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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晓小w     侯门弃妇txt下载     侯门弃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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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谢侯府实属齐皇后一派,谢侯长子更是为齐皇后的马前卒,为齐皇后做尽了罪恶滔天的事情,故而凤阳长公主在意图对付齐皇后的时候,便修书于李式微,告知了幼女自己的打算,是要幼女在这之前同谢侯府划清干系,以免受到牵连。

    而李式微接到这消息,先是气愤,她因身处谢家后宅,与娘家沈国公府到底往来多有不便,因此并不晓得齐皇后在太子病危的情况下竟意图用澹台明月来裹挟沈萧寒,更进而抓住沈家嫡长子的把柄,从而让沈国公府为齐皇后所用。

    沈萧寒是李式微的嫡亲侄子,得知齐皇后意图使计坑害沈萧寒,李式微自然气愤。

    欣慰的却是齐皇后一番计划白白费了,她的侄子并侄媳妇并非是蠢笨之人,岂会明知前头是坑,还直愣愣的给掉下来。

    同时又惊异于齐皇后未免也太命好了些,前头太子刚刚病危,澹台明月的腹中就已有了太子的骨肉,以齐皇后的手段,将来携幼帝垂帘听政,简直是轻而易举。

    李式微更深深的明白,身为先帝长女的凤阳长公主,她的母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看着齐皇后得逞,故而预备这时候对齐皇后下手,也是很容易理解的——这与她的计划也是不谋而合。

    她能在谢府后宅里头稍使计谋,使得女眷们为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这些代价在她的眼底是远远不够的。

    何式微的悲惨命运归根究底是由整个谢府上下所造成的,而主使谢夫人,如今虽然被夺了权,但还好端端的在这府里待着呢。

    白氏、小兰氏亦是。

    归根究底却是因为谢府背后有齐皇后罢了,倘若齐皇后没了,区区谢侯府又算得了什么。

    “你回去告诉母亲,我晓得了,只是尚需要一些时日。”李式微这样对凤阳长公主派过来的人说。

    送走了这人,李式微着人唤来了谢其景,并与他说道:“你如今高中,又与祁伯侯府的姑娘有了婚约,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奈何却有这样一个本家,总是令人予你无端罪名。”

    “我是想着,这府中诸多乌烟瘴气,不妨就和祁伯侯家的长辈们商量商量,且将你们的婚事给提前上些许时候?”

    谢其景原先就对谢侯府没有感情不说,甚至还颇多怨憎,闻言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于是李式微就带着谢其景去到祁伯侯府上,并说了这事,理由是同谢其景所说的一般无二,祁伯侯家的长辈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家,更何况祁伯侯和夫人裴氏都是看着李式微长大的,她过来说情,自也很轻易的便同意了。

    临走之际,正行至院落中,不妨突有一毽子横空而来,李式微躲闪不及,那毽子差点就给落到她的头上。

    多亏了祁焕替她给挡住了。

    祁焕甚是不好意思的说:“家中小孩顽劣,差点殃及郡主,真是罪过,我且先替她同郡主说声抱歉。”

    李式微略微惊讶过后,方才想起,那时候沈若涵的私生子最后是交给祁焕抚养了。

    说着便见祁焕朝着远处的女童招手,示意她过来,女童梳着最是简单不过的双丫髻,面容姣好,尤以一双眼睛最为亮眼,似会说话一般,行动间不拘小节,仿若男孩子一般。

    “知著,同郡主道歉。”祁焕这样说道。

    祁知著很是好奇的看了李式微许久,脱口而出的却是:“郡主娘娘我见过,就在父亲的书房中,父亲常对着郡主娘娘的画像发呆。”

    祁焕面色瞬间通红,忙与李式微解释说:“昔年偶然得到郡主的画像,觉得好看,便收藏在了书房中,又偶然翻看了一下,恰被知著看到,她倒好,却是给记住了。”浑然不觉这说辞漏洞百出。

    又呵斥祁知著道:“让你同郡主道歉,你浑说这些做什么?”

    祁知著忙钻到李式微的身后,吐吐舌头道:“孩儿不过一时想到了而已,父亲做什么这么较真。”

    李式微笑着将祁知著给拉到跟前,“说来你还该唤我一声‘长姑母’呢,好孩子,让我好好的看一看,真是个美人胚子,怎的瞧你这样害怕你父亲,是你父亲平日里待你特别严厉吗?”

    祁知著忙与李式微说道:“父亲待底下人从来宽厚,唯独待我,十分严厉,也不知是为什么,平素时候我是很怕他的。”

    李式微就又说道:“你父亲对你这般严厉,也是为你好,他怕你呀,将来走错了路,需知女孩子这一辈子,往往便是一步错,步步错,你要好生的听你父亲的教诲。”

    她自是以为,祁焕是怕太过宠着祁知著了,让这孩子往后步了她亲生母亲的后尘。

    祁焕送李式微出去的路上,李式微突与祁焕说道:“晓得你对知著的母亲一往情深,但归根究底那都是过去式了,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知著想想,孩子没有母亲的教导哪里能行,终身大事还需得好好考虑考虑。”

    祁焕一时又是庆幸,又是悲哀。

    庆幸的是,李式微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仍旧认为他所深爱的,一直都是沈若涵。

    悲哀的也是如此。

    大抵在李式微的眼中,他从来都是小她一辈的人。

    可明明他不过比他只小一岁罢了。

    祁焕哀叹一声,罢了,即便李式微知道他的心声又能如何,归根究底,她已婚嫁。

    “郡马他待你还好吗?”祁焕又突兀的问道。

    李式微便道:“我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是很好的。”

    出了祁伯侯府,李式微让谢其景自个儿先回去谢侯府,她则转道去了沈国公府上,因方才见了祁知著,想着祁知著乃是沈若涵与贺兰意之的孩子,便突兀的生出了几分灵感。

    待到了凤阳长公主的跟前,李式微来不及与母亲寒暄,便径直说道:“晓得母亲如今正让寒哥儿搜罗齐皇后的罪状,我这会儿倒是想出了个点子。”

    “齐皇后说到底乃是国母,手底下有诸多人,这坏事自也是这许多人替她做的,却是可以被齐皇后三言两语给脱罪,咱们倒是可以从旁处入手,譬如皇后的亲眷们身上。”

    “尤以齐皇后的嫡亲外甥贺兰意之为主,要知道这人从前就仗着齐皇后的宠爱,无法无天,后来虽被贬幽州,但料想着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才会更加的无法无天。”

    凤阳长公主则让人将这话传给了沈萧寒,命沈萧寒去查一查齐皇后的亲眷们在底下又都做过些什么,又与李式微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告别

    是夜,李式微回到谢侯府上,与谢慎说了将谢其景的婚事提前一事,并借着此事说起了关于离开谢侯府的事情,是说:“因母亲病体未愈之际,越发的思念我,尤其在我嫁给谢府之初,母亲原便是打算着让我居住在郡主府的,只那时我考虑到你,终究没将这事说出来,如今......我想着等景哥儿完婚了,我们便搬到郡主府可好?”

    “你都拿着凤阳殿下的病体来说事了,我若不同意岂不是显得我越发的不近人情了些?”谢慎无奈道,他当然并不相信李式微的说辞,又因着与闵国公夫人柳氏并东宫太子皆都关系匪浅,也是知道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的。

    齐皇后与沈国公府最近是发生了一些暗涌。

    再联合李式微要撤出谢侯府的行径来看,大抵凤阳长公主是要针对齐皇后了。

    纵使有着这样的猜测,但谢慎并没有问出口。

    时日一晃便到了谢其景和祁姝的大婚这一日,因其父谢思齐不满谢其景要入赘祁伯侯府中,便没出席这一场婚宴,更不要说谢府其他房里的人了

    还是谢侯府念着谢其景可怜,露了个面罢了。

    李式微却叮嘱谢其景道:“别瞧着今日你这婚礼如厮寒酸,将来总有着他们来求你的时候,人的眼光要放长远些。”

    谢其景是看惯了世俗冷暖的,当下并不觉得有什么,只对明珠郡主这么个半路而来的婶婶竟对他如厮关切,震惊之余不免动容,想着这九婶大抵是这谢侯府中唯一一个对他有着善意的人了。

    因而便道:“这些年,这些人,这些事,我都已经看得透透的了,心中便没什么过不去的,却也记住郡主的嘱托,他日郡主有事要其景做,尽管吩咐便是。”

    目送着谢其景远去,李式微也开始准备起了要往郡主府搬去的一些事宜,且先将各种物事搬过去,这些自有底下人操心,她只要备好自己的东西也就是了。

    闲来无暇时又将谢白宛和谢白珍给唤过来,并说了这事。

    谢侯府对谢白宛姐妹两个来说并不友好,甚至都比不过李式微这么个半路而来的嗣母,长姐谢白宛还略微沉吟的时候,谢白珍却是极高兴道:“郡主娘娘对我们姐妹这么好,我们自是愿意一直跟着您的,您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谢白宛却并不如谢白珍那样高兴,她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对谢家的恨意,“倘若我们姐妹二人今日跟着郡主一块儿离开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将来谢府要做什么,我们都管不着了,哪怕是将祖母给放出来,并大伯母二伯母他们......那样的话我不愿意跟着郡主过去。”

    虽说谢夫人乃至白氏和小兰氏,如今的境况大抵都不怎么好,但在谢白宛的眼中,这一切都还远远不够。

    因为她的生身母亲是付出了一条命的。

    看着长女如厮坚韧的眼神,李式微笑了笑说:“那当然不是了,说来我今日同你们说离府一事,其实是有着契机的,这契机对谢侯府来说,大抵不是什么好事,只如今还不方便告诉你们。”

    “再者,虽说你们要跟着我去到郡主府去,但一来,你们九叔依旧是出身谢府,是谢侯的弟弟,二来,你们也是谢侯府的姑娘,想要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的乃至于插手谢侯府的家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谢白宛这才点头同意了跟着李式微并谢慎搬到郡主府一事。

    同她们姐妹两个说定了这些,李式微便去寻了谢侯爷,不管谢侯府的其他人如何,谢侯爷总归是个厚道的,尤其她要搬过去,怎么着也是要和谢侯爷说上一声的。

    彼时谢侯爷已重病在榻,整日整日的咳血,李式微进去的时候,谢侯爷依然在咳血。

    李式微见了,就面露担忧说:“侯爷这病,难不成就无药可医吗?”

    “一直都有用药,只效果甚微。”谢侯爷倒是无所谓的说:“也罢,过一日算一日罢,郡主今日过来,是有事要说罢。”

    李式微便道:“因家母最近也生了病,之余越发的惦念我,所以我想着和慎郎搬到郡主府去,也好离我母亲近一些,今日过来就是想和侯爷说说这事。”

    “郡主一片孝心可见,本侯爷自然没有说‘不’的道理。”谢侯爷是很通情达理的人,闻言并细问,又道:“似郡主这般家里百般娇宠的姑娘,尚且如此懂事,却不似我那几个不肖子,见天的惹事。”

    李式微闻言也就只笑笑并不说话。

    谢侯爷又道:“说实话,本侯这么些年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这个弟弟了,谢慎他自幼命途多舛,那年冬日我将他寻回来的时候,他只剩下微弱的呼吸罢了,整个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这孩子自幼没的父母,我那夫人又不待见他,原是最可怜之人,幸运的是他遇到了郡主,还望郡主往后好生待他,他最是个知进退、懂感恩的人了,你待他好一分,他便会还你好十分的。”

    李式微自不无应是,心中其实还是很诧异,谢侯爷待谢慎这么个并不同母的弟弟,着实是好的让人有点想不透了。

    就她做何式微的时候,谢侯爷身子虽没现在这么弱,却也还是常年缠绵病榻的,但若稍有一点点空暇,不是唤自己几个儿子到前头去叮嘱,却是唤谢慎过去的。

    也是因此,谢夫人待谢慎这么个小叔子漠视之余,还有几分深深的警惕,甚至怀疑谢慎是不是谢侯爷在外头的私生子。

    他们说话的这功夫,外头突然来了个小厮,同谢侯爷道:“大少爷说有急事求见。”

    谢侯爷则道:“让他在外头等着,没瞧着本侯正在同郡主说话着呢。”

    那小厮讪讪然的说:“大少爷似当真有急事。”

    李式微见状便道:“今儿个我原就只是要同侯爷说这些罢了,既说完了,那我便走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求救

    李式微出去的时候,正巧谢思炯要进来,他主动上前与李式微道:“见过九婶婶,耽误九婶婶与父亲的谈话,真是抱歉。”

    李式微皱眉,并不喜这个称呼,因这府中上下所有人,无不称她为‘郡主’,以往谢思炯也是这样称呼的,今日却突然改口,令式微厌恶反感之余,也不由得心生警惕。

    这人素来心眼多,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等回到了屋里,就听春来说起道:“方才殿下派人过来的时候,正巧郡主不在,原是说今日寒少爷在朝上向今上参了皇后一本,细数皇后以往种种罪过,总之闹的很大的样子,因殿下想着郡主是在谢侯府上,而谢侯长子又是皇后的马前卒,担心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谢侯长子会将矛头对准郡主,因此就让郡主防备些个,若是能早日搬家,便早一点搬吧。”

    虽寥寥数语,但李式微晓得,以着母亲凤阳长公主的为人,若不是拿到了皇后切切实实的诸多罪证,轻易是不会向皇后公然在朝堂上宣战的。

    既然说了,又是先发制人,想必应是能杀齐皇后一个措手不及,那么刚刚谢思炯去寻谢侯爷,八成便是说这事了。

    正所谓谢侯长子这许多年都是倚靠着齐皇后,才能耀武扬威的,若是齐皇后失了势,那么他先前的诸多仇家又怎会放过他?

    此刻说不得齐皇后还没慌,谢思炯就先慌了。

    而彼时谢思炯正是在谢侯爷跟前说起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想那沈国公府乃是老牌世家了,如今的当家人又是凤阳长公主,先帝嫡出长公主,沈世子带头参皇后数项罪状,其从齐皇后本为今上长嫂,却蓄意勾引今上,尔后更是变本加厉,构陷先萧皇后和淑妃,便也巴罢了,身为后宫中人,却哄骗今上试图干政,结党营私,以权谋私,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屠杀忠臣能将,其中尤以澹台府上满门覆灭为最,并齐皇后的娘家人亦仗着齐皇后的势,在外欺压民众等等,数不胜数,其嫡亲外甥在幽州外派期间更是仗着皇后的势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这些并不是说说而已,是实实在在的有着人证、物证的。”

    “以往这些话未尝不曾有人说话,皇后也从未将这些话当成一回事,看不惯的人让儿子处置了也就是了,只今日说这话的人却是沈国公府的世子,沈世子一言既出,尔后一呼百应,群臣皆数要今上处置齐皇后。”

    “皇后尚且冷静自持的应对,但难免吃力,下朝后就将儿子给唤过去,好一顿收拾,儿子还从未曾见过皇后这么个样子,当真是......有些慌张。”

    只看谢思炯冷汗涔涔的模样,哪里是有一点点皇后。

    “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皇后尚且孕育了国朝唯一的太子,许是有着翻盘的机会,但儿子却不尽然......”

    换一句话说,谢思炯能在许多人当中,取悦齐皇后,成为齐皇后跟前的第一人,原便是有些聪明的,不会看不清楚眼下的形势。

    那便是齐皇后虽危矣,但因着其生育了国朝唯一的太子,到底还是有着转圜的机会的,可儿子身为她跟前的人,又遭众人嫉恨,怕以后的路会走得很艰难了。

    这事情他以前便想过,那时他也给自己想过后路了,那便是妻子白氏到底是出身将军府的姑娘,跟着齐皇后实在是混不好了,大可以寻找妻族的庇护。

    可白氏为白将军府所厌恶,他与白氏之间亦是种种龌龊,到最后还娶了贺兰漫之为平妻,眼下是当真有些慌张,所以他来寻到了谢侯爷。

    谢侯爷冷眼看着长子的这一番后怕悔恨,却全然没有一点点表示。

    谢思炯突的上前,跪在谢侯爷的跟前,“我到底是您的长子,这关键时候您不能见死不救。”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你谄媚皇后,本侯未尝不曾劝过你,可你不听,眼下寻到我的跟前,我一个快要死的人,能有什么办法?”谢侯爷说着又咳了几声血。

    谢思炯对父亲此话并不认同,归根究底,谢侯爷这个侯爵,原不过是靠着救驾之恩才封的,也不过一世罢了,并不能世袭,他日谢侯一去,又哪里有他这个做儿子的风光?

    如此不得卯足了劲的替自己去争、去抢?

    刚巧,谢思炯就巴上了皇后这么颗大树,这么些年也算是风光了。

    可这些话,谢思炯并不敢说,只一味的伏低做小道:“儿子都知道错了,还望父亲能救救儿子。”

    谢侯爷摊开手说:“本侯受身子拖累,这许多年都不大同朝臣们来往了,想帮你如何帮?”

    谢思炯并不气馁道:“儿子知道父亲昔日里有一至交,那至交似乎还是个王爷?”

    谢侯冷漠道:“你想说什么?”

    谢思炯就道:“父亲不妨求一求那王爷。”

    “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罢。”谢侯爷决然道。

    谢思炯冷不丁道:“那既然父亲不帮我,倘若他日儿子当真危险,也不妨拉着这谢侯府一起给陪葬,尤其是九叔,那九叔的来历,母亲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他说罢嘿嘿笑了。

    谢侯又是一阵咳血,咳罢了道:“你说完了吗?且出去吧,本侯不想见你。”

    谢思炯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连连冷笑道:“父亲是当真是狠心,为了谢慎那么个野孩子,竟是不顾阖家人的性命了......”

    但谢侯爷完全不动容,径直让人将谢思炯给赶了出去。

    尔后谢侯爷沉默良久,唤人将李式微给叫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往事

    明明不过晨起的时候才刚刚见过谢侯爷,晚间谢侯爷就又唤了自己过去,李式微还是觉得挺惊讶的,想着依着谢侯爷的身子,平素里若非人去寻他,他是不会主动去寻人的,这次叫她过去,大抵是当真有事情要说。

    她去的时候,谢侯爷正躺在榻上,便先让她在外间候着,未想半刻钟过去了,谢侯爷却又让她进去。

    隔着帘子,李式微关切的问谢侯道:“侯爷的身子......”

    “早前就不大行了,近些年就倚靠着丹药强力支撑着,如今算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却有些话想要与郡主说上一说。”谢侯爷也十分无奈道:“刚刚是想着起来的,却怎么也起不来,只得有劳郡主进来一说了。”

    她并看不真切谢侯爷的模样,但听着他话中不掩虚弱,就知谢侯爷所谓“油尽灯枯”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李式微自客气道:“我既嫁到谢家,与侯爷便是一家人,这些虚礼都无所谓的。”

    “虽说是一家人,可一家人尚且有尊卑,更不要说郡主的出身了。”谢侯爷又说:“想来郡主也听闻了今日令侄弹劾皇后一事了,今儿个下去的时候长子来寻我也是说的这事,他心慌之下难免病急乱求医,就怕到时候叨扰郡主,届时郡主不予理会便是。”

    李式微听罢只笑笑。

    “当然本侯寻郡主也不是要说这事,这些都是最最次要的,而是要说说谢慎,谢慎他并非本侯之弟,而是故人之子。”谢侯爷平淡无波的话语却平地炸出了个惊雷,但李式微早前与谢慎深谈过,虽然谢慎言语间很是模糊,但式微也曾想到过这种可能。

    此刻她就又问道:“那慎郎既并非是谢家人,那是谁家子呢?”

    谢侯爷对眼前也不过初为人妇,还未为人母的明珠郡主刮目相看了些,然还未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就是一阵不间断的咳血。

    李式微于是主动说道:“可是与诚王并闵国公夫人有关?”

    “你竟猜到了......”谢侯爷神色古怪。

    李式微就说:“因先前看慎郎与闵国公夫人走得很近,所以有所猜测。”至于诚王,则是谢慎自己同李式微说过的。

    谢侯爷就问道说:“你既然都知道了这些,那是不是谢慎这孩子也知道了。”

    李式微此刻才觉得诧异,“难不成侯爷竟觉得谢慎对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并非她诧异,实是就她与谢慎平日里的谈话,谢慎并非是不知的。

    谢侯爷道:“我之前将谢慎给从外头接回来,可以肯定他对于自己的身世并不知晓,这之后我也未曾告诉过他,若他知道,大抵是因为闵夫人罢......”说到闵国公夫人陆氏,谢侯爷的眼底有几许湿润。

    “之所以在本侯临死之前同郡主说这事,却是怕将来谢慎为诚王所利用,所伤害。”

    “侯爷既说诚王乃是慎郎的生父,他又怎么会伤害慎郎呢?”李式微又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不是每一个父亲都可以称之为父亲的。”谢侯嘲讽道,“诚王之于谢慎便是,只因谢慎的出生,原本便是诚王百般设计的罢了。”

    随即便说起了当年的那一段往事,李式微先前也是有所了解的。

    “因诚王生母陆贵妃受尽宠爱,连带陆氏一族人都为先帝所看重,陆氏满门荣华,除却陆老太傅外,另外一半,就是因为陆贵妃,后所生子嗣不过刚一出生便被封王,可谓一时得意,也是那个时候,陆贵妃做主为诚王与娘家侄女,当年的陆姑娘,如今的闵国公夫人陆氏定下婚约。。”

    “然花无百日好,当先帝缠绵病榻之际,陆贵妃到底不敌如今的太后萧氏,终日郁郁寡欢,终为太后所迫害。”

    “那之前,陆氏本家就已逐渐疏离陆贵妃和诚王母子。”

    “可闵国公夫人陆氏,当年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她只知道自己与诚王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诚王最最危难的时候,她不该弃诚王于不顾。”

    “当时的陆氏,可谓是费尽心思的想要嫁给朝不保夕的诚王。”

    “至诚王,可谓是自幼机敏,他利用陆氏对他的爱慕之心、怜惜之情,在未与陆氏成婚的时候就与陆氏有了肌肤之亲,这之后迅速的翻脸不认人,并求娶萧太后的娘家侄女,以保住了一条命。”

    “而谢慎,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

    “他生来便是见不得光的,是他的亲生父亲算计他的亲生母亲的产物,纵陆氏自幼天真善良,却也因被诚王所利用、再抛弃这一系列行径弄得精神敏感,尤其见到谢慎为甚,那之后,陆老太傅便做主将谢慎给丢到了外边。”

    “他在外着实是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在六岁的时候,本侯才找到了他,将他接回到了谢家。”

    说罢这番过往,谢侯已是气喘吁吁。

    李式微不由问道:“那谢侯当初是怎么知道谢慎的存在的,又为何会将谢慎接到谢侯府,毕竟您与谢慎,着实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毕竟似陆氏这等未出阁的闺女产子这回事,在这世道合该是异常丢人的,陆氏父母合该费尽心机的为女儿掩住这些事情,是以世人只知当初诚王与陆氏有过一段婚约,却并不知道诚王与陆氏还有过孩子。

    可明明和他们全然没有一点点关系的谢侯爷却知道。

    谢侯爷复回道说:“那还是......诚王告诉本侯的,当年的陆氏,出身名门,美貌又多才,最重要的是她还十分的善良,本侯尚未以救驾之恩居侯位的时候,出身可谓是算得上贫寒了,又是家中次子,那些年里还从未曾有哪个女子会正眼瞧本侯,即便是本侯的正室夫人,待本侯也是不冷不热,唯独陆氏,她......从不以人身份待人,本侯被人促狭捉弄的时候,却是陆氏帮我解过一回围。”

    这之后,谢侯爷的心底便有了陆氏,只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即使后来陆氏与诚王解除了婚约,却也有后来的闵国公求娶。

    自此,谢侯爷只得将一腔真挚的情感埋藏心底,然而这一切,却全然被诚王看在了眼里。

    诚王利用谢侯爷的这番爱慕之心,让谢侯爷领养了谢慎。

    心机不可谓不深沉。

第二百二十九章:诛满门

    “诚王身为人父,既知谢慎的存在,却能隐忍不发,坐视谢慎六年颠沛流离,又突兀的在谢慎六岁那年,令侯爷收养,想来也并非是一时慈父心肠发作,而是觉得有利可图罢了,故而侯爷会担忧诚王会对谢慎不利,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先前的何式微,也许会想着诚王对谢慎并非只有利用,到底也是有些许感情的。

    可她历经过生死,到如今又看惯了荣华,知道似诚王这等在自己失势之前,先与昔日青梅竹马的表妹发生关系,并留下谢慎这么个孩子,转过头去就求娶萧家女、翻脸不认人的人,又怎么会有寻常人所有的感情呢?

    也许在陆家人心里,诚王合该死上一万遍都不为过,既不曾想着要求娶陆氏,那么作何还要招惹陆氏,并当时还刻意的让陆氏有了孩子?简直是狼心狗肺!

    但就李式微如今的眼界,大抵可是猜想诚王一二。

    诚王大抵对并不甘心做燕雀,是以他才会暗地里招惹陆氏,这样陆氏便有把柄在他手中。

    数年过去,今上唯有二子,一子死,一子却离死不远,这是如今澹台明月的腹中还有着太子的骨肉,若不然,群臣少不得在太子死后,令今上过继旁支的孩子,以延续皇朝血脉。

    而诚王,是与陛下最亲近的兄弟了。

    诚王若是个有野心的,必定会在这之后回京,挟持陆氏,以闵国公府为他所用。

    并谢慎这么个埋藏已久的棋子......

    李式微骤然醒悟,怪道那之初,谢慎说他娶自己,也是为利的。

    换一句话,倘若谢慎心向生父诚王,怕是存着利用自己拉拢沈国公府的打算。

    若不然,便是利用自己以摆脱生父诚王。

    谢侯他,真的是小觑谢慎了!

    但这些话,李式微并没有与谢侯爷说,她只依着谢侯的意思道:“慎郎能有侯爷如此牵挂,是他的福气,我与慎郎夫妻一体,也是必定会维护他的,倘若诚王真要对慎郎做些什么,本郡主第一个不同意。”

    从谢侯爷这儿离去的当天夜里,就传来谢侯去了的消息,彼时谢慎躺在榻上,被人唤过来的时候,尚有些昏昏沉沉的。

    待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谢慎就是一阵的沉默不语,眼中并有哀愁。

    依着谢侯临死前都放心不下谢慎,想来谢慎对谢侯亦是有些情感的。

    李式微倾过身子,让谢慎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说:“谢侯缠绵病榻这许多年,如今故去,未尝不算得上是解脱。”

    相比于目睹着长子谢思炯因投靠皇后而给谢家带来的灭顶之灾,在这之前故去,确实算是幸运了。

    李式微只觉得肩膀上有湿润。

    “自侯爷在我六岁那年将我领回侯府,他之于我便是不一样的,这之后他虽未曾多管过我,可我知道,他那是为我好。”谢慎是知道自己的出身的,他那样的身份,低调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李式微只拍拍他的身子,无言安慰。

    接着便是谢侯爷的葬礼,这其间今日因众臣弹劾齐皇后,甚至连萧太后都出面,令得今上不得不免去了齐皇后同他一通上朝的权力,甚至是软禁了起来,并令沈萧寒为首,查出齐皇后。

    其中首当其冲的谢思炯不免被殃及。

    齐皇后为保自己,自是将诸多罪名都给往出推,其中尤以谢氏为最,并齐氏和贺兰氏都有殃及。

    在今上还未下令处置这诸多人的时候,谢侯府却发生了一件令凤阳长公主震怒的事情。

    并令得这位先帝长女亲自到了朝上,请求今上诛杀谢氏全族,只见着凤阳长公主两鬓斑白,声竭力嘶的呈请道:“我夫为国朝征战沙场多年,又身死沙场,徒留下本宫一人守着诺大家族,本宫之幼女式微,都没来得及见到她的父亲一面,是本宫和他父亲亏欠她的,未尝不是国朝亏欠她的。”

    “因此本宫倾尽所有的护着这个幼女长大,但未曾想过有一日,本宫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竟差点被一介无耻之徒给侵犯!”

    “究竟是谁给他谢氏的胆子!!!”

    说罢因情绪太过激动,差点就要摔倒在地,幸亏身边有人眼尖,扶住了凤阳长公主。

    “皇姐息怒,式微不仅仅是皇姐的女儿,也是朕的外甥女,朕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但凡有谁欺负了她,别说皇姐,朕头一个不答应!”待清楚的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知道谢思炯是在谢侯的葬礼上,竟意图对李式微行不轨之事,今上便下旨令诛谢氏满门。

    这道圣旨下到谢家的时候,谢侯爷还未下葬。

    李式微求情,令谢侯爷下葬之后,再对谢氏人行处罚,一时上至群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叹明珠郡主之宽容大方。

第二百三十章:母女相认

    谢氏一夕之间被下了大狱,白氏临被带走之前,看着李式微,突的笑了,她道:“你终究还是寻了回来,可见着这人总是不能做亏心事的,这不,现世报就来了。”

    但因着白氏终日里神经错乱,经常胡言乱语,却也没人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

    诺大谢府,最后就只余了二房长子因娶了祁伯侯的女儿而逃过一劫,并谢白宛和谢白珍被过继到李式微膝下,方才逃过一劫。

    谢氏诸人被斩杀的那一天,谢白宛专门穿上了最鲜艳的衣裳去观摩,她是站在最前头的,故而一眼便能望见。

    她的身边,是闵国公府幼子闵陈航。

    谢氏中不乏有人骂谢白宛狼心狗肺,说谢氏总归还是养了她一场的,她竟就是这样回报谢氏的,都不为谢氏讲一点情。

    但谢白宛纹丝不动。

    一旁的闵陈航却看不得谢白宛受委屈,替谢白宛给骂了回去。

    然而诸多骂言,到最后都消散在刑场上。

    谢氏诸人,皆人头落地。

    ......

    昔日里也算是人丁兴旺的谢氏,如今却人去楼空。

    李式微在操办完谢侯爷的丧事,并谢氏诸人被带到刑场的当天里,领着谢慎这一房的人皆数搬去了郡主府中——虽说圣旨所言,是要诛杀谢氏满门,但谢慎到底是李式微的夫君,今上这一点面子还是要给凤阳长公主的。

    因着先前便有所准备,许多物事都是被搬到郡主府中去的,但还是有些许轻便的首饰盒子什么的给留了下来,预备着当天再带过去。

    这一日午时过后,谢白宛从刑场上回来,便到了李式微这儿,是想着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李式微只让她在一旁待着,并说:“多的是底下人做事,如何能要你动手,你只管跟着我去到郡主府,做官家小姐也就是了。”

    谢白宛到底心有感激说:“若说从前对郡主心中还有些成见,可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郡主待我们姐妹两个,那是真的好,好到让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了。”

    李式微就道:“本郡主膝下未有孩子,你们两个既被本郡主过继来了,本郡主自是拿你们当女儿看待的,母女之间何必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徒添生分。”

    说这话的时候,突有个婢子做事不小心,路过门槛的时候给绊倒在地,以至于她自己手里拿的一个首饰盒子给倒在了地上,里头的诸多首饰都给倾倒了下来,连忙请罪之余,谢白宛就赶上前帮着她一起装首饰。

    然后这过程中,谢白宛就眼尖的看到了个木兰簪子,眼中顿时透露出古怪来,她只悄悄的将那只木兰簪子给收到袖口里,然后不动声色的等着所有人都走了,徒留下她与李式微两个人,方才道:“敢问这支木兰簪子是郡主的吗?”

    李式微看着她手中的木兰簪子,顿时也明白过来了。

    她眼中满是漠然道:“本郡主记得,这支木兰簪子还是一位故人给我的,彼时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我与他青梅竹马,约有婚约,我是日日夜夜的都戴着这位故人送给我的簪子,并不是多么贵重,只是珍惜那片心意罢了。”

    “以至于后来我身逢为难之际,也戴着它。”

    “可事实证明,一切不过全然是本郡主的一厢情愿罢了,经年已过,故人心改,只单单向往着功名利禄。”

    听罢她这一番话,谢白宛眼中顿时溢满盈盈泪珠,她激动的看着李式微,“可我记得,昔年长公主殿下并未曾给郡主定下过婚约。”

    李式微则淡然道:“是没定下过,约莫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母亲。”谢白宛则抑制着自己的狂喜道,“其实早就想这样唤您了,只是怕您嫌弃,我以后可以这样唤您吗?”

    李式微笑道:“当然可以,你我大抵是命定的母女。”

    她们的谈话都很克制,但谢白宛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自是能听得清楚李式微话语中的弦外之音。

    她从这里离开之后,遇见幼妹的时候,则叮嘱谢白珍道:“母亲待我们这样好,若没有母亲,大抵我们也会跟着大多数谢氏人一般,魂归天外,往后我们都得待母亲亲切一些。”

    谢白珍道:“这是自然了,又不止这一件,母亲对我们的维护是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不用长姐说我也知道。”

    幼妹不比她,心思自来浅,谁对她好,她自也要对谁好。

    谢白宛想着那日里与李式微的谈话,至今仍觉得不真实一般。

    灵魂寄于他人得以重生这回事,可谓是更古未闻了,但偏偏就发生在了她母亲的身上,以此也更能解释无亲无故的李式微为何会待她们姐妹两个这样好。

    但谢白宛知道,这事情母亲知、她知便也够了,若再被旁人知晓,岂不是会招来祸患,因此她并未与幼妹说。

    谢慎这一房搬到郡主府之后,谢白宛与闵陈航的婚事自也提上了日程,在婚期未到之前,今上则处置了齐皇后娘家一些人,皇后势力大为减弱,但终究还是靠着与今上的恩情,安坐皇后宝座上。

    “虽说齐皇后势力锐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朝她因我们沈国公府而受挫,眼下虽然示弱,但保不准心存恨意,准备着什么时候给我们一击。”李式微既搬到了郡主府,郡主府又离沈国公府这样近,加上母亲凤阳长公主的身子日渐不好,她少不得每日里多抽出一些空来陪着点母亲。

    眼下就说到了自己的担忧,“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怕皇后朝着萧寒下手,毕竟当初是萧寒主持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凤阳长公主就说:“难为微娘想的这样周到,母亲早就有所安排,也就近几日,萧寒会带着以舒去北疆,一来是为了避开皇后的锋芒,二来也跟着他们的父亲历练历练。”

    李式微就道:“也好,毕竟北疆那一块,到底是我们沈氏的根基所在。”

    也就是三日后,沈家长辈们送沈萧寒与安以舒去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薨逝

    因沈萧寒离去从而没了后顾之忧,凤阳长公主一时心头松快了几分,精神也比以往好了许多,这两日里还让李式微没事别来她这儿跑,因说:“母亲晓得你这些日子忙着操持白宛的婚事,等忙过这一阵了再来陪母亲罢。”

    谢白宛和谢白珍两姐妹这些日子时常跟着李式微过来,逗凤阳长公主开心,故而凤阳长公主待这两个姑娘,感官都很不错,倒是当真有些将她们两个当做自己的外孙女。

    事实上李式微近些日子也是时常觉得有些气力不济,眼下听了便说:“是有些忙,但凡能抽出一些空来陪母亲,我也是想过来的。”

    凤阳长公主就说:“也是母亲没白疼你。”

    尔后李式微专心于谢白宛的婚事,在婚期即将到了的前十天,凤阳长公主一时薨逝于荣寿堂的躺椅上。

    沈家上下无不悲痛欲绝。

    李式微赶过来的时候,当即就扑倒在凤阳长公主的身边。

    她这一生命途多舛,但大体上还是幸运的,因为从前有澹台氏和何侍郎那样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尔后又有凤阳长公主这样宠溺女儿的母亲。

    但她又是不幸的,她未曾能陪澹台氏多久,乃至于澹台氏身死的时候,她还不能名正言顺的以女儿的身份陪伴在侧。

    凤阳长公主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不仅仅是生命,她还给她以依仗,让她可以放肆的骄行世间,她原本想着,等忙过了这阵子,要好好的陪着母亲的。

    李式微伤心的不能自已,她满面泪痕的对着凤阳长公主说:“母亲,我知道您只是睡着了,等过会儿您就醒来了,是吧?”

    她期寄的看着凤阳长公主,却终归知道这不过是她的一腔情愿罢了。

    沈国公府里,一片哀嚎之声。

    凤阳长公主去世的消息辗转传到了皇宫中去,齐皇后自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彼时齐皇后正与外甥女贺兰漫之坐在一块儿——当初谢氏被灭族,到底齐皇后保下了这唯一的外甥女,尔后令外甥女陪侍在今上的身边。

    “当初沈氏那样逼迫姨母,这不,没多久,凤阳那老太婆就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贺兰漫之就打量着齐皇后的神情说道。

    齐皇后面上倒是没贺兰漫之预料当中的喜不自胜,一如既往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她目光幽幽看向远方,“沈国公府能有今日,除却沈家祖上积累,靠的就是这位长公主殿下了,这位殿下那是连今上都得给几分薄面的人,如今去了,那么本宫倒可以放手一搏,出出心中的怨气了。”

    “今上骤然得知长姐去了的消息,想来心中定是会悲痛万分,且随着本宫去安慰今上一二去罢。”

    贺兰漫之当即应声。

    她们两个去了的时候,果不其然,皇上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待在殿中,并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去。

    然而皇后坚持要进去——虽说近来因为沈国公府的打压,皇后很是灰头土脸,但到底积年来的威仪,并让这些宫人不敢小觑,再加上皇后适时的献上外甥女以取悦皇上,在这后宫中,皇后到底还是那么个说一不二的存在。

    因此还是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因着今上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当中,故而并没怎么注意到殿中来了人。

    及至皇后到了他的跟前,方才及时收敛情绪,温声道:“皇后怎么来了。”

    “我与皇上是少年夫妻,似这等时候,臣妾怎能不陪在皇上的身边。”齐皇后走近了来。

    皇上朝着齐皇后伸了伸手,齐皇后接过来,并与他坐在一块儿道:“臣妾知道皇上素来视凤阳长公主为唯一的血脉亲人,今凤阳长公主没了,皇上定然是悲痛万分的,臣妾既知道,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这话悠忽的令皇上想起了他还未曾登基的时候的事了,那时候皇家子嗣少,是以无论是同母所出的凤阳长姐,亦或是并不同母所出的诚王弟,他们的关系都是很好的,若非长辈们的那些恩怨在的话。

    其中尤以长姐——萧太后心中大抵也是喜爱儿子的,但因性格强硬之故,是以在今上的心中,温柔如水的长姐倒更加像是母亲的角色一般。

    “朕因生为正宫皇后之子,是以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封为太子,因着北疆动乱,当时的沈国公立下赫赫战功,声势远比以往更加浩大,浩大到令父皇都不得不忧虑的地步。”

    “到底是积年的世家,打压不得,唯有掣肘,故而当时的皇姐处心积虑的接近沈国公,并非只是真心爱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替朕、替父皇看着点沈国公府,以免沈国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一晃这许多年过去了,皇姐正是该享受孙儿饶膝的时候,却骤然没了,朕想想都觉得对不住皇姐。”

    齐皇后握住今上的手说:“我知晓皇上对凤阳长公主心中的感情,她当初为皇家下嫁沈国公,皇上也回报给了长公主,起码至今为止,对沈家的壮大,您都没做过什么,而今长公主去了,想来也是安慰的。”

    “就是不知,沈国公远在北疆,及至沈世子也不过刚刚动身前往北疆,未知能不能赶回来参加沈国公的葬礼。”

    今上略有沉吟道:“皇姐膝下的孩子们,各个都是个孝顺的,想来应该是会回来的罢。”

    “那臣妾就不由得说一句不应该的话了。”她看了看底下的贺兰漫之,略有些犹豫,尔后还是坚定道:“皇上倒是可以趁着沈国公和沈世子回来的契机,以绝后患。”

    今上听闻,久久不语,尔后道:“朕还未,来得及想这些,你且先退下去罢。”

    齐皇后躬身道:“那妾身告退。”

    齐皇后同贺兰漫之双双退了出去。

    贺兰漫之心有余悸道:“姨母刚刚真将我给吓死了,您是怎么敢在凤阳殿下刚刚去后就和皇上说那样的话的?”

    “你进宫的日子浅,是以不明白,咱们的这位皇上,从来都是个心机最深沉不过的了。”齐皇后并不以为怵道,“也是这些日子,本宫回想以往,方才明白了一些事情。”

    “今上最擅长的事情,可谓是借刀杀人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圣心

    “当年本宫作晋王长媳的时候,因本宫当时那夫君身子弱,属于随时都能撒手人寰了的那种,是以晋王才会为长子聘本宫为妇,就是看重本宫精明能干,甚至不输给男人。”

    “不想今上竟对本宫一见钟情,以至于念念不忘,在本宫前头夫君去了后,力排众议也要本宫进宫,做他的妃子,那时候,本宫是当真以为今上是真的喜爱我,没有十分真心,也有七分。”

    “这之后的许多年,本宫也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齐皇后说起以往,面上是满满的讽刺,“然君心深沉不可测,也是本宫到如今方才知道。”

    “今上他那时内忧外患,对内,有占着大义名分的嫡亲母亲萧太后,对外有占着辅政大臣身份的舅家萧丞相。”

    “今上虽为天子,但仍然有许多事情不能一言以决之,他那时候想办法亲政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想什么风花雪月。”

    “却并不是对本宫一见钟情,而是相中了本宫做他的左膀右臂。”

    “而本宫也当真不负他所托,初入宫闱,便先后斗倒了萧皇后和齐淑妃。”

    “再之后,培养属于自己的心腹,乃至于蛊惑着今上令本宫也得以到议政殿中去,享受众臣朝拜。”

    “今上对本宫,不可谓不纵然,但这份纵容,归根究底是在今上的容忍范围之内的。”

    “但因着本宫近来隐隐有超过今上掌控的趋势,所以今上对本宫也产生了些许戒心。”

    “所以才会有凤阳长公主及一干老臣针对本宫的那些行径。”

    “才会有我齐氏一族被打压,本宫这个皇后被打压的后果。”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本宫这些年里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今上想让本宫做的这个道理之后,本宫才会在这些日子里非但不曾有过丝毫反击,更甚至行事更小心翼翼了一些。”

    “你又知道,今上为什么在那诸多老臣的劝诫下还是保住了本宫的皇后之位吗?”齐皇后问贺兰漫之道。

    贺兰漫之虽也算是聪慧,但到底眼界不足,今日齐皇后一番话就已是让她错愕不及,更遑论其他了,是以只猜测道:“是因为皇上对姨母虽有利用,但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

    齐皇后则嗤之以鼻道:“有没有感情暂且不论,但无疑本宫对今上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譬如令今上颇为戒备的沈国公府,但因有着凤阳长公主在,今上记着与这位皇家长姐的感情,并不敢贸然出手。”

    “如今凤阳长公主既已去,可不是就用到本宫了吗?”

    “是以方才本宫那样与今上说的时候,今上并没有呵斥本宫,因为今上的心中也是那样想的,只不过是借着本宫的口说了出来。”

    “今上平素里瞧着懦弱了些,乃至于让本宫这个后宫女子干涉前朝,但那不过是今上愿意让外人以为的那样罢了。”

    “不用本宫说,今上心里更清楚,只有在这个时候除去了沈国公和沈世子,方能令凤阳长公主之后辈越发的安全,因为只有沈国公府的家主和精心培养的嫡子都没有,今上才能对这积年世家越发的放心些,才不会牵连沈国公府其他的人,也算是今上唯一能为凤阳长公主所做的事情了。”

    齐皇后平心静气的与贺兰漫之说罢了这些之后,便叫来心腹,着手布置行刺沈国公并沈世子一事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商议

    半月后,沈国公府在经历了老主母凤阳长公主的逝世后,又迎来雷霆一击,即沈国公与沈世子在回京奔丧的路上遇歹徒伏击,当场丧命。

    需知沈家如今本就因凤阳长公主的逝世人心惶惶,听闻沈氏下一代的接班人都没了,便越发的乱了起来。

    彼时正在家中坐镇的安氏闻言,一个不小心竟岔气过去了,许氏忙让人请府医过来,所幸的是不久以后,沈家二爷、三爷并李式微齐齐都回来了。

    “这是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定然是皇后那毒妇不甘先前被大哥所弹劾,故而痛下杀手!”大房幼子沈若磐当即愤愤道,他虽是沈谢氏之子,但自来淳朴,对在他幼时便驻守北疆的父亲和大哥自来敬佩的很。

    更深知他有如今的锦衣玉食,靠的全然是父兄在外头的拼搏,眼下却是紧握着拳头,要去寻皇后给个说法。

    然而沈二爷却呵斥住了他。

    “你无凭无据的,就打算这样去寻皇后,是去讨公道,还是要给皇后个现成的把柄,好让他发难我沈家其余众人?”

    “难道......难道......”沈若磐涕泪横流道:“就让父兄这般死了,我们坑都不坑一声的吗?”

    李式微此时出口道:“当然不,细想想磐哥儿刚才的话也有些道理,我沈家立世这么多年,未尝不曾得罪过许多人家,但敢在母亲去世的这个当口,接连对兄长和潇寒动手的,怕也唯独只有在凤座上的那一位罢了。”

    “需知那一位从来都是瑕疵必报的。”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不得出来,该什么时候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我们家今时不同以往,再没有可以肆意的本钱。”

    “且问嫂嫂们,这消息是今儿个才传回来?”她且问道。

    许氏就说:“是刚刚以舒那孩子让人快马加鞭的送消息过来的,也苦了这孩子,不过刚与潇寒成婚一年罢了,竟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李式微先前与母亲私下闲聊的时候也多次听闻凤阳长公主对这长孙媳的盛赞,但说到底安以舒也不过初为人妇,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大事,不晓得回不回过得神。

    但李式微决定赌一把,赌安以舒天生就有做世子妇的资质,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然能谋算人心。

    “就且先等以舒回来再说罢。”李式微倾身与沈二爷、三爷道:“当下之计,还在于我们沈家阖府人都要团结一心,共克时坚才是。”

    沈二爷同沈三爷道:“那当然是。”

    他们兄弟几个都是凤阳长公主一手带大的,虽不同母,却胜似同母,感情素来都很好。

    四下里人散了开来,以沈二爷、三爷为首,沈氏主支这些人都聚集在了原沈国公的书房里。

    “虽说眼下不宜擅动,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沈二爷就先说道,“大哥那儿具体是什么情形,唯有潇寒媳妇回来方知,但皇后那边,你们瞧瞧有没有入手的地方。”

    这话主要问的是许氏安氏并李式微之流,毕竟后宫是女人聚集的地方。

    “如今这后宫中虽不似以往,是皇后一手遮天的地方,到底先皇后与淑妃都被放了出来,但说到底皇后经营这后宫十几年,哪里是先皇后与淑妃一时能够撼动的,再者,皇后为了固宠,还主动将自己的外甥女献给了皇帝舅舅,大抵后宫之中如今还是这姨甥二人的天下,但......”李式微就率先说道:“皇后与她这外甥女说到底是曾经有过龌龊的,彼此之间不过是利益结合罢了,未必没有疏漏。”

    许氏就接口道:“至今为止,齐皇后可以说是稳稳的压制着贺兰漫之,贺兰漫之却也不蠢,知道她能进宫,能在宫中有如今的地位,靠的全然都是齐皇后,倘若齐皇后没了,她也落不下好,因此大抵并不敢对齐皇后做什么,若只盯着点他,怕并寻不出什么突破口。”

    “却也未必。”安氏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算计,“如今是没有,但我们可以制造冲突,譬如在贺兰漫之的心中,身边仅剩下的亲人大抵只有兄长贺兰意之了,倒是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李式微就道:“三嫂嫂说的极是,但纵使这样,使得齐皇后与贺兰漫之之间有了隔阂,但贺兰漫之忌惮与齐皇后的权势,却也只能怀恨在心,依然不敢做什么,倘若此时,贺兰漫之有了依仗呢?”

    深宫中女人的依仗无非是子嗣了,尤其今上的子嗣并不丰盈,太子还病重。

    许氏道:“但这么多年宫中都没有妃子有孕,纵使是因为先前今上只盛宠皇后一人,却也没见皇后再有子嗣,这种情况下贺兰漫之又怎么会......”

    “二嫂嫂这话就差了,谁说必须让她有孕了?”安氏当即道,“到底太后还是咱们殿下的亲娘,国公爷与世子都是太后的嫡亲外孙与曾外孙,太后怎么着都也要有点表示的。”

    贺兰漫之这儿算是说定。

    “还有就是......明月姐姐。”说到澹台明月,李式微多少还有点犹豫,若非必要,其实李式微很不想伤害澹台明月,“她腹中的孩子是如今皇后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也是皇后最大的软肋。”

    许氏与安氏双双安排人手去到东宫里头。

    再者沈二爷和沈三爷也立马着亲信去接尚且还在路上的安以舒并沈国公和沈世子的遗骸。

    这之后李式微将沈若磐给叫到身边说:“方才二哥对你说的话有些重了,你没放在心里头去吧。”

    沈若磐红着眼说:“都这个时候了,我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再者也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

    “如今乃我沈家最最特殊的时候,你上头的父兄皆数都不在了,你是长房嫡子,论理沈家的重担合该你担起来,但你二叔和三叔都知道,你从前就不热衷于这些事情,如今贸然交予你,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他们替你担了起来,但你需知,他们能替你承担一时,却替你承担不了一世,你往后得多跟着你二叔、三叔学着点,看着点,终有一日能扛起沈家家主的担子,带领着我们沈家再重回往日的辉煌。”李式微还是头一回这样语重心长的与沈若磐说话。

    许是灾难能让人成长,沈若磐当即道:“小姑姑说的话,侄儿都记在了心里,往后定刻苦努力,不负我沈氏嫡子的身份。”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沈若磐丢掉了自己喜爱的木偶,没日没夜的学习兵法,寻着空了就去向沈二爷和沈三爷请教。

    三房嫡子沈若帧不外如是。

第二百三十四章:讨公道

    半月后,安以舒携沈国公与沈世子的灵柩回京,直接便到了皇宫门口,要请孝帝给沈家一个公道。

    因沈家先前直接将这消息给按了下来,因此京中若不是有些耳目的人家,并不知道沈国公与沈世子在回京途中被人刺杀的消息。

    所以举朝上下,一时间都很震惊。

    沈家几代都为国朝镇守边疆,往上数包括老沈国公在内的许多人都身死北疆,于大魏、于朝臣、于百姓来说,全靠着沈家携数万将士的守护,才有了他们如今的安居乐业。

    而这样一个家族上下两代当家人同时被刺杀,又不仅仅是沈家一家的事,还事关国朝。

    沈家阖府人并已出嫁的沈家姑娘们皆数都赶到皇宫门口,与安以舒一起要孝帝给个公道。

    孝帝闻言,亲自自议政殿出发,到了皇宫门口,欲让沈家众人起来,然沈家众人僵跪在地上,孝帝又欲亲自将沈家众人给扶起来,然沈家众人亦不肯起来。

    孝帝向着沈二爷说:“你们这又是何必,好歹也先将沈国公和世子的灵柩给送回去,且让他们先安息吧。”

    沈二爷一板一眼的回道说:“倘若害死大哥和潇寒的真凶不能偿命,那所谓的安息于大哥而言、于沈家而言,不过是笑话罢了。”

    “沈家为我大魏付出良多,朕又岂是那种让忠臣枉死的人?”孝帝无奈劝解道:“更何况沈国公是皇姐的孩子,名义上也是朕的外甥,又因年龄相近,素来都是一同长大的,其情分也不浅,即便没有你们说,朕也不会坐视不管。”

    沈三爷这时道:“可倘若那人是与皇上极亲近之人呢?”

    孝帝一时道:“朕亲近的人?不可能的,上下皆知朕最看重的就是皇姐与沈家了,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安以舒听着便跪行上前与孝帝说:“臣妇当时截下了那刺杀家翁与世子的歹人,据歹人交代,却是皇后因不忿先前世子弹劾,于是派人截杀。”

    说着便让人将那歹人给押了上来,歹人一口咬定是皇后指使他杀害沈国公与沈世子。

    孝帝沉吟道:“据朕所知,皇后可能并非是仁善之人,但也绝对不是这般蠢笨之人。”

    自是指杀人便罢了,还留下这等明晃晃的证据。

    安以舒于是辩解道:“臣妇知皇后素来精明,但也需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许是皇后情急之下,于是失了分寸,眼下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可不能因着宠爱皇后娘娘,于是便眼看着她残害忠臣。”

    言谈间提都不提让皇后过来对质,显然是想趁着皇后不备,就此治她个死罪。

    然皇后在孝帝的默许下,素来培植羽翼,又怎会不知这里的事情,于是就连忙赶到了这里,她佯装并不知道沈家的指控,只看盛着沈国公与沈世子的棺木,垂泪哀悼道:“真是苍天无眼,如沈国公和沈世子这样的忠臣,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皇上定然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才是。”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安以舒丧夫之痛在前,又怎么会任由齐皇后在这里颠倒黑白,自先一步上前道:“可人证物证俱在,皇后睁着眼睛说瞎话之前,也好看看我父亲同夫君的遗骸可好?”

    “我们沈家人还没有哭呢,皇后倒是先哭上了。”

    齐皇后故作不解道:“本宫也不过刚刚听闻沈国公同沈世子没了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国朝失去沈国公这一员大将,本宫难道不该伤心吗?”

    “本宫理解世子夫人痛失爱人的心情,但你说话之前是不是该先过过脑子?”

    沈家一干人等尽数只看向孝帝,“还请皇上为我们沈家做主。”

    于是孝帝就同皇后解释了这前因后果。

    皇后顿时才恍然大悟,然后她就看着那指证她的人,“这人本宫从未见过,却不知是谁想要挑唆本宫与沈国公府之间的关系,不过......”

    她话锋一转,“这仔细看看,确有几分眼熟,却好似是漫之身边的人。”

    “莫不是漫之见本宫先前为沈家所弹劾,故而为本宫打抱不平?唉这孩子......”

    沈家众人见齐皇后这是想甩锅贺兰漫之,哪里能肯,就说:“贺兰漫之什么身份,如何能指使得动可以杀死沈国公和沈世子的人,并这凶手还是懂毒的。”

    首先沈国公和沈世子常年待在边疆,又是武将,本人就十分擅武,而能杀死他们两个,除却趁他们不备,在武力上必定不会弱了。

    这厢一通唇枪舌剑,而那厢李式微正在游说贺兰漫之。

    “本郡主知晓你近来有孕,故而特来恭喜。”李式微先出口道。

    贺兰漫之偶感惊讶,“这事情我并没让人声张,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又恍然大悟说:“也难怪,沈家到底是有底子的人家。”

    “最重要的是,本郡主能知道,你觉得皇后会不知道?”李式微反问她说:“皇后有自己的儿子,虽然病入膏肓,但同时澹台明月的腹中还有着皇太孙,她并非没有指望,这一点你自己也知道。”

    “若不然又怎么会故意隐瞒自己有孕的消息,不就是害怕皇后知道后会害了你腹中的皇子吗?”

    “毕竟早前皇后害怕你羽翼壮大,甚至先行派人残忍杀害了你的兄长。”

    早前沈家有计议,原是要以贺兰意之作筹码威胁贺兰漫之的,不想皇后先一步就派人解决了贺兰意之。

    “换一句话说,你不怕死,可难道你没有欲望吗?就甘心于日日夜夜的匍匐在皇后的脚底下,做她的傀儡,而不想自己当家作主,做未来的太后吗?”

    毋庸置疑,贺兰漫之不愿意,可她苦笑一声,“郡主是想要我指认皇后,然需知皇后心机深沉,在这后宫之中浮浮沉沉二十几年,又怎么会全然没有一点点后手?”

    “你们沈家对上皇后,全然没有一点点胜算,倒未必是沈家家底不行,而是在于圣心。”

    “因在皇上的心里,原就乐得见沈家如此。”

    于是贺兰漫之就将当日里皇后给她说的话与李式微说了一遍。

    李式微虽然很不想接受,但她仔细想了想,理到底是贺兰漫之说的这么个理,便也只能接受了。

    “纵然是皇上想要令沈家落寞,可说到底皇上如今意愿已经达成,沈家的事情总是要有一个结果出来,沈家人不能着用不明不白的就没了,即便是替死鬼也要有一个吧而皇后就是现成的替死鬼,只要贺兰昭仪同我去指认皇后。”

    贺兰漫之苦笑道:“可倘若今上除却太子外不能再有旁的孩子呢?即便是为了太子计、为了皇太孙计,他也得维护好皇后这么个国母在外头的面子。”

    贺兰漫之也是后来的时候才知道,今上有疾,非万一不能致使妃嫔有孕。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今上为何只有太子一个儿子的缘故。

    至于自己腹中这孩子,贺兰漫之面露犹疑之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的孩子,倘若说给皇上听,只怕是会让人觉得她是偷了人,这才是她之所以隐瞒的原因。

    李式微被这秘密给雷的外焦里嫩,她当然没有贺兰漫之的疑问,因为贺兰漫之腹中的孩子,纯粹是沈家求助于萧太后刻意造出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沈家想扳倒皇后,确实是有些难。

    “皇帝舅舅是什么时候有这毛病的,是人为还是......”李式微又问道。

    贺兰漫之隐晦地说:“据说是淑妃被废后所致......但这些也不过是皇后告诉我的,当不得真。”

    李式微有些失望的从贺兰漫之这儿出来,又因沈家与皇后的扯皮终究以沈家证据不足,皇后不过被软禁,贺兰漫之被推出来做替罪羊告终。

    沈家自此沉寂,族中子弟皆树去往北疆,府中就只留下女眷们,并期待着安以舒腹中骨肉的降世。

    而皇后还未来得及品尝胜利的果实,便传来澹台明月小产的消息,至此皇后唯一的希望也没了。

    因今上无嗣,于是召诚王入京,虽未曾言明其中干系,但所有人都猜测着孝帝莫不是要过继诚王膝下的孩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尾声

    诚王府人口简单,除却诚王外,不过一正室夫人萧氏并其所生的一子一女,跟着诚王举家搬到了京城里。

    诚王入京不过头一日,晓得孝帝有意过继诚王之子为嗣子的人便皆数都来拜会诚王,想提前同未来的新君打好关系,而诚王则将这些人拒之门外,唯独见了昔日里的青梅——闵国公夫人陆氏,与陆氏同行的有明珠郡主李式微。

    诚王见着这两人,便寒暄说道:“晓得前些日子正是闵小公子与郡主嗣女的大婚之日,可巧没赶上,倒很是遗憾了。”

    然陆氏与李式微都是有要事才来寻诚王的——因式微前一阵的时候一直忙着沈国公府的事情,一时便疏忽了谢慎,等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谢慎已经不见了整整五日,这才察觉出异样来,与谢慎夫妻这几载,他平素有事回来迟了都会与她说,万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于是差了人去寻谢慎,却了无踪迹。

    正值她一筹莫展之际,闵夫人陆氏找了过来,并言怀疑是诚王掳走了谢慎,更是将谢慎与诚王和她的关系全盘托出。

    因之前谢侯爷去世前就同李式微说过,所以李式微自没有很惊讶。

    倒是陆氏多有悔恨道:“说来全都是我这做母亲的不合格,当初既生下了他,却没能力护住他,使得他流落在外好几年,若不是谢侯......而今竟又把他给弄丢了。”

    眼下李式微就安慰陆氏说:“都过去了,再多的悔恨都无济于事,我与谢慎夫妻三载,看得出来他平素里对您多有顶撞,可实际上他骨子里是渴望母爱的。”

    若不然,当初谢慎也不会将何式微看作唯一的救赎了。

    李式微又猜测说:“谢慎平素里断不会悄无声息的就走掉,除非是有人刻意带走了他,可他同人无冤无仇的,会是谁呢?”

    于是李式微和陆氏同时想到了诚王。

    谢慎失踪刚好是在诚王进京的前夕,于是二人等到诚王进京并安顿好的第二日里就径直来到了诚王府。

    眼下既说到谢慎失踪一事,陆氏也没给诚王好脸色看,就说:“当初是陆家对不住姨母和你,但我那个时候却是不顾一切的要同你在一起,若非你满腹心机,之后抛下我们娘两,便当是陆家欠你们的,我也还给你了。”

    “可谢慎不亏欠你,相反若非你设计,他不会是像今天这个样子,你有什么阴谋有什么算计都不该牵扯到他的,快快将他给交出来吧。”

    诚王就是很失望的表情。

    “原以为我与表妹多年不见,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合该一叙相思之情的,你却说这些。”诚王摊手道:“我离京多年,对京城里的消息很有些不灵通,倒是知道你为我生了个孩子,但还以为这孩子已经没了,亦或是流落在外,更不知他是谁?”

    “不过......表妹就不担心你今儿过来寻我,被闵国公知道了会生气吗?”

    陆氏为人母多年,早已不像当初那样单纯,眼下就波澜不惊的回道:“京都里好些老人都知道当年咱们的事情,国公爷他也知道,所以你休想用这些来威胁我。”

    诚王就很可惜,“然诚如你所说,你是很在乎谢慎的,我也不瞒你了,谢慎眼下在我身边,我这么多年亏欠他的,总是要弥补给他才好。”

    陆氏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诚王道:“闵国公对你倒是一片痴情,诚如你所说,本王满腹阴谋算计,当初让你替本王生子,自是为了拿捏住你的把柄,甚至本王当年就知道,闵国公对你一片痴心,只要你答应本王,将来闵国公府,为本王所用,本王会善待慎儿的。”

    李式微观察诚王多时,眼下适时开口,“怕诚王还想要沈国公府为你所用罢。”

    “明珠郡主。”诚王面上倒是一片真诚,“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国公虽接连迎来凤阳长公主、沈国公与沈世子的去世,但归根到底底蕴还是在的。”

    “实话说沈国公府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本王亦是很悲哀,常记得幼时皇姐待本王亦是很好,可本王都没能送皇姐最后一程。”

    “郡主不想给令兄和令侄报仇吗?”

    因从前谢侯爷同李式微说起过诚王,李式微如今所见,倒真是差不离。

    李式微打从内心里,当然是想给沈国公和沈世子报仇的,尤其听了贺兰漫之一言后,方知虽然这事是齐皇后做下的,可这一切却也都是在皇上的授意下完成的。

    她一时就有些无力。

    毕竟那样的话就代表着沈家的仇人乃是九五至尊。

    沈家为大魏抛头颅、洒热血,而帝王却是这样对沈家的,如厮可笑。

    然帝王一言,可以令人生,可以令人死。

    沈家也没那么个魄力,可以赔上全族人的性命,只为给沈国公和沈世子报仇。

    尤其沈家地位今时不同往日。

    但诚王今日所言,倒让她有些茅塞顿开了。

    倘若和诚王联手......

    但很快,李式微就打消了这个打算,帝王阴险,诚王亦比帝王好不了多少,毕竟有个现成的例子陆氏在前。

    因此李式微道:“兄长和萧寒死因不明,沈家上下当然都想为他报仇,若不然也不会有沈家齐聚皇宫门前,向皇帝舅舅讨公道那一幕出现了,但这些同诚王有什么关系。”

    诚王道:“都是聪明人,便不必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了,本王不信你们沈家看不清楚,沈国公和沈世子为什么会死,当真只是皇后挟私报复?”

    李式微道:“若不然还会是什么。”

    “倒是诚王你,原该此生都在封地到老,是皇帝舅舅仁慈,允你回京,甚至属意过继你膝下的孩子为皇子,将来更有登临地位的可能,你不说思君恩,却想着谋反,你真是该死!”

    她一番义正言辞,却让诚王惊醒,命府中下人将李式微和陆氏给软禁了起来。

    然天子心思缜密,早在诚王身边有安插的人手,是以当日诚王与陆氏和李式微的谈话,尽数都被孝帝知晓,孝帝盛怒之下诛杀诚王,因其妻萧氏在关键的时候放走了李式微和陆氏,故而孝帝对萧氏并其子网开一面,封其子为郡王,往封地去。

    孝帝令谢慎认祖归宗为魏慎,为皇太子,并将李式微唤到身边。

    容颜枯老的孝帝望着还尚有着好颜色的李式微道:“朕记得也就是前不久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整日里就晓得画猫画虎,对着谁都是一副娇憨的模样,一时竟也这般大了。”

    李式微道:“皇帝舅舅真是糊涂了,式微已经为人妇了,甚至马上都要为人母了。”

    孝帝笑道:“是呀,时光如梭,一时间你母亲都已去世了几个月了,朕大抵不久之后也要跟着皇姐而去了。”

    “微娘,知道真相之后,你恨过舅舅吗?”他陡然问道。

    李式微也丝毫不意外,说:“若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皇上终究是式微的舅舅,是这天下之主,为了一己私欲而至整个天下与臣民于不顾,非式微所愿,也非沈家所愿。”

    孝帝莞尔道:“俗话说三岁看老,可朕记得你幼时聪慧是有的,但没这么通透。”

    “削弱沈家,非我所愿,却是帝王必须做的,朕只能去做,但朕同时也给了沈家补偿。”他望着李式微说:“魏慎是先太子魏恒早前便举荐给朕的,朕观察过他,此子颇有些天赋,令他为太子,朕再教导上几年,应是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帝王,你再从旁辅导他,堪称完美。”

    孝帝的意思是,他虽然令皇后刺杀了沈国公和沈世子,但同时也让沈家女做了太子妃。

    李式微不置可否。

    她当然晓得,若是沈家还如同之前那般令孝帝为之忌惮,她定是做不成太子妃的。

    正是因为如今沈家日薄西山,孝帝才不介意给沈家女这样一个体面。

    但这样靠着牺牲兄长和侄子得来的太子妃之位,是她想要的吗?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似乎有些矫情了。

    尔后孝帝于六年后驾崩,死前令齐皇后陪葬。

    同年,魏慎登基为帝,式微为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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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弃妇介绍:
微娘的夫君谢三郎生得唇红齿白,
一朝被郡主娘娘看中。
联同谢家婆母送了微娘和腹中子上黄泉。
不想阴差阳错,
微娘重生到了郡主娘娘的身上。
自此,谢氏天翻地覆!侯门弃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弃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弃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