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革故鼎新
说实话这本书从第二卷中后期开始,剧情和文字就已经大崩了,主要是作者的心态问题。
这两年经济压力山大,才想兼职写点东西赚点零花钱,但本书从来没有过成绩,也谈不上能有什么收入了。恬不知耻地说,一直勉强更新就是想等上架混两个月全勤,所以写到后面完全就是在胡编乱造了。
我是真的很惭愧,也很清楚自己后面写的完全就是垃圾。
今天申请上架了,看了一眼很久没看的评论区,说实话我本来一直以为在第二卷之后,我就完全是在单机了。
但今天才发现有一些新读者的评论,有人甚至看到了靠后面的章节,我才知道读者数量不是零。我真的很对不住,更早之前就该开个单章说明一下情况的,不该这样闷不做声地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
真的很对不住。
明天中午上架后,还是让我单机吧,能吃两个月的全勤就已经该烧高香了,说实话连全勤我都觉得自己没资格拿,但是我又真的想贪那个钱,哎。
我对不住我的编辑姜茶,她比我想象中的编辑更好,我也对不起我的读者,让你们被这样一本垃圾浪费了感情。
后面的大家就不用看了。
都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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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正在和巴基交战中,而且胜局已定了。”
“他的意识还没有崩溃吗?”
男人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这倒是挺难得的,经过了那么多次破碎和重整,从梦境中跌落又苏醒,居然还能坚持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意外,意志力很惊人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要进行最终的唤醒吗?……”
“不用了。”
男人摆了摆手,轻飘飘地道:“让我们先看一下另一个人的故事吧。明天,明天我们再来关注罗奇的冒险吧,虽然他的故事早就已经让我感到无聊了。”
“您的意思是将视角切换到弄月城?”
“不。”
男人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还是看看那个长在乡村里的少年吧。”
“好的。”
于是一幅画面在男人的眼前缓缓拉开,最终形成了一个略显陈旧的画面,但画面中的图像却十分现代,在略过了都市的高楼和郊外后,画面的中心锚定在了一个乡镇的学校里。
那是坐落在名叫北山镇的**中学。
叶泽就是这学校里的一名学生。
只是他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正被罚站着上完这堂预备课。
迟到就必须罚站,这是一班的班规。
叶泽今早出门的时候就没完全睡醒,骑车上学的路上更是拼命地打瞌睡,冷不防连带后座的夏琳一起撞墙,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当场宣告罢工,害得两人徒步上学结果双双迟到。
夏琳为此埋怨了叶泽六条街。
叶泽心里倒是挺坦然,根本没半点不好意思。他跟夏琳从小混到大,简直就是一对好哥们,磕磕碰碰不知多少年,坑起对方完全没负担。此刻他心里正记挂着另一件事,而这才是昨夜睡眠堪忧的原因。
事情倒是很简单,他收到一封情书。
昨晚回家在书包里掏出来的,约他今天放学后在南山见面。
叶泽当时就是一怔。
然后他强忍着内心的剧烈震荡,摊开那封信逐字逐句地推敲,再结合那秀丽而工整的字迹,排除了某位损友恶搞的可能,于是剩下的真相就只有一个,确实有个女生在暗恋着自己。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叶泽忍不住在脑海中逐一排查,想要确定写情书的嫌疑犯是谁,可惜绞尽了脑汁还是一无所获,猜不到班里有谁会对他有意思,毕竟他平时从不肯留意这些事,关键时刻当然想不出什么线索。
但他的情商其实没那么糟糕。
叶泽只是相信人类是一种自恋的生物,有时会很容易产生一种被喜欢的错觉,他不希望自己因某些误会而自作多情,所以他一向习惯忽略那些可疑的信号。
这种思维模式的目的在于自我防御,毕竟只要不抱有期待就不会有落差。
而这种心态正是出于自卑。
叶泽的身高和相貌都无可挑剔,甚至连学习成绩都是一骑绝尘,但他有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那就是他的家境比较贫寒。
中学里的氛围相对来说比较单纯,很少有谁会真的在意贫富的差距,但叶泽很早就能衡量金钱的重量,同时已初步领略人情冷暖的滋味,他心里早就没有那种无畏的天真。
贫穷教给他一些东西,同时还取走一些东西。
只留下一颗坚强而敏感的内心。
可他依然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年,对异性有着天然的冲动和好奇,这封情书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正面临新的选择,青涩的果实虽然可能会很酸苦,但反而更容易勾起内心的渴求。
叶泽的心因此跳得越发剧烈。
结果这晚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宿,梦里甚至还有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所以今早才会困意如潮涌。
叶泽只觉得头脑昏沉恨不得倒头就睡,自然没能察觉到叶青青正在偷看自己。
那封情书正是出自她的手中。
叶青青的座位在窗前,偏过头就能看见叶泽,她曾这样做过很多次,而一次都没有被发现,班上有四十五个同学,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有叶青青自己清楚,她对他有多么的喜欢。
这种感觉的来源甚至可以追溯到第一次见面。
叶泽刚刚转学的那个星期三,阳光和温度都慵懒得很舒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镇定自若地作着自我的介绍,门外的梧桐树分割出光和影,描拓出他温柔而细腻的面容。
叶青青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画面,包括窗前梧桐树上恬噪的蝉鸣。
而后时间平静地流逝。
“停停停!”男人恼怒地拍了拍桌子:“我真是受够了这些粗制滥造的故事了,我受够了这些粗糙的描述和幼稚的语言,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拿得出手让人激动的东西了吗?!”
随着他愤怒的情绪向顶点延伸,四周的人员都变得鸦雀无声。
谁都不敢在这种时候乱触霉头。
“罢了罢了,这本就是一个糟糕至极的世界!”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疲倦地挥了挥手:“还是让我们重新把视野回来罗奇身上吧,这一次就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我要进行最后一次重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全新的世界
“记忆抹除中,进度25%……54%……72%……99%……”
“警告!程序错误!”
“忽略错误,继续重启中……”
“重启完成……”
“正在生成新世界,背景生成中……人物生成中……时间刻度锚定……”
“是否重新设定姓名?”
“……”
“无应答……沿用默认姓名……”
“锁定视角……”
“开始投放……”
耳边响过一连串的电流的杂音,让罗奇从沉睡中睁开了双眼。
回忆干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但随着他的意识渐渐恢复,白纸上逐渐浮现出了墨痕。
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穿越者。
来到了一个由古代各个真实存在的王朝混合在一起的架空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身份是一名王子。
“真是有意思……”
罗奇的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
时值晌午,艳阳高照。
天气很好。
田里劳作的农户们都已陆续归家,苎萝村的上空开始升起缕缕炊烟,偶然还有鸡鸣狗吠的声音响起,使原本忙碌的村子更添几分热闹。
而就在村东的空地里,有几个孩子正在打架。
只是说起来虽然是打架,但其实是单方面的施暴,三个大孩子围住一个小孩子,然后就是好一通拳打脚踢,而被欺负的小孩只有十三四岁,身上穿着陈旧的破布衣衫,上面还打着不少的补丁,其家境显然异常寒酸。
而就在空地附近的槐树下,还有一个少年在悠闲地围观。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得则是眉目如画,气质温润而颇有神韵,恰如一块无瑕的美玉,再配上他身穿的锦衣华服,更显得是一个翩翩美少年,此时他正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呢?”
领头打架的大孩子扭过头来,示威地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你要是再多嘴,我连你一块揍!”
那少年连忙举手示意,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大孩子满意地回过头,骑在被欺负的孩子身上,另两个同伴则帮忙按住对方,而他则得意地扬起拳头:“小畜生,你服不服?”
“呸!”
地上的孩子没有答话,只是奋力想要挣扎起身。
大孩子再次乱揍几拳,然后继续恫声喝问,结果还是没有回应,然后还是一通乱揍,只是那小孩性子极为刚硬,无论受到怎样的重击都不肯求饶。
而槐树下的少年依然在笑眯眯地围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大孩子揍到最后已是气喘吁吁:“你到底服不服?”
地上的孩子早就被揍得鼻青脸肿,但始终紧咬牙关不曾痛哼一声,她的眼泪虽然不停地在眼眶打转,但一直都倔强地不肯流下来,此时狠狠地瞪着那大孩子,终于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不服!死都不服!”
槐树下的少年看到这里,笑眯眯地站起身道:“你们还是住手吧。”
领头的大孩子不满道:“凭什么?”
那少年打个哈欠,懒洋洋道:“你们再这样打下去,没准会闹出人命官司,他既然已经吃了教训,还是不要太过分比较好,当然,你们要是真的不想收手,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哼,要你来多管闲事?”大孩子其实已有退意,此刻正好顺坡下驴,当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临了还吐了一口唾沫:“今天就先饶过你们,以后咱们再慢慢算账!”
三个家伙撂下几句狠话后,终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地上的孩子挣扎着站起身,只是脚步已有些踉跄,围观的少年上前扶住对方,拍拍她身上的灰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怎么就死活不肯求饶?”
那孩子瞪他一眼:“我求不求饶,与你有甚相干?”
“我知道你在怪我不肯见义勇为。”
那少年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但是就算有我帮忙,咱们还是没有胜算,与其都被揍上一顿,倒不如让我明哲保身,更何况咱们此前素不相识,我为何要为你承担风险?”
那孩子一把将他推开,没好气地道:“所以我以前不认识你,以后更不想认识你!”
“我的名字叫罗奇,现在你已认识我了。”
少年眨眨眼,笑眯眯地道:“而且你虽然不认识我,但我却早已认识你。”
那孩子当然不信:“胡说八道!”
“我知道你虽然打扮得像个小子,但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娘家,如今正和唯一的祖母相依为命,过的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而且由于父母生前仇怨不少,因此常常受到别人欺辱。而你的名字……”罗奇双手枕在脑后,悠然道:“不就是叫郑旦么?”
少女退后一步,警惕地道:“你怎会知道这些事?”
“我了解的比你想象中更多。”
罗奇伸了个懒腰,意味深长地道:“而我来到苎萝村的目的,正是为了改变你的命运。”
小丫头顿时嗤之以鼻。
“我虽然不是你的救世主,但能给你脱胎换骨的机会。”罗奇双手负在背后,装出一副高人模样:“若是没有什么差错,你的人生已成定局,碌碌无为而饱受欺凌,这样的生活……你真的甘心么?”
郑旦目光闪烁:“我甘心会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如果你不甘心的话,可以进行另一种选择。”罗奇微微一笑,道:“我可以给你钟鸣鼎食的生活,从此彻底告别饥寒的过往,我还可以给你高高在上的地位,但凡你想拥有的一切,我都能够进行满足。”
郑旦噗嗤一笑:“你当自己是谁?”
“别人说这话是狂妄,但是我不一样。”罗奇笑着挑眉道:“因为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鹿郢,我想你一定曾经听说过。”
“鹿郢?”
郑旦神情一变:“太子鹿郢?”
“正是。”
“堂堂的一国太子怎会到这山村,怎会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而且……”郑旦的表情满是怀疑,就差没直说你个冒牌货:“怎会关心我这种蚁民的死活?”
“这其中有很多缘由,但是我还是那一句……”
罗奇淡淡道:“现在已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就永远错过。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可以转身就走,而你的生活将一切如常,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当然,你心里其实也知道我所说的很可信。”
罗奇从容地道:“虽然我的确没有随从,也没有能拿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就凭我这一身锦绣华衣,还有我这双没有任何老茧的双手,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我至少是生在一个富贵人家里的,所以跟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坏——除非我是个本性十分低劣的纨绔。”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带走郑旦
“我早就留意过你在村子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你不管性格很烈,人也还算聪明,在村子里一直待下去的话,肯定是没有什么未来可言的,这一点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很明白。”
“习惯了穷苦生活的人,总是会对突如其来的好事充满疑虑。”
“你会有所犹疑,我完全可以理解,这条路是直是曲,唯有愿者上钩,只不过……”罗奇巧舌如簧,继续说道:“人生总有一些关口,是需要放手一搏的。”
郑旦慢慢地道:“我可以信你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由你自己回答。”罗奇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额头:“我只知道若是天要人活,繁衍的深意只在这里,而且永远都在这里。”
“如果……”
郑旦沉默半晌,终于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选择信你,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当然是直接带你离开,从此你就属于太子宫,而且一旦登上这条船,就永远无法中途离开,所以我还是那一句……”罗奇神情肃然,淡淡道:“这条路是直是曲,唯有愿者上钩。”
郑旦忍不住道:“那我祖母该当如何?”
“我可以给她一笔金银,足够让她衣食无忧,但你们从此形同陌路,彼此再无半点瓜葛。”罗奇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道:“我要的只是你一个,不需要其他的累赘。”
郑旦咬着樱唇,沉默不语。
罗奇伸个懒腰,没心没肺道:“我记得你祖母只喜男丁,而你恰恰是一个丫头,因此她对你始终是半冷半热,从不曾给你半点温情,这种亲人有害无利,一刀两断岂不更好?”
郑旦盯着他,冷然道:“但她终究是我的祖母,不该由你来说她的不是!”
罗奇耸肩道:“随你。”
郑旦轻轻一叹,道:“我不知道这决定是对是错,但是我还是答应跟你离开。”
“明智的选择。”
罗奇轻轻鼓掌,笑眯眯道:“我现在敢保证,你绝不会后悔。”
“希望你能永远记着这一句话。”
郑旦沉着脸,警告道:“若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那是自然。”
罗奇脸上是爽朗的笑容,同时为对方暗下评语,性子刚烈简直个性十足,可惜经验还是尚浅,否则但凡稍微有一点阅历,都不会这般草率做出决定,但是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丫头的运气的确不错。
因为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罗奇确实是越国的太子殿下,而且确实能改变对方的命运,甚至连他自己的一整个人生,亦是在一年前彻底地改变。
当时的他只是现世的一个蚁民,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他其实是个穿越者。
而他得以穿越的方法,学术上讲叫做天打雷劈。
当他从毫无知觉的状态苏醒以后,才发现自己已变成另一个少年,而且还是卧床不起的越国太子,此前一直被可怕的病痛所折磨,曾经数次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而等到罗奇醒过来以后,身体却是一天天地好转。
随后他便开始接触这陌生的世界。
首先他知道了自己名叫鹿郢,而父亲便是鼎鼎有名的勾践,由于卧薪尝胆而被后世铭记,成为历史中一颗璀璨的明星。当时刚刚获得重生的罗奇,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春秋战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越国位于南洲最偏远的地带,而南洲亦只是这世界的冰山一角,在南洲还有另外七个国家,分别是吴楚燕齐赵魏韩,各国表面上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而暗地里则是勾心斗角,以吞并为目的而互相算计。
简直就是春秋五霸和战国七雄的威力加强版。
面对南洲群雄割据的局面,西洲的强秦早就虎视眈眈,只是对中原的大唐有所忌惮,所以才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东洲的东汉早已养成气候,北洲的明国更是雄踞一方,而关外更是活动着异族的铁骑,随时都想进攻富饶的关内,除此外还有数不清的大小国家,共同割据着无限辽阔的疆域。
这就是当今天下的版图。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罗奇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不属于史上任何一个王朝,但史上有过的王朝都在这里!
这里是漫长华夏历史的总集合!
在这种风云变幻的格局中,越国的发展可说是举步维艰,罗奇虽然贵为越国储君,亦是千斤重担摆在眼前,历史的洪流浩瀚汹涌,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至少在越国的领土附近,早就有不少敌国虎视眈眈!
南洲只是这世界的冰山一角,越国更只是其中的弹丸小国,在南洲还有另外七个国家,表面上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而暗地里则是不断地勾心斗角,以吞并为目的而互相算计。
面对南洲群雄割据的局面,西洲的强秦已是虎视眈眈,随时都想挥兵向南开拓,只是忌惮中原地带的大唐,所以没有轻举妄动而已。
而东洲的东汉早已养成气候,北洲的明国更是雄踞一方,关外更活动着异族的铁骑,窥视着关中的肥沃土地,除此以外还有数不清的大小国家,共同割据着整个天下的版图,一个绵延两百年的乱世,就在这种状态中越发凝固。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罗奇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不属于史上任何一个王朝,但史上有过的王朝都在这里!
这是漫长华夏历史的总集合!
在这种风云变幻的格局中,越国的发展可谓举步维艰,罗奇虽然贵为越国储君,但眼前已是千斤重担,历史的洪流浩瀚汹涌,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吞噬。
就在越国的领土附近,已有不少敌国心怀叵测!
但是对于罗奇而言,这些问题都能释怀,既然上苍要自己重活一遭,定然有其特有的深意,无论前路有何艰难险阻,罗奇觉得自己都能闯过去。
而这或许就是身为穿越者的自负!
“我这趟来到苎萝村,总共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找到你,而另一个……”罗奇的思绪回到现实,对郑旦开口说道:“根据我手中掌握的信息,你和西施的关系似乎很不错?”
郑旦不禁皱眉道:“你究竟有什么图谋?”
“当然是找到你们,然后……”罗奇脸上是爽朗的笑容,毫不避讳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你果然不怀好意!”
“我知道你在歪曲我的语意,但我绝没有你想的那么肤浅。”罗奇神情镇定,淡然说道:“要想在乱世中立足,首要条件就是人才,而我看中的就是你们的潜能,更相信你们早晚能派上用场。”
郑旦抿着嘴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当然不会猜到,罗奇还真就那么肤浅。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避雨
江南,六月。
六月正是梅雨季节,一场雨说来就来。
现在罗奇就站在茅屋前的柴门边,看着雨幕笼罩着整个天地。地面被雨水浇得如泥沼一般,使他的六合靴沾满了泥泞。
靴子的质地和做工都无可挑剔,价值明显在千金以上。
他的身前侍立着不少护卫,一个个都是铁铸般的硬汉,他们的衣甲已被雨水打得透湿,但没有一个人敢走到罗奇身侧避雨。
就像他若想让他们死,他们就绝对不敢活。
因为他是越国的太子!
罗奇神情温润,微微一叹:“只可惜了这次狩猎。”
他一向喜欢狩猎,整个越国都知晓此事,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今天就碰上了这一场雨,若非在山林间寻到这间茅草屋,现在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但他依然是笑眯眯的,连眼里都带着笑意。
那些侍卫追随他已有多年时间,都很少看见过他动怒时的表情,他的心情似乎永远都很不错,而且绝不会轻易说一句重话。
但他一旦说出口,一切就已是定局。
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做事一向循规蹈矩,只懂得接受命令,其他的一概不问,不该知道的东西,他们绝不主动追寻。
而就在罗奇的心里,确实有个天大的秘密。
一切发生在三年前。
当时越太子莫名病重,曾一度昏迷不醒,请来的医士全都束手无策,一个个被越王降罪而死,但是在某一日夜里,太子忽然恢复神智,随后身体一点点好转,没过几天就能下床走路。举国上下为此欢庆三日,但没人知道真正的太子早已烟消云散。
在他身体里活过来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罗奇的灵魂。
他原是为华国效力的编外人员,有一些隐秘的身份,做一些隐秘的工作,由于他的健康状况一直很糟糕,最终的结局自然是英年早逝,而后有关于他的档案都被尽数销毁,从此将无人能证明他曾经存在。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那像是一场梦。
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三年时间,他已慢慢地适应周遭的环境,并且逐渐地认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最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这个世界实在很荒诞。
越国建立在江南最偏远的地方,南面是密林和山峦,只有骁勇的山越民族居住,西面则是少有瓜葛的楚国,而北面就是死敌吴国的地盘,两国连年兵戎相见,至今谁都无法吞掉对方。
如今当政的越王,名字就叫勾践。
而罗奇这个越国太子,现在的名字正是鹿郢,历史上勾践死后即位为国君,在位六年后最终撒手人寰。
看起来就像是罗奇回到了春秋战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就罗奇得到的信息表明,在这个地域辽阔的世界,还有着很多其他国家,很多绝不该存在于春秋时期的国家,比如说虎踞中原的盛世大唐,比如说雄霸北方的大明国,而南方有着最为富饶的南宋国,关外则有战力彪炳的异族在活动。
大唐的君主叫李世民,明国的君主叫朱元璋,南宋国有个将军叫岳飞,关外有个可汗叫铁木真。
这一切都在说明一个问题。
而且在罗奇醒来以后,就发现越国市面上流通着纸质银票,而马镫的使用早就已经广泛流传,这些显然不是春秋时期就有的产物。
于是答案昭然若揭。
这个世界不属于华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却融合了五千年漫长的华夏历史,那些或繁荣或衰败的王朝,都以国家的形式再次同台竞逐,彼此的习俗文化和特产糅杂在一起,最终汇聚成这个波澜壮阔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起源和诞生,恐怕将是永远的谜题。
但是对罗奇来说,重要的只有一件事,这个世界虽然匪夷所思,但终究真实地存在于他的眼前,他的生命虽然曾经终结,但现在已经重获新生,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想得太多只是在自寻烦恼。
对于找不出答案的问题,罗奇向来不会在意。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火药。按理说既然有了一个大唐,火药的存在简直顺理成章,但就罗奇目前所知道的情况,这个世界依旧停留在冷兵器时代,至今没有出现应用火器的实例。
可惜罗奇不了解火药的具体配方,否则定能推动所谓的时代巨轮。
雨越下越密。
一名侍卫道:“看来这雨并非片刻就会止歇,殿下何不进这茅屋内避雨?”
罗奇收敛思绪,微笑道:“既然只是避雨而已,就没必要叨扰人家,只不过这屋里未免太安静了些……”
他略一沉吟,果断道:“进去看看!”
几名侍卫连忙推开门扉,却见院子里竟躺着一地的死尸,死者无一例外都是些精壮汉子,一个个穿着青衣劲装,扎着绑腿打着赤膊,手边还散落着各种兵刃。
那些侍卫不禁神情一紧,立刻抽出腰刀护卫在罗奇身侧。
一名侍卫走进院子里,仔细地查看了地上那些尸体,而后眉头紧皱,向罗奇禀报道:“他们全都是喉间中了致命的一剑,对方恐怕是个用剑的绝顶高手!”
罗奇点点头,一挥手道:“进正屋!”
正屋的门并没有上锁,因此被侍卫一推就开,里面摆着一张桌三张椅,都已沾满厚厚的灰尘。梁上挂满了蜘蛛网,显然多年无人居住,而地上同样躺着两具尸体,装束和院子里的死者基本相同。
而正中央的椅子上,却正坐着一个少女。
她穿着简洁的墨绿衣衫,神情坚定而冷漠,手中正擦拭着染血的剑锋,动作缓慢得一丝不苟,虽然察觉到有人进屋,但还是连头都没有抬。
剑鞘就搁在桌子上,样式古朴而陈旧。
那些侍卫不由得神情紧张,连忙握着腰刀将她团团包围。那些壮汉显然都是死在她的手上,这少女的危险性简直不言而喻。
“好漂亮的姑娘!”
罗奇笑眯眯地赞了一声,施施然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他的神情悠然而风度翩翩,倒像是个到朋友家做客的秀才:“敢问姑娘芳名?”
他这一句话问完,屋里便归于沉寂。
那少女还是连头都没有抬,依旧静静地擦拭着剑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透着一种如秋意般萧瑟的冷意。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罗奇洒然一笑,继续问道:“这些人可都是姑娘杀的?”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那少女终于冷冷地答了一句,而态度显然并不友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少女和朱钩
“大胆!”
那些侍卫连忙呵斥,手中的腰刀蓄势待发。
他们虽然对她深有忌惮,但此刻必须有所表态,要知道罗奇代表着王室的尊严,而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卫这尊严。
尊严当然不能被侵犯。
所以他们都已蓄势待发,只等着罗奇一声令下。
而罗奇当然没有下令。
此刻他依旧带着笑意,神情温和而友善。碰上这种漂亮而有个性的女孩子,他的心胸总是变得比平时要宽阔一点。
事实上男人都是这样的。
而且这满院子的尸体,显然都是她的手笔,既然有着如此冰冷的剑锋,如此冷酷的性格,那么在她那凛冽如冰雪的外表下,想必还有一个曲折有趣的故事。
罗奇对这故事倒是很好奇。
于是他开口道:“看那些尸体倒地的方位,就能看出他们死时是背对院门,而伤口都在正面的咽喉,这就说明姑娘当时背对正屋,那么根据你们的站位,就能看出他们才是闯入者,只不过杀人不成反被杀,但毋庸置疑的是……姑娘你似乎惹上麻烦了吧?”
那少女的神情不变,声调依旧冷如寒霜:“你看得倒很仔细。”
罗奇微微一笑,显然有些自得:“所以姑娘不妨将内情和盘托出,在下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小忙。”
那少女冷冷道:“你想听故事?”
罗奇微笑道:“当然。”
那少女不禁冷笑,讥诮道:“只可惜这个故事骇人了些,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听的。”
她的话无疑有些刺耳。
而她的笑和她的人一样,冷硬得不留一丝情面,但这冷意总显得有些苍白惨淡,透着种说不出的寥落和萧索,就像是一只孤独而绝望的小兽,浑然不将别人的好意放在眼内。
她的心里显然有着说不出的苦痛。
所以她才会如此尖锐,就像是一只刺猬,将所有的尖刺都对外竖起,借此保护自己柔软的腹部。但越是如此,罗奇就越想敲碎她那层坚硬的外壳,看一看她最真实的一面。
这么样的一个少女,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就算这个故事骇人了些,但是……”罗奇笑了笑,淡淡道:“我相信我还是有胆子听完的。”
少女依旧冷笑:“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越太子鹿郢。”罗奇顿了顿,微笑道:“所以只要是在越国境内,恐怕还没有我管不起的闲事。”
少女的神情终于一变:“你真的是他?”
罗奇点头,笑笑道:“如假包换。”
“我早听说太子鹿郢喜欢狩猎,”少女略一沉吟,神情已归于平静:“那么今天显然没有例外。若是因为避雨而找到这里,一切当然都很合乎情理。”
罗奇抚掌笑道:“那么我现在可否听听这故事?”
那少女沉默片刻,终于叹道:“可以。”
“那么……”罗奇微微一笑,挑眉道:“我是否能帮得上一点小忙?”
那少女却冷冷道:“未必!”
罗奇微微一怔,不由鼓掌笑道:“有趣,有趣!”
院子里的人都已死在她的手上,但背后一定还有真正的黑手,而且一定极可怕难缠,能量一定大得超乎想象,否则她绝不会认为连他都难以插手。要知道罗奇毕竟是一国储君,只要是在越国境内,就少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罗奇笑容一敛,淡淡道:“洗耳恭听。”
那少女看着窗外的雨帘,目光已变得飘渺而遥远:“你可曾听说过‘朱钩’这个组织?”
罗奇神情一变,缓缓道:“确有耳闻。”
他当然听说过这两个字,当然知道这个组织,虽然算不上熟悉,但同样并不陌生。
因为这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
现在的天下正是一个乱世,群雄并起诸国逐鹿于野,因此杀人早就演变成一门买卖,生死有价已成为公认的事实,而这个组织就是专门培养刺客死士的地方。
凡是‘朱钩’训练出的刺客,都有着绝对的忠诚和身手。
而这个组织锻炼出最一流的死士以后,就将其雇佣给大小诸侯获取利润,而诸侯们就按照工作时间付给‘朱钩’酬劳,借此获得对那些死士们的绝对指挥权,指派他们执行暗杀等极端危险的任务,以此作为打击对手进行争霸的有效措施,这种手段广泛地应用于无耻的战场,因此‘朱钩’的身影总是显现于漫天的烽火中。
他们的生意已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疯狂地攫取着沾满血腥的钱财。
这个组织掌握着千百种的杀人方法,控制着无数最一流的顶尖刺客,历经沉浮而始终屹立不倒,名头早已响得令人闻风丧胆。因此很多人都觉得和‘朱钩’作对,简直和向阎王下战书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一个组织,当然是极可怕难缠的。
“姑娘惹上的对头,莫非就是‘朱钩’?……”罗奇苦笑道:“这个麻烦,的确麻烦。”
那少女淡淡道:“家父当年就是‘朱钩’的一员,只不过后来厌倦刀头舔血的生活,因此改头换面到此避世,和家母过着平静的生活,只可惜三年前‘朱钩’还是找上门来,我家只有我一个侥幸偷生。而后我三年磨一剑,今天才回来看看,没想到他们竟在此等了我三年,只为将我这唯一的幸存者斩草除根。”
罗奇叹道:“这个组织果然难缠!”
那少女看向罗奇,淡漠地道:“‘朱钩’门下不容叛逆,早就视我为眼中钉,而我同样想报仇雪恨,现已是不死不休的格局,所以旁人若想插手其中,只怕会粉身碎骨!”
罗奇挑眉道:“姑娘的意思是……?”
那少女神情不变,漠然道:“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你当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罗奇点点头,悠然叹道:“可惜我还是打算站在你这一边。”
那少女不由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实在是个漂亮而且有个性的姑娘,所以我难免要心软一点,更何况……”罗奇笑了笑,表情变得熠熠生辉:“我从来都不觉得这所谓的‘朱钩’,会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
那少女实在没想到他的答案会是这样,怔了半晌终于失笑道:“你应该明白这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罗奇点点头,笑眯眯道:“所以我当然有一个条件。”
那少女淡然道:“洗耳恭听。”
罗奇缓缓起身而立,站在窗前看着雨幕,终于悠然一叹,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你这一生,都为我一个人卖命!”
第一百五十六章 酒楼谈话
诸暨城,清晨。
位于遥远天边的一轮红日,正在绵延的山峦间冉冉升起,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这座百年的古城,并且折射出城里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诸暨城中有着数不清的河道,虽然还比不上吴国的姑苏城,但数量已是相当的可观,往来的渔船总是连成一片。渔家用竹篾编制成船底,捕来的鱼就装在里面,等到在河埠停船靠岸的时候,鱼贩们便将收获送到临湖的酒楼。
这些酒楼中生意最好的,当数柳清桥边的狮子楼。
狮子楼的招牌菜是醋鱼,其做法非常讲究,材料用的都是新鲜的上品鲤鱼,而且一定都是活杀然后清蒸,蒸熟后才浇上佐料送席,到桌上时还是热气腾腾,鲜嫩得入口即化。
而且狮子楼还有好酒,用的是家族秘传的酒方,口感香醇而不容易醉,甚至好过陈年的花雕。
恰好这两样东西,都是罗奇所喜欢的。
所以他现在就在狮子楼,倚着三尺高的红漆雕栏,眼前就是酒楼侧近的鱼塘,塘里种着将放未放的朵朵荷花,粉红的荷瓣在风中轻轻摇曳,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罗奇身侧正站在昨日认识的少女,只不过神情依旧冷得像冰。
酒楼的伙计端着银盘,将菜一样样地摆上桌,桌上已放着一盘白切鸡,一碟什锦豆腐,一份卤子鹅,一碗清蒸醋鱼,虽然没有名贵的珍馐,但都是味道上佳的好菜。
有菜当然要有酒。
罗奇一共叫了四角酒,都装在用锡做的爨筒里,一筒就有足足的十六两,正飘散着醉人的酒香。
那伙计上完菜,躬身退下了二楼。
楼里的客人早就被请了出去,而那些侍卫都在一楼守卫。
所以绝没有人会来打扰。
罗奇转身走到桌前,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请坐。”
堂堂一国太子如此礼遇,换做他人定然受宠若惊,但那少女只是淡然点头,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
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罗奇神情不变,笑眯眯道:“这里的醋鱼堪称绝品,你何不尝尝口味如何?”
那少女便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品尝。
“味道怎样?”
那少女微微颔首,淡然道:“不错。”
她嘴里虽然说着不错,但脸上神情依旧淡漠,就像是一座千年积雪的冰山,不将尘世间的一切放在眼中。
不在眼中,自然不会动容。
她的世界仿似就只有那三尺青锋!
罗奇淡淡一笑,端着酒杯道:“那么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那少女淡然道:“你想谈什么?”
“我帮你除掉‘朱钩’,你来替我卖命,这笔交易虽然不划算,但至少算得上公平。只不过我们应该先弄清楚一件事……”罗奇顿了顿,缓缓地道:“你能替我做什么?”
那少女冷然道:“杀人。”
罗奇挑眉道:“我已知姑娘剑法超群,只是不知师承何处?”
那少女淡淡道:“我无门无派。”
“哦?”
那少女微微一叹,淡然道:“三年前我侥幸得存,随后避难逃进深林,自此很少和外界接触,终日练习如何击剑,三年后忽然自省自悟,窥见真正的剑道门径。前日我曾巧遇一老者,自称袁公想和我试剑,我守备三招后还击一招,那老者便换做白猿飞身而遁,因此我知道自己的剑术的确已经大成,所以昨日才回那座茅屋看看……”
罗奇听完她的讲述,不由得神情一变。
因为他熟悉这个故事!
东汉赵晔的著作《吴越春秋》和明朝王世贞的《剑侠传》都提到这个故事,而故事的主角正是排在三十三剑客第一位的赵处女。
赵处女,就是有名的越女。
关于越女的事迹,《东周列国志》记载得更详细,里面提到越女出于赵国,被勾践请出南林问于剑道,途中遭遇白猿的挑战,并用竹枝将其击败,而后觐见越王勾践,向其阐述剑道精髓,由于勾践对她的理论存疑,遂命百名勇士攒戟以刺,结果被她轻松化解,因此佩服得五体投地,重金聘她教习军士。
越女教导一年以后,便告辞回到南林。
而后那受过她指点的三千甲士,一跃成为越国最为精锐的骁士。
越女剑法,可见一斑!
罗奇怔了半晌,终于稳定心神,脑海中思路电转,一个马屁已经送上:“姑娘竟然能自行悟剑,果然是天纵奇才!”
少女神情不变,淡然道“既然已经打开天窗,那么我也有亮话奉上。”
罗奇微微一笑:“请说吧。”
“若想对付‘朱钩’这种凶悍的组织,光凭我自己当然绝无可能,而你虽然身为越国太子,但是同样未必有这个能耐。我要的是坚不可摧的靠山,你要的是削铁如泥的利刃,而我们现在都不确定对方是否具备这个实力,所以……”少女神情淡漠,继续道:“我们都应该先确认对方是否值得合作,然后再决定这笔交易是否成交。”
罗奇笑了笑,颔首道:“很有道理。”
少女点头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就以三个月为期限如何?”
“没问题。”
罗奇毫不犹豫地答应,而后提出最后的要求:“但是在这三个月内,你要绝对听从我的安排。”
少女不假思索道:“可以。”
“那么咱们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交流了……”罗奇微笑道:“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昨天那批‘朱钩’的杀手可曾有人走脱?”
少女冷然道:“绝对没有。”
她和‘朱钩’的仇怨无休无止,对其出手可谓毫不留情,那些杀手面对她透彻骨髓的恨意,自然只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而她的那柄锋利短剑,早已注定是杀人的剑。
“‘朱钩’虽然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但情报的收集能力显然还很薄弱,你躲在深林与世隔绝的这几年,他们根本找不到你的下落,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来守株待兔,那么……”罗奇微微一笑,继续道:“既然昨天的那些人都已经死掉,‘朱钩’便没有线索找到你的去向,所以你不妨换个名字为我效命,至少短时间内他们还无法追查到我头上。”
少女点头道:“可以。”
罗奇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么自今日起,你的名字便是‘寒月’。”
少女漠然道:“好。”
“正事已经谈完,咱们先吃饭吧。”罗奇笑了笑,道:“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寒月挑眉道:“提起这个,我倒是有一事请教。”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劝谏
罗奇斟了一杯酒,笑笑道:“请说。”
寒月看向围栏外的鱼塘,淡淡地道:“你是越国的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吃这几道菜,直接叫厨子进宫伺候即可,何须屈尊纡贵亲自来这家酒楼?”
罗奇微笑道:“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应该先澄清一件事。”
寒月蹙眉道:“什么?”
“我既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吃醋鱼。”罗奇淡淡道:“就像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狩猎,其实我压根一点兴趣都没有。”
寒月微微一怔,道:“那你为何如此表现?”
“如果想锻炼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应该常常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罗奇笑了笑,继续道:“我已经用三年的时间证明这方法的确有效,至少我的表情和我的心情已经可以完全不同。”
寒月蹙眉道:“你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罗奇神秘地笑笑,道:“三年前我曾生过一场重病,这件事你可曾听说过?”
寒月点头道:“略有耳闻。”
“我生的不是病。”罗奇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是有人想要我的命。身为王族就是这样,要么爬到最高峰,要么就得被他人踩踏。”
寒月慢慢地点头道:“我大概能够想象那种处境。”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里面的道理虽然常人难以体会,但完全可以自然而然地理解。
三日后。
越王都,王宫。
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照耀着这座雄伟的宫殿,檀木梁上的琉璃屋檐,便呈现出明亮的光泽。
现在勾践就站在廊前。
他的身姿挺拔而且刚硬,正仰头看着遥远的天空,只见两只飞鸟展翅而过,投射下深浅交替的剪影,而他的思绪正如那两只飞鸟,沉浸于更辽阔的天地间。
吴越两国的战事,不久前才刚刚结束。
自从吴国的阖闾弑兄篡位以后,就始终想着要吞并楚越两国,而这野心终于演变成一场战争,但最终以吴国的惨败而告终,阖闾更在战斗中被越将灵姑浮斩掉脚趾,回国没多久就病染沉疴而死,随后其子夫差继承王位,矢志灭亡越国以报父仇。
而勾践觉得此刻正是伐吴良机。
他和阖闾一样正当壮年,胸中满是雄心壮志,他绝不想当个凡庸的君王,他想要的是拓土开疆,而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幅宏伟辽阔的画面。
——灭掉吴国,成为霸主!
“父亲!”
勾践闻声望去,便见到罗奇的身影:“……原来是鹿郢啊。”
罗奇点点头,快步走向勾践:“听说父亲想要攻打吴国,已经命令灵姑浮准备兵马?”
勾践颔首道:“没错。”
罗奇默然一叹,道:“孩儿以为此事不妥。”
“哦?”
勾践的表情很淡然,但明显有些不悦:“你有何根据?”
“咱们和吴国的国力相差不远,上一场战事靠的是偷袭取胜,若是在正面战场硬碰硬,咱们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更何况吴王阖闾刚刚过逝,吴国臣民定然同仇敌忾。”罗奇略一停顿,继续道:“夫差现在已经继位,此人绝不可小觑,而咱们手中没有正义的旗帜,这场仗恐怕……胜算不高。”
勾践皱眉道:“阖闾新丧,吴国必定大乱,夫差不过是一竖子,哪有本事稳定局面?……若想攻打吴国,现在正是天赐良机!”
罗奇叹道:“夫差可谓雄主,只怕……”
他话未说完,就已经被勾践打断:“雄才如阖闾都只能铩羽而归,那夫差何德何能与我为敌?”
罗奇深叹道:“劳师远征,只会虚耗国力,还望父亲三思!”
勾践挥挥手,不耐烦道:“我已知你心意,你先退下吧。”
罗奇见他如此作态,就知道他已打定主意,便不再浪费唇舌,只得拱一拱手道:“那孩儿告退了。”
罗奇转身走出廊前,同时心中暗叹。
要知道但凡霸主,通常都有一个毛病,一旦做出某个决定,就不会再听劝谏,这有时是一个难得的优点,有时则是一个致命的缺陷,但无论如何,一个事实已摆在眼前。
——攻打吴国,势在必行!
罗奇回到自己宫中,便看见范蠡正等在门前。
范蠡一见罗奇,便迎上来道:“殿下此番劝谏,王上可曾采纳?”
罗奇摇头道:“父亲已下了决定。”
范蠡闻言一怔,而后默然一叹:“那么已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放心。”
罗奇背着手走向府内,留给范蠡一个淡然的背影:“这一战咱们虽然捡不到便宜,但想来不会吃什么大亏,结果应该只是无功而返,即便退一步说打了败仗……”
他停住脚步,笑了笑道:“……这个烂摊子,还有我来收拾。”
罗奇的话音刚落,眼前就掠过一道箭影,闪电般钉在府门上,尾端犹在微微震颤,而箭尖则贯穿了一只蜘蛛,此刻还挣扎着没有死透。
“好箭法!”
罗奇笑眯眯地赞叹一声,扭头便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英姿飒爽的戎装少女,正挽着檀木雕弓一脸的得意。
范蠡走进府门,略带苦笑道:“只是事先总该打声招呼,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是在……”
那少女截口笑道:“行刺?”
罗奇笑了笑,满意地道:“别的暂且不提,你的箭法倒是越发精进了。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没错,你的确很有这方面的才能。”
“这就叫物尽其用。”范蠡负着手,笑道:“养了这丫头这些年,以后总要派上点用场。”
少女咧嘴一笑,拍着胸脯道:“我郑旦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总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但凡殿下有什么吩咐,赴汤蹈火绝不在话下。”
“我总会有用到你的时候,但是……”罗奇顿了顿,正色道:“你总不该只是沉迷于箭道,有空最好还是学着识文断字,须知文武相济才是正道,否则永远都难登大雅之堂。”
郑旦嘴硬道:“我不要登什么大雅之堂,我只要做殿下的一个跟班就行!”
罗奇笑了笑,道:“可是……”
郑旦没等他说完话,就截口说道:“更何况殿下武力那么弱,让我顾着安危才叫妥当!”
罗奇怔了一怔,而后哑然失笑。
他认识郑旦已有两年时间,早已知道她是心直口快的性格。当年偶然救她脱离苦海,而今她已成为府里的一员,两年的时光转眼即逝,竟像是一步就走到了今天。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朱钩的威胁
第一次接触郑旦的时候,罗奇就觉得她的名字很熟悉。
而她的确算得上是青史留名,因为她曾和西施一起入吴,媚惑夫差使越国东山再起,从而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只不过西施的名头实在太响亮,反倒将她的光芒尽皆遮盖,因此后人提起西施都是如雷贯耳,而郑旦则仅仅变成了一个陪衬。
野史记载西施性情婉约,而郑旦则生性贞烈,类似三国孙尚香,不爱红妆爱武装。
罗奇所认识的她倒是合乎历史上的描述。
郑旦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淡淡的声音道:“关于他的安全问题,倒是不需劳烦你了。”
她闻言看向门廊间的那个人影,不禁皱起眉头道:“你不就是昨天的那个……”
那人影走出廊前,淡然答道:“……寒月。”
郑旦扶着腰,不悦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只是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寒月顿了顿,淡淡道:“顾全他的安危现在已是我的职责,做这件事有我一个人就已足够。”
郑旦气鼓鼓道:“那又如何,难道我会碍手碍脚?”
寒月淡然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郑旦一怔,气道:“你!……”
罗奇迈步走进殿内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年轻人正等着自己。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袖口和前襟还打着补丁,脸颊消瘦而且苍白,死鱼般没有任何表情,两壁虽然站满了如狼似虎的卫士,但他连半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年轻人见到罗奇,只是略一拱手:“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罗奇坐上主位,笑道:“请坐。”
年轻人面无表情:“既有殿下在上,草民还没有坐的资格。”
“很好。”
罗奇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懒洋洋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没有名字。”
“哦?”罗奇挑眉道:“那么你来此究竟有何贵干?”
“草民说话向来直接,还望殿下不要介意。”年轻人说话非常慢,几乎是一个字一顿:“我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希望殿下能把‘那个人’交给我们。”
罗奇眯着眼道:“你指的是……?”
“我们昨天想杀一个叛徒的余孽,结果派去的人手死得干干净净,对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当然没有这个本事,要知道我们出动的都是一流高手,能对付他们的人物屈指可数,我们的情报网虽然不算发达,但总算得知殿下碰巧去过南林狩猎……”年轻人顿了顿,继续道:“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罗奇怔了一怔,而后哑然失笑。
他早已猜到对方的目的是寒月,只是不明白他们何以迅速锁定目标,原以为是自己低估了对方的情报网,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误打误撞而已,虽然阴差阳错地找到了正确答案,但他们的推断简直和事实相差千里。
听这年轻人话里的意思,‘朱钩’显然没有把寒月放在眼里。
他们会锲而不舍地追杀寒月,目的显然是杀鸡给猴看,想让其他的成员明白,背叛的代价有多沉重!
罗奇收敛思绪,淡淡地道:“你怎知一定是我?”
“我们留意过殿下今天的行踪,知道您早上曾到狮子楼用餐,所以我们买通了酒楼的伙计,得知您有一女子陪同,而她的体貌特征……”年轻人目光凛冽,缓缓道:“和我们要找的人一模一样。”
罗奇叹道:“财帛动人心,我倒无话可说。”
年轻人面无表情:“那么我们已可以开始进一步的交流?”
“你想得到的我已知晓,剩下的重点只有一个……”罗奇倚在椅背上,懒散地道:“我能得到什么?”
年轻人道:“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权当咱们交了个朋友。”
“能和天下第一的刺客集团交朋友,的确是件令人动心的事情,只可惜……”罗奇倚在椅背上,懒散地道:“可惜我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那个人。”
年轻人皱眉道:“明人不说暗话,殿下何须隐瞒?”
罗奇笑了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年轻人深深地看向罗奇,一字一字地道:“那么殿下最好小心一点。”
罗奇淡淡道:“小心什么?”
“没什么,”年轻人的脸色阴冷而苍白:“只不过人有旦夕祸福,我多嘴提醒您一句而已。”
罗奇眉头一皱,笑容已有些冷意:“我再说一遍,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我是越国的太子,而这里是太子宫,所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最好不要有任何意见。”
年轻人神情不变,道:“那么草民这就告辞了。”
罗奇淡淡道:“等一下。”
年轻人皱眉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罗奇笑了笑,道:“你刚才威胁过我,这件事我还没忘,你若想走出太子宫,就得留下一对耳朵。”
年轻人道:“离开之前,我想送殿下一件礼物。”
罗奇挑眉道:“什么礼物?”
“现在的你想必已经知道,‘朱钩’是多么可怕的组织。”殿后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而后寒月从阴影中走出:“那么,你可曾有了一点后悔?”
罗奇头都没回,淡淡地道:“你都看见了?”
寒月点头道:“清清楚楚。”
罗奇笑道:“那么你可知他最后为何自己动手送我这件礼物?”
寒月蹙眉道:“为什么?”
“说得简单点,他就是想吓唬我。”罗奇笑了笑,道:“对方越是想将我震慑住,就越说明他们对我有所忌惮,‘朱钩’终究只是诸侯手中的工具,而我毕竟算是诸侯中的一员,在地位上有着根本性的不同,他们一旦越过这条界线,就容易引起其他诸侯的防范,所以他们绝不敢轻易对我动手……至少明面上不敢。”
寒月微叹道:“但是你终归已和他们结怨,而‘朱钩’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罗奇耸耸肩,轻松笑道:“这本就是咱们最初的约定。”
“既然你已实现诺言,那么我也不会食言。”寒月神情坚定,认真道:“以后我就是你手中的剑,你的安危就有我来负责。”
罗奇挑眉道:“不是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么?”
“现在不用了。”寒月淡然道:“我想来想去,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和你一样的‘傻瓜’了。”
“很有道理。”罗奇伸着懒腰,站起身来道:“今天的早上还没吃饭,咱们一起去后院用些点心吧。”
寒月淡然道:“由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离国
下午,阳光明媚。
距离勾践出征已经有一段时间,而前方的捷报已频频传来。
整个越国都在为胜利庆祝。
太子宫的后花园中,罗奇和范蠡正在下棋。范蠡手中拈着棋子,神情悠然自得,他的目光凝视着棋盘,却像是看着很遥远的地方:“听说我军已挺进吴国腹地,王上决定继续行军扩大战果,由于粮道供应难以后继,已委任二王子负责此事,如果消息属实,那么……”
罗奇淡淡道:“那就说明父亲已为胜利陶醉,不想搭理咱们这些反对出战的人了。”
“恃胜冒进,已是不祥。”范蠡不禁一叹:“王上现在乾纲独断,怕只怕……后果难料啊。”
“吴国军力和咱们旗鼓相当,而夫差更是绝非庸主,我军竟能一路势如破竹,此事恐怕别有内情。”罗奇皱眉道:“但是正如我先前所说,吴国的军力和咱们相差无几,却敢玩这种诱敌深入的把戏,他们必定还有所依仗……”
范蠡挑眉道:“莫非他们有援兵?”
“按兵法,以正合,以奇胜,吴国一定还有奇兵,只是不知他们的后手究竟是什么。”罗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只可惜权不在己,无计可出!”
“我已经和文种做了一些准备。”
范蠡叹了口气:“但现在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了,只希望吴国的杀招不要太狠太绝了。”
“范大夫的谋划必定是最好的。”
罗奇沉吟片刻:“国内的一应事务就先交给您和文种大夫了。”
“殿下要出国?”
“反正如今只能静观其变,我留着也没什么意义,正好去办点私事,反正父王也没有委托我监国。”罗奇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身为一国的储君,君主在外争战,却将国事委托给范蠡这样的大臣,却没有让太子监国,这其中的意味简直不言自明。
范蠡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越王要么是忌惮这个羽翼渐渐丰满的太子,要么是偏爱机智多才的二王子,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对太子而言都是极其不利的消息。
两个月后。
荆州。
襄阳。
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江南一岸风景如画。
万物都已复苏。
像往常的这个时候,街上的集市总是熙熙攘攘,而当前虽然表面上热闹依旧,但始终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因为前方已传来袁术将要进犯的消息。
而自从刘表接管荆州以后,这里就不曾接触过战事,老百姓早已习惯安稳的生活,现在兵祸就在眼前,猝然间不免都感到惊慌,往日的平静被瞬间打破,整个襄阳顿时暗流汹涌。
连街上巡逻的士卒都已增加不少。
就在这暴风雨前的平静中,城东的陈家船厂依旧一片繁忙。
码头前的港道间停着几艘新船,管事和工人都在各自忙碌。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员神情傲然的荆州水将,此刻正悠然地迈步走向船港,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亲兵,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仿佛是视察自己领地的君王,就只等着发号施令。
那将军站定后,便扬声道:“陈老板何在?”
船厂老板注意到他们,赶忙热情地迎上前道:“原来是张将军到访,陈某有失远迎……”
那将军没等他说完话,就不耐烦地打断道:“老子不喜欢说废话,这次为的只是一件事,上面要订做二十艘战船,价钱还是按照以前的惯例,以半个月的时间为限,届时我亲自过来验收!”
“既是官爷有所差遣,陈某本该赴汤蹈火,只是现在原料都在涨价,咱们船厂生意实在难做……”陈老板苦笑道:“如果还是按原先的价钱交货,请恕陈某实在是承受不起!”
“不过是让你少赚些钱,你怎敢这般推脱?”
那将军瞪眼道:“别忘记咱们征调战船,为的还是保境安民,若是耽误了州牧的要事,那罪责你可担当不起!”
陈老板苦着脸道:“将军且听陈某一言……”
“我还有几家船厂要去,没时间跟你白费口舌,你们是襄阳资本最雄厚的船厂,就应当起到一个表率作用。”那将军冷冷一笑,道:“若是不能为国分忧,这船厂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那将军说完话转身就走,而那几个兵丁连忙紧随其后。
只留下陈老板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个伙计站在他的身侧,神情愤愤地道:“这些当官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根本就不管咱们的死活!”
“而这反倒证明了一件事……”
陈老板默然半晌,良久才叹息道:“袁术要打荆州的消息,恐怕的确不是谣言。”
那伙计惊声道:“难不成他们还想水陆并进?”
“恐怕袁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所以刘荆州才会抓紧调集战船,只是听说袁术的先锋可能是孙坚,据说这家伙凶不可挡,是一员驰骋沙场的猛将,实在不好对付……”
“那咱们荆州能否度过这道难关?”
“这些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陈老板摇摇头,叹道:“那孙坚即便打下襄阳,还能和咱们过不去?……船厂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上面强征的这批货!”
那伙计道:“自古民不与官斗,咱们岂不是束手无策?”
“放心。”
陈老板神情凝重,缓缓地道:“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至少我就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一定可以很好地解决此事。因为他一向都是……无所不能!”
那伙计连忙追问:“老板说的是哪位神人?”
陈老板没有答话,只是反问道:“你以为这家船厂的老板,当真就是我陈某人么?”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陈老板悠然叹道:“据说整个船厂都只是那人所有产业中的一小环,而我更只是被安排打理此间生意的一个小人物,我陈某四十余年自认是经商有道,但是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其实我只是曾远远地见过他一面,而他甚至还只能算是一个少年,但是……”陈老板一声长叹,缓缓说道:“我这些年来见过不少天资聪颖的人物,但只有他才配得上天才这两个字!”
“这大老板竟是如此厉害?”
“你还不曾见过他,当然难以相信。”陈老板笑了笑,道:“我已知他今日会来船厂巡视,到时你就能知道他是何等人物!”
那伙计咂咂嘴,问道:“大老板可曾说过何时会到?”
“应该要不了多久。”陈老板说着话,目光转向船港:“等一下……他已经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寻访不遇
少女并没有追问什么是历史之眼,她早就知道这个主子有时会说些怪话。
果然还是当年病重留下的后遗症么?
少女心里不负责任地暗暗揣测,然后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宅邸。
他们一路请人指点,总算找到了这里。
而这里就是黄承彦的住处。
府门前守着一个青衣门童,正在懒洋洋地打瞌睡。
“虽然建在城郊这种偏远的地方,但是规模倒是不小嘛。”少女快步上前,对那门童道:“喂,你家主人在么?”
“嚷什么嚷,我还没聋!”
那门童揉揉惺忪的睡眼,神情明显有些不耐烦,他先是冷冷地答上一句,然后才抬头打量这两个来客,等到注意到面前少女的容颜,不由得怔了一怔,语调立刻热情不少:“两位贵客倒是面生得紧,不知找我家主人有何贵干?”
罗奇见他迅速变脸,心中不由失笑:“在下是外地旅客,特来慕名拜访。”
“那可真是来得不巧。”门童深叹口气,仿佛感同身受:“我家主人早上就受友人邀请,一同出去游春踏青了。”
“那他可说过何时回来?”
门童摇头道:“我家主人向来行事随意,这个我还真是说不准。”
罗奇只能拱手道:“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少女连忙取出名帖,伸手递给那门童:“这是我家公子的名帖,等你主人回来交给他。”
那门童瞅见少女正盯着自己,心跳不由得怦然加速,连忙伸手接过帖子,点头哈腰地道:“这一点请姑娘尽管放心,小的肯定不会有所疏漏!”
“有劳了。”
罗奇略一拱手,便转身告辞。
而他们在路上还没有走上两步,便看见前方走来一个女子,穿着素淡的曲裾深衣,戴着一方精致的斗笠,牵着一匹纯种的枣红马,步履缓慢而恬淡悠然。
一方面纱半遮着容颜,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如果将最美好的繁华比作一幅画,那她显然就是这幅画中走出的人儿。
优雅,而且从容。
仅仅是那风轻云淡的气度,便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遥远的天空在头顶无限伸展,几朵白云悠然地飘向远方,就在这广阔而飘渺的意境中,整个画面都仿似定格了一瞬,然后迅速地回归现实,双方的脚步都没有停顿。
远方似乎有风吹来,风中似有淡淡的花香。
“两位莫非是来寒舍做客?”
那女子停下脚步,淡淡地问了一句,话语里没有多少感情,但声音恰似黄莺般圆润悦耳。
罗奇停住脚步,拱手道:“在下特来拜访黄承彦先生,敢问姑娘是……?”
“你要找的,正是家父。”
那女子话语一顿,慢条斯理地道:“刚才我见两位未曾进门,莫非家父正巧不在家中?”
罗奇点头道:“听闻令尊已外出踏青,不巧无缘得见。”
女子微微颔首,淡淡然道:“若是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妨到寒舍小酌一杯再走。”
罗奇微微一笑,拱手道:“那在下便搅扰了。”
“公子无须客气。”那女子缓步前行,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只是话说回来,不知公子贵姓?”
罗奇笑道:“罗奇。”
“是嘛。”
那女子略一颔首,不咸不淡地道:“好名字。”
跟在罗奇身侧的旦儿不禁撇了撇嘴。
因为她知道罗奇这两个字,只是太子对外所用的化名,荆州能知晓太子真名的人物,就只有刘表和那些上流官员,对方所夸赞的那个所谓令尊,其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而少女当然不会猜到,其实“罗奇”亦是他的真名。
——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名字。
“姑娘谬赞了。”罗奇没注意旦儿的表情,言谈举止依旧彬彬有礼,顺着对方的话头,拱手问道:“请恕在下唐突,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不由瞟他一眼,依然慢条斯理道:“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唤我一声黄月英吧。”
“黄月英,好名字。”
罗奇不由得深深一笑,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彩。
果然没错。
早在她说家父黄承彦的时候,罗奇就已清楚地知道她的姓名。
因为这实在是顺理成章。
如果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坚固的牢笼,罗奇就曾经被囚禁了整整十九年。
而后提前出狱。
再然后整个天地都猛然倒转,世界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这是一个停留在中华古代的世界,但是并非史上记载的任何一个王朝,数不清的国家割据着天下的版图,共同构成了一个持续两百年的乱世。
而罗奇所属的越国,只是南方区域的弹丸小国。
事实上包括越国在内,南方区域总共有六个国家,其中最繁盛的是齐国,兵锋最盛的是魏国,而罗奇现在的父亲就是勾践,自己更是记载于史书中的太子鹿郢。
刚刚获得重生的罗奇,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春秋战国。
但是他很快就惊讶地发现,南方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西方区域的强秦暂且不提,
而他的猜测再一次得到验证。
就像他最初的判断一样,这个世界虽然和已知的所有历史不同,但某些本质性的基本单位并没变,就像黄承彦的女儿必然叫黄月英,而这种带有预见性的认知,恰恰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于是在某种意义上,他就像是一个先知。
而且是这世上唯一的先知!
他手中掌握的很多信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那些早就刻在史书上的文字,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天机!
而这就是他手中最强的王牌!
所以当自己的认知再次得到验证,罗奇的心里变得更加的踏实。
这就像是掌握了某种必胜法的赌徒,自然而然地会产生无上的安全感,因此他知道无论下的是多么重的赌注,自己在一开始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罗奇虽然没有立于不败之地,但已然领先整个世界一步。
所以他笑了一笑。
而旦儿显然在他的笑容中,解读出了某些错误的信息。
“哼!”
罗奇连忙循声望去,看见了旦儿气鼓鼓的表情,而她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更是偏过头压根不搭理自己。
罗奇不由失笑,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很快便走回到黄府门前,而那门童看见黄月英以后,神情不由得一怔,而后连滚带爬地迎上来,神情激动地道:“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下主人肯定高兴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端的热情
“两年不见,阿福你长高了。”
“阿福没什么用,只是瞎长个。”阿福脸颊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小姐当初不是说要三年才能出师么?……为什么现在能提前回来?”
“这些回头再说,你先把马牵到马棚,顺便喂些草料,好好地照顾它。”黄月英神情恬淡,淡淡道:“我陪客人进去坐坐,省得我黄家失了礼数。”
阿福连忙点头答应,伸手牵过了那匹枣红马。
黄月英转过身,拱手道:“公子请。”
罗奇连忙拱手答礼,而后一同走进府内。
刚一进前院,罗奇就不由一怔,只见院子里种满了桃树,而枝头已开满朵朵桃花,层层叠叠犹如云簇,几只蝴蝶在花间上下飞舞,点缀着缤纷绚烂的美景。
“好花,好意境。”
罗奇驻足观赏,而后赞道:“黄老先生果然是个雅人。”
“这般花海如云的景象,我亦是两年未曾见到,而今一切皆是如常,实令人思绪万千。”黄月英感叹了两句,而后话锋一转:“只是听公子的口音,想必不是荆州土著?”
罗奇点头道:“在下本是外地客商,现今只是羁旅荆州。”
“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子最好尽早离开。”黄月英轻叹道:“听闻袁术即将挑起战事,荆州现今已是风雨飘摇。”
“这一点我倒是早有听闻,今早还听陈老板提起过此事,而他所经营的那家船厂,只因被水军方面强征战船,现在已陷进倒闭的困境当中……”罗奇摇头叹道:“看他今日那般沮丧,我怎忍心就此离开?”
“弦外有音,话里有话。”
黄月英轻轻一笑,负手道:“公子这一趟,果然不是慕名而来这么简单。”
罗奇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确有不情之请。”
“我家和荆州水军统领蔡瑁是亲戚,公子想求的恐怕是一封求情信吧?”黄月英回过身,玩味地道:“这点亲戚关系虽然生疏,但要求的不过是一件小事,那蔡瑁绝不会拂了我家的颜面,公子的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姑娘果然聪慧,早已看穿在下所想。”
黄月英轻笑道:“不拿言语搪塞,公子倒是光明磊落。”
罗奇连忙自谦两句,而后叹道:“可惜黄老先生不在,在下还是改日再来吧。”
“倒是没这个必要。”
黄月英神情从容,淡然道:“家父的书信,我都曾看过,若要模仿其笔迹,定然能以假乱真。公子若是有暇,便请稍等片刻,容我起草一封书信,权且交予公子应急。”
罗奇苦笑道:“这如何使得?”
“事急从权,亦省得你我麻烦。”黄月英负手而立,淡淡道:“而且蔡瑁品性如何,家父亦是清楚,若是他老人家亲自在场,同样不会袖手旁观,现在由我代为操办,到时只会一声便可。”
罗奇略一思忖,拱手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他的心里有一些疑惑。
根据穿越后的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这个世界的女子虽然受礼教约束的程度不深,在某种程度上比较自由,但依然讲究矜持和自持,先前主动邀请自己进府就已经有些过于热情了,如今三言两语就愿意帮忙,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对方为何会如此帮助自己?
虽然对黄月英的动机有些揣度,但毕竟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罗奇自然不会唐突发问来给自己找麻烦,他将疑问藏在心里选择了闭口不谈。
“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无须多礼。”
黄月英的效率倒是很高,一封信很快就交到罗奇手上,而他道完谢后小坐片刻,便起身拱手告辞,黄月英也没有强留,将他们送到府门便回。
“哎,你说……”还没有走上两步,旦儿便忍不住道:“那黄月英为何总是蒙着面纱?”
罗奇笑了笑,道:“这事你只能去问她自己。”
旦儿瞟了他一眼,故意揣测道:“怕不是她的脸上有什么瑕疵,这才遮上面纱聊以遮丑?”
“我记得有一句俗语。”
罗奇故意皱起眉,仿似在仔细思索:“说的是狗拿那啥,多管那啥?”
旦儿冷哼一声,冷笑道:“难不成你就不在乎她是美是丑?”
“无论她长成什么样,都和咱们不相干。”罗奇扬了扬手中的书信,笑道:“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后难道还会和她有何交集?”
旦儿盯着他的眼睛,怀疑道:“你当真这样想?”
“当然!”罗奇伸着懒腰,道:“别忘记咱们来到东汉,目的只是友好出使,拍拍东汉天子的马屁,以确保两国互通有无,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都不在计划当中。”
旦儿心情顿时好上不少,轻轻舒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罗奇没听清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道:“话说回来,范蠡那边的进展如何?”
“所有的关节都已打通,帖子早就送到了刘表手上,如果殿下肯给他面子,明日可以去拜访一下。只不过若是按原计划进行,咱们盘桓两日就该进京见天子,但是现在袁术即将进犯荆州,咱们还是早日启程为妙。”旦儿说起正事,倒是一点都不含糊:“而且那刘表,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距离上次出使东汉,已经过了整整三年。”罗奇笑叹道:“果然是岁月如梭啊!”
罗奇摇头道:“现在就走未必真的安全,路上碰上乱兵只会更麻烦,更何况我还想看看,这场战事会如何收场。”
旦儿挑眉道:“殿下打算继续逗留荆州?”
“嗯。”
“果然,就知道殿下你会这样!”旦儿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而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东汉倒真像是气数已尽,天子明明还稳坐龙椅,下面的诸侯就敢私自征伐,这东方一国想来已撑不了多久了……”
“其实这样反倒对咱们有利。”罗奇轻笑道:“越是昏昧的政局,就越容易入手,只要买通一两个宠臣,咱们定能满载而归。”
“说的也是!”
罗奇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旦儿,淡淡地吩咐道:“既然已经有了敲门砖,剩下的就是顺水推舟,你找个能说会道的属僚,让他找蔡瑁把船厂的事情办妥。”
旦儿接过书信,点头道:“没问题。”
“趁着襄阳还没有封城,咱们明天出一趟城吧。”
“殿下想去哪里?”
罗奇看了看头顶的天空,然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岘山。”
岘山。
一个并不算奇特的地方,位于襄阳西南两里外。
历史上孙坚就死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机谈
翌日,清晨。
两只鸟雀在枝头跳跃,啜饮着桃树花瓣里的朝露。
晨雾还没有散尽。
黄承彦骑着一匹毛驴,慢悠悠地回到了家里。
他的腰间别着个盛酒的葫芦,脸上还带着满是醉意的红晕,刚一进门就招呼阿福准备醒酒茶。黄月英此刻正在屋内查阅荆州地图,听到外面的喧哗声,便知道父亲已经归家,连忙走出门来迎接。
黄承彦见到爱女,不由有些惊讶:“英儿,你……提前出师了么?”
“倒是还不曾出师。”
黄月英微摇螓首,解释道:“这次只因听闻荆州将有战事,所以授课的师长命我前来观战,然后再回去交上一篇策论,看看我现在是否能够学以致用。”
“哦?”
黄承彦连忙问道:“那你对这场战事究竟有何看法?”
“若是我没有算错……”
黄月英负手而立,淡淡道:“开战后孙坚可能占些便宜,但最终只能是不了了之的结局。”
“怎么会这样?”
黄承彦眉头一皱,忍不住道:“都说那孙坚是员虎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果真是他兴兵而来,荆州如何招架得住?”
“此战关键不在孙坚,在于左将军袁术。”
黄月英神情平静,慢条斯理地道:“袁术决定攻打荆州,只因刘表不肯借粮,所以才会意气用事。此战既然不是深谋远虑,以袁术的性情就很容易反复,一旦荆州久攻不克,他定会命令孙坚撤军。”
黄承彦问道:“那若是孙坚连战连胜呢?”
“结果还是一样。”
黄月英悠然一叹,淡淡道:“孙坚本身就已勇不可挡,手下更有一批精兵良将,袁术不可能不对他有所提防。如果孙坚出现虎吞荆州的趋向,袁术肯定就会从后制约,他绝不会希望除掉刘表以后,反倒走出一个更加强大的孙坚。而孙坚的粮草供应都由袁术掌握,一旦出现问题他同样只能撤军。”
“这么说……”黄承彦悚然一惊:“原来孙坚才是真的没有胜机?”
“这一场仗的胜负,还未开始就已注定。”
黄月英神情淡然,点头道:“只怪孙坚挑了个不成器的主子,只怪他来得还是太过草率。刘表坐镇荆州数年,已尽得民心,更兼襄阳地高城险,就算没有袁术在后方掣肘,想要破城同样绝非易事。”
黄承彦思量半晌,终于慨叹道:“战事还未开始,就已洞悉其底蕴,英儿你……果然不负我的期许!”
“这些都只是雕虫小技,毕竟谋士的作用在于破局。”
黄月英微摇螓首,想起另一件事:“说起来昨日有人拜访,想要和爹爹面谈。那人自称是外地客商,名字报的是叶秋,求的倒是件小事,说是为朋友纾解困境。”
黄承彦端起茶杯,挑眉道:“……外地客商?”
“他虽是这般托辞,但想来不是实话。”黄月英笑了笑,道:“我观他言行举止非凡,这等气度绝非寻常商贾,只是他既然不肯明言,女儿自是不便多问。”
黄承彦闻言,不免猜疑道:“那他来我黄家会否另有所图?”
“不会的。”
黄月英淡然一笑,道:“毕竟我们还没有可以让人图谋的东西。”
“倒是为父想岔了……”黄承彦明白过来,不由洒脱一笑,感叹道:“看来你这两年没有虚度,见人见事都如此高明,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女儿惭愧。”
“主子。”阿福端着汤碗,走进门道:“醒酒汤已做好了。”
“先放在桌上吧。”
“爹爹昨夜想必是宿醉,还是好生休养一下吧。”黄月英站起身,淡淡道:“趁着今早天气不错,女儿想出城走走。”
黄承彦抚须道:“英儿想出去散散心?”
“算是吧。”
黄月英看着外面藏青的天空,神情淡然地续了一句话:“……顺便还有一点想法想要证实。”
黄承彦看着自己的女儿。
忽然就在这一瞬间,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慨,多年来捧在掌心的这颗明珠,现在终于开始散发熠熠的光彩。
而且是那么的耀眼!
而就在襄阳西南方向的岘山里,叶秋同样正在仰头看着天空。
空中盘旋着一只乌雕。
然后一支羽箭破空而上,瞬间就将其整个穿透,锋利的箭尖带起几颗血珠,就像是在半空盛放的罂粟花。
那乌雕立刻栽倒下来,恰恰就落在叶秋的面前。
“就算身为捕食者,亦会有飞来横祸,以强弱决定生死,难道这就是天意?”叶秋盯着那只乌雕,表情有些模糊:“只是话说回来,旦儿你信天么?”
少女收起宝玉雕弓,撇撇嘴干脆地道:“不信!”
“这样最好。”
叶秋笑了笑,道:“不信天,就不会听天由命。”
“那您信天么?”
“我不知道。”叶秋先是一叹,而后断然道:“但这世上若真有所谓天命,定然只有我能捕捉其意,至少现在我已经看到……孙坚将会死在这里。而且只要我不插手,这就是注定的结局!”
“所以您才想要留在荆州?”
“没错。”叶秋点点头,淡淡道:“我想要亲眼看一看,自己的预言会否成真。”
“原来如此。”
叶秋笑了笑,道:“咱们已经逛遍岘山,现在就下山回去吧。”
少女自是依言而行。
岘山的山道并不宽阔,路旁倒是盛放着不少野花,他们刚刚走到半道上,就瞧见前面出现一个身影,风姿绰约如月中嫦娥,正是先前见过的黄月英,现在她依旧蒙着那方面纱,正顺着山道缓步上山。
“真巧。”
叶秋停住脚步,拱手笑道:“姑娘亦来赏山?”
“是赏山,还是另有其意?”黄月英淡淡一笑,负手道:“大家看法一致,何必兜兜转转?”
“那么……”
叶秋顿了一顿,语出惊人道:“姑娘亦算出孙坚可能会死在此地?”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黄月英微微颔首,道:“若是荆州借此地布局,孙坚的确是有死无生。”
“地形篇,第十……”叶秋苦笑一声,道:“这是孙子兵法。”
旦儿亦是神情一变,狠狠地瞪向黄月英。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黄月英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由得淡淡一笑:“南部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亦知那里有个越国,沿南海巡水路就能到我东部,听闻现在已派使节来我东汉……”
叶秋神情不变,淡淡道:“姑娘似乎话里有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必然的死亡
“明人不说暗话。”
黄月英负手而立,淡然笑道:“孙武当年为吴王所用,经常对越国挑起战事,现在虽然早已谢世,但越国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我一提起孙子兵法,你们就有这般反应,实在让人联想到……”
罗奇挑眉道:“联想到来访的越国使节?”
“以年龄来推算的话,公子想必就是此行的主脑……越太子鹿郢。”黄月英淡淡一笑,道:“不知我可否算错?”
“一个字都没错。”
罗奇洒然一笑,拱手道:“姑娘果然高才,轻易就切中要害。”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黄月英神情淡然,道:“公子既然贵为越国的太子,怎会在荆州和一船商为友?”
“两年前我国曾访问贵国,当时小王亦有幸参加,只是由于尚且年幼,所以没有官方出面。当时船队在荆州靠岸后,我便留在荆州等候消息,而最终和陈老板结交,倒是有些机缘巧合。”
“是么?”
黄月英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只是越国远在南部,和我东部相距甚远,来此要经过漫长的航行,而且即便和我东汉结交,两国间路途迢迢,所得利益亦是甚微,不知越国为何舍近求远,不在南部本地谋外交?”
“只因越国地理太偏远,更南面只有密林和山峦,里面居住的是山越民族,而北面就是死敌吴国的地盘,西面的楚国和我们貌合神离,陆路方面难以伸展,因此只能从东方沿水路求突破……”罗奇神情温和,解释道:“而东部最繁荣的国家便是东汉,若能通商对我们绝对有利无害,而两年前的出使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
黄月英微微颔首,而后轻叹道:“可惜了……”
她说了一半就收了口,并没有点明为何可惜,只是罗奇已很明白她的意思。
可惜的是东汉乱象已现,届时必将自顾不暇!
“世事无常,风云变幻。”罗奇神情寥落,轻叹道:“在这庞大的乱世中,没有绝对不倒的王朝,强则强若则亡,如果这就是天意,那么确实是难以逃脱的铁律。”
“天意难测。”
黄月英负手而立,淡淡道:“亦或这天同样在看,看谁能为乱世画上休止符。”
“越是言深,越是钦佩。”
罗奇淡淡一笑,道:“我开始情不自禁地想,若在孙坚和刘表当中,你我各立一方,并且各执一子,那么这场黑白厮杀的棋局,谁会成为胜者?”
“若是能够成真,相信会很有趣。”
黄月英淡然一笑,轻声道:“只是师门有令,但凡未曾出山者,便不得开口谏言,此事只能作罢。”
“哈哈,真是可惜了。”
“殿下虽是风轻云淡,但难掩壮志在怀,久后必为明主……”黄月英淡淡一笑,道:“正如我先前所说,乱世终归要完结,想必下次见面时,将会是另一番光景。”
罗奇笑了笑,拱手道:“承蒙吉言!”
“乱世造人杰,大好年华可贵,愿君不要荒废,以求有所作为。”黄月英说完话,略一拱手道:“那么,告辞。”
罗奇亦拱手道:“告辞。”
然后两人一个下山,一个依然迈步上山。
恰是背道而驰。
而日后是渐行渐远,还是殊途同归?
或许只有天知。
如果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坚固的牢笼,罗奇就曾经被囚禁了整整十九年。
而后提前出狱。
再然后整个天地都猛然倒转,世界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这个认知在两年前出使东汉时,就已经被罗奇所彻底消化,而在这种风云变幻的乱世中,越国的发展可说是举步维艰,只是这些对罗奇来说,终究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
至少能够重活一次,就该虔诚地感谢上苍。
甚至有时他亦会猜想,可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作为一个变数存在,这个名为乱世的僵局,没准将由自己来打破。
而就在这种猜想中,时间缓缓向前推进。
在岘山和黄月英相谈的两天后,孙坚就在樊城附近击败黄祖,而后乘胜追击包围襄阳,刘表遂决定死守不出。
孙坚攻打甚急,城内人心惶惶。
然后事情的发展开始急转直下,起因就在于蒯越献上的一条计策。
二月中旬,黄祖整兵再战。
孙坚挥兵和黄祖酣战一场,结果是黄祖再次败退,领着三五骑狼狈逃窜,孙坚亲自领兵追击,带上的兵马只有数十骑,直到追到岘山一带,蒯越的计策便开始浮出水面。
“此山地势险要,主公不宜再进!”
“我自有分寸。”孙坚没有理会手下的劝谏,目光眺望着前方山涧:“黄祖匹夫听着,襄阳城破在即,刘表授首就在今日,识相的自行出来请罪,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孙坚声音雄浑洪亮,喊声传遍了整个山间。
惊起了几只飞鸟。
“黄祖你当真想死不成,还以为我找不出你么?”孙坚按辔徐行,口中怒喝道:“还不给我滚出来!”
“好!”
孙坚的话音刚刚落地,前方山谷便响起回音。
孙坚的兵马连忙循声望去,只见山上人影重重,出现一整排弓箭手,全部都已张弓搭箭,只等着一声令下。
“上有天意,下有人意。”
黄祖昂然站在山谷上,右手猛地向下一挥:“天意要你死在这里!”
而后就是漫天的箭雨。
“主公快撤,这里有我们挡住!”
孙坚手下的骑兵连忙挺枪上前,结果被飞蝗般的箭矢成片射倒,这片狭隘的山地顿成死地,孙坚军的生命被瞬间收割,只留下孙坚独自倚枪而立,口中犹自喝骂着黄祖。
而他的身上已插满羽箭,看起来就像一只刺猬。
“襄阳一战,到此为止。”黄祖迈步走下山谷,得意洋洋地道:“你虽然自认英雄一世,可曾想过会有如斯下场?”
“这事还没有完结!”
孙坚强自死撑,咬着牙道:“你以为我是江东猛虎,殊不知我家还有蛟龙,就算今日我殒命在此,他终会再度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荆襄一带尽成血海!”
黄祖只是冷冷一笑,而后猛地一刀斩下。
血光一闪。
然后孙坚的那颗项上人头,便被放在精美的盒子里,就像是一个贵重的礼物,送到了孙家的军营当中,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但依稀还能看清些许愤怒。
于是三军同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入局
年轻的孙策捧着那方盒子,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尚香呢?”
黄盖听到孙策问话,不由黯然叹道:“小姐听闻噩耗,现在已经昏厥。”
孙策只是木然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韩当踏前一步,愤恨道:“黄祖匹夫害我主公,此仇不报天理不容,我等愿随少主屠戮襄阳,以此祭奠先主的英魂!”
“其他诸将的意思呢?”
程普等将连忙出列,一起抱拳道:“愿为少主披坚执锐,宁死都要血洗祸首!”
“很好!”
孙策霍然站起,高声道:“诸将听令!”
“……且慢!”
孙策的话音未落,帐外便响起一个声音,而后帐门被轻轻一挑,一个青年迈步进帐:“现在局面已定,伯符切莫莽撞,若是继续强攻,只是有害无利。”
孙策抬头一望,不由惊讶道:“公瑾?”
那青年生得容颜俊美,气质温和儒雅,正是孙策的挚友周瑜,此时亦是黯然叹道:“可惜我来迟一步,否则必不至如此。”
孙策皱眉道:“公瑾有何策教我?”
“退兵。”
“绝不可能!”孙策咬着牙,恶狠狠道:“若是此仇不报,我便是枉为人子!”
“现在主帅新亡,士卒皆无战心,若是继续战事,必然损失惨重,更何况……”周瑜目光一凝,缓缓道:“现在战局不利,袁术必定已无战意!”
“那我便脱离袁术自立!”
“万万不可。”
周瑜摇摇头,劝道:“这样我军前后受敌,只是在自取死路。”
“那你说该当如何?”
“回去。”周瑜目光一凝,认真道:“回到袁术的麾下,然后韬光养晦,等到天下有变,再趁时而起。”
孙策道:“只怕我孙家部众会尽为袁术所吞!”
“就凭袁术的器量,他还没有这个能耐。”周瑜目光凝练,坚定道:“而且我愿以性命担保,将来定让孙家再度崛起!”
孙策看着周瑜,良久没有说话。
“那我便将孙家的未来交给你,只不过……”孙策终于开口,神情坚毅道:“今天的血海深仇,我孙伯符永生不忘!”
初春三月,叶秋启程。
他的身上负有外交使命,不便在荆州滞留太久,而刘表得到消息后,亦是亲自出城相送。
襄阳的兵祸刚刚解除,叶秋便已经踏上行程。
东汉虽已有些暮气沉沉,但依旧维持着表面的繁华,这一路自南向北而行,经过的市集都很热闹,百姓的生活虽不是花团锦簇,但至少可说是安居乐业。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汉国都已在眼前。
雄伟而古老的城墙,宽阔而平坦的车道,而叶秋就骑着一匹白马,慢慢地步向前方的城门,现在他已换上一套锦衣华服,看起来更是显得风流倜傥,旦儿依旧一身戎装策马在侧,而其他的随行人员都缀在后面。
“孟子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叶秋缓提缰绳,淡然道:“想是那灵帝已陶醉在这般美梦中,察觉不到国内暗里的风起云涌,可惜现在虽有十常侍粉饰太平,但这只会使国家积重难返……果然是奸臣误国。”
“若是没有昏君,奸臣怎能得逞?”
旦儿心直口快,直言不讳道:“殿下可千万别成为第二个灵帝!”
“哈哈,放心。”
叶秋轻轻一笑,道:“就算做不成明君,我亦不肯当个昏君。”
少女满意道:“这才是我想要的明主!”
“如今该做的事大体都已做完,咱们也差不多是时候回越国了。”
罗奇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现在和吴国的战事进行得怎么样了?如果吴国一直留有杀招,现在应该也是时候出招了,总不会真等着我们攻破他们的国都吧?”
不知为何,罗奇心中总有种隐隐不详的预感。
两个月后。
秦国王都,显阳宫。
嬴政满面虬髯,神态威重,关切道:“先生,此卦吉凶如何?”
邹衍数着蓍草,微叹道:“干上坎下,是为比卦。虽是吉相,却非好卦。王上此次攻越虽然顺利,却终将招来……祸害。”
嬴政皱起眉头,傲然道:“越国王都早已被白起攻破,越王也兵败自尽。他们剩下的唯一支柱便是那个不成器的太子无疆,难道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邹衍拱手道:“正所谓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无疆此次若能逃脱国难,便可能脱胎换骨东山再起,陛下不可不察。”
嬴政哼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寡人早就明白。李信前些时候就已传上捷报,他已将无疆的兵马围困在陷浮山,假以时日,定能将他活捉!”
邹衍微笑道:“即是如此,看来草民也无须多言。”
嬴政摆手道:“先生旅途劳累,还请归家憩息数日。他日寡人有暇,再召先生前来商谈。”
从他的神态就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将邹衍的话当成一回事。
哪怕邹衍是阴阳家的魁首。
邹衍提倡的主要学说是五行说、“五德终始说”和“大九州说”,又是稷下学宫著名学者,因他“尽言天事”,被人们称作“谈天衍”,又称邹子。
“如今天意眷顾陛下,必将成就大业。”
邹衍知道嬴政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当回事,又继续劝说道:“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易有太极,是生两仪(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如今既然卦象有异,还请陛下慎之再慎,不可轻忽啊!”
“我心里自有计较,你不必再多说了。”
嬴政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让对方退下了,然后他先是看了一会儿奏折,随后又来到地图前,观摩着地图里所描绘的山山水水的曲线。
那是无比动人的曲线。
是天下所有野心家共同追逐的东西。
而今大多都已落在了他的手里。
“天意在秦!”
看着已经被秦国占领的大半领土,嬴政的眼中闪过凛冽的光芒,凭借着气吞诸国的霸气,秦国一路摧枯拉朽,如今已经灭亡了魏国和赵国以及韩国还有楚国,只剩下齐国和吴国以及越国了。
最可笑的是越国和吴国竟看不清形势,在这种局面下依然还要继续争斗。
吴国更是蠢到主动引狼入室!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四面绝地
陷浮山,山顶。
罗奇捏着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比划。前世的记忆依旧清晰,可惜找不到曾经存在的证据,正如庄周的那只蝴蝶,虚幻而难以捉摸。他想起那起落无常的一生,只觉得无限唏嘘。
现在的他叫无疆,贵为越国太子。
历史上的无疆身为勾践的六世嫡孙,却是个百无一用的二世祖,继位时越国已经趋于衰落,可他居然想同时攻打齐楚两国,打算藉此彰显自己的雄威,可惜事与愿违,最终和越国一起躺进了棺材。
但是罗奇所到的世界,显然不是真正的春秋战国。
三个月前,越国攻吴。
吴国表面上连战连退,实际上确实诱敌深入,将越国主力军队引入瓮中之后,被吴国邀请为援军的秦国军队突然出现,打得越国一败涂地。
但吴国也没捞到好处,被秦军反手攻破了国都。
连绵的战火迅速扩散,鲜血浸染着广阔的土地。面对不可一世的秦国,越国被打得惨不忍睹,越王侯兵败自尽,国都早就宣告沦陷,举国上下人心惶惶,亡国的痛楚透彻骨髓。
战争,是残酷的。
现在越国仅剩的旗帜就是太子无疆,可惜正被秦军围困在陷浮山,敌方领兵的是秦国名将李信,他这个落难太子可谓插翅难逃。虽说历史上灭越的楚国,而且还是无疆继位以后的事情,但这些都不再重要,此刻只需要探讨……如何活下去。
罗奇扔掉树枝,淡淡道:“我让你做的事情,进展如何?”
寒月扶着剑鞘,恭谨道:“昨日石买率军突围的时候,属下已按照殿下的安排,暗中取得两套秦军盔甲。”
罗奇挑眉道:“我军伤亡多少?”
寒月平静道:“重伤者六十,战死者两百。”
罗奇轻笑道:“看来我果真没有猜错,李信围山共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耗我粮草不战而胜,第二是以我为饵钓出我国义士。那种远低于预想的伤亡数字,正好可以证明他不愿和我军硬碰。”
寒月叹道:“一箭双雕,李信非凡。”
罗奇笑道:“所幸这样一来,主动权将在我手中。既然李信想要以守为攻,我正好给他来个以攻代守!”
寒月疑道:“殿下的意思是……”
罗奇笑了笑,起身道:“现在我军的情况虽说看似绝境,其实还隐藏着起死回生的可能。你立刻传我命令,召集所有部将。我会部署具体的行动安排,今晚就是咱们的表演时间!”
寒月看着罗奇,冷静道:“……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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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溶洞,午时二刻。
罗奇右手的食指敲击着桌面,暗暗观察着堂内的诸位将领,结果发现他们都是一脸的惊惶,唯有石买和灵姑浮还能保持镇定。
这两位将军是历史上和越王勾践同一时期的人物,那时候无疆他娘应该都还在娘胎里,这个世界的自己竟和他们对面而坐,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关公战秦琼,委实显得有些荒唐。
罗奇收敛思绪,淡淡道:“诸位将军都是我国的中流砥柱,小王也不想说什么废话。我只问一句,我军该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
那些将领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一个个神情苦涩。
石买见无人回应,起身道:“启禀殿下,末将以为我军实难死守,唯有放手一搏,全军突围以求一线生机!”
罗奇微微一笑,颔首道:“将军可否详细解说?”
石买抱拳领命,叙述道:“陷浮山方圆三百里,有上千个互相连通的天然溶洞,我军能够和素以彪悍著称的秦兵周旋,正是因为这些地利,可惜现在李信放弃强攻,以宁川,嘉湘和景祥三座城池为据点,将咱们团团包围在此,甚至还驱逐附近的百姓,切断我军获取补给的可能。现在我军粮草严重匮乏,死守不出只是坐以待毙!”
罗奇不置可否,道:“将军既然建议主动出击,不知可有详细计划?”
石买昂然而立,道:“末将反复衡量,觉得应该进攻宁川。此城民藏富足,攻克后便可获取充足的补给,而且宁川位于中枢,可谓四通八达,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若是攻打宁川,嘉湘和景祥的秦兵定会前去援救,战事一旦胶着,我们恐怕很难抽身而退,只能倾全力而注一掷,把握仅有的一线曙光!”
罗奇神情温和,笑道:“将军的想法虽然不错,可惜还有些破绽。首先我们不能保证在另外两城援军抵达前攻下宁川,而且即使得到宁川也只是一步死棋。毕竟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我们肯定挡不住秦军接下来的猛攻,更何况李信铁定会死堵我军返回陷浮山的路线,到时候我们退无可退,只能正中李信下怀。”
石买不由一怔,细思后更是暗自惭愧。他明白罗奇说得句句在理,终于平生第一次对这个无能太子感到敬服。其他的将领此刻也是惊疑不定,没想到这个只会胡作非为的殿下竟能有如此老辣的见解。
罗奇环顾诸将,微笑道:“我欣赏石买的忠言,各位可有其他的意见?”
诸将闻言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站起身来,连久经沙场的石买都无法解局,他们更是无计可施。灵姑浮打量四周,见他们俱是相顾无言,终于咬一咬牙,起身道:“末将以为现在已是死局,若想求生唯有一个计策……”
罗奇神情淡然,微笑道:“何策?”
灵姑浮踌躇道:“……投降。”
此言一出,诸将尽皆哗然,石买更是暴跳如雷,怒斥道:“荒唐!”
灵姑浮昂然而立,坚定道:“末将不怕死,但是殿下必须活。您是越国最后的一面旗帜,无论如何都要保存性命。越国若想东山再起,唯有忍辱负重等待时机,殿下可记得您的先祖也曾……卧薪尝胆,三年为奴!”
诸将怔怔地看着灵姑浮,此刻终于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他们想起当年叱咤风云的越王勾践,心中难免暗自叹息。
罗奇笑道:“我喜欢灵姑浮的直言,只可惜这条计也难以实行。现在的秦王嬴政可不是当年的吴王夫差,我若选择投降,定会立刻被斩草除根,恐怕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灵姑浮闻言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神情顿时变得惨白。
罗奇看看时机已到,于是道:“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诸位可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