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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阅读

作者:八匹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txt下载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全文阅读

25号更新推迟

    八八每天定时更新时间是凌晨!明天请假推迟更新时间,尽可能明天上午更新!

今天请假,大家小年快乐

    今天请假,过小年,明天万更。写书这几年,这本书是八八头一次断更什么的,太累了,想休息了,所以脑子混混沌沌的明天上午就写,然后万更。今天给自己放假,

关于更新

    这几天有事情,所以大家先等一等,等我忙完了一起更新然后争取完结好了。

第一章:旧人旧事

    “阿韫,娘知道对不住你。”

    “你奶再不请大夫就熬不住了....你父亲刚刚考中举秀才....”

    顾韫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一切没有消失,便是她掐在腰上的痛也是真实的。

    这不是梦。

    前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她又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

    杏目一片死寂的盯着眼前衣衫补丁的妇人。

    这个逼着她去爬陌生男人床的人,也是她亲生母亲。

    “阿娘、阿姐。”弱弱的童音从门口传来,顾浩文怯怯的探头进来,小心翼翼的看向顾韫,弱弱的叫了声,“阿姐。”

    “浩文,过来给你阿姐跪下。”

    顾浩文听话的走到钟氏身边跪下,瘦弱的小脸上一片茫然。

    一时之间,母子二人并排跪在顾家这个向来不受宠的大女儿面前。

    顾韫看着胆小怯弱的弟弟,缓缓走过去,低身将人扶起来,对上弟弟茫然又慌乱的眼神,顾韫眼眶微红。

    她转头看向窗外,“好,我答应。”

    也只有在这个弟弟身上,顾韫才能感受到一丝丝亲人的温暖。

    前世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听到弟弟为给她寻药,坠崖身亡,人被寻到时,已经被狼啃的面目全非。

    她欠阿弟一条命,又怎能让他跪她。

    今世的这一天是冬月十四,从早上便开始下雪。

    顾韫记得这场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冻死了很多人。

    她身上的夹袄很薄,里面的棉花皆是从兄长和阿父的旧衣上摘下来的。

    一出门,寒气瞬间打透夹袄,她忍不住哆嗦一下。

    顾韫朝厢房走去,面色微白,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顾家是农户,顾家父子争气,顾父今年冬月加参了策举,考中举秀才,其长子顾城十七岁,也中了童生。

    这自然是喜事。

    可顾家男子念书,家中的田地靠家中妇人及顾家二房帮衬。

    如今顾父想再往上走保举,便要拜师认门,家中根本拿不出银钱来。

    前些日子顾老太太又从山上滚下来,看病抓药的钱还是顾父从书斋里先预支的。

    顾家二女顾蓁蓁去后山捡柴,捡了一男子回来借住厢房养病,看衣着布料也知非富即贵。

    为感激顾家已给了几棵金瓜子,顾老太太不肯看大夫抓药,以孝逼着顾父用那几棵金瓜子去去走关系。

    眼下有了消息,顾老太太这边却不好了,若是人一没,便要守制三年。

    顾老太太不想耽误儿子,最后主意又打到了那男子身上。

    逼着钟氏让孙女爬床赖上对方,即便是做不成妾,也能从对方身上赖些钱财。

    这日顾父不在家,顾老太太又打发走二孙女。

    再有钟氏下跪,一向不受宠的顾韫天真的想借此事得到家人另眼相待,听从安排去了厢房。

    借着男子晕迷着,顾韫爬上了床。

    却不想没等赖上对方,反而被回家的顾父撞到这一幕。

    顾父为人清高,见女儿做此下等事,自然大怒。

    钟氏在丈夫面前一向温顺,生怕丈夫厌了,不敢接话,顾老太太更是将错都推到顾韫身上。

    顾韫百口莫辩,更心寒家人对她的薄凉。

    顾家搬进县城只将她一人留在乡下,直到顾父一步步高升,进金陵做官,她才被接进城,被许给一个七品武将做填房,最后被冷落在偏院孤苦死掉。

    顾韫敛起思绪。

    推开厢房门走进去。

    平日里这是顾家父子温书的地方,顾韫极少进来。

    书房很简陋,一张八仙桌靠窗而立,没有火炕,只有木床。

    抬眼就能看到木床上的男子。

    男子平躺在就床上,吸呼平稳,明明不会醒来,可那张脸,仍旧让顾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还好,今生他们不会再有纠葛。

    深吸一口气,顾韫走到书桌旁坐下来,她是答应进来,却不会像前世一般。

    只需要等着阿父回来便可,上辈子发生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厢房里并不暖和,连个取暖的火盆也没有。

    顾韫一会儿想起前世,一会儿又惊叹自己竟然重生了,目光又不时落在床踏的男子脸上。

    对顾家他自称姓书。

    顾韫知道他不姓书,而姓谢。

    谢衡。

    未来的大都督谢袁之子,此时谢袁还没有升官,是㫒州领兵刺史。

    谢衡沉睡中的脸,也掩饰不住那股薄凉的之感。

    而本人也确实如此。

    前世发生这样的事,第二日便有人寻过来,谢衡便离开了顾家。

    她与他之间的纠葛从她进金陵才开始。

    申时三刻,顾家院子里有了动静。

    一窜脚传来,顾父的声音也响起,“阿母今日可好?今日书斋老板家里有喜事,提前让我回来,还给了一包点心。”

    “夫君。”钟氏面色发白接过点心。

    顾父见她面色不好,神情一变,大步往正房走,“可是阿母不好?”

    “夫君,阿母没事。”

    顾父停下来,见妻子神情慌乱,眼睛不时往厢房瞟,面色一沉,大步走过去。

    “夫君,你听我说....”

    这时,厢房门打开,顾韫从里面走出来。

    面对父亲的怒目,她神色自然不紧不慢道,“阿娘让我给书公子送水,刚刚在厢房里就听到阿父回来了。”

    钟氏面上的慌色还没有退去,又升起惊讶来。

    衣衫整齐,人出来的也快。

    这.....

    顾父抿着唇,转身往西屋走,“你跟我来。”

    顾韫跟上去。

    人才迈进西屋,顾父的怒声便响起,“跪下。”

第二章:福宝妹妹

    南朝人审美情趣,人要高挑白皙,服饰也要飘逸。

    认人荐人文才孝廉是一方面,长相也要俊美。

    顾父三十有二,长相俊秀,个子高挑,很符合现在的审美,这也是顾家子女模样不差的原因。

    此时,便是顾父脸上镀着一层冰霜,“阿韫,咱们家虽然是农户,为父在你们兄妹小时候便温书习字,当成士族子女教养,《女论语》更是让你们熟记于心。女德女节对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何为窈窕淑女?有女在室,莫出闺庭,有客在户,莫露声音。”

    “女子珍惜名节比珍惜生命更为重要。”

    “阿韫,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顾韫双手攥紧,压下鼻底酸意,“阿父什么也没问,便给女儿定了罪名,女儿不服。”

    顾父目冷。

    顾韫明白子女被说教时顶嘴是不孝。

    前世她事事听他们的,最后不是也落得个不孝的名声吗?

    既如此,今生回来,便要活个痛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必为难自己。

    片刻停顿后,顾韫又道,“阿父刚刚也说家之善教,父母最要。女儿幼时,时在父阿父身侧,熏陶性情自是像阿父。阿父可认为女儿还是那种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子?”

    顾父双眸微沉。

    外屋在偷听的钟氏吓的冷汗直流。

    顾城也面如白纸。

    钟氏最了解丈夫,知这事若由女儿说出口,便真的完了,心一横,推开门冲进去,双腿一软跪到地上。

    “夫君,这事是妾我的错,是见阿母病情加重,才让阿韫去找书公子借些钱财,不怪阿韫。”

    “糊涂!你糊涂啊。”顾父双手背在身后,连怒斥两声。

    钟氏不敢看丈夫,“夫君,妾的错。”

    “你是有错,且特错大错,顾家虽是农户,却也家风正,你一妇人,怎能有如此不知廉耻。”

    钟氏身子晃了晃,以帕捂嘴,低泣起来。

    见妻子哭了,一瞬间顾父也垂下双肩。

    做为男子,家中因钱财举步艰难,是他的错,又如何去怪妻女?

    “可是学之回来了?咳....咋地闹的哭哭啼啼的?”东屋顾老太太声音一起,西屋钟氏像被人捏住了脖子,瞬间失了声音。

    顾父听母亲喊他,看了眼地上的妻女,大步走到门口又停下,张了张嘴,“阿韫顶撞长辈,去院里跪着。”

    走到外间看到长子,不等天开口,顾城就已经羞愧的低下头。

    顾父心底忍不住的失望,“阿城也去跪着,你是兄长,没有约束好弟妹,便是你的错。”

    东西屋不过七八步的距离,几息的功夫,顾父便进了东屋,隔着门顾老太太和顾父的说话声也隐隐传来。

    顾韫从地上起来,拍拍襦裙上的灰,去院中跪下。

    钟氏见女儿没有和她说话,委屈的眼里又溢满了泪水。

    “阿娘先起来吧。”顾城走过去扶起母亲。

    钟氏用衣袖抹了抹眼角,“阿城,阿韫心里是怨我的吧。”

    “哪有做子女的会怨恨父母的,阿娘不要多想,阿父回来,阿娘也去准备晚饭吧。”

    钟氏在儿子这里得到了些许安慰,这才好了些转身去了厨房。

    顾城深呼吸几次,顾韫前脚刚跪下,他后脚也在一旁跪下来。

    目光最后落在顾韫挺直的背影时,里面涌出浓浓的怒火来。

    “惹阿娘被阿父训斥,这回你满意了。”

    顾韫神色不变的回道,“我不懂阿兄是何意,阿娘被阿父训斥与我何干?”

    “你若有孝心,今日就该担下这事,而不是让阿父斥责阿娘。”

    “阿兄刚刚也在,为何不担下这事?”

    顾城气得脸色涨红,“难怪蓁蓁最讨人喜。”

    顾韫轻笑,“二妹回来了,阿兄便不必与我这不讨喜的人说话了。”

    顾家院门口,顾蓁蓁欢喜的从外面走进来。

    她看到院中情景,步子又快了几分,“阿兄阿姐,这是怎么了?”

    顾韫道,“蓁蓁还是问阿兄吧。”

    难以启齿的事情让他怎么说?

    顾城被难到了,脸憋的通红,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最后,又迁怒的瞪向顾韫。

    顾韫不以为意,“阿兄说不出口?那我说吧。”

    只是不等她开口,东屋的窗户被打开,顾老太太一脸横肉,目光冷冰的落在顾韫身上。

    警告的看了顾韫一眼,她才喊顾蓁蓁,“外面冷,蓁蓁捡了一天的柴先进屋暖和暖和。”

    顾蓁蓁是顾家二女,与顾韫是双胞胎姐妹。

    两人是双胎,偏不同命。

    她性子沉闷嘴又笨,不似顾蓁嘴甜会哄人,全家上下都喜欢。

    如此还不算,用顾老太太的话说蓁蓁是天生福宝命,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给全家带来福运,最后嫁了个夫婿是四品大员。

    顾韫也想被家人夸赞一句,暗下不知吃多少苦,可笑她苦熬一生,连做顾蓁蓁的对手都不够格。

    活的郁郁寡欢,众叛亲离,最后孤死在偏院也无人问津。

    前世历历在目,今生还要走老路岂不是傻子。

    顾蓁蓁看了眼跪在院中的兄长姐姐,迟疑的喊朝顾老太太喊了一声,“阿奶,冬月里寒气重,让阿兄阿姐起来吧。”

    “是你父亲做主,我老婆子可管不得。”

    语罢,顾老太太呛了冷风又咳了起来。

    屋里钟氏忙着倒水,顾父声音也传出来,“蓁蓁进来,莫让你阿奶担心。”

    顾蓁蓁抿抿唇,进屋去了。

    顾城看一眼顾韫,蹦出一声嗤笑,嘴角带着讥诮。

    顾韫也低笑一声,低头看着地面,鼻尖发酸。

    明明前世就被凉透了心,今生看到这一幕,仍旧忍不住的难受。

    这般凉薄的家人,原来她还是在乎的。

    顾城问,“你笑什么?”

    顾韫没有回答,而顾城的注意力也被屋里的声音引了过去。

    “天啊,我就说我家蓁蓁是个福宝,你可真是阿奶的心甜哟。”

    顾城好奇的想知道发生了何事,却又被罚而不能进屋,急的伸脖往屋里眺望。

    顾韫却是知道何事。

    顾蓁蓁确认是个福宝,去山上捡柴时竟捡了一包银子,足足有十两。

    因为这十两银子,顾家能搬进县城生活,顾老太太治病的钱也有了,机缘巧合之下顾蓁蓁救了尚书令夫人,而顾父被引荐给刺史,而这个刺史正是谢衡的父亲。

第三章:丧门星

    傍晚,顾城兄妹才被喊回屋。

    顾家只有一间土房和一处厢房。

    厢房平时顾城住在那里,现在有外人住在里面,顾城就搬去了西屋与顾父和七岁的弟弟一起住。

    原本住在西屋的钟氏搬到了东屋,和顾老太太挤在一铺火炕上。

    晚饭就摆在东屋的炕上。

    粗粮馍馍和两盘咸菜,每人一碗看不到谷子粒的米汤。

    食不言寝不语。

    因顾父是个念书人,顾家虽是农户,却一直以士族规矩约束自己。

    其间,只有顾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声传来。

    顾父拿回来的点心只拿一块放在顾老太太面前。

    顾老太太掰一半放在顾蓁蓁碗里。

    顾蓁蓁将点心又夹回去:“我不吃,阿奶多吃些补补身子。”

    “我都黄土埋到脖的人,吃再多好的也是浪费,看你瘦的,好好补补才行,若是落下什么病,到时后悔也来不急了。”

    顾老太太把点心又夹回去,这次用筷子按住不让小孙女再夹回来。

    顾蓁蓁不肯。

    顾父开口道:“你阿奶给你的,吃吧。”

    顾蓁蓁看向桌对面。

    桌下顾浩文被母亲捏了一下腿,立马道:“我不喜欢吃点心。”

    至于旁边的顾韫没有做声。

    前世她也一样不落的做了,也没得家人说句好,重生回来干嘛还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

    所以虚伪与蛇她更懒得做。

    顾蓁蓁略为担心的抿起唇。

    顾城看了眼顾韫,目光一沉,说话时仿佛在与谁置气一般:“蓁蓁吃吧,不过一块点心,小弟都不计较,难不成还有别人计较。”

    这家就三个孩子,只有顾韫没开口。

    一听这话就是冲着顾韫去的。

    顾蓁蓁小声应下,虽没有再拒绝,却也没有动那块点心。

    顾老太太扫了眼低头沉默的顾韫,淡淡道:“你们也别怪我老婆子偏心,蓁蓁是个有福气的,她前几日救下来的书公子给咱们家几棵金瓜子,你们父亲才能和官府那边搭上关系参加策试。”

    “今日去山上捡柴,又捡了十两银子,有了这笔银子,你们父亲可以进城进学,待有了官职,你们也就脱了农户户籍,这天大的福气可都是蓁蓁带来的。做人不能太贪心,一块点心也去争,让人看了说句小家子气,女孩子一辈子名声就毁了。”

    顾蓁蓁笑着过话:“阿父看看,阿奶又在自夸了,不过咱们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村里哪家不羡慕。便是阿姐日日里早中晚三次给阿奶烧炕,村里的人谁听了都忍不住夸赞一句呢。”

    “没规矩,怎么说你阿奶呢。”顾父脸一虎,语气却不见生气。

    “阿奶最是疼女儿,才不会怪女儿呢。”

    顾老太太被哄的大笑:“蓁蓁说的对,我啊就是夸在咱们家呢,村里哪个不羡慕。”

    先前还沉着脸的顾老太太,到也给顾蓁蓁面子,没再指桑骂槐的说顾韫。

    顾韫没像前世那般磕磕巴巴的说恭维的话,选择了沉默。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比如她的平庸。

    比如她没有顾蓁蓁的好运。

    比如她不如顾蓁蓁会做人。

    一样学东西,顾蓁蓁总能很快学会,甚至出彩,为人处事占了便宜,同时又会照顾他人感受,最后还能换来别人说一句好。

    就是重活一世,顾韫也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比不过顾蓁蓁。

    钟氏坐在一旁,偷看了眼身旁的大女儿,见人仍旧安静的吃饭,暗暗松了口气。

    往日里听话又沉默的大女儿,今日突然转了性子,白天的事虽没有再提起过,可钟氏总觉得长女变了。

    顾老太太强势惯的人,年轻时早早守寡拉扯到两个儿子。

    儿子学识模样皆好,又考中举秀人,家中又是她当家做主。

    她说话时,顾父又在旁边诚心听教,顾老太太心气又顺了些。

    饭后,钟氏端了一碗稠粥出来递到长子手中,顾城端着粥去了厢房。

    顾父回西屋往厢房看了一眼,抬眼看到东屋里坐在炕上的长女,眉头皱了皱。

    晚上睡觉时,顾韫睡在东屋的小北炕上,炕上只睡她一个人,还放着一些杂物。

    阿奶不喜欢她,打小她就一个人睡在小炕。

    顾家捡的柴多拿去县城里卖,这样一来家里用的也就少了,顾老太太生病后,小北炕就没有烧过火,冬天很难熬。

    薄薄的褥子下面几乎没有温度,泥土房又透风,顾韫和衣躺下,将薄被裹身子才暖和些。

    顾韫心想明天得去山上捡些柴才行。

    夜里没睡的还有南炕的顾老太太,黑暗里低低的说话声里夹杂着咳声。

    “阿奶,家里有了钱财,明天阿父进城就可以帮你请大夫了。”

    “眼下要紧的是你父亲策试的事,因为我的事他耽搁温书,不能再耽误下去,明日先进城看房子,在县城安置下来,让你父亲抓紧温书。”

    “阿父的事不能耽误,阿奶的病也不能耽误,明日我和阿父一起去县城,阿父去寻房子,我去寻大夫。”

    “你这丫头。”顾老太太搂着小孙女,“好好好,就听我们蓁蓁的。”

    会疼人嘴甜又懂事,如何能不让人喜欢?

    顾老太太又碎碎念叨一句:“你是个好的,不像那丫头,白天你帮她说话也不见得她领情,不认好人心,心眼子又小。”

    “阿奶,姐姐只是不善言谈。”

    “好了好了,在你眼里就没有坏人。”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黑暗里,顾韫才睁开眼睛。

    前世父亲送的金瓜子,并没有得到举荐参加策试的机会。

    对方以为父亲还有金瓜子,所以起了贪心,想加筹码,结果父亲拿不出来,所以也没有被举荐。

    到是顾蓁蓁进城为阿奶请大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回祖宅祭祖的尚书令夫人,父亲才没有错过策试,做了谢袁的门客,策试过后随之去广陵而做了九品校书郎。

    顾蓁蓁这边时运爆棚,顾韫却因陪顾蓁蓁进城,又被贼人盯上,害得顾蓁蓁银子被抢,回到家中,自然又是被骂丧门星。

    先有爬床之事,后有丢银子的事,在顾家搬进县城时,顾韫被留在了老宅。

    重生回来,顾韫还真不想去县城,于其被人不喜,还不如一个人留下来,凭着前世自己偷学的女红和书法及调香上知道的那些东西,寻一门普通亲事日子也会好过。

    哪怕是重生了,顾韫也没想过借着先知前世之事而为自己谋利。

    与顾蓁蓁比,她除了长相上略胜一筹,其它方面真是太平庸了。

    顾蓁蓁又天生有好运罩身,顾韫可不想再重走前世老路。

    甚至回想起前世的那些事,她觉得顾蓁蓁就是上天宠儿,谁和她对着来谁倒霉。

    前世的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更不要说那些针对过顾蓁蓁的人。

    厢房那边,白日里虚弱躺在床上的谢衡,此时端端坐在床上,地上跪着一黑袍男子。

    “主子遇刺之后,明面上大爷让人四下里寻找主子,暗下却每得到消息,都会先派刺客过去,昨夜有刺客寻到这边,属下让人装扮成主子模样将人引去了南边。”

    谢衡温声问:“粮草可安全?”

    “南边那递了消息过来,粮草已经押送到老爷那边。”卢植为主子报不平,“主子,粮草是您截获的,如今功劳却被大爷抢了去....”

    谢衡抬眸,目光微凉。

    卢植低头闭嘴,心却有不服。

    大爷抢了主子功劳不说,还下毒手,主子虽不是老爷亲生的,却也养在谢家十年,如今不过是老爷看中主子,大爷就下此毒手,也太狠了些。

    “明日过来接我。”

    “是。”卢植顿了一下,“那明日顾家的谢礼?”

    白日顾家的算计,自是没有逃过他们的视线,好在顾家到底是念书人家,养出来的女儿还知些廉耻礼义。

    提到白日,谢衡眸子微晃。

    他面容俊美,却又因常年呆在战场上,眉宇间不知不觉便透出一抹肃杀之气。

    卢植见此,便明白如何处理了。

第四章:按着据情走

    次日清晨,顾家父子刚起,便见院外有人寻了过来。

    顾韫早早便与钟氏起来做饭,出来抱柴时与卢植走了个碰面。

    前世顾韫见到卢植时并没有别的想法,如今重生回来,知道了里面那位真实身份,在看卢植就发现他与普通家丁是不同的。

    习武之人身上带着干练,并没有小厮屈膝躬身的举指。

    西厢房里,卢植见到主子先上前去见礼,恭敬的低下头,小心翼翼上前将主子扶下床。

    谢衡对顾父行一礼:“多谢顾君救命之恩。”

    顾父虚扶一把,又道:“不必多礼,哪敢当书公子一声顾君,折煞顾某了。”

    称呼后带君乃是世家大族的尊称,顾父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举秀才,又是农户出身,自是不敢应承。

    谢衡身材修长挺拔,纵然面色白了些,却也忽视不到他俊美容颜。

    他笑了笑,没有接话。

    那一笑,顾父的后背却是一凉。

    卢植在一旁恭敬道:“主子,马车就在外面。”

    顾父有眼色道:“想来书公子家中也十分惦念,顾某送公子出去。”

    出了顾家院子,便见一青蓬马车停在那。

    眼下世道,普通人家是没有资格买马的,多是官宦或士族才可用马。

    顾父眸子只在健壮的白马身上扫过,并没多停留。

    待马车动起,他对着马车又行了一礼。

    出了小村子,隔着身后的布帘,卢植道:“主子,顾学之还站在那。“

    小巧的马车里布置的十分典雅,八仙小桌上摆着上等的茶具。

    谢衡正捏着白瓷茶杯摆弄,听到卢植的话,随手将小玩意扔回到茶桌上,笑了笑:“他是个聪明的。”

    救命之恩却不见谢礼,没有觉得被轻看,反而对他恭敬,可见是知道他身份高。

    昨日让子女跪在院子,不就是做给他看的吗!

    回想昨日,坐在窗前的偏瘦身影也涌进眼帘。

    卢植却误会了:“主子不是最厌恶这等曲从拍马迎合别人竭力向人讨好之辈吗?”

    “喜欢?”

    明明主子声音温和没有变,卢植却觉得后背一凉,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话。

    哪知平稳跑着的马车骤然停下,卢植声音同时响起,“主子,是大爷身边的赵营。”

    马车里传来谢衡的微凉的声音:“莫不是糊涂了?明明是欲对本公子行凶的刺客,既自己送上门,送他们上路吧。”

    马车前面赵营身子一寒,急声道:“二公子,小的是大公子的人,押送途中二公子遇刺之后,大公子时时挂念,从未让小的放弃寻找二公子....”

    不都说二公子为人最是温和吗?

    何况他又是大公子的人,二公子定是不敢动他的。

    眼见卢植提着剑到了身前,赵营脸色大变,挥身示意护卫上前,他借机逃命,哪知眨眼功夫,六个护卫无声无息倒下。

    下一刻,赵营尸首分离。

    卢植提着剑回到马车前,躬身道:“爷,处置完了。”

    “这里民风朴实,别让几只阿猫阿狗污了人眼。”

    “是。”卢植从袖中掏出一哨子,声响过后数道蒙面黑影无声无息落在马车周围。

    卢植吩咐一声,待马车走起,车帘从内被挑起一角,似有一双厉眸带着寒意射过来。

    顾韫蹲在草丛里浑身僵住,咬紧下唇,直到马车远远离去,那几具尸首被打扫干净,道上空落落没有一个人影,她才松开口。

    嘴里血腥味,让她醒过神来。

    她没用早饭,早早出来捡柴想避开前世与顾蓁蓁去县城之事,哪知道会撞到这一幕。

    他轻飘飘一句话,几条人命便没了。

    前世她与谢衡之间的种种事情,也一股脑的涌入眼帘。

    顾韫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前世与谢衡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她随家人去金陵后,也不知她爬谢衡床的事怎么就传了出去。

    父亲进金陵也不过是八品主薄,谢家贵为大都督一品大员之家,谢衡又深得其父看中,更是金陵温润贵公子之首,哪是她一个小官之女可高攀的。

    流言一出,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弃之厌之。

    家中也认为是她想高攀谢府,才暗下散播流言。

    怨她得罪谢家,明面上说是将她送回老家,暗下却将她送进金附郊外的姑子庵。

    她以为会在姑子庵里渡过余生,却不想一日被人下药,意识模糊中看到了谢衡冷意又晦暗的眸子。

    顾韫想解释却发不出声音,有第一温和贵公子之称的谢衡,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次日醒来时,她躺在姑子庵的房间。

    若不是哭哑的嗓子半个月才能说出话,她都以为那一晚是场梦。

    之后的日子,从初开始被送进谢衡房间的惊慌,到最后的木然,足足过了一年,待她有身孕被院里的主持发现,最后被家中急急接回嫁人,谢衡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直到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偏院病死,重生回来。

    ......

    蹲在草丛里太久,失去知觉,顾韫才从回忆里收回思绪。

    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中,一路上安抚自己,今日与前世不同,在去金陵前,她只需要为自己寻一门亲事,将自己嫁出去,自然也不会像前世那边活的见不得光。

    她眸光中闪过几抹坚定之色。

    是的。

    今生不与顾蓁蓁比,更重要的事是把自己嫁出去。

    她前脚刚进院子,便迎面碰上父亲和妹妹从屋里出来。

    对上父亲清冷的目光,顾韫到不伤心。

    早上谢衡离开时,并没有留下谢礼,前世她不懂,今生明白了。

    昨日的事谢衡知道。

    贵家公子,只需一句话便能断了父亲的前程,明明救人是好事,没有得到好处不说,却因她而差点断了前程,怎能不怨。

    “阿父。”顾韫叫了一声,同时低下头。

    气吧怨吧,仍旧像前世那般把她一人扔在乡下。

    顾父没有作声,欲往前走,被小女儿扯住衣袖。

    “阿父,让阿姐一起进城吧。”顾蓁蓁温声道,“有阿姐在,请大夫回来女儿也不用害怕。”

    顾韫听到顾蓁蓁最后一句,到嘴边拒绝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事关顾蓁蓁安危,任她怎么不去,父亲也不会拒绝,甚至会招来一顿训斥。

    又后悔刚刚被谢衡的事一吓,竟忘记了躲在外面晚些回来。

    坐着村里的牛车,三刻钟到了县城。

    顾父去寻住处,临走时,才对顾韫说了一句:“照顾好你妹妹。”

    难道怎么做前世的事情都避不开吗?

    顾父先走了。

    “姐姐?”

    顾蓁蓁见姐姐呆滞的站在那,忍不住伸手扯她的衣袖,“姐姐这是怎么了?”

    顾韫秀眉紧锁,杏眼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没事,走吧。”

    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

    顾蓁蓁唇角一抿,笑时唇角两边隐现两个小酒窝。

    她挽着顾韫胳膊,说话时语气带着娇憨,“姐姐,你别生气,其实阿母心里一直很愧疚,便是阿父也没有怪姐姐。”

    又是这样的话。

    前世所有人都用这样的口气说她。

    就像这一刻,明明她什么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仿佛她在闹脾气。

    顾韫心下叹了口气,到底是多活了一世的人,前世经历了那般多,也没有做小姑娘时理论的心气。

    她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蓁蓁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顾蓁蓁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我在说昨日晚饭时阿奶分点心的事。”

    明明说的是她爬床的事,偏又撒谎说的这么自然。

    顾韫有一瞬间微愣,原来天真又善良的妹妹也有这么虚伪的一面。

    不想多争论,是非真假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顾韫被妹妹挽着往前走,想起自己的沉闷和寡言,到也怨不起家人偏心来。

    说起来,前世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不痛快,怨得了谁呢。

    没走多久,远远已能看到本草堂,还没有遇到卖身救子的事情,顾蓁蓁没有露财,也没有被贼人盯上。

    刚想到这,便见前面当铺里一满头银发的妇人被推出来。

    顾韫苦笑,看来还是逃不过了。

    “快滚,一件破衣也拿来当,当这里是善堂不成。”

    当铺里话音落下,一包东西也从里面扔出来,几件衣袍散落在地上。

    老妇人跪坐在地,麻木的一件件将破衣揽进怀里。

    有行人路过,看到妇人不见一根黑色银发,又顶着一张没有皱纹的脸,像看到怪物一般纷纷绕开。

    这也是顾韫为何看到老妇人就猜到是那个卖身救子妇人的原因,那与年岁不相符的银发,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胳膊上的力重加重,顾韫侧头,入眼的便是妹妹紧拧的双眉。

    此时,抱衣袍的老妇人跪直身子,对着路过的行人磕头:“老妇愿卖身救子,求好心人可怜可怜老妇那苦命的儿子吧。”

    “婶子,你先起来吧。”顾韫来不急拦人,顾蓁蓁已经走了过去。

    “姑娘,你是个好心人,发发善心,只需要一钱银子就可以卖下我们母子,我儿虽病着,吃了药就会好,我现在可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一钱银子相当于150文,买口粮也够一家人吃半年的。

    何况现在岁月又不太平,人命如草,普通人家恨不能家里少几张嘴,哪有人会舍了钱财又让家里多几张嘴吃饭的。

    这样的世道,穷人家不会这样做,但是顾蓁蓁会。

    前世便是如此,掏出一两银子去兑换想救人,结果还不等兑换成铜钱,就被偷了。

    人没有救成,银子也没了。

    顾蓁蓁的善引出来的恶,恶果却让顾韫背了。

    回到家中,所有人都将错怪到顾韫的身上,她嘴笨想说事情起因,才提了一句‘是听妹妹的....’。

    便被家人说她冷血无情,妹妹出事不知心疼,还要把错往外推。

    因老妇人的话,已经引得有些人远远站着围观,其中有两个男子行为举指更是鬼鬼祟祟。

    顾韫心中的愤恼一闪而过。

    恼顾蓁蓁的天真。

    恨家人对她处处苛求,却在这样世道将顾蓁蓁一个农家女养的这般天真。

    顾韫往前迈几步,手自然落在顾蓁蓁要往衣袖伸的手,轻轻按住,同时对老妇人道,“婶子看我们姐妹衣裙,也能猜到我们并不是富裕人家出来的,便是想帮婶子也是有心而力不足。”

    话音落,顾韫走过去,隔着宽大的衣袖将老妇人扶起来,握在手里的荷包不动声色的塞进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错愕的抬头,直接对上顾韫平淡的眸光。

    顾韫拍拍她的手,“日子是难过了些,熬过去了就都不是事了。人生病之时最希望的便是有亲人在身边,婶子也快家里去吧。”

    老妇人张了张嘴,见顾韫下巴微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抱着衣衫走了。

    顾蓁凑过来,望着老妇人的背影,一脸同情:“姐姐,他们母子太可怜了,我们...”

    顾韫刚把事情解决,这口气还没有吐出来,就差点因顾蓁蓁一句话脑又炸了。

    她硬生生的打断她的话:“你说的是,咱们阿奶生病还没有银钱买药,又怎么能帮得了旁人,先去文斋找阿父吧。”

    说完,也顾不上顾蓁蓁还要说话,拉着她便往前走。

    围观的人是散了,可是那几个贼眉鼠眼的人还没有走了,只盼着她刚刚打岔有用,不会让他们起疑。

    一处茶楼二层雅间里。

    谢衡懒散的靠坐在软榻上,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第五章:谁抢了谁的机缘

    顾韫想快点到本草堂。

    走出几步,发现顾蓁蓁没有跟上来。

    人站在原地回头在看着什么。

    顾韫随着她视线往后打量,扫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这时,顾蓁蓁也跑过来,歉声道:“姐姐,对不起,刚刚看到一个熟人,后来才发现看错了,咱们走吧。”

    顾韫心知她在说谎,也没有戳穿。

    姐妹俩继续往前走。

    刚刚顾蓁蓁站出来,就已经漏了底,走了两条街,身后仍旧有人在尾随。

    顾蓁蓁这时也发现不对,紧张的往顾韫身边靠:“姐姐,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顾蓁蓁很聪明。

    顾韫是多活一世,知道会发生什么,观察之下才发现跟踪她们的贼人。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顾韫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顾韫晃了一下神,收回思绪后,便思索要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

    顾蓁蓁这时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见泪珠,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起来:“姐姐,是不是刚刚我站出来惹的事?咱们....咱们要怎么办啊。”

    她双手紧紧护在胸前,刹那间又目露坚定:“这是给阿奶请大夫抓药的钱,不能让他们抢走。”

    语罢,她身子一转,拦下顾韫:“姐姐,你带着银子去本草堂,我引开他们。”

    “你去本草堂,我来引开他们。”

    顾蓁蓁拒绝:“姐姐,是我惹下的事,由我来承担,我跑的快,甩开他们之后就去本草堂与你汇合。”

    顾韫看着顾蓁蓁,目光往下,移落在她颤抖的身体上。

    目光落在她坚定又真诚的脸上,恍如隔世。

    前世家中让她嫁给七品武官做填房时,出嫁前一晚顾蓁蓁来找她,也是用这样的神情对她说:姐姐,你若不愿嫁,我去和父母说。

    那时她觉得顾蓁蓁太虚伪,若真要帮她怎么不在定亲前说,明日就要出嫁了才说这话。

    她那般想,也就那般说了,顾蓁蓁委屈落泪时,正巧被进来的家人看到,少不得又是顾韫的错。

    “姐姐,不能再等了,这个何苞你拿着,银子在里面。”顾蓁蓁迟迟等不来姐姐的话,眼圈红了起来,她死死的抿上嘴,像奔赴战场的士兵一般,将手里的荷包塞进顾韫手中,很郑重道,“姐姐先去本草堂,我在这拦着他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信他们敢拿我怎么样,我若拦不住,他们又追上姐姐,姐姐便舍了银子给他们,银子没了可以再挣,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家里那边我会与阿奶阿父解释,他们不会怪姐姐的。”

    多活一世,顾韫细品品这话,有些想笑。

    顾蓁蓁娟秀的小脸一片惨白,身子微微颤抖,却又坚定的抿着唇。

    仿佛所有的大义都是她。

    顾韫真是讨厌死了顾蓁蓁这副样子,真是让她心中不痛快呢。

    她也想看看顾蓁蓁想玩哪一套。

    “好,我定会好好护住银子,妹妹只管放心。”顾韫握紧荷包,随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顾蓁蓁手里,“妹妹念书比我多,人子立身,莫大于孝,难怪阿奶偏爱妹妹。以前妹妹一直说喜欢我这只青竹的荷包,今日就送妹妹了。”

    顾蓁蓁有一瞬间的错愕,握着荷包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转身拐进旁街,眨眼功夫不见了身影。

    想到身后还有两个贼人惦记着,顾蓁蓁再看看手里的荷包,本就苍白的脸又退了一层颜色,哪还敢停留,只恨不能一步就冲到书斋见到阿父。

    她前脚刚离开,顾韫便从旁街拐了出来,望着顾蓁蓁离去的方向目光微暗。

    她手指轻挑打开荷包,里面只有十多文,哪里有那一两银子。

    原来是这样啊。

    明面是让她先走,却又让贼人看到荷包塞给了她,贼人自然是跟着拿着银子的那个。

    若是荷包被抢,家中一定认为是她无用丢了银子,顾蓁蓁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贪下那一两银子。

    便是她平安回去,荷包里拿不出一两银子,家中也会认为是她私藏了。

    她就知道顾蓁蓁的善和好都是装出来的。

    看看这心机。

    可惜前世她太蠢,今生重活回来,才看明白这些道道。

    顾韫不急不缓的往前走。

    在离草本堂还差一条街时,拐进了旁街的小摊位那里。

    叫卖声不绝,顾韫见尾随的两人跟的近了,这才快了几步,最后在卖猪肉的摊子前停下来。

    别家卖猪肉的是男子,只这家的是个寡妇,还是个好看的寡妇,被人喊为猪肉西施。

    女子穿着一身红裙,胸前露着一片白,摊位前站了几个男子,眼睛都看直了。

    贼人多会在人多地方下手,也不会被察觉,见时机成熟,两人挤到顾韫身旁,手将将要碰到人时,人群里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

    “哪个要偷老子的荷包?”说话的正是围在肉摊前面的壮汉。

    一听到有小偷,在场的人本能去摸自己的荷包。

    这一摸,脸色大变。

    立时有几个人都嚷嚷起来荷包被偷。

    那两个贼人还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有人指着他们其中一个喊道:“我的荷包。”

    众人看去,只见男人腰间确实挂着一个荷包。

    两贼人知道入了套,转身想跑。

    可这条街全是行人,丢荷包的又是几个男子,哪会由他们逃掉,待两个贼人三两下就将人按在地上时,顾韫已经走出了旁街。

    前世顾家举家搬进广陵,被扔在乡下的顾韫遇到战乱,随着流民往广陵去,一路上也学了不少东西,不想今日竟也用上了。

    正欲往前走,察觉有人扯她裙角,顾韫低头。

    她愣了一下,同时也停下来。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水汪汪的望着她,还举了个荷包递到她面前。

    顾韫:.....

    小丫头见顾韫迟迟不接,又扯一下她的裙角.

    顾韫叹气蹲下身子:“小妹妹,你是谁家的?怎么一个人在这?“

    小丫头水汪汪的眸子,干净的能倒印出顾韫的身影。

    看着小丫头的脸,顾韫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丫头不肯开口,只是把手里的荷包又往前递了递.

    顾韫捏了捏她朝天的羊角辫:“你看到我刚刚拿别人荷包了?不过我那样做是为了抓住坏人,你还小不能学这个噢。“

    小丫头仿佛听懂了,又仿佛不明白,思考了一会儿,将荷包扔在地上,再抬起头对着顾韫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像在等着被夸奖。

    顾韫的心都要化了,前世她曾有过身孕的,可惜在她肚子里只活了三个月,她便死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敛起思绪,顾韫观察小丫头的衣着。

    普通棉布料,可模样和这水灵的样子,又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总不能将小丫头一个人扔在这,顾韫站在路口陪着小丫头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人寻来,又问了几次小丫头家在哪,结果换来的都是笑,就是不说话。

    想到先前和父亲约好在抄书的地方碰面,眼近天要黑了,天气又冷,雪也越下越大,顾韫抱起小丫头先去了父亲那里,想着之后再送想办法把小丫头送去衙门寻找亲人。

    到书斋门口,意外顾蓁蓁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顾韫,她立马迎过来:“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随后,顾蓁蓁便看向顾韫怀里的小丫头。

    “小秀,你怎么跑出去了?荀先生正找你呢。”

    一听到爷爷,前一刻在还老实窝在顾韫怀里的小丫头,立马挣扎起来。

    顾韫将她放下,她便往书斋里跑,却被顾蓁蓁中途劫下又抱起来:“别摔倒了,我带你去见阿爷。”

    小秀安静了,顾蓁蓁才腾出空来问:“姐姐是在哪里遇到小秀的?”

    听到是在隔街卖菜那条街找到的,顾蓁蓁后怕的拍拍胸口:“还好遇到姐姐,不然遇到人犯子可就麻烦了。”

    顾韫不接话,顾蓁蓁习以为常,自顾道:“对了,先前是我疏忽,给姐姐拿错荷包,那一两银子出门时阿娘怕弄丢了,让我贴身放着,刚刚情况紧急,一时把这个忘了,姐姐没去本草堂吧?千万别当是银子弄丢了,不然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她又掏出一个荷包,塞到顾韫手里:“阿父在和荀先生说话,阿姐先去本草堂抓药和李大夫过来,我送小秀进去。”

    顾韫一句话也没有说,顾蓁蓁就把一切交代完了。

    她很匆忙,仿佛身后有狼在追。

    而且荀先生...听到有些耳熟。

    不及她再深想,顾父从书斋里出来:“李大夫呢?”

    “阿父,小秀找到了,在临街卖菜的那条街。”顾蓁蓁笑着抱着小秀到顾父身前,欢喜道,“阿姐看我没事,这才要去本草堂请李大夫。”

    “那便去吧,快去快回。”顾父对长女挥挥手,目光已经落在小秀身上,“你阿爷可担心着你呢,快进去吧。”

    三人进去了,只有小秀被顾蓁蓁抱在怀里,干净的眸子疑惑的看着站在那的顾韫。

    顾韫到没像前世那样遇到这事觉眼热被忽视,转身去了临街。

    之前请的便是李大夫,听说顾老太太病重,李大夫又按了四副药,先前还欠下二百多文,顾韫往衣袖里掏荷包时,却愣住了。

    她的荷包一个给了先前的老妇人,另一个给了顾蓁蓁,刚刚顾蓁蓁又给她一个,按理说她应该只有一个,可衣袖里却是两个。

    她掏出来,先用顾蓁蓁给的那个结帐,才有空打量多出来的那个荷包。

    这个荷包明明被小秀扔掉了,怎么又回到她身上了?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顾姐,咱们走吧。”李大夫最后一个诊看完,提着药袋走出来。

    顾韫跟上去,随手将那个荷包又塞进衣袖里。

    本草堂与文斋是临街,离的不远。

    一刻钟的功夫便走到了文斋,这时顾韫猛的僵住身子。

    她终于想起来为何看小秀觉得眼熟了。

    荀神医的孙女。

    前世顾蓁蓁不知是如何与荀神医结识,荀神医更是欠下她一个承若。

    顾蓁蓁先是救下尚书令夫人,后又请荀神医给尚书令夫人治病,这才得尚书令夫人喜欢,嫁给尚书令府的二公子。

    就是荀神医给尚书令夫人治病时,顾韫见过十一岁的小秀。

    世人皆知荀神医能医百病,却治不好自己不会说话的孙女。

第六章:偷时运

    书斋里,荀庄见到孙女,平静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激动,紧紧攥着孙女的手。

    “阿爷不是说过不许乱走?还好你顾姐姐把你找回来。”

    荀庄能撑着活下去,也是因为有孙女,若是孙女再出事....

    又叮嘱孙女下次不许再乱走,荀庄才感激的对顾家父女一揖:“今日多亏了姑娘,不然老夫这条命也没了,姑娘救了我们祖孙二人。”

    顾蓁蓁忙避开:“荀先生客气了,换做谁都会帮忙,况且我也没有做什么忙。”

    顾父也道:“蓁蓁说的对,荀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与荀先生又相谈甚欢,如今寻回小秀,这也是缘分。”

    荀庄却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顾蓁蓁面前:“这玉佩不是贵重东西,却戴在老夫身上多年,姑娘收着,日后可凭一块玉佩在老夫这里兑换一个承诺。”

    顾蓁蓁似被吓到,寻求的看向顾父。

    荀庄看向顾父:“顾君,莫不是瞧不起老夫?”

    顾父见推脱不掉,便让女儿收了,却没有多想。

    这时,顾韫从外面进来。

    顾蓁蓁握紧玉佩,用衣袖掩着迎向顾韫:“姐姐来的正好,阿父这边也忙完了。”

    顾韫往里看。

    不等多看,顾蓁蓁就急着挽她胳膊往外走,轻声道:“庆幸今天阿姐机灵,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我还没顾得上和阿父说呢,怕阿父担心。对了,李大夫和阿姐一起来的吗?怎么没看到人?”

    顾韫没由着顾蓁蓁带着往外走,反而低头看向顾蓁蓁另一只手,问道:“蓁蓁手里握着什么?”

    明显感觉到胳膊上挽着的手一僵。

    顾韫没有进来前,就听到了荀神医让顾蓁蓁收下玉佩的事。

    前世她不知顾蓁蓁是如何与荀神医结缘的,今生想到走失在街道上的小秀,顾韫便明白了。

    虽不知为何前世顾蓁蓁的机缘落到她身上,此时她也没空多想。

    “是...是荀先生给我的见面礼。”顾蓁蓁笑的温婉,又有些慌乱的解释,“姐姐刚刚不在,荀先生所以才没有给姐姐,姐姐不会生气吧?”

    顾韫微微一笑:“不生气。”

    身后,顾父和荀先生已经跟上来。

    顾蓁蓁也暗松了口气。

    她是抢了姐姐的功劳,可她什么也没有做,是荀先生自己误会的。

    “阿父,阿奶病的厉害,李大夫说先前抓的药力不足,要配上十年的人参效果才能更好。”顾韫自然的将胳膊从顾蓁蓁手里抽出来,一脸忧心的回头看着顾父。

    至于看到她眼睛突然亮起来的小秀,顾韫移开目光,只当没看到。

    顾蓁蓁见此,紧张攥起的手才慢慢松开。

    “十年人参?”顾父听了眉头紧锁。

    别说十年人参,便是一年的人参,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起。

    荀庄抱着孙女,他问向顾父:“顾君家中老人生病?大夫可说是何病?”

    顾父点头,不好解释母亲是为了多挣几文钱上山捡柴滚下来的事。

    顾韫就等着荀神医开口呢,不然刚刚也不会撒谎说要人参,佯装不知对方身份,问道:“老先生会医术?那便太好了,即与阿父认识,不知能不能去家中给我阿奶看看?”

    “阿韫,不得无礼。”顾父喝斥道。

    荀庄不等开口,文斋掌柜正巧从外面进来,笑道:“顾君怕是不知道,荀老先生医术了得,士族人家想请他看病也得看他老人家心情呢。”

    解释完,掌柜的已经到了荀庄身前,先作揖,才又唤人:“荀老先生,我家主子在金陵没赶回来,不过他走时主不已经交待过了,若是他不回来,让我把东西直接交给荀老先生。”

    随手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荀庄。

    荀庄接过没有打开,直接塞进衣袖里。

    荀庄是过来取东西,结果孙女不见了,文斋掌柜忙派人出去寻,得信人寻到了,这才赶回来。

    在这里等文斋掌柜时,与顾父搭话间觉得还算谈得来,又有帮忙找到孩子的事。

    若不是如此,荀庄也不会在听说顾家老人生病时主动问起。

    顾父听到荀老先生竟会医术,一时愣住了。

    顾韫觉得这掌柜的进来的太急时了,到是帮了她大忙,她一脸欢喜:“阿父最是孝顺,阿奶生病后,白日里在书斋里抄书,晚上回到家中还要照顾阿奶,荀老先生救救我阿奶吧。”

    顾韫走过去,学着男子的作派,一脸真诚的对荀庄深深一揖。

    顾父原本觉得长女有失规矩,可长女的话听进耳里,又让他心里舒服。

    再见长女为家中长辈如此孝顺,想到他刚刚还在拿规矩礼数挑长女的不对,越发惭愧起来。

    顾父上前一步,对荀庄一揖:“荀先生,失礼了,我知这有些强人所难,只是家母的病越发重了,劳烦荀先生去顾某家中,诊费方面荀老先生不必担心,只要家母的病能医治好,便是倾家荡产,顾某也愿意。”

    “荀先生救救我阿奶吧。”顾韫急切的附和。

    她在等,等顾蓁蓁舍出那个承诺。

    顾家父女一片赤城之心,荀庄目露欣赏,正当他要开口应承,却被打断。

    顾蓁蓁攥紧手里的玉佩,知道不能再沉默。

    她几个大步走过来,双手将玉佩举到荀庄面前:“荀先生,这是您给我的玉佩,说是可以兑换一个承诺,那我能用它兑换给我阿奶治病吗?“

    书斋掌柜的看到那玉佩目露惊讶,转念看到荀神医怀里的小女娃,便明白了。

    荀庄没有接玉佩:“今日老夫与你们相遇,也是上天注定,便与你们走一回吧。至于这玉佩你收好,老夫说的话还算数。”

    顾蓁蓁羞涩的道了谢,不敢看向顾韫的方向,将玉佩放进荷包收起来。

    之后,顾父和李大夫道歉,又用牛车送李大夫回去,才又回书斋接众人。

    其间小秀想从荀神医怀里下来,有先前走丢的事,荀神医一直也没有松手。

    顾蓁蓁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

    她怕小秀跑到阿姐那去,她抢了阿姐功劳的事就露馅了。

    没有了这个担心,她再想到先前和阿姐在玉佩事情上说的谎,又头疼怎么解释。

    顾韫这边到不急,重生回来,看到顾蓁蓁担心害怕的样子,她心里挺舒坦的,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顾父回来时,顾蓁蓁一直没有找到单独与顾韫说话的机会。

    雪下了两天,几人坐上牛车,出城后路很难走,平日里半个时辰就能到村里,今日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

    鸡鸣寺。

    后殿僻静无人,暗沉沉的有些怕人。

    谢衡立在佛相前,双手背身而立,身材修长,暗色锦袍幽深,仿佛透着寒意。

    除卢植外,另有一黑袍男子单膝跪地:“主子,临国奸细混入街道,待将人寻到时,身上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谢衡伸出一只手在佛龛的桌子上叩了叩:“密报送出城了?”

    男子没接话。

    谢衡冷嗤一声。

    原本站着的卢值也跪下来。

    “主子,咱们的人明里暗下,今日里每个出城的人都暗暗记住,并没有身份异常的人出城。”

    回话的是卢植。

    将主子事情办砸的正是他兄长,主子在公事上从不徇私,这次兄长出事,卢植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事关边境布军,大燕一直虎视眈眈,老爷多年镇守边关,如今与朝中吴大将军对上,正是紧要关头,不能出一点差错,若是昇州这边出事,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大殿里一片寂静。

    谢衡回身,看了兄弟二人一眼,淡声道:“可知如何做?”

    “每个出城之人都布了眼线,近身彻查。”卢循回道。

    见主子不出声,卢循知说对了,起身退下。

第七章:真相了

    荀庄到顾家没有耽误,直接给顾老太太把脉,几息的功夫,又换了副一只手。

    最后,收回手,开口道:“老夫可否看看老人伤到的腿?”

    “劳烦荀先生了。”顾老太太在外人面前,也是个懂礼的老妇人。

    有顾父搭手,将衣袖撩到膝盖处,缠着白布的小腿露出来。

    白布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红肿的伤口,还有一股子怪味传出来。

    顾父皱紧眉。

    荀庄看了后没有太意外,“伤口没有处理好,去打盆温水过来,家中可有锐利的剪刀?”

    想了一下:“做针线活的剪刀就有。”

    钟氏忙道:“我现在就去拿。”

    钟氏刚转身要出去,就听荀老先生又道:“剪刀用热水里煮一下,再拿过来。”

    顾父也指使长女:“你过去给你阿母打打下手。”

    顾韫跟出去,顾蓁蓁也跟上。

    顾韫微挑唇角,一路到家,顾蓁蓁寸步不离,生怕她单独与荀神医祖孙接触,也真够她心累的了。

    顾蓁蓁也不好受,父亲那边她不担心,在荀老先生给她玉佩时,父亲也没有多说,便是默认让她认领。

    只需要坚持荀老先生离开,这事不被戳破就行。

    抬眼见阿姐进厨房烧水,顾蓁蓁收住脚,迟疑了一下,转身又回了正房。

    钟氏先舀出一盆热水,又将做针线活的剪刀在热水里煮,才端着去了正房。

    顾韫收拾好厨房,抬眼看到小秀站在厨房门口,她笑着招招手。

    小秀小腿倒腾的快,走到她身前。

    顾韫点点她的小鼻子:“就猜到你会跑出来。”

    许是顾韫的举动太过亲昵,小秀愣了一下,转瞬间眼睛亮如繁星,扑到顾韫怀里,像个撒娇的小猫。

    顾韫才刚刚及笄,怀里抱着个七岁孩子,落在人眼里总有些不论不累。

    荀庄从正房出来,便看到这一幕,看向顾韫目光带着审视。

    顾韫察觉到,抬头看去,对上荀神医的眸子。

    她笑着站起身,手仍旧牵着小秀:“荀老先生。”

    “出了何事?”顾父从屋里跟出来。

    一同出来的还有顾蓁蓁。

    顾蓁蓁看到顾韫和小秀在一起,神色大变,几个大步就冲过去:“阿姐,我来带小秀吧,她认生。”

    顾韫由着顾蓁蓁强行从手里抢走小秀,默默的低下头,那样子落在人眼里仿佛受气一般。

    “蓁蓁?”顾父也是一愣。

    实在是小女儿平日里最机灵,今日怎么做这般没有分寸的事。

    顾蓁蓁才察觉自己失态,还不等找理由解释,手就被小秀甩开,小秀又跑到顾韫身后,不喜的瞪着顾蓁蓁。

    顾蓁蓁一脸尴尬。

    荀庄是出来找木条割伤口上的脓,却没有想到出来看到这一幕。

    在他看来,顾家长女沉阴了些,先前对小秀还不热络,看到他会医术才与小秀亲近,自然是别有用心。

    这样猜测,也就有了几分不喜。

    不过想到顾家帮忙找到小秀,荀庄也没有当场表现出来。

    结果看到小秀为了顾家长女做的叛逆举动,荀庄做不到无视了。

    “顾家大姐很喜欢小秀?”荀庄问。

    顾蓁蓁声音又是一拔,抢话道:“荀老先生,我姐姐很喜欢小孩子,平时在家里也很照顾我和弟弟。”

    荀庄略蹙眉看了顾蓁蓁一眼。

    以前觉得顾家二姐是个懂规矩的,怎么一次次抢前。

    顾父站在一旁,先前或许想不明白,此时也明白小女儿为何如此紧张了。

    他扫了一眼沉头沉默的长女,才笑道:“是啊,阿韫平日里很会照顾弟妹,村里的小孩子也很喜欢她。”

    荀庄颔首,落在顾韫身上的审视目光淡了些。

    顾父站在那,长女没有看他他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原本在他看来姐妹两个哪个得到荀老先生的承若都一样,都是顾家的人,却没有想到在这里出了差错。

    又是当着长女的面被提起,长女如何看他?

    做为父亲在子女面前立不住,日后再如何教子女?

    好在长女是个性子沉默的,到不担心眼前事情被扯开,家丑总不好外扬。

    “阿韫,外面冷,带着小秀进屋吧。”顾父提醒。

    顾蓁蓁这一次也没敢再上前去抢,实在是小秀对她的敌意太大。

    顾父那边引着荀老先生往后院去寻可用的木板。

    一直被人无视的顾韫牵着小秀进了屋。

    顾老太太不喜看到她,可有小秀在,便挥手让她们去西屋呆着。

    顾蓁蓁这一次不敢再大意,跟着去了西屋。

    门一带上,顾蓁蓁才喏喏道:“阿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顾韫抱小秀到炕上玩,温声道:“蓁蓁怎么这么想?”

    顾蓁蓁细细观察一会儿,见阿姐在和小秀玩翻绳,脸上没有不高兴,又像往日里那般撒娇凑过去:“刚刚我是担心荀老先生怪咱们家没有照顾好小秀,才去阿姐手里拉人,又怕阿姐多想,又不好当面解释,真怕阿姐会怪我。”

    “不会。”

    “就知道阿姐最好。”

    顾蓁蓁像往常一样凑过去搂着顾韫的胳膊撒娇,这次还没有碰到人,手在半空中就被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

    顾蓁蓁的手更像被针刺了一般的疼。

    她低呼一声,对上小秀怒视的目光,忍疼扯出一抹笑:“阿姐,小秀真是粘你。”

    “小秀是我在街上捡回来的,当然粘我。”顾韫淡淡道。

    顾蓁蓁却似当头一棒。

    西屋的门并没有关紧,透过门缝,顾蓁蓁看到兄长从外面进来。

    她眼圈一红,将被打红的那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面,哽声道:“阿姐,你是不是还在恼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荀老先生会误会,当时阿父又让我接下玉佩,我也没有解释的机会。”

    “阿姐,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顾蓁蓁小心翼翼的扯着顾韫的衣袖。

    顾城牵着弟弟回来,原本想先去东屋请安,结果听到西屋二妹小声道歉的声音,眉头一拧,身子一转,就先来了西屋。

    进来后再看到小妹低声下四认错的一幕,直接便训斥道:“你是做姐姐的,本就该包容弟弟妹妹,妹妹给你赔礼道歉,你一句话也不说,怎么一点包容之心也没有?”

    “阿兄,你不要说阿姐,是我的错,不怪阿姐。”顾蓁蓁似吓到了一般,拦在顾城身前。

    顾城看到妹妹吓成这样,火气更大了,想着平日他们不在场时,还不知道二妹妹怎么被欺负呢。

    待看到二妹妹红红的手背,这团火又往上窜了一截。

第八章:步步紧跟

    顾城怒视的目光一步步紧逼。

    他在等。

    平日里只需要一个眼神,这个沉默又不讨人喜的大妹妹便会低头认错。

    昨日下跪的事他还没有算,今日又碰到二妹妹被欺负,让顾城已经压不住火。

    可惜,顾城没有等来慌乱的认错声。

    他的火气腾的一下上来了。

    “我不知道平日里你装的挺老实的,暗地里却对弟弟妹妹下黑手。”顾城还在逼顾韫,“如今家中有客,你若现在认错,我还能给你留些情面,不然便不要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阿兄,不怪阿姐,你不要说她。”顾蓁蓁扯着顾城的衣袖轻晃,眼睛也红红的,似被吓到了,“真的不怪阿姐,是我的错。”

    她仰起头:“阿兄回来还没有去看阿奶,快过去吧。”

    红红的眼圈,里面含着泪,睫毛微动就能掉下来,任谁看了心都揪起来。

    顾城抿了抿唇:“蓁蓁,就是你太善良,所以才会被欺负,今日若不是我遇到,家中长辈谁会知道你私下里被欺负?”

    屋里的气氛紧张。

    “阿兄,你真误会了。”

    顾蓁蓁的话还不等说完,身子猛的往后倒迟几步,她低呼出声,顾城又拉了她一把,人才站稳。

    后怕之余看去,才发现是顾浩文生气的一头撞开了顾蓁蓁。

    此时顾浩文像头发怒的小牛,挡在顾韫身前,“不许你们欺负阿姐。”

    顾城怒道,“胡闹,你刚刚怎么能对你二姐动手?阿父平日里是怎么教的,你都忘记了吗?”

    顾浩文一听到兄长提起父亲明显害怕了,可瘦弱的小身子仍旧像磐石一般挡在顾韫身前。

    顾蓁蓁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面上还口是心非的劝着顾城,“阿兄,文哥还小,他什么也不懂。”

    小孩子不懂却这样做,定是有心人教的了。

    顾蓁蓁的话落在顾城耳里,就变成了这个。

    顾城看顾韫的目光就更凶了。

    顾韫原本还想等等,可弟弟跳出来护着她是个意外,但前世弟弟为她而死,此时这一举动,又不出乎预料了。

    “阿兄说我背着父母对蓁蓁下黑手,不知道有什么证据?”顾韫也不用他回答,指着顾蓁蓁要藏起来的手,“那只手是小秀打的,刚刚蓁蓁要过来拉我,小秀不喜,便打了上去。至于别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还要阿兄说出来,也让我明白一下私下里我是怎么欺负蓁蓁的。”

    顾韫说话的时候,顾蓁蓁想过插话,顾韫都没有给她机会。

    真相了。

    顾城也没料到是这样。

    顾蓁蓁这次是真的哭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慌了,拉着阿兄的衣袖,“阿兄,我说了是你误会了,阿姐并没有欺负我,你看看现在,让阿姐多伤心。”

    顾城张了张嘴,对上顾韫看过来的目光,一时竟有些心虚。

    他也没有料到是他误会了。

    他张了张嘴,“.....既然没事就好。”

    刚刚还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现在知道误会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过去。

    一切仍旧是前世的样子。

    顾韫笑了笑,“阿兄还是先过去看阿奶吧。”

    与无关紧要的人争论,便是赢了又如何?

    前世她只有一个亲人,今生重生回来,亦是如此。

    顾韫不计较,惹来小秀的不快。

    她扯扯顾韫的裙角,顾韫安抚的摸摸她的头。

    小秀一把甩开她,蹬蹬蹬的跑去东屋了。

    顾蓁蓁看了这一幕,眸子亮了亮。

    “文哥,先去看阿奶。”顾城也尴尬的不好再多呆。

    顾城去伸手,被顾浩文避开,他往顾韫身边缩了缩身子。

    顾城脸一僵。

    顾韫拍拍他头,“先去看阿奶,阿姐没事。”

    顾浩文抬头打量,阿姐面上并没有不高兴,这才迟疑的走到顾城身边。

    顾城立马就带着人去了东屋。

    西屋里,只有姐妹二人。

    顾蓁蓁又低声道歉,“阿姐,对不起,我怎么解释阿兄都不相信。”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顾韫发现重活一世,她能看穿顾蓁蓁的小心思之后,哪怕受委屈被冤枉,心里也没有憋闷了。

    “没事,咱们去看看阿奶吧。”顾韫笑了笑。

    顾蓁蓁恍一下神,忙跟上去。

    顾蓁蓁看着身前瘦弱的身影,陷入沉思。

    她觉得阿姐变了。

    以前被家里人冤枉,她会习惯的很多天都低头不与人说话,别人说话她也只是轻恩一声。

    今天心被提起来时高时低,但最后阿姐还是像以前那样无害,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东屋里,荀神医已经处理完伤口,顾老太太痛的已经昏觉过去。

    顾父手紧握着母亲,脸色惨白也没好到哪去。

    “三天之后每隔一天换一次药,半个月后再下炕便可以。”荀庄用温水洗了洗手,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擦干手。

    “荀先生,今日大恩,学之无以回报,日后若是有用到学之的地方,学之定当全力以赴。”顾父起身对荀神医深深一揖。

    荀庄将人扶起来,“顾君客气,老夫先前也说过,是你们救了小秀,才结下今日之缘,哪里来得大恩。”

    两人又客套几句,顾父留人在家里住下。

    荀庄拒绝了,顾父也知像荀老先生这样的人,不可能住下,便让长子去村里借牛车。

    很快顾城和村里的黄老头坐着牛车回来,除去顾老太太,顾家人皆送到院门口。

    荀庄抱起孙女,原本孙女好好的,结果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就不高兴的扭身趴到他怀里,背对着众人。

    先前还好好的,此时却闹起了脾气。

    荀庄拍拍孙女。

    顾父见此,便回头问,“先前可是发生什么事?”

    荀庄没想多问,“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

    顾父却觉得不妥,“小秀是个乖孩子,定是受了委屈,老先生为家母的事奔波,又岂能让小秀受了委屈,学之心里难安。”

    小秀是突然生气,顾家四个孩子都知道。

    顾城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将刚刚的事都细说一遍,他不辩事情真相会让人诟病,所以他张不开口。

    顾蓁蓁也不想事情被抖出来。

    “阿父,刚刚我们在西屋里说话,小秀就跑回去寻荀老先生,并没有旁的事发生。”

    小女儿乖巧又懂事,她的话顾父到是放心。

    他颔首,往几个子女身上扫一眼,落在长女身上时,眉头一紧,才移开目光,哪知道下一刻长女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顾韫上前一步,“阿父,许是小秀生女儿的气了。”

    “阿姐。”顾蓁蓁喊她。

    顾韫没有回头,她跃过父亲,走到荀老先生面前,微福福身子,“许是小秀在生气刚刚我们几顾着说话,冷落了她。”

    荀庄对顾家长女的印象一直不好。

    见她又站出来,眉头紧锁,开口道,“小秀是个安静的孩子,到不是个调皮的。”

    好孩子又怎么会没有人陪着玩就闹脾气呢。

    显然是怪顾韫说孙女不好。

    顾父上前,“阿韫,还不退下。”

    又和荀老先生赔礼,“老先生莫生气,阿韫这孩子并没有他意,是觉得没有照顾好小秀。”

    “老先生确实误会我了。”顾韫不见一点紧张,笑道,“我在菜街遇到小秀时....”

    “阿姐,天色不早,荀老先生再不走,怕是进不去县城了.“顾蓁蓁打断她的话,又上前来拉顾韫。

    顾韫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似被她一提醒才明白过来,对荀神医歉意道,“是我想的不周到,老先生快快进城吧。”

    荀庄先前确实生气想先上车,可是刚刚顾家长女的话又将他双腿定在原地,“你在菜街遇到小秀?”

    “老先生....”顾父也没想到事情会在这个时候扯出来。

    他想将事情带过去,却被荀庄抬手示意不要说话。

    顾父见事情无法挽回,一时后悔刚刚为了在荀老先生面前留下好印象而多问小秀的事。

    荀老先生明显不是普通人,顾学之也起了结识之心,却被荀老先生拒绝了。

    虽遗憾却也没太失落,左右还有玉佩及小秀的救命之恩,也算是有了深一步的接触,日后再寻机会,情分也不是一般。

    结果.....

    “姐姐....”顾蓁蓁白了脸,看着顾韫的目光带着哀求之色。

    顾韫只当不明白怎么回事,“我是在菜街遇到的小秀,当时她一个人,我陪她在那里等一个多时辰又没有家人寻来,才带着她去书斋与阿父汇合,想着到时送小秀去衙门帮她寻找家人,不想到是巧了,老先生和我阿父是认识的。”

第九章:你的错

    顾韫的声音不大,知内情的几人心里,却是丢下了一道惊雷。

    数道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紧张的攥紧衣袖,无辜又茫然的回视着众人。

    还是荀庄先开的口,颇有深意的对顾父道,“难怪小秀和你家长女这般亲近,原来如此。”

    顾父涨红脸,惭愧的作揖,“是学之没有问清楚,才让老先生误会了,实在惭愧。”

    “蓁蓁,还不上前来给老先生道歉。”

    “不必了。”荀庄淡淡道,“是老夫自己没问清楚,与他人无关,到是谢错了人,要说惭愧的是老夫才是。”

    听了父亲话已迈出一步的顾蓁蓁僵在原地。

    不等顾父再开口,荀庄已向顾韫道谢,“大姑娘,多谢你救下小秀。你是个善良的小姑娘,说起来实在是惭愧,老夫更无颜面对你。”

    先前他还误会小姑娘别有用心,如今却是自己将恩人弄错了,又误会恩人。

    荀庄心下愧疚,对顾韫深深一揖,上了牛车,也不等顾父多话,便催着牛车上路。

    顾父白了脸。

    顾韫捶下眼帘,“阿父,是不是女儿惹祸了?”

    顾父看着长女,目光复杂,荀老先生虽没有言辞厉色的指责,那无视的态度却比当场打他一巴掌还让他羞愧。

    这一切的原因是他混淆视听,面对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的长女,他如何说出责怪的话?

    他难得对长女有一丝温色,拍了拍长女的头,“阿韫做的很好。”

    看着被自己夸了一句,便露出几抹娇羞的长女,顾父还是头一次在沉默又阴郁的长女脸上看到小女儿娇羞的神色。

    微微一愣,扪心自问,这些年他看到的只是聪明又乖巧嘴甜的小女儿,细细回想,与长女的一举一动,竟想不出其它来。

    “阿父,是我的错,我未能把事情和阿父说清楚,才让荀老先生生阿父的气。”顾蓁蓁捂着脸跑了。

    她这一出声,才让众人注意到她。

    刚刚顾韫说话后,顾蓁蓁便一直低着头,众人注意力都放在荀老先生身上,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顾蓁蓁。

    她这么一跑开,还是往山后跑,顾父眉头一皱。

    “阿父,雪大,我去看看二妹。”顾城忙跟父亲说一声,就追出去了。

    雪已经下了第二天,还没有停的意思。

    顾父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山,他低下头,“阿韫,你妹妹并不是有意的,当时只顾着高兴找到小秀,便也没有细说是怎么找到人的,你不要怪她。”

    顾韫笑道,“阿父多虑了,这事不是妹妹的错,我知道。”

    顾父对上长女干净的眸子,竟生出落荒而逃的感觉。

    他移开视线,双手背在身后,“外面冷,回屋吧。”

    顾韫温声应声,拉着胆小的弟弟跟在父亲身后进了院子。

    想到刚刚父亲那句‘外面冷’,心中意有些黯然,也有些冷。

    前世她默默做下那么多事,也没有得到一句关心,今生她不再软弱,还击回去,反而能换来他们愧疚。

    顾韫不想面对顾老太太,带着弟弟去了厨房,帮钟氏烧火做晚饭还可以取暖。

    何况以顾蓁蓁的性子,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会儿还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

    白天从县城里回来,顾父买了一块肉两斤精米,荀老先生没有留饭,顾父想到生病的母亲,便让钟氏做了。

    精米熬的粥在锅里冒着白泡,顾浩文咽了咽口水。

    等白水者肉一开锅,香气勾的顾韫都咽了口水。

    一斤肉煮熟也小了很多,切成薄片也就一盘,钟氏看到女儿和儿子直直的盯着肉,又往院外看了一眼,挣扎一番,夹了两块肉递到两人嘴前。

    “吃吧。”

    以夫以天又胆小怯懦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是头一次。

    顾韫愰一下神,忙推怀里的弟弟,“快吃吧,阿姐不喜欢吃肉,你都吃了。”

    钟氏看向女儿,张了张嘴,见小儿子大口吃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韫扫了眼母亲的背影,低头小声叮嘱怀里的弟弟,“刚刚吃肉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顾浩文用力的点头,“阿姐,肉真好吃,等长大我挣很多的银子,天天给阿母和阿姐买肉吃。”

    顾韫眼里都是笑,“阿姐知道咱们文哥一定能说到做到。”

    虽一直在和弟弟说话,顾韫还是注意到钟氏背对着两人抬衣袖抹了抹眼角。

    晚饭时,顾蓁蓁和顾城回来了。

    顾蓁蓁眼睛红红的,人也没往日里那般话多。

    顾老太太醒来后因腿上传来的疼痛,整个人心情也不好,见小孙女哭过,问了怎么回事。

    顾蓁蓁主动说是风吹了眼睛。

    “肿的像个核桃,当我老婆子眼睛瞎了不成?我眼下还没糊涂呢,你们一个个的都当我老糊涂是不是?平日里我就宠蓁蓁一个,你们也见不得好,在我昏迷时就欺负她是不是?”

    “阿奶,没有人欺负我。”顾蓁蓁着急,又张不开口解释,急的眼圈又红了。

    顾老太太却觉得小孙女被欺负狠了,“蓁蓁你别怕,有事阿奶帮你撑着,我看谁敢欺负你。”

    “阿母。”顾父原不想说,见母亲胡搅蛮缠弄的家里饭吃不消停,妻子长女小儿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只能把白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这事说起来还怪我,是我失误,才造成这误会。”

    “放屁。”顾老太太摔了筷子,粗话也爆了出来,一双眼睛喷着的火似的冲着顾韫烧去,“死丫头,我就知道你平日里半天嘣不出句话来,心里是憋着坏劲呢,你敢说你今天不是故意的?蓁蓁是你亲妹妹,就是她抢了你的好处又能怎样?还不是咱们家受益?你到是好,非要弄的长辈难堪,妹妹伤心,你就是见不得这个家好是不是?”

    “我们顾家怎么养了你这个黑心的东西,好好的事,就被你搅合坏了。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婆子的病一直不好,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给克的。”

    “阿母。”顾父也愣住了。

    他知道母亲不喜欢长女,却没料到连‘丧门星’这样刻薄的话都说出来。

    对于女子而言,这样的话传出去,一辈子就毁了。

    顾城到不觉得有错,还在一旁帮腔,“阿奶说的又没有错,今日若不是阿韫多嘴,荀老先生又岂会生气?许是对阿父印象也不好了。”

    顾城虽然回来的晚,可是看到父亲对荀老先生的态度,也知晓父亲是想结交上荀老先生的。

    啪。

    声音落下,顾城半边脸刹那间显现一只红色的手印。

第十章:密报

    顾父动手,便是顾老太太也被吓到。

    试了几次,顾父平稳下胸口怒火,歉意的对顾老太太道,“儿子失态,惊了母亲。”

    前一刻还冷若冰霜的儿子,又恢复了惯日里的温和。

    顾老太太松了口气,却仍心有余悸,“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虚理。”

    到底是被儿子吓到,没有像刚刚那般。

    顾父在这边给母样赔完礼,冷看儿子一眼,“跟我过来。”

    他先一步出了屋,顾城默不作声的跟上去,随后西屋的门也响起。

    顾父走了,桌上气氛也低沉。

    钟氏白着一张脸,顾蓁蓁也吓到了。

    从小到大,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父亲动手。

    顾老太太这边也觉得没有面子。

    儿子是给她赔礼了,可到底是因为她才起的这事。

    想到这她目光又落到大孙女身上,习惯性的张嘴要说几句,想到刚刚的事,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她摔了筷子,“既然都不想吃,把桌子就撤了吧。”

    钟氏忙起身收拾,顾韫帮忙。

    若是往日里,顾蓁蓁这时定会陪在阿奶的身边,今日她是真被吓到了,默默的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顾老太太躺在炕上,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多说。

    西屋里,顾父面带倦容,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

    “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儿子不知。”顾城仰起头,面上尽是委屈和不甘,“儿子不信阿韫真的不懂,她就是眼红蓁蓁得了好处,才做下那样的事,阿父为何不说她?”

    顾父脸色难看,“《大学》有云:“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家风兴盛,要上行下效,”

    “父慈则子孝,兄友则弟恭。这里的兄“友”就是作为兄长要主动向他们伸出友爱之手,才能两只手叠在一起,兄弟姐妹之间才能实现团结互助。弟弟妹妹如果做了错事,作为兄长首先要反省自身,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给弟弟妹妹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才使他们犯错。”

    “你做为兄长又是如何做的?眼下竟一点忏悔之意没有,是我的错。”

    “我一直要求自己修身养性、谨言慎行,学圣贤之道,现在连自己家里人都没办法说服,又何谈他人呢!策试我看不参加也罢,白白浪费家里的银钱。”

    顾城这时怕了,慌声道,“阿父,儿子知错了。”

    顾父不语。

    顾城泪眼婆娑,“阿父,是儿子让阿父失望了。阿父今日的话也给儿子当头一棒,日后儿子再不会犯这样的犯误。”

    顾父沉默半响,长子年少便考中童生,一直是他的骄傲,自己也有傲骨。

    如今却像女子一般泪泪婆娑,他心底说不出来的无力。

    是他错了,原以为是小事,如今注意到,却为时已晚。

    闭上眼再睁开,掩下心底的失望,顾学之淡淡道,“起来吧。”

    这一晚,顾家人都没有吃好饭。

    身下是冰冷的凉炕,顾韫没想晚饭时的事,只告诉自己明天一定去山下拾柴。

    次日天一亮,听到母亲起来,顾韫也跟着起来,没有烧过火的炕像冰块一般,透出来的寒意,慢慢渗透骨子。

    加之下了三天的雪,天气越发寒冷,顾韫一整晚几乎都没有睡。

    借着灶台旁的火,顾韫轻手的搓着全身,温暖一点点回到身体里,顾韫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钟氏每天早上要给婆婆和丈夫冲一碗鸡蛋水,热水烧开,将打好的鸡蛋倒进热水里,点一点香油。

    顾韫低头烧火,见有热气迎而扑来,抬头看母亲端着半碗鸡蛋水在她面前。

    昨日是偷着给肉,今日是鸡蛋水。

    前世顾韫全心想家里人夸她一句,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与她一样沉默总能让人忽视的母亲。

    想来是知道她昨日受了委屈,今日才用这样的行动哄她。

    原来....她也不是不关心自己的儿女。

    前世她又忽视多少呢?

    “喝吧。”钟氏也不知要说什么,将碗放在灶台上,端着另外两只碗出去了。

    顾家条件不好,顾韫又不受待见,明明和顾蓁蓁同岁,她太瘦弱,反而像比顾蓁蓁小上两岁。

    小半碗鸡蛋水,顾韫只喝了一半,钟氏就端着空碗回来了。

    顾韫把剩下的鸡蛋水递给她,“阿娘也喝。”

    盛了多少鸡蛋水钟氏知道,看了一眼碗,便知道女儿喝了多少。

    “你喝吧,我不喜欢喝。”钟氏的声音天生就小,胆子又小,和子女说话时也低着头。

    顾韫不由分说的把碗塞到她手里,“阿娘快喝,不然一会儿被人看到,阿奶又要骂了。”

    钟氏慌乱的想推回去,结果女儿已经抽了手,她双手据着碗,心里暖暖的,转身要把鸡蛋水留起来给小儿子喝,就听到大女儿提醒她。

    “阿娘,文哥不差这一口,被阿奶看到他吃独食,这么冷的天,怕是要让文哥在外面站着,便是阿娘也会被罚跪。”顾韫前世怨恨过母亲从不关心她们,如今生活一世,她到看的明白很多。

    母亲是个童养媳,几岁就被阿奶捡回家,打小就受阿奶磋磨,养胆小怯懦又怎么怪她呢。

    钟氏那边拿着碗,女儿的话让她迟疑了,最后抿抿唇将剩下的鸡蛋水喝了。

    一件小事,让母女两个似亲近了些。

    顾韫做好饭后,提起了去山里捡柴的事。

    厨房的门敞着,大雪还没有停,落进门槛里很多。

    钟氏看了一眼,“等雪停停在去吧,家里的柴还有些,晚上我给你烧烧北炕。”

    声音太小,顾韫侧耳才能听清楚母亲在说什么。

    原来母亲也知道北炕冷啊。

    顾韫知道她不该难受,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失望,这也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没事,我就在山下,早饭就不吃了。”一点鸡蛋水,顾韫肚子里也有了食,可想到那冰冷刺骨的炕,她宁愿挨饿也得拾些柴回来。

    钟氏的性子不是多话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女出了家门。

    用早饭时,顾父不见长女问了一句,听到妻子说人去拾柴了,嗯了一声。

    顾城小声道,“阿父,我用过饭就去山下接妹妹。”

    顾父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虽没有多说,顾城却能感觉到父亲是满意他这样做的。

    顾蓁蓁也知昨日惹了事,待用过饭看到兄长出去,追上去,“阿兄,等等我,我也和你一起去接阿姐。”

    顾城想说天冷,抬眼看到西屋的门,想到父亲定也会听着,便没有多劝,兄妹二人一起去山下。

    西屋里顾父看到这一幕确实很满意。

    家里的孩子都善良,只需要调教一番,就能认识到自己的错。

    山角下,雪很厚,一脚踩下去就过大腿根。

    顾韫走的很吃力,就近捡了一些,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手伸进衣袖里取暖时,摸到里面的东西,她这才记起多的那个荷包来。

    她掏出来先翻看了一番,就是普通的荷包,捏了两下里面有没硬硬的银子,到是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

    顾韫好奇的打开,发现是一张纸。

    顾父是读书人,顾家男孩都在顾父的教导下识字读书,便是顾韫姐妹也学了一些,顾蓁蓁很聪明,学的比顾韫快。

    不过顾父教她们读的多是诗经之类女子读的书。

    顾韫前世自己在家中为了能比得过顾蓁蓁,私下里将家中父亲参加策试的书看了不少,眼界也不似妇人那般窄。

    一目三行将纸上的字看过,顾韫心下大惊,她生怕是自己眼花了,又从头逐字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看错后,脸白了。

第十一章:归还引猜疑

    ‘昇州边境大军一万四,内城已准备妥当。’

    轰的一声,顾韫脑子炸开。

    重活一世,又知前世事,纸上的写的东西虽然只有几句,顾韫却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这是临国奸细要递出去的密报。

    密报没有送出按理说是好事,可顾韫看到里面的内容心却放不下来。

    前世她被扔乡下独自己看着老宅,父亲进城后得了举荐的机会,当燕国侵犯昇州时,一家人因跟随谢刺史一路去了广陵,用了半年时间才将昇州战乱平复下来。

    那时民不聊生,顾韫就是那时随着流民一起往广陵去寻家人。

    田地无人种,遍地是无人埋的死人,哪怕过去那么久,顾韫仍旧历历在目。

    前世昇州沦陷的那么快,一定是因为这封密报被送出去,对方知道昇州的兵力,又和城内之人汇合,所以才能那么快破关。

    今生机缘巧合之下,这封密报被小秀偷了。

    不...或者是对方被人紧追,无奈之下才将荷包放在小秀身上,若是这样岂不是说小秀现在很危险?

    顾韫想到这些,坐不住了,看着一望无际的大雪天。

    靠她两条腿想进城,怕是走一天,那时小秀他们祖孙二人或许已经出事。

    怎么办?

    顾韫强制自己安静下来。

    这封密报显然很重要也很紧急,昨日没有人来寻小秀,那便是对方并不知道东西在哪里。

    是了。

    应该是这样。

    顾韫松了口气。

    这点排除之后,要解决的便是这密报怎么送到官府那里,又能引起官府的注意呢?

    还有若是官府有内奸,前一刻她送进去,后一刻就被人密下。

    她低头看手里的荷包,手搓了搓,脑子里升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谢衡的父亲便是如今昇州的领兵刺史,那一万四的兵正是他手下的。

    只要把这个荷包送到谢衡手里,他定会明白。

    而顾韫因为前世与谢衡之间有那样的纠葛,谢衡与幕僚谈事的时候她也在场过几次,知道些谢衡的事。

    比如开遍南朝分店的百宝阁,是谢衡的私产。

    下到贫民,上到贵女,哪个不知道百宝阁。

    女子首饰从款式到材质只要是你想要的,定在百宝阁能寻到合适自己的,偏又不会重样。

    只是那里的东西及贵,也多是世家贵女才用得起。

    百宝阁每年限量出的十款步摇,能得到者,不是高价砸来的,便是贵人才能得的。

    可想而知,百宝阁在女子心中的地位,在南朝的名气。

    顾韫有了决断,没有再耽误,趁着天色还早,是一定要进城的。

    今生她既然遇到,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受战乱而死。

    她也想好了,回去便说要进城接些绣品回来,为了填补家用,阿奶也不会拦着。

    半路遇到顾城和顾蓁蓁,顾城主动帮她背柴,顾韫也没客气。

    只是到家门口她没有进去,让顾蓁蓁带话,“蓁蓁帮我和阿母说一声,我去县城接些绣活回来,现在去还能赶上黄大叔的牛车。”

    顾蓁蓁一听她要进城,就想着她是不是去找荀老先生,时间太紧又找不到拦人借口,只能怏怏应下,磨地皮的跟着顾城身后回了家。

    雪今天停了,天气反而越冷起来,顾韫身上的袄子根本不顶用,坐在牛车上一动不动,不多时浑身就麻木了。

    她只好不停的搓着手,往两手上吐着哈气。

    黄老汉看她可怜,把自己身下坐着的羊皮熬扯出来,“闺女披上吧,你还小,落一身毛病,以后想调理都难啊。”

    “黄大叔,我不冷,你自己披着吧。”顾韫哪好意思。

    “我这还有一块羊皮,路上久别冻坏了。”

    如今,顾韫才没有再推辞,道了一声谢,将羊皮袄裹在身上。

    被寒风打透的身子,终于有了丝丝的暖意。

    前面黄老头心里也忍不住嘀咕,顾秀才考中秀才是让人羡慕,可一家子为了供家里两个爷们念书,都是勒紧腰带的活着,这才多大的小姑娘,看看穿的夹袄,哪扛得住这么冷的天。

    路上雪厚,到县城已经中午。

    街道上热面的叫卖声传进耳里,她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她笑了笑没耽误,往百宝阁走去。

    百宝阁在县里最热闹又繁华的街上,顾韫还没有到百宝阁时,坐在二楼雅间里的谢衡便注意到,他抬眼看了卢植一眼,卢植默声退下。

    “小姑娘,要买些什么?”顾韫一进去,便有跑掌的迎上来。

    百宝阁就这点好,不看出身,哪怕是要饭的进来也笑脸相迎,只要有钱买东西便可。

    顾韫假意到柜台那里转转,站在柜台外面,能看到里面盒子上摆的首饰,有几个妇人正在挑选,顾韫就凑到旁边看。

    那几个妇人也是看看,不多时便走了。

    顾韫一见几个妇人走了,便哎哟一声,人蹲在地上起来,手里多了一个荷包。

    她递到掌柜身前,“这是谁的荷包啊?”

    “陌不是前面几个夫人的?小的这就去看看。”跑堂的追了出去。

    几个妇人早就坐着牛车走远了,根本追不上,顾韫才敢这般做的。

    顾韫将荷包递给掌柜的,“那就麻烦掌柜的找到失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掌柜笑呵呵的接过荷包,“姑娘慢走。”

    将人送走,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忠叔,荷包主子要看看。”卢植从楼梯处走下来。

    忠叔立马将荷包递过去,卢植拿着荷包上了楼。

    将荷包放到主子身前小茶几上。

    “属下在楼梯处看的清清楚楚,小娘子从衣袖里拿出荷包,又说是捡到的。”

    谢衡揉着头,卢植看了便道,“可要属下去把荀老先生请过来?”

    主子十年前便突然得了头疾之症,这些年一直是荀老先生再治疗,却一直也没有根治。

    谢衡没怎么在意,淡声道,“不必。”

    他两根手指捏起荷包,轻轻一扯,荷包打开,里面的东西也掉出来,是一张纸。

    “故意将荷包丢在百宝阁,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我是这的主子?”谢衡笑了一声,声音却在看到纸上写的字后沉静下来,他嘴边噙着一抹笑,“天下可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卢植心神一凛。

    这百宝阁可是主子的私产,便是老头那边也不知道。

    顾家小娘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谢衡坐直身子,凤眸微眯,轻转拇指上的扳指,“到是有点意思。”

    卢植有眼色的上前一步,恭敬低下头等主子吩咐。

    “去打听打听这荷包是在哪里得到的。”谢衡将纸放回茶几上,唇角笑意仍在,眼底却一片沉寂,“到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十二章:事漏

    顾韫从百宝阁出来后直接去了绣庄。

    女掌事看她过来,笑着招手,“还想着这几天大雪你不会过来,这边可积了不少的帕子和鞋面。”

    顾韫女红并不出色,可贵在针线扎实,很多富家下人多爱买这样的绣品,既不打眼又经穿。

    顾韫先是客套几句接过包裹,才又问起,“绣庄里可有大的绣件?”

    前世顾家搬进县城之后,便给顾蓁蓁寻了一个女红师傅,顾韫只有不时来城里拿口粮时,才能在女红师傅那里学一点东西。

    前世她不服输,总想和顾蓁蓁比一比,私下里下了很多的苦功夫,便是后来到金陵,只要一有空便和女红好的师傅学。

    那时顾蓁蓁身边有一个茹娘的妇人,有一手好女红,顾蓁蓁女红虽不好,身边的所有东西却全是她做的,顾韫那时抽空便去找茹娘讨教。

    府中的下人都笑她看重一个寡妇,顾韫也不在意,仍旧敬重茹娘,让茹娘看中而将手里的刺绣手艺传给了她。

    回想起前世这些,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女掌事见顾韫想接大活,到也没有觉得她自大,反而高兴她还能绣大件,“周县令前些日子得了儿子,说了要大办百日,有很多人家到咱们这来订百子被啥的,你也知道百子图就那几个样子,要是你能绣出个别样的,我给你分成。”

    周县令三十有五,正妻只生个女儿,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后来纳了个妾,三年过去肚子也没有动静,周县令原本已经放弃,不想小妾有了身孕还生了个儿子出来。

    前世周县令就大办百日宴,那时是腊月将近年关,雪大冻死很多人,周县令不顾百姓死活而大办宴席,被上官训斥,差点丢了官职,然后就是临国入侵昇州,后来怎么样顾韫也不清楚了。

    顾韫自打能接女红绣品之后,一直很受女掌事照顾,她有心提点一二,“管事的,你性子最和善,在你这里赊账的人也多,我人小懂的不多,可也觉得今年雪大,就怕总这样下,百姓生活也难了,到时赊账也不好收了。”

    “小娘子的话我心记下了。”掌事也没有觉得顾韫多事,转身从柜台里拿了绣线和布料,当她面包好放到她手里,“你拿回去试试,我信得过你。”

    顾韫将两个包裹包在一起,又问了最晚期限是哪天,这才带着东西出来。

    她看了眼天,灰蒙蒙的,快步往城门口那走,生怕黄大叔等急了,不想半路却被人拦下来。

    “姑娘,总算是找到你了。”忠叔笑着道明找人的原因,“刚刚有妇人过来,来认领荷包了,为感谢姑娘还备了点心给姑娘。”

    看着递到眼前的两包点心,顾韫的肚子又响了一声。

    可荷包的事却让她顾不上饿了,“掌柜的说是一女子将荷包认领走了?”

    忠叔笑的和蔼,“可不是,那夫人说荷包是她娘家妹子绣给她的,今日丢了之后,别提有多着急了,东西不贵重,情份却是难得。”

    今日丢了?

    时间对不上。

    顾韫有些急,难不成被暗下里奸细盯着冒领走了。

    她却不知,她神色间的变化,一丝不漏的被忠叔收入眼底。

    “天色不早,小的就不耽误姑娘了。”忠叔走了。

    顾韫心里着急,却又没有办法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掌柜的走了。

    同时又责怪自己想的办法不好,出了这么大漏洞,消息没有送到谢衡手里,反而让坏人先得了手。

    事关昇州安危和人命,顾韫怎么能不急。

    她提着手里点心朝着忠叔追上去,“掌柜的,我看认领荷包的人是假冒的。”

    忠叔停下来,回头一脸哑然,“姑娘怎么知道是假冒的?”

    顾韫一脸纠结。

    要她怎么说?

    说昨日捡到的,那今日干嘛要去百宝阁说在那里捡到的?

    谢衡多疑,只怕她一开口,立马就引起他的注意她是如何知道百宝阁是他的。

    可不说,面对掌柜疑惑的目光,顾韫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在街上僵持好一会儿。

    顾韫硬生生的憋出一句,“那苞包上面绣着青竹,一看就是送给男子用的,怎么可能是妇人用的,定是那妇人贪便宜才冒领荷包,一个荷包是不值什么钱,但是这样贪财行径却是让人不喜,掌柜的认为呢?”

    看看他们主子,把人家小姑娘急成什么样喽。

    忠叔心下吐槽,面上似将这番话听进去了,想了想,“姑娘这般分析,好像确实如此,那妇人还没有走,我现在便去拦一拦,也省着真正的主人寻不到荷包着急。”

    顾韫提着的心,刹那间放下去了。

    不知不觉中也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掌柜的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忠叔连连应下,又夸顾韫是个好姑娘。

    顾韫脸微微一热,实在是很少有人夸她。

    今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算计,反而还得了对方的夸,自是觉得心虚。

    看着掌柜的走了,顾韫也继续赶路,这时她还没收回落在掌柜身上的视线,刚迈出一步就与前方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好在她瘦弱,身子往后一倒,收住了身子,才没有撞到对方身上,嘴上还忙道,“对不住....”

    抬头看到身前的人,她的话僵到了嘴边。

    谢衡温声道,“到是巧,竟在这里遇到了顾家娘子。”

    说话时,谢衡的目光就直直的落在顾韫脸上,看着遇到他而脸上一闪而过惊讶的顾韫,心思微动,声音越发和蔼。

    “顾家娘子一个人进城的?”

    顾韫没料到才骗了谢衡的手下,就遇到正主,忍下要立马走开的冲动,僵硬的打了招呼,“书公子。”

    顾韫才喊完人,便听到谢衡轻笑一声。

    谢衡是世家公子,最是懂规矩知礼,哪里会盯着女子脸看。

    目光又直又热,仿佛透过外表看透内在。

    顾韫知道这人表面看着很温和又平易近人,一点脾气也没有,却也是最最无情的。

    顾韫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两条腿更像被钉在原地,她垂下眸子不看对方,心下也慌。

    谢衡刚刚那么笑是什么意思?仿佛在看穿她在说谎。

    前脚百宝阁的掌柜的刚走,后脚就遇到谢衡。

    顾韫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心突然一顿,难不成谢衡在试探她?

    想到这些,顾韫恨不能现在就逃走。

    谢衡眼帘里只有一片乌黑秀发,对方虽在极力克制,却仍旧能看出她在怕他。

    “刚刚看顾家娘子在与忠叔说话,你们是何时认识的?”

    忠叔?百宝阁掌柜的?

    顾韫心神一凛,果然他是在试探她。

    犹豫一下,顾韫便有了主意。

    她抬头起一脸的疑惑,“忠叔?我不认识忠叔,到是刚刚和百宝阁的掌柜的说了几句话。”

    谢衡上前一步,顾韫搞不懂他要干什么,本能的往后退,见他并没有近身,在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才生生压住要抬起来的腿。

    “家父若是知道书公子身子大好,定会高兴,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书公子了。”顾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实在是眼前男人让她看了就心慌,从心底生了恐惧感来。

    福了福身,绕开身前的人便要走。

    谢衡没有拦她,人从身边走过,一股淡淡的皂角味传过来,他声音里笑意加深,“顾家救命之恩还没有报,顾家娘子日后有事可直接到百宝阁找忠叔。”

    顾韫只当没有听到,大步离开,一口气走出两条街,仍旧觉得背后有一双眸子紧盯。

    谢衡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定是她今日做的事引起了他猜疑。

    顾韫咬咬唇,心一横,左右也没有证据,她咬死不承认就行了。

    待走到城门口坐上牛车往家里去,顾韫身上里衣已经被汗打透,冷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

    百宝阁。

    忠叔回想了一下,“属下按主子吩咐的话去说,顾家小娘子很着急,追上来说荷包认领错了,却没有说出荷包是哪日捡的。”

    他迟疑又道,“顾家娘子似乎很紧张荷包被人认领。”

    谢衡捻着扳指。

    紧张荷包。

    那就是知道荷包里的东西很重要了。

    卢植也在一旁禀报,“属下查过,追奸细那日顾家娘子有进城,在宣街口捡到荀老先生孙女。奸细那日也正是混进人群才被暗卫跟丢。”

    “刚刚属下去打听,荀老先生提起顾家一脸怒气,说顾家人品行不行。顾家大娘子救下小秀,却被顾家二娘子顶替。”

    “顾家大娘子性子沉默,与村里人很少接触,在家中并不受待见。”

    性子沉默?

    谢衡想到今日在自己面前撒谎的小人,看着可不像老实人。

    顾韫这边回到家中,却看到两个意外之人,其中那一头银发的妇人正是前几天她偷偷塞荷包的那个。

    两人跪在屋地上,顾韫一进来,妇人眼睛便是一亮,“姑娘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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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介绍:
前世,顾韫处处被人拿来同妹妹比较,内心自卑的同时,也心高傲的想比一比,苦熬一生,就没赢过妹妹,最终落得个孤死偏院的下场。
最让她不甘的是,在妹妹眼里顾韫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长姐而已。
今生,顾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日子却顺风顺水好运连连。
竟还让她发现人美心善的福宝妹妹是朵小白莲!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我抢了福宝妹妹的气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