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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虎啸txt下载     明末虎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规定与训练

    ();    崇祯五年农历八月十三日。

    这一天,绝对是让李啸和牛蹄墩内所有人都永远记忆深刻的日子。

    卯时刚过不久(凌晨5点),在天边翻滚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鱼肚白时,牛蹄墩内响起了一阵阵厉声的高喊。

    “起来,起来,都快起来!”刘一显与常正进入流民睡觉的草围子内,催促他们快点起身。

    在刘一显等人催喝下,流民们赶紧起身,穿衣着鞋,然后一齐来到草围子前面一块平缓的空地上。

    挤挤挨挨排成几排的流民,用一种迷惑而带着畏惧的眼神,看着他们面前的小土坡上,站得笔直挺立,却表情肃然的李啸。

    刘一显向李啸走了过来,低语了几声,李啸便点点头,让他去宣布具体安排。

    刘一显脸上带着一种郑重而严肃的神情,面向流民,大声地宣布了今后墩内所有人所必须遵守的各条规定。

    这是李啸昨夜和刘一显他们商量后,粗粗拟定的几条规矩,要求墩内所有人员务必遵守。

    1、各人皆要卯时起床,戌时睡觉。(早晨5点起床,晚上7点入睡)

    2、各人皆要自律,要努力训练,积极工作,严禁不听指挥,严禁偷工耍懒。

    3、各人行为务必端正,不得偷盗,不得斗殴。

    4、各人如有任何纠纷,务必向李啸或刘一显等人汇报,由上官裁处解决,严禁恃强凌弱,严禁口舌纷争。

    刘一显说完以上这几条,又加重语气强调道:“以上各条,墩内各人务必遵守,如有人犯,严惩不怠。现告之尔等,勿谓言之不预也。”

    看到面前的流民脸上都不觉都露出敬畏而怯然的神色时,刘一显心下颇为适意。

    其实,昨天他还在心里对李啸立刻就制定墩内生活规定有些疑问,感觉会不会太早了点。但现在刘一显认为,李啸的做法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如果一开始就放松了对这些习惯了散漫生活的流民的管理,那以后肯定会问题多多,更加难管了。

    刘一显退到一边,常正走到正中处继续向流民喊道:“下面,除了我念到名字的战兵留下外,其余人等跟随刘甲长入墩内,接受相关安排。”

    很快,空地上只有那28名战兵留了下来,其他的流民家属都跟随刘一显进入墩内。

    按昨天商量好的计划,刘一显把14名壮妇分成两队,一队8人,由王氏带领,负责每天的厨房伙食,另一队6人,由孟氏带领,负责牛蹄墩内外的清洁打扫、杂物收拾之类。

    余下的老弱,则由刘一显安排,看看等下是配合泥水匠做做小工,还是与配合孟氏的清洗打扫队做事。

    很明显,现在这些战兵家属的工作量是很轻松的,因为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来做事。但李啸不想让他们白白地闲着,那怕是暂时没有更多的工作安排,也要让他们通过做事来养成自力更生的习惯。在他手下,绝不允许出现无所事事的闲人,除非是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人,否则,李啸那些宝贵的粮食,是不会让人白吃的。

    不多时,厨房里的馒头和面饼蒸好,李啸给每个战兵家属各发了一个黑面饼当早餐,而每个战兵发了两个大白馒头。

    饭后,李啸给了常正一些银两,让他骑马去碑廓百户所,去肉铺买两天战兵所需的猪肉份额,他不能一次买太多,因为现在天气还不算冷,猪肉怕变质。

    望着面前吃饱了馒头,沉默站立的28名战兵人选,腰插军棍挺胸而立的李啸,脸上浮现激情昂扬的神色,他向着流民大声高喊:“各位,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李啸军中的一员了!我李啸要求各位,不怕吃苦,好好训练,练出一身扎实本领。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们练好了,一能保护家人,二能护卫百姓,更能为国家立战功,为自已搏功名!今后阵战,若有缴获,我李啸绝不吝于重赏!但是,若有人畏战不前,触犯军法,我李啸绝对会从重处罚,本人斩首,家属流放!”

    李啸这番恩威并重的话语,让每个战兵在憧憬未来的战功时,又不觉在心里打了个寒噤。

    对于战兵,李啸有对他们更严厉的要求和纪律约束,只是现在万事初创,军法军律都未制定齐全,李啸这番开场讲话,多少能让这些由散漫流民所组成的战兵们有所警醒和收敛吧。

    接下来,训练开始。

    李啸让战兵们排成两排,战兵们从未接受过这样的训练,两排人站得歪歪扭扭,松紧不一。不少战兵的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他们自已也感觉站得有些乱七八糟。不过还好,李啸现在并未对他们呵斥训叱。

    李啸首先开始最基本的站军姿训练。

    前世的李啸在大学时接受过军训,对当时的教官的教导还记忆犹新,他记得当初这些大学生们也是一样,队伍站得极乱,但教官就是有办法,他并不刻意要求他们立刻就要排出多好的阵型与阵列,而是让他们每个人从站军姿开始着手训练。

    到每个人都能很好地站好军姿后,大学生们惊喜地发现,有这个底子,后面的阵列队型训练轻松得多。

    李啸记得当时教官对站姿的具体要求,回想起来,那个教官的呼喊命令还有如在面前一般。

    “所有人注意了,两脚跟并拢靠齐,脚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上体正直,稍向前倾。两臂下垂,自然伸直。拇指贴于食指第二节,中指贴裤缝。头要正,颈要直,下颌微收,眼睛平视前方。对,就是这样。”

    李啸以自身做了个示范,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动作要求,李啸以尽量简略易懂的言语对战兵们加以说明,当然,他没有象那名教官那样说得具体,因为当时的教官教的是一群大学生,而他面对的,是一群标准的文盲。

    战兵们努力模仿他的动作,但效果还是惨不忍睹。

    路过的清洁打扫队的妇人们见到他们这幅滑稽可笑的样子,一个个忍不住掩嘴窃笑。

    作为教官李啸并未露出烦躁之色,他神情专注,一个个细心纠正。

    “你站直了,腿别抖,眼看前方!”

    “不要挺肚,要挺胸,对,就这样。”

    “头不能歪,保持平直。”

    “手放好,贴裤边处,对,要记住。”

    有些人反应实在是迟缓,李啸反复教了几遍都没站好,李啸就毫不客气地用军棍给他猛敲几下,让这些人在痛楚中长点记性,这其中,傻汉刘喜挨打最多。

    说来也是奇怪,包括刘喜在内,被打过的人站的军姿似乎立刻有改善。对自己被打,那些战兵的反应都是一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露出自嘲的笑容,然后努力改正。

    刘喜更是如此,他身体不协调,站军姿比别人更困难,但他带着傻笑表情的脸上,目光专注而投入,嘴中轻声而含糊地背着李啸训导的话语。李啸看得出来,这个傻汉是下决心苦练狠练,要证明自已不比别人差。

    其实,明军的训练是很严酷的,比如在精锐的戚家军中,如果军士训练不好,那些残酷可怕的惩罚招数,诸如割耳、割鼻、插箭游营之类,可不是开玩笑的。

    只不过现在卫所内的明军训练都是应付了事,戚家军的这些严酷的训练方式当然也就早以废弛。

    李啸取消了这些残酷不人道的惩处办法,他在想,以后训练人数扩大了,一定要订立规则,惩戒时,最多只可用打军棍的方式加以训导,而不能采用传统明军那些残害战兵身体的惩处方法。

    鉴于这些战兵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李啸每半小时让这些战兵停止站军姿,休息了十来分钟后,再开始重新站立。

    空旷的场地上,李啸默然凝望面前这些同样默默站立的战兵,他的脸上,渐渐露出微不可察的微笑。

    这28名战兵,在李啸眼里,就有如28根越来越粗壮的台柱,将要支撑起更广阔的舞台,让他们的长官李啸,在这个明末乱世中,将自已的宏图伟业尽情演绎发展。

第三十二章 李长材来投

    ();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啸宣布上午的训练结束。

    这次训练的强度,对于这些还处于恢复阶段的流民战兵来说,确实非常大。很多战兵已是累得两腿僵直,面色苍白。每个战兵都发现自已的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根本不听使唤。还有几个人抖嗦着想迈开双腿走步之际,却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李啸默默地看在眼里,却没有要降低训练强度的打算。

    因为,时不我待,李啸有太多的敌人要去征战,无论是马耆山的匪贼,还是登州的孔有德叛军,以及将来要面对的满清鞑子,都不会给他太多的自由发展时间,在这样强敌林立的环境中,李啸没有任何松懈安缓的理由。

    再者,如果连最普通的站军姿都扛不住,上阵杀敌之事,也就彻底别谈了。

    当然,战兵的辛苦训练,可以可用高出旁人一头的良好伙食来弥补。

    当王氏带着那些伙食队的妇人给每个战兵都发了一个又大又厚,里面夹了一两半新鲜猪肉的白面肉夹馍时,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惊喜到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们竟然有肉吃了!

    没想到,在过上能吃白面馍馍的生活后,还有吃上肉这样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吃肉,对于这些流民战兵来说,不异于是一个遥远而缥缈的传说。

    但现在,馍馍中那鲜香美味淌汁流油的猪肉明确告诉自已,这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现实。

    很多战兵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表现最失态的人,是刘喜,他哭得涕泪横流,几乎难以自控。

    每个战兵都在心下发狠,李总旗大人对我们这般恩重如山,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训练!

    受人如此恩惠而不知报,岂非如同猪狗!

    李啸微笑着迎接每个战兵望向自已那感激涕零的目光,然后,回送给他们信任与鼓励的眼神。

    墩内的其他人,包括那些做事的泥水匠人,都用颇为羡慕的眼神望着吃得狼吞虎咽的战兵们,不过大家都能理解,战兵的好伙食,可是用拼命的辛苦训练换来的,实在没什么好嫉妒的。

    付出多,自然奖励也要更多。

    下午的训练,李啸发现战兵们无论是专注程度,还是刻苦程度,较上午多了不少。

    李啸感叹,恩威并施,有辛苦就有奖励的训练方式,到底还是更能收服人心。

    一旁的常正看着战兵们训练,心下发庠,他主动向李啸提出他也来参加训练,李啸准了。

    常正以前受过一些明军的基本训练,一个下午下来,他竟比那些流民战兵的军姿站得要好得多。

    很快,到了下午训练结束时,各人的军姿已经比上午好了很多。

    很多战兵脸上开始浮现自信的神色,他们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已的真实进步。

    李啸心下暗喜:这样再训练两天,这些战兵就绝对可以站出标准的军姿。

    训练完的战兵,排着队,由常正带领去河里洗澡。洗澡后,又按训练时的队阵位置,分别坐于空地上,等着吃饭。

    李啸刻意营造一种随时随地都要保持集体行动的习惯,希望在潜移默化中将集体主义思想移植到每个战兵内心深处,再无动摇。

    每个战兵们同样得到了与中午一样的肉夹馍,只是里面的肉减为半两,毕竟晚上只是休息,没有体力消耗。

    又有一些人控制不住流了泪。

    李啸兑现了让每个战兵每天吃二两肉,两斤米粮的承诺。

    到了戌时,常正敲响了那面从碑廓百户所内买回的铜锣,“当当”响起的锣声告诉流民们睡觉时间到,很快,流民中的草围子内又是一片安寂。

    这个晚上,李啸在整修好的墩内居屋里睡得很香。

    现在墩内的粉灰都已干透,墩台上的粮食与武器皆已取下,分别放入墩内粮仓与武库内存放。

    刘一显,常正等人都与李啸一样,搬回了墩内居屋内。

    所有的事情,除了银两的紧张还未得到缓解外,其他的一切到现在为止,似乎都在自已的控制规划内。李啸感觉自已终于放松了些,从穿越过来直至今天,终于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也做了一个好梦。

    梦中,他带着铺天盖地的熊罴虎贲,雄心壮志,远征万里。。。。。。

    次日卯时,随着常正的铜锣当当地敲响,牛蹄墩里所有人,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战兵们很快发现了李啸今天给他们的一些新的训练内容。

    那就是,地上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一些小石子。

    小石子共两排,每个石子前后左右间隔均为各为2步的距离(约1.2米多),李啸要示每个战兵按昨天的站位,找到属于自已的小石子位置。

    每个战兵都惊喜地发现,他们站在小石子的位置后,立刻整个队列呈现出两条笔直的直线。而这样整齐的队列直线,让每个战兵都能在内心中感受到,似乎队伍有一种说不出的肃然与精神。

    莫非,这就是李总旗大人一直强调的堂堂之阵?

    李啸大声说道:“各位,站姿为本,阵列为基,你们每个人都要牢记自已的站位,我要求,过段时间后,就是扔掉小石子,你们也能摆出这个的笔直队列线来!好了,下面各位继续站军姿。”

    这个站队列的方法可以说,是李啸参考以前教官的训练方法改进版,与其对这些文盲大费口舌讲队列训练要求与注意事项,不如直接让他们按部就班做好就行,最终在习惯成自然中练出良好整齐的队列。

    李啸开始训练不久,送妻回家安葬的刘扬壮与付铁一同回到了牛蹄墩。

    刘扬壮与付铁来到李啸面前,李啸发现,刘扬壮身形更加削瘦,眼神中,却跳跃着一团前所未见的愤怒的火焰。

    “我们也要当战兵!”未等李啸来问,刘扬壮与一旁的付铁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我要亲手为娘子报仇!”刘扬壮咬着牙齿,神情狰狞地恨恨而道。

    “我也要当战兵杀土匪!”付铁年轻的脸上有着莫名的坚毅与决然。

    李啸没有说话,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远处,负责带领泥水匠们搭建草棚的刘一显,远远地看见刘扬壮与付铁走进了战兵队伍,他粗黑的脸上,露出莫名的神色,眼神极为复杂。

    现在,原来的三个墩卒常正,刘扬壮,付铁都成了李啸手下的战兵了,他们的前程,应该要比以前毫无出路地当个半死不活的墩卒要强得多了。

    刘一显不知道自已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也许,两者都有吧。

    下午的时候,牛蹄墩内来了一名着着青巾直身长衣,头戴四方平定巾的读书人模样的人。

    这个人,还带来了一辆装着约有七八石面粉的骡车。

    这个读书人模样的人,站在墩门口,笑吟吟地看着远远地就张开双臂大笑着迎来的李啸。

    “长材兄,我本欲亲自去小李庄迎你,却未想到你竟已自已前来,实在有失迎讶,惭愧惭愧。”李啸连连拱手致歉。

    这个读书人,就是小地主李长材,他早想到李啸事务繁忙,估计这两日李啸已安顿好流民,就告别封氏,又带来八石面粉,前来牛蹄墩投效李啸。

    他还未入墩,就见李啸在墩外训练战兵,看了一会,心下对李啸认真严格的训练更是赞叹不已。

    “李啸练兵如此严格,确是一个认真做事之人。我得遇此人,亦是缘份。”李长材心里欣然,为自已找到了一个可以好好投效的上官而庆幸不已。

    “李总旗事务繁多,长材未敢烦请。在下估计墩内粮食不多,特随车带来一点积存面粉,以略解墩内所用。“李长材脸带笑容,回答平静而自然。

    李啸叹道:“先生未得半分聘金,却又助我李啸如此之多粮食,李某受之有愧啊。”

    “李总旗言重了,你自组义军,杀匪安民,此乃薄天之义举,学生无用,能用这些粮食略解军资之匮,实是心慰。”李长材拱手诚恳地说道。

    李啸一把揽过李长材肩膀,亲热大笑道:“先生一路辛苦,请速随我进墩,我为先生好好接风洗尘,李啸实盼与先生畅谈大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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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最难收拾是人心

    ();    在李啸拉着李长材入自已的居屋前,他交待常正负责剩下那不到一个时辰的训练任务。

    很快,在牛蹄墩内李啸的居屋里,李啸摆了一桌牛蹄墩内能做出来的最好的菜饭。

    看到这桌无酒少肉的寒酸菜饭,李啸心中颇感歉疚,只是李长材却是神情自若,完全不以为意。

    两人随意吃了几口,李长材问道:“李总旗,现我军初创,总旗大人认为,当以何事为重?”

    李啸不假思索地回答:“当以练兵整军为重。此为我军存身立命之根本。”

    李长材又说道:“练兵之道,以学生观之,李总旗所为已是出众拔萃。只是,却不知总旗大人能得战兵之心否?”

    李啸一怔,不知李长材这话是何意,他皱眉想了想说:“我以诚心待兵,又能好生安置其家属,战兵伙食待遇亦好,并且我与他们生死与共,荣辱相随,这样的话,可谓得兵之心否?”

    李长材笑了,却是那种带着莫名苦涩的笑容:“如此所为,确实可得到一定之忠诚。只是,在下心中一直深怀忧虑,若有人出示之利益大于总旗之所供,战兵之忠诚孰能定乎。”

    李啸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替代的是一种不可捉摸的冰寒,他直视着依然脸上带着苦笑的李长材,缓缓而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李长材微然唅首,却并未直接回答李啸的疑问,他淡淡地说道:“孔有德此人,总旗大人知否?”

    李啸怔了下,说道:“先生可是说那个在登州叛乱的孔有德?”

    李长材点点头叹气道:“正是这厮,此人自来登州成为登莱巡抚孙元化部下后,孙元化待之极厚,给孔有德的兵械炮火粮草衣仗等物,无不精足,甚至在孔有德这厮于吴桥之地拥兵作乱之际,犹对其拼命招抚,不忍出兵围剿。但孔有德却恩将仇报,反攻登州,擒孙元化,更以登州为基,四处攻掠山东各处,以至局势糜烂至今矣,岂不痛哉!”

    李啸沉默了,他心下明白,那孔有德之所以叛乱,虽然有因一时缺少粮饷而导致士兵哗变的起因,但在朝廷主动招抚,并补足粮饷而且绝不围剿的大好环境下,孔有德、耿仲明等人依然叛乱不止四处作恶,可见,归根结底是此人的个人狼子野心。

    这种养不熟,喂不饱,甚至反咬旧主的恶狗,确实可恶得很。想来,朝廷搜刮百姓,用掉了巨额钱粮,并花大钱买了最先近的红夷火炮,高额工资请葡萄牙人来登州当火炮教习官,一心想把登莱部队打造成反攻辽东的精锐尖兵。结果却万万没想到,这些花费巨资培养出来的精兵利器却成为大明王朝的噩梦,装备精良的乱兵们在山东大地上叛乱不休,四处肆虐,涂炭生灵。

    李长材只了解到现在为止的历史,而穿越客李啸心里却清楚:那就是,到了明年,孔有德叛军会从登州出逃,投靠鞑酋皇太极,成为皇太极视若珍宝的乌珍超哈火器营。从此,原先只能顿步于坚城之下的东虏,开始有了攻城作战的能力,导致明军就是想据城而守,亦是极难。

    李啸在心里问自已为什么。

    为什么啊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花了这么多钱,花了这么多心血,用最好的武器、用精良的器械装备出来的精锐部队,会一不如意就哗变叛乱,甚至叛逃敌国?

    李长材目光炯炯地望着李啸,李啸牙关紧咬,默然沉思。

    还是李长材打破这让人压抑的沉寂,他长叹一口气道:“昔时宋朝赵太祖曾感言,一武将作乱,远甚百名文官,真是诚哉斯言也。孔有德这厮,竟能轻易挟裹其部下作乱不休,着实可恨。学生反复苦思,却恨智谋浅短,未得良策,真真愧对总旗之望。”

    最终,李长材将这个皮球踢回给了李啸。

    李啸没有半点责怪李长材的意思。这次席间闲谈,李长材能把自已心中的最大忧虑,告诉并提醒李啸,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嘉许的事情。

    李长材眼光深刻,能敏锐地发现问题,但是,他却绝对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想解决,不是这个时代能办到的。

    这个问题就是,士兵们究竟为何而战?

    如果只是单纯的认为,提供给他们更多更好的粮草军械就能让他们忠心效力的话,那为什么孔有德部还会叛变?

    答案很简单,你能允诺士兵们这些好条件,那么,有野心的将领就会用更有诱惑力的筹码来拉拢士兵。孔有德就对部下提出,自已要割据称王,并要大封属下来刻意拉拢士兵卖命。

    最是易变是人心。

    最难收拾是人心。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

    也许可以采用现代军队中所用方法。

    这同时也是一个极为有效,却丝毫不用花钱的好办法。

    那就是,从让士兵自已诉说以前的悲惨生活开始,以此切入点,将士兵的勇气、荣誉和忠诚植入每个士兵的心中。

    据记载,这个办法在解放战争时期的各地部队实施后,顿时士气大振,逃兵与叛兵现象大大减少,极大提高了部队凝聚力与士兵忠诚度。

    这个方法,有个最通俗的说法。

    那就是,诉苦大会。

    李啸同样打算要立刻这样做,要让他的战兵们明白,他们不单是在为李啸而战,而是在为自已而战,为家人而战,将来更是为国家民族和崇高理想而战!

    有些太超越时代的东西,象反帝反封建之类,李啸不会提及,也绝不会对战兵去宣讲,他现在最需要是让战兵忠于自已,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当然,对于如何控制有野心的将领,这是个另外要解决的困难所在。但现在军队里军官只有李啸一人,这事情暂时不急。但如果能大幅提高士兵对自已的忠诚度与归属感,却是个对有野心的将领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兵为将之基,牢牢掌握了士兵的内心,才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

    因为对付一只恶狗,如果敲去它的獠牙与利爪,它也只能俯首就擒别无它法。

    军队初创之际,更是需要对士兵加强忠诚教育,从而在基础上坚实打牢自已对这只军队的控制与掌握。

    李啸心下快速思索着,过了一会,他微笑着对李长材说道:“明天是中秋佳节,我打算让墩内人员和全体战兵与家属一起开个诉苦大会。”

    “诉苦大会?”李长材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微笑着说出这几个字的李啸。

    这个前所未闻的方法,让李长材不知道李啸究竟是何用意。

    李啸目露精光:“先生勿忧,你就按我所说做就好。”然后,他对李长材低语了一阵。李长材虽不明其意,却也点头应诺。

第三十四章 中秋佳节要诉苦

    ();    次日上午,李长材与常正一同去碑廓百户所。

    常正例行公事地去买猪肉,不过这次他要采购的量要大得多,李啸吩咐他,今天是中秋佳节,中午的时候,要让墩里的每个人都吃上肉夹馍。

    李长材却有个特殊的任务,按李啸吩咐,为了欢度佳节,他要去碑廓百户所找个戏班子过来,让全墩人员好好乐上一乐。

    整个上午,李啸继续带着战兵们训练站军姿。刘一显则带着泥水匠们忙着收尾工程,李啸要求他务必在这上午将这三十间草棚完工。

    两个多时辰后,所有的草棚都已建好,李啸检查了一下,草棚都打了地基加固,建得还算比较结实耐用,看得出来,刘一显还是很用了番心思的。

    最终,所有的工程总价为维修牛蹄墩30两,建草棚90两,泥水匠木匠的总工钱为5两。一共花了李啸125两银子。

    墩外忽然有人叫喊,竟然是张行猛与雷傲来了。

    他们现在伤势好多了,两个人商议后,决定今天到牛蹄墩来,一是向李啸恭贺佳节,二是也来看看李啸的练兵成果。

    他们迅速地被那两排笔直肃立的战兵所吸引并震惊。

    “李总旗练兵如此严格,却是安东卫前所未有。”张行猛叹道。

    “岂只安东卫,我去过其他军镇,均未见过如此严格的练兵。”雷傲亦在旁边感叹。

    李啸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两人连忙热情地走过去向李啸打招呼,一边把手里一盒月饼送给李啸,李啸大笑接过。

    “往事休提,但看来日。你们愿来我李啸处效力,我李啸定以兄弟情义待之。”李啸亲切地拍拍两人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

    李啸熟络的举动,让两人感觉十分亲切。随后,李啸邀请他们今天在牛蹄墩内吃饭休息,两人更感觉受宠若惊。

    中午的时候,按李啸要求,墩内所有人都围成一个大圈坐在战兵训练的空地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饱含惊喜,因为他们每个人领到了一个厚实的肉夹馍,包括来访的张行猛与雷傲。

    这可是只有训练的战兵才有的待遇啊!

    当常正在一旁大声宣布今天是中秋佳节,李总旗大人特地赏赐给墩内所有人员时,人群中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每一个人都用感激涕零的眼神热切地望向李啸。

    在大家狼吞虎咽地吃完后,李啸走到大圈的中央。他脸上带着大家熟悉的笑容,平静地环视了一圈周围所有人,每个人却都更加感受到李啸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威严与魅力。

    李啸的话语响亮地回荡在的每个人的耳边:“各位,今天是中秋佳节,大家能欢聚在这里,我李啸很高兴。我今天就想问下大家,现在的生活与你们从前相比,好不好?”

    “好!”这个发自流民们内心的字,从周围异口同声却山呼海啸般地响起。

    接下来,现场很多杂七杂八的声音响起来。

    “要不是有李总旗大人,我们全家估计都已饿死在十方镇了。”

    “李总旗大人这样好心,让我们有吃有住,我就是当牛作马,也报答不了总旗大人的恩情啊。”

    “俺从河北逃到山东,除了李总旗大人外,还有谁对我们流民这样好过?”

    流民们发自肺腑的话语,让李啸心里温暖与激动。这些朴素的人们,是多么容易感恩与知足啊!

    现在,李啸要做的,就是趁热打铁。

    “付铁,你站出来。”李啸对付铁招了招手。

    付铁怔了一下,然后迟疑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李啸身旁。

    李啸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道:“付铁,你来说说,你为什么想在我这当战兵?”

    这么多人面前,付铁有些害羞地不敢说话。

    李啸肃然而道:“付铁,你告诉大家,是谁杀了你叔叔一家,又是谁把你全村的乡亲都给杀了!”

    付铁眼睛一红,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捂着面孔低头抽泣:“我叔叔全家都是被海匪杀的,全村乡亲也是被海匪所杀,就是这些千刀万剐的恶匪,杀光了我巡海村全村。我叔叔一家和全村老小就这样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装死逃了出来啊,呜呜。。。。。。”

    李啸在旁边低喝道:“那你想不想为他们报仇。”

    付铁停止了哭泣,脸上却已是满满而决然的愤怒,他大声吼叫着说道:“我现在当战兵,就是要跟着李总旗大人,去把这些海匪强盗们都杀光!为我叔叔报仇!为全村乡亲们报仇!”

    李啸一脸沉毅,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好!我李啸答应你,一定会带着你杀净天下海匪,为巡海村乡亲报仇!为天下受苦的渔民报仇!”

    付铁放声大哭。

    李啸扫视周围,付铁的诉说与痛哭已经明显感染了周围围观的人们,很多人脸上都是一种满是回忆与一脸仇恨的神态。毕竟,这些沦为社会最低层的流民,哪个没有深仇大恨,哪个没有血泪往事啊。

    这些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仇恨的火药桶,李啸现在做的,就是把这个火药桶点燃,让它们彻底爆炸。

    一个声音爆裂般地炸响:“李总旗大人,俺也有话要讲!”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高大的战兵紧握双拳从人群中站起身来,他满脸的愤怒,仿佛能把空气点燃。

    李啸点头,并示意他到圈子中央来讲。

    这名战兵就快步走到了李啸身旁,立刻,如雷般的吼声响起在每个人的耳旁:“俺叫顾子发,登州招远县顾家堡人氏,俺全家五口,租种了40亩地,一家人生活得本本份份,可恨那些山匪叛兵却不让俺们好好活下去!去年年中,山匪抢了我们粮食,杀了我家的耕牛吃肉。俺爹当时生病,没有从家里逃走,就被他们一刀杀了!而今年年初,杀千刀的孔有德叛兵袭村,顾家堡全村老小被杀,俺哥俺嫂都被他们杀了,我与我娘当时在山上打柴,才躲过这一灾。因家园被毁,无处安身,才不得不成为流民。”

    周围一片沉默,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情与愤怒交织的神态,有如暴风雨的前夜。

    顾子发这个高大汉子热眼盈眶,他顿了顿,又大声喊道:“现在俺与俺娘,得遇大恩人李总旗大人,有吃有住,活得终于象个人样。俺就认准了,从今以后,俺要跟着李总旗大人,杀尽天下土匪乱兵,让庄户人家都过上安稳日子!”

    李啸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努力,跟着我李啸一起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顾子发刷地跪地抱拳:“李总旗深恩厚德,顾子发定要肝脑涂地以报!”

    周围的人群开始沸腾了,很多人开始激动地流泪,哭喊着要上前宣讲。

    在李啸的同意下,一个又一个流民上到圈子中间,痛斥那些士匪乱兵与恶霸地主让他们不得不走上了当流民的道路。然后一个个都表达了,一定要紧紧跟从李总旗大人,把这些可恶的兵匪杀光杀尽,让天下善良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甚至连刘扬壮,常正等人也被热烈的气氛所感染,纷纷上前痛哭诉说以前的悲惨生活,最后也是一句话,坚决跟着李总旗大人,杀尽天下乱兵恶匪。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在圈子边缘默默观看的张行猛与雷傲,脸上都是愤恨与羞愧叠加的神情,最后,张行猛忽地站地身来,直直地走到圈子中央。

    “我叫张行猛,家在辽东抚顺关下,世代都是本分的种田人,当年老奴**哈赤叛变大明,攻下抚顺关,杀了我全家啊!可恨我全家老小都是本分的庄稼人,竟都被鞑虏杀光了,死后连衣服都被这帮凶恶的鞑子穷鬼给剥了去!我张行猛是侥幸逃出,最终在安东卫当了个夜不收。我好恨自已没用,不能给父母妻子和各乡亲报仇,天天在安东卫混日子,每天只能靠喝酒与欺凌弱小来麻醉自已。我好恨,我好糊涂啊!现在,我老张看准了,安东卫的将领中,只有李总旗大人心胸开阔抱负远大,可以投效。我是坚决要跟着李总旗大人征战到底,我相信,有李总旗大人带领,我们一定能打败鞑子,我也一定能打回老家去,为乡亲们报血海深仇!”

    张行猛大声说完,猛地跪地,向李啸行拜见礼。他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满是泪水,额边是愤怒绽起的青筋,在李啸将他亲手扶起后,这个粗糙的军汉,忍不住放声大哭。

    带着招来的戏班子在不远的空地上搭建戏台的李长材,远远地看着那些激动哭嚎,纷纷大表忠心誓死追随李啸的人群。不由得心下暗叹:“李总旗的这个诉苦大会,倒真不失为一个驭兵得心的好计策。”

    整整一下午过去,诉苦大会终于宣告结束。

    李啸非常满意,他可以明确感知到,这些人经过对自身及别人的痛苦往事的回忆与哭诉,无论是士气还是对自已的忠诚度,都有了极大的提高和强化。

    满心激动,热血澎湃的人们,聚在一起开始观看戏班子表演的剧目。这些剧目,都是李啸所专门指定。全部是《岳元帅精忠报国》、《文丞相拒虏殉国》、《杨家将一门忠烈》之类宣扬忠诚与爱国的剧目。

    今后,李啸还要专门创造出属于自已的宣传剧目。

    李啸下定决心,以后这样的诉苦大会要形成制度,今后无论是招募流民还是扩充军队,都要用这样的诉苦大会形式来对士兵们进行一番精神洗礼。让他们明白,跟着李啸干,是在为他们自已前程而干,为家人平安而干,更是为天下同样痛苦挣扎活着的百姓们而干!

第三十五章 集众之谋

    ();    夜晚,在流民们按户入住新搭好的草棚休息后,李啸邀李长材,刘一显,常正,刘扬壮,付铁,张行猛,雷傲一同来到墩台上望厅处赏月议事。

    月色溶溶,凉风习习,深蓝澄静的夜空中,高悬着一**如银盘的明月,柔和明亮的月辉温柔映照着墩台上一张张神采奕奕的脸庞。

    每个人的内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与欣喜,尤其是张行猛与雷傲。

    因为能与总旗大人一起赏月,说明总旗大人没有把自已当外人,而是让自已成为总旗大人核心圈子中的一员。

    其实,其中最感慨的人,是李啸。

    因为一个多星期前在前世的李啸还未来到这牛蹄墩时,他还是一名任人欺压的最低层憨傻墩卒。而现在,他已是从七品的武官身份,并开始拥有了效忠于自已的人材与军队。

    命数穷奇,岂可道哉!

    简单的互相寒暄后,李啸切入了要议的正题,他把自已对战兵队的规划与设计对在座的各人说了一遍,然后诚恳地说道:“李某个人浅见,定有相当不足,古语曰:一人之智不若众人之智,各位有何高见,还望倾囊告之。”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张行猛第一个发言:“大人,你所说的盾牌,余以为,尺寸可加以更改。”

    李啸忙说:“行猛尽可直言。”

    张行猛拱手言道:“大人所言的罗马国盾牌尺寸为长五尺半,宽为二尺六(注:明朝时,一尺合当今的31.1厘米,这种罗马的sokos盾牌尺寸为长1.7米,宽0.8米),余以为,若用此盾,单兵持盾攻击尚可,却不合我军战阵需要。”

    张行猛凝视着李啸,目露精光,李啸微笑着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观大人的之用意应是,前部盾兵主为阻挡摭蔽,而后面枪兵主为进击攻杀。那盾牌若有五尺半之高,则亦将后面枪兵完全摭挡,复如何能出枪进击杀敌?且其宽为二尺六,尺寸偏小,遮一人尚可,若要一排盾兵连接阻敌,则显太短。”

    李啸笑道:“行猛不愧为经过战阵之人,此建议甚好。”

    张行猛连忙又说道:“我还有个想法,若敌兵接连猛撞我盾兵之盾牌,则我盾兵恐难承受,不如在盾牌上加装两排一寸多长之坚硬尖刺,让敌兵不得近身冲撞为好。”

    众人皆叹此举甚好,随后一起讨论,最后定下盾牌尺寸为高1.5米,宽1.2米,盾牌中间均匀分布两排尖刺,一排三个,共分为上中下三部共六个。这样为李啸所设定的战阵而改进的盾牌,立于地时,由下蹲的盾兵将盾牌下部以略为前倾的角度抵放于地,则上面后倾的部分,则正好由下蹲的盾兵的肩膀抵住,从而增加牢固程度。那么,这块盾牌与土面的垂直高度,不会超过1.4米,正好护住至后面枪兵胸口的位置,则后排枪兵在从胸至腿受到大面积保护时,又可从盾牌上面自由而不受阻碍地攻击。而盾牌宽度加宽到1.2米后,左右的摭蔽范围更多,也可以防止盾兵下蹲护卫时互相拥挤。

    盾牌刚讨论完,雷傲拱手说道:“李总旗,在下听闻,你欲给枪兵所配之枪,是碑廓百户所武库之物?”

    李啸点点头:“正是。”

    雷傲摇了摇头,说道:“我曾去过碑廓百户所武库,观其内存之长枪,皆不堪用。且不说枪柄为普通杂色轻木,皆易于腐烂并折断,就是那枪头皆为寻常所制的扁平梭状,杀敌效果有限。故在下认为,总旗大人要想摧敌更锐,非得重新定制长枪不可。”

    李啸沉吟了一下,说道:“雷傲,请尽述妙思。”

    雷傲受此激励,来了精神,他立起身来,大声说道:“我曾观鞑虏白摆牙喇兵所用之长枪,却是真真锐利而耐用。枪头略重半斤,长约四寸,全为精硬之钢所制,分成三棱之状,尖头略带圆形,可不易折。从尖头到三棱分开之处,皆开有血槽,若被此枪扎中,定然伤口深广,且会流血不止,中枪之人若未立得医治,断难活命。”

    雷傲缓了缓,见众人皆凝神细听,便继续侃侃而谈:“再谈枪柄,鞑虏之长枪枪柄皆用椆木所制,结实耐用,极有弹性,韧而不断。其长为9尺(约3米),粗过一寸半(约5-6厘米),前有锥度,直入枪头中部而止,极利与枪头吻合而无松脱之忧,,前轻后重,尾粗头细,利于手握,虽长大如斯,却使用灵便,鞑虏白摆牙喇兵皆力大艺精之徒,使用此枪,更如虎添翼矣。”

    李啸不由得感叹,没想到这个雷傲,竟还是个使枪的专家,看来以后的长枪教习,非此人莫属了。

    最后,在雷傲的倡议下,众人议定,大体按鞑虏的白摆牙喇兵的枪为原型,只是将长度延长到4米,这样更有利于远距离杀敌,而敌人兵器够不到自已。椆木昂贵,且买不到,便以枫木或赤仙木来代替,这也是碑廓百户所武器铺中能买到的最好的枪柄材料。

    接下来,李啸对张行猛与雷傲交待道,让他们明天一早回泊峰墩,交接军物,把行李物品等东西带过来。安顿好后,李啸再让刘一显随同两人同去碑廓百户所,按今日所订规格订制盾牌长枪。

    张行猛、雷傲、刘一显三人一齐起身拱手,齐声应诺。

    三人方落坐,旁边的付铁又提出了一个疑问:“总旗,若前排盾兵只是手举盾牌阻敌,那所佩腰刀似是多余。毕竟盾兵只是持盾密接蹲地而守,如何可腾手以腰刀杀敌呢?”

    李啸大笑道:“付铁心思细密,所虑甚是,盾牌已是甚重,再带腰刀,赘而无用。以余观之,不若以解首刀替代腰刀,费用更低,亦更加轻便,追杀溃敌却也甚好。”

    众人皆赞如此甚好,刘一显在一旁补充到,现在经费紧张,不如暂时不给盾兵配解首刀,也不会太影响作战效果。李啸同意了。

    一直没说话的常正站起身来,他脸上带着一种突然发现财宝般喜悦的笑容,大声说道:“李总旗,我军又可以赚上一笔了。”

    他的话语刚落,一旁的刘扬壮抢着说道:“哦,那要如何赚啊。”

    常正斜了他一眼,缓缓说道:“现在我军库存的腰刀与长枪,既已不用,不若再与上次一样,卖于各临近马耆山的村堡,我料想他们定然有所需求,如此,却不为我军赚了好一笔钱财。”

    李啸点头大笑:“也是,这样吧,明天你与刘扬壮两人将库中长枪与腰刀之类拿去那些村堡寻卖,即使不能换得银两,能换成粮食,也是大功一件。”

    常正大喜,拱手谢道:“在下定不负总旗重托。”

    常正落坐,这时,一旁的李长材接着说道:“我军初创,军歌,军旗等物皆要制定,却不知总旗之意何为?”

    李啸沉思了起来,周围也是一片沉默。

    李啸猛地想起刚才看戏班子所表演的《岳元帅精忠报国》一戏,里面岳飞所作的《满江红》却是让人听了心怀激荡,如今百年以下,再听下犹是凛凛有生气。

    最终他告诉李长材,就以岳飞所著《满江红》为军歌,其谱由李长材找戏班乐曲头目制定,务必要慷慨激昂,鼓舞人心。

    李啸接着说道,现在军旗暂与其他明军一样,以明军常用的飞龙旗,飞虎旗,飞豹旗等为主,众人皆无异议。李啸便命李长材从明天开始,负责制定旗帜,连同行军所用的金鼓等物一同备齐。

    李啸感叹大笑:“我李啸得诸君之力,实为幸甚。各位与李某戮力同心,共致精诚,则何事不成!”

    众人起身,拱手言道:“但唯总旗之令是从。”

    夜色渐深,只是,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灿烂,饱含希冀。

第三十六章 得道多助

    ();    烈烈晨风中,李啸欣喜地看到,他的战兵现在训练更投入,也更刻苦。

    包括傻汉刘喜在内的所有人,在默默站军姿的时候,脸上都隐隐出现了一股狠劲,李啸知道,通过这次的诉苦大会进行的精神砥砺,让他们不再是象开始一样,单纯是为训练而训练,而是真切希望通过训练能切实提高自身本领,最终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扬名立业。

    从要我训练,转变成我要训练,这是一个非常可贵的转变。

    放心吧,我的战兵们,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一切都按昨天的计划来行事,李长材负责军歌军旗制作,常正与刘扬壮去村堡卖腰刀与长枪。

    而张行猛与雷傲皆已从泊峰墩搬了过来,正式成为了李啸的手下。

    李啸给他们100两银子做为订金,让他俩与刘一显一同前往碑廓百户所武器铺订制武器。

    张行猛接过银子,脸上却带着犹豫的神色,李啸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拍拍张行猛的肩膀,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这点银两是比较少。你去和武器铺的师傅说下,所有武器现在全额支付我方确有困难,这100两银子先为订金,剩下的银两,在他们过段时间全部完工后,我一定会全额支付,绝无拖欠。”

    张行猛明白现在的李啸所有的银两已到捉襟见肘的困窘地步,他苦笑了一下,拱手抱拳道:“在下一定尽力办好这差事。”

    李啸默默地看着张行猛、雷傲、刘一显三人离墩而去。心下惆怅莫名。

    他在心里盘算过,一块这样定制的盾牌,少说也要20两一块,而定制的长枪则少说也要15两一根。

    李啸打算给盾兵队与枪兵队各加两名正副队长,这样一来,共需要16块盾牌和16根长枪。

    不算则已,一算心惊,这样打造这批武器将要花费至少560两银子!

    这是一笔李啸目前绝对没有能力支付的巨款。

    李啸现在只有300多两银子,其中还必须要留有130多两保证战兵吃肉的费用,再加上定制金鼓旗帜的费用,李啸最多还有150多两银子可自由支配。

    共有400多两银子的缺口,该怎么想办法解决呢?

    难道,自已还要再厚着脸皮去找千户黎应笙么,抑或,低声下气去求百户苏福或试百户郭虎?

    求人不易啊,更何况树秀于林,风必摧之,很多人是巴不得李啸碰一鼻子灰,正好狠狠打击下出了风头的自已。

    李啸心下踌躇不定。

    下午,李啸开始训练不久,有人来报,张行猛他们回来了。

    李啸望去,向他大步行来的张行猛、雷傲、刘一显三人,脸上仿佛都带着极为轻松而兴奋的笑容。

    他们中间,还多了一名身穿粗布黑衣,须发半白,黑红脸庞,脸上满是刀刻般的沧桑皱纹的老人。

    张行猛大笑着快步到到李啸身边,指着这位老人说道:“李总旗,这位就是碑廓百户所内武器铺领班师傅张铜柱,是我的同姓本家呢,张师傅听闻我们打造武器是为了剿匪,不太肯信,特地要来我们牛蹄墩看看李总旗练兵。”

    李啸笑道:“老师傅请了。”

    张铜柱怔怔地看了会眼前那两排笔直肃立的战兵,随后转头对李啸叹道:“李总旗练兵如此严整有序,让小老儿好生佩服。小老儿眼见为实,确如张军爷所说啊。”

    张行猛佯怪道:“你我本家,我还骗你不成。”

    一旁的刘一显赶紧插话:“老师傅,这下你信了我们所说的吧,我们李总旗是真心想练好战兵,去剿灭匪贼,为百姓除害,让大家都能过上安生日子。”

    张铜柱沉吟了一下,问李啸道:“总旗大人,你可是真心想练好战兵去剿灭那马耆山的一只眼?”

    李啸没有答话,而是刷地抽出腰间所系解首刀,一道银光闪过,李啸手起刀落,咯嚓一声,旁边一棵小树被李啸砍成两断。

    “我李啸若不能剿灭匪贼,安靖地方,便有如此树!”李啸收刀入鞘,一脸坚毅地回答。

    张铜柱双眼一红,似乎有泪要盈出,他刷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总旗大人,您若能剿灭马耆山匪贼,小老儿这批武器分文不收,赠于总旗了!”

    闻听此话,一旁的张行猛、雷傲、刘一显三人脸上均大露喜色。

    李啸却连忙扶起张铜柱,摇头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张师傅你那武器铺子也是小本经营,我要打造这批武器,估计要花费不少,如何可这般硬硬地亏欠了你。”

    张铜柱急急而道:“总旗大人,小老儿本是莒南县人氏,一直在莒南县城外开设武器铺,可恨去年一只眼部匪贼占了马耆山后,便开始四处抢掠地方,莒南县处更是首当其冲,我那武器铺也惨遭其害,所有刀枪武器皆被抢走不说,还将正在守铺的我哥与我侄儿双双砍死!可怜我那哥哥与侄儿,皆是是善良忠厚之人,却要如此惨遭毒手,死于非命!小老儿万幸此时正带着儿子去外地采买熟铁,方逃得此劫啊!小老儿见莒南县城甚不安全,方搬到此碑廓百户所继续为业。可恨官军对这这杀千刀的一只眼匪部竟不闻不问,从不进剿。小老儿偷生之人,每每念及我惨死的哥哥与侄儿,心头便觉有如万剑穿心一般!现在总旗大人愿意练兵剿匪,我小老儿不能上战场出力,能献这批武器给贵军杀匪,足称愿也!”

    张铜柱说完,又向李啸纳头便拜。

    李啸长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同意趁机占张铜柱这样一个大便宜。李啸的表态让一旁的张行猛等人在略觉失望之余,又从心中佩服李总旗大人为人正直,光明磊落。

    最终李啸与张铜柱约定,这批武器盾牌按每块17两算,长枪按每根12两算,先付100两银子为订金,余下的银两两个月后再付清。

    张铜柱连连感念:“总旗大人如此正直磊落,实是我百姓之福矣。请总旗大人放心,小老儿一定尽心尽力为贵军打造,争取尽早打制完成。”

    李啸心中也在感叹,虽然他未同意张铜柱白送,但这个价格,可以说,基本上是等于没有赚任何钱纯粹白做,而且长达两个月的宽限让自已得以从容回旋,实在已是厚道得让人可叹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得道多助?”望着张铜柱离去的身影,李啸在心中喃喃自语。

    时间似乎从这一天开始,进入了快行道。

    严格而重复的训练生活确实没有太多的亮色,只有战兵们一天天的进步,让李啸暗自高兴而振奋。

    三天后,战兵们已能不摆小石子就能站出一条笔直的直线。此时,李长材的军歌《满江红》谱曲完成,李啸听过,十分慷慨激昂,有一种怒发冲冠吟啸千里的感觉。李啸大喜,遂定为李啸军军歌,今战兵们每天训练休息时,都要反复大声合唱。

    五天后,战兵们开始分得清左和右,立正与稍息等动作都开始渐渐熟练。这天下午,常正与刘扬壮兴冲冲地回来报告,所有的腰刀与长枪皆已卖出,经讨价还价,没有卖得银两,共买到28石米面杂粮。

    李啸大喜,他现在的粮食足够了,哪怕给战兵家属们增加一点进食量,按计划吃到剿匪结束也没任何问题。

    八天后,战兵们能开始做向左转和向右转,并能开始集体保持队型慢跑。李长材在碑廓百户所订制的旗帜和金鼓皆已完成。李啸立刻开始训练士兵听懂旗语,以及击鼓而进,鸣金而退的作战常识。

    十二天后,战兵们皆能熟练左转右转,向前向后对齐,快速跑动时亦能保持队型。这一天,一脸灰尘,双眼布满血丝的张铜柱和儿子张树生带着两名伙计,亲自送来了满满两板车加班加点精心制成的盾牌与长枪。

    张行猛手拿制作精良、蒙铁厚实、尖刺锐利的长方弧型盾牌笑得合不拢嘴,一脸稀烂。而雷傲则大喝一声,将手中定制的那把枫木枪柄、三棱精钢枪头、并在枪尾处加装了防磨损的铸钢尾坠的4米长枪,刷地一下深深剌入一棵大树中,大笑着吼道:“端的好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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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枪盾训练

    ();    最让战兵们激动的兵器训练开始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操持兵器,每个战兵都是满脸的激动与兴奋。

    李啸根据这些天的训练情况,把反应快,身材高壮的战兵编入枪兵队,其余的战兵编入盾兵队。

    每个战兵都一脸喜悦地抚摸着下发到自已手中的武器,那抚摸时的关注眼神,简直是在与自已最亲密的爱人在交流。

    他们没法不把武器当爱人,因为这件武器,将是自已在血肉搏杀的战场上的最大依靠和坚实凭护。

    接下来,李啸开始进行具体职务任命。

    张行猛任盾兵队长,付铁任盾兵副队。

    雷傲任枪兵队长,常正任枪兵副队。

    刘扬壮身体过于瘦弱,通过这几天的战兵训练考察,李啸考虑了一下,感觉他不能胜任战场搏杀的需求,便决定让他负责军中辎重粮草运输,并到时上战场前,由他选择一些行动还算敏捷,身体还算强健的男妇任辎重队员。

    刘扬壮得到这个任命,十分不乐,他强烈要求继续当战兵,以便能亲自上战场杀匪,为妻子张氏报仇。但李啸坚决不同意,因为刘扬壮的身体素质实在不达标,上了战场,非但自身危险,还会拖累同战阵的队友。他反复对刘扬壮说,辎重队也是非常之重要,如果战兵们有得力的后勤供给,也就可以更好地杀匪,这不也是同样为张氏报了仇么。

    刘扬壮终于不再吭声,最终同意了李啸的安排。

    在李啸交待盾兵的训练要求后,张行猛得意洋洋地开始指挥盾兵进行训练。

    “持盾!”

    “立盾!”

    “蹲下!“

    “抵住!”

    张行猛一边大声呼喝,一边亲自做示范教练动作。盾兵们开始跟着他有节奏地训练持握盾牌,放立盾牌,倾盾下蹲,用肩膀抵住盾牌拼摆成紧密的一排等战术动作。

    张行猛示范了几次后,便手持军棍开始监督盾兵们操练。

    如果有哪个盾兵在他口令喊出来后,没有及时做出动作,张行猛那长满黑毛的大手里那呼呼挥响的军棍,一定会让这个盾兵在铭心刻骨的痛楚中,牢牢地加深记忆。

    这套单调重复的盾兵动作,在张行猛的强力督促下,每个盾兵都是练得专注而投入,不敢有丝毫懈怠放松。尤其是傻汉刘喜,他那带着傻笑表情的脸上,却显露出一种全情投入的认真,紧跟着张行猛的呼喝做动作。一个上午下来,傻汉刘喜竟然是挨军棍最少的,这倒让张行猛纳闷不已。

    离盾兵不远的另一块空地上,枪兵们一脸喜悦地持枪而立,而在他们前面,枪兵队长雷傲与总旗李啸在激烈地争论。

    “李总旗,枪兵们只练这三招,会不会实在有点少?”雷傲的声音带着委屈,他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象比武大赛一样,把各类枪术技能统统练熟,谁知却被李啸拒绝。

    雷傲顿时大失所望,那些拦、拿、扎、刺、搭、缠、圈、扑、点、拨、舞等枪术技能,他正憋着劲要在战兵们面前显摆一下呢。

    谁知道李啸只要求他练三招,其实如果含糊点来说,甚至只有一招,那就是,向前刺杀。

    只不过,要刺的部位不同,分别是敌人的头、颈、胸三处。

    这是枪兵们站在盾牌后面时,最佳也是最有效的攻击部位。

    李啸脸色严肃地回答他:“昔日,戚少保练兵时,便要求,我之枪阵,要达到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万军之中只如一人,如此方可天下无敌。雷傲你的心思我明白,无非是想让枪兵个个都成为枪术高手,但是,你要想清楚,枪兵是要上战场厮杀的,而不是去参加枪术大赛的!有这三招,足以让他们在阵中进行攻击作战,也有利于他们快速掌握。”

    “那,什么防守动作都不学吗?”雷傲心中实有不甘。

    李啸笑了笑,拍拍雷傲的肩膀:“雷傲你也清楚,战场之上,千军万马一齐厮杀,快一秒即生,慢一秒即死,枪兵们前面已有盾兵作大范围防护,再练防守,多余而无用。唯有攻击更快更精准,方是克敌制胜,同时保存自已的良策啊。”

    雷傲默然无声,显然,李啸说的是对的,自已要练的枪兵,一定要适合战场与战阵的实际需求。

    常正也走了过来,笑着对雷傲说道:“雷队长,你别磨蹭了,我老常还想着要快点跟你练枪法呢。”

    雷傲长叹一声,点头同意,然后开始指挥枪兵训练。

    按雷傲的要求,十六个稻草人扎立在枪兵们的前方。而在稻草人的面上,颈上,胸前分别标示一个大大的红点。

    “枪兵们注意了!好好看我突刺!”雷傲大喝一声,身形微侧,虎腰微弓,手中平握枪身,随后疾步向前,猛地出枪,伴随着一声响亮地“杀!”,4米长枪那三棱精钢枪头立刻狠狠地扎在稻草人的头上红点处。

    掌声雷动,枪兵们皆被雷傲精湛的枪法所慑服。

    雷傲全神贯注,拔枪又刺,连续两声暴喝:“杀!”“杀!”稻草人的颈部红点,与胸前红点皆被气势凶狠的枪头迅速击穿!

    “看到没有,就是这样突刺。好了,下面各人自已练习!”在枪兵们又连绵而起的掌声中,雷傲颇为得意地收枪喝道。

    “举枪!”

    “哈!”

    “突刺!”

    “哈!”

    “拔枪!”

    “哈!”

    “再刺!”

    “哈!”

    雷傲的口令呼喝声在每个枪兵耳旁猛烈响起,如果有哪个枪兵没有听从指挥,不能及时做出相应动作,雷傲的军棍便会凶猛地挥落。

    不甘落后的压力,以及要努力躲开雷傲的军棍,让枪兵们丝毫不得疏忽放松,他们神情专注地连声喝喊着跟随雷傲的口令进行刺杀动作。

    两块训练场地上尘土飞扬,喊杀之声四起,让整个牛蹄墩呈现出一种勃勃的生气与冲扬的豪气。

    付铁与常正这两位,说实话,能当上副队长,,还是全靠李啸的提拔,他们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二人比其他战兵练得更加努力而刻苦。毕竟军中以武为尊,如果他们不能表现出超人一头的武勇,那么被其他战兵取代也是完全可能的。

    有付出就有回报,仅仅三天下来,两个人的技艺,皆提升了不少,比张行猛与雷傲当然差得老远,但是比其他战兵好得多。

    这让李啸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不让别人说自已任人唯亲了。

    现在被李啸委任为军前赞画兼书吏的李长材,主要是负责各类谋划,筹备、统计、书记之类工作。只是他闲暇时,最爱的事情就是出来看战兵们训练,当然,这也是墩内其他人员的最爱,这强悍热血的兵器战阵训练有种催人奋发的力量,任谁看了都会激动不已。

    只是刘一显与刘扬壮两人的脸上都表现有点失落,这热火朝天的训练里,自已只能当个看客,说实话,很让人脸上无光的。

    但是没办法,军队不是疗养院,他们达不到战兵的要求,李啸也不可能强行把他们加入其中,否则上了战场,只会害人害已。

    现在李啸对他们的安排是,刘一显代替常正负责各项采购活动,并负责协调墩内杂事杂物,而刘扬壮协助工作。

    又一周过去了。

    盾兵们已经能熟练而整齐地按号令组成盾牌战阵。而枪兵们也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准确地刺中稻草人头颈胸上的三个红点。

    在所有的战兵正在为自身的技艺提高而窃窃自喜之际,由李啸亲自指挥的,枪盾战阵配合作战训练,又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第三十八章 战阵配合

    ();    枪兵与盾兵能密切有效地配合作战,正是李啸所设定的战阵的精髓。

    这样的一体式战阵中,并不太依赖个人的武勇,而是整个团队的密切协作,相互配合。

    就说这28名战兵阵列,如果训练好了,哪怕是面对最精锐的鞑虏白摆牙喇兵,也会全然无惧。毕竟单个敌兵就算再能打,武艺再高,面对十多条同时凶猛无情刺来的长枪,而前面又有密集盾牌结墙隔阻让自已无法有效还手,除了落败而逃外,还能有什么办法么?

    这就是战阵的优势所在。

    战阵演练到极致,则是千人如一,万人如一,用集体的力量高效有序地杀敌作战。

    这也是李啸对战阵所追求的终极目标。

    吸引了全墩人员目光,激动人心的枪盾战阵配合演练开始了。

    如果能从天下俯看下去,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练兵情景。

    演练场边上,有个临时搭建的指挥台,由李啸亲自担任金鼓手,而赞画李长材则挥舞旗帜进行指挥。

    由张行猛率领的盾兵,和雷傲率领的枪兵,成两列纵队进入演练场地,然后,按往日训练要求,盾兵前,枪兵后,迅速地摆成两条笔直的直线。

    李啸让盾兵队长张行猛站在盾兵队伍的最右侧,而盾兵副队付铁则在站盾兵队伍的中央。

    同样,枪兵队长雷傲站在枪兵队伍的最右侧,而枪兵副队常正站在枪兵队伍的中间位置。

    指挥台处隆隆地鼓声响起,一面巨大的飞龙旗前指,队伍最右侧的盾兵队长张行猛大声呼喝:“盾兵前进!”,他喊完后,站在盾兵队伍中央的盾兵副队长付铁同样大声呼喝:“盾兵前进!”,副队也要这样喊的目的,是保证左侧的七名盾兵同样能听清指令。副队喊完,十六名神情凝重排成一条笔直直线的盾兵,立刻手中紧持大盾,左右盾牌互相并排连接,让大盾密密地排成一条笔直却几不透风的墙壁,然后随着战鼓声稳稳而统一的迈步前进。

    盾兵向前行进后,队伍最右侧的枪兵队长雷傲立刻呼喝道:“枪兵前进!”,随之,枪兵队伍中间的副队常正也同样呼喝道:“枪兵前进!”他的话语刚落,一脸严肃的十六名枪兵同样排成一条笔直的直线,统一靠右侧斜向上持握长枪,保持离盾兵队伍两步的距离,整齐有序地紧随着前面盾兵的步伐而前进。

    指挥台上的战鼓更加激烈了,一面飞龙旗与一面飞虎旗交叉挥舞,盾兵队长张行猛大喝:“立盾!”盾兵副队付铁同样大喝道:“立盾!”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得“砰”地一声重响,却是十六面蒙铁厚盾同时落放于地的声音。

    张行猛的声音又猛地暴起:“蹲下!抵住!”在盾兵副队付铁同样说完此话后,十六名盾兵同时下蹲,并将盾牌摆成倾斜状,然后用肩膀牢牢抵住大盾倾斜的上端,从而,做好了完整的战阵防护。

    在盾兵们做下蹲动作时,后面的枪兵队长雷傲大喝道:“枪兵准备!”枪兵副队同样喊完此话后,十六名排成笔直一排的枪兵上前一步,保持离盾兵一步的距离,同时,手中长枪横握,那闪着瘆人寒芒的三棱精钢枪头齐齐越过前面的大盾顶端,摆成一条笔直而肃杀的死亡之刺。

    在前面的盾兵摆成了一条沉默而坚实的钢铁防线后,后面的枪兵阵列基本上都被盾牌掩护至胸口位置,随着枪兵队长雷傲的暴喝:“枪兵攻击!”,枪兵副队副队常正的同声呼喝“枪兵攻击!”,十六名枪兵立刻身形微侧,屈腰盘身,手中平握枪身,随后疾急向前一步,长枪举于盾牌上部,开始迅速而猛烈地进行早已熟悉的攻击敌兵头、颈、胸刺杀动作。

    最后,指挥台上鸣金之声大起,一面飞豹旗垂直后指。枪兵队长雷傲大喝到:“枪兵后撤!”枪兵副队常正同样喊完后,枪兵们收枪转身,又恢复统一靠右侧斜向上持握长枪的状态,然后小跑后退。

    看到后面枪兵收枪转身时,盾兵队长张行猛大喝道:“盾兵后撤!”盾兵副队付铁同样重复喊完,盾兵们一同起身,然后持盾转身,小跑后退。

    最后,盾兵与枪兵排成与入场时同样的两列纵队,退出演练的空地上。

    一次完整的枪盾配合演练就此完成。

    下场的战兵队伍迎来了全墩其他观看人员的热烈欢呼。

    李啸非常满意,一旁的李长材亦是满脸欣喜之色。

    尽管战兵的熟练程度还有待提高,战阵配合也还有诸多疏漏之处,但只要能持之以恒的练上一段时间,李啸精心设定的枪盾战阵绝对会越来越配合默契,也将拥有越来越大的威力与杀敌效率。

    李啸坚信,他手下的这只小小的军队,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远超其他明军的精锐之师。

    每个战兵亦同样坚信这一点。

    在李啸在牛蹄墩内每日不歇地训练战阵之际,马耆山上的匪兵却已开始蠢蠢欲动。

    最近几天,马耆山上新加入了一股流匪,头领姓甚名谁不知,却有一个更加大名鼎鼎的外号,开碑手。

    据说开碑手这个外号,源于此人早年从事盗墓贼时,手法粗暴凶蛮,常常采取直接挖倒墓碑,砸开坟墓的野蛮凶狠的方法来抢掠墓中财宝,故江湖人等送此外号。

    到了崇祯年间,天下日益纷乱,战乱不止,干戈无休,开碑手等人见当流匪四处抢掠能获益更多,遂拉了一支三十多人的队伍,在山东西南部四处抢掠作恶。

    只是,一直四处流荡也不是办法,毕竟抢的财宝越来越多,需要有个安全的地方存放。手下的匪徒也想有个好的山寨可以落脚安身。

    就这样,急于找个落脚之地的开碑手与上次进攻牛蹄墩后实力大损急需补充实力的一只眼,双方一拍即合,随之,开碑手拉着队伍上了山。一只眼眼见得马耆山匪帮重新壮大,十分高兴,封开碑手为二他家,对其手下亦大加招抚,各有赏赐。

    开碑手受封二当家,十分得意,在山寨内盘桓数日后,便急不可耐地要去抢掠村堡。

    一只眼连忙阻止他。

    “二当家,现在官军似有重新振作之迹象,我马耆山帮目下还是要以养精蓄锐,谨守山寨为要。”一只眼耐着性子,苦劝开碑手不要轻举妄动。

    “哼,我开碑手在山东纵横数年,官军我见得多了,哪个愿意没事做去与我等为敌?即使有几个不识趣的,却还不是被我兄弟们一击而溃。”开碑手面带轻蔑,冷笑而道。

    一只眼阴沉着脸,右手轻轻按压左手断腕之处,这个地方现在还未完好好利索,时不时隐隐作痛,尤其是在他生气时,感觉更明显。

    一只眼心下极为恼火,这个开碑手桀骜不驯,话语之中,明显有讥讽自已之意。

    哼,要不是老子看上你这点队伍,老子第一个做了你!

    他咬着牙压下了心中莫名的恼怒,平静地向开碑手说道:“贤弟,不可莽撞,山寨粮草尚足,众弟兄度日不成问题,且再忍耐些时日。”

    开碑手还没回话,他手下一个姓任的小头目呼喝着上前说道:“大当家的,你莫不是被那牛蹄墩的李啸吓破胆了。兄弟天天苦守山寨,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正要去山下村堡打些草谷(土匪黑话,抢掠之意),弄些钱粮,再抢几个鲜嫩的女子好好乐乎下。大当家的不敢去,我们跟二当家的去!“

    “放肆!竟敢这样和大当家说话!”已被一只眼引为心腹的剁脑壳在旁边大喝道。

    任头目斜了剁脑壳一眼,又看了看开碑手那示意他退下的眼神,方冷哼一声,向一只眼拱了拱手,退在一边。

    “大当家的,这样吧,兄弟我自带我的队伍,下山去打一番草谷,抢几个女子来供大伙乐乐。妈的,咱们当土匪不抢夺享乐,这土匪还有什么当头!哼,咱们可不是和尚的**大,白大了。兄弟们,走,咱们这就下山去,找个村堡好好打次草谷,大当家的,告辞!”

    开碑手向一只眼略一拱手,便气昂昂地带着自家匪兵离去。

    他背后,是气得脸色青绿,却什么话出说不出来的一只眼。

    一只眼凝视着开碑手的背影,眼中满满都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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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高溪村之战 上

    ();    一只眼最终没有对开碑手下黑手,不是因为他心胸如何宽大,而是他知道,元气大伤的马耆山的匪帮,再也经不起任何内耗折腾了。

    “且让你先得意几天,到时,老子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一只眼僵坐于座位上,咬牙切齿发狠道。

    开碑手带着属于自已的三十多人匪徒队伍,大大咧咧地下山而去。

    这些新来的匪兵不熟路径,未能找到离马耆山最近的村堡,却不知不觉一路穿行至高溪村处。

    在匪徒们出现在高溪村前的田野上时,正在高溪村那简陋的防卫墙上巡防的村民发现了他们。

    这些巡防村民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手里那锣鼓立刻震天地响起,同时还放了一声震耳的号炮声。

    放号炮是村子遇袭的标准做法。直至万历晚期,这些号炮还能让附近的大明官军出动,前来保卫村庄。但是现在崇祯年间,缺粮少饷士气低落的明军对护卫百姓没有任何兴趣,这个号炮的作用,仅仅只是用来告诉村外的村民们,赶快抓紧时间入村,免遭匪兵毒手。

    与此同时,那些敲锣打鼓的巡防村民声嘶力竭地向着村外大喊:“匪贼来了,乡亲们快入村啊。”

    正在村外锄地的男女村民立刻恐慌地惊叫着向村子入口狂奔而来。

    一些村民侥幸逃入村内,而一些反应没那么快的村民则被快速追上来的匪兵截住。

    在一把把伸来的刀剑所逼下,被俘的村民们被迫按男女两队分开。

    一个男性中年村民赶紧跪在起上,面对着一把伸过来的森寒腰刀,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很明显,这个持腰刀的匪兵早已见惯了这种景象,他那张狰狞的脸上带着一种残酷戏弄的阴笑,却丝毫不为所动地慢慢举起腰刀。

    一道寒光闪过,村民的头颅带着一股直冲而起的鲜血,滚落在新鲜翻开的田地上。

    这个匪兵随即转身,又拿刀逼向了另一个男性村民。

    很快,所有被俘的男性村民皆被杀光。

    村子巡防墙上的村民见此惨状,无不捶胸顿足,放声痛哭。

    剩下的被俘女村民们惊恐地看着溅了满身鲜血的匪兵们淫笑着围了过来。

    痛苦悲哀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啪啪”地交合之声伴着匪兵得意的淫笑连绵重叠不堪入耳。女村民们的粗布衣裙被撕得四处都是,在马耆山上憋得不行的匪兵放纵地在这些可怜的女子身上发泄兽欲。

    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誓死不从,拼命抓咬那个欲对她强行非礼的匪兵,随即被那个恼羞成怒的匪兵一刀砍下脑袋。

    四野昏沉,冷风萧萧,连阳光都不知道何日躲入厚厚的云层之中,仿佛亦是不忍目睹这悲惨可怖有如地狱般的场景。

    村子防卫墙内同样传来一声声凄惨入骨的哭泣与哀嚎,这是村民们目睹这悲惨一幕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是,这些悲泣哭嚎的声音,却仿佛只是给这些人形野兽般的匪兵助兴一般,让他们对那些可怜的女子**得更起劲。

    在所有的匪兵都发泄完了兽欲后,喘着粗气提着裤子站起身来的开碑手,让任头目带人将这七八名女子捆在一处,准备等完抢完村子后,再一起带回马耆山去。

    匪兵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攻打村子。

    可怜的高溪村没有象小李庄那么幸运,能从李啸处买到弓箭,只是从常正与刘扬壮手中买了五根长枪和三把腰刀。对于三四名流匪还算勉强,但对付开碑手这有备而来的三十多名匪徒则几无任何胜算。

    所以没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他们,正能眼睁睁看着开碑手手下的匪徒们疯狂地砸门。

    躲在门后的五名持枪村民与三名持刀村民,看着被砸得粉尘四溅,几乎随时就要破裂成碎片的村庄大门,心惊不已,每个人都恐惧地几乎拿不稳手中的兵器。

    这也不能怪他们,这些老实种地本分过日子村民从未受过专门的杀敌训练,此时此刻,敢拿着武器等待着穷凶极恶的匪徒破门而入,已是莫大的勇气了。

    匪兵们眼露红光,猛咽唾沫,他们知道,只要能破门而入,几乎立刻就可以消除那村里残存的抵抗,那接下来,村里的粮食,钱财,还有那些没有被**过的女子,都将毫无疑问地属于自已。

    就在匪兵们即将破门而入的一刻,一声响亮的号角之声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

    随之,是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踏踏地传来,绵密而整齐。

    防守的村民与进攻的匪徒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远方地平线处一只军队正急步行来。

    一个视力最好的村民最先反应过来,他狂喜地大吼道:“是官军!是官军来了!”

    很快,越来越多的村民看清了那面飞舞前指的飞龙旗,这飞龙旗,正是大明官军的专属旗帜,快步列阵行来的这只军队,正是大明的官军!

    防卫墙上的村民爆发了一阵猛烈的欢呼,很多村民涕泪纵横,泣不成声。

    多少年了,从未来过的大明官军,今天竟如此不可思议出现了。

    开碑手与手下任头目用几乎不敢置信的眼神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仿佛都在问对方,怎么会有明军过来营救?明军从何时起变得这么负责任了?

    面对着百步之外,排成整齐枪盾阵型一步步向自已逼压而来的明军,那些匪徒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都不觉看得呆了。

    开碑手感觉心头有种莫名的压力,这是他以前与明军交战时从未有过的心理状态。

    “二当家的,明军没多少人,人数与咱们差不多。”任头目仔细看过明军数量后,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庆幸的表情。

    “哼,那就让这些不知死活的明军尝尝兄弟们的厉害,听我口令,咱们先把这小股明军砍成肉酱,再来打下村子。”开碑手咬牙恨恨而道。

    “就是,明军都是他娘的装腔作势在行,一交手就熊包的鸟样。哪里是咱们二当家的对手。”任头目在一旁不失时机的谄媚道。

    “听我口令,向前冲击!”开碑手挥舞手中的腰刀,声嘶力竭地向三十多名匪徒喊道。

    三十余名匪徒们各举刀剑,气势汹汹地呐喊着直直冲向那条笔直的盾墙。

    开碑手对自已充满自信,这几年来,他多次遇上了如同这般人数的小股明军,每次都是匪徒们鼓噪而上地冲击一次,明军便立刻垮掉,然后四散而逃。

    只是,这一次,开碑手错了。

    因为,这是李啸的军队,不是那些士气低落畏敌如虎的普通明军。

    这一天,是崇祯五年农历九月十日。阴天,微冷。

    距离李啸的枪盾战阵训练刚好过了一个多星期。

    开碑手的匪徒们与李啸的战兵们都将铭记这一天。如果死去的匪徒还有记忆的话。

第四十章 高溪村之战 下

    ();    任头目一马当先,挥着手中的厚背腰刀,神情亢奋地吼叫着冲向那一排笔直的盾牌。

    见自已的头目如此“英勇”,其他三十多名匪徒,亦是一脸振奋,连声鼓噪着紧跟着任头目快步前跑。

    任头目与三十多名匪徒在快步奔跑中,都清晰看到前面明军阵后有两杆飞龙旗与飞虎旗交叉挥动。鼓声隆隆中,那些盾兵“砰!”地一声,迅速立下盾牌,随之下蹲,将大盾倾斜抵住。

    任头目心里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侵上心头。

    “小心啊!”任头目的急切呼喊,很快就被身边匪徒声嘶力竭的呐喊和那越来越激烈的鼓声所摭蔽。

    晚了。

    包括任头目在内,每个匪徒在看清了前面的盾牌上那可怖的尖刺时,正下意识地要减缓奔跑的步伐的一瞬间,一声暴喝而出的“攻击!”,震荡在每个战兵与每个匪徒耳边。

    立刻,从那一块块倾斜而立的盾牌的上方,一根根凶猛凌厉的三棱精钢枪头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飞速刺出,尤如一条条一直耐心潜伏的毒蛇终于抓住机会喷出了致命的毒液一般。

    十多名匪徒立顿毙命,幸存的匪徒惊骇地看到,那锋利恶毒的开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迅速扎穿了他们的头部,颈部,或胸部。

    任头目被一柄长枪凶狠地扎穿了颈部,从断裂的颈动脉处迸射而出的汹涌污血,迅速地用死亡覆盖了他惊愕恐惧的眼神。

    在余下的匪兵还未反应过来是继续攻击还是转身逃跑之际,那十六把长枪已是猛地抽回,然后又以同样的凶狠快速向前刺出。

    又是近十名匪徒摇晃着倒地身亡,又是同样的头、颈、胸三个部位受到了致命刺伤。

    匪徒们崩溃了,不知谁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然后,残存的匪徒仿佛得到了统一命令一般,迅速扔掉兵器,转身逃跑。

    逃得最快的,是他们的二当家开碑手。

    因为他一直站在最后指挥进攻,所以逃跑亦是更加快捷方便。

    包括李啸在内的所有战兵,颇为遗憾地看着开碑手带着那不到十名的剩余匪徒撒丫狂奔,消失在远处的密林深处。

    身穿普通铁甲的盾兵队长张行猛狠狠地啐了一口:“呸,狗东西逃得倒是快,哼,要是老子有骑兵,你们这帮王八蛋一个都别想跑掉。”

    没有骑兵,想要全歼溃敌,确实不容易。

    李啸没有下令长枪兵与盾兵自由追击,也有不得已的考虑。

    因为手持长枪或大盾的战兵,基本是不可能追上扔掉兵器一味逃命的匪兵的。

    战斗迅速结束了。

    共有二十五名匪徒被击毙,这种4米长开着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的长枪,攻击力是如此可怖,匪徒们被击后,全部毙命,连一个重伤的都没有。

    而李啸军里,竟然一个受伤的战兵都没有,只有两个枪兵在刺击时略为紧张而崴了脚。

    每个战兵,都在震愕于这枪看战阵的杀人效果和效率。

    同样身穿普通铁甲的雷傲脸上一脸得意的神情,他欣喜于自已倡导设计的长枪的恐怖攻击力,更为自已精心训练的战兵的第一次战场交手的优异表现而高兴。

    他快步跑向李啸汇报战绩,身上的铁甲那已被仔细打磨过的铁叶如同他兴奋的心情一样,随着跑动哗哗地响。

    雷傲这套普通铁甲在战兵中很引人注目,因为现在军中只有五个人穿上了盔甲。

    这就是碑廓百户所所送的五副盔甲,二副铁甲,三副棉甲。

    三天前,李啸把这两副每副价值近百两银子的铁甲分别送给盾兵队长张行猛与枪兵队长雷傲穿。

    我们的队长,一定要受到最好保护。李啸郑重地对二人说道。

    李啸关切的话语,让张行猛与雷傲十分感激。两人拿回铁甲后,皆仔细将铁锈打磨干净,同时在心里暗下决心,绝不能辜负总旗大人对自已的殷切期望。

    李啸自已只是选一副棉甲穿,另外那两副棉甲赏给了常正与付铁。

    常正与付铁两人分别拿到了每副价值五十多两的棉甲时,亦是激动非常。两人都对李啸顾念同墩之情十分感动。

    听取了雷傲的汇报后,李啸心下喜悦非常,他与一旁的李长材对望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是十分的高兴。

    这套李啸精心设计的枪盾配合阵型,终于在实战在显露了它让人信服的优越性。

    李啸下令立刻释放那些被捆成一团的村妇,同时打扫战场。

    高溪村的村门“哗”地一声打开了,一大堆高溪村村民哭泣着从门内涌出,大步向李啸军前冲来。

    “多谢官军!多谢官军援救啊。!”

    “各位军爷,要不是您们来得及时,我们全村都要被匪徒杀光了呀!”

    “军爷,您们远杀敌辛苦,我高溪村无以为谢,但请回村歇息。”

    一些冲到李啸面前的村民,涕泪纵横,长跪不起。

    他们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神情激动而悲凉,七嘴八舌地反复用上述言语表达谢意。

    另一些村民则冲到那些被放开的村妇前,互相拥抱哭泣。还有一些村民则跪在那堆被杀掉的村民尸体前放声痛哭,肝肠几断。

    李啸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的高兴少了许多,他甚至在懊悔地想道,要是再来快些就好了,也许,那些村民就不会被杀吧。

    每个战兵脸上亦是沉重之色,这只由流民组成的军伍,最能体会那些失去亲人的村民的巨大哀痛。

    李啸拒绝了村民让全军进村歇息的要求,他不愿意再去过多打搅这些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村民。在打扫战场完毕后,便脸色沉重地下令全军返回牛蹄墩。

    返回的路上,李长材低声向李啸问道:“总旗大人,今日我军已展战阵之威,却不知总旗何日进剿马耆山?”

    李啸脸色如铁,冷冷而道:“匪兵已受重挫,此时不趁机剿除,复待何时!我军今天回去,将粮草备齐,明天便出兵剿匪。”

    李长材微微一笑:“总旗英明,学生亦如是观之。”

    开碑手带着不到十名匪徒,一身泥尘,狼狈不堪地逃回了马耆山。

    所有的匪兵脸上依然带着惊怖非常的神色,在看到山寨大门时,竟有好几人失声痛哭,为自已终于逃出生天而庆幸。

    让他们感到疑惑的是,山寨上的一只眼部匪徒们全部荷刀持剑,全副武装,他们沉默地打开山寨大门,迎接他们入得山寨。

    开碑手首先反应过来,还未得及叫声不好,从一块山石边上一脸阴沉地踱出来的一只眼一声大喝,立刻,几十名脸色狰狞的一只眼部匪徒冲上来,将开碑手连同他那几名手下牢牢捆了个结实。

    “大当家的,你放过我吧,我开碑手实在是一时糊涂啊!”开碑手双膝跪地,放声大叫,哀求乞怜。

    一只眼嘿嘿冷笑,他旁边的剁脑壳阴阳怪气地笑着:“二当家的,大当家当初苦劝你别去,你就是不听,现在弄得只剩下这么几个人逃回,你说,若不惩处你,如何服众呀。”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小的真的是一时糊涂啊!求你手下开恩,放了在下,在下愿给大当家的立功赎罪,在下愿给大当家的做牛做马。。。。。。”开碑手痛哭流涕,气嘶力竭地向着一只眼大声哀嚎。

    在他还未说出更下作更可怜的语句之前,一只眼厌恶地挥了挥手,一个粗壮而满是胸毛的一只眼部匪徒,努着下巴走上前来,手中的鬼头刀用力一挥,开碑手颈腔中立刻一股污血笔直喷出,那颗被砍落的丑陋的头颅便骨碌碌地顺着下山的道路滚下坡去。

    见自家头领被斩,一旁的开碑手余部匪徒,个个脸无人色,纷纷跪地伏身大声哀哭乞命。更有一股难闻的人体排泄物的恶心气味从这些匪徒胯下溢出,让一旁的一只眼部匪徒厌恶得直皱眉头。

    “好了,这些开碑手余部就不杀了,分别编入我马耆山各部之中吧。”一只眼脸带一丝戏谑的笑意,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

    “多谢大当家的!多谢大当家的活命之恩!我等誓死追随效忠大当家的!我等愿为大当家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得到活命机会的开碑手余部匪徒大喜过望,磕头如捣蒜,一句接一句的肉麻表态让其他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传我之令,从即日起,马耆山寨门关闭,任何人不得私自下山,各位兄弟务必谨守山寨各处,严防李啸趁机来攻。”待那些开碑手余部匪徒被押下去后,一只眼脸色沉重地向旁边的剁脑壳交待,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四十一章 兵发马耆山

    ();    崇祯五年农历九月十一日卯时中刻。

    天气阴沉,寒云满天,飒飒秋风充满了萧瑟苍凉的味道。

    李啸率全军出发,兵锋直指匪徒最后的巢穴,马耆山。

    全墩人员默默相送,很多战兵家属脸上带着忧虑关切的神色,不少妇人还悄然抹泪,兵凶战危,战兵家属都明白这一点。尽管他们刚才还一个劲地鼓励战兵们奋勇杀敌,剿匪立功,但真当战兵们出发时,每个人还是都不觉流露出了真实的心思。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相比心怀忧虑的家属,迎着萧瑟劲烈的秋风,大步行走在路上的战兵们,却更觉心情激荡,豪情满怀。全体战兵在李啸的引领下,放声高唱这首激厉昂扬的《满江红》军歌。

    昨天高溪村的战斗胜利让每个战兵都对自已充满了自信。上过战阵,见过鲜血与尸体的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次攻打马耆山,一定也会旗开得胜。

    如果从天上看去,可以见到李啸军分成枪盾两列纵队大步并排而行,战兵队伍的后面,跟着四辆满载粮食,猪肉,和一些昨日缴获刀剑的大板车,这是刘扬壮的辎重队。

    士气如虹的的李啸军,穿过长兴庄,越过绣针河,随之抄近路入莒南县境,然后,转向西北行进,最终在四个多时辰后,来到了马耆山脚下的浔河边。

    全军随之时休整吃饭,辎重队长刘扬壮带着八名健壮妇人开始搭台建灶,担水和面,切肉调酱,各各忙碌不停。很快,诱人的猪肉香味袅袅而起,刘扬壮遵李啸的要求,要为每个战兵准备一个体型硕大,里面夹了三两多肉的厚厚肉夹馍。

    在战兵们开始准备吃饭之际,李啸、李长材、张行猛、雷傲,以及一个马耆山当地猎户,五人一个咬着一个肉夹馍,在临时搭起的中军帐里,盘腿而坐,商量攻击马耆山的办法。

    这个身穿粗布紧身短衣的猎户三十来岁,一张粗黑的长脸上,泛着营养不良的蜡黄。他大名何得财,小名何狗子。一直在马耆山当猎户,对马耆山的地形地貌极为精熟。直至去年初一只眼匪部占山为王,才不得不结束猎户生涯,在山下战战兢兢地地耕几亩地聊以为生。

    在李啸到达马耆山脚下后,立刻在附近村落里,以提供一天两顿好饭,每顿饭各有一个大肉夹馍为条件寻找向导,何狗子闻得消息,心下大喜,正刻前来投效。

    李啸亦大喜,这样精通马耆山地形地势的猎户,正是李啸军目下最急需的。

    何狗子极庆幸自已在肉夹馍做熟之前就来到李啸军中,不然,错失了如此丰盛的午饭,岂不要让自已捶胸顿足。

    在何狗子翻着白眼快速大啃肉夹馍时,他的嘴巴还能挤出空闲来,喷着面饼渣子飞快地向李啸他们讲述道:“这马耆山,方圆25里,为莒南县、安东卫、五莲县三地交界,由三座主峰狮子峰,马鬃峰,仙女峰组成。整座山山形高峭,多悬崖深涧,尤其是马耆山的东、北两面悬崖如削,涧陡谷深,无人能过。唯有南麓仙女峰脚下有一羊肠盘道可沿山而上,过了仙女峰后,再过一悬桥,可达中峰马鬃峰,然后从马鬃峰上沿西坡上的陡梯而走近二里路,方可达最高峰狮子峰。”

    何狗子刚说完,一旁的雷傲喝道:“你可知匪徒兵力布阵如何?”

    何狗子犹豫了一下,低头说道:“山上情况自是不知,只是昨天我经过仙女峰那条羊肠小道时,远远地看到上面斜坡上守卫的匪兵似乎多了些。”

    “总旗大人,看来一只眼匪部现在警惕之心颇高,我军若要强攻,怕是不易。”李长材面带忧色地说道。

    李啸面色冰冷,目光锐利,断然而道:“我军新来,士气正旺,正需一鼓作气而攻之,若见难即退,这马耆山何日方可拿下。”

    张行猛在一旁附道:“总旗所言甚是,不乘锐气而击敌,复待何时!”

    李啸随即下令:“全军饭毕,立时移营仙女峰南麓,开始攻击!”

    望着直通仙女峰上那条沿山而上逶迤弯延的羊肠小路,李啸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他旁边的李长材,张行猛,雷傲等人亦是如此。

    他们每个人都能隐约地见到这条小路尽头那个陡峭却坚固的关卡,似乎还能看清上面有点点的人头攒动。

    李啸心头沉重,匪兵已有防备,正是要一味的闭关死守。他原本期待的两军战阵对决是不会出现了。

    张行猛牙疼般地吸着牙齿,恨恨道:“这般直娘贼的匪兵,昨天与我军打对攻的一仗完败,现在倒是学乖了。”

    没有人回答他,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张行猛猛地一跺脚:“娘的,总旗,不如我们试着攻他一攻,看看这般家伙防守究竟有多厉害!”

    李啸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行猛,你带盾兵试探攻击,如果情况不对,立即后撤。”

    “属下明白!”

    山路狭窄,摆开不十六人的战阵,张行猛挑了八名盾兵,排好阵式后,大喝一声:“盾兵前进!”

    八名盾兵与最右侧的盾兵队长张行猛排了一条直线,紧持盾牌,缓步向山上的关卡进攻。

    沿着这条七拐八弯的小路行了一阵后,离那关卡越来越近,关卡上冒出的几个匪兵面孔都清晰可见。

    正在盾兵们心下暗暗惊讶于为什么关卡一直没动静时,突时,关卡处喊声大起,随即,滚木擂石滚滚而下,在狭窄的山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两边散开!速速撤回!”张行猛登时大吼,随即跃入路旁树林。

    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他这么敏捷,反应稍慢的盾兵刘喜,被一块弹地而起的滚石击中肩膀。他那可怕的惨叫,让其他散开逃命的盾兵心惊不已。

    在下一波的擂石滚木攻击到来之前的一瞬,张行猛夹起犹在地上猛烈呼嚎的刘喜,猛地向山下跑去。张行猛身旁一名盾兵眼尖,连忙跑过来拾起刘喜的盾牌,然后同样迅速撤下山去。

    八名盾兵退回本阵,每个人都气喘吁吁,衣衫不整,满身泥污,还好各人盾牌都已带回,未有丢失。

    放下手中已经痛昏过去的刘喜后,一脸灰尘与污垢的张行猛垂头丧气地向李啸来报告:“总旗,小路太窄,我军兵力难于施展,匪兵以滚石擂木相攻,我军只能退回。另外,盾兵刘喜伤势严重。”

    李啸跑过去查看,那刘喜已然痛昏过去,他的右肩肿得吓人,破皮处隐隐有血水渗出,可见刚刚砸下的滚石攻击力有多么凶狠。

    李啸挥手叫刘扬壮过来,脸色沉重地说道:“盾兵刘喜暂交你们辎重队照顾,要好生照料。”

    刘所壮沉默地点头,带上两名健妇,将刘喜抬入帐篷休养不提。

    李啸心下焦躁,这么一个小小的仙女峰关卡,就能让自已顿步不前,着实可恨。

    如果连这么个小关卡都拿不下,那么,想彻底拿下马耆山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李长材、张行猛、雷傲等人都是一副忧虑沉思的表情。

    李啸仰头望去,天色已晚,浓云布满了整个天空,天地之间越发昏沉,让四下的景物愈发模糊。

    突然,一个念头,有如电光火石般闪现在他脑海之中。

    李啸紧紧地握住了腰间所系的锋利倭刀,脸上顿时满是决然而坚毅的神色。

    他连忙把李长材等人叫了进来。说出了自已的作战计划。

    李啸说完,李长材掂须大喜,连连称好。

    “总旗大人端的好计!我等这就去安排作战。”张行猛与雷傲眉头舒展,咧嘴大笑,各自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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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夜袭仙女峰

    ();    入夜了,黑云满空,四处一片漆黑,夜风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

    仙女峰关卡之上,挂着两只被风吹得呀呀作响的灯笼,发出苟延残喘般的昏黄光线,映照着两名被安排夜间值守的匪徒那在昏沉的睡意与入骨的寒意的交替侵袭之下痛苦不堪的脸。

    “入他娘!这些狗日的一只眼部下,一个个现在都睡得象死猪般了,徒留下我等在这苦熬!”一名匪兵被一阵呼啸而来的冷风吹得直抖索,咬牙切齿的骂道。

    “小声点!咱们昨天好不容易才从一只眼的屠刀下逃得性命,这守关苦事,不让我们这些开碑手余部来做,还能有谁。”另一名匪兵叹息着回答。

    “唉,他娘的,老子来这马耆山,真是倒了大霉。”先前的匪兵狠狠地砸了一拳在关卡上的堞垛上,两个匪兵不觉陷入了沉默,两人裹紧了衣服蹲坐于地,不一会儿,便沉沉欲睡。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匪兵想要打个盹这样的小小梦想,很快被山下传来的隆隆战鼓声彻底粉碎。

    他们从迷朦中惊醒,连忙向下张望,立刻就见到山下已是火把如林,那些白天败退回去的盾兵又排了两排,呐喊着向山上攻了上来。!

    不用他们叫唤,关卡内立刻也点起了许多火把,在关内沉睡的其他的匪徒立刻衣衫不整各持刀剑冲上关卡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仙女峰关卡的最高守卫官剁脑壳。

    “他娘的,怎么回事,官军要夜攻吗?”剁脑壳厉声向那两名守关匪兵怒吼道。

    “好,好象是。”两名匪兵惊疑莫名,含糊答道。

    “入他娘!等他们冲过来,再象下午一般放滚木擂石,压死这些不知死活的明军!”剁脑壳狠狠地咬牙说道。

    众匪徒紧张而小声地议论着,同时死盯着那向自已慢慢攻来的盾兵战阵。

    突然,让所有守关匪徒都没想到的是,山下突然火把全灭,鼓声全无,盾兵的呐喊声也丝毫无闻,天地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有如从未发生一般。

    匪徒们面面相觑,他们都糊涂了。

    这算怎么回事,怎么明军不攻上来了?

    几个匪徒伸长脖子向山下张望,只是,除了能看到一片漆黑外,什么也看不见。

    “妈的,明军搞什么鬼?”的匪徒惊疑不定互相窃窃私语。

    众多匪徒打着呵欠又守了一阵,下面始终没动静。

    “罢了,你们两个继续在此好生守着,我们先下去了。”剁脑壳揉着发红的眼睛,对那两名匪徒作了安排,随后便带着其他匪徒退下关去,继续睡觉。

    仅仅只过了不足半个时辰,该死的明军战鼓声又隆隆响起,两名刚迷糊打盹的匪徒惊骇下望,又见山下火光如林,如刚才一样,一排盾兵呐喊着准备攻上来。

    剁脑壳等匪徒闻声又急忙冲上关卡上来。

    他大声喊叫着指挥其他匪徒准备滚木擂石,正忙碌着,山下的战鼓与火把却又神秘地同时消失了。

    “我入他娘!明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剁脑壳心下迷惑而气恼。

    “莫非,这是明军的疑兵之计?”旁边的一名匪徒摸着脑袋说道。

    他这句话,让剁脑壳想起戏文里所唱的那出《诸葛亮汉水退曹兵》,诸葛亮在汉水边,夜夜擂鼓吹号搞疑兵之计,让曹操的军队无法安睡,最终只得退兵。

    剁脑壳冷笑了一声,这些明军未免太一厢情愿了。

    想让我等睡不好觉就从关卡退走,实在好笑。

    他叮嘱那两名匪徒道:“好生监视,明军有任何异动,便来向我禀告。”

    两守关匪徒连声诺诺。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明军这样的敲战鼓,燃火把,盾兵进攻的把戏又搞了四次,起先两次剁脑壳还忍着睡意上关卡查看,后面两次便没来了,只是让手下打着火把去关卡上看明军动静。

    剁脑壳要偷懒,底下的匪徒何尝不会,后面来查看的匪徒,也是越来越少,第一次还有六名匪徒前来,第二次就仅有三名匪徒来了。

    在夜过三更之际,明军的战鼓再一次敲响,火把再一次点燃,盾兵再一次摆出攻击样式。

    身心俱疲的两名守关匪徒,只是眯着眼向山下望了望,便又缩在堞垛下继续打迷糊。

    他娘的,第七次了,狗日的明军还有完没完,这种把戏,你们自已玩吧,老子不奉陪了。

    没有人注意到,关卡的边缘处,攀上来一双强壮力的大手。

    此时,踩在张行猛肩上的李啸,双手已牢牢攀附在这近四米高的仙女峰关卡垛砖上。

    李啸的夜袭计划,终于成功了!

    这就是李啸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此为李啸看到这昏黑夜色时,灵机一动所想出来的好计策。

    这个计策的关键在于,在关上匪徒都被山下李啸军的鼓声、火把与盾兵的佯攻战阵所吸引时,身穿夜行黑衣,身持利刃的李啸、张行猛、雷傲三人,却利用一次次的明军点亮的火把的亮光所照出的路径,悄然沿着路边而潜行而上。

    他们不敢做得太明显,以免关卡上的匪兵看到踪迹。所以才让李长材指挥山下的明军共分成七次摆出佯攻阵式,在麻痹懈怠匪兵的同时,每一次都利用盾兵点亮的火把光芒前行一小段,最终在第六次时,三人顺利地摸到了仙女峰关卡下。

    李啸的麻痹计划很成功,这第七次佯攻时,只有一个揉着惺忪睡眼的匪兵举着一根火把从下面懒洋洋地举上关卡来。

    这名被搅了好梦的匪兵,一脸怒色地嘟囔道:“你们都他娘的去睡了,打发老子来看!”上得关卡来,这名匪兵一脚踏上堞垛,一手举火把,另一只手指着下面的明军大骂道;“入你娘!狗日的明军有本事就攻上。。。。。。”

    他那个“来”字还未说出口,却猛听到关卡边上一声冷喝:“哼,老子来了!”

    说这话的,正是李啸。

    匪兵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攀得稳了的李啸腾出强壮有力的右手,一把扣住了他踏上堞垛的脚踝,然后用力向下一扯,这匪兵立刻惨叫着被摔下关来,再无动弹。

    两名匪徒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同时厉声惊惧叫喊:“不好了!明军攻上关了!”

    他们喊声未完,李啸已双手一撑,跃上关来,随即刷地拔出锋利的腰刀,一挥一抄,两名匪徒胸前立刻喷出大团血雾,倒地身亡。

    李啸立刻俯身快速拉上关下的张行猛与雷傲两人。

    随即,李啸立刻点燃了身上绑带的一只信号火箭,火箭带着明亮的火光尖叫着冲上天空。

    山下的盾兵付队长常正和枪兵副队长付铁见到信号,均高兴得大叫:“总旗大人已经得手,我等速速杀上山去!”

    所有的盾兵与枪兵们均高举火把,各持枪盾,呐喊着冲上山路而去。

    在剁脑壳带着二十来名匪徒挥舞着刀剑欲冲上关来之际,关卡上李啸、张行猛、雷傲三人早已各持刀剑在手,大喝着向他们猛冲而来。

    狭窄的上关卡阶梯上,匪兵的兵力优势无法施展,而李啸三人居高临下,手持利刃大砍猛劈,让这场战斗变成猛虎入羊群的屠杀。

    昏黄的灯笼照射下,通往关卡之上的阶梯上,人影晃动,血雨纷飞,刀剑相击的尖锐刺耳金属声,刀剑入肉那沉闷的噗噗声,匪徒被砍伤的厉声惨叫声,重叠混合,让这段不长的上关阶梯,成了一座血腥的修罗场。

    一名又一名匪徒惨叫倒地,在后面押阵的剁脑壳见势不妙,立刻转身而逃。

    只有二三名匪徒迅速反应过来,跟着他急急地跑过那根粗大青藤所制成的悬桥,逃往马耆山的中峰马鬃峰。

    守关的二十来名匪徒立刻崩溃了,四下逃窜的有,装死倒地的有,跪地投降大声哭嚎以求饶命的也有。

    张行猛冲下关来,打开关门,常正与付铁带着盾兵与枪兵们蜂拥而入。

    仙女峰关卡,终于拿下了!

    李啸大喝道:“盾兵留守关卡,看住俘虏,枪兵随我冲过悬桥去,万勿让敌兵逃走!”

    晚了。

    李啸等人不熟路径,虽有火把照路,却行速不快,等快到悬桥入口之时,忽听“喀嚓”一声巨响,进入马鬃峰的唯一通道青藤悬桥已从另一头被匪兵砍断。

    “入他娘!还是晚了一步啊!”张行猛神色暴怒,跺脚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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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写作不易,如各位读者大大尚觉可观,请收藏或推荐下。遥远之矢在此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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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很快,战场打扫完毕。

    常正一脸兴奋地说道:“我军攻下仙女峰关卡后,共斩杀10名匪徒,擒获匪徒12名,其中求饶投降4人,装死被抓3人,逃窜被擒5人。缴获各类刀剑26把,软弓12张,轻铁箭15袋,滚木擂石无算。”

    听完常正的报告,李啸兴奋之余,却未免充满遗憾。

    在如林的火把照耀下,李啸面前那条十多米宽的一条深深的涧沟,依然黑不见底,有如一条不可逾越的黑色分割线,让李啸军与匪兵只能隔涧相望。

    这条深涧,何狗子称其名叫鹰愁涧,估计有几百米深,若无悬桥,绝对是无法通过。

    只差几步啊,就可以抢在匪徒们砍断那青藤悬桥前越过鹰愁涧,到达马耆山的中峰马鬃峰,结果却还让匪兵们提前一步得了手,李啸着实心潮难平。

    他很明白,想通过穿过悬桥攻占马鬃峰,再进攻一只眼部的最后据地狮子峰的计划,已无法实施了。

    张行猛、雷傲分站他两边,脸上亦满是惆怅与不甘。

    李长材派人过来请示,这批俘虏的匪徒要如何处理。

    李啸厌恶地一挥手:“全部斩杀。”

    来人领命而去。很快,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求饶惨叫声伴随着连绵的嚓嚓地砍断颈骨声,反复响起,随后,整个仙女峰上重新恢复了寂静。

    这12名被俘的匪徒,无论是逃跑被抓的,还是跪地求饶的,最终还是一样为他们的累累恶行付出了丢掉狗命的代价。

    对于这些人类渣滓,李啸绝对不会宽恕。

    不杀这些罪恶昭彰杀害百姓的极恶之徒,如何为受尽欺辱含冤而死的百姓伸张正义,报仇雪恨。

    李啸坚信一点,对邪恶的宽容,就是对正义的犯罪。

    在一旁看着这些匪徒被斩首的何狗子突然泪花滚滚。

    何狗子快步来到李啸身旁,跪地哭泣叩谢:“多谢李总旗为民除害,何狗子代饱受匪害的何家庄全体乡亲,谢过总旗大人与各位军爷!”李啸忙将他扶起。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昏沉的天空开始透出稀薄的亮光,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全军经过了昨天的一夜辛苦战斗,极为疲乏,除了安排一些警备的战兵站岗外,其他人等,现在都已在仙女峰关卡内的原匪兵营地内睡觉休息。另外,李啸让刘扬壮带着两名健妇,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抬着刘喜,去三十里外的莒南县城找医师治伤。

    只有李啸一人还站在鹰愁涧边,布满血丝却犹然精光四射的双眼,望着对面那悬桥砍断的地方出神。

    他在心里反复问自已,接下来,要怎么办?

    很显然,现在马耆山唯一一下山之路仙女峰羊肠道被自已占领,经此重创的匪兵已有如笼中困兽,再无法从马耆山逃出,只能缩在马鬃峰与狮子峰上苟延残喘。只是李啸却被鹰愁涧所阻隔,再无法将他们彻底消灭。

    这种长相对峙的局面绝不是李啸想看到的。

    相比粮草尚充足的匪兵,李啸耗不起,他粮草有限,而且自已向黎应笙承诺的最后剿匪期限亦不允许。

    李啸在那道深不见底的深涧边反复打转,犹如一只困虎。

    在这条深涧的对面,转过几个弯,就到了马鬃峰的匪兵营地。在这里,一只眼脸色铁青地听完长跪于地一身满是血污与泥尘的剁脑壳报告战况,竟然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立不稳。

    一只眼部在李啸进攻前,加上开碑手余部,总共还有五十余名,仙女峰关卡一战,竟然又有22名匪徒丧命李啸之手。

    曾经强盛一时的马耆山帮,最多时曾达一百几十号人马,现在竟然只剩三十来名士气低沮的匪兵尚在苟延残喘。

    一只眼深恨剁脑壳无用,如此高峻的仙女峰关卡,这么多匪徒驻守,竟被李啸一个夜袭就夺了去,如此不让他内心怒火腾腾。

    只是,他不能将内心的狂怒表露出来,现在匪帮已是人心惶惶,如果自已沉不住气,只会使他们更加恐慌和消沉。

    “大当家的。。。。。。”见一只眼站立不稳,剁脑壳关切地问道,欲言又止的话语中透出莫名的悲凉。

    “于今之计,我部只能据马鬃峰死守。万幸那悬桥已被你等砍断,那李啸断然无法过来。现在我部粮草尚足,就在这里与他耗下去,拖下去!那李啸远来此地,粮草必然不足,只要我们再耗上个把月,李啸定会因缺粮而退兵,而那时,我等已是养精蓄锐久矣,正好趁李啸师老兵疲之际,抄他后路,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一只眼恶狠狠地咬牙说道。

    一旁跪地请罪的剁脑壳等人闻言,都不觉眼中跳起一丝亮色。

    “大当家的好计策!我们就在这里跟他耗下去,看他李啸可拖得起。”剁脑壳赶紧附合。

    鹰愁涧边的李啸思考得极投入,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李长材带着何狗子已悄悄来到他身后。

    “李总旗,学生倒有一计。”李长材拱手向李啸致礼,脸上却是有莫名的凝重之色。

    “哦,赞画有何计策,尽可一说。”李啸回过神来,忙说道。

    李长材趋前一步,低声说道:“总旗,方才我询问何狗子,此人告诉我这仙女峰北麓与最高峰狮子峰的悬崖底端有相接,学生在想,如果我军能从此处攀崖而上,便可一举攻占匪兵巢穴。”

    李啸脸上阴霾一扫而光,转身向何狗子兴奋地问道:“那悬崖有多高?易攀乎?

    何狗子挠了挠头,脸上却是忧虑的神色:“总旗大人,那悬崖高近20丈(明朝时,一丈约3米,共近60米),崖高壁陡,十分难攀,若非有勇有力的精悍之辈,恐难上去。”

    李啸沉吟了一下,缓缓而道:“此事无妨,我自有办法。”

    整整三天,李啸全军毫无动静。

    匪兵们远远地从马鬃峰的瞭望所里看去,能见到李啸全军驻扎在仙女峰上后,只是每天排队操练,轮流站岗,却丝毫没有进攻马鬃峰的意思。

    “难道,李啸真打算与我部一直耗下去不成?”一只眼与剁脑壳心下都在犯嘀咕。

    “管他呢!老子陪他耗,我部至少还有近一年的粮食,他李啸敢拼消耗,老子奉陪!”一只眼冷笑着对剁脑壳说道。

    李啸军没有进攻的打算,最高兴的是匪兵们。

    这些被李啸打怕了的匪兵,每个人都在想,他娘的,总算可以歇口气,不用绷得那么紧了。受此心态影响,很快,马鬃峰与狮子峰的守兵都明显懈怠了下来。

    第四天的下午申时初,李啸带着张行猛,雷傲、常正、付铁五人,以及全部的枪兵,跟着向导何狗子,悄悄地来到了仙女峰北麓那与狮子峰悬崖相接的地方。

    除了向导何狗子外,其他每个人,都是身穿紧身衣,打着绑腿,腰系锋利刀剑的干练模样。

    李啸向全体人员讲完从狮子峰悬崖上突击进攻的作战计划后,便默默地将那一条粗大的麻绳系牢在自已腰间,然后开始准备从悬崖上往上爬。

    张行猛一把拦住他,声音发哽:“总旗,攀登此崖,凶险非常,绝非易事。万一一脚踏空,便是粉身碎骨之灾啊。总旗身系全军将士,岂可轻掷万金之躯!在下亦有勇力,但请代总旗为先锋!”

    他二话不说就要来解李啸的腰间绳子,却被李啸一把推开。

    “你们武艺力气皆在我之下,要攀此崖,风险岂非更大!此崖就由我李啸率先攀上,尔等勿复多言!”李啸冷冷而道,脸上却是满满坚毅之色。

    张行猛、雷傲、常正、付铁一同上前,再三苦求李啸让他们代替自已去攀崖。

    “不用说了!各位的心思,我李啸明白,在此谢过各位了。只是,自古福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啸搁下这句话,随即又紧了紧腰间麻绳,然后敏捷地踏步攀岩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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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马耆山从此姓李

    ();    “天宝六年,大唐武威军攻小勃律连云堡,唐将李嗣业、田珍攀悬崖绕关而入,大败小勃律吐蕃联军,连云堡遂破。武威军尽屠其军民,杀吐蕃王子穹波,将领邦色。。。。。。”

    在悬崖上一步步艰难上攀的李啸,突然想起了古代唐军远征小勃律国,攻下其重关连云堡的历史。

    功名富贵,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从天而落唾手可得。没有关系人脉,没有上官凭依,李啸这种从最低层墩卒起步的人,想得到每一分功名,都必需要十分的努力与冒险去取!

    现在的自已,与那个同样坚韧不拔,身先士卒攀崖而上的唐军大将李嗣业,何其相似!

    既然唐朝的李嗣业能做得到,那么,现在我李啸,一定也可以做得到!

    如果从一旁的天空上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李啸艰难的攀爬过程。

    李啸以右手五指扣牢山崖石壁,精壮的身体缓缓向上探起,待整个身体向上前移一小段后,李啸刷地搭出左手,扣住另一块刚才已摸索过可以借力的岩块,然后左腿向上踩,踏牢一块坚硬岩石后,再移右腿上来,至此,单个攀爬动作完成,随后,又是重新探出右手,重新开始这一套惊险万分的动作。

    一般来说,正常可靠的支撑点是岩石间的缝隙,但不是每一个缝隙都能伸得进手指或承受得了腿尖重压。时常有看似牢靠的岩缝或岩块可以借力,但真正踩上去时,却一下就从山体上剥离开来,扑簌簌地往下掉。下面的战兵们看到自已的总旗官在悬崖上犹如一只巨大的壁虎一般,拖着长长的麻绳尾巴,一步一步缓慢地向上搏命前行,每个战兵都感觉喉咙发干,似乎自已那颗心已悬到了嗓子眼。

    空中寒云四起,凛冽的山风越来越猛,李啸的动作愈见艰难缓慢。

    忽然,李啸左手上抓的一块岩石猛地脱落,石屑纷飞,李啸差一点就仰天摔下崖去,幸亏他右手大力,死死地扣住了另一块坚硬的岩石,左腿紧插入一道窄窄的岩缝内,方在猛吹过来的山风中艰难地保持了平衡,没有掉下来。

    男儿取功名,生死一线间。

    这惊险一幕,让底下的人吓得几乎尖叫起来,很多战兵死死地捂住了自已的嘴巴。

    张行猛眼眶湿润,他喃喃而道:“总旗大人。。。。。。”

    他转头望向雷傲、常正、付铁等人,发现人人均是眼中含泪,尤其是付铁,一副几乎哭出声来的样子。

    李啸这万分艰难的攀爬,在让人窒息的氛围中继续,半个时辰后,李啸双手指甲全部掰裂,无数细小的尖锐岩石割得他双手血流如注。

    此时,距离悬崖尖顶,还有30米。

    李啸不敢停下来,他必需在体力耗尽之前登上悬崖,他大口喘着气,忍着手尖传来的剧痛,继续咬牙上爬。

    功名如山,男儿似铁,无往而不上。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距离崖顶,只有不到十米。

    李啸感觉极度疲惫,在剧烈的呼气吐气中,肺叶几乎要爆炸一般,双手酸麻肿痛得几乎不属自已,每个布满血垢的手指都肿得不成形状。

    最糟的是,压榨自已到了体力极限的李啸,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看到了母亲给他端了他最爱吃的拉擀面,母亲的白发在风中吹拂,她用苍老的手抚摸自已的前额,悄悄流下了眼泪。。。。。。

    他又看到妹妹叶小萍向自已欢笑奔来,扯着他的衣襟,要自已带她去城里玩,她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得很远很远。。。。。。

    他还看到了千户黎应笙,百户苏福,家丁头目郝长泽、王大目等人,他们那或鼓励,或轻蔑,或同情,或冷漠的神情在他面前反复浮现飘荡。。。。。。

    。。。。。。

    一阵猛烈的山风吹来,让在幻觉中迷离的李啸霎时清醒过来,他紧紧地咬着牙齿用力抓牢岩块,双腿紧勾岩缝,方未让自已从悬崖上掉下去。

    无意中他瞥了瞥下面,张行猛、雷傲等人已是小得如同小虫子一般。

    李啸长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然后开始最后,也是最艰难的攀爬之路。

    又过了近二十分钟,再也支持不住李啸终于攀到悬崖顶端的边缘。

    李啸成功了!

    他仿佛隐约能听到下面传来细弱的欢呼声。

    此时,已近黄昏。

    张行猛、雷傲、常正、付铁等人都是热泪满盈,每个人都激动地互相拥抱,用力拍打对方肩膀庆贺。

    成功越是如此艰难,那喜悦便会越是格外甜蜜!

    李啸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用力,一点点地将身体移上去,到双眼位置略过悬崖顶端时,李啸停了一下,警惕而仔细观察了悬崖之上的情景。

    悬崖顶端是一片略为倾斜的开阔地,草木稀疏,远远地能看到悬崖的另一头有条小路直通顶端,那一头,有三名匪兵正或躺或坐地聚在一处,幸运的是,他们全部背对自已闲坐聊天。

    李啸尽量让自已的最后上爬动作缓慢而平稳,在这时候,要是掰落岩石发出声响,惊了这三名匪兵的话,自已就前功尽弃了。

    很幸运,李啸咬牙挪着沉重的身体爬上来,没有碰落岩石土块。耗尽所有的力气的他,仰天平躺在绒绒柔软的草地,一动也不动,只是大口地喘气呼吸。

    李啸躺了约十来分钟,天气愈发昏暗,几声闷雷响过,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李啸心下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三名匪兵起身走下悬崖顶端去避雨,李啸目视着他们离去,方站起身来,解开腰间所系的麻绳,紧紧系牢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随后,他举起一块中等大小的石头,朝绳下的悬崖扔了下去。

    这是李啸与下面的战兵约定的上爬信号。

    张行猛、雷傲立刻率战兵们,一个又一个顺着绳子,爬上悬崖。

    雷声隆隆,寒风呼啸,雨越来越大,爬上悬崖顶端的人都被雨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只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样的兴奋与激动。因为这次攀爬过程很顺利,没有一个战兵摔下悬崖。

    李啸刷地抽出了腰间那把锋利的倭刀,指向那条从悬崖上下去的小路。

    最后的决战,终于到来了!

    一切都如李啸所料,匪兵们大部分集中于马鬃峰上,狮子峰处的防守极为薄弱。

    李啸等人沿路砍杀了十来名匪兵,就冲到了狮子峰那个天然山洞入口,也就是匪兵们的议事大厅。

    方得入洞,又是两个匪兵冲了上来,张行猛,雷傲挥刀迎上,两道凌厉的刀光闪过后,一个匪徒的首级冲天而去,头颅撞在山洞顶端,然后骨碌碌地滚到一个角落。另一个匪兵,从腰部断为两截,喷射而出的人体内脏与排泄物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李啸等人都看得清楚,灯火通明的洞的尽头,在那张石桌上兀自平静的大吃大嚼的人,正是匪首一只眼。

    没有人会想到一只眼到现在,竟还能如此平静地吃喝。

    一只眼抬起头,向李啸展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各人攀崖而来,实在辛苦,要不,都先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一只眼抬起仅存的右手,向众热情招呼道,有如在招待远来的客人一般。

    “别耍花招,一只眼,你作恶多端,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李啸话语冰冷如铁,锋利的倭刀尖端,直直指着一只眼的鼻尖。

    一只眼眼神迷蒙地望了一眼李啸:“姓李的,非得要赶尽杀绝吗。”

    李啸还未回答,一旁的付铁厉声喝道:“狗日的一只眼,你杀了多少善良百姓,今天,我们要替冤死的百姓们报这血海深仇!”

    一只眼突然仰天长叹道:“罢了,某活到今天,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享受过,什么漂亮女人也都玩过,今生也知足了。”

    在众人的沉默中,一只眼突然狞笑着瞪眼大喝道:“那么,你们就一起陪着某家去死吧!”随即右手疾出,去拉桌下那一小段不起眼的拉绳!

    只有李啸看得仔细,他一直在紧盯一只眼的动作,说是迟,那是快,李啸一刀朝一只眼右手猛砍而去,伴随一声剧烈的惨叫,一只眼的右手飞起,掉在不远的地板上。

    李啸动作如此之快,一只眼那只右手只是轻轻地碰动了那根拉绳,却来不及将它全部拉下。

    饶是如此,山洞的顶端依然传来一阵隆隆声,天花板处裂缝处处绽开,却万幸没有砸下来。

    所有的人都不觉寒毛炸起,身心僵硬,真是万幸啊!若不是李总旗出手快,自已怕已被砸起肉饼!

    一只眼眼神灰暗,却仰头放声大笑:“哈哈,这样都杀不了你们,真是天意弄。。。。。。”

    那个“人”字还未吐出,一只眼猛地喷了口污血,然后扑通滚落于地,瞪眼而亡。

    李啸暗暗心惊,原来这家伙怀了必死之心,提前在自已的酒里下了毒药,从而幸运地逃掉了被刀剑砍杀的命运。

    接下来,李啸在杀尽狮子峰上的匪兵后,从狮子峰上顺着陡梯而下,直攻马鬃峰,将包括剁脑壳在内的全部马耆山匪部统统消灭干净。

    一脸一身都是泥尘与鲜血的李啸,仰天大吼:“我李啸,已然尽灭匪部,这马耆山,现在姓李了!”

    雷声隆隆,电光闪烁,大雨倾盆而下。整个马耆山上,都回荡着大获全胜的战兵们那豪情激荡高亢入云的战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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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战果丰,重赏赐

    ();    消灭一只眼所有的匪兵后,李啸带李长材等人打开一只眼匪部在狮子峰山腰处的藏宝洞。

    准确的说,里面所藏的应该是一只眼部与开碑手两部土匪的共同财货。

    藏宝洞甫一打开,在火把的照耀下,所有人都被那些金光耀眼的金银财宝,重重叠叠的绫罗绸缎给惊呆了。

    约过了近一个时辰,李长材方带人统计完毕,他喜孜孜地向李啸报告:“洞内有金三百五十三两,一百两是足色金,其余皆为八分金和七分金。存银子五千四百六十八两,足色银子俱是官锭,上有官府钤印,都是大锭的五十两一锭,共有一千五百五十两,其余为折色银,官锭较少,共有二千四百五十两,余者为各色散银。”

    所有的人听闻李长材的汇报,脸上无不露出惊喜莫名的神色。尤其是张行猛与雷傲双眼放光,兴奋地直搓手。

    李长材缓了缓,又赶紧说道:“另外,洞内所存的绫罗锦缎俱是些好货啊,有潞绸,红纱,黑青线罗,红绒棉,天青罗,绵绸,红罗,红绿罗,黄平罗,杭纱,黄熟大绢,大红线罗等等,总计有一千八百三十匹之多。”

    他的话语刚完,李啸依然脸色平静,而他周围的人群已是喧哗骚动,群情涌动。张行猛与雷傲仰天大笑:“哈哈,咱们现在终于发达了。”

    李啸淡淡说道:“李长材你带人全部统计好,等天明后,我要好好封赏将士们。”

    一行人欢呼雀跃,一齐走出藏宝洞来,又见刘扬壮一脸欢喜前来报告:“报告总旗大人,我等前往粮仓查点,总计有米粮二千八百多石,其中面粉一千六百石,大米九百石,高梁三百石。”

    众人闻言,喜不自胜,正在互相激动地说着至少一年内米粮是再不愁了之际,常正与付铁两人笑容满面地小跑过来报告:“总旗大人,我军此战灭敌三十六人,缴获各式刀剑36把,软弓21张,硬弓3张,轻铁箭25袋,锥头箭8袋,军马5匹。另我军打开匪兵武库查点,发现内**有棉甲3副,精铁甲一副,各式刀剑53把,长枪12根,盾牌20块,软弓35张,硬弓9张,轻铁箭68袋,锥头箭10袋。”

    常正将那一领精铁甲双手平举献给李啸,李啸没有拒绝,大笑接过。

    这副盔甲,正是一只眼所穿的纯白精铁甲,此时正存于武库之内,被常正拿到。整副盔甲外面看去,全是由反复锻打的精炼铁片拼接而成,前后胸均有闪亮如银的护心镜,肩头处各有一制作精巧的银制饕餮连接身甲与肩甲,所有精炼铁片外面皆密密地刷了一层防锈银漆,盔甲边缘处均包深色熟牛皮,用铜泡铆钉固定。而再观盔甲内部,可以看到在外层铁甲内又衬垫一层厚实牛皮内甲,牛皮再往里,又衬了双层缝制精巧的紫色丝绸,保证穿着顺滑方便,不会有铁片直接与身体衣物摩擦不舒服,并且冬天穿着亦不会太冷。

    李啸凝视此物,心里默默在想,这副制作精良的盔甲与自已还真是有缘啊。

    从平阳峰大战八匪到现在全灭匪部,这副纯白精铁甲,终于成为自已的专属盔甲。

    李啸脸上笑意融融,心下甚慰,到了这时,他才感觉到肿胀变形的双手有多么地疼痛,李啸心下暗想,等明天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了,就去莒南县城找个医生看看,顺便去看看刘喜恢复得如何。

    鉴于全军夜战甚是疲累,李啸下令明天辰时方于狮子峰处集合队伍。

    在所有人都去休息了后,李啸独留李长材在帐内长谈。

    烛光映照着李啸英俊坚毅的脸庞,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望向帐外遥远的地方,眼神中,饱含振奋与希冀。

    李长材面带笑容欣然地看着李啸出神的样子,心下亦是激动与高兴交织,难以言述。

    李啸昂然道:“先生,现在我军夺得马耆山,钱银粮草皆为丰足,我意将战兵重新扩充整编,先生意下如何?”

    李长材掂须笑道:“总旗之意,学生深以为然。现在我军钱粮广盛,正是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的大好时机啊。”

    李啸笑了笑,却有些踌躇地问道:“我现在只是署总旗,按其官制,现有兵数已近极限。现在如此扩充兵马,不知千户黎应笙大人处要如何应对?”

    李长材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李大人你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一钱一粮,自组义军剿灭一只眼匪部,如此壮举,何人能复为之!现在剿匪成功,千户黎应笙定会为大人您加官进爵,以为拉拢与赏拔。学生估计,千户大人若不能升大人您为百户,但至少会转升为正总旗。大人官位一升,增加兵马,可谓理所应当。”

    李啸大笑回道:“先生之言甚是。这乱世之中,兵马为先。现在叛军、流寇‘鞑子等丑类,皆日益猖獗,我军若不早谋,就恐为人所图啊。”

    李长材拱手而道:“大人所虑甚是,于今之世,不欲人图我,便需我图人。我意以为,明日便可着手开始招揽流民,再增新兵。”

    次日辰时初,雨住风收,一轮明丽的艳阳高高照耀,映照着狮子峰上一块空地上那排得整整齐齐的两排战兵队伍,将他们那神色焕发的笑脸烘托得更加灿烂动人。

    战兵队前所站了一排人,是李长材、张行猛等各谋士将领。

    战兵队后站的则是一排辎重队成员。

    头戴一顶金丝嵌玉束发冠,身穿纯白精铁甲,腰扎闪亮犀牛皮锃带,腰挂锋利倭刀,脚蹬厚底犀皮黑履鞋的李啸,背靠朝日初升,昂然站在前面一块高突的山岩上,越发显得结束非凡,英俊勇武。

    其实李啸一向不是很讲究穿着的人,只是,今天是给全军发赏的喜庆日子,李啸刻意要让自已展现得更加神采奕奕,意气丰发。

    在对全军将士昨夜的激战大加褒奖后,所有人皆举手欢呼:“我军万胜!”“总旗大人万岁!”

    待欢呼之声稍息,李啸开始给全军将士各加赏赐。

    军前赞画李长材和张行猛、雷傲这两名队长每人各发赏银一百两,各人发给绫罗锦缎五匹。

    常正与付铁这两名副队长每人发赏银七十两,发给绫罗锦缎三匹。

    辎重队长刘扬壮发赏银五十两,发给绫罗锦缎两匹。

    留守牛蹄墩的刘一显发赏银三十两,发给绫罗锦缎两匹。

    每名战兵发赏银十两,发给绫罗锦缎一匹。

    辎重队员每名发赏银五两。

    另外,特发盾兵刘喜另加赏银十两,以为严重受伤之抚恤。

    赏赐完毕,队伍又是欢声雷动,“万胜!”“万岁!”之声此起彼伏,人人脸上意气飞扬,望向总旗李啸时,都是一副愿欣然效死的忠心模样。

    向导何狗子也得到了赏银五两,他手捧银两,笑得合不拢嘴,向李啸再三致谢后,方下山回村而去。

    李啸随后进行工作安排。

    张行猛、雷傲二人暂负责马耆山防守与战兵的日常训练。

    刘扬壮继续负责马耆山上各类后勤供应。

    常正、付铁回牛蹄墩,将赏赐的银子与绸缎给刘一显。然后去碑廓百户所,付清张铜柱的武器货款,同时招揽工匠,将战兵家属所住的草棚拆除后搬至马耆山,重新安顿战兵家属。

    李啸本人,则带着李长材先去莒南县城看望盾兵刘喜,然后于莒南县城处,以及十方镇,再度扩招流民,增加战兵队伍。

    李啸安排完毕,满心欢喜的众人应诺领命而去。

    李啸抬头望去,马耆山上澄蓝无云的天空中,那轮红日光芒万丈,越发灿烂耀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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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虎啸介绍:
1632年,壬申。
大明崇祯五年,后金天聪六年。
大学生李啸魂穿成山东省安东卫牛蹄墩内一名弱智小卒。
当时的中华大地,西边陕西、山西等地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四处肆虐。北边后金挟大凌河之战胜利余威,在辽东愈发猖獗。而在山东本地,孔有德、耿仲明叛军攻城掠地,气焰嚣张。
时局危如累卵之际,李啸该如何在明末乱世中,生存,发展?
其实我一直觉得,与立刻就改天换地称霸世界这样的宏图伟业相比,主角李啸在每日生活中,在逐渐强大的过程里,所渐渐改变的每个明末百姓原本的命运与悲欢,应该是一种更真实、更平民化的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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