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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墨非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txt下载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三一章 惩罚卢婵

    四个人边说边向前走着,就听到铃儿的央求声。

    云泗自小与云祺在一起,她身边的人,是什么样的声音,了如指掌。

    “仿佛是铃儿……”

    云泗快步走过去,众人也跟了过去,就听见卢婵在那里大放厥词。

    “你少拿老爷出来吓唬我,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你不说她们不说,谁会知道?我劝你们闭严实嘴巴,不要出去胡说。向端王告状,他也会碍于端王的面子,不会声张的。就算他知道,谁还会为两个婢女得罪云家这样的大世家呢。你家端王需要云家的支持,所以,他会讨好云家的,你们说了也是自找没趣!”

    段景毅也在场,卢婵的话,让云杉云泗不由得涨红了脸。

    这简直就是不尊重端王,也丢了云家的颜面。

    而且,这也不是云家的本意。

    云家对段景毅的尊敬,也绝对不是这么狭隘。

    云杉快速走上前去,怒喝道:“卢婵,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

    卢婵被吓得一个激灵,她转过身来,就看见三哥哥气得面红耳赤,再向他身后看,发现四哥哥也在,旁边还带着两个样貌俊逸的男子。其中一个,气质非凡,身上的服饰也十分富贵。

    “端王在此,岂容你如此诋毁!”

    被云杉提醒,她才意识到,这富贵的公子就是寄主在府上的端王。

    她赶忙跪在地上,语无伦次:“我……我……”

    “云歌!”

    云泗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池塘里的云歌。

    他也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塘里。

    他抱起云歌,云歌被冻得麻痹的身体才渐渐有了知觉。

    她就势靠在云泗的肩膀上,虚弱而无助。

    云泗在段景毅和蔡康的帮助下,把云歌戴上了岸。

    云泗刚想解开自己的大氅,发现段景毅已经先她一步,将她抱在自己的狐裘大氅中,还抱云歌在怀里,为她取暖。

    云泗微愣,段景毅的细心照顾,似乎远远超过了一个主子对待一个奴仆的态度。

    三哥不是对他说过,云歌只是表面上是他的宠奴,其实,她只是他的心腹而已,就像战肖一样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云杉已经重重地打了卢婵耳光。

    “没有头脑的东西,竟在此处胡言乱语,诋毁云家和端王。你有几个脑袋,敢说出这样的话!”

    “三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气急了才说方才那番话的,那个女奴,她对我不敬,我也是气得不行,才教训她……”

    “端王的婢女,轮得到你来教训,而且,她做了什么你要这般训她。”

    云杉看向阿紫,问道:“阿紫姑娘,你是伺候端王的,你来说。”

    阿紫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没有任何偏颇,也没有隐瞒。

    “奴婢接云歌回府,云歌并不知道这位是云家小姐,也是行了礼的,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云小姐,竟说了许多毫无干系的话,还让云歌下去帮她取镯子。她的贴身侍婢,制止不得,挨了打。”

    云杉问铃儿:“阿紫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铃儿不敢有任何欺瞒:“是……”

    卢婵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铃儿:“你这贱婢,你……”

    “给我闭嘴!”云杉怒不可遏:“我还在呢,你都如此不知礼数,可见方才,是何等的嚣张!铃儿和阿紫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卢婵扁扁嘴:“可是……”

    “既是事实,那便是你错了,知错还不知改,谁教你的规矩!这云歌姑娘,在地牢里大病初愈,险象环生的,好容易才出来,正是将养身体的时候。连圣上都下令要她不死,你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镯子,命她下水,若是留下了病根,你偿得起吗!”

    卢婵不甘,可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她不过是一个女奴而已,怎么还惊动圣上了。

    段景毅等人入府时,她还在外面陪着云祺,所以,对这一切一概不知。

    云歌被暖和了过来,身体渐渐有了知觉。

    因为血液的重新供应,那脸颊上的肿胀便更加明显了。

    云泗看了很是心疼。

    “这是她打的吗?”

    云歌摇头。

    “是我一不小心,冒犯了云小姐,四公子不要恼怒,奴婢无碍,回去休息一下便是了。”

    “我怎么能不恼怒,你身上的毒才清,又险些失血而死,你……”

    云泗站起身,恼火地说道:“卢婵,小七太惯着你了,让你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么冷的天,就算是一个普通婢女,你也没有权力让人下池塘。我云家上下,从无虐待服侍之人的情况,怎么到了你这里,总是频频生出事端。平日里,就听到下人们谈及你脾气坏不好惹,现下,竟让我亲眼所见,你是如何的蛮横无理。今日也就是冒犯了端王殿下,他不会与你计较,若是旁人,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会牵连我云家!”

    云泗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还是第一次,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四哥哥,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是气急了,才会一时间错了注意。方才那些话,也都是猪油蒙了心。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会做出这般糊涂事了。”

    “还有下次?今日不教你长记性,明日你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滑天下大稽的事。你不是轻贱奴婢吗?铃儿,从今日起,你来伺候我,不必再回卢婵的屋子里了,免得日日受她的欺负。还有,你屋子里的人,我也会回禀母亲,让她给你减半。我看你平日里欺负人欺负得很顺手,该是人高马大力气壮,不需要人伺候。太多的人也会碍你的眼,你便在你的屋子里,一个月不许出门,好好想一想你的罪过。”

    “一个月不能出门?”卢婵震惊地看着云泗:“可是四哥哥,马上就要春猎了,我与云姐姐相约,要一起去猎场……”

    “春猎盛宴,各国使臣都在,还有圣上和各宫娘娘。你这样口无遮拦,去了也只会给旁人增添烦恼,云家再被你牵连,得不偿失。你就在家里呆着吧!”

第三三二章 云泗关切

    卢婵委屈巴巴地看向云杉。

    云杉对云泗的处置方法十分满意:“就这么办,卢婵,你自己回你的房间吧。我会让嬷嬷看着你,别再出来生事了。”

    卢婵瘫软地坐在地上。

    春猎是难得一次的盛宴,她本还想通过这次的盛宴,去见一见她思慕已久的乌晓天呢。可是,她现在连去春猎的资格都没有了,更别提远远地望上他一眼了。

    云杉和云泗处置了卢婵,才向段景毅告罪。

    他们已经如此积极了,段景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的脸一直非常冷,看来,卢婵伤害云歌这件事,让他的心中非常不悦。

    云杉见状,赶忙对云泗说:“去,进宫请一位御医,来为云歌姑娘诊脉,千万不要留下病根才好。”

    云泗很担心云歌的身体状况,应了一声,就跑走了。

    柔软的大床,舒适的被褥,云歌躺在其间,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解决了萧家的事情,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至少,短时间内没有性命之忧,的确可喜可贺。

    醒来,已经是晚上了,阿紫将一碗热腾腾的粥端到云歌的面前,又端来一些下饭的小菜,云歌拿着粥碗,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招惹那个不好惹的小姐,这样,岂不是让她更记恨你了嘛。”

    云歌喝了一大口粥,才慢慢说:“你可看出她心怀歹意?”

    阿紫点头:“反正不是个好相遇的,脾气也和云家的人不一样。”

    云歌说:“此人名叫卢婵,是云家七小姐捡回的,被收养在府中做义女,说起来,和云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脾气秉性,自然也会云家人不同。”

    “她那般说端王,就可知一二。”阿紫赞同道。

    “她不喜端王,这是其一,还有一点,也是我今日必须惩治她的原因,那就是,她心仪之人,是乌家的二少爷乌晓天。”

    阿紫颇为震惊:“什么?这……云家的小姐喜欢乌家的公子?你是如何得知?”

    云歌笑了笑:“你就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了,总之,这个人非常危险。她住在云家,只要留心,就能知道云家和端王之间的一切交谈。若她以此作为邀买乌家二少爷的方法,那岂不是置端王于险地吗。她十分会讨好,行径谄媚,云家上下都是忠厚之人,识不得她的真面目,我既然知道了,就有义务让他们看清楚卢婵这个人。否则,威胁到端王和整个云家,便是我伺候不周,不能为主上思虑周全了。”

    阿紫恍然大悟:“我的天啊,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意思。难怪你要主动挑衅,你是想让她渐渐失去云家的庇护,这样,云家人提防着,也就不会让她与乌家暗自勾结了。”

    “正是如此。”

    云歌只将一部分理由告知给阿紫,阿紫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意。

    不过,卢婵的忽然出现,倒是提醒了云歌。在对付那些世家,扶植段景毅的同时,她也不能忽略这些小人物。

    卢婵正是依靠卖惨,做小伏低,才一步步走上最后的妃位,成为搬到云家的关键所在。

    这个人,是断断留不得的,至少,不能让她再在云府兴起风浪。

    云泗带人送来了上等的鹅绒暖被。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卢婵她平时不这样的,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忽然这般刁钻狠厉。她是我七妹妹带回来的,虽与我家没有血缘关系,但爹爹和七妹妹一直待她如云家小姐一般。许是去城外和那些官宦世家的少爷小姐置了气,才会如此。”

    即便亲眼所见,云泗还是在为卢婵辩驳。

    阿紫看了云歌一眼,云歌轻轻地笑了:“小将军何出此言,不过是一场误会,云家厚待大王,云家的小姐自然不会差。”

    云泗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只是,小将军这话该和大王说呀,怎么来跟奴婢解释了……”

    云泗愣了一下。

    是啊,他为何要和一个小奴解释。

    可是,云歌虽然是奴籍,在他的心中,却从未将她视作奴籍。

    那日,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救他之后,他便没有将她看成奴籍了。

    后来,他渐渐明白,云歌和段景毅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单纯的,并非宠奴和主上的关系,云泗对云歌的最后一丝偏见也没有了。

    云歌在地牢里遭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

    她的聪明机敏,她的临危不乱,她的勇敢无畏,都让他深深的佩服。

    今天见卢婵对云歌,十分的不敬,他便一心想着过来和她道歉。

    “不过,还要多谢小将军请来的郎中,奴婢现在觉得身子暖暖的,没有受寒的表现呢。”

    云泗很开心:“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婢女将鹅绒软被铺在云歌的床铺上,云泗才说:“二位姑娘好生休息。”

    阿紫一直憋着笑,云泗走了,才笑出声:“这云小将军可真有趣,关心你就关心你,还叫我好生休息做什么。看他的样子,像极了有贼心没贼胆的毛头小子呢。”

    “阿紫,你在胡说什么呀。”

    “我说错了吗?你该不会没看出来吧,我瞧着这云小将军像是对你有意,格外照顾。不然,他将这些事打发给下人做就是了,干嘛还巴巴地自己去请郎中,天色都黑了,还顾惜你受寒,特地将只有主子才能用的鹅绒被送过来。他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呢。”

    “越说越没形状,他是将军府的小将军,怎么可能!”

    云歌快速说道。

    “是吗?”阿紫摩挲着下巴说:“我看云家人除了那个卢婵,其他的都挺好的,不像是会在意身份背景的。且看云大人和云小将军为你这般开脱,就可知他们不会因为咱们的身份而轻贱我们。云小将军若是真的喜欢,完全可能和云太尉说了,让他娶你进门呀。”

    阿紫继续打趣。

    “什么娶不娶的,阿紫,多日不见,你怎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们都是大王的侍婢,与云家拐了好几个弯呢,该何去何从,得听大王的。”云歌赶忙纠正她。

第三三三章 阿紫应物

    “是是是,咱们云歌姑娘最听大王的了,就算要嫁云小将军,也得大王同意才是呀。”

    “你!”

    云歌还没伸出手,阿紫已经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你好生休息吧。”

    说完,就没了人影。

    云歌怔了半天。

    这云泗的确对她有些殷勤了,该不会真的动了这份心思吧。

    不过,下一瞬他立刻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又不是不了解四哥哥,他对谁都是这般热情,心中也没有高低贵贱等级之分,今日是卢婵险些伤到了她,他作为卢婵的义兄,可不得多加照看嘛。

    这样想着,云歌直接躺下了。

    柔软的鹅绒软被,让她很快眼皮发沉,沉沉地睡去了。

    阿紫走出云歌的房间,那欢快的神色和调皮的动作,立刻消失不见。她表情沉重地转身,飞扬的双臂也慢慢沉了下来,收在腰间。

    ……

    回府第一件事,她便是去向段景毅报告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西慕枫?那不是风云阁阁主的亲信吗。他怎么会跟踪云歌。”

    “奴婢追查下来,发现他并没有对我等不利,而是在暗中保护云歌姑娘。”

    “风云阁的人在保护云歌……”段景毅双眼微眯:“所以,她确实如我所想,是不简单的了……”

    ……

    阿紫想起那日段景毅的愁容,便再也无法忽略云歌的存在。

    今日,她故意冒犯卢婵,虽然给了她一个看似非常完美的理由,可是,若说是她故意挑唆卢婵说出离间云家和段景毅的话,也不无可能。

    阿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风云阁是五洲大陆唯一中立的组织,他们创立的风云榜,囊进天下英才。风云阁阁主更是高深莫测,据说是有仙力的人物,他能够号令天下灵力高超的能者,每三年一次的风云擂台,也是风云榜最权威的评判标准。

    这样的一个组织,为什么暗中跟着云歌呢。风云阁阁主特地派亲信尾随云歌,又是所为何事呢,云歌自己,是否也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

    阿紫轻轻地晃动手腕,几只昆虫便飞到了她的手上。她捧起它们,凑到自己的嘴边,说了些什么,昆虫们立刻扑扇翅膀飞走了。

    她不能时时看着她,就让这些虫子代劳吧。

    西慕枫远远地坐在屋顶上,阿紫的一举一动,他全部看在眼中。

    “这端王的身边,还真是人才辈出呢,想不到,这小丫头竟然是个高手。”

    他轻轻地使用灵力,灵光飞闪,一下子冲撞到了虫子中间。

    那些本来有目的性飞向云歌房间的虫子,忽然没了方向,四下飞窜,不知所踪了。

    战肖冷冷地说:“你说过你会小心。”

    西慕枫的暴露,对云歌来说是相当危险的。他的身份,五洲大陆但凡有一点灵力的,都知道的。

    西慕枫是风云阁的核心人物,这样的人,亲自来保护云歌……任谁都会有所防范的。

    “我也没想到,段景毅身边那个小丫头会这般厉害,懂得应物之法。我能防的起人,这到处都有的虫子,该如何防范。”

    西慕枫扁扁嘴,挑眉问战肖:“倒是你,那叫阿紫的小丫头不是和你一同侍奉在段景毅身边吗。她会这份古代禁术,你会不知道?”

    战肖紧抿着嘴唇,半天才说:“不知道。”

    “哈哈,还是的呀,你这样的七品上高手都不知道,我怎么能防范得了呢。为今之计,只希望云歌能自己化解了。我瞅那段景毅的样子,该是没有对云歌有偏见。云歌本就失去记忆,不记得她和风云阁的关系,也是正常,段景毅没那么小心眼吧。”

    战肖沉默,可是眼中却满是担忧。

    “但愿吧。”

    ……

    第二天瑞莱一早便前来探望。

    “我听夫君与我说,你刚回府就落了水,吓得我啊,云歌姑娘,你怎样,可好些了?”

    “只是池塘的水稍有冰凉罢了。”

    云歌笑着说。

    蔡康怕瑞莱承受不住,便没有将云歌被抓入地牢,险象环生的事情告诉她,只说了她去帮段景毅做事,才许久没有回府。

    瑞莱有云歌留下的药方,继续用药,病情也没有出现反复。

    至于昨日之事,还是瑞莱手下服侍的人在议论,她从旁听了一嘴,问了蔡康详情,第二天便即刻赶来探望云歌。

    听云歌这般说,再看她的面色如常,瑞莱便放下了心来。

    “卢婵小姐是不好相与,咱们寄人篱下,也不必与她计较。她的话并不能代表云家,云家人仁义,必不会如此这般地看待端王和你的。”

    云歌点头。

    想来,瑞莱寄住的院子里,对卢婵的评价也不会好。瑞莱也是客人,卢婵势必要问上一嘴,至于是否为难,看瑞莱谈及卢婵的神情,便知道了。

    云歌为瑞莱诊脉,发现她的身体大好。

    “心气上来了,心肾能够相交,夫人的病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瑞莱点头:“是啊,我也觉得身子渐好了。前几日,还去了厨房,简单地做了小菜。这些普通的活计,都能做了。”

    “身体好了,也不能劳累,许多劳心神的东西,就都交给蔡大人,让他一并打算便是。夫人静养下来,心症便可不再发作。”

    “说来,你可真是妙手。许多郎中医者都不能诊治得清楚,偏被你简单处置,便好了。之前,我都曾想过死,若是死了,便不会拖累夫君了,一了百了也是个选择。现下好了,我的身子恢复如初,再过一段时间,做一做绣活,也还能有点乐趣。”

    瑞莱是真心感谢云歌。

    她从没想过,自己这幅破败的身子,还能变得如此强健。

    “夫人宅心仁厚,为人善良,与蔡康大人都是忠贞之士,这样的人,必定是有上天福泽庇护的,切不可说那些灰心丧气的话了。”

    瑞莱点点头:“云歌姑娘说的是呢。”

    两人正说笑着,段景毅和战肖来了。

    段景毅刚去拜见凤昭帝,朝堂上也站了一站,现如今,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京都,便也能位列皇子班,在朝堂上听政。

第三三四章 邵琪联姻

    段景毅见云歌脸色不错,神色稍缓:“你恢复的不错。”

    云歌看了眼瑞莱,说:“池塘水冰冷罢了,有小将军带来的郎中细心诊治,奴婢无碍。”

    段景毅明白云歌照顾瑞莱的心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而说到了朝政。

    “今日,我在朝堂上,见了许多趣事。官员力荐四嫂嫂负责夜宴之事,父皇竟答允了。”

    “如奴婢所料,这事圣上开口,便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乌晓慧看似被处罚,实则,乌家的后面有许多支持,最后这份夜宴的肥缺,还是要落在乌晓慧的身上的。

    说是肥缺并不为过,夜宴之事,小到擦嘴用的帕子,大到附赠的皇家礼品,都要经过晓慧的手。

    谁家的东西能进宴会,谁家的不能,都在她的手上掌握着。这其中隐秘的事情,必定不占少数。

    之前,原本是打算让安蓓来做的。

    安蓓是有名的孑然一身,她不在乎银钱,只在乎自己和郦妃在京都城中的地位,所以,她不会在乎这些蝇头小利。

    但是,乌晓慧就不一样了。

    云歌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苍蝇不叮无缝蛋,只有让这颗蛋有了缝隙,才能让人看清楚其中腐朽龌龊的本质。

    “还有一事,”段景毅说:“父皇,答应了齐国公主联姻的要求,许的人,是八哥。”

    “这是好事啊,齐国与楚国的关系本就要好,联姻本是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云歌说道。

    段景毅冷笑一声:“不是齐国皇帝的女儿,而是齐国皇帝的姐姐。”

    云歌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段景毅这讽刺的笑是什么意思。

    “这,如何使得……”

    瑞莱也很不解:“妾身虽不知这朝政大事,但却知道那齐国皇帝已经三十有余,他的姐姐……年岁岂不是要在其之上?八皇子的年岁尚浅,才过议亲年纪不过几年,这未免有些太不合适了吧。”

    “本王的妻子也比本王大十岁,年岁在皇室的姻亲中并不是首要。”段景毅冷冷地说:“首要的是,她竟比母亲还要年长几岁,已过四十了。又是庄太妃的女儿,母亲的亲姐姐。”

    听了这话,云歌诧异异常。

    段景毅说得,那就只有大齐的邵琪公主了。

    听闻那公主克夫,命格极硬。

    许了多少次亲,在还没成亲之时,夫君都以各种方式惨死。以至于,邵琪公主被耽搁,至今未婚。

    大齐将这样的公主许配来大楚,是何意呢。

    按着年岁来算,联姻势必是要给凤昭帝充盈后宫的,可是这克夫的命格在,凤昭帝根本不能接受,大齐分明就是在诅咒凤昭帝嘛。

    “可怜了八皇子……”

    云歌皱了皱眉,喃喃地说……

    齐国许配邵琪,凤昭帝却将邵琪公主给了八皇子。这实在是差了辈分,端太后的姐姐,竟然成了八皇子的妻子,这怎么看,怎么奇怪。不仅仅是苦了八皇子,还让端太后下不来台。

    而且,那大齐庄太妃,与端箬毓的母后向来不合,还差点害了大齐太后的孩子难产而死,故而庄太妃在产下最后一个公主,也就是这味邵琪公主,就被齐太后关入了冷宫,日日承受鞭刑。

    说起来,邵琪公主和端太后是有仇恨在的。

    也难怪,段景毅得知此事之后,满脸的不悦。

    “这都是江深的主意。”

    段景毅不悦地说:“他害了我们母子还不够,如今还要讲邵琪送如大楚,不知道按的什么心。”

    瑞莱知道自己再留下来有不妥,就站起身:“妾身出来有一会儿了,现下觉得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休息。”

    云歌扶着瑞莱出去,瑞莱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送,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关上房门,云歌走到段景毅面前。

    “八皇子年岁虽小,但军功卓著,他的军队戍守冥国,是云太尉的得力助手。大王不得不防。”

    段景毅抬头:“你让我防着八哥?八哥与我,并无仇怨,端国当年战乱纷争不断,还是八哥时常借兵镇压,这才得以平复。”

    他的目光有些疏远,还带着几分不解和愤怒。

    云歌心中一颤,低下头,慢慢地解释:“奴婢并非觉得八皇子待人不亲……只是,先前见到使臣江深与四皇子和连王的人亲近,同饮酒楼,现下又得知江深忽然把齐国邵琪公主献给大齐,不得不联想。”

    段景瑞带着云歌去他的茶楼,看到江深和他的手下相见之事,云歌只说了大概,相信段景毅已经知晓了。

    如此联想,怀疑江深的用意,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云歌不理解的是,为何一向对他亲和的段景毅,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的眼睛告诉她,他开始不信任她了。

    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还是,她住进三皇子府中,让他不由得心生提防了。

    “试想,如果江深大人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邵琪公主对八皇子枕边规劝,那么,一向与大王交好的八皇子,便会心生嫌隙。八皇子的军队与端国比邻,长此以往,恐留后患。”

    “其实,一开始许的,也不是八哥,他怎么能计算这许多。”

    “因为邵琪公主必定不会嫁给圣上。既有克夫的命数在身,圣上便不会留她在身边。皇子之中,唯有八皇子尚未婚娶,他又长时间在外,不能时常回府,与这位公主相处的时间是最少,圣上考虑人选时,势必会权衡之下,选择八皇子的。想来,如果江深是有心的,必定会考虑到这点的。”

    云歌话音未落,就觉得两束极其锋利的目光刺向了她。

    云歌抬头,发现段景毅和战肖同时目光严肃地看着她。

    云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跪下。

    “奴婢知错,奴婢不敢妄议八皇子和朝政。”

    段景毅沉着声音说:“我不是怪你妄议朝政,也不是诋毁你论及八哥。”

    他顿了顿,很是严肃地问道:“云歌,你是如何知道,那邵琪公主克夫一事的。”

第三三五章 取消联姻

    云歌愣住了,她瞬间明白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湘民,是不会知道齐国皇室的秘密的。

    这克夫的传言,被齐国皇室掩盖,只有各国少数人知道,齐国上下也缄口不言,云歌作为一个湘奴,是根本没有机会知道邵琪这么多私隐的。

    联姻一事,又是江深刚刚提出来的,云歌没有任何机会听到旁人提及。

    她,不可能知道邵琪克夫一事,知道得如此详尽准确,就只能说明了她的身份不简单。

    段景毅一直在问云歌,为何总是一心助他。

    云歌几次三番的解释,很显然没有让他真正信服。

    而今,邵琪的事情,算是彻底暴露了云歌的记忆储备。

    如果无法自圆其说,定会让段景毅怀疑她湘人平民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她的刻意接近,是不是也别有目的。

    “奴婢……”

    云歌后背阵阵冷汗。

    “是臣说的。”

    忽然,战肖开口道。

    云歌诧异地看向他。

    战肖面色平和地解释:“那日,臣去为云歌祛毒,云歌与臣说,江深和四皇子的人秘密会见,还在酒楼私自宴饮。臣想起了之前,命长青的人调查齐国使者时,就有一个马车,华贵大气,珠宝似为皇族,且帘子不露,该是女流,定有隐情,便顺口说了自己的猜想。是否是那位时常出使的邵琪公主也在其中,便也将邵琪公主克夫之事,带了一嘴。想来,云歌是听了臣不经意说起,才记在心上的。”

    段景毅又看向战肖。

    战肖是从小跟在他的身边的,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果他也知道云歌的身份有异,是不会隐瞒他的。

    他的开脱,让段景毅不得不信。

    “是吗……”

    战肖赶忙岔开话题:“大王,臣觉得云歌姑娘说的很对。江深此人和我们牵扯太多,此番他出现在大楚境内,本就不合常理。若一早想提出联姻,本应该在入京都第一次拜见时,就直接将邵琪带入大殿。现在才说出来,就更加有问题了。江深若是真的答应了四皇子,要将自己一生官路不畅的罪名怪罪给大王和太后,那,就不得不提早防范了。”

    “你的意思是,我去告诉父皇,这门亲事不能答允?”段景毅叹了口气:“可是父皇已经在朝堂上答允了,邵琪公主也已经在京都城内了,现下忽然悔婚,那岂不是让人说大楚言而无信,也会污了父皇的英名。”

    战肖看向云歌,云歌适时说道:“其实奴婢有一个法子可行,不过,这件事,就需要靠八皇子配合了……”

    ……

    瑞莱走出云歌的房间,就看到小厨房有个人鬼鬼祟祟的。

    云府守卫森严,该不会有细作之类的人闯入。

    事关段景毅的安危,瑞莱不敢大意,便走过去查看。

    卢婵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被云杉云泗训斥了之后,他们还将此事告诉给了云太尉。云太尉当即罚她不许出门,也她半年内再不许参加任何京都城内的活动。

    卢婵身边得力的人全部被带走了,就剩下几个半痴半傻的,很不得她的心意。

    于是,卢婵便趁着云太尉和云杉去上朝,府内无人时,将弄到的一些让人腹泻的药物放在云歌的药汤之中。

    可是没想到,她做的这么隐蔽,还是被人发现了。

    “你是谁!”

    “啊!”

    卢婵手一抖,药罐子滚烫的边缘便触碰到了指尖。她下意识地拨开药罐,结果直接掉在了瑞莱的脚前。

    滚烫的药汤直接洒了出来,飞溅在了她的脚背上。

    罐子砸碎的声音,让瑞莱心中一惊。

    她顾不得脚的疼痛,胸口瞬间剧痛了起来,根本不允许她喊出声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到厨房里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卢婵跑过去,见瑞莱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簌簌地落下。她捂着胸口,极其痛苦,好像随时都能毙命。

    卢婵之前便和她起过冲突,所以知道瑞莱是府内重要的客人。

    “糟了,糟了……”

    卢婵嘟囔着:“这人本就是个病秧子,现下被我弄成这样……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

    瑞莱拼死捉住她的裙角。

    “你,你不能走……”

    她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

    “你放开我!”卢婵踹开她的手,冷冷地说:“怪你多管闲事,自己身体不行,还充当英雄!”

    说完,就快步跑走了。

    院子太大,下人们都在伺候主子用餐,直到半盏茶过后,一个婢女回厨房端段景毅要用的点心,这才看到到底不起的瑞莱。

    可这时,瑞莱已经不行了。

    “当时厨房里都有谁,最后一个离开厨房的又是谁,可有人见过蔡夫人?!”

    正堂上,伺候段景毅饮食的小厨房里的下人们纷纷被叫来问话,可是当时,真的没有人见过瑞莱走进厨房。

    “那可曾有人见过,哪个形迹可疑的人出入厨房?”

    下人们还是纷纷摇头。

    云太尉大怒:“嘱咐过你们,端王的饮食定要格外仔细,厨房更是一刻都不能离人,为什么没有人值守?!”

    厨师长说:“小姐的房中传话,说小姐想吃霜花糕,咱们厨房里,只有向厨师会做,我便临时让向厨师做好了送过去。没成想,几个院子,就这么短的时间,就出事了……”

    那个向厨师赶忙跪在地上:“老爷,小的是不该擅离职守,可是,当时厨房里实在没人,所以……”

    “我什么时候想吃霜花糕了?”

    忽然,一阵清朗可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个纤瘦灵巧的身影闪了进来,她走到那向厨师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是送到我这儿吗?”

    说话的,是云祺。

    她身穿了一间水蓝色的衣衫,腰间挎着一把短剑,头上简单地挽起发髻,发髻外用一根银簪和水蓝色的布条束缚,脸上不着粉黛,但清透水嫩的皮肤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只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移目。

    她歪着头,满脸疑问地看着向厨师。

第三三六章 调查案件

    向厨师点头,很坦然地说:“是啊,就是送到小姐那儿去的呀。”

    他是个实诚人,不知道撒谎,也没有任何隐瞒。

    云度皱眉:“小七,你太不知轻重了!我吩咐过府内上下,任何人不得擅自用端王院子里的人,你想吃什么东西,去我的厨房叫人做便是,非要向厨师给你做东西干什么!”

    还好,不是段景毅出了问题,否则,他可承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死去的,是蔡康的妻子,这也是十分麻烦的事,毕竟蔡康是现下最需要保护的人物,端王器重他,他也是转圜的关键。

    现在,他最重视的妻子死去了,他作为云府的主人,是要承担全部责任的。

    “爹爹,女儿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为一点糕点去端王的院子里挪人啊。而且爹爹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欢吃甜食,那霜花糕又甜又腻,根本不是女儿喜欢的,大早上不吃些清淡的清粥小菜,何苦叫人弄这么麻烦的糕点呢。”

    向厨师浑身发抖。

    “可是,的确是小姐着人来叫我的啊……”

    云度问:“你说小姐让人叫你送霜花糕,小姐说她不爱吃霜花糕未曾叫过你,你们两个人各执一词,我该信谁的?”

    云祺眨着机灵的大眼睛,随即转身问他:“向叔叔,您说我叫人去传话的,我身边的人你都认识,那人是谁,叫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向厨师想了想,却说:“我……记不得了……”

    “你怎么会记不得了呢?”云祺不解:“向叔叔是云家的老人,因为平素办事妥帖,父亲才会将你送去伺候端王的,该不会这般模棱两可。”

    被云祺提醒,向厨师细想:“我记得,当时那人是在我的后面说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等我转过身去,那人已经不在了……当时厨房里刚做好朝食,大家忙着端出去,我隐约见到一截衣角,却不确定是厨房里伺候的人,还是那传话的人。”

    云度说:“可是,方才问过大家,都说不曾见过外人进入端王的院子,也就是说,当时只有你在厨房里,而那传话的人,也只是让你听到了声音而没有让你见到人。”

    “父亲,如此鬼鬼祟祟,定是有所图谋。”云祺说:“若是女儿真的想吃向叔叔做的东西,也会体谅着他在端王的厨房里伺候,让那传话的人多留一会儿,将霜花糕端回才是,又怎么会擅自动用端王厨房里的人呢。可见对方该是知道,向叔叔一向关心女儿,知道女儿想吃他做的糕点,便随便报上一个只有向叔叔能做的霜花糕,让他离开厨房,这样就能对端王不利了。只是,赶巧不巧,在她行凶之时,被碰巧路过的蔡夫人发现了……”

    在场的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能同时知道向厨师擅长做霜花糕以及向厨师和云祺关系好的,只能是府中的人。但是,这个人对云祺似乎并不是太了解,因为他并不知道,云祺不喜欢吃甜食,也不喜欢吃霜花糕。云祺称向厨师叔叔,也是因为他在云家做了多年,对云度照顾有加,看着云祺长大的缘故。

    此人是云府的人,但却不是云祺近身的人。

    这个范围是非常大的。

    云度脸色严肃,他自认为,云家上下已经没有不可信任之人了,每个人都知根知底,每个人都让他十分放心。

    就连段景毅住在他的府上,他也毫不担心。

    云家已经很多人没有招新人入府伺候了,按道理来说,是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可是没想到,还是有人起了歹心,想做出害人的举动。

    “老爷,厨房里的东西都检查过了,除了那个打翻的药罐子无从查起,其他的都没有问题。看来那人还没做出投毒的事,就被蔡夫人……”

    云歌红着眼睛,强忍住眼泪不要落下。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故意激怒卢婵落水,瑞莱就不会担心她过来探望她,也就不会遇到厨房内的歹人。

    瑞莱的身子刚好,但也不代表她完全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状态。

    常人遇到歹徒或许还能搏斗,或是发出求救的声音,可是瑞莱遇到那种突发的状况,心脏必定会受不了。她的心肾之气刚刚融会贯通,这一吓,必然断了心脉……

    云歌咬着嘴唇,她扫视着满屋子的人,不放过他们脸上的任何异样的表情,这些人当中,一定有人说了谎,可是,到底是谁呢……

    “太尉大人。”段景毅适时开口了:“看来这件事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起了歹心。云府的事,大人说了算,只一样,蔡大人是国之栋梁,他最在乎的就是这位糟糠之妻,希望云大人能给蔡大人和死去的蔡夫人一个交代。”

    云太尉立刻站起身:“这件事是老臣的疏忽,也是老臣的责任。端王放心,老臣一定彻查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那歹人逍遥法外,定会给蔡大人交代。”

    段景毅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这件事涉及云家府内众人,他们是外人,实在没有必要听取人家的短处。

    阿紫对瑞莱不是很熟悉,可是见云歌如此悲痛的样子,也跟着难过。

    “大王,云府不安全了,不如,我们尽快离开吧。”

    战肖说道。

    连汤饮之处都能被人擅闯,那么接下来的每一顿饭食,都要小心翼翼。这就说明,云府已经不再是铜墙铁壁的安全地方,那背后之人,很有可能将毒手伸到了云府之内。

    “不会。”云歌说:“云府是安全的,大王也是安全的。我们若是此时离开,不仅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还会让云家吃心,以为大王不再信任云家。蔡大人丧妻之痛,深刻入髓,也不会轻易离开的。”

    段景毅点头:“说的不错。蔡夫人身子柔弱,还能让那歹徒砸了药罐,可见对方不是高手。若是四哥他们要我的性命,不会派这等不中用的人打草惊蛇的。”

    “那会是谁呢。”

    战肖困惑的说道。

第三三七章 定是卢婵

    小厨房里,还保持这原来的模样。

    京都府衙已经勘验完毕了,云歌才走了进来。

    “看出什么了?”

    战肖双臂交叠,站在门前。

    “砸的是我的药罐。”

    “那又如何。”

    “人不是冲端王去的,而是冲我。那个人,想杀了我。”

    云歌冷静地说。

    “你是圣上力保的人,谁都不能让你死,若你出事,对那下手之人,没有任何好处。”战肖挑眉:“还是说,是你在京都的这几天,真的得罪了什么人,让那人恨不得杀了你。”

    战肖的话,提醒了云歌。

    “卢婵?”

    若是她,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卢婵长时间住在云家,对向厨师和云祺之间的关系十分了解,可是,她的注意力不在云祺的身上,所以,并不知道云祺不喜欢甜食。

    云歌微微皱眉,卢婵,真的可怕到了这种程度吗。

    只因为冒犯了她,就想置她于死地?

    “怎么会……”

    “人都是丑的,靠近看,都没法看。云家是她寄生的地方,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是非对错,她看重的,是云家人如何看她。”

    而云歌昨日,算是揭开了她丑陋的一幕。

    不仅让她暴露了刁钻任性的本性,还说错了话,害得她得罪了端王让云家丢人,这些事情,云家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必定是要好生惩治的。

    再加上,她不能出府,就失去了许多机会,卢婵怎么能不怨恨云歌。

    “只是我不明白一点,你为何要针对卢婵。那日你回府,该不会经过花园,更不会遇到卢婵,怎的就惹了她的怒气,还被罚下了池塘。”

    云歌抬头,目光中似乎多了几分英气,那迸发出的光彩,让战肖眯了眯眼。

    “该是奴婢问将军,为何要说邵琪公主的事,是将军透露给我。那日,你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战肖笑了,洁白的皓齿,在微薄的红唇之间,宛若盛开的花蕊。

    “反问,是个逃避的方法。这样吧,你不问我,我也就不问你了,如何?”

    云歌觉得,战肖似乎知道许多事情,他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让云歌捉摸不透。

    战肖对段景毅是绝对忠诚的,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为她打掩护,欺骗段景毅的。

    段景毅在质疑她时,任何帮助她的人,都会惹来嫌疑。战肖这样聪明的人,也不会当即选择解释。

    可是,他哪怕冒着被段景毅怀疑的风险,还是为她说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替她解围。

    这让云歌怎么也想不通。

    方才的疑问,被瑞莱的事情打断。

    现在,云歌从悲痛中走出来,仔细想想,才发现许多不对。

    再加上,战肖用卢婵的事情要挟她,让她不要追问,这便是欲盖弥彰,说明他确实有隐情。

    云歌收回目光,继续调查周围。

    现场的情况来看,是那人在做歹事,被路过的瑞莱发现,对方情急之下,撇来药罐,打翻了药罐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瑞莱听不得声响,心脏病忽然发作,导致不能呼救。

    在门前的位置,有一些拖拽的痕迹,药渣和痕迹混在一起,已经干涸了。

    瑞莱在挣扎之时,必定是抓住了那人的脚踝或者衣角,可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心脏承受不住,窒息了。

    那歹人不管有没有被看到容貌,若真是惯犯,必定会杀人灭口。

    可那人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瑞莱倒在那里,这也说明,歹人知道瑞莱身子孱弱,这一吓命不久矣,所以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真的是卢婵的话,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卢婵这便是自寻死路,想要查出真相,她必须现在就去会一会她。

    云歌站起身就要走,战肖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是你的话,就不碰这件事。”

    云歌不解:“为什么?”

    “大王今早问你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我的一面之词,也只能解了你一时的困境。你入京都以来,做事太过积极,这样没有好处。不如趁此机会沉寂一段时间,任由京都府衙自己查去。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专员,查案子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交给他们,总能水落石出。”

    “可是,那样就来不及了。”

    “你是大王的人,你查和他们查,意义不一样。你查出来的,真的是云府之人,又能如何?只会增加嫌隙罢了。府衙是最公允的,这件事谁插手都不好。”

    战肖说的句句在理,云歌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可是,她太想让卢婵现出原形了。

    十年后,卢婵害她太惨,害得云家太惨。她永远忘不了月晴嫂嫂和平儿是被她害死的,也永远忘不了,她为了挣得恩宠,让段景瑞厌弃她,甚至不惜费尽心机地收集云家的证据,欺骗在冷宫里的云祺,编织一张硕大的网,让所有人钻进其中,酿成悲剧。

    她必须在那儿之前,弄死卢婵!

    云歌咬着嘴唇,满脸的杀气。

    “你恨她……”

    战肖一眼就看出了云歌的心思。

    可他自诩了解云歌颇多,也不明白,为何她会忽然和那位云家的养女较上了劲儿。

    云歌一向是低调处事,小心翼翼,对待段景毅是,对待他也是。

    可是,短暂的分开之后,战肖发现云歌不一样了,她身上带着一股英气,有种潜藏的力量,在极力的隐忍着,仿佛随时都能迸发而出一般。

    她不再过分收敛自己的情绪,对卢婵的恨,让她露出了嗜血的眸光。

    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么恨卢婵呢。

    难道,是最近几次的冲击,他不断度灵力给她,让她身上的禁忌削弱,所以,潜意识里的东西开始主导她了?

    云歌推开战肖禁锢她的手,简单行了礼。

    “奴婢恨所有自私自利,夺走他人性命的人。若是卢婵,奴婢便是死也要为瑞莱报仇!”

    战肖点头:“你与她,数日之交,却情深至此。”

    “感情与时间是没有关系的,若真挚,只一面就能让人倾心交付,若虚伪,便是一生的缘分,也会分道扬镳。奴婢与瑞莱,惺惺相惜,她是个好人。一生蹉跎,为了蔡大人,她付出了一切,才刚刚好一点……怎么就……”

第三三八章 小翠出首

    云歌不由得潸然落泪。

    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是真的可怜瑞莱,也可怜许多成为政治阴谋牺牲品的人。

    她可怜,可怜在身份卑微,头顶有天大的分量,压得她不得反抗。她也幸运,幸运的是有蔡康这样的好人可以倾心托付,生活便是再苦,至少还是有盼头的。

    这也是她最难受的地方。

    她用自己的医术,给了瑞莱生活下去的希望,可是,瑞莱还没来得及享受安逸,就又因她而死了。

    云歌能够想象,瑞莱临死前该有多么绝望。

    她一定很想蔡康在她的身边……

    她一定想对蔡康说很多很多话……

    她一定觉得不公……

    然而,这一切,都像瑞莱纯洁的生命一般,烟消云散了。

    卢婵惊慌极了,府里上下都在调查瑞莱的死,她只是想让云歌尝点苦头罢了,所用的药物,也不过是腹泻的小玩意儿罢了,她没想闹出人命。

    可是,谁知道,瑞莱会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撞到她行事。

    她又那么不禁吓,随手一个砸罐子的动作,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怎么办,怎么办……”

    卢婵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她去段景毅的园子里时,倒是小心了,可是她不确定,沿途会不会有人遇到她。但凡有一个人回忆起她曾经出现在那个院子周围,云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卢婵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忐忑。

    她好容易得到云府这个高枝,有了跻身世家贵族的机会,怎么能毁在云歌那个小贱奴的手里呢。

    这件事必须有人承认,替她担了罪责才行。

    可是整个云府上下,谁愿意做这件事呢。

    “小姐,您要的花草到了。”

    侍奉在侧的婢女小翠慢慢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她精心饲弄好的花盆。

    卢婵眯了眯眼,计上心来。

    “小翠,你是不是说过,你的弟弟生病,要死了?”

    小翠微怔:“是……”

    “那就好……”卢婵慢慢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想不想有足够的钱,给他请最好的郎中啊。”

    蔡康坐在瑞莱的床边,细心地为她擦拭着身体,又亲自给她穿上寿衣。

    因为身份特殊,仵作没有将她的尸身带走,而是现场勘验之后,留给了他。

    蔡康脸色惨白,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心爱的女人,会以这样急促的方式离开了他,让他没有半点准备。

    “小翠?”蔡康慢慢地坐直了身体,不解地看向云杉。

    “她为何要害瑞莱。”

    云杉说:“不是有意的,那孩子的弟弟病重,家里也穷,说是知道端王这边的厨房里有好吃的,且供应不缺,就想偷拿一些,去给她府外的弟弟。没想到,却冲撞了蔡夫人。”

    “就因为一点吃的?”

    蔡康难以置信。

    “适才她知道蔡夫人已去,闯了大祸了,便去主动向父亲告罪。我也细细问过了,她当时就在端王院子外的花圃里,侍候花土,因为经常在周边活动,所以没有人在意到她,更没有人想起。我又详细问了小厨房的人,他们都称好像是见过她,但也不是十分确定。”

    蔡康再次红了眼睛。

    “那侍婢人呢!”

    云杉看了眼云泗,云泗低着头说:“已经畏罪投井了,问完话,教人送去柴房看着,等待府衙的人来问话的。没想到,这小姑娘一时间想不开,嚷嚷着一命换一命,就直接跳井了。救上来时,人已经不行了。”

    蔡康胸口一阵闷窒,悲痛欲绝。

    “她说的,是真的吗……”

    “该是真的。”云泗说:“小翠我比较熟悉,当初买她时,家里穷得不行,她的弟弟出生后,胎里不足,经常在府内预支银子。府里的厨房,都知道她过的苦,她偶尔拿些新鲜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她。大概是见着端王的院子里人来人往,送的吃的也比平日里的精致,便又想拿一些回家里给弟弟……”

    云杉和云泗既然亲自来告知他,那就说明,这已经是事实了。

    他们没有必要隐瞒,他也没有必要怀疑。

    可是,蔡康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哪怕是四皇子他们派来的人,想要毒杀端王,被瑞莱所见,惨遭杀害,他也能找到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现在,大家竟来告诉他是个意外。

    他本应该留在她的身边好生照料的,最近瑞莱的身子渐好,他的心思又都放在京都的有志寒门子弟的上面,就忽略了对她的照顾。

    今日晨起时,她还对他说,让他休息一日,不必如此积极。

    若是他能听瑞莱的该有多好……

    他留下来,便也不会让她遭遇这般祸事……

    悔恨的情绪,在血液中蔓延,蔡康只觉得胸口闷窒得厉害。

    云泗见他脸色不对,上前询问,蔡康摆手的功夫,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蔡大人,你怎么样,蔡大人!!”

    蔡康觉得自己的心气儿断了,他一瞬间失去了一切,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恨。

    世界陷入了黑暗,他整个人都坠入了黑暗的沼泽中,再也走不出了。

    “小翠,这怎么可能!”

    云歌气得站起,“她胆子小又懦弱怕事,平素吃的东西都是厨房里给的,根本不会去偷。就算偷,她也不敢进守卫森严的端王院子,至多去小厨房里找东西,这个理由编的也太假了吧!”

    阿紫赶忙制止她:“哎呦我的云歌姑娘,你可小声点吧。这是云家调查出来的结果,那小翠也自己出首了,现下人死了,已然死无对证,还计较那些毫无意义。”

    “可是,凶手根本不是小翠!”

    “那还能会是谁呢。”阿紫反问她道,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云歌咬着嘴唇,只能隐忍下来。

    阿紫的意思,她明白。

    是卢婵,对谁都不好,是小翠,对谁都好。

    “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

    她记得小翠,人善良,也很单纯。她的弟弟是她的心病,但也并非没有银钱治病。她的家里穷,也不是饥饿潦倒,揭不开锅的境地。

第三三九章 面不改色

    知道小翠的情况,云府内每月都偷偷塞给她双倍的银钱,让她得以赡养父母,供给弟弟。

    她犯得上为了一点吃的,就闹出这么大的祸事吗……

    云歌又想起来,按着现在的时间推算,此时的小翠,是负责每个院子里的盆栽的。那么,她和卢婵接触的机会也是有的。

    卢婵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教她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阿紫拍了拍云歌的肩膀:“其实,你也不必要为这不相干的人担忧,小翠是谁咱们都不知道,她肯承认,就是抓到了凶手,只有咱们大王没事就好,你说是与不是啊。”

    云歌点头。

    阿紫的话中别有深意,云歌也听出了这份善意的深意。

    她不认识小翠,所以不可以知道小翠胆小懦弱,更不能知道她平素里的习惯。云歌努力逼迫自己静下来,这才知道自己话中的漏洞有多大。

    其实,她本该与阿紫的情况是差不多的,虽与端王先一步来云府,但是没留几日,就被抓到了地牢,遇到了诸多状况。

    她,是不可能和云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女有多深的交情的。

    “我的一面之词,也只能解了你一时的困境。入京都以来,你做事太过积极,这样没有好处。

    战肖也警告过她。

    云歌不由得反思自己。

    似乎从自己的身体里有万千俞这一部分之后,她做起事来总是喜欢冲动,不由自主,性格使然。

    万千俞是齐国的宝贝,平素做事,都是不顾后果的。反正她能力强,也没有人能够牵制她,近似乎为所欲为。

    这样的性格,往好了说叫豪迈,往不好了说,就是莽撞。

    云歌知道,万千俞的人格住进了她的身体,是十分危险的。

    现在的她,只是个卑微的奴籍,是大楚最低等的人。

    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屡次三番挑衅卢婵的,也不能因为初入京都机缘巧合打开了局面,就太得意忘形。

    凤昭帝将她视作段景毅和萧家的连接,将她视作段景毅和段景瑜之间兄弟情谊的标志,是不会有人对她做什么,但是,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她的一切嚣张和不合身份的做法,都会为自己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段景毅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依靠,她不能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之前,段景毅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她的做法引起了他的警惕,那么现下,她隐藏自己最好的方法,该是如战肖所说的那样,多加沉寂,以待来日。

    云歌并不知道,阿紫已然调查处了更多的内容。

    回廊里,战肖将阿紫逼到角落。

    “战将军,你若是杀我,大王定会追究。”

    “你觉得我会杀你?”

    战肖的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阿紫咽了口唾沫,瑟缩了下脖子,语气却十分坚定:“不会,战将军是好人,不会杀我这样一个弱女子。”

    “为什么不说。”

    战肖看着阿紫:“你不是查到了许多事情吗,为什么,不在大王的面前全部说出来。”

    “因为云歌姑娘也是好人。”

    阿紫诚恳地说。

    如战肖所料,她的应物之术是五洲之最,没有人能将这份失传已久的手艺,运用得如她这般出神入化。

    她派遣出去的虫兽,将一切打探得十分清楚。

    只是,这个真相与端王的大业并不冲突,所以,虽然她誓死效忠段景毅,却也没有将一切全盘告知于他。

    尤其,对方还是风云阁。

    风云阁是云集天下英才的地方,云歌有意帮助段景毅,那就说明,整个风云阁都站在段景毅的背后。

    能平白得到这么大的助力,她为什么要去戳穿呢。

    “你很通透。”

    战肖松开了她。

    “只是我不明白,战将军为何也助她。”

    阿紫壮着胆子问。

    她的应物不止一次看到战肖和那个西慕枫见面。

    战肖是七品上的高手,认识西慕枫并不是新鲜事,可是,西慕枫在跟踪云歌,他却没有将此事告知给段景毅,那么,这其中,就有几分深意了。

    阿紫想要调查,可是,他们见面时总是刻意压低声音,运用灵力说话,普通的虫兽是没有办法听到的,她便不知道他们的交谈内容。

    战肖也很坦率:“风云阁对我有恩,保护她,也算换了恩情。”

    阿紫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不知是何缘故,云歌姑娘并不知道自己是谁,若她恢复了记忆,却对大王不利,那我只能告知大王,到时,还望将军见谅。”

    战肖笑了笑:“她敢杀大王,我就杀她,大不了,将我的命赔给风云阁就是。”

    安静的这几天,云歌帮忙蔡康料理了瑞莱的后事。云府和段景毅都出了钱,给瑞莱置办了一个不错的墓穴,还给蔡康留了位置。

    城中的庙宇上,供奉了瑞莱的牌位,让她能够感受佛音,千年受后人供奉,蔡康心中的不平便又少了许多。

    这件事,聪明如蔡康,当然知道结案的草率,可是为了大局,他知道轻重,也就没有追究。

    事后,卢婵拉着云祺去给瑞莱上香,人表现得十分平常,好像这件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云歌站在远处,看着卢婵拉着懵懂无知的云祺,谈笑自如,就像在看自己的回忆录一般。

    这个卢婵,心思果然诡谲。算一算,她们的年纪不过是孩子罢了,小小年纪,却如此心思歹毒,便是杀了人,都能面不改色。

    云歌捏紧了拳头。

    这一次放过卢婵,不代表将她放在一边。

    离开京都前,她一定要结果了她,永绝后患。

    有了万千俞的治疗术,云歌被禁忌折磨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身体里被压制的灵力也慢慢顺当了起来。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解开体内的禁忌。

    但是,她不敢擅自突破那份禁忌。

    禁忌的存在,一定是因为不可磨合的东西,需要这份封印。

    如果擅自打开,指不定会遇到多么危险的事情。

    万千俞极力要找到的五位一体,现下还没有完全就位。

    也许,五种力量交织在一起,才是正确的打开禁忌的方式吧。

第三四零章 克夫应验

    三天后,四皇子府。

    “这前脚刚说联姻,后脚八弟就从马上摔下来了,听说伤了腿筋,一段时间不能走路。这可真是邪门了,早听说那邵琪公主人老珠黄还嫁不出去,就是因为克夫的命格。现下看来,还真的不能不信,这传言,当真有几分真啊。”

    段景瑜靠在软塌上,看着段景连在院子里练习骑射。

    “我看,是消息传到了八弟那里,他不想娶亲,才想到这招逃避吧。不然人家都是克死,怎么偏他是伤了腿而已。”

    “这倒也有几分可能,谁愿意十几岁就娶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为妻呢,八弟年少有为,当有许多好人家的姑娘等着呢。只是可惜了咱们这次的计划。”

    “四哥,我就说,你和母亲想的这些乱糟糟的没有用。江深那个人,就是块榆木脑袋,他能帮到你什么啊。现下他在大齐无权无势,花在他身上的银子,还不如花在那位邵琪公主的身上。”

    “你提到公主,我倒是想起来了。”段景瑜问身边的乌晓慧:“你采买的时候,曾经与邵琪公主交谈过吧,瞧出她又不悦之色了吗?”

    乌晓慧摇头:“我能瞧出什么呀,那都是人精里的人精,她经常出使各国,言谈举止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对我来说,就是表面上的客气,仅此而已。”

    段景连说:“既是这样,兄长你还需仔细着点,小心公主因为再次被退婚,记恨上你。她虽是端太后的仇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心思转变也是有的。远怨没有近仇深,她若是知道,你想利用她的一辈子去对付段景毅,她定会以牙还牙的。”

    段景瑜笑了笑:“想不到,去了南方几次,和大齐打了几仗,你的心思成熟了许多呀,不似从前那般鲁莽,还知道分析问题了。”

    “从前是年少轻狂,现在可不一样了,我若不小心仔细,帮你和母亲守好最后一班岗,那谁人会忌惮我们呢,全都被三哥抢占了先机了。”

    段景连顿了顿,继续说:“在我的封地,倒是听说过许多这位邵琪公主的传闻,传说她能力卓越,很得现在的大齐皇帝信赖,许多战事争端,她仅靠唇枪舌战就都避免了。大齐皇帝对她的信赖,不亚于大齐丞相。这样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联姻的。父皇偏还忌惮着那份命格谣传,将她许配给了八弟……他日相见,她是要给端太后行礼的,一把年岁,辈分还小到这般地步,我想,便是八弟的腿没摔坏,她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兄长你还是省省吧,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会比较好。”

    段景瑜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欠妥。父皇已经找邵琪谈话了,我想,她应该会答应退婚之事吧。本是想好生利用大齐之事,打压段景毅的,没想到出手急了,留下了些许隐患。晓慧,这次夜宴,由你全权负责,你便多照顾一下那位公主,务必让她觉着,咱们是照顾她的,有意亲近她的。”

    乌晓慧点头:“是,我知道了。”

    “还有,此次购买的清单,选择哪家,你都要一一列单记账。记着,账本要两份,给我一本。”

    乌晓慧心领神会:“放心吧,我管家这么多年,这点事还是懂得的。”

    段景连放下弓箭,也说:“嫂嫂便是再仔细,还不是中了别人的奸计。那个女奴叫什么名字来着……”

    “云歌。”乌晓慧怨毒地说。

    “对,云歌,名字听起来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段景毅这般小心,还要执意带着她回京都,就说明,她绝非等闲之辈。我们切不可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栽两次跟头。这个人,暗暗除掉便好,切不可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乌晓慧觉得委屈,她嫁给段景瑜之后,一直没犯什么错,可这一次,却因为一时的贪心和小机灵,就中了段景毅和云歌的道,被扣在皇后的宫中日日抄写女则,累的手腕都留下疼痛的毛病了。

    这份仇,她一定要报。

    “说起来,九弟九天该搬进王府了吧。”段景瑜问。

    “是的。”乌晓慧说:“是安蓓给安排的,说是旧王府规制符合他的身份,修缮起来也不浪费铺张,是最好不过的去处了。我忙着安排夜宴之事,她便忙着给段景毅修府邸。说起来,这安蓓原是最怨恨段景毅的,竟也能如此好心,给他的府邸弄得富丽堂皇的。”

    段景瑜看了眼在笑的段景连说:“是啊,她怎么能这么好心呢。那,可是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啊。”

    乌晓慧不解:“嗯?”

    “就等着瞧吧,我看他们之间虚伪感情,能坚持到几时。”

    ……

    云歌为段景毅烧好了热水,阿紫帮忙脱了衣衫。云歌照旧没有伺候沐浴,拿着换洗的衣物转身要走,忽然被段景毅拦住了。

    “今晚,你来伺候本王。”

    这话说得非常有歧义,云歌愣了一下,诧异地转头。

    阿紫见段景毅沉着脸,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赶忙退了下去,将云歌和段景毅两个人留在了房中。

    云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段景毅对云歌的态度就十分的冷淡,搬入王府之后,他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忽然要求这么炙热的事,云歌一时间以为自己会错了意,赶忙问:“大王的意思是……”

    段景毅知道她听岔了,没好气地说:“给我搓背!”

    “哦……”

    云歌讷讷地走到了浴桶前,也不敢多看,拿起毛巾胡乱地擦着。

    她的手法自然不如阿紫伺候得周到,但这份生疏和毛躁,还是让段景毅的唇角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你可知,我最厌恶什么?”

    段景毅忽然说。

    云歌摇头:“奴婢不知……”

    段景毅舒了口气:“欺骗。”

    “奴婢不敢!”

    “你是不知,这是这话,你也不敢,这也是真话,所以今日,我才准你伺候近前。”

第三四一章 他的追问

    “旁人说你不简单,京都之事了如指掌,不像是寻常的奴籍。这件事,你如何解释。”

    段景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这是困扰在他和云歌之间不可抹去的问题。

    他捉住她的手腕,语气变得强硬:“别再与我说民族大义,也别再告诉我你是为了天下苍生。小小女子,朝不保夕,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何谈大义苍生。我观察你许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很懂得许诺旁人,让每一个有用之人成为你的臂膀。我也是你利用的其中之一吧。你若不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我便将你以妖奴的罪名,直接送到父皇面前,让他处置。反正父皇现在,也只是暂时留你性命,若我主动交出,让你殒命,他也不会反对的。”

    段景毅这次是认真的了。

    云歌的高调处事不可能让人心中不疑。

    她知道,以段景毅的聪明才智,再隐瞒下去,必定会让段景毅厌弃。段景毅是她唯一的依靠,没有他,谁来和段景瑞竞争皇位呢。

    可是穿越重生这种事,说出来他会信吗?就算是信了,那么她这般预知未来的能力,岂不是有了帝女的嫌疑,她现在还没找到觉醒的方式,过早暴露身份,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遭到杀身之祸。

    “这个问题,这么难吗?要你思考这般久……”

    段景毅手上的力道收紧,云歌的手腕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有些吃痛了。

    “大王,你奴婢有不说的理由,奴婢效忠大王的心是不会变的,理由,朕那么重要吗。”

    段景毅转过身来,面对着云歌。

    她惊慌的表情,完全落入他的眼中。

    “当然重要。”段景毅说:“我要的不是忠诚,而是信任。我身边的人,都要是我可信之人,否则,你今日欺骗我一事,明日就会再欺骗另外一事,长此以往,我还如何信你。”

    “从你去找二嫂那天起,我便开始觉察。我从未与你说过京都太多的事,那日,云大人也只是将京都的近况草草交代,不是在京都生活许久,对京都了如指掌的人,是万万不可能一下子找到二嫂这个重要的人物的。你不仅知道二嫂重要,还知道通过云家和翟家的关系,如此心机深重,就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习得。”

    “再加上萧院判之事,本是一潭死水,可你却能利用人心,将这潭死水搅活。连乌晓慧和皇后都算计了进去,这些原本不是你一个小小奴籍能涉及的,却此次都被你算计得清楚明白……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我如何还能装聋作哑!”

    “还有卢婵,你无端挑衅她做什么。你刚回府中,与她素未谋面,却知道她的性格品性,还故意借故让她难堪,这又是为何!”

    原来,段景毅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只是没有说出口,等着她向他解释。

    云歌低着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她在不说会让段景毅厌弃,以及说了之后会带来的危险之间不断徘徊权衡,却怎么也想不出头绪。

    “我都这样问你了,你还不说是吗?!”

    段景毅有些发火了。

    阿紫查出她和风云阁的关系,他都没有说出来,那是因为他这些天的观察,发现云歌确实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失去的记忆,正是风云阁这部分的记忆。

    在这点上,云歌没有说谎。

    至于她为何会失忆,既然是风云阁如此重要的人物,为什么风云阁的人还任由她在外漂泊,而不是接回去医治,这点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让段景毅惊奇的是,她对京都内环境的了如指掌。

    即便她是风云阁的少主,也不至于对大楚的内政如此精通,连皇家内部的关系都如此清楚。

    他见过运筹帷幄的人,诸如凤昭帝,他也见过沉稳持重的人,诸如蔡康,这些人,都是聪明的人,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会进许多手段,但这些手段,都是出自他们认知范围内的。

    他的父皇凤昭帝,在处理国政的时候,可以得心应手,因为这是他的分内之事。但凡涉及到别国,甚至是五洲旁边部族,以及天族,他便需要打探,才能得到消息,进而谋划商议,做出决策。

    再比如说蔡康,他可以在他的活动范围内,搜集郝家的证据,却不能将自己的手伸到南宫府,伸到乌家,因为那不是他能涉及的,他未曾进过其内,也不知道两座府邸内是什么情况。

    由此及彼,云歌是湘人,是湘奴,她又是风云阁的少主,仅此而已,她是断不可能知道大楚的事的,还对京都城内如此洞悉,就说明,她还有另一层连阿紫都没有查出的身份。

    段景毅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能够通过蛛丝马迹,来分析出事情的本质,有时分毫不差。

    他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他的势在必得。

    再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云歌松开咬着的嘴唇,慢慢地跪在地上,说:“奴婢卑微,实在不敢道破天机。奴婢知道,便是编了在京都城内的亲戚,大王也会查到,反而会因为谎言厌弃奴婢。可是奴婢也无从解释,这记忆就是在脑中的,没有办法剔除。在端国时,奴婢说了,怕大王和太后担心奴婢是细作,会杀了奴婢。那时的奴婢小心苟活,就是为了到大王的身边,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后答应了太后娘娘,辅佐大王一路至此,这感觉便越发强烈了。尤其是,那日听云大人讲京都城内诸事,奴婢心中震撼极大,那种熟悉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以至于,奴婢知道所有人,所有事……”

    “你说的如此玄乎,是想说什么。”

    “若奴婢在梦中,还曾见过国子监内,先生因为郑伯克段于鄢这个典故,斥责了大王,还打了大王的板子,大王可能相信奴婢?”

    段景毅微微皱眉。

    他知道云歌不是个疯子,可是,她的话,简直就是疯话。

第三四二章 梦中所见

    他当然记得那件事。

    郑伯克段于鄢,多行不义必自毙,姑且待之。

    他将这句话,延伸出其他含义,冒犯了许多朝臣,先生为了让他学会收敛锋芒,严谨处世,这才重重地打了他板子。

    他的手肿的老高,回去向皇后哭诉,一向敦厚的皇后也罚了他去烈日下站着,直到他意识到错误。

    母亲知道了,也没有救他,边哭边向皇后告谢。

    他记得,皇后冷冷地说:“今儿得亏国子章是本宫的人,否则,这话传了出去,你们母子必死。”

    然后,是母妃哭哭啼啼的声音:“臣妾谢皇后垂怜,皇后娘娘教导的是,毅儿生来性子直傲,迟早要吃亏的,还望皇后娘娘能多加提点,磨去他的锋芒。”

    段景毅慢慢站起身子,他也顾不得自己此刻是赤身的状态。他震惊地看着云歌,半天才说:“你,怎么知道……”

    “奴婢见过元宵佳节,大王故意藏起灯谜彩头,将圣上的赏赐让给三皇子,默默在御花园中哭泣。”

    段景毅浑身发冷,不知是因为云歌的话,还是因为他没有擦干的身子。

    “奴婢更见过,大王离京前特地去澄园听戏,那不是一出难得一见的戏,只是因为每逢宫廷布戏,大王总是称病不去,怕扰了圣上的心意,让他迁怒自己。”

    “够了。”

    “奴婢见过大王的小心翼翼,见过大王的卧薪尝胆。”

    “我说够了!”

    “正因为见过,所以熟悉,奴婢只是在按着这无端而来的梦境,去帮助大王罢了。”

    “这不可能!”

    段景毅吼道。

    这些,都是他童年时的记忆,那时候,他不认识云歌,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便是传话出去,也不可能被描述得这般详细。

    段景毅心中阵阵寒意。

    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能这般了解他。便是母后,都不可能做到这点。

    “你到底是谁!”

    段景毅从齿缝中挤出这一句。

    “奴婢也想知道,奴婢是谁。”

    云歌转身去拿了衣服,段景毅走出浴桶,她生涩地为段景毅披上内衣,可是带子却不知该如何系上。

    段景毅索性自己动手。

    “奴婢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所以才不告知大王。这些匪夷所思,也会让奴婢身处险境。了解得越多,就越容易死,这样的道理,奴婢明白。奴婢没有任何想要害大王的心思,这份了解,能够让奴婢更好地辅佐大王,却也能让大王忌惮疏远奴婢。不说,大抵是因为这般。”

    云歌说了一半,也藏了一半,只说出的这一半,就已经让段景毅十分震惊了。

    她表达出的意思有三,首先她了解他的一切,其次,她对京都城的了解全部来源于对他的了解,而非是细作探得,最后,她是完全效忠于他的。

    可是,这样超乎自然的能力,还是让段景毅心惊触目。

    这个世界上,忽然多了一个这般了解自己的人,任何人,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也会感到不适。

    段景毅系上内衣,警惕地看着她。

    “你说的这些,或许可以解释,你为何这般了解京都城,但是,你不能解释,你尽心辅佐我的缘由。”

    段景毅的思维还是十分理智清晰的,他很快就找到了云歌话语间的漏洞。

    她对他了解,只会知晓他不表露于人前的事情罢了,皇家子弟,谁人都有这份心思,便是一路顺风顺水的段景瑞,他也有过隐忍和无奈。这不能成为,云歌无故支持辅佐他的理由。

    云歌仍旧低着头,不敢直视段景毅的眼睛。

    今日的段景毅,似乎必须揪个水落石出,不打算再轻易放过她。

    她心中的小伎俩,在他这里,就是透明的,她能多交代一份,他才会多信任她一分。

    云歌不想说出太多,可是,段景毅这边,不给他一个明确的解释,他也是不会让她轻易过关的。

    “就那么难解释吗,云歌,你知道的,我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那是在我们彼此坦诚相待的前提下。我不允许我信任的人,有任何事情隐瞒于我,想要得到我的信任,就必须拿出你的诚意。”

    段景毅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不似方才逼问的态势。

    在这世上找到一个如此了解自己的人,也是一种超乎寻常的体验。云歌知道他,了解他,他与她说话,就像是在面对一面镜子,谁会对自己过于苛刻呢。

    “你如此纠结,是否有人威胁你,胁迫你?”

    云歌摇头。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段景毅捉住她的肩膀,问道。

    他不愿意摒弃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机会。

    可是随着阿紫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证明了她和风云阁的关系,段景毅就再也没有办法忽略云歌种种异常的表现了。

    再加上最近的诸多事,她表现得超乎寻常的成熟老练,段景毅不得不有了今日的追问。

    云歌松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她看着段景毅的眼睛,说:“我说了,对大王没有任何好处,还会给大王惹来不必要的祸端,大王还愿意听吗?”

    段景毅惨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身边的麻烦还少吗?不差这一桩。”

    “若是让大王与天下所有人为敌呢?”

    “什么意思。”

    云歌的眼圈微红。

    “大王很可能会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大王的性命,奴婢的性命,随时都有人来取,这样,大王也不怕吗?”

    段景毅越听越不明白了。

    “何人要取你我性命。”

    “大王只管回答奴婢,如果要面临这般危险,大王也要知道吗?”

    段景毅正色:“你都说到这里了,我又怎么可能因为怕死而不去听。你尽管说,后果我来承担。若是真的有人要害你,只要你忠心为我,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即便到时,真的寡不敌众,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段景毅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这点豪迈的程度还是有的,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云歌说的越恐怖骇人,段景毅就越对她背后之事感兴趣。

    “其实奴婢……”

第三四三章 飞鸣来救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寒光闪过,耳边响起一道劲风,云歌本能地挡在段景毅的身前,一道剑气直冲她的面门。她睁开眼睛,发现一记寒刃,正停在她的眼前,只差一点,她的头就要被这个剑刺穿了。

    段景毅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一身黑衣,脸上也遮着面容,很显然,他是打算要他的性命的,但因为云歌挡在了前面,他停了下来。

    “让开,他必须死。”

    熟悉的剑气,熟悉的声音,云歌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

    “不要胡闹,马上离开!”

    她了冷声命令。

    “我的使命是保护你,却不是保护他。他要知道的太多了,那样只会危及到你的性命,我不会让他活。”

    “不行!他很重要,你不能让他死!”

    “再重要也不及你重要!死他一人不算冤!难道你要看着天下苍生,都死在他的手里吗?!”

    “我保他,正是因为他能救天下苍生!”云歌快速说道。

    她双手缓缓上移,慢慢推开他的剑。

    飞鸣本就是冷血杀手出身,他的手法和动作极快,顷刻间就能要了段景毅的性命,好在,云歌现下有了万千俞的反应能力,这才没让他得逞。

    “相信我,你先把剑放下!”

    云歌的劝说,让飞鸣犹豫了,他放下剑,目光阴冷地瞪着段景毅。

    “他是未来之主?”

    这是唯一她拼死救他的理由了。

    “不是。”

    飞鸣皱眉,再次举起剑:“那留他何用!”

    “但他必要当上大楚的君王!”

    “大楚皇帝多子,不在乎他一个。可是你只有一个,若让你暴露在人前,那么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大楚皇位非他莫属,这也是为了天下共主!”云歌死死站在飞鸣和段景毅之间,不想让飞鸣伤害到段景毅:“相信我,权力更迭,一环套这一环,没有人能逃出命运。他是最关键的一个步骤,不能让他死!”

    “真的?”

    飞鸣犹豫了。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云歌回到。

    事实上,云歌这话说得极其心虚。

    她不知道天下共主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段景毅能在其中起什么作用。

    段景毅只是她维护云家的一个步骤,至于预言之类的,她只有万千俞的记忆,知道那密文里预言的可怕未来里,什么人不能执政,什么人是必须铲除的,却不知道该如何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的能力,只能帝女才可拥有。

    她现在拥有帝女的五分之三的力量,还不足以预判谁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所以,这些话,全部都是他编出来,稳定住飞鸣的。

    飞鸣对万千俞信任不已,云歌现下就是万千俞,他自然不会怀疑。

    “那好,我可以不杀他,但他不是天下共主,知道了一切,就会威胁到那人的性命。你切不可多言。”

    云歌心中惨笑了一下,心想着这个飞鸣可真是个直心眼,一点都不知道转圜。她原本还打算告诉段景毅一部分,再蒙过去一部分的,可是飞鸣的出现,算是彻底打乱了她的步骤。

    现在,她便是不想说,段景毅也已经猜出了大半了。

    “天下共主……命运……梦……”

    段景毅越想越明白,他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云歌。

    难怪,他觉得她小小的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

    他几乎立刻就想起了那个传说。

    难不成,她是……

    “云歌,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能预知未来之事?”段景毅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是了,这也就能解释,你为什么会在梦中知道这么多事,京都城里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这绝非是简单的梦境。你这种情况多久了,可还有人知道你的事情?”

    段景毅激动异常。

    帝女是全天下人的期盼,五洲各国都秘密派遣出无数的队伍,寻找帝女的下落,可最后都没有什么结果。

    冥国钱明师是其中一个,他的能力极强,世代为大冥效力,到最后,他和他的儿子都莫名消失,尸骨全无。

    齐国万千俞是其中一个,她是国师拼死护下来的最有可能寻找到帝女的命格之人,可是,也还是在调查帝女密文时,不知所踪。

    湘国大楚甚至是天都,都也曾派遣出高手,希望能将帝女寻找到,请回自己的国家,借此提高本国的地位。

    可是,这些最后都没了下文。

    传说中的帝女降临之日,马上就要到了,莫非,眼前的人,就是……

    段景毅心情激动,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他不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兴奋冲昏头脑。

    毕竟帝女之事只是传闻,而非经过印证。

    眼前的两个人,也有可能在故弄玄虚,借此隐瞒实情。

    “大王你听我说……”

    被段景毅追问,云歌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又是谁。”

    段景毅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飞鸣的身上。

    飞鸣的灵力极高,他的剑都要刺到他的头了,段景毅都没有任何察觉。此时战肖该在外看守,听到屋内有动静,他本该出现的。段景毅静心感受战肖,发现他的灵石并不在附近,可见是被飞鸣敲晕了,或是害死了。

    战肖是七品上的灵力,他也是七品的高手,两个人却都被眼前的男人给压制了。

    可见此人不同寻常。

    整个五洲大陆,八品以上的高手并不多,他为何要拼死保护云歌。见到他逼问云歌,还要杀他。

    是风云阁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

    “相信我,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因为见过我的人,都死了。”

    飞鸣冷冷地说道。

    眼前的段景毅,对他来说,就像捏死一个蚂蚁一般简单。

    若不是看在云歌的面子上,他顷刻间就能要了他的小命儿。

    段景毅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她不利,我还是会弄死你。”

    飞鸣再次对段景毅发出威胁。

    方才的一幕,他都听见了,段景毅对云歌不甚尊重,云歌这般守护他,他还要逼问云歌她的身世,着实可恶。

第三四四章 表明身份

    “够了!”

    云歌说道:“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飞鸣点了点头,冷哼一声,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云歌快速关上窗子,关窗的时候还看到了院子里伺候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飞鸣的功夫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么多人倒下,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窗前,云歌与段景毅互视了一会儿,双方都没有开口,不必解释什么,飞鸣的出现以及他们方才的对话,已经说明了问题。

    沉默良久,段景毅才艰涩开口:“你是……”

    “我是。”云歌快速打断他,不想让他问出那个字。

    “……”

    段景毅全部明白了。

    “只是我现在尚没有那种能力,不过刚刚知晓罢了。”

    段景毅点头,又问:“那你辅佐我……?”

    云歌快速走到他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我在梦中看见,三皇子段景瑞会是未来的帝王。”

    段景毅身体颤了一下。

    不是他,而是三哥。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从最开始的想活下来,到现在野心不断膨胀,已经不仅仅只限于保护自己这般简单了。

    没有那权位,他怎么样都要被杀的。

    段景毅也是没有办法。

    段景瑞与他倒是没有什么过节,还是皇子的时候,段景毅就对他谦让有礼,段景瑞也是这般照顾他的,并么有因为他不受宠,而有所疏远。

    但是段景毅知道,他和段景瑞是一类人。

    段景瑞的城府极深,且人并非善类。

    他坐上了帝位,对段景毅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这样啊。”

    云歌听出了段景毅语气中的失落:“但是奴婢不会让他如愿,他会将大楚带向灭亡,会让无数百姓生灵涂炭。”

    段景毅再次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

    “这就是奴婢为何辅佐大王的缘由。奴婢从来都不曾欺瞒大王,为了天下苍生是真,辅佐大王是真。三皇子继位,诸皇子全部赶往封地,无一例外。云家会被构陷灭门,南宫丞相会当朝,大楚从此走向末路……”

    云歌一口气将所有可怕的未来全部告诉给了段景毅。

    “所以,奴婢必须想办法换一位帝王,让那些悲惨的事不再发生。大王宅心仁厚,又有韬略,是最好的选择。奴婢必须让大王主宰大楚。”

    云歌的话让段景毅震撼了许久。

    一则是没想过,最后成功的会是三哥段景瑞,再则也是没想过,身边随手救起的一个女奴,会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虽然云歌给他的这个理由在寻常人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但是,那突如其来的刺客,已经说明了一切。

    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八品以上的高手。

    一个八品上的高手,不会无端保护一个女奴,还说那些奇怪的话。便是风云阁,也没有理由号令这样一个高手,时时刻刻保护在云歌的身边。

    几分信,几分侥幸,段景毅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云歌跪在地上:“大王,奴婢所言句句为真,还望大王按着奴婢的方法行事,奴婢定会让大王成为大楚真正的君主的。”

    段景毅想了想,问:“若我成为帝王,会发生什么。”

    云歌摇头:“奴婢不知。”

    “你不知?”段景毅又有些不解了:“你既不知,凭什么认为我可以成为君主,而非三哥呢。”

    云歌伸出自己的手臂,递给段景毅。

    “奴婢初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十分诧异。奴婢不知道自己是谁,却频频在梦境中得知一切。后来,奴婢发现,体内总是有股怪力乱窜,似有封印在内,无法解开。或许,是时机尚未成熟,还没能有这般能力吧。”

    段景毅探查她的脉息,他像战肖那般能够熟练应用灵力和灵石,可以探查到另外一个人的灵石,并熟知对方灵石的情况,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云歌的脉息与常人不同,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一时间还说不上来。

    “难怪,战肖主动要求要为你度灵力解毒。”

    云歌慢慢收回手:“战将军灵力高超,为奴婢解决了封印带来的气息逆乱,救了奴婢的性命。奴婢也是从战将军那处得知,体内封印非比寻常,身怀禁术,可见奴婢并非善类。奴婢失去的记忆,大抵是因为这个禁忌。但是战将军并非有意替奴婢隐瞒,他定是想彻查清楚,再向大王汇报的。否则,妄下断言,若是牵连到奴婢的性命,岂不是好心做了错事。还望大王不要怪罪将军。”

    “我当然不会怪他,你起来吧。”

    战肖与风云阁的关系,他是知道的。

    风云阁救了他的命,眼前的云歌是风云阁那般重要的人物,想来,他护着她也是情理之中。

    也不必知道禁术的事,那西慕枫就在云歌的身边徘徊,战肖不可能毫无察觉。装作若无其事,应该是他默许的了。

    战肖不说,段景毅也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

    不过,说起这个禁术,段景毅推断,倒应该是风云阁的手笔。

    想来,禁术解开,云歌就会恢复记忆,知道自己风云阁少主的身份了。

    禁术不仅能封印记忆,更多的是会封印灵力。让段景毅不解的是,风云阁为何要连着她的灵力都封印了,还特地派西慕枫从旁保护。

    他们就不怕西慕枫忽然失手,或者云歌体内的灵力因为禁术的过分抑制而逆乱,反噬自己的灵石吗。到那时,云歌不会死于他们非要封印她的原因,倒会被自己的灵力杀死。

    这样,真的划算吗?

    云歌慢慢站起身,段景毅态度和缓,说明他已经接受了她的解释和理由,不会再过分提防她了。

    “刚才那人是谁。”

    段景毅又问。

    云歌低着头说:“许是一个江湖侠士吧,当奴婢梦境清晰之时,他便出现了,说要护着奴婢,并告知了奴婢与梦境有关的传说。奴婢不敢相信,也不得不信,他从未做出伤害奴婢的事,反而是奴婢几次险象环生,他都救了奴婢的性命。”

第三四五章 乌家采买

    “几次险象环生?”段景毅挑眉:“你是说,他在端国的时候就出现了?”

    云歌摇头:“不,奴婢初见他,是在三皇子的府中。奴婢身中剧毒,他为奴婢祛毒,在毒物的催化下,奴婢的梦境越来越深刻,他便告知了奴婢许多。而后,在地牢里,奴婢隔壁牢房的罪奴,忽然袭击奴婢,差点喝光了奴婢的血。也是他及时出手相助,制止了那个人。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只这几次。”

    云歌将她和飞鸣见面的时间地点更改,又让他和身为囚徒的飞鸣同时出现在这解释之中,就是为了让飞鸣可以摆脱大楚的追击。

    反正方才谁也没有提及飞鸣这个名字,他又是蒙着面的,与其让飞鸣在帮她的同时,还要受凤昭帝的追捕,不如让他永远地做一个隐身之人。

    至于牢房里的‘飞鸣’,已经因为受不住刑死去了。飞鸣特地找了一个被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的囚徒,将他的皮全部拔去,制造出自己因为吸食他人血液走火入魔的模样,给了自己一个十分凄惨的死法,这件事便算糊弄过去了。

    “此人竟是如此诡秘。”

    段景毅眯了眯眼。

    要知道,段景瑞的府中,可是守卫森严的,云歌又是段景瑞请回去的重要人物,不可能进去了治疗伤之后,还不被人察觉。

    这样的手段,再一次让段景毅感到心颤。

    此人熟知帝女之事,还准确地找到了云歌,并且贴身保护她。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样的身份呢。

    这始终是个谜团。

    战肖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腾地起身,发现院子里的人都倒地不起,探及身旁之人的鼻息,发现他并没有死,只是晕倒。

    战肖记得,方才他在值夜,接着一个黑影闪过,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脖子上传来阵阵酸痛,该是被人敲晕的。寻常的药物对他这样的灵力高手是没有用的,只有这猝不及防的一击。

    “原来你也是这样的结果啊。”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段景毅转过身,发现是西慕枫,只是他比他还要惨,被敲的是头,鲜血顺着脸颊流淌而下,留下了一条很是触目的血痕。

    “该死,玩了一辈子的鹰,结果被鹰给玩了。”

    “你还敢说一辈子。”

    战肖鄙夷地剜了他一眼。

    “看清楚是谁了吗?”

    西慕枫耸耸肩:“我还想问你呢。”

    “你家主子身边的人,你不知道?”

    被战肖这般问,西慕枫收敛了笑容。

    “看来主上说的是对的,只我一人,已经不能保护少主的安全了,还需要再派人手。”

    战肖严肃地问道:“真的不是你的人?”

    西慕枫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伤:“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是我的人,这么对我啊,他不怕我去主上面前告状,让他陪我伤费吗?”

    战肖可没心思开玩笑。

    “那会是谁……”

    探查屋内的情况,段景毅和云歌都好好的,谁,会敲晕他们,然后还不伤害云歌和段景毅呢……

    战肖越发的不理解了。

    ……

    春猎盛典在即,京都城内,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了。

    宽阔的大街上,一行人走过,他们蛮横地推开路上逛街的百姓,冷声命令:“都给我闪开,没看见轿子吗?滚!快给我滚!”

    被驱赶的百姓们怨声载道。

    “这是谁啊,怎么这般在闹市横行!”

    “还能是谁,乌家的轿子呗。圣上让皇子妃负责举办什么宴会,乌家的奴才都要横着走了。这几日横冲直撞的,撞坏了不少人的摊子,还伤到了人。”

    “天子脚下,怎能如此蛮横?官府不管管嘛!”

    “管?府衙里最大的官都得在乌家的面前低三下四,谁会给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主啊。想让官府替咱们说话,想都别想。”

    几个人抱怨了几句,最终只能散开了。

    京都城内,时常会见到这样的情况,世家众多,到处都是达官显贵,难免发生仗势欺人之事。不过,大多是在酒馆之类的地方,发生一点简单的口角,也不会闹出官司。

    可是,乌家这般嚣张的,却还是第一次。

    因为时间紧迫,乌晓慧动用了娘家的关系,帮忙段景瑜搜罗许多商户和他们的奇珍异宝。动作上粗鲁,找到的人,也都是为段景瑜和乌家加深关系的。

    “你知道坐在轿子里的人是谁吗。”

    安蓓看着渐渐远去的轿子,和不断传来的咒骂声,问身旁的云歌。

    云歌摇头:“左不过是乌家的办事的。”

    “那是乌晓慧姨母家的幼子。”

    云歌微讶。

    要知道,圣上给的命令是让乌晓慧全权负责,她可以号令自己府上的人,也可以回娘家搬救兵,但是涉及皇家之事,需要谨小慎微,她却连姨母家都带进来一起发财了。

    “人真的是很复杂的动物,既能处心积虑走上高位,却在得到权势金钱之时急于原形毕露。这乌晓慧,在闺阁之中时,也算是机敏能干,到头来,却还不如她两个妹妹聪颖。乌晓夏和乌晓宇都不参与其中,她们还是段景连院子里的人呢,可见,峰回路转,拨云见日,唯有登高才能跌重啊。”

    云歌浅笑:“四皇子妃急于求成,难免错漏百出。不过,这错漏出在姨母家的表弟身上,至多算她做事不佳,不堪此位,却不是最要紧的错处。”

    安蓓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是了,要出错,就要出大错,一点小事,谁会在乎呢。”

    就在乌家准备如火如荼之时,江南一带的商户,都在忙着准备第二份账本。

    永安茶屋。

    掌柜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脚步急匆地迈了进来。

    “大家都抓紧着点儿,千万要在今夜登船之前做出新的账册。记住,笔迹要干净整洁,切莫潦草。写完账册的,到我这里来留印,之后就能去账房领银子了。众位都是各个村子里选上来的文曲星,可千万不要写错了。”

    “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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