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帝女策之锦绣繁华TXT下载帝女策之锦绣繁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全文阅读

作者:文墨非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txt下载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二一章 婚事与否

    “这件事,奴婢着皇子妃娘娘,侧面打听过院判大人。说是悬梁绳索的位置,是一根细木,架起床围尚没什么问题,可是挂起一个人,但凡挣扎,便会让整个床架倒塌。美人宫中的用度,不会用上好的实木,更何况翟美人已经避宠多日,那床上的东西早就换成了顶不要好的物件。奴婢猜想,许是玉香将美人先行勒死,再挂在梁上。或者,那玉香本身就是个练家子,只是平时不表露于人前。当时,只有她一人在美人殿外守夜,而且这种事,少一个人就少一分危险。死的只有玉香,并无旁人。”

    云歌对段景毅说:“若大王不放心,奴婢让人去乱葬岗看看,若是找到了玉香的尸身,是否习武,一看便知。”

    “就算是看了,也没有什么用的。翟家派去的人,练过功夫怎么了,力气大了又怎么了,现在死无对证,其他的,都是虚的。”

    “大王说的是。对方有备而来,必不会让人抓到把柄。局外人看热闹,局内人看门道。德妃平时低调处事,处处严谨,现在却如此急不可耐,足以见得她的心思与城府。三皇子行事与德妃如出一辙,整个夜宴,他都参与其中却置身事外,看似毫无关系,可处处又都有他的存在。春猎在即,大王不得不防。”

    段景毅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云歌最担心的就是段景瑞。

    按着十年后专属于云祺的那份走向,他本该是继承大统,成为新任楚帝的。一切都是按着她的记忆走的,她以为,一切本该如此。

    可是从现在开始,云歌不能指望着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了。

    她参与的太多了,从段景毅走进京都城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悄然发生变化了。

    春猎时,有人行刺,段景瑞与云祺相扶一路,便生出了情分。当时,她只觉得这是一个意外,只要阻止这个意外,就可以让两人不再生出情感。

    但是现在,她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幼稚了。

    云家,是掌握了大楚一半兵马的世家,又没有皇子依附,是最好的选择。段景瑞若是想要夺权,非云家不行。

    春猎是段景瑞一个人准备的,也就是说,那场行刺究竟是不是真的行刺,还未可知。段景瑞便是没有机会见到云祺,或者让段景毅和云祺之间的关系变好,并不能解决本质性的问题。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与其制止段景瑞和云祺的见面,或者让云祺厌恶段景瑞,不如让云家和三皇子之间彻底没了联姻的指望,这样,才能让段景瑞失去称王的机会。

    “对了大王,我听人说,在春猎之前,上官大夫的夫人想举办一场马球会,到时候会遍请全城的少爷公子一并参加。不如大王也去,来到京都城以后,大王处处小心与人交际,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王可以以马球会友,多与各大世家交流。”

    段景毅看了眼云歌,笑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向谨小慎微,能够回到京都,已经是父皇格外开恩了。春猎在即,我去马球会做什么,这样反而会引起父皇的猜忌。而且,这马球会不过是城中少爷小姐们相看的场所,那上官大人,好歹算是我的岳丈,这般去了,如何自处。”

    上官大夫上官淼是上官夫人的父亲,位列楚大夫。虽然官职算不得最高,但是,是一心支持着段景毅的。他十分看重段景毅的才华,每每提及,都是赞不绝口。

    段景毅尚未娶妻时,上官大夫就已经找了段景毅订好了婚事,要将自己唯一的女儿上官婉嫁给段景毅。后来无奈,左相陈钊也要定亲,这陈钊的女儿虽说是庶女,但到底是压了自己好几个官职的,上官大人为了能与段景毅结亲,特地退让,让自己的女儿做了妾室。

    这份心,在当朝也算是少见的。

    他的长子上官庆,还做了段景毅手底下的湘西律,这对于一个上大夫的长子来说,并不是高官,但是,长官大夫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与段景毅多多交往。

    如此一般,段景毅实在不适合参加这打着马球名号的相亲大会。

    “大王说的是……”

    云歌知道自己心急了,也是想到云祺邀请她,所以就对段景毅提及了。

    她想着,也许在马球场上,云祺和段景毅玩得开心了,或许就相看上了。这样,云祺嫁给了段景毅,便没有段景瑞什么事儿了。

    “是你自己想去吧。”

    段景毅仿佛将她看成了透明人,见她一脸失落,忍不住打趣道。

    “奴婢……才不想!”

    “若你与云七小姐约好了,一同前去,那就去看看也无妨。虽说你有着那样的感觉,但到底对京都城是不大熟悉的。你的户籍和名录,我已经交给了京都城的府尹,没了奴籍,那样的场合你也是去得的。想来被七小姐带着,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大王怎么知道,奴婢是和七小姐约好了的……”

    云歌发现,段景毅的眼光着实毒辣,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云祺,他竟然也给猜到了。

    “那云七小姐对你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还特地去家中寻你,让你帮忙出主意,可见已经将你当成挚友了。她那样的性格,有什么好事都会想着朋友的,有这样的热闹,必然会让你一同前去。”

    段景毅笑着说。

    云歌见他如此称赞云祺,便说:“其实大王并不厌恶七小姐,只是希望七小姐能遵从自己的意愿许配给心仪之人,对吗?既是如此,为何不与七小姐多多交流,奴婢知道大王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子,七小姐,也是京都城中少有的洒脱之人。只不过因为一桩指腹为婚的缘分,就故意疏远,实在是没有道理。大王如何得知,自己不是七小姐的良配呢。”

    云歌知道段景毅很喜欢云祺的性子,虽然给自己介绍夫君十分的奇怪,但是,云歌还是希望,云祺能与段景毅成亲。

    如此这般,便可躲过了云家的一场祸事了。

第四二二章 风云阁主

    “你说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可是,这样一来,便更会徒增父皇对我的忌惮,徒增其他兄弟对我的逼迫。现在的我,尚没有能力应对,若是真的娶了她,也是害了云家。”

    段景毅轻声说道。

    云歌咬着嘴唇,她明白段景毅的心意。

    她只恨自己当年还是云祺的时候,并不知晓人间险恶,也不知道,段景毅这个让她陷入父母指的婚姻束缚的男人,其实是这般为自己着想。

    “大王说的是,是奴婢唐突了。不过,大王避讳着是为着七小姐,为着云家,这都是大王为云家的谋划,可其他人呢,有几个是真心为云家谋划的呢。万一,七小姐落入了旁人的手中,以她得到云家的兵权,到时,七小姐就是真的幸福了吗?”

    段景毅皱了皱眉,看向云歌,他有些紧张地问道:“这也是你梦中所见?”

    云歌点头,又摇头:“奴婢只是感觉,并无铁证。可三皇子尚未娶妻,那正妻的位置,可还是空着的呢。”

    段景毅握了握拳头:“我又何尝不知道,三哥连右丞的女儿都只收为妾室,是想将正妻的位置留给真正所需的人……”

    “所以啊,大王还需要尽早决断,万不能让歹人占了先机。”

    云歌的忠告,让段景毅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思……

    ……

    云歌收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礼物,这是飞鸣送给她的易容粉。云歌惊奇地发现,这比她自己研究出来的,以及孙亭玉研究出来的都要好,十分贴合皮肤,并且沾了水也不会出现脱粉的状况。

    云歌好奇地擦了擦涂在手上的位置,惊奇极了。

    这东西,放在现代,想必都是特别高超的技术产品了,注册了商标贩卖,一定会得到特别好的反响。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云歌好奇地问道。

    “钱明师的心法里,有易容这一项。我见你需要,就找了材料帮你制作了。”

    那日,云歌沐浴时,被飞鸣发现了真实的容貌,飞鸣便知道,那易容粉是云歌的必须品。只是简单的粟米粉做出的易容粉,轻易就会暴露,倒不如用那心法上的东西,只要不是用特殊的药水洗掉,是不会出现脱粉的情况的。

    “这个东西遮瑕效果这么好,会不会出现堵塞毛孔的情况啊。”

    “遮瑕?毛孔……是何物。”

    飞鸣不解。

    “嗯……就是说,会不会因为易容的效果太好,而让我的脸起痘呀。”

    飞鸣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不会吧……”

    云歌笑了:“谢谢你啊,这东西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以后,就算是下雨跳水,我也不怕了。”

    她想起斗兽场上跳水后,还好她的脸上沾满了神兽的污垢,后来及时涂上了易容粉,这样才没有被人发现。

    可是需得知道,并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在沐浴的时候屏退左右,也并不是每次,都有时间让她将易容粉涂满全身。

    现下好了,飞鸣的易容粉不容易脱妆,持久性也比自己的东西强。

    “最短三天,最长十天,即便沾了水,也可保持。但是不可见艾草油水,沾染上,便会让粉末融化。”

    飞鸣又将擦拭易容分的艾草油水配方给了云歌。

    这个东西是十分好寻找的,甚至山野之间也到处都是,所以飞鸣没有特地制作。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云歌问飞鸣:“你急匆匆地进王府,该不会只是给我送易容粉这么简单的吧。”

    “已经查明了。”

    飞鸣低声说道:“是风云阁的人。”

    “风云阁?”云歌有些震惊:“风云阁的人怎么会一直跟着我。”

    这几日,飞鸣跟在云歌的身边,发现了西慕枫的存在。飞鸣的灵力达到八品,他想要在西慕枫的面前隐藏自己,是非常容易的。

    所以,在西慕枫浑然未觉时,飞鸣已经将他的底细调查得彻彻底底了。

    “此人名叫西慕枫,是风云阁现任阁主的心腹,也是老阁主最得力的助手。此人轻功了得,剑术一半,灵力已达七品。他本该一直跟在风云阁阁主身边的,但是不知为何,始终在你的近旁。而且……”他顿了顿,说:“战肖始终与他有往来。”

    这话,更让云歌惊讶不已了。

    “什么?战肖与风云阁有往来?”

    在云歌的印象中,战肖该是段景毅的心腹,是始终忠心于段景毅的才对。风云阁,这个天下灵力者聚集的组织,每年都要对天下英才进行排序,以做风云榜。它本该是中立状态的组织,现下却莫名跟在段景毅的身边,还是风云阁阁主心腹西慕枫亲自来跟,是有什么谋划吗?

    云歌一时之间想不通。

    “他跟着端王,到底想做什么,又想谋划什么呢。”

    “谁说他跟得是端王。”

    飞鸣挑眉说道:“我倒是觉得,他跟得人是你。”

    “我?”云歌笑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我和风云阁有没有关系……”

    说着说着,云歌觉察出不对。

    “你现下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飞鸣继续说:“你不记得自己是谁,而这西慕枫恰巧形影不离地跟着你。他,可是风云阁阁主的心腹……”

    得出这个结论,云歌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她又不能解释,为何西慕枫会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除非,她和风云阁真的有关联。

    “战肖,和西慕枫是什么关系。也许是战肖?他跟着的,很有可能是他啊。”

    飞鸣摇头:“这个还调查不到,战肖追随端王之后,之前的所有信息全部抹平了。想要详细调查,还要回到端国以及当年战肖初与端王相遇的地方,仔细调查。我还不能得出结论。不过,既然他能和西慕枫轻松对话,没有任何危机感,我看,应该是挚友。”

    事情变得越发匪夷所思起来。

    战肖该是从十岁左右就跟着段景毅来着,他和西慕枫如此相熟,也就是说,十岁之前,他曾经与风云阁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这样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第四二三章 敌明我暗

    “也许,是因为战肖位列七品上,参加了武道大会,所以与西慕枫结交?”

    云歌这样猜想着。

    可飞鸣却说:“既是风云阁阁主的心腹,就不会轻易示人。他断不会以真面目,与参见武道大会的灵力者交谈的。为了保证排名公正,这是风云阁的规矩。”

    五洲大陆,以灵力等级论宗师。

    而评判一个灵力者到了哪种等级,在整个五洲大陆排名如何,就是依靠着风云阁的公允裁断。风云阁是一个游走于五洲各国的组织,分散各处的弟子着重观察各国的灵力者,发掘有潜质的灵力者,参加每年一度的武道大会。

    风云榜每三年一更新,里面囊括了灵力者的排名,以及其他方面的排名,其中灵力者的排名,就是依靠着每年一度的武道大会来分晓的。

    武道大会在天都举行,届时,来自五洲大陆各地的被选中的灵力者,都会得到请柬。

    战肖也是在进入端国成为段景毅身边的将军之后,收到了武道大会的请柬,一举击败了许多七品以上的高手,因此历练不少。

    西慕枫认识战肖是可能的,可是,战肖必然不认识西慕枫才对。

    “难不成,他是寻我去参加武道大会?可是,我现在封印在身,根本没有办法启动灵石,西慕枫是如何得知的。”

    “只是想要给你请柬,偷偷递给你就是。你在宫中的时候,他便守在宫门外,你在王府里,他便留在屋檐上。看得出,他是在形影不离地跟着你,不像是跟踪,倒像是保护。”

    听飞鸣这般说,云歌越发坐立难安了。

    “他该保护风云阁主,保护我做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飞鸣说:“你也想到了,对吧。云歌,你现下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失去的记忆,或许就与风云阁有关也未可知。西慕枫,是风云阁主的贴身亲信,他能亲自保护你,说不定,你与那失踪的风云阁主有关。”

    “不要乱说!”

    云歌有些心慌:“风云阁是不允许参与各国内政的,更不可能让对风云阁十分重要的人,流落到湘国……”

    可即便嘴上这般说,云歌还是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身份。

    “那你身上的封印怎么解释。”飞鸣继续说:“那封印,将你的灵力完全封死在体内,你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湘国百姓,如何能有这等高超的灵力,又为何会被一道封印封在身体里,不得施展。禁忌之术,风云阁有,灵力高超之人,风云阁不缺。再加上西慕枫贴身保护……”

    飞鸣看着云歌,一字一句地说:“有人相传,风云阁阁主已经失踪多时了。”

    云歌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难以置信的表情。

    按着时间推算,此刻的风云阁阁主乃是老阁主的女儿关若白。关若白年少便灵力斐然,已到达宗师的地步,只是老阁主为了掩盖女儿的真正实力,故意压制她的灵力,不让她参加武道大会,以及风云榜的排名。

    后来,老阁主年迈,新阁主继位,举办完大典之后,不到一年便销声匿迹。

    常人只道,新阁主低调,平素只由亲信代为传话,以及代办武道大会以及风云榜评判,可是,仍有一部分人在窃窃私语,是否新阁主遭到了什么变故,就被人藏了起来。

    关于你这位关若白阁主,大家的说法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

    想不到,这个仅存在云祺记忆中的八卦新闻,如今,却得到了印证。

    “我……”云歌看着自己的手。

    她对自己的身体最为熟悉,知道自己曾经必然是个灵力高手,每次中毒,都是剧毒,每次受伤也都是骨断筋离的重伤,可是每一次,她都能逢凶化吉,这里面少不得旁人的帮助,但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体质不同。

    这体质,大部分源于体内那源源不断守护她的灵力,在替她守护者命脉。

    “若是想求证,最好的方法就是将那西慕枫抓来,审问一番。”

    飞鸣提议说。

    “不可,对方是敌是友,还未可知。现在是敌暗我明,万一是敌人,那我们以后将陷入被动。”

    “你是说,风云阁可能也在寻找帝女。”

    “不得不防。”

    云歌谨慎地分析道:“风云阁囊尽天下英才,几乎所有灵力高强的灵力者,都受过风云阁的恩惠。风云阁这么多年来,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谁人可知。风云榜看似风光,其实,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名单。若是如万年前那般,由异族侵略,蛊惑人心,那么,这榜单上的人首当其冲是要有危险的。”

    听了云歌这般说,飞鸣有些恍然大悟。

    “最近我听闻,风云榜第四的箭客,也失踪了。”

    云歌想了想,说:“是那个叫做冯琦的?”

    “是。他的弟子说,冯琦本是闭关,可不知怎的,到了出关的时间,还没出来。弟子担心他走火入魔,便入房间查看,发现他的蒲团还在,可人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案上的香炉,冷寂多时,看起来是闭关不久就离开的。”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见人声张?”

    “冯琦本就是齐国的公爷,公爷失踪,怕有损国威。我,也是因为在京都城中有些认识的,才打探到此事的。”

    “这么说来,就更不能打明牌了。飞鸣,这个西慕枫需要谨慎,你跟在旁边,瞧着他的行动,千万不能被他发现了。仔细观察下来,必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到时,再仔细研究对策,才是上选。”

    而且,此事,还事关战肖……

    云歌的脊背一阵发凉。

    她生怕战肖是敌人,又担心,是自己误会了战肖。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有些不敢出手。她怕知道答案,怕自己必须亲手伤害来到这个时代,帮助过她的人。

    咳咳,至此,楚右相南宫盛的家人全部出现了,不知道你们发现他们的名字里的内容了吗?长子南宫爠,嫡长女南宫妮,嫡二女南宫玛。

第四二四章 形势不明

    南宫盛在殿内来回踱步,南宫爠不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父亲何必惊慌,神兽之事是乌家咎由自取,与我们何干?那乌晓天被禁足家中,多半是不成了,乌家仅剩乌晓明这一子,想来,该心急如焚的人是乌太尉啊。父亲何苦为他们家的事操心呢。”

    “你懂什么!”

    南宫盛恼火地说道。

    “他乌家……”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能继续说下去。

    湘国的灵石,多么大的罪过,不仅乌晓天没有翻身之日,那乌闵镐也难辞其咎。之所以没有处置,是念着各国使臣皆在京都城内,凤昭帝不好发作。

    不好发作,不代表不会发作。

    如此置大楚于险境的事情,可比叛国通敌的罪过还要严重,乌家是注定要被严惩的。

    南宫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说不出那预感到底是什么,但是,就是十分不好。

    先是乌家,接下来,会不会是郝家,南宫家。

    凤昭帝看似不把段景毅带回的消息当成一回事,可是实际上,他已经开始着手处置了。

    说不定,这神兽只是一个由头,接下来的雷霆之怒,还在后面呢。

    越是这样想,南宫盛就越不安。

    现下又出了翟美人这档子事儿,翟美人莫名死在宫中,庞美人嫌疑最大,翟家正在圣上面前讨说法,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京都城里的风向在变了。

    “父亲,你稍安勿躁,乌家再怎么样,也牵连不到咱们南宫家。且不说一文一武隔层山,就算乌家随意攀咬,想减轻自己的罪过,那也不至于将自己罪孽深重的事情给说出来啊。那样,圣上非但不会给他们减轻处罚,反而要冒着九族尽毁,抄家流放的风险,这又是何苦呢。我看啊,乌太尉不是一个鲁莽之刃,他的大公子乌晓明,也是十分精明的,断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南宫爠的想法,还止在乌晓天调度来神兽,险些误伤人这一件事上,却并不知道灵石之事。

    南宫盛又不能说,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甩了下衣袖:“幼稚!”

    “父亲说我幼稚,还找我回家商议……”

    “你!”

    南宫盛气得胡子直吹:“你妹妹呢,怎么还不回来。”

    “妹妹是三皇子的夫人,哪能总是回娘家呢。之前不是为了父亲回来了一次吗,现下,整个宫里都乱了,她不得先紧着皇后娘娘那边嘛。不过,看着时辰,也该到家了。”

    南宫爠说话的时候,南宫妮已经在府前下轿了。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而是从旁边的小门走了进来。轿子也是普通人家的轿子,仿佛是要遮掩什么的模样。

    她在宫里可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她先去拜见了皇后,安蓓正在为皇后熬药,皇后听说翟美人的事情,一时间心急如焚,那头风病就又发作了。此刻卧床不起,不能见人。

    她出门的时候,见到了前来拜见的几位美人。

    听她们言辞之中,仿佛是那翟美人的死有蹊跷,院判大人直接住进了翟美人的宫中,闹得人心惶惶。

    美人们长居宫中,又无所事事,得到的消息是最灵通的,该是如此。

    南宫妮壮着胆子去翟美人的宫外转转,还真的看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院判大人的轿子还停在宫门外的廊上。

    再比如,翟美人的园子里平白多了许多侍卫,这些侍卫将每个进出院子的人,都仔细盘查一遍,一个都不放过。

    这是很不同寻常的,一个已故的美人,还有什么需要这般看守?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死并非自尽,而是他杀。

    南宫妮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跑去德妃的宫中,想把这件事告诉给德妃。结果没想到,刚进德妃的园子里,就见到宫人们都站在外面。她隐身到后院,站在廊下一听,就听到德妃和段景瑞这般对话。

    “再高明的手段,也是有端倪的……皇后娘娘定会给阖宫一个交代。不出大事,她不会过问,可这是人命。纵使她给出的结果是母亲想要得到的,可她的心底里,却是将母亲视为眼中钉了,原本表面维持的和平,怕是要破灭了。”

    “自从段景风的亲娘死后,她便选择避开锋芒,独坐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看着底下的猴儿相互耍。她多聪明啊……但是事情做已经做了,我们只要等待结果就是。”

    南宫妮捂着嘴巴,拼命地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事实。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德妃的字里行间,都说明了,这件事是她做的。翟美人是死在她的手中了,向陷害庞美人,又想让皇后吃了干系。

    这是一盘不错的棋局,却也是一盘要人命的棋局。

    南宫妮踉跄着偷偷地出了德妃的宫门,她不敢再拜见,赶忙回了南宫府。

    将自己所见所闻全部告诉给了南宫盛,南宫盛指着南宫妮对南宫爠说:“你妹妹说的话,你还能不信吗?我说什么来着,京都城的风向,要大变了!”

    南宫爠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怕:“父亲这般担心做什么,左不过是德妃娘娘想让庞美人出局,拉着皇后一起将她踢出去呢。四皇子和连王的势力眼看着落没,三皇子如今一枝独秀,父亲支持三皇子,是做对了的,怎么现在还担心起来了呢。”

    南宫盛气得不行:“你这鼠目寸光的东西!”

    南宫爠一机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父亲骂。

    “怎么了嘛,我说错什么了?”

    “风向朝着我们吹,那自然是好的,可是现在,风向飘忽不定,那是奔着端王去的。你在朝中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瞧不出来。”

    “父亲的意思是,圣上有意于端王?这怎么可能呢。且不说他生母被圣上厌弃,这段景毅自小在端国那个穷乡僻壤里生活,连国子监都没怎么读过,诗书武道样样不及三皇子,圣上怎么选也选不到他的头上啊。”

第二四五章 保住地位

    “从前为父也是这样认为,圣上厌弃端王,将他小小年纪,就发往封地。可是这孩子却超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不仅在端国之地站稳了脚跟,还屡次帮助攻打湘国。现下,端国的国土不断壮大,有些地方几乎进了湘国的腹地。他自己打下来的土地,自然是归他所有。可是,那端国的土地,未免太大了。”

    湘国几乎有五分之一的地方,都被并入了端国。现下,端国不再是几十个城池的小封地,而是堪比一个小国的国土面积的,大楚最富饶的封地。

    段景毅非但没有在战火中死去,还得到了回京都城封赏的机会。同样是接受封赏,他与连王相比,已然多了不少的风光。

    在京都城后,他前后给凤昭帝带来了不少他曾经并不知晓的消息,他的手下还智斗了神兽,还在夜宴上让大楚大放异彩,诸如此类,都为段景毅加分不少。

    南宫爠摩挲着下巴:“是啊,圣上对段景毅前后的态度,的确是好了不止一点。”

    “就是的啊。”南宫盛担心地说:“那四皇子为人阴险,又帮着圣上做了不少背地里的事,早就不是议储的最佳人选了。连王倒是个实诚的,可是他心思单纯,完全依附于庞美人和四皇子。是个不错的将才,却不是帝王之才。三皇子倒是不错,政治上有独特的见解,又胸有城府,不轻易将自己的想法示人……”

    “原本,庞美人一族落没了之后,三皇子便是命定的太子人选了。可是看过了端王……这端王到底是怎么炼就的这一身的本事,那端国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没有让他磨了心智,反而更加低调内敛,知进知退。虽说不愿看到,但他的确是有当今圣上当年的几番风范的。”

    “不会吧父亲,大楚的规矩,封王是不能议太子的。当年圣上将他逐出了京都城,丢在了端国那里,不就是打算让他只做一个纯臣了吗,怎么可能还找回来呢。”

    “圣上也是从封王中选举出来的,可见老祖宗的规矩只是一纸空文而已,我朝想来选能立贤,谁有这份能力,谁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我瞧着咱们圣上最近的这几个动作,分明是想替端王讨回公道,严惩端国刺杀一案。”

    南宫爠想了想说:“那,父亲打算如何做。”

    “德妃娘娘这一步棋实在是太过惊险,就连妮儿都看出了端倪,更何况是当今圣上!”

    南宫妮忐忑地说:“按着父亲的说法,圣上已然知道德妃娘娘参与其中,那德妃娘娘岂不是危险?”

    “不会。”南宫盛分析道:“这院判府是归圣上管辖,院判长居于宫中,必然会得到圣上的询问。不过,哪怕圣上对德妃娘娘有所怀疑,也不会深究的。毕竟,他是想借机惩治庞美人,圣上更希望事情向庞美人那边去才对。”

    “可是,掩盖的了一时,掩盖不了一世啊。庞美人完了,下一个,可就是德妃娘娘了啊。圣上怎么会允许这种歹毒的事情出现在宫中呢。”

    南宫妮十分后怕。

    她甚至有些后悔,出现在了翟美人的宫外,去打探情况。

    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到,还以为她也参与其中呢。她可不想被无故牵连,这种杀人的事,她不想沾染半分。

    “不聋不哑做不了当家翁,这个道理在普通的宅院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偌大的宫中呢。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选择宠谁,也是与前朝挂连着。”

    南宫盛说:“这庞美人,没有家底,却很知道拉拢结派,圣上最厌恶这点,所以她即便育有两子,还是只在美人。现下,她又做出了残害端王之事,甚至连皇后都不放在眼中,陷害了五皇子,圣上明察秋毫,自然知道她在其中起的作用,借此由头,便不会再让庞美人继续嚣张跋扈下去的。”

    听父亲这般说,南宫妮松了口气。

    “如此这般,那德妃娘娘便是安全的了,父亲,女儿也就安全了对不对?”

    “今日叫你来,就是想知道三皇子那边是什么想法。听你说他与德妃娘娘的对话,想必三皇子并未参与其中,这就是好事。圣上不论想怎么裁决,那都是圣上一人做决定,三皇子莫要因为担心德妃娘娘而牵涉其中才好。”

    南宫妮点头:“女儿谨遵父亲嘱咐,定会提点夫君,让他不要担心则乱。”

    南宫盛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三皇子会是人中之龙,可是现在看来,倒不甚明了了。我南宫家是三皇子一族的亲党,断不能让端王后来者居上。庞美人处置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庞美人的失宠而让端王有了可乘之机。”

    “父亲的意思是……”南宫爠拱手问道。

    “春猎在即,是时候让三皇子在圣上面前好生表现了。只要三皇子能够出挑,那么,咱们南宫家的命数便算是彻底保住了。”

    南宫爠点点头,表示赞同。

    南宫玛听到了这些对话,转身离开了前院。身边的婢女很是胆怯:“小姐实在不该听这些的,老爷和少爷如何打算,与小姐也没有干系啊。”

    “怎么会没有关系。父亲一日数次召见那个徐斌,左不过是为了给我许亲。我与元若哥哥已经两情相悦,如何还能遵从父亲意思,嫁给那个书生。多多了解父亲的意思,也能尽早谋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每家小姐必经的道路吗。小姐喜欢付元若,却也知道,他不过是管家之子,老爷必是不会准许的。”

    南宫玛冷笑:“不准又如何?若是那徐斌不堪大用呢,或者,非将我嫁给元若不可呢?”

    婢女不解:“怎么如此……”

    “成事在人,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细心谋划,就一定会得到我想要的。”

    对于这件事,南宫玛很是胸有成竹。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喜欢的,谁也别想逼她。

第二四六章 工具棋子

    黄嬷嬷端了汤药给皇后,跪在床边,伺候皇后服下。

    “人都走了?”

    皇后问道。

    黄嬷嬷回答:“走了,都走了。奴婢说,皇后娘娘需要静养,不需要侍疾,她们便都状似悲痛地走了。”

    “状似悲痛,哈哈,你啊……”

    皇后直接坐了起来,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这是萧御医为娘娘配的补气血的方子,娘娘服了,脸色好了许多呢,变得红润光泽,甚是好看。”

    “好看顶什么用,都是人老珠黄的人了,不似外面那些年轻的,讨圣上的喜欢。”

    “年轻的有什么用,关键时刻只知道哭哭啼啼,难登大雅之堂,圣上喜欢的,还是娘娘这种能为他分忧,让他省心的贴心人呢。”

    皇后喝完汤药,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翟美人,那样好的年纪,花朵一般,竟然遭此横祸。她为了活下去,甚至不惜自毁容貌,可是本宫,却没能保住她的性命。”

    黄嬷嬷说:“这件事不能怪娘娘,歹人既起了歹心,便是十匹马也是拉不回来的。娘娘怎知,会忽然伸出一只手,此时谁人都不能预料。”

    “是啊,母后,黄嬷嬷说的是。”

    安蓓走上前来,将蜜饯递给皇后,祛除嘴巴里的苦涩滋味。

    “这说到底,也是翟美人自己选择的路。她本是那边的人,却临阵投靠了母后,想来也是冒了生命的危险的。可身边的人不请肃干净,就敢如此,也是她粗心。母后万不能因为这个,而自责内疚,甚则伤了凤体,那就更中了那些人的心思了。”

    皇后点点头,轻轻地拍了拍安蓓的手。

    “说起来,你们曾是挚友。孩子啊,你现在一定十分难过吧。”

    安蓓垂眸,半天才说:“母后知道蓓儿的,再大的痛苦都过来了,这些,也算不得什么的。蓓儿只希望,能还她一个公道,如此,也不枉我们做一场朋友。”

    皇后点头:“公道是自然要还的,不过,该不是现在。圣上不能两头都处置,这样,便会使得朝中动荡,便是庞美人那边,以圣上的性格也会事后处置,现在的任何调查,都是旁生枝节,毫无用处的。”

    “儿臣知道母后的意思,可是,若不这般提点圣上,将院判留在翟美人的园子里,那么圣上便会直接忽略这层细节。一条人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儿臣心中着实是难受得紧。”

    “母后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点,你做的很好。虽说没有作用,但至少能提醒着她,不能太过嚣张。这些年,她也算是老实本分,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一次希望她只是错了主意。庞美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的,她不成第二个庞美人才好。”

    安蓓点点头:“母后的这份苦心,她若是知道了,便不敢再犯了。”

    “但愿如此吧。”

    从皇后宫中出来,安蓓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憋闷得紧。

    她看着皇宫里四四方方的天,顿时觉得自己如同飘落在风中的落叶,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机。

    她当然希望庞美人被处置,可是,真凶,也是不能放过的。

    看皇后的意思,是打算息事宁人,她身为皇后的亲信,必然也不能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只是可惜,翟天琴这样一个娇嫩的人儿,当初被陷害入宫,已经是十分悲惨,现在,竟然连命都保不住了。

    皇宫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稍有不慎,就会被淹死溺死,旁人还会觉得,是她没有游好,资质不成。

    安蓓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闺中时,翟天琴不辞辛劳地为她裱绣,她是个好人,只可惜,才貌双全,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成了家人手上的工具,又成了外人手中的棋子。

    一辈子身不由己。

    “现在,你自由了吧。”

    安蓓对着天空,轻声问道。

    一阵微风拂来,带来了一阵花香。

    那,正是翟天琴最喜欢的桃花的味道。

    “拜见皇子妃娘娘。”

    这时一个宫人跑了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道:“皇子妃娘娘的嫂嫂,士大夫夫人求见。”

    “她?”

    安蓓的弟弟安立的妻子,就是翟家的嫡二女耳翟天珺。她现在求见,想必是进宫拜见了自家姐姐的灵柩,心中疑问吧。

    “不见了,告诉她,宫中多事,少来为好。”

    “这……”宫女不明白安蓓的意思,一时间不敢回话。

    “原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她,让她早点回府吧。”

    说完安蓓便走了。

    “是……”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才敢起身,不明白一向宽仁的皇子妃娘娘,为何对自家的嫂嫂如此冷淡。

    至此,翟家的人全部出场啦。他们名字中的顺序,你们发现了吗?

    嫡长女翟天晴、嫡长子翟天年、嫡儿子翟天才、嫡二女翟天珺。以及,庶女琴棋书画。只可惜,可怜的翟天琴陨落了。

    ……

    云歌被朱儿召唤去云府了,原因是云祺不吃饭了,从早上到夜幕降临,也不见云祺吃过一口饭,这可愁坏了大家。

    朱儿立刻想到了云歌,最近云祺和云歌走得近,她的话,云祺一定听,便立刻跑去了王府找云歌。

    段景毅笑道:“去吧,若是七小姐需要,今日不回来也可。”

    见她们的关系形同姐妹,段景毅倒是十分大方。

    “那,奴婢便去了。”

    云歌被朱儿拉上马,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这七小姐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京都城中这样的大户人家小姐不多了。”

    对一个奴婢像亲姐妹一样,如此不分贵贱,当真是好品性的。

    段景毅点头:“是啊,她一直是这样的性子的。”

    “其实,大王可以考虑一下云歌的话,或许这是一段好良缘。”

    战肖指的是,段景毅和云祺的婚事,反正都是有过婚约了的,为何不进一步发展呢。

    段景毅叹了口气:“这样的女子,千金难求,若是嫁了我,非正妻不能相待。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又何必呢。”

    原来,段景毅竟有这般考虑。

第二四七章 安抚云祺

    战肖说道:“其实若是两情相悦,这点算得了什么呢。而且,当初端王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想来,云太尉不会介意,这云七小姐也不会。”

    “可我在乎。”

    段景毅有些释然地说:“明知跟了我,就要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她,配得上安稳的生活。”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书房。

    安稳于他而言,简直是无比奢侈,他什么都不能保证,与其这样,就不去招惹了吧。

    段景毅如此考虑,云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正在家中闹情绪,谁的话都不听。

    “小姐,你就吃一点吧,哪怕一个果子也好。一日的闹腾,滴水未进,身子会受不了的呀。”

    “是啊小姐,生气耗费体力,您这样气了一天了,肚子怎能不饿。多少吃一点,也好将怒气更好地发泄出来。”

    “小姐,夫人担心小姐,怕小姐有个什么闪失,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小姐难不成要在夫人的监督下吃东西?那样,可就没有现在自由快活,想吃多少吃多少了。”

    听了身边的婢女这般劝,云祺总算不站在桌子上叉腰了,但是只是吃了一点茶水,便不再吃。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么作践人,还皇宫呢,还天子近前呢,死了一个人,都当没发生似的,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照看云祺的嬷嬷听了这话,吓得魂儿都没了:“这可不能乱说呀,教歹人听了去,那云府都是要被问责的呀。小姐莫要口不择言了,快吃点果子歇歇吧。”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云祺可顾不得这些。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道理放在哪里都行得通,怎么在宫里就成了摆设?那翟美人,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呀七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祺回头,发现是云歌在朱儿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云歌姐姐!”

    云歌看着一屋子的人,笑着说:“你们小姐想吃水晶肘子了,去小厨房做一点,端上来。你们也回去吃点东西吧,闹腾了一天,大家应该都没吃饭吧,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下人们如临大赦,都欢喜的不得了。

    等她们都离开,云歌才皱着眉说:“七小姐也太不小心了,这话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呢。翟美人是自尽,宫中已有定论,便不便再说其他,否则,必自找麻烦。”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圣上明知道,这里面是有蹊跷的,为什么让院判离开。这点七小姐可曾想过?”

    “自然是怕生事端。”

    “七小姐聪慧,一看便知,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可气的。如今四国使臣皆在,宫中若是出现了杀人案件,那么,圣上不免要昭告天下这结果,到时,牵扯出宫中丑闻,于圣上无益。只庞美人一人就能担起来的罪责,为何要去牵扯旁人。庞美人在夜宴上表现不佳,现下她做的比任何人做的都要好。这,便是圣上的考量。”

    “可是,翟姐姐不是被庞美人杀的啊。”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楚能否成为五洲大陆最强大的国家。这是圣上在意的,也是所有朝臣们在意的。翟美人的死,或许是冤枉,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大楚平静,五国平静,何乐不为。站在圣上的角度,这是最好的处置结果,院判在美人的园子里,只能节外生枝。”

    云歌耐心地说道:“而小姐你,在云府这般大吵大闹,不吃不喝,若是府内但凡有人嘴快,传到了外面,到时,云府便是扰乱五国宁静与和平的罪魁祸首,你非但不能给翟美人伸冤,反而还会害了她。”

    “这是为何?我怎么会害翟姐姐呢。”

    “你与奴婢都知道,那杀人的人是玉香,玉香是翟家送出来的人,翟家奴仆杀死了当朝的妃嫔,这样罪责,需得翟家担着。到时,圣上雷霆震怒,翟家老爷夫人,翟家的几个公子,你的二嫂嫂,都要受到圣上的问责。这真的是美人想要看到的吗?”

    “我……这……”

    云祺没有想到这一层,只希望能让真凶尽早伏法,却忘了,翟家人也是凶手之一。

    “你再瞧着翟家老爷和夫人,知道翟美人的事情有蹊跷,可去真的闹了?他们是让圣上裁决,这,就是圣上裁决的结果。既然认定了是自尽,又因为事出有因,不与追究妃嫔自戕母家的罪责,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管真相如何,都不能再有异议。”

    云歌的话,说得十分透彻,云祺也听懂了。

    可是善良,让云祺很难接受,这样草率地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翟美人就这样被杀死在自己的宫里了,却不能得到一个公正的裁决,还要以自戕的名义,直接丢到妃陵,连一个棺椁都不能得到,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就是气,替翟姐姐不平。她人很好的,母亲曾经教我去她那里学习绣工,她不管我多么笨,都愿意教我,十分耐心。我知道,她是个好人。只是不明不白地进了宫,又不明不白地成了别人的垫脚石,这不公平!”

    “奴婢知道七小姐的心思,七小姐觉得不公,圣上自然也觉得不公。圣上心中跟明镜儿一样,什么都知道,他现在不做,不代表将来也不做。”

    云祺不解:“云歌姐姐这是何意?”

    “现在是大楚最关键的盛宴,谁都不能出任何差错。那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等事,是打量着圣上不能妄动,即便查出什么也不敢将她怎样。这等同于威胁圣上啊。圣上是九五之尊,是大楚的主子,整个大楚都是他的,又怎会忍下这一口气。积累之下的发作,总比一件小事一件小事地解决才好。到时数罪并罚,便是再小的错误也会被放大,那时,才是真正为美人证身的好时机。”

    云祺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呀。一想到翟姐姐的尸身连棺椁都没有,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七小姐若是相信奴婢,便耐心等待,时间不会长,翟美人必然能够昭雪。”

    “嗯!我相信云歌姐姐。”

第四二八章 卢婵歹心

    小小的餐桌上,摆满了可口的吃食,最靠近云祺的一盘,就是她最爱的水晶肘子。

    那剔透的肘子,被做的水晶般模样,看起来诱人可口,十分惹人喜爱。云祺一日没吃东西了,现在看到自己最喜欢的菜,总是忍不住肚子咕咕乱叫,大快朵颐了起来。

    她边吸吮着手上的油汁,边说道:“总觉得与云歌姐姐比较投契,却不知,云歌姐姐也这般了解我,竟然连我喜欢吃水晶肘子都知道。”

    云歌笑道:“七小姐的喜好,在府中也不是秘密。小姐还在外时,奴婢便听管事的说了一嘴,记在了心里。”

    “姐姐,我叫你姐姐,你却自称奴婢,好生奇怪。不如,你就与哥哥们一般叫我小七就好,这样我也能心安一些。”

    云祺是个爽朗的性子,在她的世界中,没有高低尊卑,总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所以,自然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将她视作高高在上的小姐。

    “是,小七。”

    云祺满足地笑了起来。

    “这样就对了嘛。圣上已经将姐姐你的奴籍给撤去了,也不必对所有人毕恭毕敬。这京都城里的少爷小姐们,看似豺狼虎豹,其实都是泥巴捏得,没有骨气心思懦弱,你强悍几分,他们便让你几分,你若是一味闪躲,他们也会将你轻贱起来。就像翟姐姐……”

    又提到翟美人,云祺还是一阵失落。

    “其实,宫里的那些弯弯绕,我也是懂的,父亲常教导我说,府外的世界与我们家不同,尤其是宫里,那么多女子争抢一个男人,又是这天底下最富贵的男人,总是要生得几分口角。不像我家,父亲只有母亲这一个妻子,他们恩爱非常,所有的哥哥,也只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一个女人,不会纳妾。”

    “可是,纵使再凶险的环境,再多的利益纠葛,那不得宠便是了,不与人争便是了,何苦要了人的性命。好活歹活那都是活,一条人命啊。”

    云祺十分伤感翟美人的死,想要为她讨回公道,也是对抗着许多不公的事情。

    云歌一阵失神。

    看着云祺,她就像看着原来的自己。

    父亲和兄长再怎么劝说她,她始终怀揣着善意,相信段景瑞的真心,相信周围人的真心。

    她不是不懂得,而是不愿意去想,去与那恶人做争斗罢了。

    后来入冷宫,云祺每日在那空无一人的锦绣宫中,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心中没有一丝怨怼。

    若不是后来,段景瑞斩尽杀绝,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份美好的。

    曾经的过去给了她血的教训,现在的云歌,已然明白,即便是善良的人,也有阴暗的一面。只有认识到这点,才能逆转时局,救下所有无辜之人。

    “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见云歌不说话,仿佛在沉思之中,云祺歪着头问道。

    云歌点头:“是,七小姐纯善,十分难得。”

    “你怎么又叫我七小姐。”云祺不乐意了。

    “小七。”

    云歌笑着应道。

    见到云祺宽心,吃了许多,朱儿放心了不少。她就知道,找了云歌准是没错的。

    一院子的人,因为云祺这一番折腾,闹出了不少的动静,幸好,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危险可言。

    大家为云祺重新吃饭感到庆幸,没有人注意到,院子之外,寒风之中,一个纤弱的身影正独立在冷风之中。

    卢婵的目光绝望,眼神空洞,看着集宠于一身的云祺,她的眼神越发怨毒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是几天没怎么吃饭了,没有人注意到,她深夜高烧不退,是自己用帕子沾了水擦了身子才退热的。没有人关心,在夜宴之后,为何她几日不出门,几日不去拜见夫人。

    她不拜见,也没有人催促。

    她不出门,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在云家,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哪里像云祺,只是不吃饭,半个家都为她劳师动众,操碎了心……

    卢婵想起了那日,云祺在她受罚时,直接离开的身影。明明说自己是她的亲妹妹,可是,亲妹妹被人惩罚,哪有那样置之不理的。

    反而是翟美人,与她非亲非故,她竟然还这般气愤,为她说话。

    “不就是因为,翟美人是翟家的小姐嘛……”

    卢婵冷笑连连。

    因为翟天琴有高贵的血统,所以所有人都高看她几分。

    而她,是捡来的孩子,就处处惹得所有少爷小姐们的厌烦。

    大家都欺辱她,就连她最信任的乌晓天也……

    回想起那日的耻辱,卢婵紧紧地捏起了拳头。

    她好恨。

    可是,她不知道该恨谁。

    是了。

    她恨透了这个世界上,把她当成棋子,把她当成玩物的人。

    她不是这些少爷小姐们的玩意儿,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她必须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他们明白,她卢婵,也不是好惹的。

    ……

    “她真的是这般说的?”

    段景瑜看着床下的途夫人,目光中带着几分邪肆。

    “是……”途希有些胆怯地说。

    她是士大夫途牛的女儿,途牛是段景瑜的亲信,这途希自然也被送入了段景瑜的园子里,做了一位夫人。

    只是,途希平素性格含蓄内敛,不争不抢,在段景瑜的身边也是不温不火的,不似乌晓慧和安亭那般出众,也没有花凌夏那般娇艳,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现在,途希忽然找到了段景瑜,向他讲述了云祺今日所说的话,这让段景瑜兴趣不小。

    “想不到,夫人平时不喜欢出头,现下却能将这样宝贵的信息告知于我。”

    途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臣妾知道,此番您吃了大亏,庞美人娘娘也吃了大亏。皇子府的事,就是臣妾的事,臣妾再也无法坐视不理。这卢婵是云家的养女,一直不受人待见,却与七小姐十分交好。上次,臣妾在一次诗会上,提点了卢婵几句,她便念着这份恩情,过来告知了臣妾这些。”

    “一个养女,说的话有什么可信。”

    段景瑜状似不屑地说。

第四二九章 皇后劝慰

    “您有所不知,这卢婵虽是养女,但却如真正的小姐一般,在云府里养着。只是资质不足,时常被人笑话,心中不甘。那云家小姐待她是不错,可也免不了生出女儿家的醋意来,觉着七小姐是故意苛待,阳奉阴违。此番,卢婵过来告知,臣妾一时间也不敢相信,便着人去打探,这才知道,这七小姐的确是绝食了一日,这几天时常去庞美人的空中,与她那而二嫂嫂作伴。如此看来,是有几分可信的。”

    段景瑜点点头,冷声说道:“我就知道,那翟美人的死与母亲无关,定是有人陷害。父皇如此秘而不宣,是想将这罪名死死地扣在母亲的头上了。最近我们无端背的罪责还不够多吗,竟连一个不知阿猫阿狗的美人,都敢如此陷害母亲。”

    “翟天书是云家儿媳妇,也是那翟美人最喜欢的妹妹,云家的意思,怕就是翟家的意思,翟家知道的内幕,怕就是皇上此刻的心思。臣妾知道事关重大,便不敢隐瞒,直接来告知您了。若是虚假的,您自由处置,若不是虚假的,也许,能解燃眉之急。”

    途希的话,让段景瑜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他招了招手,途希赶忙起身,站到他的面前。

    握着途希的手,段景瑜说:“说起来,自从你入府,我便没怎么宠你,你在府中的微分虽是夫人,却还不及花姬打扮得尊贵。这手腕上空落落的怎么行。”

    他像变戏法似得,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只手钏,戴在了途希的手腕上。

    “你一心为我,你的父亲和兄弟一心为我,我心中清楚明白。”

    “为四皇子出力,是我途家的荣幸,父亲和兄弟日日谨记在心,与臣妾一般,不敢忘记。”

    段景瑜欣慰地点头:“你恬静自持,识大体,自有你的好处。”

    途希脸颊微红:“臣妾愧不敢当。”

    她不是最出众的,却要做最长久的。此番卢婵来寻,其实并不是找她,而是想直接见段景瑜。途希见她神色有异,便多问了一嘴,这才知道,这卢婵是跑来偷偷报信的。

    经过这么一折腾,不管是谁陷害,庞美人一族都将走向落没,谁能拉他们一把,谁就能保住地位。

    不仅仅是为了父亲途牛,和她三个兄弟的前程,也为了她自己。

    “小姐,这下,四皇子可真是大手笔了。您瞧这手钏,非寻常之物,一看便知道价值连城。”

    回到房间,婢女低声赞美道。

    途希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有,所以四皇子才会信我,敬我。”

    “可是,小姐怎么不多讨好一下四皇子,留在他屋里,反要回来呢。小姐许久不见四皇子,奴婢瞧着四皇子待小姐,也是十分生分。小姐该记得老爷的嘱咐,得到四皇子的宠爱,有个一儿半女的才好。”

    婢女十分为途希担心,毕竟她是入府较早的,可是却也是见段景瑜次数最少的。院子里总共就四个人,个个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皇子妃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她实在担心自家小姐在四皇子府的前途。

    “方才与你说自知之明,你却不往心里去。”

    “奴婢愚钝,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途希浅笑,说:“四皇子府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皇子妃所生。这不仅仅是对皇子妃的尊重,还有她背后的乌家。所以,我才会避之不及。你且看那安亭,就知道了,即便依附于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反而,会让自己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倒不如静观其变。”

    “安夫人的小产,也未必就是因为皇子妃……”

    婢女的语气中,满是不确定和犹豫。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你冷眼瞧着咱们的院子里,都不是省心的。说到底,大家都是四皇子手中的筹码,为四皇子办事而已。父亲一向内敛低调,我便不能冒尖出头,现在,四皇子遭难,正是我父亲和兄弟出面的时候,我若能在院子里再给四皇子一点助力,他便更能知道我途家的可贵之处。”

    婢女笑了笑:“是啊,总不能像皇子妃那般,处处为四皇子捅娄子就是了。”

    途希嗔怪:“不许妄议皇子妃。”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

    ……

    凤昭帝将手上的奏章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见皇后来,他指着那沓奏章半天才气愤的说道:“朕的好臣子,一个个嘴上说是忠心于朕,心底里却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见到他们的主子有麻烦,便每个人都给我上一份请安折子,抱成团地表忠心。这是想做什么,威逼朕放了庞美人不成?”

    “圣上息怒,平素他们都受了四皇子和六皇子的恩惠,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份问候,哪里像皇上说的那般不堪了。”

    “是啊,平素得了好处,现下便是用他们的时候了。前朝不宁静,那官邸里也让朕头疼。那个云家的七小姐,方让她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她便口无遮拦地四处大放厥词。这宫里都传遍了,她在家里大骂朕的不公,还说翟美人的死有蹊跷,要彻查,她想干什么?是想嚷嚷到所有人都知道才肯甘心吗?”

    皇后心中一颤,想不到,这话已经这么快传到了凤昭帝的耳朵里了。

    她也是听过这话的,只是这么快进了凤昭帝的耳朵,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她呀,不过是一个小野马驹子,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里就知道闯祸。云太尉吊起来打了多次也不长记性。她说的虽是实话,却有些不知轻重了,臣妾回去定要让人好生管教她的,不给圣上添麻烦。”

    皇后笑着端上一杯茶,伺候凤昭帝消气。

    “不过话说回来,云祺这孩子虽然冒失,但是说的倒也是实在话。这翟美人,确实是个可怜人。不管怎样,还希望圣上能够善待她,给她一副棺椁,让她魂魄安宁吧。”

第四三零章 散播谣言

    凤昭帝叹了口气:“琴儿的确是贴心的,事事小心,处处退让,只可惜,天命不佑……是该好好厚葬。可现在是我大楚的喜宴,允许她在宫中挂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至于身后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圣上说的是。”皇后轻轻地揉捏着凤昭帝的肩膀:“圣上对翟美人有心,翟美人定是知道的。明日就是出殡的日子了,臣妾会命云少夫人,用马车运出宫去。走普通的民道入妃陵。至于翟家,臣妾想给他们一些封赏,从臣妾的嫁妆之中,挑出几件好的,当成赏赐,秘密送往翟府。”

    凤昭帝拍了拍皇后的手,说:“皇后有心了。翟启明是我朝老臣了,他对政事勤勉,不曾有一日的怠慢。这次的事情,总归是朕对他不住,不仅仅是皇后的封赏,朕也要提拔他的两个儿子。”

    “如此,翟家必定感念皇恩。”

    皇后叹了口气说:“说起来,这平衡之道,臣妾入主中宫多年,却还是不能很好地把握。以至于后宫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到底,若是臣妾一开始就能让他们权力适中不偏颇,都有些事情做,也不至于生出口舌是非,到了这般地步。尤其是那翟美人,若是入宫时,臣妾能适当规劝圣上,不得专宠于一人,或者给其他妃嫔一些好处,也不至于,让她才入宫不久,就见罪于旁人,平白抑郁在宫中。”

    皇后说着说着,竟心疼地红了眼睛。凤昭帝劝她:“皇后莫哭,你操持着整个后宫,必然有顾不到的地方。再说了,女人家争风吃醋,在普通的宅子里都是寻常事,更何况是这偌大的后宫呢。你没错,错的是那个出手的人。”

    “朕知道你慈悲心肠,心思软,所以才想着给你找几个帮手,现下看来,是朕错了。大权旁落,总是不好的。庞美人位分低,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总不如你在闺中就学过了管家的方法。现下,庞美人诸多出错,在夜宴上险些闹出了笑话,实在配不得现在这般荣耀。你便将后宫之权给收回去吧,稍后,朕也会拟旨,给各宫送过去的。”

    皇后拉着凤昭帝的手:“也是怪臣妾的身子总是不爽,头风每每发作,不能自已。之前,又出了风儿的事,这才旧疾复发。不过好在,毅儿回来了,那孩子和风儿一样,自小养在臣妾的身边。臣妾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多年不见,那日宴会上远远看着,竟发现毅儿有几分圣上当年的模样,着实看着开心。”

    凤昭帝点点头:“是啊,毅儿这些年长大了,与之前不同了。从前虽有几分小聪明,但与他几个哥哥比,到底是逊色一些。没想到,在端国历练几年,做起事来,十分沉稳老道。”

    “毅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自小就最重视兄弟情义了,得知风儿也……”皇后顿了顿说:“他进京都第一件事,就是去和风儿和解。这次风儿受了重伤,他也立刻前去府中探望,这份情谊,倒是十分难得。”

    “哦?毅儿是愿意原谅风儿?”

    皇后点头说:“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风儿产生了误会,也是因为思母心切。当年他的生母骤然离世,他从懂事以来就没得到生母的关爱,臣妾虽将他视为亲生儿子,处处细心照顾,总归不是他的生母,不能宽慰他的思母之情啊。”

    “这次他贸然对毅儿做出那些歹事,也是想让圣上更加看重他,给他的生母一个名分。毅儿与他自小一同长大,怎么会不理解兄长的这份心思呢,自然了,是会原谅的。”

    凤昭帝有些恼火:“风儿错就错在耳根子太软了,别人说风就是雨,他自己却一点分析的能力都不曾有过。但凡他能识别好坏,明辨是非,朕也不会一直给他一些闲散的职务来做。可是他偏不懂得这份道理,竟连残害兄弟,闭塞言路的事情都做了……”

    “圣上,风儿心思纯良,说到底也不是他的错啊。咱们皇家的孩子,若每个都有九曲心肠,那圣上您能安心嘛。他不是帝王之才,但能做个闲散王爷也是好的。也不怪那孩子对生母念念不忘,他的生母有那样一个嗜赌成性的哥哥,他拿了钱在风儿的面前说了几句歹话,这就更加重了风儿的心思。若是有人跟臣妾说,臣妾的生身母亲是被人陷害而死的,那臣妾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凤昭帝赞同地点点头。

    皇后潜移默化间,又将庞美人的罪责重复了一遍,这让凤昭帝更加厌恶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了。

    “那件事,说起来你是最无辜的。平白受了牵连,好容易将风儿带大,却又生出了事端,让你们母子离心……”

    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母子离心,的确是天下大悲。臣妾福薄,没有与圣上生养一个孩子。风儿和毅儿正巧养在身边,臣妾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莫说是养母了,就算是亲生的,在这皇家里,日后也是要客气相待,少了几分亲昵的。可臣妾到底还是希望两个孩子好,希望他们能兄弟和睦,莫生嫌隙。也不求他们真的能为这个国家做多少事,只要能平安度日,自由自在便好。”

    “自由自在……”凤昭帝笑道:“在帝王之家,哪里来的什么自由自在。朕老了,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这些人表面上是为朕分忧解难,其实,都是在盯着朕的笔,会将哪个皇子送到太子之位上呢。自由自在,怕是他们最大的奢望了吧。”

    “正是因为如此,臣妾才喜欢云祺那个孩子啊。她虽然是个小野马,却蛮有趣的。这个宫里、前朝、京都城,所有的人,都是中规中矩的,生活在条条框框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孩子,每天都将笑容挂在脸上,着实是一个不错的风景。尤其是风儿这件事之后,臣妾总是有些抑郁,现下借着她帮着云歌献舞,能得到一个随时都能瞧到她的机会,也是不错的。”

第四三一章 准太子妃

    凤昭帝点了下皇后的头:“你呀,说来说去,说前说后,最后还是在为那个小丫头求情。”

    皇后笑道:“真的什么都瞒不过圣上的眼睛。臣妾疑惑,一个孩子,为好友抱不平,在自己的闺房中说出的混账话,怎么就连夜都每隔地,直接传到宫里来了,还扰了圣上的耳朵。便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也没有这般速度吧。更何况,云府上下都是谨慎的,怎会如此。”

    “是有人故意为之。”

    凤昭帝眯了眯眼。

    “有人想让朕知道,庞美人的死,是事有蹊跷,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朕是自欺欺人。有人想让朕碍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重查此事。有人还想让云家背这个散布谣言的罪名,甚至想让毅儿也牵扯进去。”

    皇后愣了一下。凤昭帝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云祺小丫头,可不是随便帮人的。毅儿进京都时,就住在云府,想来与云太尉的关系也十分融洽。云祺能瞧得上云歌,更是可见一斑,朕还不是老糊涂,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

    “云歌是奴籍,云祺不嫌弃,还在夜宴上出手帮助,将五国的舞蹈融为一体,象征五洲和平,着实是宴会的点睛之笔。她虽单纯,但却够聪明,与她交好的几个小姐,臣妾瞧着,都是顶不错的闺阁小姐。可见,这孩子是有眼光的。只可惜,她连云歌都瞧上了,却对毅儿恹恹的。箬毓与云夫人曾经指腹订婚过,说起来,两个孩子是有些婚约的。不如,趁着这次盛宴,就……”

    “这个不急。”

    凤昭帝打断了皇后的话。

    “云家有六子,每一个都是好样的。云太尉,在许多方面,也是卓有建树,十分不凡。云家朕视为股肱之臣,不亚于左右二相,可云家只有这一个女儿。”

    皇后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圣上的意思是……毅儿与她的婚事……”

    “什么婚事不婚事的,两个女子闺中之话怎能当真。这个云祺,云太尉当成宝贝一样宠爱,既然你都说了,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心思纯良,那么,朕定然要给她找一个能配得上她的归宿。这桩婚事,暂且不要提及,免得孩子们见到了更为生分。”

    凤昭帝这般说,皇后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让朕头疼的是这些奏章……”

    皇后轻笑道:“圣上不如学学臣妾?”

    凤昭帝看了一眼皇后,嗔笑道:“你啊……”

    从勤政殿出来,见皇后心思重重,黄嬷嬷让身后伺候的宫人走远一点。

    宫人们乖觉退后,黄嬷嬷才追上前去询问:“娘娘的脸色不好,圣上可是有了意外的决断?”

    皇后摇头,又点头。

    黄嬷嬷不明白。

    皇后看了眼黄嬷嬷,说:“咱们这位圣上啊,太聪明。聪明到,我竟看不出他那句话是发自内心的,那句话,是在与我演戏。”

    “娘娘这是何意?”

    “今日我来,本就是探听虚实,圣上对庞美人的处置,还有对翟美人身后事的处置,都是按着我的想法来的。”

    黄嬷嬷松口气:“这不就是皆大欢喜了嘛。”

    皇后眯了眯眼:“可是,圣上又说,毅儿与云祺,没有婚约。”

    “什么?怎会,当初,圣上不是亲口同意的了吗。”

    “当初同意了,现在又不同意了。”皇后边向前走,边无奈地说道:“当初,云度只是一个将军,虽勇猛,却没有京都城里世家的地位,他的夫人与端昭仪的感情好,说了这么一嘴,他全当是成全了两个女人的闺中之宜。”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云度,成了太尉,掌管了楚国一半的将士。乌家若是倒了,这云家,便是大楚的命脉了。云家只有云祺这一个孩子,我听着圣上的口气,是打算给她指一位潜龙作为夫婿了。”

    黄嬷嬷大惊:“圣上有这意思,又说云祺小姐和端王的婚事不算,那么不就是说,在圣上这边,并不考虑端王吗?!”

    皇后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除掉庞美人,便无人能够与德妃相较。三皇子段景瑞,行事沉稳内敛,一直以来,生活桑交给他的事情,就没有失败过的。这孩子平时不冒头,错处也找不上他,现在又没了庞美人这个劲敌,恐怕……”

    皇后深吸一口气说:“若这瑞儿真的是帝王之才,我便也不会有太多言辞,只是此番,德妃出手杀人,实在歹毒。瑞儿平时并不在我的身边教养,对他的品性,我其实并不知晓。万一,他与他的母妃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到时,毅儿和风儿,就再无容身之地了。”

    这个后果极端可怕,是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

    皇后一心希望后宫宁静,希望前朝也不要动荡,德妃是鸟族人,她的儿子如果当上了太子,继承了皇位,那么德妃势必是要处死的。

    皇后却也知道,以德妃的性子,是不可能就死的。

    当初她能自断灵羽,只为了能够与楚国和亲,以后她便也能做出更为极端的事情来,巩固自己和她儿子的地位。

    黄嬷嬷吓得心惊胆寒:“娘娘的意思是,德妃,不会就死,反而会杀了娘娘?”

    “不得不防。”

    皇后轻声说道。

    她深处后宫多年,当初做太子妃时,也是看过诸位皇子如何混战夺位的。

    比皇位更难坐的,是太子之位。

    能者或许能够得到,但是能不能坐得稳,有没有命坐到登上皇位那天,都是需要仔细斟酌考量的。

    否则,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真的被推了过去,是会要了人的性命的。

    比太子之位争夺更阴暗的,就是后宫的争夺。

    为了自己的儿子,后宫的妃嫔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的卷入了这场战争,就彻底回不了头了,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皇后本无需考虑这点的,因为,她没有儿子。唯一的儿子段景风,已经与她离心,且不是帝王之才,所以,她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第四三二章 虚幻的火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德妃的儿子,绝对不能坐上皇位。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天下。

    ……

    “是谁?”段景毅躺在摇椅上,看着屋顶发呆。

    “云家竟然有这样的人物存在,着实危险。”

    云祺的话不胫而走,这就说明,云家的确是有内奸的。可是,云家明明自诩是铁桶一般,不会有人趁机作乱。

    然而,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最后还是发生了。

    到底是谁呢……

    云歌也很是不解。

    如果不是皇后将消息送到了王府,他们还蒙在鼓里呢。

    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可这话却一字不差地进了宫,还到了圣上的耳边。着实奇怪。

    小七霎时脸色惨白,冷汗都冒了出来。

    在大楚时,这种事情她也没少干,本应该驾轻就熟的。可这不比楚宫有主子和师父罩着,在湘国的地盘上,稍有不慎,她任性的行为就会酿成大祸。

    小七的身体僵硬无比,连逃跑都忘了,脑子里一瞬间蹦出了无数的借口,又都被自己的一一否定。不知这人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有没有看到她在膳房内的一举一动。若他看到了她放药粉的动作,那么她就算编出再完美的借口都会被戳穿的。

    小七吞了口口水,刚想说什么,那人忽然捂住了她的口鼻,以不容反抗的力气将她拖拽到了膳房旁的角落里。她挣扎,他伸出另一只手臂将她死死地禁锢在怀中,小七被勒得喘不过气,只觉得肺都要从喉咙中挤压出来了。

    与此同时,几个黑影从远处跑了过来,手上都拎着木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的两人,而是径直向小七所居住的院子里跑去,脚步如风一般轻盈。

    小七斜睨了一眼捂住她嘴巴的人。

    那人穿着精致,看衣服的料子,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这个角度,她看不到他的模样,只依稀辨得那下巴的弧线,透着冷峻和刚毅。

    这么晚了,她来给司马奕下/药,他呢?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来偷东西的,很可能是司马奕的门客,既不是做坏事,为什么要躲避旁人呢?

    心中千般疑问在徘徊,小七被挟制着却问不出口。

    眼看着那几个黑影跑远了,小七用力挣扎了一下,那人凑到她的耳边:“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可声张。”这声音如雪莲一般清爽好听,可语气中的威胁却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扭断她的脖子似的。

    小七用力点头表示同意,那人缓缓地松开了她。

    小七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才退后几步,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夜半三更,在此处做什么?!”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语气轻松地回答道:“相信我,你并不想知道我的身份,因为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微弱的烛光洒在那人的脸上,小七愣住了。

    柔和昏暗的光线,将他的脸颊映得益发深邃好看,白皙的皮肤,通透得如宝石一般闪耀,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娇嫩几分。高耸的鼻梁,将一半脸颊隐匿在黑暗中,却遮挡不住他双眸中熠熠的光芒。眉眼轻挑,薄唇微微勾起,只是一个微笑,就足以颠倒众生,让所有人为他驻足。

    小七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脑子竟比刚才撞到他时还要空白。

    谁能想到,一个男人会生得如此妖孽!小七脑子里不由蹦出许多说书人口中的妖妃,不由得慨然,还好他是个男人,否则,定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灾难啊。

    那人似乎对这种反应早已适应了,只是小七的模样很是可爱,便多解释了一句:“大楚的公主来司马府做客,这样的好事儿我怎么能缺席呢。只是凑巧来迟了一步,没能赶上宴会,所以……”

    小七点点头,若有所悟。

    “小婢女,你偷到什么好吃的了,分我点?”

    “我……”

    小七愣了愣,手紧张地捏着衣角。听他的语气,显然只是知道她偷偷潜入膳房,却没有真切地看到她对果酒做手脚。她本想说自己是偷吃的婢女,可这个借口却被这人抢先了一步,再说出来可信度就有了折扣,难办的是她手上没有拿吃的,如何能蒙混过去……

    “要偷自己去偷,我没给你带份儿!”

    “这么小气?”那人微笑着近了一步

    小七赶忙后退,“怎么,公子如此风度翩翩,还要抢我一个奴婢的食物吗?”

    小七捂着袖子,装作里面有很多食物的模样,心中早已狂跳不止。万一他饿昏头非要抢怎么办,万一惊动了守夜人告到了司马奕那里怎么办。

    正纠结着,忽然,一阵呼救声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

    “救命啊,救命啊,公主的房间走水啦!”

    听到这声音,两人同时向那院子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幽静的小院,此刻已是火光冲天,将整个司马府映得通明。院子里面炸了窝,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呼喊声。

    “怎,怎么回事……”

    小七呆住,分明半盏茶之前还什么都没发生,这么短的时间内,火竟已烧到了这种地步。

    那人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变得凝重,下一刻,他身体轻盈地跳上屋顶,向失火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着那吞天的火舌,小七的后背浮起阵阵寒意。她想起了方才的那几个黑影,恍然明白了这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放火!

    她一点点后退,脸色一分分地白了下去。

    司马府是叶城守卫最森严的府邸,按理说,这种事断不可能发生。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要她死。

    “公主!公主!公主还在里面,快去救公主啊!”一进院子,就听见女官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她拼命地要往里冲,旁边的几个婢子死命地拦着她,才没让她跑进火海之中。

    小七木讷向前,跑来灭火的下人们手忙脚乱,撞得小七险些摔倒,还有一个小厮直接把水桶放在她的怀里,立眉怒斥:“说你呢,傻愣着做什么,救火啊!”

    小七看着水桶里的水,冰冰凉的,一如此刻周身寒冷到快要凝固的血液。

    有人要杀她。

第四三三章 回归原点

    才进湘国境内,就有人迫不及待明目张胆地杀她。

    从没有人跟她说过,假扮公主会这么危险,也从没有人跟她说过,楚湘的关系已到了如此田地。

    她,好像做了个极其错误的决定……小七赶忙扔掉手中的水桶,呼吸都变得颤抖起来。

    她只是个小小的奴婢,只想混一口饭吃,却从未想过卷入什么阴谋中。她猛然发现,她可能踏入了本不该她踏入泥潭,如果可以,她宁愿去放牛,也不愿顶着公主的名义去死。

    “段大人!”女官见段景瑞跑出来,赶忙问道:“可见到了公主?段大人,公主在哪里!”

    小七看到段景瑞的脸都被熏成了黑炭色,原本整洁的衣衫已经被火烧掉了大半。一个小厮对着他泼了一盆水,那身上的滚烫和火苗才被彻底熄灭。

    他摇摇头,旋即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舀了一瓢水漱了一口,一团混着血色的水被吐在了地上,那干涸嘶哑的嗓子才能发出一些声音。

    “没找到,她不在里面。”

    “不在里面?不在里面是什么意思?”

    “火太大了……”

    段景瑞的脸上满是颓然,又喘了几口气,他夺过另一盆水将自己从头到脚地淋了个遍。

    “我再进去看看,你留在这里。”

    说完,段景瑞还要再向里面冲。

    火舌之间,段景瑞的身影犹如神邸,小七从未发现他竟如此高大。耳边的喧闹声渐渐清晰起来,一股暖流渐渐驱走了寒冰。

    他竟为了救她,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那么恐怖的大火,她只是远远看着就心生恐惧,可是在段景瑞的脸上却见不得任何惧色。

    是为了救她……

    段景瑞向女官交代了一句,还想再回去,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回头,目光瞬间锁定了小七,愣了一下,下一刻紧锁的眉头才松解开来。

    小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她找回理智,自己正缩在段景瑞的怀中嚎啕大哭着。段景瑞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轻声地安慰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小七真的觉得自己好丢人,连被杖刑的太监打断手臂都没哭成这个样子。可是她不想松开段景瑞,因为,只有在他的怀里,她才无比心安。

    段景瑞一边安抚着小七,一边看向不远处屋顶上飞速远去的黑影,眸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

    这场大火扑灭时,已经是寅时了,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鸟儿在树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那空气中弥漫的焦炭味,以及院落中惨不忍睹的残骸,提示着大家,昨夜的火势是何等凶险。

    小七被安置在另一处院子里,由司马奕派来的重兵把守。他本人跪在院中,高举战刀,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

    昨晚的场面太混乱,没有人注意到小七穿着司马府下人的衣服,故而大家只传是段景瑞冒死冲进火场,才救下了公主。

    这种火势,一看便知是故意纵火,那几个纵火的嫌犯也算洒脱,只是被司马奕问了一句,就全都招了。司马奕当时便将他们都砍了,把头装进了箱子里,要献给公主。只可惜,小七以病了为由,拒绝接收,便形成了眼前的僵局。

    小七将昨晚自己的见闻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段景瑞,女官听了,皱了皱眉:“司马府是整座叶城最安全的地方,那纵火之人又是司马府的门客,火油非军部不可能有,不是司马奕授意,奴婢可不信。”

    小七的心里也是阵阵余悸。无奈她是个命大之人,克死谁都不会克死自己。昨夜,若不是她偷偷出了房间,那样大的火,便是不死也残废了,和亲定会就此作罢。相信司马一族定是做了这样的打算,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动手,免得日后再生麻烦。

    “这件事不能草草了之,否则,叶城到京都的这段路,恐怕也是险象环生。”段景瑞摩挲着下巴,深沉地思考着。

    小七睨了眼在外屋站着的几个婢子,她们的脸色很难看,甚至可以说是悲痛。这次惨死的除了司马府的那几位替罪羊门客外,还有小七的两个贴身婢女。事后段景瑞亲自查看现场,发现她们的身上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大概是被当作公主了,歹徒分不清谁是谁,便干脆将火油直接被倒在了她们的身上一同烧死。

    “那两个宫婢呢,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段景瑞抬头:“你想如何?”

    小七转了转手中的帕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路上一直拗着性子,都未曾知道那两个伺候在侧的婢女姓甚名谁。若不是她,她们也不会遭此横祸。

    “大人,我原也是宫婢,卑微如粟米,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想,若我死了,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自己的家乡吧。”

    女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小七会如此说。陪嫁的奴婢,一辈子就只能跟着主子,再无家乡可言。虽然她们是塞北王府的人,却也必须遵从这个规矩。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他们都不得不下了这样的决心,一辈子都不得回家的,小七的决定,简直就是对那两个死去的婢子最高的礼遇。

    女官激动万分,赶忙跪在地上为两个婢女谢恩,屋外的婢女们听了,也都纷纷跑进来跪倒在地,一个个哭成了泪人儿。

    段景瑞转过头来,看着小七,眸中有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小七生怕他不同意,却听段景瑞轻声说:“你是公主,你有权做出任何决定。”

    她是小七,也是云歌。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恍若隔世。

    曾经,她死在了他的剑下,弃她如敝履。

    现在,他又将她视若珍宝。

    “段景瑞,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哪个你才是真的。”

    云歌的话,让段景瑞微怔。

    “我不是公主,我也没有任何权力决定……”云歌推开他。

    “段景瑞,你看那儿,没有火。”

    段景瑞顺势望去,果然,那被焚烧后的厨房都消失不见了。

    回头看向她,云歌的身上开始变得透明。

    “你看我,”云歌悲惨地笑着:“这个世界,也没有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421/ 第一时间欣赏帝女策之锦绣繁华最新章节! 作者:文墨非所写的《帝女策之锦绣繁华》为转载作品,帝女策之锦绣繁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帝女策之锦绣繁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帝女策之锦绣繁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帝女策之锦绣繁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介绍:
女主本强,一路躺赢。
十年权谋,五洲升平,成就锦绣繁华。
(云歌撒娇求订阅鸭,扣扣群vip加:663687656)帝女策之锦绣繁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女策之锦绣繁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女策之锦绣繁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