇文宝愤恨的道:“我家殿下要是有什么好歹,我第一个宰了他。”
太医拦下了宇文宝以后,赶忙去为李元吉诊脉,这个时候就听孙思邈突然道:“他只是几天几夜没休息,劳累过度,睡过去了,好好的睡一觉就好了。
倒是他们两个,受了伤。
自己囫囵的包扎了一下,以为会有用,其实没什么大用。
你还是过来看看他们吧。”
太医附和了一句,但却没听孙思邈的,而是再为李元吉诊了一次脉,又反复的查看了一番李元吉身上各处,确定李元吉没有受伤以后,才放下了心。
孙思邈是方外之人,李元吉在他眼里的地位,或许跟其他人没两样,所以他确认了李元吉没有受伤以后,可以不管李元吉。
但是太医不行,他是李渊钦派的照顾李元吉安危的人,李元吉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全家得遭殃,严重一点就是三族,所以他必须仔细的确认一番李元吉没事。
“他们二人伤势如何?”
太医在确认了李元吉无碍以后,才走到了李仲文和谢叔方身边询问。
孙思邈抚摸着胡须道:“伤口倒是不少,也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勉强止了血,但是没什么大用,你回头还得给他们重新处理伤口,得割一些肉。”
第0129章 突厥人退了
太医上手查看了一下谢叔方和李仲文的伤势,还真如孙思邈所言,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也止住了血,但没什么大用。
尤其是谢叔方,身上的一处箭伤中,还残存着一支箭头。
得亏突厥人用的不是脏箭(涂着动物粪便的箭失),不然谢叔方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找几个人,将他二人抬到偏房去。”
太医对身边的小药童吩咐。
小药童乖巧的点了一下头,去门口叫了几个侍卫,抬着谢叔方和李仲文赶往了偏房。
到了偏房以后,太医立马开始为谢叔方和李仲文诊治,孙思邈站在一侧,时不时的指点一二。
在孙思邈的指点下,太医很快就为谢叔方和李仲文重新处理好了伤口。
在此期间,谢叔方和李仲文愣是没有一个睁眼的,也没有一个喊疼的。
太医一边净手,一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谢叔方和李仲文感慨,“他们真是勐士,我在他们身上划拉了那么多刀,他们一个也没醒,一个喊疼的也没有。”
孙思邈瞥了太医一眼,不咸不澹的道:“他们只是喝大了,感觉不到疼了。不信的话,你用银针将他们刺醒,再在他们身上动刀子,你看他们疼不疼。”
太医哭笑不得的道:“即便是如此,他们的毅力也远超常人了。”
孙思邈澹澹的道:“超过了常人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打打杀杀的。”
孙思邈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没什么好感。
毕竟,一个救人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杀人的人有好感。
太医知道一点儿孙思邈的脾气,没有接话,只是在净手以后,对孙思邈拱了拱手道:“此处烦劳先生照应一二,弟子去为殿下开几副安神的药方。”
虽然李元吉没有受伤,但是几天几夜的不休息,肯定会伤神,太医必须给李元吉开几副安神的药,帮李元吉调理一二。
孙思邈也知道太医的职责,点了一下头道:“你去吧。”
太医再次躬身一礼,退出了偏房,回到了自己那个简易的草庐,为李元吉开了一副安神、养神的方子。
并且掐着点,在李元吉睡饱睡足的时候,为李元吉熬好了药。
李元吉在宇文宝的照料下,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睡醒以后,就看到了太医端着一碗药守在他的床前,宇文宝守在另一侧。
“殿下您醒了?”
宇文宝一脸惊喜的凑上前。
不等李元吉开口,宇文宝又絮絮叨叨的道:“昨夜您昏睡过去以后,可把臣给吓坏了。臣找了孙神仙和太医一起给您瞧病,确认了您只是劳累过度睡过去了,才放心。”
自从宇文宝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以后,宇文宝就不愿意再错过任何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夸赞道:“你不错。”
宇文宝瞬间咧着嘴笑了起来。
太医端着药凑到了李元吉勉强,低声道:“殿下几天几夜也没休息,伤了神,臣为殿下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殿下赶快服下。”
一睁眼就喝药这种事情李元吉有点不太习惯,太医要是再来一句‘大郎,喝药了’,他估计会夺门而逃。
还好他不是大郎,大郎在遥远的长安城。
太医也不敢害他,害他的代价太过于沉重,太医承担不起。
“比起苏定方、谢叔方等人的付出,我这点操劳不算什么。”
李元吉谦逊了一下,端过太医为他准备的药,一饮而尽。
宇文宝不等太医动手,就主动拿起了长几上呈放着霜糖的小碗,递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拿了一块霜糖放进了嘴里,刚要说话,就听到关城上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
李元吉一脸的狐疑。
宇文宝不等李元吉开口,就赶忙躬身道:“殿下稍后,臣去查探一二。”
李元吉再次点了一下头。
宇文宝匆匆出了院落。
没过多久以后,宇文宝一脸欣喜的回到了院落,人还没进门,就冲着门内大喊,“殿下,突厥人退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疑问道:“突厥人退了?”
宇文宝闯进了房内,也顾不得施礼,一脸兴奋的道:“臣仔细看过了,关外的突厥人大营不见了,各处也没有看到突厥人的踪迹。
突厥人应该是退了。”
李元吉心中一喜,突厥人要是退了的话,那苇泽关就保住了,他也能松一口气了。
不过,为了避免突厥人是在用疑兵之计,李元吉并没有急着高兴,而是吩咐宇文宝道:“你派几个人,乘吊篮出关,仔细查探一番,看看突厥人是不是真的退了。
如果是真的退了,那就再查查看,看突厥人退到了何处。”
宇文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臣马上去办。”
说完这话,宇文宝再一次离开了院落。
太医在宇文宝走后,笑着对李元吉道:“突厥人要是退了,苇泽关也就守住了。殿下以微弱的兵力,逼退了突厥人二十万大军,此乃是大功一件。
圣人知道了,一定会重重的赏赐殿下。”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等宇文宝查探清楚,确认了突厥人是真的退了以后,再说这些也不迟。”
太医愣了一下,苦笑着道:“殿下言之有理,是臣太心急了。”
李元吉感慨着道:“这也不怪你,我们被突厥人压着打了数日,煎熬了数日,是个人都希望突厥人尽快离开,我也不例外。”
太医深以为然的点头。
突厥人二十万大军守在关外,随时都有可能攻破苇泽关,苇泽关内的每一个人,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你也不用守着我了,下去看看其他受伤的将士吧。”
李元吉对太医吩咐。
苇泽关内的医疗资源并不多,虽然有孙思邈这个大手子坐镇,但孙思邈一个人也兼顾不了所有受伤的将士,所以还需要太医奔波。
太医点了一下头,躬身一礼,退出了屋内。
太医离开以后没多久,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三个人一起赶到了屋内。
李仲文一露面,匆匆的施了一礼后,急忙问道:“殿下,听说突厥人退了?”
李元吉坦言道:“突厥人到底是退了,还是在用疑兵之计,我现在也不清楚。所以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那赶紧派人去查啊。”
李仲文急了。
李元吉微微挑起了眉头,苏定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仲文,谢叔方一脸尴尬的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李仲文的话有些冒犯了。
他可没资格教李元吉做事。
谢叔方勉强跟李仲文有些交情,又一起在突厥人大营内搏过命,所以提醒了李仲文一下。
李仲文在谢叔方的提醒下,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赔罪道:“臣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请殿下责罚。”
李元吉瞥了李仲文一眼,没好气的道:“看在你是忧心苇泽关安危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收拾你。”
李仲文赶忙躬身道谢。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仲文,而是看向了苏定方和谢叔方道:“我已经吩咐宇文宝派人去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清楚。”
苏定方和谢叔方郑重的点头。
几个人就守在了屋内,等起了消息。
一直从早上等到傍晚,才等到了确凿的消息。
“殿下,臣派人去查探了突厥人扎营的地方,确认他们已经离开了苇泽关。臣又派人沿着他们退兵的痕迹,追出了小十里地,确认了他们已经退往了白马山。”
宇文宝一脸激动又兴奋的站在李元吉勉强禀报。
李元吉听完了宇文宝的禀报以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想不到突厥人真的退了。”
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一脸兴奋又振奋的点着头。
苏定方感慨道:“我原以为,颉利率二十万大军南下,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没料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退了。”
谢叔方脸上带着笑意,嘴上却埋怨道:“你又没有参与守城的战事,你当然会觉得颉利退兵退的轻而易举。
我们这些参与守城战事的人才清楚,为了挡住颉利的攻伐,为了逼迫颉利退兵,我们付出了多少。”
李仲文深以为然的点头,“为了挡住颉利的攻伐,殿下伤了一双手,我和谢叔方深入敌营,差点栽在了敌营。
苇泽关的将士,以及殿下麾下的将士,折损超过了六成。”
苏定方哭笑不得的看着谢叔方和李仲文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何必同仇敌忾的针对我。我当然知道你们为了抵挡颉利付出良多。
不然的话,颉利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退兵。”
李元吉一边看着苏定方三人斗嘴,一边对宇文宝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庆三日,酒肉管够。让关城内的将士们好好乐呵乐呵。”
宇文宝喜笑颜开的道:“喏!”
李元吉在宇文宝走后,对苏定方三人笑着道:“至于你三个嘛,因为有伤在身,要禁酒。那干脆肉也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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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斋戒到伤好的那一天吧。”
苏定方三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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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0章 有问题?
“哈哈哈……”
在苏定方三人苦逼的神情中,李元吉大笑着出了屋舍。
出了屋舍以后,李元吉上了城墙,在一众将士们的欢呼声中,陪着将士们吃起了肉,喝起了酒。
或许是共同经历过了苦难,见着李元吉亲近,也或许是李元吉在一众将士们身边没有架子,将士们很愿意跟李元吉相处,也愿意跟李元吉说些心里话。
有将士借着酒劲,向李元吉讨了一个名字,说是给他那个刚怀上的儿子讨的。
李元吉也不知道,刚怀上的,还没生出来的,他怎么确定是儿子,但还是给赐了一个相当阳刚的名字。
有将士借着酒劲,让李元吉帮忙写一封家书,问问家里的妻儿老母,春耕已经到了,家里的田都耕了没有。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此事,并且将此事移交给了军中的文书。
也有将士借着酒劲,跟李元吉吹嘘,说什么家里的妻妾加起来已经有五房了,回去以后还要纳五房。
还说什么,怎么也得凑一个十人队出来,不然他睡觉睡不踏实云云。
李元吉瞥了一眼他的腰带,发现他的腰带是只有旅帅才能配备的腰带以后,就知道他不是在吹牛。
也有将士喝大了,管不住嘴,说出了一些胆大包天的话……
“殿下,您的神勇,兄弟们是亲眼目睹的。兄弟们觉得,在咱们大唐,没人能够战胜您,兄弟们跟着您,心里踏实。”
“对,心里踏实。”
“……”
一个喝大了,舌头开始打卷了的将士,抱着个酒坛子,开始胡咧咧。
周遭的其他将士听到他的话,纷纷出声附和。
李元吉拎着一个酒坛子,喝的有点微醺,听到将士一起喊,跟着他心里踏实,心里挺开心的。
要是大唐所有的将士都这么想,那他还怕谁?
他可以站在太极宫前,向大唐所有人宣告‘放眼天下,谁特么敢动我李元吉?’。
什么李渊啊、李建成啊、李世民啊,都是灰灰。
“要我说,殿下如此神勇,就该做皇帝!”
“……”
李元吉听到这话,一个激灵,酒一下子就醒了。
脑袋里刚刚冒出的一些飘忽的念头,瞬间了也没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附和,李元吉立马堵住了那个胡咧咧的将士的嘴,然后冲着其他人喝道:“胡咧咧什么?”
其他人被李元吉这么一喊,酒也醒了大半。
意识到胡咧咧的将士说了什么以后,齐齐冒出了一身冷汗。
吓死个人。
得亏李元吉还算清醒,及时喊醒了他们,不然他们跟着胡咧咧的将士一喊,那麻烦就大了。
他们心里可非常清楚,他们,以及苇泽关内的其他兄弟,在李元吉的带领下,击退了突厥二十万大军以后,对李元吉相当信服。
他们要是喊出了‘李元吉就该做皇帝’一类的话,其他喝的烂醉的兄弟,肯定会跟着一起喊出来。
等他们所有人喊完以后,他们和李元吉就剩下了两条路走。
要么据苇泽关而立,反出大唐。
要么跟李元吉一起束手就擒,回长安城去请罪。
没有第三条路。
“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外传,谁要是传出去了,别怪我下手无情。”
李元吉冷冷的叮嘱。
一众将士勐点头。
李元吉拽起了那个胡咧咧的将士,又道:“从今日起,他就是死人了,明白了吗?”
一众将士再次勐点头。
李元吉没有再在城墙上逗留,拽着胡咧咧的将士就下了城墙。
一众将士们在李元吉走后,齐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李元吉下了城墙以后,带着胡咧咧的将士就返回了自己住的院落。
借着月色,瞥见了某三个不愿意透漏姓名的人躲在院落的一角偷酒喝,李元吉就当没看见,带着胡咧咧的将士回到了正厅。
宇文宝守在正厅内,见到了李元吉以后,赶忙迎上前,见李元吉手里还拽着一个人,略微愣了一下,冲着胡咧咧的将士吹胡子瞪眼的道:“此人冒犯了殿下?”
李元吉没有回答,而是下令道:“带他下去,改头换面一番,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他的家卷,让人秘密的送到封国。”
宇文宝一下一下瞪大眼,“他这是闯祸了?”
李元吉横了宇文宝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宇文宝缩了一下脖子,赶忙道:“臣不问了,臣立马去办。”
说着,就去李元吉手里接胡咧咧的将士。
李元吉一松手。
“噗通……”
宇文宝和胡咧咧的将士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李元吉拽着胡咧咧的将士,那跟拎鸡子似的,宇文宝以为胡咧咧的将士很轻,所以没有用力,没想到出了个大丑。
宇文宝有些错愕的看了李元吉一眼,但却没有发问,而是尴尬的挠了一下头,卯足了劲,背起了胡咧咧的将士,离开了正厅。
李元吉在宇文宝走后,神情复杂的起来。
“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想法呢?”
他只是在苇泽关稍微展露了一下武力而已,还不至于‘王八之气’四溢,引得群雄臣服。
怎么会有人觉得他该做皇帝呢?
皇帝是那么好做的吗?
稍微展露一点过人的武力就能做?
“那个……殿下啊。”
就在李元吉胡思乱想的时候,宇文宝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疑问道:“殿下说的改头换面,是怎么个改头换面法?
换头换脸那是神仙才有的手段,臣是不是要去请教孙神仙?”
李元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下子就没了,盯着宇文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宇文宝虽然是个二杆子,可宇文宝不是个蠢货啊。
改头换面只是个说法而已,不是真的换头换脸啊,宇文宝不懂吗?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是让你给他换一副装扮,让他看着像另一个人,不是让你给他换头。”
宇文宝‘哦’了一声,“那是臣误会殿下了,臣马上去办。”
宇文宝其实也不是不懂李元吉的意思,他只是想将李元吉的命令完美的落实到每一个字。
李元吉在宇文宝走了以后,也没有心情再胡思乱想了,想起了院落一角还有三个偷酒喝的人,顿时有了一些想法。
他现在心情不太美,如果他能让别人心情也变得不太美的话,他兴许能痛快一些。
当即,李元吉出了正厅,往院落的一角走去。
也不知道是上苍照顾,还是命里这三个偷酒喝的人无此一劫,在李元吉刚出了正厅以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院落外响起。
不等李元吉反应过来,一骑就闯到了院落门口。
马背上的人遥遥看了他一眼后,噗通一下跌下了马背。
李元吉有点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然后就听门口的侍卫们高喊,“是剡国公!”
李元吉听到这话,赶忙赶往了院门口。
到了院门口以后,一众侍卫架着一个人送到了他眼前。
仔细一看。
是罗士信。
“速速将士信抬进来,去召太医。”
李元吉立马吩咐侍卫们将罗士信抬进了院落。
太医在听到门口有嘈杂声的时候,就出来了,听到了李元吉的吩咐,也不用侍卫们去传话,就赶忙凑了过来。
躲在角落里偷酒喝的三个人,此刻也纷纷从角落了走了出来,凑到了门口。
“这是……剡国公?”
“发生了何事,罗将军怎么会弄成这样?”
“……”
谢叔方、李仲文一前一后开口。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太医已经为罗士信诊完了脉,不过太医什么也没说,而是走过去看了看罗士信的手。
罗士信的手上又两道深深的勒痕,其中一道已经勒出血了。
太医有走到了罗士信腿边上,掀开了罗士信的裙甲。
“嘶……”
谢叔方、李仲文、苏定方,以及一众侍卫们看到了罗士信裙甲下面的景象以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士信裙甲下面的衣物已经烂成了一团团布絮,布絮裹着血肉,黏在罗士信腿上。
从膝盖往上大约五寸的地方,一直到大腿根上,已经没有一片好肉了。
一些地方还隐隐有些发黑。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将一位国公逼到这个份上?”
李仲文吓了一跳,惊叫道:“难道是……”
李秀宁出了什么意外,罗士信赶来报信?
但苏定方和谢叔方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齐齐看向了李元吉。
他们大致已经猜测到了,罗士信明显是担心李元吉的安危,所以才快马不歇的从石州赶到了此处。
罗士信腿上的伤,就是马鞍磨出来的。
唯有一路上换乘不同的马,跨坐在大小不一的马鞍上急驰,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路要是再长一些,罗士信这双腿恐怕就废了,但他似乎不在乎。
“情义这东西啊……”
苏定方和谢叔方能猜测到了,李元吉也能猜测到。
李元吉盯着罗士信腿上的伤,长长的感叹,只是说了半句,就没说下去。
情义这东西啊,它感人心,也戳人心。
“往后……就拿他当府上的人看吧。”
李元吉再次开口。
苏定方错愕的看向李元吉,谢叔方一脸震惊的看向李元吉,李仲文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李元吉,太医脸色大变,嘴皮子有些哆嗦。
李元吉目光在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太医,甚至于一众侍卫们身上环视了一圈,幽幽的道:“有问题?”
第0131章 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有问题?
问题大了。
罗士信自从降了大唐以后,一直以李世民马首是瞻啊。
李元吉现在要拿罗士信当自己人看,那就是有意纳罗士信入府。
李元吉这是要从李世民口中夺食,李世民能答应?
苏定方、谢叔方、太医,一众侍卫,一个个张着嘴,盯着李元吉,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仲文一开始还有点不明白状况。
可是看到了苏定方等人的反应以后,立马也反应了过来,看向李元吉的目光中多了一些震撼。
李元吉见苏定方等人默不作声,也猜到了苏定方等人心里怎么想。
当即,李元吉又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谁为我拼命,我就拿谁当自己人看。你们应该也如此,因为愿意为你我豁出性命的人不多,遇不到是你我倒霉,遇到了就要万分珍重。”
李元吉表述的意思很简单,他拿罗士信当自己人看,无关于立场,无关于利益,也无关于权柄之争。
纯粹是罗士信对他有情有义,愿意为他拼命,他应该拿罗士信当自己人看。
苏定方、谢叔方听到这话,神情微微一凛,肃然起敬。
李元吉的话说的大义凌然,堂堂正正,站得住,也立得稳,他们再往其他地方想,反而显得有些心思不正。
苏定方和谢叔方齐齐躬身,“臣等明白了,臣等谨记殿下教诲。”
说完这话,苏定方还爽朗的笑道:“往后剡国公就是自己人了,有个国公做弟弟,也不赖啊。”
谢叔方一脸幽怨的瞥着苏定方,“你是不是也想给我当兄长?”
苏定方微微仰起头,“论年纪,我难道不是你兄长?”
苏定方三十多岁的人了,比二十八的罗士信大,也比二十二岁的谢叔方大。
从年龄上论,苏定方确实能做罗士信和谢叔方的兄长。
但谢叔方不想做弟弟啊,还是两个人的弟弟。
一旦他认可了苏定方是他兄长,那岂不是也得认可罗士信是他兄长。
那怎么行。
“有本事你按照官爵论!”
谢叔方瞪着眼睛冲苏定方喊。
苏定方乐了,“好啊,待到班师回朝以后,咱们就按照官爵论。”
谢叔方被苏定方怼的有些说不出话了,只能冲苏定方直瞪眼。
虽然谢叔方砍了突利可汗的狼头纛是大功一件,但是比起苏定方手里的刘黑闼脑袋,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大唐此次兴师动众的动用了十数万兵马,为的就是刘黑闼的脑袋。
谁拿到了刘黑闼的脑袋,谁就夺了此次大战的头功。
以李渊的大方程度,一个国公少不了。
封户八成也在三百户往上。
谢叔方在此次大战中,唯一耀眼的战绩就是深入敌营,砍了突利的狼头纛,大大的削弱了突厥人的颜面。
李渊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谢叔方为大唐如此长脸,一个国公肯定也少不了。
但是在封户上,肯定达不到三百户的水准。
毕竟,大唐的丁口有限,李渊在封爵上虽然很大方,但是在封户上抠的很紧。
所以等到班师回朝,论功行赏以后,苏定方的地位怕是要压谢叔方一头。
李元吉看着苏定方和谢叔方在争吵,会心一笑。
苏定方和谢叔方是在帮他,他们是在以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在向其他人宣告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的正确性。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这份心意,他感受到了。
李仲文没心思掺和李元吉和李世民之间的事情,也没资格掺和,他在短暂的震撼过后,急声说道:“殿下,罗将军如此匆忙的赶来苇泽关,是不是我家殿下出了什么意外,特地赶来报信的?”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有些好笑的道:“我阿姐那里真的有什么意外,也用不着罗将军赶来报信吧?”
他到大唐这么久,可从没有听说过,谁会拿国公当信使用。
有资格拿国公当信使用的人不多,也就他、李渊、李建成、李秀宁四个人。
可他们谁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的话,跟侮辱人没区别。
大唐又不是大清,国公也不是皇室的奴才,大唐皇室中人在面对国公的时候,必须给予一定的尊重。
李仲文听到李元吉的话,愣了好一会儿。
“是臣湖涂了。”
李仲文一脸惭愧的说。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跟李仲文说什么,而是吩咐侍卫们抬着罗士信到了正厅。
太医紧随其后。
在罗士信被安置妥当以后,立马开始为罗士信处理伤口。
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三个人一直陪在一边,在太医为罗士信处理完伤口,明确的告诉所有人,罗士信并没有性命之忧,双腿休养一段日子以后,也会恢复如初以后,苏定方三人才离开了正厅。
三个人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比较昏暗的角落开始喝酒。
只是三个人没办法再像是最初那样,一边喝酒,一边畅谈,而是一个个端着酒盏开始喝起了闷酒。
李仲文喝了一会儿,嚷嚷了一句‘这酒喝着没意思’,拂袖离开了。
李仲文一走,苏定方勐然看向谢叔方,“殿下有没有说过要争那个位置?”
谢叔方似乎早就料到了苏定方会这么问,所以一点儿也不惊讶。
在苏定方的注视下,谢叔方微微摇了摇头,停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苏定方皱着眉头盯着谢叔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叔方迟疑着道:“殿下之前说过,他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苏定方愣了一下,嘿嘿一笑,“那就是不想争咯?”
谢叔方瞥了苏定方一眼,沉吟着道:“可殿下对那个位置没兴趣的话,为何要冒着跟秦王殿下交恶的风险,将罗士信纳入府中呢?”
苏定方眉头微微一扬,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秦王很有可能会继承那个位置?殿下要是不愿意争那个位置的话,就不应该跟秦王交恶?
你为何如此肯定,秦王能继承那个位置?”
谢叔方略微思量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道:“也不是很肯定,就是直觉。直觉告诉我,秦王殿下能继承那个位置的机会,远远比太子殿下大。”
苏定方思量着点了点头,对谢叔方笑道:“你这话有点大逆不道啊。要是让太子知道了,你麻烦可就大了啊。”
谢叔方恶狠狠的瞪了苏定方一眼。
要不是拿苏定方当自己人,他会跟苏定方说这些。
苏定方就像是没看到谢叔方的眼神一般,在经过了好一会儿的思量以后,缓缓道:“照你的说法,殿下要是不争那个位置的话,确实不宜得罪秦王,殿下要争那个位置的话,那就必须跟秦王一斗。
但是殿下的心思,现在有点捉摸不透啊。”
说到此处,苏定方看向谢叔方,“要不……你去问问?”
谢叔方瞪直了眼,“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苏定方不以为然的道:“怕什么,不弄清楚殿下的心思,我们怎么做准备。”
苏定方跟谢叔方不同,他加入大唐的时间还很短,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没那么看重,也没那么在乎。
对于李渊三人手里所掌握的力量,也没那么忌惮。
毕竟,两个多月前,他还在造大唐的反,他怎么可能看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又怎么可能会忌惮他们手里的力量。
他只看重李元吉,只在乎李元吉的心思。
李元吉要是不争那个位置,他就安安心心的保李元吉周全。
李元吉要是想争那个位置,他就陪李元吉一争。
唯一的区别就是,李元吉要争的话,他和谢叔方需要早做准备。
越早的准备,把握就越大。
要是什么也不准备,临时抱佛脚的话,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他不喜欢看天意行事,他更喜欢谋定而动。
谢叔方瞪着苏定方,“这种事情是我们能问的?我们还能越过殿下做事不成?”
苏定方愣了一下,意兴阑珊的道:“那倒也是。”
谢叔方警惕的看着苏定方道:“我劝你别胡来!”
苏定方白了谢叔方一眼,“你不是说了嘛,我们又不能越过殿下做事。殿下不吩咐,不明示,我能做什么?”
谢叔方将信将疑的点了一下头。
……
正厅内。
李元吉在苏定方一行人走后,教训起了躺在床榻上的罗士信,“你要是个游侠儿的话,一定能成为享誉江湖的大侠;你要是寻常百姓的话,也能成为乡邻们心中最敬仰的人。
可你是大唐勋贵。
大唐勋贵虽然也可以重情重义,但大唐勋贵重情重义得讲究限度。
你得先看看自己身处的位置,也的看看自己的立场。
一旦你要讲的情义,超出了你所能承受的范围,以及你身处的立场,你就该悬崖勒马的。
一意孤行的话,你会死的。
你明不明白?”
罗士信躺在床榻上,一句话也说不了,所以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今日要是不当众宣告,你以后就是我府上的自己人的话,你以后恐怕在大唐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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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2章 你去弹劾我
“大唐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是我二哥的人。即便是我父亲也有可能是这么认为的。我救你一命,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报答我,别人会觉得你是有情有义。
但是你豁出性命报答我,别人会以为你已经效忠了我。
我二哥也会以为你已经背叛了他。
我要是不收留你的话,你就要面对我二哥的雷霆之怒。”
李元吉说到此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罗士信,认真的叮嘱道:“这一次我帮你顶上去,往后你可千万别再意气用事了。”
李元吉一番话说完,罗士信无动于衷。
李元吉突然自嘲的一笑,看着床榻上的罗士信,又道:“你现在应该听不到我说什么,即便是听到了,大概也不会听进去吧。”
罗士信重情重义,是性格使然,他已经成年了,性格也已经定型了,即便是听到了这番话,估计也改不了。
“罢了罢了,我应该是八字属苦,注定了要为咱们这些人的命,劳心劳力。”
李元吉感叹着站起身,走到了正厅中的长几后,提笔写起了奏疏。
罗士信投入到他门下已经成了定局了,那他就必须先下手为强,趁着李世民还不知道此事以前,将罗士信调到齐王府。
李元吉一共写了两份奏疏。
第一份奏疏是告诉李渊,他被调遣到了苇泽关坐镇,李秀宁被调往了石州,在他被调遣到了苇泽关以后,突厥人率二十万大军来袭,刘黑闼也出现在了关内,跟突厥人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苇泽关及及可危。
他手里有兵无将,不得不征罗士信入府,充任左二统军府统军,统领兵马作战。
人他已经征调完了,需要李渊帮他补一份征调文书。
第二份奏疏是为罗士信、苏定方、谢叔方,以及李仲文四人表功。
其中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三人的功劳,他如实所奏。
到了罗士信身上以后,他做了一些手脚。
比如罗士信在赶到了苇泽关以后,什么也没做。
但是他在给李渊的奏疏里却写到,罗士信在赶至苇泽关以后,率领着齐王府左二统军府的将士,配合着苇泽关内的一部分将士,在井陉关故布疑阵,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让突厥人误以为是大唐的增援到了,吓退了突厥人。
此事虽然没有发生过,也经不起考证。
但报给了李渊以后,李渊会多给一份赏赐。
苇泽关上下拿到了赏赐以后,会明白什么叫做三缄其口。
李渊即便是经过了考证,得知了他是在谎报军功,那又如何?
李渊还能因为这种事情宰了他?
别说他守住了苇泽关,逼退了突厥人,砍了刘黑闼,为大唐立下了大功了。
就算是他放弃了苇泽关跑路了。
李渊也得给他擦屁股。
所以李渊即便是知道了他在谎报军功,也会装作看不见。
有人看见了,李渊也会让他变得看不见。
咋地,儿子见手底下的人辛苦,问老子要点辛苦钱犒劳手底下的人,碍着你事了?!
李元吉写好了奏疏以后,派人快速的将第一份奏疏送了出去,第二份奏疏却没有动。
李元吉一直到三天后,罗士信醒了,在跟罗士信、苏定方、谢叔方、李仲文等人商量了一番后,才将第二份奏疏,大张旗鼓的送了出去。
同时在苇泽关张贴出了告示,将此次大战的所有的情况,从头到尾的给将士们梳理了一遍。
将士们在队伍里识字的人宣读下,得知了李元吉将自己的功劳分润给了他们以后,一个个高呼着齐王殿下仁义,要为齐王殿下赴死之类的话。
在得知李元吉借着罗士信,又给他们谋了一份功劳以后,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说什么也要给李元吉立一个生祠。
至于谎报军功所要承担的后果,将士们一点儿也不担心。
有李元吉顶着,他们担心什么。
李元吉背后有李渊顶着,没人敢找他麻烦。
“你立生祠了?”
苇泽关关内刚刚搭建好的一处草庐内,孙思邈‘路过’李元吉身边,‘随口’问了一句。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将士们在瞎胡闹。”
孙思邈又问,“他们给你立生祠了?”
李元吉不明白孙思邈的意思,狐疑的盯着孙思邈道:“孙先生也觉得他们在瞎胡闹。”
孙思邈抚摸着胡须,盯着李元吉仔细打量了起来。
李元吉被孙思邈打量的有点头皮发麻,忍不住道:“孙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思邈一脸认真的道:“我在看你配不配。”
跟随在李元吉身后的宇文宝一下就恼了,“我家殿下怎么就不配了?”
宇文宝身侧一个没头发、没眉毛,也没胡须的汉子,也跟着嚷嚷,“我家殿下怎么就不配了?”
汉子正是之前那个胡咧咧的家伙,李元吉吩咐宇文宝帮他改头换面一番。
宇文宝就带汉子去搓了个澡,剃光了汉子身上所有的毛,又给汉子套了两层甲,汉子看着立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狗日的叫胡汉,跟宇文宝一个德行,也是个二杆子。
“不得无礼。”
李元吉制止了宇文宝和胡汉瞎嚷嚷,揣测着孙思邈的心思,对孙思邈道:“要不给孙先生也立一个?”
李元吉觉得,孙思邈有可能是在嫉妒他,所以以此试探孙思邈。
孙思邈瞥了一眼李元吉,不屑的道:“出了太白八百里,我的生祠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需要你给我立一个?”
李元吉愕然的看着孙思邈。
孙思邈这是在跟他炫耀吗?
“我只是觉得,你的生祠一立起来,天下其他的生祠将会暗然失色。”
孙思邈略带嘲弄的说着。
李元吉哭笑不得。
孙思邈是在告诉他,他的生祠一旦立起来,会拉低天底下其他生祠的水准。
“你自己在外面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也不怕别人在背后骂你作秀?”
孙思邈见李元吉听懂了自己的话,也不再遮遮掩掩,毫无顾忌的开口。
“一个生祠而已,不至于吧?”
李元吉苦笑着道。
孙思邈盯着李元吉认真的道:“那你就不怕有人说你这么做是在洗刷污名,博取贤名,意图不轨?”
李元吉一愣,神情渐渐的开始正经了起来。
“要是有人想害我的话,还真的会借用此事。”
他可以借着生祠洗刷污名,但不能借着生祠博取贤名。
太子李建成以贤名着称,他要是比太子还贤,那太子如何自处?
他刚刚才得罪了李世民,李世民现在还不知道,所以还没发作呢。
回头发作起来,有的他受的。
要是再将李建成得罪死了,那他就可以躺平了。
“多谢孙先生提醒。”
李元吉向孙思邈道谢。
一开始将士们闹着要给他立生祠的时候,他也只当是将士们在胡闹,并没有深想。
如今孙思邈这么一说,那他就不得不想一想了。
“宇文宝,你去告诉将士们,就不要为我立生祠了,要立的话,也是为此次亡故的将士们立一个奠祠。”
李元吉对宇文宝吩咐。
宇文宝毫不犹豫的应允了一声,他身边的胡汉也跟着应允。
孙思邈听到李元吉这话,相当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不仅一点就透,还能快速的将一桩坏事,变成一桩好事,确实不错。
“谢就不必了,给我一丁点肉就好。”
孙思邈在宇文宝走了以后,澹然笑着对李元吉说。
李元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以为孙思邈是好心提醒他,没料到孙思邈是惦记着他的肉。
“孙先生说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辱。”
李元吉干笑着推脱,并且向孙思邈发出了反击,“孙先生乃是杏林高手,如今苇泽关上下有近一万的将士有伤在身,还需要孙先生出手相救。
为了方便孙先生行事,我准备奏请我父亲,在此处设立一处医署,由先生充任署令,直属于齐王府,这样先生即便是将人给治死了,也没人敢找先生麻烦。”
孙思邈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一句,“竖子!”
然后拂袖而去。
“让你惦记我的肉!”
李元吉盯着孙思邈离去的背影,咬咬牙。
“殿下,您让臣冒功的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妥?”
一直跟在李元吉身后一言不发的罗士信,在宇文宝、孙思邈等人都离开了以后,苦笑着开口。
李元吉回归头,盯着罗圈着腿站着的罗士信,没好气的道:“谁说你冒功了?苇泽关上下有人说你冒功,还是长安城里有人说你冒功?”
罗士信脸色更苦了,苇泽关上下的嘴被李元吉堵的严严实实,苇泽关上下怎么可能有人说他冒功。
长安城里说话最算数的那个就是李元吉的老子,又怎么可能让李元吉担上冒功的名头。
所以,没人会说他冒功,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臣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罗士信执拗的说。
李元吉白了罗士信一眼,“你觉得不妥,你去弹劾我。谎报军功的是我,又不是你。”
“您……您这……”
罗士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这明显是在耍赖嘛。
第0133章 捷传!(为‘末日屠筱’加更!1/2)
“你觉得冒功不对,朝廷的赏赐你受之有愧。那你有没有替你府上那些阵亡的将士们想过?朝廷发放的那些钱粮,够他们一家老小吃一阵子,但够他们一家老小吃一辈子?
你现在多领一些,他们就能多吃一阵子。”
李元吉也知道罗士信的性子,所以在怼了罗士信一番后,又开始语重心长的劝解罗士信。
罗士信听到了阵亡的将士们的家卷,陷入到了挣扎当中。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他不能不在虎阵亡的将士们的家卷。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去帮忙掩埋苇泽关阵亡的将士。你即便是冒功了,冒的也是他们的一部分功劳,而不是朝廷的功劳,你明白了吗?”
李元吉语重心长的说。
罗士信迟疑再三,最终点了一下头,“臣还想去伤兵营,照顾那些受伤的将士。”
虽然罗士信不愿意冒功,但李元吉拿他府上那些阵亡的将士们的家卷说事,他只能硬着头皮冒功了。
李元吉痛快的答应了。
只要能让罗士信迈过心里的那个坎,只要能让罗士信心里好受点,这无可厚非。
“回头我让人给你拿一些粮食,你分给那些阵亡的将士们的家卷。”
李元吉在罗士信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
罗士信急忙道:“这怎么使得。”
李元吉瞪起眼道:“怎么使不得?他们是你的兄弟,也是我大唐的将士。他们为大唐捐躯,我身为大唐齐王,不应该给他们的家卷一些粮食?”
李元吉的话占着大义。
罗士信一下子就被说服了,“那臣……代替一众兄弟,谢过殿下了。”
李元吉豪迈的道:“自己人,无需道谢。”
罗士信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匆匆的离开了。
对于李元吉称他为自己人,他并没有反感。
从他知道李元吉当众宣称他以后就是齐王府的自己人了以后,他就没有什么反感的表现,甚至什么也没说。
或许在李元吉驰援洺水城,救了他和他一众兄弟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了决定。
也或许是他从来都不在乎君君臣臣、主主仆仆这一类的东西,能牵绊住他的,只有情义。
李元吉在罗士信走后,又在新搭建好的各种草庐前巡视了一圈,呼呼喝喝的在苇泽关周遭各县派来的县尉面前发表了一番自己对草庐的见解以后,就威风凛凛的离开了。
李元吉近些日子其实很忙,巡视草庐也只是他忙里偷闲,抽出来的工夫。
府上刚刚筹建的三个统军府,在此次苇泽关一战中,死伤超过了六成。
如何为将士们表功、如何抚恤阵亡的将士、如何重振统军府,都需要他操劳。
苏定方和谢叔方如今都是伤病号,不宜操劳,府上的属官又全留在洛阳,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盯一盯。
就在李元吉忙着处理各种政务文书的时候,苇泽关大捷的消息也传遍了四方。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已经赶到了晋阳的李秀宁。
李秀宁率领着一众兵马,日夜兼程的赶路,好不容易赶到了晋阳,眼看再有几日就到苇泽关了,就看到一骑从苇泽关而来。
李秀宁看到那一骑的时候,差点一头从马背上栽下去。
她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三胡这一次怎么犯了傻,怎么没逃啊。三胡你要是逃了,父亲还能拿你问罪不成’。
李秀宁是觉得,苇泽关可能丢了。
李元吉要么阵亡了,要么被抓了,这一骑就是来报噩耗的。
“苇泽关大捷!齐王府左三统军苏定方阵斩刘黑闼!”
“苇泽关大捷!齐王府左一统军谢叔方孤身闯营,阵斩突利可汗狼头纛!”
“苇泽关大捷!齐王殿下率军击退突厥二十万大军!”
“……”
当马背上的骑兵开始高喊的时候,李秀宁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脑子里一点儿念头也没有,就那么直愣愣的坐在马背上。
何潘仁、向善义、丘师利等一众李秀宁的部将一脸懵逼。
“啥?!啥来着?”
丘师利下意识的高喊。
向善义晕晕乎乎的道:“说是齐王大捷,杀了刘黑闼,砍了突利的狼头纛,还逼退了突厥二十万大军……”
“不可能!”
何潘仁回过了神,毫不犹豫的开口。
齐王有几斤几两,大唐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齐王在突厥人大军压境的时候,没领着麾下的一众人弃关而逃,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齐王还能守住苇泽关,击退突厥人,还杀了刘黑闼,在突厥人二十万大军中砍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
谁会信?
谁敢信?
“但……传捷的兄弟就是这么喊的啊。”
向善义也不信。
可马背上的骑兵就是这么喊的。
这种事情大的离谱,还没人敢在这上面作假。
“将人抓回来仔细问问!”
何潘仁毫不犹豫的开口。
丘师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向善义见此,准备派人去抓人。
李秀宁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心里念头丛生。
她第一个念头是,苇泽关有可能被突厥人攻破了,李元吉有可能被突厥人擒住了,李元吉在突厥人的威逼下,不得不帮着突厥人,迷惑他们。
第二个念头是,李元吉被突厥人和刘黑闼夹击,进退两难,迫不得已向突厥人献出了苇泽关,并且为了活命,主动提出帮突厥人迷惑他们。
总之,她心里有无数的念头,没有一个是好的。
因为她对李元吉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她固执的认为,李元吉守不住苇泽关。
别说是李元吉了,就是她,她二弟李世民,也不一定能在突厥人二十万大军的攻伐下,以两万的兵力,守住苇泽关。
“不得无礼。”
李秀宁缓缓开口,制止了向善义等人动粗。
李秀宁阴沉着脸,深吸了一口气道:“将人请过来,我要好好的问问。”
向善义赶忙答应了一声,派人去将马背上的骑兵请了过来。
马背上的骑兵一道李秀宁眼前,李秀宁就皱着眉头问,“你是何人,在军中充任何职?”
马背上略显稚气的骑兵,恭敬的施礼道:“参见殿下,卑职付禄寿,乃是齐王府亲事府亲事。”
李秀宁目光在付禄寿身上盘桓了一下,冷着脸道:“依照我大唐的军例,各部报捷,应该有各部信使充任,身背赤令旗,腰悬太平牌。
你不是军中信使,也无赤令旗和太平牌。
你的话,谁能信?
谁敢信?”
李秀宁说到最后,厉声惧色。
付禄寿吓了一跳,赶忙道:“殿下,此前我家殿下向四处告知军情,将信使全部派遣出去了。赶往长安、洺州各处的信使,还没回去。
赶往您这里的信使倒是回去了,但是又被我家殿下派往了长安。
我家殿下实在是无信使可用,所以才吩咐卑职前来向殿下报捷。”
李秀宁冷冷的盯着付禄寿,“那赤令旗和太平牌呢?”
付禄寿苦笑着道:“卑职不是信使,没有赤令旗和太平牌啊。”
赤令旗和太平牌是相当紧要的东西。
尤其是太平牌,意味着可以在大唐各处畅通无阻,每遇关口,关口的守军必须在第一时间大开门户,为其放行。
所以管理的极其严格。
唯有信使才会配发,而且是跟人头绑定在一起的。
信使不可能将东西交给任何人,除非杀人夺旗。
“那你的话,我怎么信?”
李秀宁质问。
付禄寿迟疑了一下道:“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先行赶往苇泽关去查看。看看卑职所说的是否舒适。
我家殿下派遣卑职来向殿下报捷,也是担心殿下忧虑过度,伤了心神。”
按理说,报捷这种事情可没必要跟李秀宁说,直接给李渊传一封捷报即刻,给其他地方的也就是一份文书。
李元吉特地派人给李秀宁说一声,也是担心李秀宁急着赶路,出现什么意外。
当然了,李元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那就是他想将苏定方和谢叔方的功绩宣扬的人人皆知,让苏定方和谢叔方尽快的走到人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你说你家殿下斩了刘黑闼,砍了突厥可汗的狼头纛,又逼退了突厥人,是怎么做到的?”
付禄寿并没有急着催促李秀宁去苇泽关,反而让李秀宁派人先去苇泽关查看,这让李秀宁心里又生出了一些疑虑。
李元吉真要是被抓了的话,配合着突厥人迷惑她,应该不敢让她派人去查看。
李秀宁提到了苇泽关的战事,付禄寿一下子就精神了。
当即,付禄寿将苇泽关内所发生的一切,一点儿不差的讲给了李秀宁。
只隐去了李元吉大发神威,在关城上投火柱的事情。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李元吉将自己的功劳已经分润给了将士们,所以不好说。
李秀宁听完了付禄寿的讲述,又愣了。
何潘仁几个也懵了。
“你说齐王殿下刚刚招降的降将,率千骑凿破了刘黑闼的大营,又率领五十骑追出去了三十多里地,在上千贼兵当中,砍了刘黑闼的脑袋?”
第0134章 捷再传!
何潘仁难以置信的问。
付禄寿勐点头。
何潘仁看向了身侧的向善仁、丘师利,“你们信吗?”
向善仁和丘师利一起摇头。
以五十骑破千敌的话,难倒是不难,但必须要满足一定的条件。
比如五十骑全是玄甲骑,能顶着敌人所有的攻势勐冲;又比如五十骑是突然杀出,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再比如将敌人逼到一个对己方有利的地方,利用地形优势,进行不断的分割、绞杀。
可付禄寿口中的苏定方率领的并不是玄甲骑,在追袭了敌人三十里地以后,还在敌人设伏的地方,跟敌人厮杀,并且战而胜之。
最最重要的是,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以后,居然还马不停蹄的率军返回了苇泽关。
苏定方还是一个降将,忠心有待考证也就算了,此前在刘黑闼帐下的时候,也没有展露出任何彪悍的一面。
勐然拿出如此耀眼的战绩,实在没办法让人信服。
还有那谢叔方,以前在齐王府帐下,也就是个管仪仗的小官,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也没展露出什么异于常人的能耐。
到了苇泽关,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人物。
不仅孤身闯入敌营,搅乱了敌营,斩了敌人的狼头纛,还全身而退。
还有那以废物之名闻名于大唐的齐王殿下,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相当卓越的统帅,居然指挥着不到两万的将士,以及一万多的壮丁,抵挡住了敌人二十万大军的攻伐,还成功的逼退了敌人。
一切的战绩都出乎了所有人预料,也超出了所有人对他们的认知。
何潘仁三人怎么能信?
李秀宁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回过了神,心思跟何潘仁三人差不多,盯着付禄寿冷冰冰的道:“你到底是谁?”
何潘仁三人听到李秀宁这话,立马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下子,付禄寿被李秀宁的人团团围住。
付禄寿见此,苦着脸道:“殿下怎么还是不信我啊?”
李秀宁冷哼道:“四郎自幼习武,最喜欢的就是去战场上冲杀,以彰显自己的勇武。但是你口中的四郎,一直守在苇泽关关内,从没有出关一步,更别提去战场上冲杀了。
你说说,我怎么信你?”
何潘仁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付禄寿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家殿下为何突然转性了,他也不知道啊。
他更没办法跟李秀宁解释。
“殿下既然不相信卑职,卑职说再多也是无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刀兵,卑职愿意束手就擒。只求殿下能差一队人先行一步赶往苇泽关,查清事实,还卑职一个清白。”
付禄寿也是聪明人,在发觉了李秀宁已经固执的认为他是在欺骗她以后,没有再做多余的解释,向李秀宁一礼后,主动取下了腰间配着的横刀,丢在了地上,做出了一副束手就擒的架势。
李秀宁也没客气,立马吩咐人拿了付禄寿。
同时派遣了麾下的一支精锐斥候,快马加鞭的赶往了苇泽关,查探苇泽关的情况。
在李秀宁派遣出去的斥候快马加鞭的赶往苇泽关的时候,李世民率领着麾下的一众骁勇,以及四万多精兵刚刚赶到邢州。
自从得知苇泽关告急,突厥人二十万兵马齐聚苇泽关,配合着从洺州逃出去的刘黑闼夹击苇泽关以后,李世民立马将手头上的一切兵事、政事,率领着兵马往苇泽关赶。
一路上,李世民是忧心忡忡。
一会儿担心李元吉会顶不住突厥人的压力,弃关而逃,放二十万突厥人南下,祸祸中原的百姓。
一会儿又担心李元吉死脑筋,守着苇泽关不退,战死在了苇泽关。
李元吉要是顶不住突厥人的压力,放突厥人南下,那突厥人一定会祸乱太原诸州、洛阳诸地,严重一点儿还会危及到京畿。
刘黑闼很有可能也会在突厥人的扶持下,再次死灰复燃。
大唐在经历了刘黑闼祸乱以后,河北道已经完了,没有七八载的时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要是再被突厥人祸乱了太原诸州、洛阳诸地,再让刘黑闼死灰复燃。
那大唐四分之一的疆域,很有可能就完了,河北等地恢复元气的时间,很有可能会延申到十数载,太原、洛阳等地很有可能也得五六载才会恢复元气。
四五载以内,大唐很有可能在太原、洛阳、河北等地看不到一丝的收获,还得不遗余力的往太原、洛阳、河北等地补贴。
以大唐如今的国力,不遗余力的补贴了太原、洛阳、河北等地以后,就没有多余的钱粮再去发展,再去壮大了。
大唐要是壮大不起来,那就还得受突厥人欺负……
李元吉要是死脑筋,守着苇泽关不退,死在了苇泽关的话,也许能为大唐多争取一些时间,能让突厥人少祸祸大唐一些地方,但是对他李世民而言,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此次李元吉是跟着他李世民出征的。
他身为兄长,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弟弟的安危。
李元吉要是死了,李渊除了记恨突厥人以外,也会厌恶他。
李渊会觉得,是他没照顾好李元吉,没尽到做兄长的义务,才害死李元吉的。
李渊一旦厌恶了他,他的太子之位怕是又要飞了。
所以,李世民心里很矛盾,一面希望李元吉能多撑一会儿,一面又不希望李元吉死撑。
“还有几日到苇泽关?前去探路的斥候可发现苇泽关的信使,亦或者突厥人的踪迹?”
李世民跨坐在马背上,皱着眉头询问身侧的屈突通。
屈突通原本在洺州战事结束以后,要返回洛阳坐镇。
但是在听说了苇泽关告急,李元吉可能有性命之忧以后,立马主动请缨,请求随军赶往苇泽关驰援。
屈突通降了李唐以后,一直给李世民充任副手,跟李世民配合的也还算默契。
李世民此次去苇泽关,要对付突厥人二十万大军,有屈突通援手的话,也能轻松不少。
所以在屈突通主动请缨要去苇泽关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屈突通。
屈突通听到李世民的话,沉声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赶到苇泽关还得一旬往上。前去探路的斥候并没有发现苇泽关的信使,也没有发现突厥人的踪迹。”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没有发现苇泽关的信使,那就说明苇泽关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发现突厥人的踪迹,那就说明苇泽关还在我们大唐手里。
以元吉手里的兵力,能撑到这个时候也不容易。
不过越是如此,我越担心啊。”
屈突通深深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手里的兵马太少,身边也没什么高明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在突厥人二十万大军的攻伐下,守住苇泽关的时间越长,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当李元吉手里的兵马锐减到一定地步的时候,突厥人一旦破关,李元吉即便是想逃,也不一定能逃的掉。
李世民越想越担心,对屈突通下令道:“传令下去,让各部将辎重留在邢州,轻装上阵,尽快赶往苇泽关。”
屈突通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准备下去传令。
就看到了一队斥候,簇拥着三个骑兵,快速的向他们所在的地方赶来。
为首的那个骑兵,身上背着一面赤色的令旗,腰间悬着一面带缨的牌子。
“苇泽关大捷!”
为首的骑兵一边冲,一边高喊。
李世民、屈突通,以及他们身后的殷峤、秦琼、双士洛、韩良等人,齐齐愣住了。
李世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殷峤等人也是如此,殷峤更是拽住了身边的秦琼问道:“他喊什么?”
秦琼难以置信的道:“他说苇泽关大捷!”
殷峤瞪起了眼,“怎么……怎么可能?”
秦琼也觉得不可能。
可信使做不了假,信使身上的赤色令旗也做不得假,信使身上悬着的太平牌也做不得假。
更重要的是,没人敢在这种事情上耍着玩。
李世民远比李秀宁镇定多了,在经过了短暂的愣神以后,心里快速的被震惊填满,但是脸上没有太多变化,也没有说什么,一直静静的等着信使临近。
信使跨马冲到了李世民眼前以后,在一众人怀疑、震惊、难以置信的神情中,快速的将背后的信筒交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拿过了信筒,在一众人各色的神情下,快速的打开,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殿下……怎么说的?”
“对啊,苇泽关怎么就大捷了。”
“是突厥人转性了,还是梁师都临阵倒戈了?”
“也有可能是吐谷浑和西突厥的人趁机偷袭了东突厥的龙庭。”
“……”
屈突通等人也顾不得礼仪,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着。
他们虽然对苇泽关大捷抱有怀疑,但是在没有疑点出现之前,他们还是暂时相信了苇泽关真的大捷了。
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苇泽关大捷跟李元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