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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晓小w     侯门弃妇txt下载     侯门弃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下场

    原来当初沈若涵能有机会和贺兰意之联系上,到底是许氏从中放了水,可说到她能从寒山寺里偷偷儿的跑回来,却并非是许氏之故,而是因小魏氏之故。

    原这小魏氏狼子野心,如愿做了沈国公的妾室后仍然不安分,甚至想取沈谢氏而代之,可小魏氏也清楚的知道,在沈谢氏为沈国公府诞育一子一女的份上,若她犯的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估摸着无论是凤阳长公主也好,还是沈国公也罢,都不会废了沈谢氏。

    而偏生沈谢氏自己在那之后素来低调,让人寻不出错处,如此之下,小魏氏便想着只好从沈若涵的身上来了。

    之后偏巧就被小魏氏晓得了沈若涵与贺兰意之的苟且之事。

    那贺兰家的更是在私下里着人联系了小魏氏,方有后来沈若瑶大婚之日,贺兰家的前来寻衅滋事,并沈若涵挺身而出,彻底污了沈家的名声。

    小魏氏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即使沈谢氏怀疑也只能怀疑到许氏的头上,却不曾想过沈谢氏能成为沈家大夫人的,到底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曾费些什么功夫就查出了这事是有小魏氏插手的。

    论到底许氏到底也是当家二夫人,沈谢氏不能对许氏做些什么,可不代表不能对小魏氏做些什么——原本沈国公之所以宠幸小魏氏,为的却也不过是给沈谢氏个下马威,让沈谢氏往后行事有个分寸罢了,如今沈谢氏已然被凤阳长公主对外说是犯了“疯病”,徒有沈家大夫人之名而无沈家大夫人之实,那么小魏氏自然也没了用处。

    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沈谢氏怎么对小魏氏都是没人管的。

    “那小魏氏毁了涵姐儿连带着大嫂的一辈子,郡主觉着你若是沈谢氏,还不恨毒了小魏氏?”安氏就细细与李式微说道,“所以沈谢氏刚被人押着回了屋里,便不管不顾的寻了小魏氏,竟是当着袁梓兰的面生生的将她的生母给掐死了。”

    “至袁梓兰,原就是凭借着小魏氏做了沈家妾的面子方才在沈国公府有她的一席之地,那小魏氏既然去了,我们沈家自然不乐意养着别人家的孩子,就将这袁梓兰给送回了定侯府,只那定侯府也不要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竟是流落街头了。”

    “而沈谢氏自那之后就被人给带到了偏院里,再不能踏出一步了。”

    这情况倒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李式微又问说:“那磐哥儿不曾给他母亲求过情吗?”

    “当然有求。”安氏就道,“那好歹是他的生身母亲,纵使待旁人再怎么不好,待他这个儿子却是顶顶好的,可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幼孙的求情便放过沈谢氏呢,那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这样说着说着便到了三房这边,安氏就邀请李式微进去,又神秘兮兮道:“说来郡主今儿个回来得倒巧,正逢我那娘家侄女过来小住,我让她上前来拜见郡主。”

    李式微欣然应允。

    未过些时候,安以舒便被人带着过来了,她今年年方十六,出落得也是如花似玉,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委地,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衬得她整个人越发清冷,双眸似水,却没甚波澜,透着些看透世事的淡然,倒是个格外与众不同的姑娘,起码这份清冷的气质便能格外让她在人群中凸显几分。

    安以舒上前与李式微并安氏见礼,李式微虚虚扶了她一把道:“从前也是曾见过安大姑娘的,只是一直没缘说话。”

    安以舒身为安氏的娘家大侄女,往常逢年过节自是有跟着家人们来过沈国公府的,只是那时候的李式微性子跳脱,也格外喜欢相同性格的姑娘,如安以舒这等性子内敛的人并不大能说到一块儿。

    “从前的时候郡主天真活泼,整个一琉璃般的人儿,只让人瞧着便心生几分向往,只以舒自知身份卑微,故而并不敢凑上前去,只远远看着。”她当下里从容回道,“不想如今还有和郡主就近攀谈的机会,也是三生有幸了。”

    安以舒这样的气度,说起这样的话来并不显得谄媚,反而让人觉得她很真诚。

    李式微在先前的时候便大抵明白安氏带安以舒到她跟前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她从中做和,给沈萧寒说一说这安以舒的种种好处,她先前是没什么兴趣的,可如今瞧见这安以舒,却觉得也还可以。

    这姑娘瞧着性子恬淡,却也并非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很是有几分主见,若是从前沈萧寒不曾识得澹台明月的话,也许真能与这姑娘结成一段佳话。

    然而......

    不过尽力一试也未尝不可。

    所以在安氏试探性的说起看李式微能不能将安以舒引荐给沈萧寒的时候,李式微就很是痛快的答应了。

    于是引着安以舒便到了沈萧寒的院子里头。

    彼时沈萧寒正在专心练剑,并未注意到她们过来,李式微她们也无意打扰他,就坐在一旁看他练剑,末了沈萧寒练完了,方才发现李式微她们。

    难免懊恼道:“小姑姑过来,底下人却也不提醒我一声。”

    “是我不让他们说的。”李式微就道,“索性我又不急,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过来看看你罢了,瞧着你精神正好,心中再欣慰不过。”

    又说:“这位是你三婶母的娘家侄女,从前也是来过咱们家的,正好今儿撞见了,便一起过来寻你。”

    沈萧寒听着便同安以舒点点头,安以舒则服了一礼。

    “今儿个见到母亲,你可晓得母亲都同我说了什么?”式微就问道。

    沈萧寒自然无奈说:“依着小姑姑的口吻,八成祖母是向小姑姑说了我的事。”

    李式微听着就没好气的看了沈萧寒一眼,“你也知道。”

    “纵使你心里再放不下澹台姑娘,可到底也顾忌着祖母,她年事已高,却难为还要为我们这些小辈操劳,你哪怕是骗一骗她,装作很听她话的样子,也比这样让母亲整天里怄气好。”

    沈萧寒对这话是不认同的,他并非是不懂得变通之人,只是觉得对着自己的家里人,还是说实话的好。

    毕竟他能骗得了祖母一时,还能骗得了祖母一世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心结

    李式微大抵也能猜到沈萧寒是如何想的,纵使与这大侄子相处时日不多,可他是什么秉性,她大概也都了解了。

    “即便是不替你祖母着想,却也得替澹台姑娘着想。”李式微与沈萧寒明说道,“是,你是沈国公府的世子,你即便再忤逆长辈,长辈们大抵也只会纵着你,道一声‘无奈’,可若是母亲她殃及澹台姑娘呢。”

    澹台明月之于沈国公府到底是外人,沈萧寒因着澹台明月一直未有婚配,长久下来,凤阳长公主怎么会不迁怒于澹台明月。

    “这......”沈萧寒的身子就是一阵僵硬,这确实是他未曾想过的。

    “多的我也不与你说,免得你嫌我烦,你且先与安姑娘两个人待一会儿,我去隔壁瞧瞧磐哥儿,一会儿再过来。”李式微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给安以舒这个机会。

    方才李式微的话到底被沈萧寒给听到了心里,因此他略微犹疑过后,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只在李式微走之后,沈萧寒便亲自斟了茶给安以舒吃,过后再没说什么。

    还是安以舒主动道:“听闻沈世子对澹台姑娘情根深种,此生非澹台姑娘不娶?”

    “先前两家里便为我们定下终身,后来澹台家败了,以至于澹台明月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到了皇后的身边,可我不能因此就弃了她,更何况......”沈萧寒实言道,“我们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不过旁人能轻易取代了的。”

    沈萧寒与澹台明月的这一桩憾事,实是在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安以舒自然也有所耳闻,“其实在此之前,我就对沈世子很是好奇,心想着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有如平常的时代,沈世子是怎么做到只心慕一个人的,究竟只是传言还是事实如此?”

    “也更好奇澹台姑娘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能让沈世子这般情根深种。”

    “如今可看清楚了?”沈萧寒颇有些哭笑不得道。

    安以舒直言道:“还是不太清楚,毕竟我自小接触的就是如我父亲那般朝三暮四之人,我母亲就是因为这些而被父亲活活气死的,头一次见到世子这般专情的人。”

    “若是世子能一直这般专情下去,想来我对我未来的婚事多少还有些盼头。”

    她的性子之所以这般冷清,也来源于自己自小生存的环境,亲眼目睹父亲偏宠小妾,气死母亲,对婚事本就是无望的,不然那时候也不会借口“守孝”来躲避即将到来的议亲,不久之前姑母安氏去说沈国公府正为沈世子相看世子妇,安氏劝她可以去争取一把。

    并知晓安以舒的心结,因此极力突出沈世子同她的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人,是何等何等专情,反倒是让安以舒起了好奇之心,因此会有今日这一行。

    安以舒想着,这世间专情之人本就少之又少,尤如沈世子这般尚且面临着家族的阻挠,却仍然能坚持下来的人更是少,她怎么能忍心去破坏他们之间的那份纯洁无瑕的感情呢?

    因此纵使沈世子条件极好,她也并不想争取。

    只是想着方才明珠郡主的那话。

    “若是沈世子往后有需要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安以舒蓦然道。

    “嗯?”沈萧寒似乎并不明白安以舒的意思。

    安以舒又道:“我知沈家逼迫世子另娶,虽世子不允,可如郡主方才所说,难免顾忌到宫里的澹台姑娘,并凤阳殿下更是您的嫡亲祖母,若总归要妥协,世子可来寻我,与世子做一对......假夫妻。”

    说罢这些话,空气里便一时静谧。

    良久,沈萧寒道:“应是到不了那个地步,祖母她并非是专制之人,不过我也多谢过安姑娘的好意了。”

    ......

    李式微去到沈若磐那里,也仅仅就是说了凤阳长公主同意了他与何凝儿良多事情,沈若磐激动的当即就想去寻何凝儿说这事,不过被李式微给劝下了,只道:“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过后母亲她总归是要为你筹谋的,何不等着沈国公府去何府提亲,这事板上钉钉之时,给凝儿一个惊喜。”

    “若不然其中有什么变故,倒让人空欢喜一场。”

    也就罢了。

    又过了些时候,她才从这儿离去,去找安以舒,远远的就见着两人相对无言,李式微难免苦笑,心想着这安以舒就是再好,归根到底也是入不了沈萧寒的眼,因此便带着安以舒辞别了沈萧寒。

    又将人还给了安氏。

    “我倒是想极力撮合呢,也让他们单独待了一会儿。”李式微就道,“可临了却也没见他们两个有说什么话,这事八成是不行的。”

    安氏原本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当下便道:“谁不知道寒哥儿就那么个性子,认准了的人并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郡主能做到这份上,已是尽全力了,我也唯有感激的份儿。”

    “我这大侄女......”安氏欲言又止,“颇有些看透世事,想要出家的心思,故而我此举也不仅仅是想着替自己家攀附上国公府的世子,更有想着让舒姐儿见一见沈萧寒,知道这世上总归不全然是她父亲那般朝三暮四之人,也好重拾对生活的希望才好。”

    原来安氏也是用心良苦。

    式微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说:“不过这世上有如寒哥儿这等人终归是少数。”

    尔后她便带着谢白宛姐妹辞别了凤阳长公主,归了谢府。

    贰日里,小兰氏那边便来了人,道是今儿个正是她膝下霜姐儿的生辰,虽不准备大办,可却也想着让家里人都聚一聚,于是就拉请李式微过去,并刻意嘱咐她一定要带上谢白宛和谢白珍。

    左右无事,李式微便欣然赴宴。

    只是不想,谢氏女的生辰宴上却不见白氏,反而多了个贺兰漫之。

    李式微携着谢白宛并谢白珍进去,小兰氏并贺兰漫之双双站了起来,并福身道:“郡主。”

    “这位是......不久之前才见过的贺兰姑娘,只是不知,何时你竟同贺兰姑娘有这般交情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示好

    从前的时候,贺兰漫之是齐皇后跟前受宠的外甥女,谢家大郎是齐皇后跟前的得宠的臣子。

    可纵使那般,贺兰漫之对谢家大郎都是不屑一顾的,更不要说依附着谢家并谢家大郎的小兰氏了。

    而今贺兰漫之一朝失势,竟连小兰氏都亲近上了。

    联想到之前湛欢所说,如今贺兰漫之有意取白氏而代之,由此也心知肚明这是为何了。

    “先前的时候琥国夫人同婆母多有来往,顺带的我就和贺兰姑娘也认识了。”小兰氏就这样解释道。

    李式微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贺兰漫之,然后领着谢白宛和谢白珍入了宴,贺兰漫之又紧跟着坐到了她的身边,“郡主近来可好?”甚是有些恬不知耻的问道。

    “贺兰姑娘觉得呢?我母亲因为你们兄妹在我大侄女的婚宴上闹的那一场,至今都还病着,沈家更因此承受了许多的风言风语,你觉得我近来可好不好?”李式微无意与贺兰漫之多作攀谈,因此便很是直接的说道,“如今贺兰姑娘却能当着我的面,似那日里的事情全然不曾发生过一般这样问我,这般厚颜无耻,真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都不曾想到李式微会一点面子都不给贺兰漫之,而偏偏贺兰漫之又是小兰氏给请过来了,一时间便都有些尴尬。

    索性贺兰漫之在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就充满歉意的与李式微道:“那日的事情,终归是我们兄妹唐突了,过后每每想起都后悔不已,倒是想去沈国公府上致歉来着,却无奈于没寻着机会。”

    即便是在那事没发生之前,贺兰家的在沈府上便不受待见,更不要说那事发生之后,沈国公府更是将贺兰兄妹给添上了黑名单,有关贺兰家的人一律都是不接待的。

    “如贺兰姑娘这般聪慧之人,怎会不知道那日里的事情会带给沈国公府什么影响,你们却还是做了,为的就是以这种影响威胁沈国公府,好让母亲她同意涵姐儿并贺兰意之的事情,不是吗?如今却来我跟前假惺惺的说这些......”她说着就轻瞟了一眼贺兰漫之,出身也算是优渥,自幼一直被人捧着的贺兰漫之被这样百般刁难,却也未曾显现出半分不耐之色。

    贺兰漫之仅仅是咬了咬唇道:“郡主不知我贺兰氏如今的艰辛,一切也都是为了求生而已,然到底功亏一篑,方有后来我母亲病重而死,兄长被贬苦寒之地的下场,如今我孤身一人......”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暗自垂泪,偏又故作坚强道,“然终归是我错了,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生死便不顾旁人家的名声呢,却也着实是走投无路。”

    “后来的时候每每后悔,总是觉得对沈国公府过意不去,可我如今见不到沈家的人,唯有向郡主表示悔意,还望郡主能不计前嫌,原谅我的好。”

    她一番“真情切意”的歉意,若是李式微不原谅她,似乎就很是不近人情一般。

    式微就想着这贺兰漫之为了进谢府也是拼了老脸出来,她何等聪慧,晓得步步为营,在此之前便笼络好谢家的这些人,顺带着将白氏给孤立——由此会有今日以小兰氏做中间人,贺兰漫之向李式微表达歉意这一场戏来。

    她又深刻的明白,李式微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初为人妇,不曾生养过孩子的妇人罢了,合该还有些天真幼稚,容易同情心泛滥,因此主动将自己的悲惨境况陈情,妄图利用这些好让李式微对她产生同情心理,顺带着原谅她。

    “可......贺兰家有此一劫,难不成不是你们咎由自取的吗?”李式微就很是不解道,“不论天下人怎么议论皇后,可皇后她终归到底对身为娘家人的琥国夫人并你们一双外甥外甥女都是极好的,赐予你们极高的荣誉,若没有皇后,哪里来的昨日贺兰府的那般荣耀,区区贺兰氏的夫人能被封一品诰命夫人,贺兰氏的公子更被封为小侯爷。”

    “可以说贺兰氏的满门荣光都来自于皇后,可偏偏贺兰姑娘的母亲琥国夫人都做了些什么,她背叛了赐予她一身荣辱的妹妹,转而勾搭起了皇上。”

    “她有今日之下场难不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甚至于皇后到底还是念着往昔的姐妹情分,对琥国夫人手下留情了不是吗?”

    “至于你们兄妹两个,一身荣辱本就是凭空得来,如今因你母亲之故被收回去,也是正常的。”

    “贺兰姑娘又是怎么的有脸来本郡主这里哭诉这些委屈?”

    “难不成不觉得羞愧吗?”

    贺兰漫之深呼吸了好几次,她再怎么自诩聪慧,可说到底也仅仅是个十六岁的姑娘罢了,从前也未曾被人这样当着面赤裸裸的指责过,当下里其实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但是她想想自己如今的境况......,

    终究还是再度抬起头来说:“郡主所言甚是,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事是我母亲错了,可子不言母过,她再怎么错了也是我母亲,虽仅有一丝希望我不也得为她想方设法的转圜不是?”

    “这原先是与本郡主无关的,可贺兰姑娘这转圜的方法,却实实在在的困扰到了沈国公府。”李式微似油盐不进一般,无论贺兰漫之说什么,她似都能一一反驳。

    小兰氏在一旁看的都焦灼不安了,却难为贺兰漫之还能忍下去。

    “我贺兰氏从前也是将门出身,沙场征战未得几人还,至如今我贺兰氏的主支,也就仅仅剩下我与兄长二人,是由母亲一手拉扯着长大,可从前也是听着父辈们的事情长大的,由此对于将门出身的沈国公府,从来都是极敬佩的。”贺兰漫之一转口,便说到了旁的上头,“从前位卑不敢与沈家姑娘们来往,后来......我们之间又有着那样的误会。”

    “如今郡主对我再三贬低,我心知郡主所说皆是实情,且罢了,一一受下就是,只郡主要知道,我贺兰氏对沈氏从无半分仇视,甚至我们兄妹二人对沈氏还佩服的很,今日未能得郡主原谅,我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聊表心意便是。”说着执起跟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八十三章:算计

    李式微定定的看着贺兰漫之,贺兰漫之亦回视着李式微。

    良久,式微突的一声爽朗的笑声,“既贺兰姑娘如此诚意,我却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也不必抓着你一点错处不放,更不要说从前你我两家祖上也是有着交情的。”

    诚如贺兰漫之所说,贺兰氏也曾是将门,只在贺兰漫之的父亲去世,琥国夫人当家之后,一切却全然变了,琥国夫人并不希望自己的独子同他的父亲一般,因此自幼便极尽宠溺,尔后靠着做皇后的妹妹有了如今的地位。

    而因着琥国夫人亲近皇后,自然而然的同沈家这些门第渐行渐远。

    贺兰漫之提起过往,李式微难免动容。

    “郡主大人大量。”贺兰漫之躬身道,“我在这儿谢过郡主了。”尔后又饮了一杯酒。

    李式微自也回敬了一杯酒。

    既这事有了了断,自也回归了今日的主题,李式微领着谢白宛姐妹两个同谢其霜道了一声恭喜,又将各自准备的礼物给了她,谢其霜又一一谢过。

    一时间席间倒是很融洽,李式微与小兰氏并贺兰漫之说说笑笑,一个时辰的功夫便过去了,白氏正是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她也接到了小兰氏的邀请,只是不知为何,小兰氏刻意给她说晚了两个时辰。

    白氏这些天身子本来就不大好,这一回听说是谢其霜的生辰,原想着不要过来,随便使个人送个礼物也就是罢了,只听人道李式微也要过去,她再不过去也说不过来,因此拖着病体过来。

    可未曾想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场景——她与小兰氏这一阵针锋相对,又自诩是看着李式微长大的,觉得再怎么着李式微也合该是向着她的。

    然今日所见,李式微与小兰氏相谈甚欢。

    再者,白氏的女儿谢其韶刚因为贺兰漫之的事情被谢思炯狠狠罚了,她难免对贺兰漫之有意见,可偏偏小兰氏竟将贺兰漫之给请了过来?这便也罢了,毕竟她和小兰氏原就不和。

    可分明贺兰漫之先前刚将沈国公府给得罪了,怎的李式微也能同她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

    白氏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

    她上前,望着小兰氏道:“你大哥前些日子才罚了韶姐儿,究其原因是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如今却......”到底当着贺兰漫之的面,她不好明说。

    不想贺兰漫之却主动站了出来,与白氏道:“当初那事说来是我拖累其韶了,一直也没同其韶说声抱歉。”

    跟在白氏后头的谢其韶忙道:“不关贺兰姑娘的事,原就是我要帮贺兰姑娘的。”也许是因为先前很长一段时间,贺兰漫之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如谢其韶这般慕强的人奉承贺兰漫之都成了习惯,于是即便先前自己因为贺兰漫之被父亲责罚,见贺兰漫之主动与她道歉,下意识的还是赶忙应了。

    白氏除了恨铁不成钢,还能怎么做?

    又突兀的觉得头痛,更没的空与她们去分辨这些,就近坐下,扶了扶额头。

    “我见着大少夫人身子似乎不大好?”贺兰漫之主动问说。

    白氏诧异道:“这一阵便一直头痛着,也没找出病因,请了许多郎中,只道我这是心病,也没的法子。”

    “我从前学过些医理,若是大少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把把脉。”贺兰漫之又道。

    白氏对贺兰漫之的示好存着犹疑,可却也没拒绝,也是想看看贺兰漫之意欲何为,便伸出了手。

    贺兰漫之煞有其事的替白氏把脉。

    “大少夫人这脉象虚弱无力,近些日子饮食上不大好罢。”贺兰漫之道,“再加之还有些肾虚,这样罢,若是大少夫人信任我的话,一会儿我给大少夫人开张方子,大少夫人按着上头写的服药,应是过不了五六日便会好。”

    纵使白氏先前对贺兰漫之有成见,可看她这样一副认真的模样,“那么多经验丰富的郎中都没有办法,难为贺兰姑娘还如此信誓旦旦的,也罢,姑且一试也未尝不可。”

    贺兰漫之这会儿倒是极认真道:“我先前是曾跟着宫里的太医学过些医理的,比之外头的郎中也是不差的。”

    白氏姑且信了她这一句。

    尔后都与谢其霜祝过生辰之后,贺兰漫之便跟着白氏去了。

    小兰氏觑着她们两个远去的背影,与李式微说道:“这贺兰姑娘也真是手段高明,分明先前的时候大嫂对她还颇有成见,也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两人竟如此亲近。”

    “这贺兰姑娘是个精明的,她若是真心为白氏好也就罢了,怕就怕是利用这机会做什么幺蛾子。”李式微直言不讳道。

    小兰氏先前也不过是受贺兰漫之的嘱托,从中说和贺兰漫之并李式微罢了,对贺兰漫之的目的其实并不甚清楚,当下听了就很是有些高兴。

    毕竟贺兰漫之不论怎么作妖,但凡是对着白氏,小兰氏自然乐见其成。

    “说来陈姑娘和谢思贤的婚期也快到了,若是你那妹妹现如今还一点动作都没有,就怕往后等陈姑娘进了府中,再没有兰灵儿的机会。”式微好心提醒小兰氏。

    小兰氏道:“郡主好意,我等会儿回去了便提醒提醒她。”

    虽说小兰氏也不晓得李式微怎的会对她这般好,也怀疑过其中莫不是有鬼?但李式微那话总归是没错的。

    等到式微回去后,立马便让人去探查了一番那贺兰漫之究竟是与白氏私下里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这一查却还当真查出了些东西。

    原贺兰漫之倒是当真与白氏写了张药方,那药方上也都是些调理身体的,倒无甚错处,只是后来的时候贺兰漫之与白氏相谈甚欢,二人便说起最近时兴的衣裳,在这方面贺兰漫之是行家,直说得白氏一愣一愣的,后来更是主动提议说要送给白氏几身新衣裳,白氏也欣然应允了。

    “毕竟这衣裳不比吃食什么的,很少有人能从那上头下药什么的,更何况白氏估摸着还想着这贺兰漫之是因为家族衰落,更兼之惹恼了齐皇后,惧怕之余刻意的接近讨好她,以求庇佑。”湛欢就了然与李式微道,“毕竟这会儿白氏还全然不知道贺兰姑娘图谋谢家大少夫人之位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时疫

    也不过就是贺兰漫之离开谢家后的第七日的那天夜里,白氏就发起了高烧,脸上还起了许多红点点,原先还未当成一回事,请了就近的薄郎中来看过后,薄郎中把过脉后,却是当即远离白氏,并捂住口鼻与白氏道:“大少夫人得的约莫不是病,还是时疫,这本就是药石无医,只得听天由命的。”

    白氏并身边人统统一惊。

    时疫在这时候可不是没有药医,得了这病的人十有八九是个死。

    可白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得了时疫呢?

    白氏一时间只觉得天都塌了,她抓住薄郎中问道:“我怎么会得了时疫。”

    薄郎中惊吓过度道:“大少夫人近来可是接触了得时疫的人,亦或是......”

    又突然想到,“近来漠北等地倒是有不少得了时疫的人,不过那里事发之初就被人封锁了,并无甚人逃出来。”

    白氏匆匆想着近来接触的人或事,除了自己身边的奴仆,也就是谢家人了,不对,还有贺兰漫之。

    可贺兰漫之也是个矫小姐,也不会和时疫扯上干系。

    白氏如今脑子里很慌乱,又见着薄郎中避她不及的模样,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且下去罢。”

    她阴晴不定的看着整个屋子里头的人,白氏心知自己得了时疫,与她接触的这些人定然也会被殃及,于是吩咐道:“从今儿起,翠兰居的院门紧闭,这儿的人一个都不许出去,也不许让旁人进来,再者,想办法唤郡主和宛小姐过来罢。”

    她并非是好心,不想自己如今病了,殃及到旁人,而是寻思着这府中终究还有她的一子一女,白氏可以不顾及旁人,却不能不顾及谢其韶和谢其冠。

    未过几时,李式微并与谢白宛过来了,她们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都戴上了帷帽,颇有些晦涩莫深的与白氏隔着门交谈道:“青天白日的,又是天子脚下,你怎么会得了时疫。”

    这也正是白氏自己疑惑的。

    “正是因为我不晓得,所以才唤了郡主和宛姐儿过来。”毕竟白氏如今在这府上树敌颇多,至于她那夫君谢思炯,她自个儿心里更是门清,若得知她患了时疫,又是在她毫无利用价值的时候,怕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再至谢白宛,终究是谢家如今后宅的掌家人。

    “我这几日里,所接触的多都是谢家人,若说唯一的外人,也就是贺兰姑娘,可那日里小兰氏并郡主也都是有接触过她的,着实想不通是为何。”

    李式微便问道:“时疫这东西,并非仅仅只会通过人传染,也有可能是你近日里的吃食,亦或是衣物等。”

    说到衣物,白氏也恍然想起贺兰漫之送给她的那几身当下里时兴的衣裳,因着实是华美,她还在自己身上穿了许久。

    可贺兰漫之与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她?

    白氏又说:“方才给我看病的郎中倒是说了,远在万里之地的漠北便有时疫发生,可这离得也太远了些,总不会是因为那儿......”

    “漠北?”李式微陡然提高了声音,“若是我没听错的话,漠北不正是贺兰家的公子被贬去的地方吗?”

    琥国夫人做了那样的事情,虽然身死,可齐皇后到底不会轻易的就放过她的一双子女,譬如贺兰意之,就被下放到漠北——齐皇后显然是知道漠北会有时疫发生,将贺兰意之给送到那里,就是让他自生自灭去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贺兰姑娘通过兄长贺兰意之并得到与时疫相关的物什,并设法交到你的手上,从而让你患上时疫,这倒是能说得通,唯一说不通的就是,她为何要针对你。”

    其实当下已经可以确定,毕竟现下这情况,白氏所接触的人里头唯独贺兰漫之有这个条件让白氏给患上时疫。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李式微还专门让人带了沈府的段府医过来,这位府医原先是在太医院供职,后来因犯了些许错事被贬了出来,尔后沈国公府便收用了他,医术自是没得说的。

    段府医检查了半晌,最终确定道:“这衣裳应该是接触过患时疫之人的,谢府的大少夫人发病也是因为这衣裳。”

    至此已经可以确定,就是贺兰漫之算计的白氏。

    “为何,她如今不过是个孤女罢了,算计我对她有什么好处?”白氏因此陷入深深的迷茫,“再者我也不曾得罪过她。”

    李式微道:“或许这贺兰姑娘有些许不为人知的心思,索性如今想那些也没甚用处,你最该做的是养好身子,等会儿我让人段府医给开张方子,你姑且用着,若是能躲过这一劫,也姑且算是你命大。”

    “若是躲不过......”她的眼中,突然闪现出诡谲的光芒。

    “你未知贺兰姑娘的用意所在,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然却还有一双子女在人世,那贺兰姑娘今儿能这样待你,难保为为了杀人灭口不会这样对你的一双子女,毕竟韶姐儿也还罢了,冠哥儿却是个极其孝顺的,得知事实的真相,定然是要为你报仇的。”

    “可贺兰漫之怎么会容许有这样的一个威胁在?”

    “再者,即便没有贺兰漫之,就你家大郎那等朝三暮四的性子,待你去了后定然是会再择其他闺秀进门,再生个一子半女的,又让你的冠哥儿并韶姐儿如何自处?”

    她这样列举了白氏去后的种种不好,白氏当即悲从中来,竟口吐一口鲜血。

    “当年是我眼瞎,怎的就嫁给了这样的一个人!”她悲愤交加之际,依然不忘贺兰漫之对她做的事情,“我定然要坚持下来,好看一看这贺兰姑娘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定不让她如愿。”

    尔后李式微让段府医给白氏开的方子,并每日到时到点便端了药给白氏,白氏常常一饮而尽。

    纸终归包不住火,白氏得了时疫这事到底还是被谢府的许多人知晓了,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她的夫君谢思炯并她的一双子女。

    谢思炯是怕死的人,得知白氏得了时疫,当即想的便是舍弃白氏,竟是亲自到了白氏的屋子外头,劝说她为了谢家阖府人自尽,偏这一幕又被谢其冠给看到了。

    谢其冠是个孝顺的,当即就质问谢思炯道:“母亲在得知自己得了时疫之后,已是很快的将自个儿给关到了屋子里头,再没出去过一步,如今已算仁至义尽,父亲不思说怎样才能让母亲更快的好起来,却是要母亲去死?”

第一百八十五章:报复

    却说这谢其冠在谢家这一辈中算是顶顶出众的,他如今又是谢家大郎的独子,对独子,谢思炯也是给予厚望的,如今被自家儿子撞到自己这一幕,他多少也是有些羞愧的。

    不过依然硬声说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为大局着想。”却也知晓自己这话根本站不住脚,索性拂袖而去。

    借着谢其冠便让底下人给开了白氏的门,不顾白氏的反对,亲自照顾着白氏。

    消息传到李式微这儿,式微就不由的感慨道:“白氏自己人品不怎么样,却是难得的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谁说不是呢,冠少爷是府里上上下下难得的人人都称赞的,偏生是她的儿子。”湛欢对此也费解,“诚如郡主所猜测的那般,前不久贺兰姑娘便与我通了气,让我私下里说服大少爷趁着这功夫要么暗地里杀了白氏一了百了,要么就休弃了白氏。”

    “只我表面答应,却还记着郡主的嘱托,并没甚么动作。”

    毕竟如今白氏已然得了时疫,并不能对湛欢做些什么。

    式微就笑道说:“贺兰漫之估摸着先前也就是想着徐徐图之,让你在谢思炯的跟前吹吹枕边风什么的,等到白氏被休弃了再出手的,却不想是因为什么导致她急了,难不成是因为她兄长在漠北那边很危险了,以至于亲自动手。”

    “再者白氏如今已然得了时疫,就依着谢思炯那性子,即便没人在他耳边说什么,估摸着他想的也是怎么将白氏这烫手山芋给扔了,但是有谢其冠这么个孝子在,即便谢思炯想做什么,估摸着也会束手束脚,接下来就看看这贺兰姑娘还有什么后手。”

    虽说式微对白氏之恨意,自然是看不得白氏好的,可她有耐心,尤其在白氏如今已然不大好的情况下,便拖一拖,让贺兰漫之也不大好,还是使得的。

    谁让这贺兰漫之当初曾与兄长贺兰意之到沈家闹那么一出,让沈家因此丢脸。

    式微与沈家人相处了这几年,深受沈家庇佑,已是完全将沈家人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更何况,这贺兰漫之还是齐皇后的外甥女,而要瓦解谢氏,要么是让谢氏失宠于皇后,要么是让皇后失势。

    具体的却还得一步一步来看。

    然而奇迹时有发生,也许是谢其冠的孝心感天动地,以至于白氏在数月的休养过来,身子竟奇迹般的好了,然而毕竟也是遭了一场大劫难,她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都不比以往,瞧着竟是老了整整二十岁一般,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得知这消息的贺兰漫之自然是极其失望的,然白氏也不是那等受了欺负便忍气吞声的人,病情刚一好,便谋划着怎么报复贺兰漫之——毕竟如今贺兰漫之不比以往,不过是‘孤女’一个罢了。

    转眼到了萧太后寿辰那一日,五品以上官员并家属都是要入宫为太后贺寿的,谢家自然也无例外。

    原都以为白氏大病初愈,合该不会想着去凑这热闹的,然而白氏却笃定要去,甚至还颇为盛装打扮了一番,领着女儿谢其韶与谢家人汇合,白氏母女与小兰氏母女坐的是一辆马车。

    因许多时候都不见白氏,小安氏当下里就多打量了白氏一番,尔后道:“大嫂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毕竟那患了时疫的人十个里头九个死,偏大嫂躲过了。”

    “哪里是我有福分,是冠哥儿将福气带给了我。”白氏一脸喟叹道,她这样说不免就让小兰氏想起了自己那因被狼狗咬了之后犯了疯病的儿子谢其玮,终日里不过是靠药吊着一口气罢了,难免怄气。

    因为言不由衷道:“冠哥儿孝顺,又何尝不是大嫂的福气。”

    白氏亦回道:“虽说玮哥儿经历了那事,可弟妹你膝下不还有景哥儿吗,我听人说这孩子读书也很用功,应是不错的。”

    在不错也是旁人的孩子,小兰氏巴不得谢其景没出息一点,可偏偏这事不如她意。

    眼下被白氏接连说到痛处,小兰氏当下里就很是有些不想说话。

    白氏偏偏又说:“那天里是你将贺兰漫之请到咱们家里,想来你合该知道她是要做什么的,看着我这些日子被时疫所折磨,你一定很高兴吧,只是终究是让二弟妹失望了,我好好的活下来了。”

    小兰氏听说白氏得了时疫确实很幸灾乐祸,她也确实有各种各样的猜测,然听到这事是贺兰漫之做的,着实还是惊讶了一把。

    毕竟此前贺兰漫之与白氏毫无交集。

    至白氏的指控,小兰氏却不敢认,“贺兰姑娘是什么样的出身,性子素来是有些心高气傲的,从前就不屑于和咱们家来往,每每也只有咱们奉承她的份,那日里她突然找上我来,说是想让我做个东,将郡主与她都聚到一块儿来,好让她解开从前与郡主的误会。”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当下里自然应了,后来的事情大嫂便都知道了。”

    “再说大嫂得时疫这事竟是贺兰姑娘下的手?我是真不知道,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氏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马车悠然间到了皇宫门口,谢家人都下了马车,转头就碰到了贺兰漫之过来。

    贺兰漫之仿若无事人一般的与白氏等人打招呼,并说:“先前听闻谢少夫人病了,想着说过去看一看你的,不想进了谢氏的门后,却说你不便见客,我还很是为你担忧了一把,如今见大少夫人好好的,心头不免替你感到高兴。”

    “是吗?”白氏盯着贺兰漫之道,“贺兰姑娘好一副无辜的模样,可当日罪证我皆数保存了下来,就等着一会儿承到皇后跟前,让皇后与我做一回主,不知贺兰姑娘怕是不怕。”

    贺兰漫之错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的听不懂,说来我统共与谢少夫人你也不过就接触过那么一回,怎的你病了就要赖我?”

    说着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也就是看我贺兰氏如今败落了,我贺兰漫之好欺负是吧?可我贺兰漫之却也不是胆小的人。”说着就拂袖而去。

    “分明事就是她做的,怎么她如今还能作出这样一副无辜的模样,甚至于一点都不怕白氏闹到皇后跟前。”当初到白氏跟前就是谢白宛跟着李式微一同去的,当然也明白内里的详情,更加知道白氏手头确实是有着贺兰漫之的罪证的,当下就很是不解。

    李式微就说:“这贺兰漫之又不是个蠢的,她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为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

第一百八十六章:劝说

    李式微带着谢白宛姐妹进了宫中,便与谢氏分道扬镳,转而寻了母亲凤阳长公主。

    凤阳长公主攥紧了李式微的手道:“一会儿皇后定然是要过来母亲跟前贺寿的,届时,我让母后将澹台明月给支开来,你同安氏去寻澹台明月说说我们沈家的意思。”

    “澹台姑娘因澹台府上之变故,落得今日下场,作为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母亲心中也是不忍的,一些话母亲也并不想就直接说给她听,显得我们沈府太过不近人情了些。”

    “论到底你终归与澹台姑娘一起长大,所以母亲才想着由你去说......说的时候尽量委婉一些,让澹台姑娘更容易接受一些罢。”

    “明月姐姐她素来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一些话不用说她也懂的。”李式微明白凤阳长公主的为难之处,当下应道说:“我尽力吧。”

    尔后李式微便带着谢白宛姐妹到了萧太后的跟前——今儿是萧太后的寿辰,三品以上的贵妇人皆数到了太后的跟前,一一为太后贺寿,萧太后红光满面,瞧着竟比以往更年轻了几分似的。

    见着以凤阳长公主为首的一众沈家人并李式微皆数都过来了,都晓得凤阳殿下是萧太后的心头肉,纷纷都让开了一条道。

    “今儿是母后的好日子,倒是儿臣因为一些事情竟是来迟了,特地到母后跟前请罪。”

    她这不过是说笑罢了,萧太后怎么忍得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受罪呢,当下里又让人搬了张椅子,并让凤阳长公主过来说:“你素来是这么个惫懒的性子,为人妇为人母这么多年已是好得多了,母亲奖赏你都来不及呢。”

    众人见状纷纷附和。

    凤阳长公主就道:“我呀,这惫懒的性子也都是被母后宠出来的。”

    接着便换了许氏、安氏之流并底下的孙子孙女统统与萧太后祝寿,瞧着底下的曾外孙并曾外孙女,一个个都是极可爱孝顺的模样说着那许多的祝贺之言,直让萧太后乐的合不拢嘴。

    “对了,这里头似乎少了个人,你家的大儿媳呢?”萧太后冷不丁的问道。

    凤阳长公主丝毫不慌乱道:“沈谢氏前一阵不晓得接触了什么脏东西,一时间竟是犯了疯病,整个人每日里胡言乱语的,请了宫里的太医看了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我却也只能将她给锁了起来,每日里好吃好喝的待着。”

    “至涵姐儿,因为担忧母亲,先前不过是代发修行,如今却是彻底剃了头发去做姑子,就想着日日夜夜的为她母亲祈福,好让她母亲早日好起来。”

    萧太后淡淡道:“涵姐儿倒是难得的柔顺孝悌,苦了她了。”

    这话是萧太后所说,一时间众多命妇纷纷附和萧太后。

    原先是对沈家不利的事情,不过一瞬间便转了局面。

    往后若有人敢私下里议论沈若涵之事,那是公然与萧太后作对吗?——先前沈家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萧太后怎么会全然不知道,当下里主动提出,也就是为了给沈家正名罢了。

    因此即便人们都晓得沈若涵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往后怕也不敢说沈家的不是。

    这时李式微又上前与萧太后祝寿,相比于与沈家孙子辈的生疏,作为刚一出生头一个便被萧太后给抱起的凤阳长公主的嫡幼女,显然萧太后是极喜欢李式微的。

    萧太后至今还记得,那时候独女凤阳长公主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尚且跟着老沈国公驻守北疆,尔后才被人送了回来。

    老沈国公去世的时候,凤阳长公主已是有了六个月的身孕,那一阵长公主每日里都在哭,数次寻死而不得,萧太后担忧女儿,索性将凤阳长公主给拘在了屋子里头,更是明白当初若非腹中还未出生的李式微,凤阳长公主八成就真的跟着老沈国公去了。

    因此明白李式微与凤阳长公主来说可谓是生的希望,因此难免爱屋及乌。

    “你这孩子,成婚之后竟也不大的来看外祖母,外祖母还以为你都忘记我了呢。”萧太后佯装生气道。

    李式微就忙上前哄着萧太后说:“外祖母这是哪儿的话,式微就是忘记谁却也不能忘记外祖母,却实是成婚之后,周边事物顿时变多了起来,式微又初为人妇,难免手忙脚乱,没顾得上外祖母。”

    “这不,早前知道快要到了外祖母的生辰,因此素来都极不喜欢刺绣的我,还花费了两个月的功夫绣了这幅松鹤长春图。”

    说着便让谢白宛和谢白珍将她准备的绣品给撑了开来,与萧太后看。

    萧太后看了直问李式微道:“这果真是你绣的?哀家怎么不相信。”

    实是李式微先前的绣技有多烂,萧太后是很了解的。

    李式微就央着萧太后道:“那不过是从前罢了,然今时非比往日,式微在绣技上也是有着提高的,再加上还有专业的绣娘在一旁指点......”

    “哀家便知道你独一个人完不成。”萧太后了然道,顺便也问了谢白宛和谢白珍几句,虽然语气淡淡,但相比于许多到了太后跟前贺寿却仍然得不到太后一个眼神的姑娘们,已是非同一般的好了。

    尔后到了时候,齐皇后便过来了。

    澹台明月作为如今齐皇后跟前炙手可热的宫女,自也跟着齐皇后一起过来。

    萧太后与齐皇后这对婆媳从一开始的面不和心也不和,至如今面和心不和,双方客客气气的攀谈了一番,萧太后指着齐皇后跟前的澹台明月便道:“这位便是澹台姑娘吧,哀家听闻她素来有的好才气,正巧哀家想给偏殿弄副匾额,且让她下去与哀家的近侍参谋参谋。”

    齐皇后虽明知道萧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的将澹台明月给唤出去,可到底也只能应下。

    澹台明月被萧太后的人给带了下去。

    李式微便与安氏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瞧着空无一人的殿中,澹台明月一头雾水,因此问带着她过来的宫人道:“太后可是想为哪座偏殿题字,又是做的什么?”

    “明月姐姐。”问话间李式微已进了殿中,便与澹台明月道:“这一阵明月姐姐在皇后身边生活得怎么样,她可有为难你?”

第一百八十七章:应允

    一晃有三年不见,澹台明月相比以往更加沉稳几分,她略有些迟疑的看着李式微道:“皇后待我还好,并没有刻意的为难我,甚至于还有意的提携我。”

    话虽是这样说,可每日里跟在自己仇人的跟前,不能报仇也就罢了,偏还要笑颜相对,为她做事,这种煎熬又岂是寻常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李式微也道:“我也听说过了,皇后对你颇为重用,甚至于还会让你替她你拟写一些意旨,那么明月姐姐有没有因此原谅皇后的所作所为呢。”

    “怎么可能。”澹台明月瞬间红了眼眶,她深深的攥紧了手掌道:“我依稀还能记得那日里即将嫁得如意郎君的欢喜,却瞬间被抄家灭门的恐慌所淹没,我澹台府上上下下一百八十口人命,并我刚出生的弟弟,都为皇后所害,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祖父曾经参过皇后一本罢了。”

    “那么多的人命,又怎么会是区区蝇头小利所能打动?”

    “在齐皇后身边的每一天里,无一不是煎熬,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却要克制着,因为我知道这还不到时候。”

    对澹台明月的遭遇,李式微心有怜悯,又恨自己无能为力,她默默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等着吧,总有一日会寻到机会的。”

    就齐皇后上位以来,除却依靠孝帝,更多的还有就是她自己的雷霆手段,自然积怨颇多。

    也就是经过这长达十年的积累,齐皇后手底下也有很多她自己的人手,并收服了许多老臣,可归根到底,这朝中看不惯她的人还有很多。

    毕竟齐皇后是女子,却因孝帝“纵容”,得以插手政事,甚至以皇后之位临朝听政,本就是犯了许多人的忌讳。

    也就是齐皇后先前对澹台家族下手,让很多人心中有了忌讳罢了。

    “从前的时候,皇后羞恼于澹台老大人向皇上奏议废了皇后,因此记恨于心,唆使底下人谢思炯设计陷害澹台老大人,却独独留下明月姐姐,一方面是惜明月姐姐之才,另一方面却是看重我沈氏嫡长子对明月姐姐的一番深情,妄图利用明月姐姐裹挟我沈国公府。”

    当然,话虽是这么说,可澹台明月并非是痴人,这世上有才的人有很多,若没有后者有利可图,齐皇后即便是再惜才,却也不会将一个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留在身边。

    齐皇后留下澹台明月,终究还是为了裹挟沈国公府。

    “可我母亲素来是个烈性子,怎么肯为人所利用?母亲经历的事情多了,当然不怕区区齐皇后,可心头却总是担忧着寒哥儿,毕竟寒哥儿这一生经历的情事有限,也唯独明月姐姐一个人罢了。”

    “换言之,明月姐姐与沈萧寒那么多年的情分,肯看着他往后为皇后所威胁,在明月姐姐与家族之间左右为难吗?”

    “再者不说情分,讲利益,明月姐姐那般的厌恶齐皇后,就肯让齐皇后得偿所愿,成功裹挟我沈国公府?”

    “所以......”澹台明月迟疑道。

    “所以......”李式微道,“母亲的意思是,哪怕是做做样子,沈家也合该给寒哥儿相看姑娘并娶妻生子了,起码却让皇后觉得,明月姐姐不会是他的软肋。”

    “可沈萧寒不愿意。”澹台明月顺着接口道,“他素来是个重情的人,当初说会等我出宫,便一定会等我。”

    “可惜我终归同普通宫女不同,不能再二十五岁的年华并出宫去,即便可以,我也不会选择出宫。”

    “微娘,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望着跟前这个暗自垂泪的女子,李式微蓦然想起初次见澹台明月时,那样意气风发的姑娘,却因家庭巨变成为了如今这模样。

    李式微突然就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些残忍。

    可没办法,即便不为沈萧寒个人,只单单为了沈家大局着想,她也得狠下这个心来。

    安氏这时接口道:“任是哪一对青梅竹马被迫分开,大抵都是不甘的,尤其你们还是情根深种,让澹台姑娘劝说寒哥儿另外娶妻,说来也是颇有些不近人情,可我说句不好听的话。”

    “总归往后你们都不可能了,而澹台姑娘往后定然也会很少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澹台姑娘矢志不渝的定然是为家族报仇雪恨。”

    “因此即便是为了这个目的,澹台姑娘也得劝寒哥儿。”

    “毕竟最不想让沈家为皇后所威胁,所利用的,怕就是澹台姑娘了罢。”

    这些话很是在理,让澹台明月想拒绝也想不出拒绝的由头。

    尤其她作为曾经深爱过沈萧寒的人,其实打从心底里并不希望沈萧寒因为自己的缘故,一生都走不出关于感情的困境,她是希望他幸福的,纵使这幸福很可能往后并不是因为她。

    良久,澹台明月点点头说:“我愿意劝说沈萧寒,可他会不会听却不知道了。”

    听到此,李式微和安氏都松了一口气。

    澹台明月肯劝沈萧寒便好。

    若这世上连澹台明月都劝不动沈萧寒,怕沈萧寒往后真的是要孤独终老了。

    “可这样一来,齐皇后会不会因为觉得明月姐姐没了利用价值,故而......”李式微并非仅仅考虑到了沈国公府,她同时也在想澹台明月的退路。

    澹台明月此事摇头道:“她当初既将我放了出来,又不遗余力的栽培于我,应是不会轻易的将我就给放弃了,因此纵使她再怎么懊恼,也不会真的就对我怎么样。”

    澹台明月作为齐皇后精心安排的一颗棋子,在齐皇后跟前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里,齐皇后跟前大大小小的事情澹台明月其实都有经手。

    “再者,即便是沈萧寒另娶妻子,大抵皇后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走废了一步棋,因此还是会留我一命的。”

    “再者,在宫中这三年,我也不仅仅只知伺候皇后罢了,我还有旁的路可走。”她颇神秘的对李式微说道。

    李式微是知道澹台明月的聪慧的,因此当下放下心来,虽然也好奇澹台明月的退路,可到底没有问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李恪

    澹台明月既应允了会劝说沈萧寒,而平素里两人一个在宫里齐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另一个在宫外,若不趁着今日有萧太后作掩饰,怕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因此李式微当机立断,便立马去外头寻了沈萧寒过来。

    沈萧寒原还不知道要来做什么,待见到澹台明月的时候,呼吸猛的加重了几分。

    他有些胆怯的问道:“你在宫里生活得可还好?”

    他是有些害怕听到答案的,想着齐皇后那样对澹台府上下,如今澹台明月就在齐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齐皇后怎么会让她好过呢。

    “是我没用,没能护得住你。”沈萧寒自责道。

    “当日的事情本就突然,更何况齐皇后为了对付我澹台府上下,图谋已久,别说是你,即便是你的父亲沈国公出面,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经过这么几年的沉浮,澹台明月再度想起往事,依旧不能释怀,可她终归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

    那到底不是简简单单可以开脱的罪名,那是谋逆。

    齐皇后是图谋已久,而孝帝则是明晃晃的要给齐皇后出气,牺牲澹台府上下。

    “再者,我未必就软弱到需要你护着的地步,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澹台明月并非是一般养在深闺的娇弱小姐,尤其如今又在齐皇后跟前历练了这许久。

    “寒郎。”澹台明月抬头认真的看向沈萧寒道:“认命吧,你我这一辈子终究是不可能了。”

    “就当是有缘无分,你自去寻你生命中的真命天女吧。”

    二人自六岁之后虽然鲜少碰面,然而那么多年的书信交流,让沈萧寒早已深刻的明白澹台明月其人,他执拗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我,然你必定也该知道,我认准了你,是一生一世的,倘若我听了你的话,去娶旁人,不说我心中煎熬,对旁的姑娘也不公平。”

    “是......我家中长辈要你来劝我的罢,你不用多说,没用的。”

    澹台明月有些不忍的看向沈萧寒,终究是硬声说道:“是你家中长辈要我劝的你,但这些也是我的心里话。”

    “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一种拖累。”

    “拖累?”沈萧寒一度还以为他听错了。

    “是,是拖累。”澹台明月终是道,“虽说在这宫里每时每刻都是煎熬,但总归还是有人,是看一眼便能温暖人的心灵的,正如太子李恪之于我,便是救赎。”

    “我心悦他。”

    “然因着你的存在,总是让我有些束手束脚的。”

    “毕竟众所周知,我和你自幼定有婚约,青梅竹马,情深甚笃。”

    “他......也是这样以为的。”

    “我是想着,若你能另外娶妻,也许他就不会疑心我心中还有着你。”

    “你也知道,他那样一个高风霁月的人,怎么会娶一个心中有旁人的人呢,纵使这只是他以为的,我其实早在被齐皇后留在身边的那一刻起,便对你死心了。”

    沈萧寒当然是不相信她这一番说辞的,因而问说:“可太子毕竟是齐皇后所生之子,你怎么会完全毫无芥蒂的喜欢这样一个仇人之子,不,你定然是想劝着我娶妻,所以才这样说的。”

    “不!”澹台明月坚定说,“他虽是齐皇后所出之子,可他跟齐皇后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是端方君子,如玉一般温良,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点类似齐皇后身上的戾气,他......其实也是很不喜欢齐皇后的。”

    她说这话时面上带着些温和的笑意,那是陷入情爱中的女子惯常会有的。

    沈萧寒一时竟也迟疑了。

    她又说:“寒郎之前一直说我是你的救赎,那么于我来说,太子李恪便是我在这孤寂后宫之中唯一一抹温暖。”

    “所以,我如今寻到了我真正的心上人,寒郎,你也别将自己困扰在过往里,那些年里的鸿雁传书,不过是两个同样孤独寂寞的人互相取暖罢了,也不过区区十年而已。”

    沈萧寒至今不敢相信澹台明月所说的是真的,可她面上的神情又偏偏作不得伪。

    “也罢。”沈萧寒胸口隐隐作痛,这种痛感竟比当时因澹台家的变故而不能与澹台明月成婚时的痛感更甚。

    他大抵明白,自己约莫是真的要彻底失去澹台明月了。

    “若你真心喜欢李恪,那么我自然是希望你幸福的。”可他并不觉得,往后他的人生里会有谁能取代澹台明月。

    要他另娶妻子,与并不喜欢的人度过一生,他还是做不到。

    “你如今知道了我的心意,便合该晓得我们之间已绝无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何苦要自己独自支撑着,违背凤阳殿下的意思,违抗沈家的意思,让皇后以为你对我还有着留恋,我还能作为制衡你的棋子。”

    “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沈萧寒自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我想着若皇后一日觉得你是我的软肋,一日便会优待于你。”

    澹台明月却道:“可我不需要,我并不想作为皇后制衡沈家的一枚棋子被死死的绑在皇后的身边,我更希望摆脱这种束缚,也唯有这样,我才有机会能够嫁给太子。”

    她理智而又情形的与沈萧寒说这些。

    沈萧寒晦涩艰难道:“可若是齐皇后觉得你没了利用价值,会不会......杀人灭口?”

    毕竟澹台明月对齐皇后的恨意,纵使百般掩饰,齐皇后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她已经忘记了过往。

    齐皇后之所以留着澹台明月,一方面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另一方面是笃定自己手段过人,区区澹台明月,纵使恨意滔天,在她的手底下却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澹台明月冷静自持道:“这你便不用担心了,我自有我的法子。”

    “是靠太子李恪吗?”沈萧寒酸涩的问道。

    澹台明月残忍道:“关键时候,他会为我说情的。”

    这一刻,沈萧寒突然意识到,澹台明月进宫虽只有三年,然也正是这三年,却将他们给彻底的分割了开来。

    良久,他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应了你。”

    澹台明月的心陡然放下,明明已经得偿所愿,可却依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平妻

    这厢里澹台明月劝说沈萧寒的时候,外头皇后却正被白氏缠着。

    白氏经过一番重病侵扰,整个人比之以往越发浑浊几分,也越发狠厉几分,她将先前贺兰漫之送给她的几套衣裳包裹住呈在了齐皇后的跟前,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皇后要给臣妇做主。”

    待到得知白氏正是因为这几身衣裳染了时疫之后,齐皇后的面色当即不好了,令人将这衣裳忙拿出去烧毁了。

    并呵斥白氏道:“你自个儿大病初愈,不说在自己屋子里头好好养着病,却来本宫这儿恶心本宫,究竟意欲何为?”

    “皇后容禀。”白氏并不慌不忙道,“实是因为臣妇这病染的突然,并非是偶然染病,而是人为。”

    接着白氏并将那日里谢其霜生辰,小兰氏邀请贺兰漫之过府一叙,并贺兰漫之主动亲近白氏,然后送了白氏那衣裳的事情尽数与皇后说了,尔后又道:“臣妇染病是因为这衣裳的缘故,而这衣裳偏偏就是贺兰姑娘送给臣妇的,所以便可知是贺兰姑娘有心害臣妇,只臣妇命大,方才躲过这一劫。”

    “你说是漫之害的你,可漫之与你并无利害干系,她为什么害你?”齐皇后又问道,“况且漫之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从哪里能弄来得染时疫之人穿过的衣裳送你,你别是自己病得糊涂了于是胡乱攀咬。”

    白氏听着齐皇后至今还这样亲切的唤贺兰漫之,当下里面上掠过一丝疑惑。

    毕竟人都说因琥国夫人之过,皇后合该是厌了贺兰氏。

    所以她才会有胆子到皇后跟前揭发贺兰漫之这等行为,毕竟在她的设想里,既然齐皇后厌了贺兰氏,而今她递出贺兰漫之的罪证,齐皇后合该欢天喜地的将贺兰漫之给治了罪。

    怎的如今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为贺兰漫之说话。

    现下却容不得她多想,毕竟她已经做了这事,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做下去了,况且贺兰漫之就是有错且罪证确凿,即便齐皇后想包庇也包庇不得的。

    于是白氏就道:“臣妇却也纳闷,臣妇与贺兰姑娘无冤无仇,怎的贺兰姑娘却想让我去死,再者关于时疫——贺兰姑娘的兄长如今不就正在漠北任职,而据臣妇所知,漠北如今正闹时疫,想来贺兰姑娘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罢。”

    “不妨皇后且将贺兰姑娘给唤过来,一番对峙,想来便也知道她为什么要陷害臣妇。”

    齐皇后便同底下人吩咐将贺兰漫之给带过来。

    然后半刻钟过去了,那宫人却急匆匆的而来,与齐皇后道:“不好了,方才的时候贺兰姑娘不慎落水,幸得谢大人所救,只是眼下却还昏睡着。”

    但听着这一句话,白氏就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贺兰漫之落水,谢思炯救了她——虽说如今这世代对女子束缚本没那么大,谢思炯救了落水的贺兰漫之,倒也未必要娶她,可若是贺兰漫之以此“失了清白”为理由强要嫁给谢思炯,谢思炯自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再者这贺兰漫之还是皇后的外甥女。

    皇后如今当真厌了贺兰漫之还好,若是还念着往昔的那些情分,依着贺兰漫之的身份,怎的肯做谢思炯的妾室呢?

    那么到头来,却少不得她退位让贤。

    白氏总算是明白贺兰漫之为何要害她了,原是贺兰漫之意在谢家大少夫人之位!

    这是白氏在失去娘家人作依仗之后唯一立足于世的身份,怎的肯就这样拱手相让。

    因此白氏越发咬着贺兰漫之与齐皇后道:“若说先前我与贺兰姑娘没什么交集,如今却有了,便是我那夫君。”

    “贺兰姑娘说不得是因为我夫君之故——总之无论如何,证据确凿,还请皇后给臣妇这个公道。”

    “证据确凿?”齐皇后“呵呵”笑了一声,“证据在哪儿?”

    白氏一愣,方才的时候好似齐皇后让人将那衣裳给烧毁了,尔后面色大变。

    这形势,白氏又有哪里看不懂了。

    齐皇后是堂而皇之的要护着贺兰漫之这个小贱货了!

    可白氏到底不甘心。

    她道:“拿着赃物到皇后跟前,是臣妇做的不妥,因此皇后烧毁了臣妇的罪证,臣妇也毫无怨言,但先前臣妇病中的时候就曾让沈国公府的段府医瞧了一眼贺兰姑娘送给我的那衣裳,段府医言之凿凿,那上头就有沾染中了时疫之人的气息,故此......”

    “故此?”齐皇后冷笑一声,“本宫还未治了你带着病体到本宫跟前的大不敬之罪,这是本宫现下还没什么大碍,若是本宫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你这项上人头却也别想要了!”

    “刚说罢这话,齐皇后蓦然头一晕,扶着额头便靠到后头去。

    白氏见此大撼,忙请罪道:“臣妇知错,臣妇有罪。”

    她如今是恨不得贺兰漫之死,以此偿还她这些日子所受的病痛的折磨,可眼下白氏尚且自身难保,况她也算是看清楚了齐皇后的意思,是笃定要护着贺兰漫之了,便也只能暂时伏低做小,以此保住一条命才是。

    果不其然,见白氏低了头,齐皇后也就和颜悦色了起来。

    “今儿这事,幸亏你是与本宫私下里说的,若不然断不会这样轻易了了。”齐皇后道,“你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也晓得你是受了委屈,可本宫的姐姐刚刚过世,膝下统共也不过就这么两个孩子,漫之年幼,行差踏错也是难免,你要体谅。”

    “再者,她如今落水被谢大人所救,等同就是被谢大人看了身子,也没了清白,故此也只有委身于谢大人,当然本宫也并不是全然偏袒自己的外甥女,她便做谢大人个平妻也就罢了。”

    “谢少夫人觉得可好?”

    虽说眼下齐皇后好似是与她好商好量的,可白氏哪里敢拿乔,幸运的是齐皇后未曾说让谢思炯废弃她,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忙不迭失的应了。

    尔后冷汗涔涔的退了下来。

    至贺兰漫之那儿,听到齐皇后将她赐给谢思炯为平妻的消息后,登时便将一旁就近的灯盏给摔了下去,甚是不平。

第一百九十章:嫁娶

    “姑娘且息怒,如今到底是在皇宫里,不比在我们府上,终归隔墙有耳。”贺兰漫之身边的婢女竹雨小心劝解道。

    贺兰漫之咽下心头的委屈,道:“等萧太后的寿宴完了,你与我一会儿去姨母跟前道一声谢。”

    她自是知道,以贺兰氏如今的境况,姑且能保住一条命也就罢了,故此只能与她先前都看不大上的人做平妻也就罢了,还得满心欢喜的接受,好似受了什么大恩一般。

    是夜,贺兰漫之到了齐皇后的跟前,当即便跪下道:“我母亲做了那样的事情,姨母却还能不计前嫌的帮衬我嫁得如意郎君,我这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的。”

    “本宫是看着你长大的,纵使你母亲做下了那样令本宫失望的事情,却也与你无关,你却跟本宫这么生疏做什么。”齐皇后狭长的眼眸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更何况你是本宫最喜欢的外甥女,谢大人又是本宫跟前的肱骨之臣,没有谁比本宫更乐得见你们两个能成。”

    “就是这谢大人早前便有妻子,也只能委屈你做个平妻了。”

    “不委屈。”贺兰漫之道,“谁让我看上的人偏是个有妻子的,却也不能鸠占鹊巢,若没有姨母,怕是我连这个平妻都做不得。”

    然后低垂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屑,被长长的睫毛给遮挡。

    这一日里,贺兰漫之回到贺兰府上,将整个屋子里头的东西都给摔了个粉碎,尤觉得不解气,更是大哭了一通。

    可第二日里,却还得好声好气的去接齐皇后的赐婚圣旨。

    同时,谢大人这边也接到了皇后的圣旨。

    相比于早前便得知这消息的白氏,小兰氏显然十分诧异。

    觑着白氏越发灰败的脸色,直至白氏去了,小兰氏才凑到了李式微的跟前,小声嘀咕道:“这贺兰姑娘近些日子里亲近咱们家是有目共睹的,故而说她对大哥有意,纵使也是不可思议的,但还能接受。”

    “只是她那样的身份,皇后偏又乐得成全她,怎的竟也不出面让大哥将白氏给休弃了,好给贺兰姑娘腾地方,却委屈贺兰姑娘只能做一个平妻,屈居白氏之下——这要在之前,白氏还有白家这个娘家做倚靠,皇后忌惮平北将军府也就罢了,可如今......”

    作为与白氏明争暗斗了这许久的小兰氏,自然是想看着白氏倒霉的。

    “这个么,想来皇后也是碍着情理,毕竟白氏究竟是谢思炯的结发妻子。”虽是与小兰氏这样说着,可这话八成也就骗骗傻子。

    若皇后是这么个囿于理法的人,当初又怎么会以孝帝长嫂的身份嫁给孝帝?

    真正的原因却是,齐皇后心底对贺兰氏终究是有着羞恼的,因此纵使看在贺兰漫之如今对自己有用的份上愿意饶恕了她,可归根到底也不是白白饶恕她的,到底还是有着惩罚的,那便是——即便贺兰漫之苦心孤诣的要嫁给谢思炯,本质上是对齐皇后有着好处的,毕竟作为皇后如今跟前倚靠的重臣之一,齐皇后是不容得底下人有任何异心的,偏谢思炯的那些小心思皇后看的门清。

    谢思炯想要娶清贵人家的妻子,好在除却齐皇后这条路之后,还有另一条退路,这又怎么会是齐皇后所能容许的。

    贺兰漫之正是拿捏准了齐皇后的心思,因此才会主动对谢氏出手,陷害白氏,下嫁谢氏。

    她性子素来是高傲的,想着自己都这么不容易的讨皇后姨母的欢心了,怎么着都是能做一个正妻的罢。

    贺兰漫之之前害的白氏染了时疫便是做的这样的打算。

    可她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白氏躲过了这一劫,非但如此,齐皇后不仅仅要利用她,还不曾给她一条明路,而是让她顶着“平妻”的身份进府,且进府之初却还面临着白氏的恨意,不能安生。

    可外头人会说什么,会说皇后仁慈,长姐做下了那样背叛皇后的事情,偏皇后既往不咎不说,甚至还替琥国夫人的女儿做主,让贺兰漫之得偿所愿。

    到这一刻,李式微不由得便有些佩服齐皇后,心道这位果真不愧是能以孝帝长嫂的身份嫁给孝帝,并除去先皇后并淑妃,登临皇后之位六年之久的齐皇后!

    谢白宛静静的听着李式微分析起这些来,也不由觉得大开眼界。

    原来女人心计,竟可以深奥到这种地步。

    那贺兰漫之就不说了,能在生母琥国夫人背叛了齐皇后之后,安然生活至今,并再度得到齐皇后的重用,若不是个心狠的,怎么能做得到?

    这齐皇后便更不用说了,一面将贺兰漫之给利用的彻头彻尾,另一面偏还对贺兰漫之予以打击。

    “不过你要嫁的人是闵国公府的小公子,他上头到底还有个兄长,再加之闵国公世子妇又是我的二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不说无微不至,勾心斗角却不至于,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自有上头长兄长嫂替你们操心,而你......”李式微语重心长道,“只等着做你新妇便好,平素里待长兄长嫂恭敬些也就罢了。”

    这辈分上虽说是有些尴尬,但闵国公世子闵陈州并闵陈航之间年龄差的本就大了些,那些辈分自然不用太过考量。

    至谢白宛,却总是会被李式微不经意间的话语所打动。

    这么个半路而来的与她年龄相差不过七岁的明珠郡主,却好似是真的将她当做女儿一般在疼爱,所思所想尽数都是一个为人母的心思。

    离皇后的赐婚圣旨所下月余,谢思炯与贺兰漫之的婚事就提上了议程,这事原合该是由白氏住持的,可让白氏看着贺兰漫之进府而不做些什么破坏的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说旁的了。

    因此白氏早早的托病给推辞了。

    于是这事就落到了小兰氏并谢白宛的手上,又因为不过是娶平妻罢了,到底不若娶正妻那般郑重,倒并不是太麻烦。

    他们两个婚期也不过眨眼即至,贺兰漫之一身大红衣裳被迎进了谢府里头,然而头一天晚上,就传来白氏突发恶疾的消息,让人将谢思炯给唤过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偏袒

    贺兰漫之端的是一副好颜色,承袭了琥国夫人扶风弱柳的身姿,一颦一笑间又不乏少女的青涩稚嫩,尤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越发显得她娇嫩异常。

    更不要说谢思炯原本就是极好色之人。

    虽然这人并非是谢思炯想娶,而是被设计娶回来的,但到底贺兰漫之有着身份在那里打底,将从前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的姑娘握在手掌心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又哪里会耐烦被白氏这么个人老珠黄且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给打扰了美事。

    因此便对底下道:“大少夫人既生了病,合该去看郎中,让我过去能做什么。”

    这话说得如厮薄凉。

    贺兰漫之当下就劝解着他说:“姐姐如今缠绵病榻,正是需要人关照的时候,大郎你且过去看一看,至于我这儿,不碍事的。”

    “她惯常这样无病呻吟。”谢思炯却说,“这一回又是在你我洞房花烛月的时候,安知不是在诓骗我。”

    贺兰漫之却道:“纵使是诓骗,大郎却也该做到仁至义尽,那毕竟是大郎的结发妻子,这样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好。”

    谢思炯的名声确实在外头已经烂到不能再烂,可那些都是为皇后做事不可避免的,却也不代表着他真的不想要好名声。

    因此当下里便略有迟疑。

    “我和大郎一块儿去。”贺兰漫之又说。

    谢思炯终究耐不住美人相求,这才到白氏那儿走了一遭。

    白氏躺在病榻上,原见着谢思炯,眸中闪过一丝喜意,就想着他们终归夫妻这么多年,他对她到底还没那么心狠。

    然后便见着跟在谢思炯身后,亦步亦趋的贺兰漫之。

    “你怎的将她也给带了过来?”白氏有气无力的问说,“难不成你不知道她当初对我做的那些事吗,我差点就因为她死了,如今又突发恶疾,难保不是她从中搞的鬼。”

    可如今谢思炯的心显然已经偏向了贺兰漫之,不管白氏说什么都没有用。

    谢思炯甚至因此呵斥白氏道:“方才漫之还一个劲的为你说好话,若非漫之,我怎的会浪费时间在你这泼妇身上,偏你不得好,还一个劲的编排漫之——倘若你真的是病得严重,怕是痛都要痛死了,又怎么来的功夫在这儿指责旁人?”

    白氏当时咳嗽不止,又突的咳出一口血来。

    谢思炯忙退后一步。

    贺兰漫之又慢悠悠的说道:“白姐姐病重之下难免糊涂,说出一些不应该的话,我自然不与她计较,大郎你便也别和他计较了。”

    谢思炯越发觉得贺兰漫之人美心善,不由盛赞。

    白氏在榻上冷眼瞧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当下就想直接去了,到底耿着一口气道:“当初时疫的事情就不说了,今儿我这病却是老毛病了,是先前未曾出阁的时候便落下的哮喘,只这么多年都没犯过病了,只在贺兰姑娘进府头一日里——当然大郎你会说我没证据,可事实就是我的人亲眼看到贺兰姑娘手底下的婢子竹雨今儿个趁着人乱的时候偷摸摸的到了厨房里往我每日里要喝的药里加了会致使我犯哮喘的花粉,这你又作何解释?”

    她“锋利”的眼神朝着贺兰漫之看过去,但其实因为尚在病中且有气无力,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贺兰漫之偏生就被看得直直的往后退去,若非谢思炯在后头扶着她一些,怕她就要倒在地上了。

    然后贺兰漫之又故作坚强的将竹雨给揪了出来,并问说:“你今儿可当真有去过后厨里。”

    竹雨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奴婢确实有去过厨房,但那却是因为姑娘饿了,我去给姑娘寻些吃食罢了,至于大少夫人所说的那些,奴婢一概不知。”

    贺兰漫之皱眉看向谢思炯。

    “竹雨跟在我身边有些年头了,她从不是那种心肠歹毒的人,再者在这样的时候害的白姐姐犯病,对我又有何益?今儿可是我和大郎的好日子,却给自己找这些霉头做什么。”

    “再者......竹雨不过就是我跟前的一个小丫鬟罢了,别说是她,就是我先前同白姐姐也没什么交集,又怎么会知道二十年前白姐姐待字闺中的时候有哮喘之症,更遑论用这些来做文章。”

    她一番言辞恳切,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自然很能博取谢思炯的同情心,更不要说他本就是偏向贺兰漫之的。

    谢思炯甚至当着白氏的面,就将贺兰漫之并揽在怀中说:“我自是相信你的,而竹雨身为你跟前的丫鬟,自然同你一样的性子,怎么会做出那样害人的事情呢?”

    “谢思炯!”这是白氏头一次这样唤他,言语间没有从前的一丝半点的温柔,“你扪心自问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做得怎么样,不仅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在外头捅出了什么篓子,有哪一次不是我给你善后的。”

    “而今你因为这小贱蹄子,就这样的贬低我?”

    “且不说贺兰漫之先前未嫁进谢家的时候就对我存了杀意,更遑论如今?”

    “她巴不得我早点死了,然后她一个人独坐谢家少夫人的位置。”

    虽说贺兰氏进门是做平妻,可到底有先后,有白氏在的地方,贺兰漫之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今你遑论这些事实,却睁着眼说瞎话?”

    是,今儿个白氏染病确实并非是贺兰漫之做的,而是白氏自己使的苦肉计,她原是想着毕竟贺兰漫之先前是有着让她染上时疫之症的前科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但凡她出了什么事,依着人们的常理推断,总是会头一个怀疑贺兰漫之的,更何况那叫竹雨的确实是进了厨房。

    可谢思炯偏偏就不能以常理推断。

    甚至在听到白氏这些指责之后,谢思炯眉头都不带皱的指责白氏道:“一派胡言!”

    “漫之是皇后的嫡亲外甥女,她的人品,在皇后那里是有着保障的,再者你口口声声说是漫之害的你,甚至寻到了皇后的跟前,最后却无功而返,这说明什么,说明是你误会了漫之。”

    “贺兰氏的女儿,出身高贵,品性高洁,怎么会对你一介无知妇人做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更何况你怎么值得贺兰氏这样做?!”

    他一通咆哮,尔后并不理会在后头狂吐鲜血的白氏,领着贺兰漫之施施然的就去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惊吓

    白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急攻心之下哮喘不禁又发作了,还是因着旁边就是郎中,并用药及时,方才止住。

    她枯坐在榻上一天一夜,只觉得自己这一生简直是糟糕透顶,甚至想就这样去了,也好过眼不见心不烦,然想到贺兰漫之娇柔做作的模样并她的一双儿女,白氏就又舍不得了。

    她这心中着实是苦闷,又无人分担,白氏想了想,终是去寻了李式微,这毕竟算是她在谢府中唯一一个不曾交恶,甚至还有着过往情分的人。

    李式微原睡得正好,听到外头白氏的声音,到底还是起了来,这不免让睡在她外头屋子里头的谢慎颇有些不耐,“如今都这个时候了,她不睡也不想着旁人要睡。”

    又说:“你瞧着如今白氏可怜,却没见到当初她凶神恶煞时候的模样,却作什么还要去见她。”

    李式微耐着性子道:“若非万般无奈,她也不过深夜过来,我也不过就是去看一看罢了。”

    谢慎自然不会在这上头反对她,因此道:“稍微看看便回来罢,索性你同她最大的干系却也不过是年少时的那些情分罢了,至于旁的,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也是表态,那便是虽然作为谢思炯并白氏的九叔,他对这“侄子并侄媳”是没有半分感情的,同样李式微作为她的妻子,并谢思炯与白氏如今名义上的“九婶”,便更不必看在他的面子上对这些人有什么同理心了。

    “我这样说,也是为你着想,你不晓得这两口子的心思有多黑。”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式微还是头一次瞧着他一次性的说这许多话,就笑道:“我都晓得。”

    跟脚出了屋里,就见着白氏一副憔悴的模样,面上满是泪痕,忙将白氏给扯进了外头屋里,就问说:“这究竟是怎么了,谢思炯娶贺兰漫之为平妻的事情你也不是头一天晓得,先前却还能绷得住,如今却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郡主。”白氏只叫了这一声,便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你却是不知道,贺兰漫之那小贱蹄子是怎么对我的,支使了底下的婢子在我用的膳食里头做手脚,让我犯了哮喘差点去了且不说,末了却还在大郎的跟前装可怜扮无辜,让大郎以为这是自编自演的一场闹剧,我......我委屈啊我!”

    年过三旬的白氏,眼下却伏在李式微的肩头哭泣的似一个可怜的孩童一般。

    李式微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你到底是看不透,还是不想看透。”式微伸手,拂过白氏的鬓角,“白姐姐从前也是世家里头出身,以大家闺秀的身份下嫁给谢思炯。”

    “若放在从前,即便这一切就是白姐姐自编自演,怕是他也只会说白姐姐做的好,跟脚将那些白姐姐看不惯的人给收拾了。”

    “可如今呢?”

    “白姐姐和他夫妻二十余载,合该明白你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精明、圆滑、世故,又怎么看看不透贺兰漫之的那些小把戏,之所以向着贺兰漫之,无非是看白姐姐如今你毫无依仗,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得罪有皇后撑腰的贺兰漫之呢?”

    “更不要说,那贺兰漫之还尚且年轻,如一朵娇美的花儿,却也难怪。”

    “谁让白姐姐你嫁了这么一个自私凉薄的男人,一切便也只能受着了。”

    白氏听着这些话,死死的咬住嘴唇,压制着自己的哭声。

    是,这一切她都知道,却还是想自欺欺人。

    那毕竟是她曾经选择的男人,如今这一切也算是自讨苦吃?

    可白氏终究不甘心,从堂堂平北将军府的嫡长女,至如今落魄的谢家妇,凭什么?

    “其实白姐姐已经很幸运了,毕竟前头有着一个在失去夫君宠爱,并为谢夫人百般厌恶,尔后被谢家合谋害死,一尸两命,且死后还要被人诬陷是与人私奔的何氏相比,已经是很好了。”式微在白氏濒临崩溃之际,突的又提起了何式微。

    白氏以往对何式微是不屑一顾的,毕竟何氏与她相比,仅仅身份上,就是云泥之别。

    她也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会落得与何氏一样的下场。

    可如今白氏深深的疑惑了。

    毕竟现在她比何氏好不了多少。

    当初谢家三郎在长姐沈谢氏并谢夫人以及白氏、小兰氏这些妯娌的撮合下,与明珠郡主李式微因有了一面之缘,致使当时尚且青涩年少的李式微对他一见钟情。

    因此谢氏谋划着要杀害了何氏这么个绊脚石,从而让谢家三郎能娶得郡主,从未让整个谢家沾光,并更上一层楼。

    而今白氏的境况相比当初的何氏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纵使有个好的出身,可到底为家族所弃,是弃子,同当初的何氏一样,是没用的人。

    再者,当初谢三郎有明珠郡主。而今谢思炯的跟前有如花似玉的贺兰漫之,同样身处“高位”。

    那么可以想象,谢思炯为了这贺兰漫之,舍弃白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白氏甚至丝毫不怀疑,她的下场可能会比何氏还要糟糕。

    瞬间,白氏面色如纸。

    “不过本郡主听闻,当初何氏落得那样的下场,其中还有白姐姐的手笔,当然我不是指责白姐姐什么,毕竟白姐姐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其间的情分自是那已死的何氏无法比拟的,但是......”式微叹息道,“你说着会不会是那何氏自觉死的冤屈,所以不甘心,以鬼魂从中作祟,来寻白姐姐偿还了呢?”

    白氏冷不禁的身子一抖。

    这时候其实很多人是很有些迷信的,尤其谢家的当家人谢侯爷从前还沉迷过一阵道教。

    对鬼神之说,人们一直以来都是晦涩莫深的。

    尤其白氏......她自己便是个心虚的。

    “不......不会吧,那何氏素来良善,即便是死了,也不会这般记仇罢。”白氏冷不禁竟是失言了。

    李式微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本郡主所听闻的那些传言并非虚言,而是事实,若不然怎的白姐姐竟没反驳。”

    白氏又一次面如白纸,再加之心虚难捱,匆匆与李式微道:“方才因太过伤心,都忘了我那里还有些事情没做呢,便不与郡主多说了,且先走了。”

    瞧着白氏落荒而逃,式微唇角勾起一个奇异的笑容,并让春和带话与贺兰漫之说:“白氏如今已然是丧家之犬,倒不妨缓着些来,一步一步的卸开她的心房,让她自个儿奔溃而死的好。”

    春和忙领命下去了。

    至白氏,虽说后头有跟着的婢子,可她总觉得暗处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眼前不禁然冒出何氏临死时狰狞的面孔,一时间竟是晕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为难

    “你且去与郡主说,我原便没打算真的一下子便将白氏给弄死,毕竟留着白氏给我做威慑可是我那皇后姨母的意思,再者,”贰日清早,贺兰漫之正在描眉弄妆的时候,春和过来与贺兰漫之将李式微的话给带了过来,“我也不过刚刚嫁到谢府中,纵使再怎么看白氏不得脸,她却也不能在这个关头出什么意外。”

    “不然旁人都当是我容不下她。”

    按着常理,新妇这个时候应是去与公公婆婆磕头敬茶的,只谢夫人如今被软禁着,谢侯爷也并不大理会这些俗物,且谢侯爷对贺兰漫之这么个由皇后赏赐下来的新妇也并不满意,由此便省了这一环节。

    不过贺兰漫之上头却还有个白氏。

    白氏经过昨儿那一遭,早已心灰意冷,且又被李式微给吓了那么一通,越发的不想见人,又有着“哮喘”症发作这么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在,故而也并不想见贺兰漫之。

    却耐不住贺兰漫之极为“担忧”白氏,主动寻上门来。

    白氏并不想让贺兰漫之见到自己这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故而强撑着身子起来接见了贺兰漫之,并受了贺兰漫之这一盏茶。

    令白氏颇为讶异的是,贺兰漫之竟这途中半分没有作妖,双方竟就这样客客气气的,而后贺兰漫之还颇为“悉心稳妥”的慰问了白氏一番。

    她这样的反常,反而让白氏越发的心惊胆战,待到贺兰漫之去了后,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且闭门不见任何人。

    倒让贺兰漫之没的在谢思炯跟前又吹起了耳旁风,并说:“我原是好心看望白姐姐的,却不知白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拿我当瘟疫在避着。”

    “她惯常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不必在意。”谢思炯便道。

    这之后过了小两个月,便传出了贺兰漫之有孕的消息,白氏听到这话,浑浊的眸子里起了些异样,可到底没再说什么,只嘴里念念有词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什么的。

    左右看不得她这样一蹶不振,就劝解白氏道:“大少夫人终归是与大少爷有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再者大少夫人还为大少爷生了一子一女,其中冠孙少爷还是府中最最有出息的,就凭着这些,即便大少爷如今再怎么偏袒那贺兰姑娘,终究不会真的对大少夫人做些什么。”

    “然今时不同以往,毕竟那贺兰姑娘的腹中也有了大少爷的孩子,是个女孩也就罢了,若是个男孩......”

    “那往后大少夫人并冠孙少爷的将来才岌岌可危。”

    是了,在听到李式微那样关于何氏危言耸听的一番话之后,白氏竟就极没出息的再不招惹贺兰漫之了,就祈求着上天保佑,让她有着谢府大少夫人的尊荣就好,别落得与何氏那样的下场便更好了。

    因此整日里躲在屋子里头,不理俗事。

    白氏的这心思,旁人不晓得,她身边的婢子却是门清,因此这般劝解她。

    白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颇有些迟钝道:“那现在该如何。”

    “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不仅贺兰姑娘腹中的孩子不能留,贺兰姑娘自也不能留。”她左右就与白氏道。

    白氏对这贺兰漫之也是恨的牙痒痒,可问题是,如今谢思炯那样宠着她,再者贺兰漫之又是个精明的,不论是要她的命亦或是她腹中孩子的命,都不是简单的。

    左右便又与白氏道:“先前贺兰漫之仅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她腹中还有孩子,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总归是不如以往那般精明的,大少夫人可伺机而动,等着......他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击而中,到时候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是大少夫人做的,可那又如何,贺兰姑娘腹中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可冠孙少爷却还在。”

    白氏听着左右这话,也不由得壮了壮胆子。

    自此之后,依旧深居简出。

    没过多久的时候,太子李恪纳澹台明月为太子奉仪,并于东宫设宴,白氏作为谢思炯的旧人,且还是颜色不再的旧人,自然是不会跟着谢思炯一同去的。

    谢思炯原是要带着贺兰漫之一块儿去的,毕竟贺兰漫之与太子到底也算是表兄妹,又是皇后的外甥女,比白氏得脸许多。

    只贺兰漫之临走之前突然难受的想吐,实在支撑不住冗杂的宴会,便也只能委婉的请求留在侯府里头,谢思炯只得也同意了。

    如此,谢府上也就独独剩下了白氏并贺兰意之在屋子里头。

    其余的人皆数到了东宫太子李恪的府上,恭贺太子迎娶奉仪。

    澹台明月昨儿今儿个东宫设宴的主角,一袭淡粉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点点梨花,臂上挽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纱,面上未施粉黛,却依旧美的清新动人,只双眸中透着淡淡的冰冷,偶尔有人上前恭贺的时候,也只微动唇角罢了。

    偶有人议论这太子奉仪到底是失了娘家的势,却还是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免不以为意。

    澹台明月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如静影沉璧般的坐在那儿,看这席间百态。

    未过一会儿的时候,齐皇后身边的婢子送来了齐皇后的贺礼,是一把名贵的古筝,并传齐皇后的意思说:“昔日里听闻澹台姑娘甚擅古筝,先前奉仪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时候,却也不曾听过,今儿个就有劳奉仪当着这往来宾客的面且弹一曲,至于要弹什么,便随奉仪的意思罢。”

    这是摆明的为难之意。

    澹台明月是擅古筝,可今儿个是她的大喜日子,并贵为太子奉仪却要给这底下的许多人弹曲子,又将太子的颜面置于何地?

    由此人们便得来一个讯息,可知太子纳澹台明月为太子奉仪的事情,是齐皇后所不允许的。

    因此众人看向澹台明月的眼神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轻视。

    也都在看着澹台明月,想知道这位昔日里才名远扬的澹台家的姑娘,在失去了澹台府做依仗,并为皇后所不喜之后,要如何对待皇后所设计的这道难题。

    若依着皇后所说,她也这许多人面前弹了曲子,是让太子面上无光。

    若不弹,便是忤逆皇后。

第一百九十四章:委屈

    李式微瞧着这情形就很纳闷,便问也过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安氏道:“三嫂嫂,按理说皇后作为太子的生身母亲,合该在太子纳妾上头有着很重的话语权,并明月姐姐还是在皇后身边做事的,若是皇后不允明月姐姐为太子奉仪,大可以直接不给人就是了。”

    “如今既将人许给了太子,怎的如今又故意为难?”

    谢家偏居一隅,对深宫里头的秘闻自然不甚清楚。

    “那自是因为太子纳澹台姑娘为奉仪的事情,是绕过了皇后这一环节,并直接求到了孝帝的跟前。”因着澹台明月到底涉及到沈国公府,因此对于澹台明月被封太子奉仪的事情,沈家格外打听了一下。

    原就是太子李恪当着皇后的面,求孝帝将澹台明月赐给他。

    “皇上对于与皇后所生的独子从来都是爱惜的,更不要说李恪即位太子以来,从来循规蹈矩,从未有丝毫省察踏错,使得皇上对太子越发满意,而今太子不过这一点小小的请求罢了——况皇上也知道澹台明月确实是有着才干的,若是能辅佐太子,可谓大有裨益,再加上这一阵的时候皇后在所有人跟前表现的都是很重要澹台姑娘。”

    “故而皇上也以为,纵使皇后记恨着从前澹台老大人进言让皇上休弃了皇后,但对于澹台氏的女儿澹台明月,确实是真心喜欢的。”

    “因此种种考量之下,皇上便应允了太子的请求。”

    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李式微不由得想起了上一回她与安氏寻澹台明月的时候,那时澹台明月答应劝说沈萧寒另娶时还说她是有着旁的退路可走的。

    如今看来,这退路便是太子李恪。

    身为萧太后的外孙女,李式微自幼自然常常跟着凤阳长公主来往于宫中,但因为萧太后对皇后的厌恶,因此李式微同太子李恪这位表兄其实来往得甚少。

    从前只听人说太子李恪温文尔雅,是与皇后齐氏完全不同的人,那时候她还觉得到底是母子,再有不同,太子也合该是听着齐皇后的话的。

    如今所见,却也不尽然。

    起码就澹台明月这事上,李恪可谓是公然违背了齐皇后意欲用澹台明月牵制沈国公府的意图。

    “那明月姐姐对李恪究竟是真心喜欢,亦或只是想借着这事让寒哥儿彻底死心,并通过太子李恪,来达到自己报复皇后的目的?”她这里与安氏寻思着,其实心中已有了计较,那自然是后者。

    古筝声起,然还没有弹一个音符,便听得“铮”的一声响起,齐皇后所送给澹台明月的古筝竟是断了,一时间舆论哗然。

    澹台明月面色如常的起身,同齐皇后派过来的近侍道:“真是对不住,这......”

    古筝既坏了,自然不能如齐皇后所命令的那般,与众宾客弹曲子。

    她很无奈的表示:“要么等私下里的时候我去寻皇后,再与皇后弹几曲,以表歉意?”

    齐皇后的近侍很是不悦道:“皇后所送给澹台奉仪的古筝,乃是名筝,奴才们过来送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怎的不过刚到了奉仪的手中就成了这般,莫不是奉仪有意忤逆皇后的意思,故意将古筝弄坏。”

    “公公息怒。”澹台明月双膝跪在地上就说,“我也不知这是为何,但再名贵的古筝,置放的时候长了,多少也有些腐朽,毕竟方才众人所见,我是真真的只碰了那古筝一下而已,然后它便断了。”

    “但诚如公公所说,它终归是在我的手里被损毁的,故而我愿意接受惩罚。”

    澹台明月面对齐皇后所提出的两难的问题,终是以牺牲自己,保全了太子李恪的颜面,又不至于背负上忤逆齐皇后的罪名。

    这时太子李恪匆匆赶来,为澹台明月说情道:“今儿终归是我与澹台明月的大喜日子,母后为人素来宽容,想来也不会在这等小事上并这个时候与她计较,且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就且过去罢。”

    那近侍仍旧不甘心道:“纵使有太子求情,可到底也要小惩大诫,便使得澹台奉仪于今儿个晚上跪到皇后寝宫的外头求得皇后的原谅罢。”

    说罢方才施施然的退下。

    太子面有不忍道:“你且放心,等今儿这事完了,我便去母后跟前替你求情。”

    “不用。”澹台明月面上挤出一抹笑来,“太子能将我从皇后跟前要过来,已是给了我极大的帮助,我怎的还能得寸进尺让太子为了我与皇后生出更大的嫌隙。”

    “你呀......”

    太子有些无可奈何说:“澹台家那事明眼人都清楚一切不过是陷害罢了,是母后对不住你们家,如今澹台家就剩了你一个,我便是为赎罪,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后将你利用殆尽,从前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善意,如今倒是肯了,偏还事事为我着想。”

    澹台明月面上尽数是一抹苦涩的笑,“皇后是皇后,太子是太子,只是......我能将皇后与太子分的清清楚楚,可天下人却不能,他们少不得将皇后的罪过给安到您的身上看,到时候您又该如何自处?”

    太子李恪并不仅仅是皇后膝下的独子,也是孝帝膝下唯一的儿子——先前萧皇后嫁给孝帝几年里都未曾诞下子嗣,最后是过继了宗室之子到膝下,而那宗室之子在萧皇后被废后自然是回到了本家里。

    至淑妃虽诞育一子,尔后那一子却也夭折。

    接着便是齐皇后盛宠数年而不衰,加之齐皇后本性狠厉,连孝帝宠幸旁的妃子都不允许,更不要说让旁的女子怀上孝帝的孩子了。

    所以太子李恪竟是如今孝帝膝下唯一的孩子。

    太子却道:“天下人的看法又岂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再者母子本为一体,母后做下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身为其子,却不能劝诫其一心向善,原便是有错的,记恨便记恨罢。”

    他说着突然咳喘了几声。

    澹台明月是知道李恪身子素来弱的,忙道:“太子且少说些话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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