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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弃妇全文阅读

作者:苏晓小w     侯门弃妇txt下载     侯门弃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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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临近预产期,身体也逐渐力乏,大约有一段时间不能更新了,抱歉√

第一章:盛宠

    孝帝十三年。

    盛夏。

    沈国公府的梦蝶轩围满了人,概因凤阳长公主的幼女李式微在宫中参加宴会时,不慎落水,至今三日仍昏迷不醒。

    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包括院使、院判及御医等,各个都满头大汗的围在李式微的榻跟前。

    按理说不过是寻常落水,偏太医们各种法子都用了,这李式微偏偏就不醒。

    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只大魏谁人不知这明珠郡主可是凤阳长公主的心尖尖,概因李式微刚出生时正逢沈国公战死,凤阳长公主数次想追随沈国公而去,若不是为了腹中这一个,怕是早死了许多年了。

    因此明珠郡主李式微,于凤阳长公主来说,可是余生唯一的希望。

    又因此,李式微刚出生时就被赐了国姓“李”,身份尊贵可见一斑。

    而如今这些太医们偏对着这么个娇贵的女娃毫无办法。

    当今太后又下了死令,若是今日子时前,明珠郡主再不醒来,他们这些太医们别说官职不要想要,就是性命也不一定有。

    因此他们跪在明珠郡主的榻前,无一不在祈祷着明珠郡主赶快醒来。

    高高在上的凤阳长公主眉头紧锁,也不过同寻常母亲一般,面对女儿昏迷至今无能为力,去责备那些太医也没办法,只能时时刻刻的守在明珠郡主的跟前。

    穿着朴素的大夫人沈谢氏不时安抚着凤阳长公主说:“郡主吉人天相,既一直有着呼吸,想来一定是会醒来的。”

    面若桃花的少女伏在明珠郡主的榻前头,亦同沈谢氏一般意思,“小姑姑明明前些天还和我约好了,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去永安寺里赏桃花的。”

    凤阳长公主越发的焦虑。

    没过多久,二房三房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沈家是大族,又一直没有分家,这样林林总总的也是有很多人。

    闷,很闷......

    李式微觉得透不过气来,通红的面色上显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就好像要窒息的感觉一样。

    “热......”榻上的少女痛苦的出声。

    以陈院使为首的太医们沸腾了。

    明珠郡主醒了!

    按耐住心头的激动,陈院使请沈若涵道:“三姑娘请先起来。”

    面若桃花的少女顿时内心有些不悦,到底还是让了路,退到了后头。

    陈院使先替明珠郡主把脉,“郡主脉象沉稳,想来该是没有大碍了,得亏这是盛夏时节,没曾落了风寒。”

    凤阳长公主登时站了起来,叫了声“微娘”。

    李式微嘟囔了一声“热”。

    凤阳长公主立刻不悦的同屋子里头的人道:“没听到微娘说什么吗,都还不赶紧退下去。”

    沈国公府的大房、二房、三房登时没了声,他们巴巴儿的过来,为的还不就是在凤阳长公主跟前留个好印象,瞧瞧她们这些做嫂嫂的、做侄女的有多关心明珠郡主。

    谁让凤阳长公主满心里,就只有李式微这么独一个的幼女呢?

    岂料拍马屁拍到了马蹄身上,一个个的悄悄的退了下去。

    大夫人沈谢氏同沈若涵使了个眼色,三姑娘立马会意,娇声同凤阳长公主道:“平素小姑姑待我最好了,我想瞧着小姑姑醒来。”

    凤阳公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沈若涵就当她同意了。

    明珠郡主睁开有些迷茫的双眼,周遭迫切关照的眼神直刺得她眼睛有些疼,她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

    “好娘的式微啊,你可算是醒了,你若是再不醒,母亲怕就要随着你父亲去了。”素来端庄大方的凤阳长公主无可形状的哭道。

    底下的陈院使一干人纷纷低下了头,汗滴纷纷落下,他们很想问问长公主现下可是能放他们回去交差了。

    只是他们不敢,分明长公主现在全身心都在明珠郡主的身上。

    李式微很是发闷,跟前通神尊贵的妇人是谁,还有她这是在哪里,怎么底下都跪了这么多的人。

    随着这些疑问一同而来的,是许多种不同的记忆交叉在她的脑海,弄得她脑壳疼。

    她一显得有些痛苦的神色,凤阳长公主就紧张的问太医道:“微娘她怎么了,没事吧?”

    陈院使少不得又上前来,望闻问切一番,最后道:“郡主没事的。”

    凤阳长公主这才放心。

    与此同时,李式微面色也逐渐恢复平静,她如今的这具身体,正是魏朝最最尊贵的明珠郡主,跟前的这个,是明珠郡主的母亲凤阳长公主,至于离她不远处的那个少女模样的,则是府上大房里头的三姑娘沈若涵。

    凤阳长公主这一生不过两个女儿,长女沈熹微少时反叛,为了嫁给心爱的男子,不惜忤逆长公主,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独独剩下李式微,又生在那么个关键时候,可不得如珠如宝的疼着,故此叫作“明珠”。

    明珠郡主这短暂的前半生是被万千娇宠着的,天真烂漫不晓得人心算计,譬如跟前的这个沈若涵,是李式微最最疼爱的侄女,二人虽年龄相仿,可辈分到底在那儿差着,李式微常常都是护着沈若涵的,只偏偏沈若涵心眼太多,不过是存着利用李式微的心思与她亲近罢了。

    至三天前的落水昏迷,与沈若涵也脱不了干系。

    那是萧太后六十大寿,宫中来了许多人,李式微也跟着丹阳长公主去了,因无聊得紧,才随着二房的大姑娘沈若瑶一起去外头透透气,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池子处,沈若瑶因内急的缘故,离开了一会儿,她便在那儿等着。

    只李式微没等到沈若瑶回来,反而看到了沈若涵和贺兰家的公子举止亲密。

    沈若涵是有婚约的,且贺兰家的公子天性风流,世人皆知,李式微当时还想着等回到沈国公府后,一定要好好的和沈若涵说一说。

    只是她还没回到沈国公府,就被人从后头给推到了池子里。

    冰凉得池水弥漫到李式微的口里、鼻中,她幼时曾失足落水,最是怕水,也不曾过多久,就窒息的晕倒了。

    而这一晕,就成了永远。

    再醒来,明珠郡主还是个那么个壳子,芯子里头却换了个人,一个与李式微身世、性格、经历都大相径庭的人。

    至于她上辈子是什么人,说来倒也有去的紧,她和明珠郡主没见过,但也绝对“关系匪浅”。

    凤阳长公主见李式微醒虽是醒来了,可那模样也实是呆的紧,更害怕别是幼女这一落水使得水进了脑子,痴呆了就不好了,忙还要太医再看一番。

    可太医看病行,要看人痴呆没痴呆,却也不好看。

    为免凤阳长公主再胡思乱想,李式微出口道:“母亲,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只留下涵姐儿就是。”

第二章:云泥

    幼女既出了声,凤阳长公主也就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了,令陈院使带着一干太医等人皆回宫去,并让梦蝶轩里伺候的人也都下去了,又嘱咐明珠郡主说:“微娘,你要有事就告诉涵姐儿,让她来寻母亲。”

    李式微初初醒来,还不甚习惯与凤阳长公主这样讲话,只微微点头。

    凤阳长公主只当着幼女身体虚弱罢了,也没多想,就下去了。

    屋子里就如今就剩下了个李式微和沈若涵。

    沈若涵原还想着在小姑姑跟前献献殷勤什么的,可看着李式微闭目假寐,又想到自己先前做下的那事,不晓得有没有被小姑姑给看见,又心虚的紧,半点不敢出声。

    一时寂静无声。

    李式微也在这无声并有些压抑的氛围里回忆往昔。

    她原是叫“何式微”的,与李式微差的不过是一个姓罢了,只一字之差,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何式微出身寒微,父亲不过是一五品小官罢了,因何家与谢家有旧,因此两家的家长就为何式微和谢家三郎定了娃娃亲。

    彼时经年已过,谢家叔叔因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先帝一命,因此得封安侯。

    谢家与何家,也就这样拉开了差距。

    原何家是不想再认下这门婚事的,毕竟门楣上的差距在那里摆着,何家二老怕何式微嫁过去受委屈,他们虽然都是平凡普通的人家,可为儿女着想的那颗心,是一点都不差的。

    更何况,何式微还是她们的独女。

    只是谢侯爷念着往昔两家的情分,执意要谢三郎娶何式微为妻,再者何式微还念着自己同谢三郎往昔时那些相处陪伴的情分的。

    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不过是后来分开了那么几年而已,谢三郎就已经长成了唇红齿白的俊俏书生模样。

    何式微就更喜欢的紧了。

    何家到底是顺着何式微的,再加上谢侯爷也保证了,待何式微进门后,谢家一定不会为难她,因此何式微还是嫁给了谢三郎。

    待真正嫁进去了谢府,何式微才明白,纵然谢侯爷对她这个儿媳有千般万般的喜欢,可谢夫人是不喜欢她的,甚至是厌恶的。

    这厌恶体现在进门后的点点滴滴里,从第一天敬酒,到她死,都没能消除谢夫人对她的厌恶。

    何家二老心善,养得何式微也是个心善的姑娘,那时她想,若她是谢家夫人,自家儿子出身那么好,偏娶了低门的她,她也是会不高兴的,这不打紧,她一日待谢夫人好,地久天长的,总会融化谢夫人的心的。

    那时的何式微不知道,成见于有些人心中就是一堵厚厚的墙,纵她千般讨好谢夫人,谢夫人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因为于谢夫人的眼底,身份之差,已是云泥之别。

    那样只会显得她更卑贱而已。

    也是因此,当谢夫人知道自家的三儿子得到了明珠郡主的青眼后,上至凤阳长公主,下至明珠郡主,她们都还没说什么呢,谢夫人就激动的要提前将她这个拦路的给清理了。

    联同腹中已经成型的那个胎儿。

    谢夫人心心念念想要的孙子,她废了百般苦楚才怀上的孩子,不过一夜之间,都没了!

    何......不,如今她是李式微,李式微痛苦的将头给埋到被子里,先是小声的啜泣,后来索性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的上辈子实在是活得压抑,在谢府中伏低做小了十载,哪怕是在自己快死了,还是在伏低做小,她从没有得到真正的快乐,哪怕她嫁的其实是自己少年时倾心爱慕的男子。

    因为她爱慕的男子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是只存在于青春少艾时自己想象的影子,可谢家三郎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有着谢家人根底里的劣根性,喜欢权势富贵,且还惧怕母亲。

    那日里,她联同着快成型的胎儿,死死的哀求谢三郎,让他救她一命,谢三郎只软软的替她说了一句话,尔后便听着谢夫人的,让她为他的荣华富贵让路。

    是呀,她死后谢三郎就能娶郡主,从此一步登天呢。

    因此相伴十载的妻子有什么,快要成型的胎儿有什么,统统不重要!

    哀莫大过心死,何式微就是那时候心死的。

    可纵然一心求死,何式微还是得卑微的折下膝盖,跪着求他们,求他们在她死后,能善待她的一双女儿。

    何式微嫁进谢家十余年,孕育的一双女儿,也是为谢夫人所不喜的,一因谢夫人不喜欢何式微,二因谢夫人更想要孙子。

    李式微强迫的要求自己不要再回忆下去,不重要了,那些都不重要了,如今她是李式微,便自私一回,即有幸占了这少女的身子,总要活得肆意些,就让那些痛苦,纯粹成为过往吧。

    她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只余小声的抽泣。

    沈若涵有些惧怕的上前,小心的问道:“小姑姑您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祖母?”

    “不用了。”她冰冷冷的有些强势的说道。

    沈若涵登时惊了一跳。

    李式微从被子里头出来,一双尖锐的眼睛朝着沈若涵看去,“你上前来。”

    沈若涵就往前站了站。

    李式微又道:“你再上前,靠近我点。”

    沈若涵只得依言而行,心中想着怎么小姑姑病了这么一场,就变得让人不认识了呢,莫不是......想到那个猜测,又是心虚的紧。

    不妨李式微举起手掌,“啪——”的一声脆响,打在沈若涵的左脸上,又是一声,打在她的右脸上。

    沈若涵脸上桃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红红的印子。

    她又震惊又可怜又委屈的控诉李式微道:“小姑姑您怎么了,为何要打我。”

    “要么,你就去告诉祖母。”李式微毫无打了沈若涵之后该有的愧疚,甚至有些猖狂的说道。

    她的双手有些颤抖,只因及时的放下没让人看到。

    这是第一步。

    面前的沈若涵,是沈谢氏的女儿,而沈谢氏,是谢夫人的长女。

    谢三郎之所以会认识明珠郡主,还是沈谢氏从中搭的桥,牵的线。

    朗朗乾坤,她们竟当她这个原配妻子不在一般,为谢三郎相看起了下家。

    可六道轮回,报应不爽。

    她们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她何式微成了李式微,尊贵的明珠郡主。

    况这沈若涵瞧着一口一个“小姑姑”的叫的亲切,可其实,李式微会落水昏迷,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是她!

    她这样做,是为自己报仇,也是为李式微。

    于是沈若涵一跺脚,跑了出去,不外乎是去找沈谢氏,亦或是凤阳长公主。

    而这些,正是李式微想要看到的。

第三章:试探

    却说沈若涵刚被李式微打了后,确实很气愤,更想要立刻去到凤阳长公主那儿告状。

    毕竟李式微虽然身份尊贵,可她沈若涵也是国公府大房嫡女,凤阳长公主的嫡亲孙女!

    甚至于是因着李式微的存在,才将沈若涵的大半光环给掩盖了。

    因着李式微,原本属于她的郡主尊位没了!

    又因李式微,她这么个大房嫡女在祖母跟前都不得不往后排一排。

    沈若涵每每想到这个,都嫉妒的发狂。

    可是没办法,凤阳长公主满心满眼里只有这么个幼女,她就是嫉妒,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平日里奉承李式微。

    而这一回,沈若涵不单单是嫉妒,更想要李式微赶紧去死。

    甚至坏心眼的想着,李式微怎么就没有被皇宫里的水给淹死!

    可是她不敢立即去凤阳长公主跟前告状,自然是因为她心虚。

    不免想李式微平素最喜欢她这个侄女了,今次为何对她动了手,莫不是她推李式微入湖的时候,她看到了?

    因着这一层顾虑,沈若涵不得不乖乖的回去了沈谢氏那里。

    沈谢氏见着自家女儿脸上赫赫然两个红印子,自然是心疼的要死,忙让人蒸了鸡蛋,亲自给沈若涵敷着,又问道:“你不是在你小姑姑那里待着的吗,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府中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这样对我儿。”

    “除了李式微,还有哪个。”沈若涵委屈道。

    沈谢氏忙捂住了她的嘴,厉声道:“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就是再嫉恨她,也不能在国公府里表现出来,更不能这样大呼小叫她的名讳,更何况她往后是要嫁给你三舅舅的,是要给我们当助力的。”

    “你且说说,她作甚么要打你。”

    毕竟沈谢氏知道,李式微虽是被凤阳长公主娇宠着,被沈家人捧着长大的,可到底也没长歪,待下一向是和蔼的,万不该这样的。

    “女儿也不知道,莫不是抽风了不成,反正我总觉得她这一回醒来,总是怪怪的。”沈若涵嘟囔道,又拉扯着沈谢氏的袖子道,“我不管,平素我在她跟前受委屈也就罢了,没理由她打了我,还要我忍着的,母亲得为我做主。”

    沈谢氏冷觑了她一眼,旁人不晓得她这个女儿,她却是最晓得不过的。

    “你是个平素不肯让人的性子,若当真委屈,怕早去了凤阳长公主处,寻她给你说个理去了,毕竟就是明珠郡主,也没有平白无故打侄女的说法,依着我看,你别是做了什么坏事怕了,好好儿的同我说道说道。”

    沈若涵再不情愿,也知道若是李式微当真知道是她推的她下水,就只有沈谢氏能救她了,于是只得将当日的事情和盘托出,道:“母亲,你不是不晓得女儿我的委屈,明明是国公家的嫡女,却因着祖母要弥补祁伯侯府的缘故,而生生的要将女儿许配给祁家那么个瘸子——当初明明是大姑姑不肯嫁于祁伯侯,令我们府上亏欠了他们,可也没有侄女替姑姑嫁过去的道理。”

    “说重点。”沈谢氏熟知沈若涵的品性,眼下百般的说别的事情,八成就是她犯下的事情太大了,不得不替自己找借口。

    沈若涵不情愿道:“母亲听我慢慢说嘛,祁家那个瘸子,我是万万看不上的,他不比贺兰公子年轻健壮,还幽默风趣的紧。”

    “贺兰公子?”沈谢氏眉头皱起,“可是皇后的娘家外甥?”

    “正是。”沈若涵道,“刚巧他对女儿也有意思,于那日里太后寿宴上,还与女儿抛媚眼来着,女儿私下里就去寻了他,贺兰公子对女儿喜欢的紧,举止难免亲密了些,不过我们是在隐秘处,可谁知那时候李式微也在,还看到了我们......”

    沈谢氏压抑着怒火听沈若涵继续说下去。

    沈若涵又道:“那时候女儿颇有些意乱情迷的,因此也没看来人是谁,只想着这一幕是万万不能让人看到的,然后就失手将人给推到了湖里,同贺兰公子离开了。”

    “谁料得后来听人说李式微失足落到了那湖水,被救上来后已是奄奄一息了,女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闯了大祸,可是没法,我只能祈祷着她没有看到我!”

    听到这儿,沈谢氏简直是剐了沈若涵的心都有了。

    她这么个精明的妇人,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蠢货!

    举止亲密?意乱情迷?

    还将李式微给推到了水里?

    还是后知后觉!

    沈谢氏狠狠的剜了沈若涵一眼,道:“乖乖的在屋里待着等我回来,别想着去找凤阳长公主告状。”

    “那母亲......”沈若涵怯怯道。

    沈谢氏没好气说:“我去给你善后。”

    沈谢氏飞快的走到了梦蝶轩里,颇有些气喘吁吁,因着沈若涵做下的那事,没敢直接进去,让人通报了李式微。

    李式微这会儿已经拭了面,并着了妆,只是她并没有直接让沈谢氏进来。

    她坐在铜镜前头,仔细的端详着这张脸。

    说是倾国倾城之色也不过分,凤阳长公主的老来女,模样颇随了长公主,一双丹凤眼似能魅惑人心一般,只是长在这样纯洁无瑕的面容上,似是两种极端。

    这样的身世,又有着这样姿容,也难怪三郎会动心。

    李式微心下冷笑。

    待晾了一会儿沈谢氏后,才让她给进来。

    沈谢氏拿不准李式微到底看没看到是沈若涵推的她,因此颇为踌躇。

    “这不过才一晌过去,瞧着郡主的神色竟是大好了一般。”

    李式微淡淡的“嗯”了一声。

    “涵姐儿那孩子,因时常在郡主跟前惯了,难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她若是做错了什么事,郡主一定得说着她点。”沈谢氏斟酌着用词,只平素最是易将喜怒形于色的人,眼下面上偏偏就没有几分表情。

    弄得沈谢氏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良久,李式微开口,“涵姐儿是极好的,方才我是晃了神,将她错看成底下的丫鬟,于是误打了,长嫂见谅。”

    可她虽然这样说着,面上却没有一丝愧疚

    “郡主刚刚醒来,一时辨不清人也是有的。”沈谢氏放下心来,纵然心底里对李式微颇有微词,却到底面上只敢说些好听的话。

    李式微又道:“长嫂能这样想是极好的,就怕是涵姐儿对我落了埋怨。”

    “她不敢的。”沈谢氏谄媚道。

    李式微就没再接话了。

    都晓得明珠郡主平日里天真活泼,今日却不大言语,沈谢氏刚放下去的心,不免又提了上来,想了想又是问道:“那日里郡主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落水的。”

    “我自然不可能自己跳下去。”李式微道,“是有人推的我。”

    “是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谢氏差点将心给跳到嗓子眼里,觉着自己这样说又太怪异,于是补充道,“我是说这光天化日之下,那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赶这样对郡主。”

    “许是吧。”李式微情绪莫名道,“不过可惜,我没看清楚那人是谁。”

    沈谢氏这会儿才彻彻底底的放下了心,又面上殷殷嘱咐了李式微许多话,借口回去了。

    等一回来,沈若涵忙上前问怎么样了,谁知沈谢氏二话不说又给了沈若涵两个耳刮子,沈若涵还没来得及委屈,沈谢氏就道:“都知道你的性子是得理不饶人的,哪怕那人是明珠郡主,你今次被她打了反而不哭不闹的,可是惹人生疑。”

    沈若涵也顾不得委屈,忙问道:“李式微她还不知道是我吧。”

    “不知道,就是知道是你,你也得给我咬死了说不是,反正除了她,也没人见过是你推的。”沈谢氏面上显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道,“现下你不妨去寻凤阳长公主告状去。”

第四章:发问

    沈若涵去凤阳长公主那儿告状的同时,李式微也召了府里的大姑娘沈若瑶过去。

    沈若瑶如今年方十五,正是到了待嫁的年龄,她生得不比沈若涵娇媚,甚至颇有些普通,沈家二房又是庶出,因此她这么个长女,远远没有沈若涵显眼。

    李式微的记忆中,这么个大侄女其实比她还要大上两岁的,又因着辈分上的差距,两人走得并不太近。

    因此当李式微醒来后,头一个要寻的人就是沈若瑶时,沈若瑶的心里颇有些打鼓。

    没法子,即便是有些惧怕,沈若瑶也不得不过来,都晓得这小姑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李式微打量了沈若瑶许久,觉着沈若瑶虽生得普通,可瞧着却比沈若涵顺眼的多了,面上依然是不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良久,李式微才问道:“我听闻二嫂嫂想将你许配给娘家许氏?”

    许氏的父亲任太常寺少卿,许氏是家中的嫡女,在家时也颇得宠爱,虽说许氏门楣不高,以沈若瑶的身份,是低嫁了,可起码嫁过去不会受欺负。

    她虽是国公府的女儿,到底父亲是庶出,嫁到同等的人,难免要小心翼翼的做事。

    沈若瑶是个谨慎的性子,闻言道:“母亲有这个想法,不过到底还是得看祖母的意思。”

    得要凤阳长公主同意了这门婚事,才算数的。

    李式微点点头,“因着大姐姐那事,母亲考虑小辈的婚事的时候,不似以往看对方的家世身份,想来是会同意的。”

    因着凤阳长公主和祁伯侯府的老夫人,两人是手帕交,因此长女沈熹微出生的时候,就与祁伯侯订了娃娃亲,可偏偏沈熹微看上了低门的何家二少爷,闹死闹活的要嫁过去,凤阳长公主年轻时是个强势的母亲,哪里容得下长女这样反叛,当即说若是沈熹微非要嫁给何氏,就不要认她这个母亲。

    当然是气话,也是笃定沈熹微自小在沈家娇娇贵贵的养着,定然是受不了何家那等清贫之家的。

    只是不想,沈熹微婚后同何家二少虽然生活清贫,可到底夫妻和睦,乐得逍遥自在。

    这往后,凤阳长公主到底有了悔意,尤其在老沈国公去世那一刻,她万分的想念长女,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凤阳长公主拉不下这个面子。

    不曾想,再听到长女的消息时,已是沈熹微难产去世了。

    这一别离,就是天人永隔。

    凤阳长公主是后悔的,因此在养育幼女的时候,不同于之前的强势,反而是细心呵护。

    也因此,对于小辈们的婚事,凤阳长公主不再追求门楣,只要小年轻们他们自己喜欢,不要太过分的,长公主也就允了。

    “不过......”李式微道,“我听闻许家夫人不是很看好这门婚事,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你出身我们国公府,下嫁到他们许家,许夫人这个做婆母的难免要供着你,她自然就不愿意了,再者我听着许夫人想要自家的侄女嫁给许家公子?”

    诸人都知道,明珠郡主李式微平素不管闲事,可是她如今竟然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知道了,沈若瑶不免脸色发白。

    “是这样的,舅母她不是很想我嫁过去,只是若祖母同意,舅母也就不敢说什么了。”凤阳长公主是先帝与太后唯一的女儿,是魏文帝唯一的姐姐,许夫人当然不敢与之作对。

    “但是。”李式微道,“话虽是这样说,可若这时候传去沈家姑娘德行有亏,譬如说涵姐儿这边有着和祁家的婚约,那边却又和众所周知最是风流好色的贺兰公子不清不楚的,那样就不免耽误了你呢。”

    毕竟沈家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先虽面色发白,却尚且还算平静的沈若瑶一听这话,登时就跪到了李式微的跟前。

    “小姑姑饶命,瑶儿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的。”

    李式微突的站起来,好好儿的看着沈若瑶,自嘲一笑道:“难免你会这样做,毕竟我这么个明珠郡主在你们眼里不都是天真痴傻,好利用的吗?”

    “可是如今本郡主自从那太液池里被洗了一回脑子,偏就彻底清醒了过来,你还不如实招来!”

第五章:敲打

    因着父亲是庶出,沈若瑶自己又不打眼,平素就是个胆子小的,眼下李式微不过吓了一下她,她就将一切实情给招来,道:“我也是偶然得知三妹妹和贺兰家的公子来往密切,当时心中就有些害怕,怕影响到我的婚事,只是我身份不比三妹妹尊贵,贸然说出去只会遭了三妹妹的嫉恨。”

    “想了许多法子,终究不算得好。”

    “至于在太后寿宴上,那是贺兰公子与三妹妹传信,又被我瞧到了,我生怕他们的事被人发现,那样不止三妹妹,阖府的妹妹,包括小姑姑的名声都要受了影响。”

    “也是没法子,想着小姑姑身份尊贵,辈分又高,你若瞧见了定然是要说她的,想来小姑姑的话她总是会听的。”

    “于是我才将小姑姑给引到三妹妹和贺兰公子幽会的地方去。”

    “只是不曾想......”

    不曾想到沈若涵竟胆大包天的将李式微给推到池子里去,差点将李式微给淹死。

    不,是已经给淹死了。

    李式微出声道:“你可是亲眼看见了。”

    “没,不过......”沈若瑶道,“既小姑姑不是自己掉到池子里的,那么除了贺兰公子和三妹妹,又还能有谁。”

    “可贺兰公子和三妹妹是一起的,他们谁是谁的,也没什么分别。”

    李式微定定道:“不,你看到了,是亲眼看到的,亲眼看到沈若涵将我给推到了水里。”

    沈若瑶初始不明白,后来恍然大悟。

    “是的,小姑姑说的是,侄女亲眼看到是她亲手将小姑姑给推到了水里。”

    而与此同时,凤阳长公主那边,沈若涵正声泪俱下的同长公主描绘着李式微是如何不讲理的打她,又打的是如何的狠。

    凤阳长公主耐着性子将她这些话给听完,罢了不过轻描淡写道:“微娘从来是个最讲理的,你若没犯了错,她怎么会打你。”

    “更何况,她大病初愈,即便是打了你,料想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如何会有这些红印。”

    凤阳长公主的偏心是众所周知的。

    沈若涵到底不甘心道:“到底如何,祖母去问一问小姑姑不就知道了,若我当真有错,这打我也便认了。”

    “若是我没错,小姑姑不过是想着出出气,那我也认了,总归是明白的不是。”

    “祖母也不想让我和小姑姑心里存了芥蒂不是?”

    “也是这么个理。”这些话到底是打动了凤阳长公主,“只是微娘刚醒了,不好太过劳累,你便随着我一同过去瞧瞧吧。”

    沈若涵闻言脸色立马不好了,她深知祖母对小姑姑偏心的离谱,这哪里是去讨公道,分明是去找难堪的。

    只是沈谢氏说了,她得照着做才是。

    凤阳长公主和沈若涵过去梦蝶轩的时候,李式微还在榻上躺着,同沈若瑶说说笑笑的,心情倒是很开心的。

    沈若涵的心情就有些五味陈杂,从前能得了李式微这样对待的小辈中的姑娘,也唯独她一个罢了。

    而今却换成了沈若瑶。

    李式微见着了凤阳长公主,忙要从榻上起来,她不曾与凤阳长公主这样近的相处的,但是她从前在何家时,也是何家娇宠的女儿,便照着对何父何母的态度来对凤阳长公主。

    长公主忙道:“你快些歇下,太医说了你不能多动的。”

    李式微只好继续躺下。

    “觉得身上轻快了没?”长公主问道。

    李式微道:“比上午的时候好多了。”

    “那就好......”凤阳长公主又问,“之前听闻你打了涵姐儿,按理说小辈们做错了事情,你身为长辈的,教导她们也是应该的,母亲也不该过问的,只是......”

    “涵姐儿不晓得自己哪里错了,她想来问一问,就托了我过来。”

    “这么点的事,原不该劳烦母亲的。”李式微有些不悦的看向沈若涵,“我昏迷的这几日里,想来母亲定然也是没睡过一个好觉的,难为我醒了,竟还要母亲这样操劳。”

    凤阳长公主就很高兴,她是个平凡的母亲,从前没有从长女沈熹微那儿得来的母女亲情,总算是由幼女给弥补了。

    “没事的,我晌午回去的时候已经歇了一会儿,你且说吧,别亲人之间有了芥蒂的好。”

    李式微道:“没什么事的,我不过是将涵姐儿误认成了底下的丫鬟,欲要喝水,偏她没拿来,我就怒了,不想打完了才晓得那人是涵姐儿。”

    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凤阳长公主也就没继续再追究下去道:“也不过是误会,倒是涵姐儿小题大做了。”

    沈若涵不甘心道:“我那会儿就在小姑姑的跟前,小姑姑怎么会平白认错了人,况你根本就没有要说喝水。”

    “若涵!”凤阳长公主不悦的叫道。

    “小姑姑这样替三妹妹遮掩,偏三妹妹是个没良心的,事已至此,小姑姑又何必千方百计的替她向祖母隐瞒。”这时,许久不曾说话的沈若瑶出声道。

    顿时引来了凤阳长公主的注意以及沈若涵的惧怕。

第六章:连带

    凤阳长公主还没说话,倒是沈若涵先开口,叱责道:“小姑姑和祖母在这儿正说我的事情呢,大姐姐何必插口,莫不是藐视长辈不成?”

    沈若瑶再怎么庶出,却也是长姐,平素里沈若涵对她面上也算过得去,只打从心底里,是瞧不上这个长姐的,眼下生怕沈若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颇有些口不择言了。

    沈若涵又心道,明明那日里见着她和贺兰公子的,只有李式微一个,这沈若瑶合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因此安心了几分。

    “放肆。”沈若瑶顾忌着沈若涵的嫡女之尊,可李式微却并不怯她,因此直言指责道,“论理瑶姐儿是长女,即便她有什么错,这儿自还有我和母亲,哪里轮得着你开口。”

    沈若涵只得不情不愿的认错。

    凤阳长公主平素也是很精明的妇人,只是一时被李式微的昏迷给慌了心神,现下瞧着她们姑侄三个之间如此反常,更是要弄个清楚明白。

    于是长公主问沈若瑶道:“你方才之言是何意,涵姐儿可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成,弄得微娘还得百般替她遮掩。”

    沈若瑶看了看李式微,又看了看沈若涵,欲言又止,终道:“小姑姑不让我说。”

    “算了,母亲不必为难瑶姐儿。”李式微作无奈状开口道,“这事可大可小,在自家人面前,我们自然是能包容涵姐儿,就怕是传到外头,人家还说我们沈国公府没有家教。”

    “我本来念在涵姐儿一向乖巧懂事,想着私下里与她说了,她往后能改也就罢了,可如今见着,她非但死不悔改,还去寻母亲告状,也是不得不说了。”

    话说到这份上,凤阳长公主哪里不明白沈若涵一定是犯了大错。

    她的这个幼女,虽然瞧着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可骨子里随了她父亲老沈国公,最是正义不过了。

    “微娘你就说吧,今儿是在自家人面前,你不说是害了她,你说了才是为她好,纵她今儿不明白,以后也总是会明白的。”凤阳长公主看着沈若涵的目光已是十分冰冷了。

    沈若涵呐呐道“小姑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李式微。

    可今日李式微已非昨日李式微,并不会因为沈若涵求她就放过了她。

    李式微道:“涵姐儿和贺兰家的公子之间近日来往甚是密切,母亲可知道?”

    “不知。”凤阳长公主沉吟片刻,沉沉的目光质问的看向沈若涵。

    沈若涵依旧想为自己辩解说:“祖母也知道我和兰若公主走得近,兰若公主和贺兰公子是表兄妹,也因此我便和贺兰公子走得近了。”

    得到沈若涵肯定的回答,凤阳长公主已经对沈若涵很失望了。

    “我们家是什么门楣,一个依靠母族的裙带关系近来才能在上京城中官宦人家拥有一席之地的贺兰家的贺兰敏之,他又是什么名声,你竟自降身份到和他来往密切。”

    “况你自个儿不晓得,你的身上已有婚约,你不要脸,如何就不考虑这府上其余的姊妹了呢?”

    长公主只以淡淡的口吻说着,可那却比耳刮子抽在沈若涵的脸上还要狠。

    “她小女孩儿不懂事,一时弥足深陷也是有的。”李式微轻描淡写道,“只是长嫂身为涵姐儿的母亲,国公府的主母,按理该是晓得的,既晓得却不知规劝涵姐儿,再者放任她和一外男举止亲密,就已经是失责了。”

    “也是多亏得那日里撞到他们幽会的人是我,若是换了一个人,我国公府的脸面是当真要丢尽了。”

    她将话题不动声色的引到了沈谢氏的身上,眼下沈若涵内心里惊慌不止,可沈若涵不知道,她将迎接的还不仅仅是这些。

第七章:凉薄

    凤阳长公主的生母萧太后,素来是极其注重仪态、声誉的,若是让她知道,在她老人家的寿宴上,自己的曾外孙女竟与外男行幽会此等放荡行径,再加上其对象还是太后最最厌恶的人的外甥贺兰敏之,恐怕内心里会觉得像吃了屎一样。

    而素来与萧太后不和的齐皇后恐还要以此为把柄。

    再加上沈国公府虽鼎力大魏已久,可背地里红眼的人也不是没有。

    大魏王朝虽不若从前那样视礼教为一切,甚至于女子也可议政,可到底这等自己本身就有着婚约,偏还与旁的人勾勾搭搭的行径,从古到今都是令人所不齿的。

    撇去会影响沈国公家旁的女儿的名声,凤阳长公主明显想的要更长远。

    也正因此,在得知沈若涵做了这样的事情后,也就越发的愤怒、失望。

    尤其沈若涵还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子不教,父之过。

    只平素里沈国公远在边疆,顾不上管教一双儿女,这些重担自然全都落到了沈谢氏的身上。

    可沈谢氏分明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做国公府主母的责任。

    凤阳长公主对沈谢氏的失望不在对沈若涵的失望之下。

    长公主屈身,一手挑起沈若涵的下颚,“你来亲自同祖母说一说,你当真在太后的寿宴上与人幽会了?”

    沈若涵眼中的泪珠子如豆粒般大小,滚滚的滴落,她看着李式微,看着沈若瑶,分明明白自己此刻即便是否认也不会让凤阳长公主相信,更甚至会觉得她是个谎话连篇的小人。

    于是沈若涵就只得点头。

    凤阳长公主眼中狠厉闪过,接着一巴掌将沈若涵给打到地上再不能起来,她昔日年轻时也曾跟着老沈国公去到边疆去,甚至还缠着老沈国公教她武艺,长公主虽出身优渥,可那等拼命的性子还是随了萧太后,愣是将手给磨成了茧子也不曾说放弃。

    因此长公主本身就不同寻常养在深闺的妇人一般,而这一下又因为太过愤怒,更用了十足的力气。

    沈若涵当即口吐鲜血。

    估摸着是被打的狠了,沈若涵过了很久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因她是大房唯一一个嫡女,幼时也是被宠溺着长大的,即使是凤阳长公主因着李式微的存在被分走了许多的心神,可对着这个嫡孙女,与旁的孙女还是不同的。

    沈若涵的前半生,也是顺风顺水的长大的,她从未遭受过如此严厉的苛责,以至于泛过神来就是许许多的怨恨,毫不掩饰的用着仇怨的眼神看着李式微,一番口不择言道:“若做这事的小姑姑,祖母您还会下这样的狠手吗?”

    那眼中的怨怼之色深深的惊着了凤阳长公主,也惊着了一旁的沈若瑶。

    唯有李式微巍然不动,悠忽,她赫然冷笑,“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会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

    她承袭了李式微的全部记忆,又比原主平白长了好多岁,尤其经历了谢氏母子的一番翻脸不认人之后,更是将人性的丑陋认识的彻底。

    所以她不惊讶沈若涵会对李式微有这么大的怨恨。

    因为大概于沈若涵这样的利己主义者的眼里,所有的好处都合该是她的,所有人的宠爱也都合该是她的。

    可偏偏,一个李式微就夺走了她所拥有的一切,李式微和沈若涵同岁,约莫出生的时候也没差多少。

    凤阳长公主一颗心神都被幼女给引了去,对着嫡孙女自然是顾不上许多的。

    可纵然如此,沈若涵也是穿金戴银的长大的,沈国公府、凤阳长公主还有李式微并不欠她什么。

    可偏偏沈若涵不这样想。

    李式微又想着,也许这就是谢氏人打从骨子里就带出来的凉薄吧。

    谢夫人是这样。

    谢三郎是这样。

    于是谢夫人的外孙女沈若涵也是这样。

    沈若涵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在被李式微回得噎住了以后,又回驳道:“祖母和小姑姑都说我不知廉耻,可你们为我着想过吗,我也是出身国公府的嫡女,为何......为何就要嫁给一个跛子?他祁焕什么样你们不是不知道。”

    凤阳长公主眼珠子突的往进一缩,尔后又毫不留情的扇了她另一巴掌,“你个天杀的白眼狼货,焕哥儿怎么跛的脚你不知道吗,若不是因为你他何至于此,到头来还要被你嫌弃?!”

第八章:受罚

    沈国公府和祁伯侯府自来便是世交,凤阳长公主夫妇和老祁伯侯夫妇四个自小也是一起长大的,原想着两家里知根知底,故而才会在凤阳长公主生下长女沈熹微,并老祁伯侯生下祁伯侯之后,为沈熹微和祁伯侯定下婚约。

    可青梅竹马的情分不及得沈熹微对何家二少爷惊鸿一瞥,过后更是念念不忘。

    不过沈熹微昔时到底是国公府长女,纵然对何家二郎心存爱慕,在未与祁伯侯解除婚约之前,也不曾做过半分僭越之举,她先和祁伯侯商量好,于是两个一同到了两家的长辈跟前,说要解除婚约。

    弄清楚始末之后,凤阳长公主惊诧于长女何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更震怒于沈熹微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要反抗于她——长公主那时候还是个很强势的母亲,当时她是坚决不同意的,于是威胁沈熹微若是要与祁伯侯解除婚约,那么就滚出沈国公府再也不要回来。

    沈熹微于是照做了。

    这么多年,凤阳长公主对祁伯侯一直是有亏欠的,至沈若涵与祁焕的婚事一说,一来确实是如沈若涵所说,是为了弥补祁伯侯,二来也是因为祁焕这孩子也是长公主看着长大的,那是个品性高洁的孩子,沈若涵嫁给他总不会过得太差。

    凤阳长公主余怒未消,指着沈若涵的鼻子骂道:“当年你的同胞兄长为歹人所胁迫,若非祁焕救了他,如今又安有磐哥儿的命在?”

    “而祁焕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救磐哥儿,还不是因为那是你的兄长。”

    “祁焕念在你与他有婚约,才会舍身去救磐哥儿。”

    “他为了你跛了一只脚,你却嫌弃于他?”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

    “就是你大姑姑当时转身另娶,也只是因为和祁伯侯不合适而已。”

    “你倒是被我们养得心高气傲,觉得跛了脚的祁焕配不上你,我瞧着合该是你配不上他才是!”

    长公主的胸腔上下起伏不断,李式微安抚的让长公主坐下道:“母亲也别这样说,涵姐儿许就是一时想不明白,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小姑姑何必一直这样的为三妹妹说话,若只是这样,倒可以说她还是个孩子,可纵是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要置人于死地。”沈若瑶接收到李式微示意的眼神,忙道,“当日里我如厕回来寻小姑姑,就不见了小姑姑的身影,却见着三妹妹跟做鬼似的从那一处凉亭里出来。”

    “尔后我就在那凉亭处的池子里寻到了正扑腾腾的小姑姑,当时未曾多想,一来是小姑姑性命垂危,根本顾不上想,二来也是不敢相信三妹妹会是谋害小姑姑的真凶。”

    “毕竟我们这一辈里,还属三妹妹最得小姑姑宠爱。”

    “所幸后来小姑姑醒了,我与小姑姑说起这桩事,小姑姑只含糊其词的让我将它给忘了。”

    “孙女虽然笨拙,可也到底猜到了小姑姑的用意,小姑姑是不忍心。”她说着眼眶泛上热泪,极是有些替李式微不值道,“小姑姑这样做,全心全意为的还不是三妹妹,三妹妹怎么就还得寸进尺了来。”

    要说凤阳长公主也这么大的人了,平日里的许多事情都能看开,纵然方才事关祁焕的事让她心惊,可到底还在承受范围之内,然李式微却是她的逆鳞。

    她的幼女方才生死未卜,原以为是天灾,最后不想是人祸,制造这起祸端的还是她的嫡亲孙女!

    凤阳长公主这会儿心只觉得凉凉的,她老沈家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这样灭绝人性的后辈!

    “本宫再问你一遍,瑶姐儿说的这事你可认?”

    长公主待自家晚辈又何曾这样严厉过。

    “不......”她刚一否认,李式微就嘲弄的看过来,沈若涵莫名心虚。

    李式微同凤阳长公主道:“算了吧,母亲就不要再为难涵姐儿了,索性我到底是她长辈,也不是不能包容她。”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她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却尽数将罪名都给安到了沈若涵的头上。

    凤阳长公主再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回,到底是不是你。”

    “是,但是当时我并不晓得那人是小姑姑。”沈若涵脸色苍白,心里只觉得自己彻底完了,“我只是害怕,害怕有人会把我和贺兰公子幽会的事情传扬出去,那样不止是我,连的沈国公府的声誉尽数都丢了,于是慌乱之下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匆匆将人推到池子里就赶紧走了。”

    “我若是知道那人是小姑姑,还行此大逆不道的行径,我就......诅咒自己天打五雷轰!”

    凤阳长公主冷眼看着她。

    李式微亦是如方才一样嘲弄的看着她。

    “所以,你也知道自己做尽了丢人败兴的事情。”李式微冷声道,“故而若是别人,你就可以毫无一点点亏心的杀害了?于你沈若涵的眼里,人命就贱如蝼蚁?”

    沈若瑶也说:“三妹妹这一回是真的过分了,若单单只是与外男幽会,不过是败坏风气罢了,可涉及到人命关天的事,就不仅仅是廉耻那么简单了,更何况三妹妹伤害的还不是别人,是小姑姑。”

    “来人。”长公主下定了决心道,“将三姑娘拖下去打三十板子,给本宫重重的打,尔后不必医治,拖到祠堂里让她对着沈家的列祖列宗好好儿的反思去,若是不能觉出自己哪里错了,别说是祁焕你不想嫁,本宫也不会让你轻易的出了沈国公府的门,免得又做下什么错事,连累我国公府。”

    沈若涵被人给拖了下去,凤阳长公主一向说一不二,因此那些打在沈若涵身上的板子是实打实的重,外头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凄惨,渐渐的又没了声。

    也是,素来娇生惯养的沈若涵哪里受得过这种苦。

    不过似她们这样出身优渥,天生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别人的命都不值钱的人,合该受此磋磨。

    以前不会,是因为她们没遇到她。

    可以后,她会一个接一个的收拾。

    板子还没打完,沈若涵就晕倒了,外头的人进来请示凤阳长公主道:“三姑娘晕倒了,只是板子还没打完,需不需要继续。”

    “自然是要继续的,毕竟这可是母亲发的话。”长公主还没说话,李式微就先道,“将人给泼醒了,再打。”

    凤阳长公主并不觉得幼女如此太心狠,只觉得是李式微受了足够的委屈。

    毕竟沈若涵如今只单单是晕倒,李式微却差点没了一条命,如此少不得又安抚了李式微一番,李式微趁机又与凤阳长公主说起沈谢氏,“虽说涵姐儿做错了事情该罚,可归根到底,还是大嫂没的教养好,真真是怀念昔日里魏氏在的日子,起码家风甚严,养出来的寒哥儿也是一等一的少年才俊。”

第九章:沈谢氏

    魏氏是沈国公的原配夫人,出身湘北大族魏家,昔年魏夫人就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养出来的长女魏氏也是令人称赞。

    那时候沈国公刚刚及冠,凤阳长公主就为他相看好了魏氏,因此亲自去到湘北求娶魏氏。

    沈国公与魏氏,是少年夫妻,感情也是深厚的很,只是魏氏在生长子沈萧寒时就差点难产而死,最后虽然有幸保住了一条命,可身子骨自此就弱的很,受不得一点寒凉,终是在沈萧寒六岁那年去了。

    这之后,沈国公就一直郁郁寡欢的。

    凤阳长公主虽然也怜惜长媳命薄,可到底人死不能复生,为了让沈国公早日能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因此就为沈国公相看起了继室。

    依着沈谢氏的家世,原还是入不了长公主的眼的,毕竟谢家虽是侯府,却到底只是新贵,底蕴不够。

    至于说最后为何会是沈谢氏,也是源自于当时秋日的一场狩猎。

    沈国公原是不爱掺这个热闹的,碍不过长公主想让他去外头散散心,于是只能去了。

    可沈国公原本就不热衷于这场狩猎,不过是为了敷衍长公主,于是兴趣缺缺,途中更是心不在焉的。

    这一分心却不了得,当时就有一只猛虎朝着沈国公而来,因来得太过突然,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多亏了后头而来的谢氏姐弟,谢家的大少爷朝着猛虎射了一箭,到底不过是让沈国公的胳膊被蹭了点伤。

    沈谢氏当时便替着沈国公包扎了伤口,又温言而语了一番——她低头替沈国公包扎伤口的模样让沈国公不禁想起了魏氏,他常年在边疆,难免受伤,魏氏就是如此温柔小意的替他包扎伤口的。

    因此沈国公回去就同凤阳长公主提了沈谢氏,长公主着人去查了沈谢氏,年方十七,未婚。

    虽然这人的门楣低了些,可胜在儿子喜欢,到底是娶继室,又不是原配,凤阳长公主于是只稍微纠结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并派人去提了亲。

    索性儿子的眼光还是好的,这沈谢氏嫁过沈府许多年里,一直都没犯什么大错,是个玲珑的人儿。

    可凤阳长公主不知道,这儿媳在不知不觉间竟就将孙女教成了这么个样子。

    沈若涵受罚的消息没过一会儿便传到了阖府,这时长公主已然离去,梦蝶轩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李式微和沈若瑶。

    沈若瑶猜测道:“想着这会儿大伯母应该早已得到了消息,想来会是到祖母跟前替三妹妹求情。”

    “她自求她的情,可就涵姐儿犯下的那事,求情也无济于事,甚至于恐还会殃及了她。”李式微诡异笑道,“不过恐怕我这位大嫂不会明知道母亲今儿个正在气头上,却还去触这霉头,倒是去请罪也不尽然。”

    沈谢氏确实没那么蠢,她不过刚一得了消息,就去了凤阳长公主跟前,一番哭诉道:“殿下,涵姐儿和贺兰公子那事,我是千真万确的不知晓,俗话说儿大不由娘,她在外头结交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有时候都不告诉我的,终究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殿下那三十大板于涵姐儿是从前从不曾承受之罚,如今又被送到了祠堂里,想来也该潜心认错了。”

    “儿媳不敢替她求情,只是作为母亲,终究是不忍,殿下不妨将儿媳一起给罚了罢。”

    看着沈谢氏这模样,凤阳长公主一点都没动容,不过是微挑眉,“正如你所说,你也晓得自己失职了,若不是看在恒儿的面子上,你这管家之权,本宫今儿便要给你收了。”

    沈谢氏到底是沈家大房的媳妇,凤阳长公主不给她的面子,也要给沈国公一个面子。

    “从今日起,你便一直吃素吧,平日里抄抄佛经,再送给本宫这儿来,算是替涵姐儿做弥补,权作为微娘祈福之用。”

    沈谢氏忙应下了。

    凤阳长公主又说:“这是头一次,若再有下次,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沈谢氏自只能点头应是,后又忙不迭失的去了李式微处。

第十章:认错

    身为凤阳长公主最宠爱的幼女,沈谢氏对李式微一直都存着讨好的心思,因为沈国公府里人人都知道,讨好了李式微,便相当于讨好了凤阳长公主,而凤阳长公主,是沈府最说一不二的存在。

    沈谢氏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使得李式微真正的认同她这个长嫂,最宠爱沈若涵这个侄女,更因沈谢氏的故意设计,让李式微看上了沈谢氏的胞弟。

    可这一切全因为萧太后的寿宴毁了。

    沈若涵竟胆大包天到光天化日之下,狠心将李式微给推到了池子里,都晓得明珠郡主怕水,这一推便将过往的情分给都推没了。

    沈谢氏恼恨沈若涵掉到了贺兰公子的情爱里,因此丧失理智,半点利弊都不晓得权衡,可她没有办法,谁叫沈若涵是她的女儿,因此事虽是沈若涵犯下的,可到底还得沈谢氏来善后。

    沈谢氏到了梦蝶轩的时候,左右都说李式微因病还未大好,现下不过醒了一会儿,便又乏了,因此只得让沈谢氏改日再来。

    李式微左右侍候的人皆是出自凤阳长公主处,因此全然不惧怕沈谢氏。

    沈谢氏听了也只得堆笑道:“索性我这会儿都没事情做,不妨等郡主一会儿。”

    他们自随了她去,只当跟前没沈谢氏这么个人一般,也不说奉盏茶什么的。

    奴才的态度便说明了李式微对她的态度,想到这儿,沈谢氏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僵,纵坐了这大半日的冷板凳,她也不能回去。

    是的,这一等就是大半日,李式微直到晚间子时才姗姗醒来,听闻沈谢氏一直等在外头,忙让人传唤了过来。

    她的态度却是极谦卑的,忙让沈谢氏坐下,又吩咐左右赶紧奉了茶水来,道:“嫂嫂也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赶明儿再说,非得在外头等这么一会儿,你受罪不说,我这心里也愧疚。”

    “应该的。”沈谢氏哪里敢真就依着李式微所说,忙道,“涵姐儿做错了事情,有一大半罪过在于我这做母亲的失职,因此别说等上郡主这么半日,就是三五日的,我也等得。”

    李式微的态度让沈谢氏多少有些捉摸不透,若说在意沈若薇犯下的那事,偏李式微现下还好声好气的和她说着话,半点没有疏离的感觉,就跟之前一模一样。

    可若说不在意,又何必让凤阳长公主狠狠罚了沈若涵,还牵连到了她,更甚至让她在外头等了这大半晌。

    以前的李式微可是个直肠子的人,做人做事从来不会拐弯,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那如今......

    “涵姐儿......”说到沈若涵,李式微面色就淡了几分,“想我平日里是如何的宠她,膝下这么几个侄子侄女,我最疼的也就她独一个,可没想到半生心血都喂了狗,她竟想置我于死地。”说着便伏在桌子上哭泣,肩膀随着也是一抖一抖的。

    沈谢氏忙上前道:“涵姐儿这次错了就是错了,便我是她的母亲也无法包庇于她,万幸郡主没出了大事,不然我真是万死难辞其疚。”

    “嫂嫂可别这样说。”李式微就势趴在沈谢氏的胳膊上,泪水就着便流到了沈谢氏的袖子上,她又趁势蹭了蹭,又道,“涵姐儿是涵姐儿,嫂嫂是嫂嫂,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李式微有这样的清醒,就如凤阳长公主都做不到不牵连,她却能?

    沈谢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可又看着她对自己还这么亲近,甚至还不顾形状的趴在自己身上哭,可见还是如从前一模一样的。

    再加上李式微从来也不是那等子能装模作样的人。

    沈谢氏姑且便信了。

    “郡主这样说,却让我越发的愧疚了。”她长叹一声气,心里却想着等明儿了就忙让谢三郎过来一趟,李式微是极喜欢谢三郎的,许心上人的爱怜能让李式微减轻些对她,对沈若涵的恨意。

第十一章:三郎

    目送着沈谢氏离去,李式微面上笑意渐渐僵硬,渐而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却是说不出的嘲弄。

    她再无心休息,只披了一件外衫,去到外边。

    夜凉如水,却是说不出的舒服。

    她在凉风中一站就是一夜,左右婢女来劝她进屋里去,她也不肯,挥退了左右。

    待到四下无人时,李式微捂住胸口,猛的趴到了地上,脑壳也不住的疼。

    她很想念她的一双女儿,白宛和白珍曾是她在整个阴沉的谢家宅子中那许多年里唯一的希望。

    她曾经也很憧憬,亲眼看着一双女儿嫁人、生子。

    及至后来身死时明白这一切都是妄想,于是将仅剩的一点点尊严都给丢掉,跪到谢家人的跟前,要他们善待白宛和白珍。

    那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可是如今的李式微清楚的明白,依着谢家人的尿性,白宛和白珍说不成现如今就在谢家人受罪呢。

    她迫不及待的想见见白宛和白珍,看看她们过得好不好。

    所幸......她如今还活着,虽然是以另一种身份,可好歹能在谢家人为难白宛和白珍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而就在第二日里,李式微不曾见到心心念念的谢白宛和谢白珍,却是见到了她们的父亲。

    她曾经深爱过、为之无力过、愤恨过的谢三郎。

    彼时李式微刚因失神的缘故打碎了一个花瓶,右手食指上还破了皮,惊得左右忙要与她上药。

    李式微不过淡淡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这话刚落,谢思贤就进来了,他依然还是如李式微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身锦衣华服,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迎着初升的太阳,缓步走到李式微的跟前,蹲在她的跟前,目光中隐隐有着心疼,然后执起李式微那只手上的指头,轻轻吹了吹道:“郡主是金枝玉叶,身上的每一处皆得仔细着。”

    说着竟还欲要亲手给李式微上药。

    他是这般的温柔。

    李式微回想了一下,不仅仅是对明珠郡主,以前她是何式微的时候,他待她也是这样的温柔的,最后连带着要让她为他的荣华让路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温柔。

    李式微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然后她伸手将谢思贤给推倒在地。

    她往后退了几步,离得谢思贤更远了些,目光中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疏离。

    谢思贤是诧异的,因为以前李式微对他喜欢的紧,不需他做什么,李式微自个儿就巴巴儿的寻过来了。

    今日却......

    难道真的是如大姐所说,明珠郡主因为沈若涵的事情连带着对姐姐有了意见,进而对他也有了意见。

    不应该的,谢思贤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更何况李式微从前对他是何等的迷恋。

    谢思贤身子一僵,又上前道:“郡主,你是不是因为涵姐儿那事耿耿于怀,连带着对我也没以前那样喜欢了。”他说着还很委屈的看向李式微。

    “你想错了。”李式微收回眼中的疏离,面上刻意笑了笑,“不过三郎可以叫我‘微娘’,做什么叫得那么生分。”

    她叫他三郎的模样,是同从前发妻何式微每每叫他时一模一样,明珠郡主也叫‘微娘’呢。

    现如今毛骨悚然的换成了谢思贤。

    算来他与何式微成婚十几载,对于这个贤惠得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妻子,谢思贤其实还是有些喜欢的。

    后来何式微死了,虽然始作俑者是谢夫人,谢思贤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然而午夜梦回的时候,谢思贤总是能回想起何式微那日里浑身带血的模样。

    她已有八个月的身孕,是快到生的时候,却生生的被谢夫人令人将肚子给勒紧,连带着勒死了那个孩子。

    那是他们的孩子。

    何式微满心期望着他能替她们说一句话,可是谢三郎从不曾忤逆过谢夫人,而那一回来也一样。

    谢思贤额头上顿时冒起了许多汗滴,然后滚滚落下,陷入回忆的沼泽。

    何式微和腹中子死了多少日子,他便梦到了他们多少回,有时是浑身带血的妇人,有时又是一个娇娇悄悄的男娃,问他为何不要他。

    不知不觉间李式微已经走近了他,并从怀中掏出帕子,悉心的擦拭着谢思贤额头上的汗滴,有些嗔怪道:“今儿是有些热,只是却也不至于像三郎这样吧。”

    又是三郎,谢思贤如今听到这么个称呼就浑身发抖,他强制的让自己清醒,然后猛的退后几步。

    李式微诧异道:“三郎这是怎么了。”

    “郡主,我......”然而话还没有说完,李式微却不肯了,“不是让你叫我微娘吗,莫不是都到了现在了,你心里还没我。”

    “我以为你们谢家那么快的就将你那原配妻子给料理了,是因为你心中已有了我的缘故。”

    “微娘......”谢思贤艰难的说道,“我夫人她是与人私奔,至今未见音讯,并不是被......我们给料理的。”

    与人私奔?李式微冷笑了一声,也是,死人是不会张口的,剩下的还不是任由谢家人编排。

    “是吗?那是我误会三郎了。”李式微温柔小意的表情下藏的是刀子,“既然三郎这么热,你们还不快去搬些冰块过来,别让三郎在我这里中暑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来我这儿一趟的。”说着还要去挽谢思贤的手。

    谢思贤却瞧着李式微越来越像何式微,渐渐的人影重合到了一起,努力的摇了摇头道:“微娘,今儿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而后竟逃似的跑出了李式微的梦蝶轩里。

    李式微阵阵冷笑。

    原来作恶多端的人也是会害怕的,就是不知道谢夫人有没有像三郎那样的怕,真要是那样,才有意思呢。

第十二章:缘来

    谢三郎慌忙的逃到了沈谢氏的住处,菁华轩的下人们同他问好他也来不及理会,就手拿起小桌上的茶壶,直接便对着自己灌下去,一壶茶水顷刻间便见了底,他犹自未曾从魔障中清醒过来,颓废的蹲坐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菁华轩的人瞧见了,纷纷诧异,忙去禀告了沈谢氏。

    沈谢氏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谢三郎这么个样子。

    幼弟自来一表人才,于人前从来彬彬有礼,哪里会作这样的颓废状态,她欲上前问问谢思贤究竟怎么,不想刚上前,还没碰到谢思贤的衣角呢,他就忙躲了后头去了。

    “三弟,我是长姐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郡主给你难堪了?”沈谢氏有些忧心的问道,不怪乎她这样想,毕竟谢思贤今次过来也只去寻了李式微。

    提到李式微,谢三郎似乎才平静下来,只是他依然抱着头,似在躲避什么,艰涩的出口道:“郡主也叫‘微娘’呢,她还叫我‘三郎’,长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沈谢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还当你是为的什么这般反常,竟是为了那个小贱人,她何式微是自己不甘寂寞,与人私奔没了音讯,因此无论是我们谢家为你重新相看也好,你再喜欢上旁人也罢都是理所应当的。”她又同底下人说道,“你们都先下去,我要同三弟说说私房话。”

    那些人自然应是。

    待到屋里只剩下他们姐弟两个人了,谢思贤才说:“长姐,自微娘去的那些日子以来,我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夜里每每都被噩梦惊醒,你说是不是微娘的鬼魂来找我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沈谢氏嗤笑道,她这个三弟哪里都好,就是太优柔寡断了些。

    谢思贤又说道:“可我今儿见明珠郡主的时候,竟恍恍惚惚的觉她身上有微娘的影子,她还让我叫她‘微娘’,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不过是巧合罢了,瞧你这么点胆量。”沈谢氏很是嗤之以鼻,“她何式微什么身份,明珠郡主什么身份,不过就是恰巧名讳一样罢了,竟就将你吓成这样。”

    “有些人生来便命贱,因此即便是身死也是死得悄无声息,何家人即便是上门来也是他们理亏的,你又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谢思贤似乎听了沈谢氏的话泛了过来,艰涩出口道:“长姐说得对,是我反应太过了些。”

    沈谢氏于是又问他道:“你同郡主可说了关系涵姐儿的事了。”

    “说了。”谢思贤点点头道,“不过她似乎只是气涵姐儿,对我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不过旁的倒没问出什么。”

    沈谢氏是见了刚刚谢思贤的状态的,也压根没指望他能多问出些什么,不过这足够了,只要李式微对谢思贤还有意,那一切都好办。

    他们在这儿说私房话的时候,何家三少爷与沈熹微的庶出女儿何凝儿也来到了沈国公府——因沈熹微与何维善婚后子嗣艰难,偏两人又郎情妾意的很,何维善并不欲纳妾,于是就将何家大房的庶出女儿何凝儿过继到他们两个的名下。

    何凝儿便算是沈熹微的孩子。

    沈熹微前些年去了后,凤阳长公主心生悔意,就与何家修好了关系,也认下了何凝儿这个外孙女——虽然并不是沈熹微亲生的,可到底是个念想。

    何凝儿因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明白母亲沈熹微在世时很是因为与凤阳长公主的关系闹僵了而耿耿于怀,于是也是替沈熹微敬孝,常来沈国公府里坐坐。

    一来二去的,就与沈国公府的人们很是熟悉,其中还属明珠郡主李式微为最。

    这不,何凝儿不过刚与凤阳长公主问了安,紧接着就来看李式微了。

    一只脚不过刚踏进了梦蝶轩的门槛,她就道:“小姨猜猜我在外祖母那里见着了谁?”

    李式微不妨何凝儿已经到了她的跟前,她看着何凝儿那副与何家人极悄似的面容,忍不住一阵发呆。

    这可真是缘分,原来她前世里与李式微竟还隐隐有着这一层干系。

    何式微是何家的三姑娘,也是何凝儿的姑母。

    偏李式微还是何凝儿的小姨。

    兜兜转转的,原来她们还能挂上这么一层亲戚呢。

    “是谁?”李式微好奇道。

第十三章:九叔

    何凝儿没有直说,反而卖了关子道:“是谢家最神秘的人物,也是曾在太后寿宴上救了你一命的人。”

    她既这样说,李式微自也回忆了起来。

    那时候的李式微因掉到了池子里头,故而昏迷,并不知晓后来发生了什么。

    可关于谢府,她了解的却最多不过,谢府最神秘的那一个可不就是九叔谢慎。

    谢慎是谢侯爷的九弟,却不是在谢府长大的,是谢侯爷在他六岁时将他领回了家中,说他是谢侯爷的父亲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谢慎因此得入侯府。

    可一个没有母亲照拂,被父亲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如谢夫人那等势力的人怎么会将他放在眼里。

    因此谢慎是谢侯府的透明人。

    世人只知谢府有这么一个叫‘谢慎’的人,可除了谢家人之外,却从未有人见过他。

    而李式微上辈子身为谢家三媳,当然是晓得谢慎其人的。

    他比当时的何式微是要小上好多岁,那是个身子有些孱弱的人,待人冷漠,时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有一张清冷似神仙的面容,令人惊艳。

    她作何家三媳时曾对这个不为众人所重视的九叔多为照顾,因是她本性善良,却也未尝没有同病相怜之感,毕竟他们都是谢夫人所讨厌的人,当然那些所谓的照顾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可是......她不曾想到,曾经的滴水之恩,会让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九叔铭记至今,她被谢家婆母逼死的那个晚上,被人裹着麻袋给扔到乱葬岗上,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谢慎。

    少年人身体孱弱,偏卯足了力气想要救她,可当时的她已经不行了,呼吸渐渐遏制,终是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受到面上有冰凉的泪水滴落,尘土渐渐的掩埋了她的身体。

    她没想到自己在死后还能有一个家,谢慎用她瘦弱的身子给她建了一个坟墓,让她不至于做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那是何式微临死前唯一的一抹温柔,让她知晓这世上不全然都是谢家婆母那样自私又自利的人,还有如谢慎这样外表冰冷,内心温暖的人。

    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上演,最后李式微笃定道:“是谢家九叔吧。”

    “小姨竟然能猜到。”何凝儿很是意外,“那个时候你昏迷不醒,是谢慎将你从池子里给救了出来,又唤了人来,最后悄无声息的离去,似这个时候,救了人却不留姓名的可不多了,外祖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日便唤了他过来,欲当面感谢。”

    世事果真有趣,谢慎不止救过何式微,还救过李式微。

    最后她们两个成了同一个人。

    李式微想,这样算下来,她便欠谢慎两条人命。

    “小姨不去当面感谢一些谢慎吗?”何凝儿试探的问道。

    李式微道:“是该去谢谢我的这位救命恩人的。”

    她不过稍作收拾,就要去凤阳长公主那边。

第十四章:厌恶

    盛夏的蝉鸣声起伏不断,叫的人心痒痒的。

    越是靠近凤阳长公主的居处,李式微就越发的无措了起来,一颗心“砰砰砰”的直跳,实在是没有缘由。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李式微脚下的步子走得快了起来,快到连何凝儿都不大赶得上。

    后头的何凝儿小碎步迈着使劲的追着李式微,颇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小姨你慢一些。”

    李式微这才察觉出来,方觉得有些歉意。

    何凝儿就笑说:“之前的时候祖母还说小姨跟着胡师傅学得不过是花拳绣脚,现下来看却不尽然,起码脚下生风这一点就是我们万万及不上的。”

    说到胡师傅,李式微有一阵的迷茫,她虽然接收了这具身子,也接收了这具身子的记忆,可到底不如自己的用的顺堂,沉思了一会儿,方才晓得那是李式微六岁的时候的事了。

    不过这具身子,确实轻快许多。

    二人一路无言,也不过片刻钟,就到了凤阳长公主的荣寿堂里,果真立着一着青灰色锦袍的瘦弱男子,只从后头看,李式微就认出了那人就是谢慎。

    谢慎似乎是要告辞,凤阳长公主要亲自送他,他推拒了一声,然后就朝外走着。

    李式微一时失神,不妨竟与谢慎撞了个满怀。

    她慌乱的站起来,面上尽是惊慌失措的绯红色,连声道:“对不住了,谢......九爷。”她下意识的要叫他九叔,亏得最后反应过来。

    而谢慎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眸中还带着一丝厌恶。

    凤阳长公主从里头出来,与谢慎介绍道:“这便是我家微娘。”

    又说:“微娘,这就是在皇宫中救了你的人。”

    李式微款款同谢慎行了一礼道:“那日的事情,多谢过你了。”

    谢慎似乎在失神,口中咂砸道“‘微娘’?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再抬眼,他的眼中除了厌恶还掺杂了其余的什么情绪。

    凤阳长公主原是念着谢慎救了李式微,对他心怀感恩的,因此即便他身份不显,也依然用座上宾的礼仪对待他,万不曾想到他会出言诋毁幼女。

    长公主的眸色中划过一丝不满。

    李式微忙接口道:“也许在谢先生眼里我不配,可我从出生到现在便叫这么个名字。”

    话毕,她眸色中一片坚定,也不见被人羞辱后的懊恼,倒是令谢慎刮目相看。

    她当然知道谢慎为什么会这样说,大抵是替何式微不值,于是才会当着凤阳长公主的面说李式微“不配”。

    对这,她是心存感激的。

    何式微死了,没人能记得她,谢家人觉得她死得值当,巴巴儿的到明珠郡主跟前献殷勤。

    唯有谢慎他还记着她,还替她说话。

    于谢慎眼中,他所了解的李式微大抵是从外人口中了解的,又因为何式微的缘故,觉得这就是个以权压人的人罢了,可今次,他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面对着他的嘲讽,她不惊不怒,格外的得体。

    想到谢家,他便多了一句嘴,“郡主自然是金尊玉贵,可需知谢家是粉红骷髅,若郡主一心要嫁过去,就怕如我那原来的三侄媳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李式微藏在袖子下的手猛的扣了一下手臂上的肉,才让自己没再谢慎说起谢家时失态,当下就道:“不论谢家到底如何,我也谢过谢先生的提醒了。”

    谢慎抬步要走,李式微身子微微倾斜,让了一条小路出去。

    她目送着他远去,神思也渐渐远去。

    谢家可不是粉红骷髅呢,里头的人各个心怀不善。

    她就是被那些人给一口一口的咬掉肉,撕扯掉骨头,成了如今这模样。

    凤阳长公主微露不满道:“这人未免也太清高了些。”

    “母亲,也许他性格就是如此。”李式微上前,挽着凤阳长公主的手道,她当然晓得长公主一个做母亲的心理,她千娇万宠的女儿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哪怕这人救了她的女儿,“倒是我,只来得及与他当面说一声谢谢,心中甚是愧疚。”

    凤阳长公主欣慰道:“我儿有这份心就好了。”

    接着长公主又问了李式微这一阵身子如何?可大好了?饮食如何等等,李式微一一作答。

    又说起沈若涵那事。

    “这次是涵姐儿不懂事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沈家金尊玉贵着养出来的女儿会成了那个样子。”凤阳长公主一下子就似老了许多岁一样,她虽然偏疼李式微,可对着沈若涵这大房嫡孙女,也是喜欢的,“本来吧,她意欲至你于死地,只如今这些处罚是万万不够的,只是......”

    “她与焕哥儿还有婚约,之前焕哥儿为了磐哥儿,身子就落了残疾,这情我们不能不承,既然要承,自然要对涵姐儿多几分宽待,微娘,你不会怪我吧。”

    李式微道:“怎么会呢,涵姐儿到底是小辈,她犯了错,打了骂了也就过了,就是怕她不长记性。”

    凤阳长公主见幼女这样,心中越发愧疚了起来,她的幼女分明也才十三岁的稚龄,却因着辈分高了些,不得不比平常人多思多想一些。

    李式微从凤阳长公主这儿回去,何凝儿也跟了过去,她见着何凝儿一直有话与她说,不过之前在路上,没得空罢了,如今到了梦蝶轩里,她自直言道:“凝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小姨。”何凝儿咬唇道,“你不能嫁给谢家的三少爷。”

    李式微就笑她,“你又知道什么了,也不过是个不晓人事的丫头罢了,怎么整日里就是个嫁啊娶啊的。”

    何凝儿嘟嘟嘴,很是不满李式微的取笑,一跺脚,“我在与小姨说要紧事呢。”

    “你瞧上谢家三少爷这事,祖母不曾说过什么,她大抵是想着沈家权贵,即便是谢府里当真有什么龌龊,定也是牵连不到小姨你的,然而小姨到底如今也不过十三岁罢了,那谢家婆母们俱都是老油条了,真要为难小姨,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叫你吃了亏还不晓得。”

    李式微听着就一直笑着,似乎不知道累一般。

    何凝儿有些不满道:“小姨你别笑了,大抵你觉得这只是我一个娃娃的话罢了,并不当成一回事,可那谢家三少爷,曾经却是我的小姑父,我对谢家的了解,怎么都比小姨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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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弃妇介绍:
微娘的夫君谢三郎生得唇红齿白,
一朝被郡主娘娘看中。
联同谢家婆母送了微娘和腹中子上黄泉。
不想阴差阳错,
微娘重生到了郡主娘娘的身上。
自此,谢氏天翻地覆!侯门弃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弃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弃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