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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晓小w     侯门弃妇txt下载     侯门弃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陷害

    谢其韶听到这指认的时候,头一个反应便是恼羞成怒,她这会儿还不至于慌张,因为笃定自己不曾做过那样的事情。

    然后沈知微耐着性子问了她一句说:“谢姑娘不介意我让人搜你的身罢?”

    谢其韶若是不让人搜,便说明她是心虚的,因而眼下谢其韶只能让沈知微的人搜查她,况她笃定自己没拿,便立时答应了。

    然后沈知微的人就从她的身上搜到了那副耳坠子,沈知微神色冷了冷,她将那副耳坠子收回到自己手上,这时才看着谢其韶道:“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原以为有着宛姐儿那样的妹妹在前,你这么个谢府大孙姑娘合该人品也没那么差的,然谁想龙生九子,偏九子各不同。”

    “谢家的嫡长孙女,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不,我没有。”谢其韶慌乱道,“这一定是个误会,不,是陷害......”谢其韶的目光在这屋子里头的每个人的面上转去,最后定在了谢白宛的身上。

    “对,一定是谢白宛陷害的我,她看不得我好。”

    沈知微登时便冷笑一声。

    虽然她们同是谢家人,谢其韶又是借着谢白宛的面子来的闵国公府,可从始至终,她们都不曾坐到一块儿,更别提谢白宛陷害她了。

    谢白宛皱眉,这才站出来与沈知微道:“想来韶姐儿是急中出错了,这其中说不成真有几分误会,许是韶姐儿捡到了世子夫人的耳坠,却并不知道那是世子夫人的,这才自作主张的拿了?”

    “总归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世子夫人便不要同她一般计较了。”

    谢其韶慌乱之际胡乱攀咬谢白宛,偏生谢白宛不记仇,还未她开脱,一时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知微原就是给谢其韶一个教训,并没有想着说将事情闹大,不然早在人们还没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要给谢其韶一个下马威了,眼下既然谢白宛这样说了,沈知微也轻轻放下道:“正如宛姐儿所说,你终究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罢了,一副耳坠,我也懒得与你计较。”

    “只你需要记住,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好不要觊觎,不然下次就不止是丢人这般简单,而是丢命了。”

    那话中的胆寒当即令谢其韶的身子猛的一缩。

    这闵国公府的世子妇瞧着柔弱,却实是个狠角色。

    在场的谢家姐妹无不这样想。

    回去的路上,谢白宛与李式微说起这一段小插曲——那时候李式微在与陆氏攀谈,并不知道这儿风波,她不由得感叹道:“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真真是各个都不好惹。”

    “不然呢,我二姐姐是由我母亲一手带大的,后来嫁到闵国公府,主理内务这么些年,这么点手段都没有,又怎么能镇得住闵国公府那许多人?”李式微不无感慨的说道。

    凤阳长公主待庶女又与待长女并幼女不同,前者要求太严格,后者太宠你,唯独对沈知微,中和了许多,不至于太严厉,也不至于太宠溺。

    后来沈知微嫁到闵国公府,当时的婆母陆氏是个不管俗物的,于是等于沈知微刚嫁过去,就开始主理内务了,这么多年历练下来,何至于震慑不住个小丫头片子。

    “所以韶姐儿这是踢到铁板了,也不晓得她回去该怎么伤心难过呢。”谢白宛不无幸灾乐祸的说道,又想着说虽然谢其韶“偷窃”一事是子虚乌有,可旁人不晓得,谁知道会不会传到外头去,再加之先前那些只有坏没有好的名声,她若是谢其韶,怕都觉得此生无望了。

    等回了谢家,李式微就径直去寻了白氏,委婉的将谢其韶意图勾引闵陈州,偏被沈知微给看了出来,且好生教训她一顿的事情与白氏说了。

    白氏当然怒不可遏。

    并非是气谢其韶不知廉耻,而是气她不懂得遮掩,就那样被人明晃晃的给看出来了心思。

    她到底也是世家里头出来的姑娘,纵使有许多坏心眼,可也都是私下里来的,若没有何氏那回事,谁见了白氏不说她是个好的?

    偏生出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

    又加之这一阵白氏与小兰氏斗的正起劲,偏没一次占了上风,心中更郁闷着,一时间便将怒气都给发泄到了谢其韶的身上,令她在外头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直至白氏自己消了气,才又将她给唤到屋子里头。

    白氏就问谢其韶说:“你晓得你今儿哪里错了吗?”

    “母亲先前便教导过我,身为谢家的嫡长孙女并白家的外孙女,我将来是万万不能低嫁了的,只谢家如今这么个名声,不说勋贵之家不愿意与我们来往,便是外祖白家都不认我们了,这个时候能留给我们的选择已经很少了,我是想着正巧我们府上与闵国公比邻而居,到底方便,于是便想着......”当初白氏低嫁到谢家,刚开始或许还有一腔热血,可这么多年,却未尝不曾有过后悔。

    所以她一直给长女谢其韶贯穿的思想便是要高嫁。

    谢其韶觉得自己是按着母亲的教导做的,因而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又道:“若说唯一错的一点,便就是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刻意的与闵世子攀谈。”

    “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一个闺阁姑娘,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见到闵世子,不晓得要到何年何月了。”

    所以她才会想那么焦急的表现自己。

    谁知白氏冷笑一声,“我是让你嫁高门,可那闵世子却是有婚配的,你给她做妾吗?”

    谢其韶又低低辩解道:“当年闵国公的原配夫人便因病撒手人寰,许不成如今的世子夫人也会步了她的后尘?”

    “可沈知微是什么人?”白氏不禁然笑谢其韶的异想天开,“她虽比我小上几岁,可未出阁时却也是常见的,天然有着沈国公府做后盾,她本人的脾性又是个不会受人欺负的,你想从她手里夺夫君?”

    “还想她步了闵国公原配夫人的后尘?”

    “你怎么不想的再好点?”

    “如今可倒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人污蔑你行窃!”

    谢其韶如何不晓得其中利害,眼下越发无望道:“那依母亲所说,我该怎么办?”

    “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你还能怎么办,且将就着,不过从今往后歇了对闵陈州的心思。”白氏狠狠道,“放着现成的未曾婚配的闵小公子不要,却看上已有一子一女的闵陈州,真不晓得你怎么想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渔翁

    谢其韶被白氏说得整个人都懵了,平心而论,能做闵小公子的正妻,谁愿去做旁人的妾,虽然对方是闵国公府的世子。

    可谢其韶却还有些自知之明。

    “那闵小公子自幼被闵夫人千娇万宠着的长大,如何肯让我一个谢家女做他的正妻?”她并非不想,只是却也知道如今谢家声名狼藉。

    白氏就冷笑道:“你好歹也是侯府嫡长女,外家还是平北将军,何必如此妄自菲薄,纵使我们一时不如意,哪里还能一世不如意。”

    白氏这样说也并非是张狂,而是有着自己的考量,谢思炯今时今日在皇后跟前是真的得脸,而在白氏眼中,自觉得当今皇后耍的一手好权谋,又极得孝帝的宠爱,加之孝帝唯一的子嗣又是齐皇后所出的太子——先帝的原配萧皇后在位时便不曾有过身孕,还是后来过继了宗室子,只是随着萧皇后的失宠被废,那位宗室子也被送出了宫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能长久安稳的坐在那个位子上,并在之后的时候继位成为太后,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只要谢思炯不失宠于皇后,谢家便不会衰败。

    今时今日,谢家的名声是不好,可只要跟着死心塌地的跟着齐皇后走,未必没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这世人都是势力的,今时今日辱骂你的人,说不成他日里便会巴巴的贴上来奉承你。

    白氏对这一点是极自信的。

    有了白氏这样的鼓舞,谢其韶的野心也进一步膨胀,她将目光从闵陈州的身上转移到闵陈航的身上,千方百计的考虑着如何能得了这位闵小公子的青眼。

    而那日里闵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也传到了谢侯爷的耳里,谢侯爷又将李式微给召见了过去,并问说:“我听说那日里她们三个去闵国公府里,宛姐儿很是出了一回风头?”

    “且韶姐儿因出言不逊,并行窃之举,被闵国公的世子夫人苛责?”

    “她们姐妹三个在咱们自家屋里且不说有什么纷争,到了外头自都是一体的,这些我在出门前就已经与宛姐儿说过了,她是个懂道理的孩子。”李式微就说,“因此宛姐儿在闵小姑娘的生辰宴上出风头,便相当于谢家出风头。”

    “只这道理,似乎身为谢府嫡长孙女的韶姐儿并不懂,甚至直言宛姐儿所作的画有水分,幸得宛姐儿不卑不亢,得体应对,至于后头韶姐儿行窃的事,这......多半是个误会。”

    她有些迟疑,接着又道:“我是她的祖叔母,若知道了这事没道理不会护着她,即便再怎么焦急,却也不能拖自家人下水。”

    谢侯爷虽然晓得闵国公府里大概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其间细节却不甚明白,听到李式微这样说,神色不由得凝重。

    “韶姐儿都做了些什么?”谢侯爷有些愠怒道。

    李式微缓声道:“她情急之下竟毫无依据的说是宛姐儿陷害她......”

    这还是谢府的嫡长孙女呢!

    “不过幸亏闵国公府的人并非都是听风就是雨的人,谢白宛又出来替谢其韶从中转圜了几句,再加之闵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我的二姐姐,也无意为难我带过去的几个谢家姑娘,这才算了。”

    从这一番话中,谢侯爷知道了谢家被谢夫人和白氏一力教导的嫡长孙女并不堪大用,而被何氏教导的谢白宛,虽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着实是个识大体的姑娘。

    在这上头,谢白宛甚至比白氏和小兰氏还要更胜一筹。

    谢侯爷不由得好生思索起先前李式微的提议——即白氏和小兰氏都不堪重用,不妨将目光投在小一辈的人中。

    谢侯爷是将谢其韶并谢白宛一起考虑在内的,然得到的结果,便是谢其韶大不如谢白宛,略微沉吟便吩咐底下人道:“让白氏从今日起将对牌钥匙给了宛姐儿,今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且先禀告过宛姐儿,宛姐儿处理不来的,再来问本侯。”

    谢侯爷也并非就因此将大权放在谢白宛一个小姑娘的手中,而是笃定李式微身为谢白宛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即便是谢白宛遇到了什么难题,李式微也会设法为她解决。

    李式微显然更为配合道:“宛姐儿到底年纪小,贸然处理一府事物,难免没有经验,刚巧我身边的徐嬷嬷却是个中老手,今后就让徐嬷嬷看着她点。”

    谢侯爷满意的点头。

    消息传到各个房里,白氏和小兰氏纷纷都愣住了,直说不可能。

    毕竟谢白宛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罢了,让她管家,确定不会将家给管丢了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白氏和小兰氏纷纷到了谢侯爷那里,想劝说谢侯爷收回成命。

    而谢侯爷借口身子乏了,已经睡下了,压根就没给她们这个机会。

    相看两厌的白氏和小兰氏在谢侯爷房门前各自都冷哼一声,白氏嘲讽小兰氏道:“你也真是痴心妄想,却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最后侯爷宁愿便宜了个小丫头片子都不肯用你。”

    眼下白氏这样说小兰氏,却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小兰氏显然比白氏更加机灵,就说:“说大嫂蠢真就抬举你了,这一阵我们两个相互明争暗斗,惹得侯爷不喜,最后便宜了谢白宛,偏你还沾沾自喜。”

    白氏一想,貌似小兰氏说得当真有理。

    不过她嘴硬,又说:“总归宛姐儿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且将来总还是要出嫁的,便宜了她总比便宜了你好。”

    “蠢货!”小兰氏毫不留情面的又骂白氏道,“她若仅仅是个小丫头片子也就罢了,你莫不是忘了曾经我们三个还被她搞到了牢狱里?”

    “她的生母是被我们合谋害死的,就凭借着这一点,你觉得她会在今后平白无故的不为难我们?”

    白氏被小兰氏说的怔忪了好一会儿,顿时觉得脊背后头一阵发凉,想着确实是不能眼看着谢白宛坐大,不然真如小兰氏说的,将来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人选

    而小兰氏在与白氏说了那样一番危言耸听的话之后,便施施然的回去了自己房里,身边的婢子雀儿就问小兰氏,“既然三孙姑娘这么可怕,那少夫人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急什么,不还有大嫂吗?”小兰氏不甚在意道,“若从前谢白宛只是谢白宛,那我当然不介意出手,可她身后如今不是还有个明珠郡主嘛,我又不是白氏那等痴傻的,明晓得敌人非善类,还一头卯上前去。”

    “尤其是经历了上一次何氏那事之后。”

    何氏死后,小兰氏没有一次不后悔,即便她再怎么想何氏死,也不该主动掺和到那一堆事情里去,就坐看着谢夫人和白氏出手不好吗?

    偏偏到最后惹了一身骚!

    小兰氏说罢这些话的时候,李式微刚好到了二房里,她是来见小兰氏的。

    小兰氏十分讶异,忙起身将李式微给请到屋子里头,又说:“郡主有什么事,大可以派人来说一声,或者是我过去听郡主的吩咐,何必劳烦您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您到底是我们的长辈。”

    这话听着既不过分谄媚,又让人舒心极了,怪道是她能一边得谢夫人的喜爱,一边又让谢思齐对她死心塌地的。

    若说唯一的缺点,怕就是心不正。

    “虽说从我们房里到你们二房这边,是有些远,但刚好我也没甚么事情,所以就过来一趟。”李式微表示无关大碍,又说:“本郡主记得从前你那幼妹便是住在侯府里头的,后来说是兰家的主母病了,这才将她给送回去,怎的,如今病还没好吗?”

    小兰氏纳闷李式微会突然提起兰灵儿,又想着莫不是这郡主记恨着从前的那些过节,想唤兰灵儿过来出出气?若是能博得郡主的欢心,一个庶出的幼妹,舍便舍了,小兰氏在这上面看得很是清楚。

    便察言观色回道:“我娘家母亲如今病已打好了,不过是这一阵我们谢家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一大堆,哪里能顾得上她。”

    李式微沉吟道:“本郡主是极喜欢你妹妹那性子的......”

    小兰氏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她那妹妹与李式微之间的产生过的过节,李式微还能喜欢她?

    不过无所谓。

    “郡主若是喜欢她,赶明儿我便修书一封,让母亲将她给送过来,逗郡主一乐。”

    李式微就说道:“也不急,其实也不是本郡主想要见她,主要是侯爷近日里同本郡主说起谢思贤的婚事,让我参谋着看看究竟什么样的姑娘适合他,若是尽早看重,便尽早下聘礼。”

    “毕竟何氏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单着。”

    谢侯爷会将这事托付给李式微,还是挺让小兰氏讶异的,不过转瞬一想,李式微毕竟是国公府出来的郡主,能接触到的人和事都多一些,将这事交给她,也能更广泛的给谢思贤选一个合适他的妻子。

    只李式微毕竟像先前和谢思贤有过那么一段,如今看来竟仿若没事人一般。

    让小兰氏都不得不佩服李式微的心理素质。

    她斟酌了半晌道:“我那庶出的妹妹说来性子上也没什么不好,极是柔顺的,就是她的身份......给三弟做个妾室许还使得,可若是做正妻,即便是郡主觉得可以,怕侯爷也不会答应。”

    这是实话。

    可同样身为兰氏女,小兰氏从前便有意撮合兰灵儿和谢思贤,其间打的算盘无非是可以将三房当做自己将来的盟友,好在谢府与白氏不说打擂台,在话语权上能平分秋色也好。

    只是谢夫人眼高于顶,看重了郡主,兰灵儿又是个没眼色的,在那之前便惹了李式微的不喜,让谢夫人提前便将她给送回了兰家。

    如今旧事重提,若说小兰氏的心中没有一些小九九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小兰氏更晓得听话听音。

    虽然李式微话是这么说的,可谁知道她心里是不是还记恨着从前兰灵儿惹怒她的那些事?

    因此这话就说得委婉了一些。

    李式微听了后便说:“这兰灵儿虽是庶出的身份,可谢思贤也不过是谢家第三子,且上头还娶过妻子,倒没什么配不配的。”

    “主要还是性子上要合适。”

    “只是我从前也没太接触过兰灵儿,这次与你这样说,也是想让她先过来我们府上小住,然后我好观察观察她,觉得可以了便能将这门婚事给定下。”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的,一时让小兰氏倒还当真信了几分,再者这事对小兰氏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因此略微沉吟过来小兰氏便应下了,并说:“赶明儿我便让人去兰府中与母亲说这事,不出意外的话,郡主没多久便能见到我那妹妹了。”

    李式微过来也就是说这么个事,她和小兰氏也不熟,便想着要离去了。

    倒是小兰氏热情的问李式微道:“因先前才知道侯爷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宛姐儿,就怕她小小年纪顾不过来,当然还有郡主在一旁帮衬着她,我是说若宛姐儿有什么难题了,大可以过来寻我,虽说如今我和宛姐儿是平辈,但到底也长了她那么多岁,照顾她也是应当的。”

    李式微笑着应是,转头回到自个的屋里,这时候白氏已经听着风声过来了。

    到底是谢家长媳,曾经跟着谢夫人管家,府里还是有她的耳目的。

    白氏自诩与李式微亲近,一进门便径直问道:“我听闻侯爷将三弟的婚配一事交给郡主掌眼,而郡主竟将主意打到了兰灵儿的身上。”

    李式微颇有些神秘的点点头。

    白氏当即道:“兰灵儿什么货色,郡主不明白吗,她曾经还冒犯过郡主,这是万万不行的。”

    李式微便问说:“那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白氏一时卡壳,想了良久道:“这人嘛,自是要慢慢选的,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且观兰灵儿其人,便不是个能与三弟长久的人......”

    李式微耐着性子听她说了一对废话,尔后道:“你没人选,可侯爷心中已有了人选。”

    白氏不由得凝神静气听李式微说,就怕她说出兰灵儿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八章:覆辙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侯爷的母亲娘家那边的陈氏女,好像是唤陈自清的。”谢侯爷的父母双亲去世的早,但谢侯爷到底是个孝顺的,与母亲娘家那边的人都还有着来往。

    不过似白氏这等小一辈的姑且还能晓得陈家有哪些长辈什么的,至于陈自清其人,却是不大了解。

    就听李式微与她解释道:“我倒是着人了解了这陈氏,今年二十有五,并非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先前曾许过人家,不过因为还未曾嫁过去,那男人就死了,因此外人看陈氏,就觉得有些晦气。”

    “甚至是觉得陈氏将那男人给克死的,女子一旦有着这样的名声,再想嫁个合适的人家就难了。”

    “也是因为这缘故,这陈氏便在陈家待到如今还未曾婚配,所幸老夫人的娘家人都是个开明的,即便是这样,对陈氏也是好生待着,未曾有半分亏待。”

    听到谢侯爷给谢三郎看中的人并非是小兰氏的妹妹兰灵儿,白氏顿时就放下了一多半的心,顿时起了八卦的心思,就说:“三弟虽然如今是丧妻再娶,可好歹也是侯府的嫡三子,侯爷却给他相看了这么个有‘克夫’名声且已二十有五的陈氏女......就怕三郎最后不愿意。”

    谢思贤不愿意?

    李式微有些嘲讽的想着,白氏还当谢思贤如今的名声有多好,就谢氏如今的家声,外头但凡是个清白姑娘,怕都不敢嫁给他——谁晓得会不会哪一日里,又被谢夫人和谢家这两个难缠的妯娌看不顺眼,于是给毒杀了呢?

    就这陈自清,若非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又非年龄上的这么点子瑕疵,怕人家还不愿意嫁给谢思贤呢。

    虽心中是这么想的,式微却也仅仅道:“他一声荣辱皆是侯府所赐,这事又是侯爷亲自定下来的,安能有他不愿意的份?”

    “再者,侯爷想的是,让陈氏以‘探亲’为由且先住进来,瞧瞧与谢思贤能不能说到一块儿去,再说这婚事成不成。”

    事实是陈家也怕自家女儿受了欺负,但又实在是苦于眼下没有适合陈自清的夫婿人选,这才想着和谢思贤试一试?

    可谢家毕竟有毒杀儿媳的前科,便有些犹豫。

    这才想着让陈氏亲自过来看一看。

    白氏听了也不由得咋舌,难不成谢家的名声当真坏到了如此的地步,竟让姑娘家避如蛇蝎一般?

    她不禁凉凉想,大房底下的韶姐儿和冠哥儿将来的婚配定然也会受了影响。

    一想到这些,白氏就后悔。

    那谢思炯平日里在外头沾花惹草的还少吗?她做什么一时意气就恨上了何式,甚至帮衬着谢夫人害了何式?

    只是眼下后悔也无用了。

    白氏只能想着,当下之计,指望谢家是指望不上了,她还得尽快的想法子与娘家白家修复关系,至于怎么个修复法,她还没想到。

    “所以。”李式微又说,“你大可不必担忧将来这兰灵儿会嫁给谢思贤,这是压根不可能的事情。”

    白氏闻言就很疑惑,“既然侯爷没打算为三弟聘兰灵儿做妻,为何郡主却说服小兰氏将这兰灵儿给带到咱们府上。”

    “自然是别有用意。”李式微颇神秘的朝着白氏挑了挑眉,“如今小兰氏膝下的玮哥儿算是毁了,而她能在这侯府中立足,无非靠的有三点,一来是谢夫人的宠爱,二来是谢思齐的喜欢,三来便是膝下的一子一女。”

    “而今谢夫人自身难保,至于谢思齐的喜欢——男人的喜欢嘛,大抵都是虚无缥缈,最不可靠的,膝下的一子一女又只剩下了这一女,而谢其霜却总是要嫁出去的。”

    “若这时候再来个什么意外,白姐姐觉得小兰氏这二少夫人的位子还坐不坐得稳?”

    白氏顿时意会。

    昔年小兰氏能借着暂住侯府的机会,爬上自己姐夫的床,从而鸠占鹊巢。

    经年以后,昔年的小兰氏换成了兰灵儿,而小兰氏则会重蹈长姐大兰氏的覆辙,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可......兰灵儿一心只对三弟有意。”白氏有些迟疑说道。

    李式微却道:“女孩家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初她心慕谢思贤,无非是觉得谢家三子弟里头,就这么个没婚配的,可如今谢思贤还有侯爷亲自给他相中的陈氏,既在谢思贤这儿碰了壁,总是会再另外寻法子的。”

    而谢家,是兰氏姑且能够得着的最高的那根高枝。

    “至于其间细节,自是要看你在其中的运作了。”

    李式微的话给了白氏很大的鼓舞,她自来看小兰氏便不得眼,后来小兰氏竟还敢与她争权,白氏又不是什么善茬,自然看不得小兰氏好的。

    先前还担忧李式微让兰灵儿进府,是给小兰氏拉偏架,如今总算是放下心来。

    说了这主要的事,却还有次要的事,白氏斟酌了一会儿,方才问道:“至于侯爷放权于宛姐儿这事,郡主是怎么看的。”

    “虽说将这么一家的重担交托于小小年岁的宛姐儿,她难免有些吃力,我这做嗣母的却也难免心疼,然而女儿家总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她早些学会这些,往后到了夫家总不会被人欺辱。”李式微眉眼中尽数是柔和的善意,“就是怕你觉得她是抢了你的......”

    白氏心中当然是这样想的,可看着李式微这么真心实意的对谢白宛好,哪里敢这样说,便道:“我又何曾是那等看重权势的人,之前之所以和小兰氏那般,完全是气不过罢了......”

    “再者侯爷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我平日里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之故,哪里敢怪宛姐儿。”

    这样矢口否认过后,白氏却寻思着怎么才能让谢白宛知难而退——她在谢家经营多年,府里有许多处的人都是她的,倒是不太难。

    贰日里,兰灵儿进府,与之同来的还有谢老夫人的娘家侄女陈氏。

    白氏因早前得到了消息,亲自到门口去接了这两位。

第一百三十九章:陈氏

    却说兰灵儿下了马车,便见到了同样刚下马车的陈氏,心中兀自纳闷着,就上前问说:“夫人是......”

    陈氏年芳二十五,骨架又大了些,因曾经的经历整个人多少有些阴郁,这么多年待字闺中,听过的风言风语数不胜数,比之同龄已出嫁为妇的人都多了几分定力。

    虽然如此,可她依然是姑娘打扮。

    小兰氏纵使眼力再不好,这点却合该是能看得出来的,却这样说。

    陈氏面上当即不悦。

    小兰氏又故作懊悔道:“方才的时候未曾看清楚......只这时节姑娘家一般穿着鲜亮的衣裳,而你却穿得格外老成了些,让我有了误解,还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然纵使这样,陈氏也未曾理会小兰氏,径直便走到了前头去。

    白氏刚好这个时候出来。

    因小兰氏是白氏认识的,那么剩下的那个自然便该是谢老夫人的娘家侄女陈氏了。

    白氏热络的上前迎着陈氏道:“这位便是表姑娘吧,因前两日的时候才知晓你要过来,因此都没太准备充分,难免一会儿招待会有些简陋。”

    陈氏言简意赅道:“无碍的。”

    她从头至尾都拉着一张脸,见了白氏也没个笑意的,倒显得白氏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一般。

    正常人也不会这样。

    怪道是待字闺中二十五年的老姑娘,就这样,能嫁出去才怪了。

    虽然陈氏待人冷淡,但白氏想着,这样好歹比小兰氏那么个作精好多了,便又跟了上去。

    至兰灵儿,则是彻底被白氏给遗忘到了后头。

    直至进了府后,白氏才想到兰灵儿,敷衍与她说道:“你先去你姐姐那儿,如今府里是宛姐儿管家,且看她对你有什么安置罢。”

    兰灵儿在谢府中之前住了那么久,对谢府的人和事都很了解,更知晓宛姐儿先前不过是谢府三房最不受宠一个姑娘罢了,怎的许多日子不见,竟还能管整个谢家?

    然这些疑问,白氏当然是不会给她解答的,只施施然的亲自领着陈氏说:“现如今女眷当中辈分最高的也就是刚嫁进来的明珠郡主了,今儿个我领着你去拜见郡主。”

    小兰氏从后头听着,脸色便又不好了,明珠郡主她当然晓得,之前还同之有过过节。

    现如今她在谢府又不止是小住——将来说不成还要嫁给谢思贤做妻子,日久天长的,郡主又看她不得眼,天晓得要怎么给她找麻烦。

    兰灵儿就怀着这样的忐忑心思到了小兰氏这儿。

    “姐姐,现如今侯府是个什么情形,我都有些搞不懂了,怎的如今是宛姐儿当家?”她一进来便径直问小兰氏道。

    小兰氏三言并两语给她说出其中的因果,并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谢家并非姑母掌权,姑母甚至被软禁了起来,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故而你可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

    “侯爷如今顶着病重的身子姑且出来,到底支撑不了太久,当家夫人又被软禁,数来数去竟数郡主最大,她辈分又在那儿放着,无论你从前和郡主有什么过节,今后都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与之生活,倒是不妨前去与她认个错,想来郡主合该大人有大量的。”

    “再者,如今宛姐儿已不是先前那个被遗忘了三房的孙姑娘了,她被明珠郡主过继到膝下,想来也是因着有郡主的抬举,方才有今日掌管整个谢家的机会,可小孩子家嘛,之前何氏在的时候也不曾教过她那些,想来定是会漏洞百出的......”

    总归小兰氏是不看好谢白宛的。

    兰灵儿经过好一会儿,方才接受了如今谢府的变故,忐忑之余还很害怕。

    只小兰氏却没的空去安抚她。

    兰灵儿又说:“对了今儿个与我同来的还被白氏称作‘表姑娘’的人又是谁?”

    小兰氏这时还不知道陈氏的存在,就说:“表姑娘?”

    “是了,难不成姐姐竟是不知道?我看白氏对她很是热络的模样。”又说:“对了,也就是我刚过来的功夫,白氏正领着这位表姑娘去李式微那处呢。”

    “那位表姑娘瞧着年纪已不大了,但依然是姑娘打扮,神情颇有些淡漠,白氏与她说话也不大搭理。”

    小兰氏惊觉兰灵儿口中‘表姑娘’的不同寻常之处,更心知从兰灵儿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道:“这样,你刚来府上,按理也合该去拜访郡主一趟的,先前是我思虑不周了。”

    并非是思虑不周,而是小兰氏只将兰灵儿这个庶出妹妹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自然不会对她事事躬亲,眼下也不过是想借着兰灵儿去探探这位“表姑娘”是何来历。

    差不多的时候,李式微领着长女谢白宛正接待着陈氏,因李式微有心历练谢白宛,因此一直重要是谢白宛在说话。

    对着这位与她的生母何氏差不多的陈氏,想着这位以后是要嫁给她的生父——而就她生父谢思贤那么个样子,陈氏这一辈子多半是被毁了,虽不至于同生母何氏那般被婆母妯娌合谋害死,但普通女人想要的幸福约莫也是没有的。

    既生怜悯之心,故而何氏纵使很冷淡,谢白宛也一一承受了,又说:“先前知道表姑娘要来,便收拾出了空闲许久的怡木院,离三少爷并我们这儿都是极近的。”

    “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尽管同我说。”

    陈氏且应了声。

    “瞧这位便是‘表姑娘’了罢,这般标志的人儿,可惜我从前竟从未见过。”人还未现,便远远的听到了小兰氏的声音。

    陈氏长得只是寻常姑娘的模样,倒勉强可以称呼一声‘标志’。

    小兰氏打起帘子,领着兰灵儿进了屋里,径直朝着陈氏过去,不由分说的就拉起陈氏的手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陈氏有些不悦的将自个儿的手从小兰氏的手里给抽出来。

    她本身是个淡漠的性子,有些受不了旁人这样的“示好”。

    “你瞧瞧你这般殷切,都吓着人家姑娘了。”白氏便替陈氏开口解释道,“这位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女,难怪你不认识,这次表姑娘是来探亲的。”

    谢家的老夫人都去了好些年了,陈氏女现在来探的哪门子亲?

第一百四十章:过问

    不怪乎小兰氏多疑,实是这借口找得有些敷衍。

    李式微就补充道:“明面上是探亲,实际上却是陈家的父母委托我们家侯爷,给她寻门可靠的婚事。”

    试想想,任何不论哪家里有这么个未嫁的老姑娘,父母双亲都是着急的。

    “侯爷的意思是,想替她在我们谢家寻个人——不拘是偏门远房的亲戚也好,总归替陈家将这事给解决了。”

    小兰氏如今也只知道陈氏的来历,并不晓得陈氏的经历,是想这么个姑娘,莫不是身体有隐疾才一直没婚娶?陈家情急之下寻谢侯爷帮个忙倒是也说得过去,这才歇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

    她又看着陈氏说:“就怕是不好找......”

    陈氏的年龄到底是在那儿放着呢,寻常未曾娶过妻子大多都是少年,留给陈氏的选择并不多,或是跟陈氏差不多一样一直没有娶妻的,这即便是在谢家远支也是不多的。

    再要么是丧妻再娶的。

    她这么寻思着竟猛然将自己给吓了一跳,毕竟如今谢家主支丧妻再娶的也就是谢思贤一个,谁晓得谢侯爷有没有替这陈氏打谢思贤的主意?

    那兰灵儿这一番过来岂不是白来了吗?

    于是就试探的问陈氏道:“未知陈姑娘想寻个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我也好替陈姑娘给瞧瞧。”

    陈氏这才说了进门以来最长的一句话,“我不在乎这人皮相、年龄什么的,只要他是个专一专情的,会过日子的就好。”

    谢思贤唯一的优势大抵便是皮相好,偏这点是陈氏不在意的。

    再者,谢思贤从来都不是个专情的人,更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因此即便是谢侯爷想撮合这么一门婚事,大抵也是不行的。

    小兰氏这才将心给放到了肚子里。

    又拉着兰灵儿上前与李式微道:“瞧我,一见着陈姑娘,说了这么一大堆话,都差点将自个儿的妹妹给忘了。”

    “郡主,先前我这妹妹惹您不高兴的那些事情,她之后都晓得是自己错了,方才见了我就央着让我来带着她过来给您道歉呢,到底小姑娘,面皮薄,一个人不敢来。”

    说着便将兰灵儿给推到前头去。

    兰灵儿其实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一门心思觉得自己才是和谢思贤最配的,尤其是在何氏去了之后,偏半路来了个明珠郡主,差点将她的三郎给抢了。

    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如今这明珠郡主已嫁了谢慎,往后再也不会同她抢三郎,倒是不妨认这一回错,因此便咬唇道:“先前的事情是我错了,还望郡主大人有大量,且原谅我罢。”

    依稀还是那副惹人怜爱的面孔,又多了几分怯懦,如今卑微的匍匐在她的脚下,让她原谅她。

    作为明珠郡主李式微,其实是全然无所谓的,毕竟她未曾再兰灵儿的手底下吃过亏。

    可身为谢思贤正儿八经的妻室何式微,回想起以往兰灵儿私底下与谢思贤的那些眉来眼去,并当着何氏的面一口一个“贤哥哥”,何氏听着时有生气,还被兰灵儿嘟囔说何氏小气,连的谢思贤也这样想。

    任是何氏再好的脾性,在兰灵儿居谢家的那几年里,每每都是心情郁结。

    那还是兰灵儿还小的时候,后来兰灵儿大了,与谢思贤越发的不避讳......

    纵使经年已过,可每每想起这些,式微还是会生气。

    这么一对奸夫**,凭什么要她原谅她呢?

    李式微挑起兰灵儿的下颚,尖利的指甲入到兰灵儿的肉里,兰灵儿吃痛,但望着式微颇有些怪异的面色,到底没敢叫出声来,“你可知道以往冒犯过本郡主的人都是些什么下场?”

    这世上有胆子冒犯明珠郡主的人很少,但这其中不包括萧氏子。

    据说此人乃是萧太后的嫡亲侄孙,极得萧太后的喜爱,时年不过十二岁,便已经尝腻了各种美色,刚巧便看上当时李式微身边的婢子——那时候李式微不过七岁罢了,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婢子也差不多大,于是蛊惑哄骗之,将那婢子极尽蹂躏,尔后婢子跳河自杀,李式微得知了此事,提着剑找到了萧氏子,并砍了他第三条腿......

    这事只存在于传说中,然而自那之后,萧太后的这位侄孙却再也没有出现在过世人跟前。

    如今兰灵儿面对着李式微的责问,想起这个传说来,不由得吓的瑟瑟发抖。

    李式微猛的给了兰灵儿两耳光,她被打的扑倒在地上,“也罢,且看在今儿你姐姐的面子上,我就原谅你先前的所作所为。”

    纵使面上火辣辣的疼,可听着李式微这句话,兰灵儿猛然放下了心。

    小兰氏心下诧异,她何时有这么大的面子了,不过还是赶紧吆喝着兰灵儿道:“还不赶紧谢过郡主。”

    兰灵儿只得又磕头道谢。

    李式微朝着谢白宛示意,谢白宛于是上前道:“兰姐姐且先起来,因前两日方才得知你要过来谢府上,我又才接手谢府内务,一时都没收拾出空闲的屋子出来给你,故此只能委屈你先跟着你的姐姐小兰氏一起住着,剩下的等往后再说。”

    昔日里被祖母父亲轻视得一无是处的谢白宛,因着有两年未见,身量已极高,眼下神情淡漠的站在兰灵儿的不远处,依稀得让兰灵儿生出几分错觉,好似她从今往后的生死荣辱皆在这少女的一念之间而已。

    猛然想起自己曾当着谢白宛的面与谢思贤做下的那些事情,兰灵儿顿时又是心惶惶然。

    “郡主不太喜得见你,你若是没什么旁的疑问了,还请快些退下去吧。”谢白宛又出声道。

    兰灵儿巴不得尽早从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中退出去,闻言忙应是。

    小兰氏后也寻着借口走了。

    徒留下白氏,对着李式微赞道:“郡主威严,真真是不可冒犯。”

    兰氏女向来喜行魅惑之事,而白氏素来最讨厌这样的人,先前不过是因着她们不曾影响到她,姑且面上过得去罢了。

    李式微随声应和。

    接着谢白宛因怕陈氏刚来谢侯府,人生地不熟的,便亲自带着陈氏去早前为她安置好的住处,不想刚好碰到正喝得烂醉如泥的谢思贤。

第一百四十二章:被打

    应付了这侯府许多人,李式微已是有些累了,只白氏迟迟不离去,且看她支支吾吾着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式微这会儿已是有些不耐烦了,不过耐着性子道:“你是还有什么事吗?”

    “还是有关陈氏的事,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问个清楚心里不安。”白氏便也直言道:“先前不是说这陈氏原是侯爷要说给三弟的,怎的方才郡主当着小兰氏的面却说是谢家旁支。”

    也是这一阵白氏和小兰氏斗得狠了,尤其先前两人都捡着对方曾经的那些个不足为外人道者的事情说来,可谓是彻底结成了仇,白氏恨不得现在就看着小兰氏受苦。

    李式微听到这儿,面上不耐尽消,方才说道:“那不过是场面上的话了,难不成你还要我当着小兰氏的面说,哦就那陈氏是专门来与谢思贤培养感情的,之所以让你的庶出妹妹也进府,是为了和你抢夫君的?那不是痴傻之人才会做的事情吗?”

    说到这儿,白氏也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也明白郡主的用意,就是这陈氏仿佛好像并不知道这一回事情来着,尤其听她刚才与小兰氏说到夫婿人选上,可谓是头一个将三弟给排除在外了,所以我才疑惑。”她姑且这样解释了一番。

    李式微就道:“你别瞧着那陈氏如今的年岁按着寻常人合该是两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到底未曾经历过这些事情,行事说话间难免还有些幼稚。”

    “但凡是个未曾出嫁的姑娘,哪个不希望未来嫁的那人只专情于她一人,可这世上既专情,又不嫌弃陈氏年岁大的人,是那么好找的吗?”

    对这一点,白氏深有体会。

    这世上,男子不纳妾的是少数,就白氏自个儿,先前待嫁的时候,何尝不是就想嫁个只喜欢自己的,当时是千挑万选选中了谢思炯,那还是她当时白氏女的身份深深的压了他一筹,这些年纳妾是未曾有过,可寻花问柳却是不曾少过的。

    尤其近来白氏被家族所弃,后脚谢思炯就纳了她身边的婢子为妾。

    “所幸陈氏虽然天真,可她的父母并不天真,这不才会主动接触侯爷,考虑到谢思贤,不过是怕陈氏刚听到谢思贤的名字,便起了抗拒的心理——你也知道谢思贤如今是个什么名声。”说了这么一大会儿的话,式微有些口干舌燥的,吃了几口茶,方才又说:“所以这陈氏并不知道她父母的用意,方才才会那样与小兰氏说。”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彻底打消小兰氏的疑虑。

    白氏不由又问道:“那若是陈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即便与三弟比邻而居,却也依然不曾对三弟产生什么好感,并不愿意嫁给三弟,那我们做这些事情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李式微眼底的笑意不禁又浓郁了些,“白姐姐真是越活越单纯了,虽说陈家的父母更愿意让自家女儿心甘情愿的嫁过来,可真到了那时候,陈氏不愿意,她的父母就遂了她?”

    “即便陈氏的父母想遂了女儿的心意,可陈家并不仅仅有陈氏一个女儿,她那些兄弟姐妹子侄什么的,焉能不受影响?”

    有着这么一个“克夫”之名且二十有五还未曾嫁出去的女儿,要想家中其他的孩子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即便是为了陈氏的兄弟姐妹并子侄,陈家父母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将陈氏匆匆许配了人家,可以她的名声,并模样又不算是上乘,至于性子,你方才也见了,是个不大爱说话的,这时候不爱说话便不大讨喜,也难怪年逾二十五还未曾婚嫁,可见不仅仅是因‘克夫’的名声。”

    “就陈氏,姑且嫁到旁人家里,许还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受气,倒是不妨找个本身便也有瑕疵的夫君,这样你别嫌弃我、我也别嫌弃你,尤其陈氏进门又是得了谢侯爷的准许,即便往后他们有了矛盾,谢侯爷也会帮衬着陈氏的。”

    “估摸着陈氏的父母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嘛,这事十有八九都是能成的。”

    “至于你那些疑虑,不过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说到最后,白氏不好意思的笑笑,“瞧我,这些事情合该私下里想想便能明白了的,偏我还让郡主解释这么久,浪费郡主这许多的晨光。”

    正待白氏要走的时候,便传来说那厢里今天才刚进谢府门的陈氏与谢思贤发生了争执,甚至陈氏还将谢思贤给打了,且打的还不轻,惊动了郎中。

    因谢白宛身边好歹有徐嬷嬷跟着,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式微并不担忧说谢白宛会处理不好这事,听过也就过了。

    倒是白氏想去瞧一瞧,她出声唤了李式微一起去,李式微想了想着时离天黑也有些时候,就也跟着过去了。

    那厢里,谢思贤已被扶着到了自家房里,他依然还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并不清醒,郎中把了脉之后也仅仅是说:“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并没大碍。”

    李式微看着谢思贤,他身上穿的衣裳松松塌塌,面上是显而易见的青紫色,可见着陈氏下手并不轻,一时就有些想笑,不过勉强控制住罢了,从前刚听谢侯爷说起陈氏女的时候,李式微对这门婚事的态度是极冷淡的。

    总归往后谢思贤娶什么人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而今见陈氏将谢思贤打成这样,她就觉得这门婚事刚刚好。

    这陈氏瞧着不声不响,却是个能干大事的。

    而那厢里白氏,对着陈氏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道:“你家父母在你到侯府做客前竟是不曾嘱咐过你,到人家家里要守人家的规矩,对待主人要恭敬,且不说恭敬,你这没事竟就打人是个什么理?”

    “白姐姐,别这样,瞧你把人家姑娘都说得快哭了。”李式微出口替陈氏转圜,又说:“陈姑娘瞧着也不像是那等充满戾气的,再说谢思贤方才喝了那么多的酒,醉酒之下许是做了什么让人家姑娘误会的事情,陈姑娘为自保......这倒也很是可以了解。”

    她说罢这些话便转头问了谢白宛,“方才你一直跟陈姑娘在一块,想来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很是清楚罢。”

    陈氏口拙,不大会说话,怕就怕原是谢思贤的错,却被她说差了,不妨让谢白宛来。

    尤其谢白宛对这个生父的恨意,可是不轻。

第一百四十二章:浪子

    “也是他一时喝醉了酒,眼迷心乱之下似乎将陈氏当作了个故人,举动难免轻浮了些,陈氏初始并不晓得那人是谁,还当是哪里来的浪荡子,于是才将他给打了。”谢白宛至今提起‘谢思贤’,仍不知该如何称呼,只用‘他’来代替。

    李式微就哭笑不得与白氏道:“瞧我怎么说的,这其间必定是有误会不是,如今看来谢思贤被打也不算是亏,倒是我们该向陈姑娘赔不是才是。”

    又无意问道:“他是将陈姑娘当成了谁?”

    谢白宛晦涩不明道:“我生母何氏。”

    一时间院中人面上都显现出尴尬的神色来。

    李式微尤其冷笑道:“当初何氏在世的时候也没听说他待人家有多好,后来何氏为人所害时他半分话都不曾帮衬,眼看着何氏身死,如今却将个不相干的人认成何氏,又是做给谁看的?”

    这话茬白氏不好接,谢白宛压根不想接。

    唯有陈氏问道:“先前只知她将我认错成何氏,当时并不晓得跟前人是谁,也不晓得何氏是谁,然既按着他是谢家三少爷来想,那何氏想来便是他的原配妻子了?”

    李式微道:“是那位已逝去的谢三少夫人。”

    “这就怪了。”陈氏难得的话多起来,“我先前在家中时,倒也听说了这么一桩事,当时只想说谢家人薄凉......”

    她并非是个精于世故的,要不也不会当着谢家人的面就这样说。

    此刻依然不觉得不妥,继续道:“可如今看来,就这位谢三少爷,倒也未必薄情。”

    “毕竟也不是哪个寻常男人会在妻子离世许久后,还依然记得并这般深情的。”

    “他既是酒后说想,那必定是真的想。”

    “倒是我,不明原因之下错伤了谢三少爷?”

    此刻无论是李式微并谢白宛还是白氏,统统都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陈氏。

    谢家三郎深情?

    这大抵是她们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了。

    毕竟就连白氏都认为,谢思贤在面对何氏之死时的软弱与服从,是极薄凉的。

    不过白氏乐得见陈氏对谢思贤有好感,闻言就没多说。

    李式微却有些可怜般的看着陈氏道:“陈姑娘才来侯府多久,又识得谢思贤多久,对何氏那事了解又有多少,在全然不了解的情况下,只凭着只言片语,便断定一个认如何,未免也太武断了些。”

    这时榻上的谢思贤似有醒转的迹象,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眼中尽数是一片醉生梦死之状,然后他揪住最近的李式微道:“微娘,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时候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我......好后悔。”

    听到这些话,式微并不动容,因为她深切的知晓,谢思贤的这些后悔全然是建立在他如今过得日子不怎么样的基础上。

    换句话来说,若她当时真就那样死了,未曾成为后来的李式微,而真正的李式微在年少不更事的情况下并嫁给他,往后又给予他好处多多,他估摸着也会醉生梦死。

    届时便是贪婪的幸福的醉生梦死。

    因此时式微便用着极轻的声音在谢思贤的耳边说道:“既然你这么后悔,不妨去地底下寻你的微娘去。”

    这口吻清淡中夹杂着一抹狠厉,让谢思贤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看着四周的一切,尤在接触到李式微的眸子的时候,身子猛的往后一缩。

    李式微懒得再与他说什么,只道:“你如今虽然妻儿俱都没了,却也不算是孤身一人,且知道上头还有谢侯爷并我家慎郎,他们都是你的长辈,都想看着你好好儿的振作起来,你若继续这样,真真不若死去一了百了,也省的让人眼前不干净。”

    这话说得其实是有些过分的,可说这话的人是李式微,又是打着为谢思贤好的幌子,便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一旁的陈氏,却颇有些不认同,这不认同不仅仅在心底里,面上还表现出来,并说:“郡主这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受些挫折后借酒消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郡主怎的能因此便让他死了且一了百了呢?”

    “再者,郡主只是他的婶婶罢了,尤其论年龄还幼于谢三少爷,未免有些逾距?”

    李式微这才自见陈氏起第一次打量起了这年逾二十五的老姑娘,若说先前的时候她对这姑娘还抱有着几分善意,若不然方才也不会教她学会识人认人。

    而今听到陈氏这样的话,先前的善意便已然荡然无存。

    既有人要犯傻,她何必拦着她去?

    “陈姑娘这话便说错了,他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而我是养尊处优的郡主,身为郡主,就看不得他这等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样,说几句怎的了?”

    “再者,本郡主确实今年芳不过十七罢了,论年龄既没谢思贤长,也没陈姑娘长,却叫你一声‘姑娘’,为何?因着规矩便是这样的,在辈分这上头,我比他长便就是比他长,加之他上头父亲谢侯爷身子不大好,母亲谢夫人因对尘世心灰意冷至今在小佛堂里每日诵经拜佛,也管不得他。”

    “你说说本郡主这婶子见着他这样醉生梦死,该不该说他。”

    “而至于陈姑娘你,你于我们谢家人来说,不过是个外人罢了,怎的有这么大的脸和本郡主说这些话?”

    陈氏在家中的时候估摸着也是被父母亲人娇养着长大的,未曾被人这样呵斥过,眼下便有些脸色铁青,数次哽咽后依然抬起头来与李式微道:“我只是觉得浪子回头金不换,郡主总是要给他些时间的,一味的叱责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的面庞仞的执拗。

    浪子回头?

    金不换?

    唉......

    这陈氏虽然年长她这许多岁,可在经历上到底少了些,难免幼稚。

    李式微长叹一声气,“但愿是如陈姑娘所说的这般,罢了,天色也不早了,既谢思贤的身子并无大碍,我们就且回去罢。”

    李式微领着谢白宛兀自回了自己的院里,至白氏,见陈氏是个这样没眼色的,刚刚又得罪了李式微,便没了先前想要结交的热络模样,跟着李式微后脚便走了。

    刚巧这时候,谢慎仞的稀奇的回了家里,上次匆匆见面还是在闵国公府上,后来的几天李式微便一直没得空见他,心中的疑惑也就一直没有解,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便想着和他深谈一番。

第一百四十三章:耍赖

    谢慎也不过刚回来,才解了外袍,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面上的胡茬是续了好几日的,可见着他这几日里定然是没得闲的。

    于是李式微便顺着问道:“可是大理寺里这几日有什么紧要的案子要办?”

    “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近日里丢了颇为重要的东西,吩咐下来让我们务必早些查出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谢慎便直接与她说,“那日里欣姐儿生辰的时候太子不也过来了,便与我说了这事,尔后就一直查着。”

    是齐皇后的事情。

    李式微便多了几分兴趣,因而就问道:“按理说皇宫大内的,一般不会有贼人,便只可能是皇后身边的人......可查出来是谁敢偷皇后的东西。”

    谢慎摇摇头说:“原是有些眉目了,不过皇后突然按下这事,说东西找到了,不必查了,我们便也只能停了下来。”

    既说到齐皇后,李式微便不由得想起之前,原若没有齐皇后从中贸然插手,想来谢夫人与白氏、小兰氏可不会被无罪释放,至今安然待在谢府里头,若说没有一点点戾气是不可能的。

    当下似真似假三分嗔怪与谢慎道:“当初我答应与你成亲,原是笃定着谢夫人她们定然是会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的,这份笃定直至谢夫人她们入狱落到实处,可后来他们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你当时似乎一点点都不意外。”

    贸然听眼前人翻起前事,谢慎有几分愣神,他也没有遮掩那许多心思,直言道:“谢家虽不若其他世家那般根深蒂固,可这么多年谢家大郎汲汲营营,却也不是白白费功夫的。”

    “于齐皇后眼中,谢家是一把刀。”

    “但凡这把刀还有着用处,皇后便不会放弃。”

    “同言之,但凡皇后当权,想要谢家夫人并三房夫人齐齐出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以为以着郡主的出身,合该对这些更有多了解才是。”

    这便是出身所带来的劣势。

    式微她到底不是原主李氏,不过贸然借用了这么个身份,一腔热血的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然后碰了壁。

    碰壁之后的式微,这么一程功夫也反应过来这个道理,晓得要想报仇还须得徐徐图之,急不得。

    可纵然如此,她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慎道:“我的谋划落了空,然慎郎的谋划却是稳稳的......”

    这一阵李式微一直是这样唤他的,可每每谢慎听了,耳朵总是不自觉的红那么一下。

    他不禁有些愣神。

    “你既娶了我,借着沈国公府女婿这么一层身份,在外头行事总是比先前更便宜罢。”谢慎听着这话,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李式微又说:“不过先前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可这一阵看下来,慎郎先有闵国公府帮衬,后又与太子熟识,也不尽然需要做我李式微的郡马。”

    “可你当初又偏是你那样与我说的,想来也真是让人疑惑。”

    既不看重她郡主的身份并背后的沈国公府和凤阳长公主,作甚么要与她做一对假夫妻。

    “除非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这样嘟囔着,竟让谢慎生出一身冷汗,尔后点到为止,也不追根究底,就说:“罢了,想那许多做什么,说不成当初的时候你是心慕本郡主,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才假借那样的借口罢了。”

    “可是这样不?”她突然靠得他极近,极是认真的问道。

    谢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尔后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

    李式微方才退后道:“罢了,不逗你了,想来你这些日子一定极累,且收拾收拾用了膳就快些休息吧。”

    然谢慎却突的生出一股不舍之意来,他生来便是一个人,虽说习惯了孤寂,可并不代表着他喜欢孤寂。

    或许从前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当他第一次得到何式微的好意,第一次醒来枕边有李式微的身影的时候,他的心境分明有不一样的变化。

    那是一种叫做温暖的感受缓缓流淌心田。

    浓烈的让他自己都不能否认。

    谢慎有些不想也不敢再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屋里——虽说那屋子经过李式微的收拾,已不像是从前那样家徒四壁,冷清的令人可怕。

    可谢慎就是不想。

    “方才我听人说,你之所以出去,是因为谢思贤惹事了?”他有些没话找话道。

    式微对着自己并不讨厌且还是曾经的救命恩人的谢慎,很是愿意多说一些话,闻言就与他道:“今儿个府里来了两个姑娘,一个是你也认识的兰家庶出幼女兰灵儿,另一个便是陈氏女——至于这陈氏,是谢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如今明面上说是来探亲,实际上却是陈家想借着咱们谢家给陈姑娘相看一门婚事。”

    “而这陈姑娘头一次进府来,便遇到了喝的烂醉如泥的谢思贤,谢思贤耍酒疯,冒犯了陈氏,陈氏便将他给打了,后请了郎中过来,说是皮外伤,只看着怪是吓人的。”

    听到这儿,谢慎的面上就带了些笑意,“打得好。”

    “我也觉得是这般,就是陈氏似乎还有些后悔。”李式微是极喜欢听谢慎说这话的,闻言就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越发兴致勃勃的和他道,“那陈氏懂什么,不过与谢思贤才接触了那么一日罢了,因听到他嘴里念叨着原配何氏,就觉得谢思贤是个专情的。”

    “还为了谢思贤与我辩解,方才真是让我好生生气。”

    说到谢思贤,二人是同样的同仇敌忾。

    不过谢慎为人淡漠,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虽然对着李式微总是会不自觉地显露真正的情绪,当下也只客观的评价道:“甲之砒霜,却是乙之蜜糖。”

    “在你眼里他如毒物一般,甚至你知道他就是个毒物,然而也总是要别人真正的经历后方才能懂得。”

    “为这么点小事与他置气,倒是不值得。”

    李式微听了一想,倒也果真是。

    “看不出你瞧着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蛮有哲理的。”接着在谢慎有意无意的示意下,总归两人一同用了膳,尔后谢白珍吵着要李式微与谢慎一同给她讲故事,二人无奈,只好陪着点这小姑娘,谢慎从前没听人讲过故事,也不会与孩童讲故事,于是就是李式微一边讲着,谢慎与谢白珍一大一小俱都听着。

    到底是真乏了,没一会儿,谢慎听着听着竟就睡着了。

    外头的谢白宛也打量了合该到了李式微与谢慎休息的时候,就进来将谢白珍给领走了。

    李式微认命一般的将谢慎给搬到了榻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管家

    却说谢白宛接手谢家的头一件事,便是去账房要求核对近几年的账目,那账房先生是侯府的老人了,尤其先前的时候谢侯爷不大管事,他便一直听着谢夫人并谢思炯的,这内心里也是向着大房他们的。

    见谢白宛不过是个小姑娘,便不由得小觑道:“宛姑娘这么点大能看懂账目吗,别到头来弄得一头雾水又哭鼻子去。”

    谢白宛好声好气与账房先前道:“周管事且先将账本交给我就是,至于我看不看得懂,要不要哭鼻子,那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

    账房先生被个小姑娘这样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面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看了。

    “虽说如今是宛姑娘当家,然而账本也不是说你要看我便要给你的,不若得了侯爷的准许,我再给你?”总归他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谢白宛闻言转身就去了谢侯爷处,谢侯爷很是想看看自己的这个三孙女会做出些什么令她意外的事情,就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谢白宛得了谢侯爷的准许,又复到了账房里头。

    这回账房先生没了理由不给谢白宛看,只得将近几年的账本拖拖拉拉的都给谢白宛找了出来,另一头则以着看笑话的心思,想看看谢白宛究竟能看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谢白宛就坐在原先账房先生坐的那儿,这一坐便坐了整整三日,当然账本上的东西她也并全然看不太懂,有不懂的地方便去问徐嬷嬷,身为从沈国公府里出来的奶嬷嬷,其实是个全才,复杂的账目看不懂,可区区谢侯府的账目,还是难不倒她的。

    尔后谢白宛将账本都给过了一遍,心中有数之后,又带人去清点了库房——这一去免不了又受到库房里头人的阻拦,依旧是让她再过去问谢侯爷一声。

    谢白宛这一回却没那么听话,账房先生多少手中有些实权,不好更换,可看守库房的人,总归忠心细心就好,于是她便自己做主解了那些人的职,却也没做得太过,让他们到外院里当差——然而看守库房油水丰厚,若非无奈谁愿意被调走。

    他们也是真没想到谢白宛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内心总归是不服气的,就想着去寻谢侯爷讨个说法,又怕谢侯爷不见他们亦或是偏心谢白宛,从中转了个弯,先去寻了大少夫人白氏——毕竟他们与谢白宛作对最初也是听着白氏的话才会那样做的。

    这些暗地里不服气的声音,谢白宛当然知道是有的,不过眼下她顾不得那些,且先向着李式微借了些人手——式微从沈国公府嫁过来,陪嫁的除去一个徐嬷嬷并四个贴身丫鬟,还有许多忠心可靠的小厮,以备不时之需的。

    李式微痛痛快快的借了谢白宛几个人,并将他们的卖身契都交到了谢白宛的手上,让他们放心用。

    这一下午,谢白宛盘点了库房的许多东西,完了之后已到了深夜子时。

    拖着疲累的身躯,谢白宛和衣睡下。

    李式微因从徐嬷嬷那里听说了谢白宛这几日里的辛苦,一时就有些心疼,这夜里专门来看了她,给她掖了掖被角,第二天的时候嘱咐她道:“虽说侯爷将阖府事物交给你,你不想辜负他的信任,却也不必勉强自己,总是要将身子养好,方才能更好的做事不是?”

    谢白宛点点头,又在式微的亲自看顾下,用了早膳。

    末了,带着前几日所看的账本到了谢侯爷处,不成想一大早的,谢侯爷那里却很是闹哄哄的。

    正是白氏带着昨儿被谢白宛放到外院里的那些婆子并小厮,见着谢白宛过来,白氏就将她给叫过来,“索性宛姐儿今儿也到了这里来,你倒是和侯爷解释解释,分明这些人都是咱们家里的老仆了,你怎的不声不响的就将他们给贬斥了,却用些外头的人管着我们家的库房?”

    那些人尤有怨怼的看着谢白宛,统统与谢侯爷哭诉自己这些年在侯府做事的不容易,偏谢白宛让他们心寒,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他们。

    对这样的情景,谢白宛是早就预料到的,她当然晓得白氏不是个善茬,怎么会让她轻易的就接手谢府内务?

    “这话说来就要问问大少夫人了。”谢白宛不卑不亢与谢侯爷说道,“我是得了祖父的准许管家的,按理各处里都该是得到了消息,即便是看着我年纪小,于是有几分轻视,却也合不该我做个什么都百般阻止。”

    “这哪里仅仅是看不惯我?简直是不将侯爷的话放在眼里。”

    “而这些人,先前都是在夫人和大少夫人的手底下做事的,以他们区区谢家奴仆的身份,怎的有胆子不将祖父给放在眼里,分明是听了大少夫人的教唆!”

    她这话说得异常的笃定。

    白氏讪讪然道:“这话无凭无据的可不能胡说,我是从未曾与他们交代过这些话的。”

    “那不然他们觉得不公,何不亲自去寻祖父来,而是要先寻大少夫人,再来寻祖父?”谢白宛压根不怵白氏,在气势上便将白氏给压倒了一大片。

    有没有凭据有什么紧要,事实是怎样,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谢侯爷又并非是糊涂之人,若不然也不会不信任白氏并小兰氏了。

    谢白宛又道:“至于不用他们却用些外人,我不知道大少夫人从何处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那些人虽是我从郡主那儿借过来的,然而郡主是个爽快人,将那些人的卖身契统统交予我,并转入到了谢家的奴籍底下。”

    “虽说不是谢家从小养大的家奴,但是跟这些被谢家养大,却不听身为一家之主的祖父的话的刁奴来比,简直像是我们谢家那些年在他们身上花费的功夫都喂了狗一般!”

    白氏哪里料得谢白宛会有这么一出,简直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来闹一般,竟还提前转了那些人的奴籍,一时间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白宛此事微微一笑,“未知大少夫人如今可还有什么不满要说,不妨当着祖父的面齐齐给说了。”

    “若是大少夫人没话说,我却还有话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把火

    谢侯爷挥退了先前跟着白氏来闹事的那些人,转过头来慈爱的问谢白宛道:“本侯晓得你这两日的时候一直在查账,莫不是那账目中有些问题。”

    谢白宛颔首道:“账目明面上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周管事做咱们家账房先生这么多年,若能这么轻易的就让我查出错处来,那也算是白当了。”

    “也就是正因为账目上寻不出错处来,才更显得诡异。”

    “正如先前大少夫人所说,就近几年,夫人并二少夫人时有放印子钱出去,只这些开支并在账目上没有表现出来。”

    “当然夫人并二少夫人定然是有及时补上的,因此纵使账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库房里的东西也未曾少过。”

    “除却就近二少夫人未曾要回来的那些印子钱。”

    “却也正说明一点,周管事作为谢家的账房先生,领着的是谢家发给他的月例,然而在做事上却一点都不认真——若不是不认真,那便是故意的为夫人并二少夫人隐瞒了这一点。”

    “那周管事究竟是谢家雇来的人,还是夫人并二少夫人雇来的人?”

    自来做账房管事,最忌讳的便是做假账。

    那周管事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加之又觉着谢白宛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合该看不出其中漏洞的——其实本来要没有白氏和小兰氏闹的那一出,以谢白宛的涉世未深,倒还未尝会查出来这一点。

    可谁让那事就发生在眼前呢。

    “故而。”谢白宛又道,“似这等不忠之人,用在旁处无关紧要的地方便也罢了,可这账房先生,他却是万万做不得了。”

    起用谢白宛之初,谢侯爷其实是有很多顾虑的,但谢家少有似谢白宛这等根正苗红的姑娘,想着只要她是个有原则的,不会犯大错便行了,左右还有他拖着病体在一旁看着。

    可谢白宛这两日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说让谢侯爷刮目相看,甚是惊喜。

    谢侯爷不妨又问谢白宛道:“那依你之见,辞退了周管事之后,又该如何?”

    “自是从底下再提拔人上来,但为了防止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若不然再从外头聘请人回来,两个人也好互相监督,不知祖父觉得这法子如何?”谢白宛复问谢侯爷。

    谢侯爷连说三个“极好”,又道:“就按着你想的尽管放手去做罢,谢家能出你这样的子孙,真是谢家之幸。”

    复又看向白氏,“难为你大家子里出身,竟还不如个小姑娘,往后切莫再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小事寻到本侯跟前,让本侯给你断官司。”

    白氏讪讪然的应“是”,心中暗恼谢白宛何时脑子那么机灵了,纵使心中再恼恨却也无法,这一次她就是败在了谢白宛这么个小姑娘手里。

    从谢侯爷这儿离去之后,谢白宛雷厉风行,考察了几个账房子弟,随后选了个中庸的上去,又着手从外头聘请人进来——在这方面,她没什么人脉,也只得委托徐嬷嬷,徐嬷嬷办事也极利索,没多久便寻了几个经验老道,人品也过关的到了谢白宛的跟前,谢白宛相信徐嬷嬷的眼光,于是就择了个顺眼的。

    这儿的事情办完之后,谢白宛却还不能松口气,她带着人去到了小兰氏的屋子里头,心中也晓得这么个二伯母平素是最巧言善辩的,面上不由也带了几分虚伪的笑意。

    小兰氏将谢白宛殷切的给请到屋子里,因先前白氏被谢侯爷叱责那事已然传到了二房这边,眼下小兰氏可不敢小觑谢白宛,同谢白宛硬是拉了许多家常,一时问到她在李式微那边住得可还适应云云,又说起从前她在三房时受到的许多委屈,可惜当时小兰氏离得远,没能替她说话。

    总归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试图让谢白宛忘记自己的来意。

    谢白宛倒是十分顺从的应承着小兰氏,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小兰氏说了良久,两人之间平日里又不大熟悉,眼下却寻不到话头去说。

    谢白宛就趁着这个功夫说清了自己的来意,“先前的时候惹得祖父大怒那事,二少夫人还记得吗?”

    她都这样问出口了,小兰氏哪里能再继续装傻充愣下去,就说:“近来侯爷发怒的时候可不少......”

    “就是那次令夫人终身禁足,并罚了二房一年月银的那次。”谢白宛一点都不嫌麻烦,替她悉心解释着,“那总归都是前事,虽说二少夫人也有做错的地方,可总归也被罚了,只这放出去的钱既到了期,我去账房也都查了,好似二少夫人却还没要回来?”

    说到这儿,小兰氏面上就显现出为难来。

    “这是咱们府上的钱,我又岂能会不当成一回事,后头的时候一直有要来着,但是宛姐儿你也合该知道我们二房在侯府里就那么一点点地位,外头的人压根不将我当成一回事,不还钱不说,还对我百般侮辱......”说到这儿,小兰氏还抹了两滴泪,“原想着都是一家人,就想让大嫂帮我一回来着,谁知大嫂心中对我有成见,也是不肯帮我。”

    这事要看谁来问,若问这事的是谢侯爷,小兰氏哪里还会找这许多的借口,要么就麻溜的想办法将钱给要回来,再要么就使劲给大房泼脏水。

    可谢白宛么......

    小兰氏即便是为了故意为难她,也不会痛痛快快的松口。

    但她还是装作很绞尽脑汁的模样,“要么宛姐儿你去请大嫂给我出一下这个头,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你如今管着侯府内宅,想来大嫂多少会听你的话。”

    再这么不听,谢白宛告到谢侯爷跟前,到时候白氏吃不了兜着走,便宜小兰氏在一旁看笑话。

    “再要么宛姐儿你着实着急,便替我跑这一遭,到外头将钱给要回来?”

    “毕竟侯爷看重你管家,你也定然是有这么个能力的。”

    小兰氏自觉自己很心善,还留了两个选择给谢白宛。

    偏这两个,谢白宛一个都不选。

    她只问小兰氏,“我想着这钱既然是二少夫人给放出去的,当初二少夫人也合该是有把握给拿回来。”

    “如今却百般推诿,要么是真要不回来,要么你便想给我个难堪?”

第一百四十六章:二把火

    小兰氏忙为难道:“虽说你如今过继到九叔和郡主的膝下,与我算是平辈,可到底年纪在那儿摆着呢,我也不过拿你当个孩子看待,作何为难你呢?”

    又说:“那钱总归短时间内我是要不回来,那些人要么是无赖,要么就说拖着没钱,我总不能将他们给绑过来罢,再说了那也无济于事。”

    总归就是她做不到的意思,剩下的让谢白宛看着办。

    谢白宛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郑重其事的问道:“那早前你将钱借给外头人的时候,可有想过有这么一天?”

    “那时候婆母还在,总归那些人摄于婆母的威严,而现在那些人估摸着是得到了婆母被侯爷软禁的消息,越发的不拿我当成一回事。”她说的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这份合情合理的说辞显然在谢白宛这儿没什么用,她并非是心慈手软之人,尤其对着昔日里撺掇着府中人对她的生母何氏不利的小兰氏,就越发的不会有恻隐直线,于是谢白宛便说道:“总归一句话,这钱既然是你借出去的,也合该由你要回来,今儿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后你没有个结果出来,却也休怪我不顾着昔日的情面。”

    彼时小兰氏还当谢白宛不过是说说而已,于是那三天里愣是什么都没有做,等到谢白宛带着人上门来要结果的时候,小兰氏依旧还是三日前的那番说辞,这一回谢白宛径直便吩咐她带来的那些人说:“既然二少夫人着实要不回来那些钱,我总归也不能强人所难,那这钱便只好由二房所处。”

    于是唤人将二房里但凡能值些个钱的东西都给搬出去说是要变卖。

    并说:“若是再不够的话,便也只好从二少夫人的陪嫁里头出来。”

    瞧着谢白宛那架势,真真是要将二房给搬空了一般。

    小兰氏登时一口气上不来,勉强笑着问谢白宛,“宛姐儿,你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罢。”

    “真将我们二房给搬空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难不成你是要我和你二叔上街去乞讨吗?”

    更不要说前一阵侯爷才罚了二房一年的月银。

    “非我不近人情,二少夫人你不妨算一算,你放出去的印子钱至今已逾期了多久没要回来,约莫有小半年了罢,原本我三天前过来的时候就是要那样做的,不过考虑到你的艰难,这才宽限了三日。”

    “可这三日过去了,你什么也没做。”

    “那我能怎么办?”

    不过是做面上功夫,谢白宛之前不屑,却也并非是不会,眼下就道:“二少夫人在侯府里也生活了这十几年,合该晓得虽说侯府外头风光,内里却是艰辛,尤其在银钱上,很是不宽裕。”

    “先前夫人并白氏还有你被下到大狱里头,为了救你们出来,侯府也没少多方打点,甚至郡主不计前嫌,还出了一部分银钱。”

    小兰氏又嘀咕了一句道:“再怎么艰辛,如今不也没到用钱的时候吗?侯府难道连平常的开支都拿不出来了吗?”

    “你这话就过分了。”谢白宛不悦道,“侯府有没有钱,和你短不短侯府的钱是两回事。”

    “难不成说侯府有钱,便是你拖着不还侯府钱的理由?”

    “再者说了,想来先前白氏就来与你说过,郡主因要扩建宅院,而今宅院也扩建得差不多了,合该是给工人们工钱的时候了,这个钱侯爷也是同意从公中出的,你再将外头欠了侯府的钱给拿回来,便是正好的。”

    小兰氏气得半死,不晓得谢白宛何时这样能说会道,偏她还一句都反驳不了。

    只好又试探的说道:“郡主手里又不是没有钱,你便不能先让她给垫上?”

    谢白宛要被小兰氏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指挥者她带来的人只道:“给我搬,立马搬,今儿先将二房里的东西给变卖了,瞧瞧亏多少,明儿个我再来给二少夫人要。”

    可二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就挡在他们的前头,不让他们进去。

    谢白宛看着这人仆人道:“你们当中除却少数几个是二少夫人带过来的陪嫁,多数人却都是侯府的家生子,而今我奉祖父的命令处理此事,你们不思帮衬着解决这事,还阻拦我,莫非你们眼中只有二少夫人,而没有祖父?”

    这话一出,那些人纷纷惶恐。

    小兰氏便又说了,“他们虽是侯府的仆人,可说到底也是侯府分给我们二房的仆人,如今你仗着侯府将管家之权交给了你,便肆意的欺辱我二房,他们难不成还由着你吗?”

    事情闹到这一步田地,二人可谓是彻底翻了脸。

    令小兰氏诧异的是,谢白宛听了后竟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去了。

    等回到了房里,李式微已在那儿等了她许久了,便问说:“可是碰壁了?”

    谢白宛点点头。

    “这小兰氏原便比白氏难弄多了,你在她手里碰壁倒是也实属正常,不过还好现在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李式微从谢白宛那儿了解了方才二房的具体情形,就问:“你如今是有什么打算。”

    谢白宛就道:“我也晓得以我的资历并年龄,祖父骤然将这权柄交到我手上,他们不服气进而刻意找茬都是极正常的,我原先是想着凡事总是要一步步来的,我但凡做好我该做的也就是了。”

    “如今看来,若不威慑一番,怕以后做事都不好做。”

    “郡主......我想着是将二房那边今儿个阻拦我着人进去搬家的人都给发卖了了事,再从外头重新买一批奴仆进来,就是这样的话难免大动干戈,就怕祖父不允许。”

    虽说谢侯爷在外头表示是极支持谢白宛的,然而这么大的事,她到底还是要请示谢侯爷一番的。

    “谢侯府建府之初,便不比其他府上底蕴深厚,这些年又一直是谢夫人在管着——到底有着出身的局限,加之谢夫人自私自利惯了,整个侯府在她的手里都积弊良多,先前谢侯爷不晓得,如今却也渐渐发觉,我方才去侯爷那里走了一遭,其间有说过这个问题,他也是同意的。”

    其实这几天谢白宛的表现已经是很出色了,可为人母的心思,总归是担心自家孩子会吃亏。

    她今年不过才十一岁罢了,对上的还是两个比她大了许多的白氏和小兰氏,式微虽然明面上不曾问过谢白宛这些事情,可私底下也一直是在关注的。

    更知晓今儿个谢白宛去寻小兰氏是做什么去的,也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因此早前便寻谢侯爷去说了这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威慑

    平心而论,谢白宛这短暂的十几年生涯里,享受过生母何氏无微不至的照顾、嫡妹白珍满心满眼的信赖,外祖何家爱屋及乌的帮衬。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她满心感激。

    而与明珠郡主近身相处的这短短几个月例,她竟恍然有种生母何氏还在世时的感觉。

    什么时候天凉了,该换衣裳了,亦或是她夜里蹬被子,如此种种细节,李式微也会时常注意到并提醒她。

    虽然母亲去世已两年了,可谢白宛记得,何氏在时也是这样的。

    如今到她管家这等大事上,李式微虽然没有多言,可每每说一句话,总是在最关键的点子上。

    谢白宛知道,李式微一定是在暗处里默默的看着她做这一切的。

    莫名的便有些感动,只是在何氏去后,她已习惯了情绪不外露,当下里便说:“还是郡主想的周到。”

    当下里便要亲自去办这事。

    李式微叫住了她道:“我听徐嬷嬷说,你今儿早晨都没大怎么用膳,不过匆匆吃了些糕点,如今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你便是再紧着那些事,也不能不拿自个儿的身体当回事。”

    说着便让徐嬷嬷替谢白宛去外头人牙子处采买些丫鬟仆人什么的,留着谢白宛与她一块儿用午膳,一边又说:“似这些事,能吩咐底下人去做的,便吩咐一声就行了,什么都让你亲力亲为的,便是你是个男子,也承受不住。”

    这会儿谢白珍也被春和给带着过来了,一见着长姐,就忍不住红了眼眶道:“这几天里都没见着长姐,我还以为长姐不要我了呢!”

    小人儿这般一哭,就将李式微和谢白宛给心疼的不行,将她给招呼到中间坐着,一边说道:“你姐姐最喜欢你了,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何氏不在的时候谢白珍才多大一点,纵使这两年长了些年岁,可归根到底还是个孩子,那时候她身边可信赖的就谢白宛这么个嫡姐罢了。

    纵使如今的境况比当时何氏没了那一阵要好上许多,起码侯府里再没人会无缘无故的欺负她,加之李式微也时不时的唤她过来说说话什么的,到底不比与谢白宛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分。

    谢白宛当下里便也说:“姐姐这两日里都忙着,今儿个闲了下来,这不立刻便过来陪着珍姐儿一起用膳了不是?”

    娘三个用了午膳,李式微哄着谢白珍去午睡,让谢白宛去忙自己的事——万事开头难,但凡刚开始的时候将人给震慑住了,往后做什么也方便。

    这个时候徐嬷嬷已从外头买了六个小厮并六个丫鬟,谢白宛领着这些人又复到了小兰氏这儿。

    小兰氏不免有些看傻了眼,瞧着这些生面孔不由问道:“宛姐儿,你这又要搞什么事情?”

    她以为刚才谢白宛离去,是认输了的意思。

    谢白宛就与她解释道:“作为侯府的仆人,合该是以侯爷的命令为先,方才二房里的那些人却听着二少夫人的话公然违抗祖父,可见是一点都没有将祖父放在眼里——”

    “想来先前库房里的那几个嬷嬷并小厮的下场二少夫人也有所耳闻,他们就是因为不将祖父的话当成一回事方才有那样的下场。”

    “而今二房里的人亦如是!”

    “先前挡着不让我做事的那几个我各个都记得,除却卖身契在二少夫人手里并是二少夫人陪嫁丫鬟的那几个,其余的人统统都发卖了了事!”

    这话刚说罢,谢白宛就令府里的护院将那些个人都给绑了起来去发卖,其间快得让小兰氏都觉得不真实。

    紧接着谢白宛便让人将二房里但凡能置换钱的东西都给搬了出去,当然不包括平日里必须用的一些东西。

    尔后当天里谢白宛便清点了这些东西,并差下来的两千两印子让小兰氏自己用嫁妆补。

    小兰氏当然不肯,然后就与谢白宛胡搅蛮缠了开来,并当着府里上上下下的面哭诉谢白宛心狠,又说:“你莫不是因为当初你母亲的事记恨于我,于是故意找我的茬?”

    “可当初那事后来不是有了结果,是你那嫁到何家的姑姑看你母亲不顺眼,于是收买了王婆子,如今你又为难我个妇人做什么。”

    她惯是会用这一招,先前与白氏对上的时候也是这样。

    论起胡搅蛮缠的功夫,谢白宛如何是小兰氏的对手?她到底忍了又忍,方才与小兰氏道:“今儿个也就先这样,其余的两千两银子我给二少夫人些时候转圜。”

    说着就带着人离去了。

    等着谢思齐回来,小兰氏少不得将自己这一阵受的委屈与他说了又说,指着那一溜眼生的仆人对他道:“二郎你瞧瞧你那侄女做的好事,如今便仗着侯爷信任她,仗着是九叔与郡主过继到膝下的孩子,竟见天的这样欺负我们二房。”

    “她怎的不对大房也这样做,当然是因为有大哥在,她不敢!”

    “我怎的命这么苦,都这个时候了,还被个小辈给欺负!”

    不消小兰氏说,谢思齐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原就一通怒火,更不要说小兰氏还添油加醋的说了那许多——身为谢府二子,论钻营,谢思齐比不过大哥谢思炯,论到在父母跟前的讨喜程度,他又比不过三弟,平日里也最讨厌旁人拿他们兄弟三个作对比。

    当下便怒气冲冲的去寻了谢白宛。

    不过那时候谢白宛还在小睡,李式微就先接待了他,谢思齐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将自己的怒火压制了一番,并问李式微道:“郡主可知道今儿个宛姐儿都做了什么。”

    纵使如今见不到谢白宛,可到底李式微也算是谢白宛如今名义上的母亲,谢思齐想着与李式微说这些也是一样的。

    李式微便颔首道:“都听徐嬷嬷说过了。”

    她表现的太过镇定,以至于让谢思齐有些哑然。

    “那郡主可晓得她今儿个都要将我们二房给搬空了,还要小兰氏给她两千两银子。”谢思齐是当真觉得谢白宛欺人太甚。

    李式微依旧点点头。

    “倒是这么个事,不过你不晓得其中前情吗?”她瞧着他那茫然的模样,便晓得他定然是没太了解清楚情况,便贸然过来的,因此就很是有耐心的与她解释了先前小兰氏与谢夫人背着侯府做出的那些事情。

第一百四十八章:泼辣

    “侯爷为这事发了很大的火,后来责令小兰氏早些将钱给要回来,便也没问过,如今这事交到了宛姐儿的手上,宛姐儿自然是要对侯爷有个交代的。”李式微似乎才想起来,便问说:“这事虽说是谢夫人和小兰氏犯下来的,可你是小兰氏的夫君,想来多少也有些了解吧。”

    谢思齐其实私下里多少有些了解自家媳妇与母亲一起做的那些事,不过之前从未出过意外,也就是这一回。

    可这样放不到台面上的事情,谢思齐又不是傻了,要扯到里头去,闻言便说:“若非从郡主这儿听说,我都还不知道。”

    李式微道:“那便是了,如今我再问你,这钱既是谢夫人和小兰氏借出去的,而谢夫人如今被软禁,在外头的就一个小兰氏,该不该由小兰氏给要回来?”

    谢思齐颔首。

    李式微又说:“可如今这钱小兰氏不知是真要不回来还是假要不回来,之后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说说宛姐儿能怎么办。”

    “她到底曾经也是宛姐儿的长辈,真要因为这些事情处罚小兰氏,宛姐儿心中也过意不去,便只能想着先解决问题。”

    “羊毛出在羊身上,她犯下的事,自该她自个儿来承担。”

    “当然我也晓得思齐你愤怒在什么地方。”式微话悠的一转柔,“无非是因为宛姐儿做主将二房值钱的东西给搬了出来。”

    “毕竟这事是小兰氏自己犯下来的,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宛姐儿想动的只是小兰氏的嫁妆而已,可小兰氏舍不得自己的钱,便只能委屈整个二房了。”

    所以整个二房其实是被小兰氏给牵连了。

    李式微又说:“当然宛姐儿虽然先前放话说要变卖二房值钱的玩意,却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那些东西俱在偏房那边好生放着,不曾有丝毫的损坏,就等着小兰氏服软后给你们送回去呢。”

    本来谢白宛此举便是合情合理的,后来多少还看在谢思齐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谢思齐便越发的不好说什么。

    对这个昔日里的二哥,李式微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脾性跟谢三郎一样,耳根子多少有些软,当初小兰氏何尝不是看上他这一点,用柔情蜜意笼络住谢思齐的心,尔后气死了大兰氏,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当下里李式微又很是良苦用心的和谢思齐说:“虽说你是男子,平素里内宅的事情不大理会也是正常,可若你娶的是个贤惠的妻子便也罢了,可小兰氏——”

    “就看她这一回做的事情,就是极失去分寸的,这还是好歹有侯府给她兜底,若往后侯府分了家,届时她又这么败家,你又该如何?”

    “需知你们二房膝下还有二子二女,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着便长叹一声气。

    谢思齐原就恼怒着小兰氏不与他说清楚前因后果,便让他卯着头来寻谢白宛,现下听了李式微的话,越发觉得小兰氏错得离谱,闻言就讪讪然道:“郡主所言甚是。”

    “叫什么郡主,叫我九婶便好。”看谢思齐这么听话,李式微不免得又和颜悦色了几分。

    对着这么个年轻的郡主,谢思齐是当真叫不出来‘九婶’这两个字,便不好意思的笑笑。

    从李式微这儿离去,谢思齐径直回了小兰氏这儿,小兰氏眼下泪痕未干,满心以为他给自己讨了个说法回来,便上前问道:“那死丫头都说了些什么,可有答应将我们二房的东西都给还回来。”

    谢思齐没好气的说道:“这事我们理亏,你却还让上前去找不自在,幸亏郡主是个讲理的,若不然你夫君我往后的前程堪忧。”

    也就是这么多年谢思齐宠小兰氏宠成了习惯,未曾与她说过半句重话,可话语中的责怪却是显而易见的。

    小兰氏就觉得很委屈,“分管怎样,如今仗势欺人总是宛姐儿罢,即便是郡主也合该讲理的。”

    她如今心里头也有几分发憷,若仅仅是谢白宛,她当然是不怕的,可难就难在谢白宛身后还有个李式微,这是个仅凭身份就能让他们哑口无言的主,更不要说就如今看来,这位郡主还十分的有头脑。

    似从前那些传言里说明珠郡主单纯天真什么的,都是什么鬼话!

    “郡主自然是讲理的,如今胡搅蛮缠的却也独你一个罢了,就说平日里你在我跟前胡搅蛮缠就也罢了,偏到了这样的大事上你也胡搅蛮缠?我容得下你旁人却容不下你!”谢思齐这会儿是真的动了怒,就直言道:“你与母亲放在外头的钱究竟是要不要得回来,若要不回来便拿着你的嫁妆去抵,还是抵得过来的。”

    “切莫要因为你一个人的事情影响到我整个二房!”

    谢思齐虽然平日里不大管原配所生的谢其景和谢其蓓,但那却也只是因为小兰氏面上功夫做得好,让谢思齐以为自己不需要花功夫在长子长女的身上。

    然而谢其蓓就也罢了,谢其景到底是他的嫡长子,他还是很看重的,尤其当下里他与小兰氏所出的谢其玮还疯魔了。

    至谢思齐最近的了解,谢其景于读书上很有几分天赋,先前顺利的通过了院试、乡试,且都是名列前茅的,至明年参加会试,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拿得头筹也是有可能的,作为二房唯一一个可能有出息的孩子,谢思齐还想着往后给谢其景在官场上走动走动。

    便越发的看不惯小兰氏这般败家。

    小兰氏则气得半死,刻意为难谢白宛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她却也真的是短时间内要不回来那钱,至于原因,何尝不是白氏的人在那儿看着。

    白氏巴不得看小兰氏不好呢!

    可纵使如此,让小兰氏拿自己的嫁妆去抵?不可能!

    先前对上旁人时的胡搅蛮缠,现下便对准了谢思齐,她指着谢思齐道:“我的嫁妆统共也就值那么些钱,并不丰厚,还要留着给霜姐儿和玮哥儿,你现如今就打着我的嫁妆的主意,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当初你要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向着我,现如今对上个小辈,你便要委屈我!”

    “我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谢思齐听得头都要大了,指着小兰氏道:“你真是胡搅蛮缠,岂有此理!”

    小兰氏却觉得这是天大的委屈,哭道:“你竟还要为了宛姐儿这么个小辈打我!”

    谢思齐:“......”

    这还没完,小兰氏说着便朝着谢思齐又打又扣,多亏得小兰氏对上的是谢思齐这么个脾性好的人,硬生生的忍着没和她动手。

    到最后,谢思齐的面上,身上都是被小兰氏的指甲挖下的伤痕,现下时候,谢思齐头一次觉得他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放着温婉的大兰氏不要,偏看上了泼辣的小兰氏!

第一百四十九章:悔意

    谢思齐与小兰氏在这儿大动干戈的事情不胫而走——现如今二房里头都是谢白宛才安排的人,且不说他们方才闹得动静也着实是大了些,因此没一会儿,谢侯府的人都知道了素来感情甚好的谢思齐夫妇打起来了!

    小兰氏是个没理也要搅出三分理的人,当下里就令谢思齐收拾铺盖去到书房里住去,谢思齐现在也不想和小兰氏住在一块,转身便出去了。

    倒便宜了一众看笑话的人。

    当下里白氏还故作好心的让谢思炯去劝劝谢思齐,她则带着谢其韶到了小兰氏这儿,硬生生的憋住笑与小兰氏道:“今儿这事就是你做的不对了,即便二弟再有什么不好,他也是个男人,是这府上的二少爷,你为人妇的便是不贤良淑德也就罢了,总归还是要给自家男人几分面子的。”

    小兰氏这会儿心情不好,就冷笑道:“大嫂倒是给大哥面子,却也没见大哥对大嫂有多好。”

    甚至前脚白氏刚失势,后脚谢思炯就纳了妾。

    白氏心中也气,可她不想让小兰氏看出来,闻言就道:“男人好色乃是本性,你瞧着二弟如今对你百依百顺的模样,然而究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尤其你当下越发的变本加厉,信不信用不了多久,二弟纳妾也是势在必得。”

    小兰氏登时就怒了。

    “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过得不如意便咒我是不是?”

    白氏依然好声好气说:“男子纳妾乃是寻常,怎的到你眼里便成了咒你了?”

    “也罢也罢,既你不识好人心,我也没必要上赶着过来,总归是要劝你一句,人说女子本柔善,偶尔厉害些也无伤大雅,可一直这样咄咄逼人,总归是会将男人从自己身边给逼走的。”

    给小兰氏添了这一通堵,白氏施施然的又去寻了谢思齐。

    彼时谢思炯正数落着谢思齐的不是,大意便是谢思齐让个女人凌驾在自己头顶上,未免也太窝囊了些。

    谢思齐原本是不以为意的,对谢思炯这大哥平日里的作风也多少有些看不上,可约莫着今儿是个小兰氏给骂的狠了,又是当着下人的面,难免就觉得谢思炯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想他大好也是侯府的二公子,平素里待小兰氏也算是百依百顺,连个妾都没有纳过,可小兰氏今儿个是怎样对他的?

    正好白氏进来,看着谢思齐面上的伤痕,心中正暗暗得意着,白氏还记着先前小兰氏夫妇两个打自己时的场景,面上却故作心疼的模样说:“二弟妹却也太过分了些,她是拿二弟当夫君,还是当小厮来着?”

    “就是对小厮,也没见谁家里动辄打骂的。”

    谢思齐默然不语。

    “今儿个难不成二弟就要在书房里这样过一夜吗?”白氏叹了口气,“瞧瞧,这便是你宠她宠得太过了,但凡二房里有个妾室,二弟妹总是得担忧你不宠她了,去偏宠妾室,便也不会这样无法无天。”

    谢思齐此刻深以为然。

    谢思炯与白氏虽说是他的大哥大嫂,但这终归也只是二房的家务事,倒不好再多说什么,意思意思了一番也就离开了,徒留谢思齐一人在书房里。

    谢思齐突然就觉得有些孤寂。

    人一没事做就容易多想,此刻谢思齐就不免想到了自己那早已失去小十年的原配妻子大兰氏。

    正如外人所说,大兰氏着实是个脾性好的,二人初成婚时,谢家还没发迹,大兰氏是管家务的一把好手,里里外外都不用谢思齐操心,没多久便有了长子谢其景,谢其景出生那一年,正好是谢侯爷在猎场里救了先帝被封侯爷的时候,刚开始还好,生活得平淡却不乏味。

    大兰氏虽然爱唠叨,但好歹也都是为他好。

    渐渐的谢思齐便有些不满足,大兰氏整个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乏味,不懂情趣。

    尤其后来大兰氏得了一场大病,整个人身子就不大好了,更不说和谢思齐行房事了。

    小兰氏便是这个时候真正的闯入到了谢思齐的世界里。

    先前小兰氏年龄还小,谢思齐只将她当做妹妹一般,可抵不过小兰氏有心勾引。

    小兰氏是和大兰氏完全不同的人,她厉害的有些不像小姑娘,又是如此鲜活的姑娘,一嗔一笑都吸引着谢思齐,谢思齐当即就沦陷了,甚至在大兰氏的榻前与小兰氏眉来眼去......

    想起这些,谢思齐愧疚之余,甚至有些想念大兰氏。

    若是大兰氏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大兰氏压根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着想着,谢思齐突然觉得好似眼前出现了幻觉,他似乎看到许多年前的大兰氏,缓缓朝着他走来。

    “父亲。”来人一出口,谢思齐忙摇了摇头,道:“你怎的来了。”

    若非平日里逢年过节,需要一家人聚到一块儿,谢思齐几乎都不大会见到谢其景,当下里顿时觉得长子不知觉间竟已长高了许多——谢其景肖母,也难怪他方才恍惚间竟认错了人。

    “因为听闻了今天下午的事情,想来父亲一定还没用膳,便熬了粥过来。”谢其景这样说道。

    谢思齐不免就道:“胡闹,男儿的手哪里是用来熬粥的。”

    谢其景却说:“平日里孩儿身边没人照顾,后厨里又都是继母的人,若不自个儿动手,怕早都饿死了。”

    是明晃晃的说小兰氏亏待他了。

    谢其景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谢思齐越发觉得愧疚,这事他的长子,也曾在长子幼时对他有过许多期许,可后来......后来随着他与小兰氏越发如胶似漆,渐渐的就将这个孩子给忘到了脑后。

    而偏偏这个时候,唯一记得他的竟也只有这个长子。

    “是父亲对不住你。”谢思齐说。

    这迟来的歉意,与谢思炯来说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可他还是装作一脸感动道:“父亲生我养我已是大恩,何必说这样的话。”

    “就是......继母未免也太过分了些,想当我母亲何尝这样对过父亲,不过也罢,父亲觉得幸福就成。”

    谢思齐也难免茫然,他幸福吗?

    这事儿还没完,第二天里,谢思齐也不过刚出了门,谢白宛就带着人来搬小兰氏的嫁妆。

    小兰氏见谢白宛这里不好惹,就带着仆妇到大房这儿来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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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弃妇介绍:
微娘的夫君谢三郎生得唇红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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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同谢家婆母送了微娘和腹中子上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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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娘重生到了郡主娘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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