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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微闪     今嫁txt下载     今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九六章 惊马

    瞧见姜零染和白蓉走进来,秦若丹笑了笑:“两仪还真没骗我。”说着忙吩咐丫鬟去搬锦兀来。

    姜零染二人走到榻边,关切问道:“秦姑娘可好些了?”

    秦若丹笑着点头:“好多了。”说着却咳嗽起来,她压下咳嗽,羞赧笑道:“就除了还有些咳嗽。”

    燕两仪蹙眉道:“想咳嗽就咳嗽,别忍着。”

    秦若丹好笑道:“谁还能忍得住不咳嗽?”

    姜零染拍了拍燕两仪的手背,抿笑对秦若丹道:“我前些日子风寒,大夫给了枇杷膏,用了以后咳嗽好了很多。”

    “我待会儿回去让人给秦姑娘送过来,你试一试。”

    秦若丹含笑道谢。

    姜零染想着宋巳的事情,心中觉得不安稳。

    趁着说笑的间隙,旁敲侧击的问起了当日坠湖的经过。

    可秦若丹却不再提后膝弯打软后才掉下去的话了,只说是不小心滑了脚。

    又向燕两仪道:“是我莽撞,惊了皇后娘娘。”

    “待到病愈,必然去请罪。”

    “咱们之间,何来这种话?”燕两仪闻言愠怒道:“你快闭嘴,好好的歇着吧。”

    姜零染知道秦若丹的顾忌。

    且以她自己的立场,也不能揪着这件事情深问。

    听秦若丹说完,便笑着未再语。

    说笑了会儿,宋蕴带着新蒸出的点心过来,进屋就笑道:“才忙完手头的琐事,来看看三位贵客。”

    三人含笑起身见礼。

    宋蕴忙上前扶住,不敢受了这三人的全礼。

    谦让着落了座,笑指着秦若丹,打趣儿道:“这丫头昨日还在我耳边吵嚷着说闷,你们今日来,可真真是救了我这耳朵了。”

    “等她好了,我办个小宴,你们一起聚聚。”

    三人笑着称好。

    宋蕴看着姜零染就想到了她与燕柒的婚事,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徐州的自己的外甥女,不免在心里叹了声可惜。

    燕柒经商,入京后又不刻意的去经营与人之间的关系,故而不少文人雅士都觉得他粗鄙狂傲,对他很是看不上眼,也传下不少指桑骂槐的酸诗文出来。

    而国公府和太子走的近,这些年也没和燕柒有过什么往来,所以起初皇上皇后有意撮合的燕柒和金敏佳的时候,宋蕴还曾迟疑过,就怕给金敏佳找了个不着调的,婚后就是受了委屈,也没处说理。

    但金敏佳自己喜欢,且徐州也同意,她一个做姨母的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可她没想到,好好的一桩事,到最后却是以那样的方式收了场。

    她遗憾可惜之余又觉得或许是金敏佳发现了燕柒身上的荒唐之处?对以后的日子没信心,所以才一声不吭的逃了?

    可如今燕柒与姜零染定了亲,事事亲力亲为,光是嫁衣和仪程的问题就去礼部问了好几次。

    双吉街的宅子,每日必要去一趟。

    就连那万花楼里的妓子,也撵走了。

    谁也没能想到,燕柒这样的人一旦收了玩心,竟是这般的体贴周到!

    如今京城的贵女,哪个不艳慕姜零染?

    若早知是如此,宋蕴就是绑,也要把金敏佳留下来。

    姜零染察觉到宋蕴的打量,微微笑着看回去:“这点心蒸的松软可口,很好吃。”

    白蓉手里也捏了一块,已咬了两口,闻言点头道:“确实好吃。”

    “上了年纪,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孩子多吃多笑。”宋蕴眉眼弯弯,笑的温和:“待会儿啊,我让厨房多蒸几屉,你们带回去。”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皆是笑的憨厚:“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宋蕴笑意更深:“在我这里,不必客气。”

    燕两仪看她们二人吃的欢快,道:“我也尝一块。”说着咬了口,点头道:“确实不错。”

    她觉得松软,好克化,便又捏了一块递给秦若丹。

    宋蕴看着又让丫鬟去换热茶来。

    三人吃了点心,喝了茶,怕待的太久,让秦若丹耗神,便起身告辞了。

    秦若丹拉着燕两仪的手,可怜巴巴道:“隔两日你们若无事,便还来找我玩,我着实闷的很。”

    三人笑着应了。

    离了国公府,三人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

    姜零染想着今日姜霁下职早,便道:“好久没给兄长买芝麻小酥饼了,咱们回府前绕一趟庆文街吧。”

    文叔点头称是。

    一路到了庆文街的祥和茶楼,文叔没下马车,大虎进去买小酥饼。

    车厢里,厢竹看着出神的姜零染道:“姑娘是有心事吗?”

    姜零染摇了摇头,问厢竹道:“你今日在国公府里,可曾听到秦姑娘院子里的人议论她的婚事?”

    厢竹摇头:“并未有人提及过。”

    姜零染想到宋蕴和秦若丹皆是谨慎缜密的性子,能近身伺候的丫鬟必也不会是轻率的。

    现在他们只是属意宋巳,有意结亲,并未明确定下,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胡乱的说。

    厢竹看姜零染眉头皱的死紧,疑惑道:“姑娘怎么担心起秦姑娘的婚事了?”

    “总觉得,要出事。”

    “心里不安稳。”纵是前世,姜零染也未曾见过宋巳,更不知他是何时得了燕辜的青睐,并决定重用。

    而如今她也不清楚宋巳是怎么让皇后和秦家认可了的!

    亦不知,如今的宋巳究竟是太子的人,还是,燕辜的人!

    这种摸不清,抓不着的感觉,让她不安。

    厢竹更疑惑了,眨眼道:“秦姑娘成亲,您为什么会觉得不安稳?”

    说着想起什么,忧心的皱起了眉:“依奴婢看,您不安稳,是这几日梦魇没睡好的缘故。”

    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回京后姜零染便开始梦魇,起初三五日一次,到了这几日,便频繁的每夜都要被惊醒。

    提起梦魇,姜零染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最近,她总梦到前世的事情,梦到兄长死,梦到燕柒埋在了燕山。

    梦见厢竹和青玉提着食盒离开她。

    厢竹看姜零染揉额角,轻声哄道:“姑娘,待会儿回府就请大夫诊诊脉,好不好?”

    姜零染刚要应声,马车忽的向前一冲,她和厢竹都没防备,一个被车壁撞了脑袋,一个被小几磕了膝盖。

    文叔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扶稳坐好,马惊了!”

    厢竹一听惊马就吓得要丢魂。

    忙抖着毯子裹住了姜零染,毯子不厚,但总好过皮肤直接磕碰。

    马车从跑起来速度就一直在加快,姜零染听到了路人惊叫的声音,皱眉道:“文叔,往人少的地方去!”

第四九七章 跳河

    文叔自然知道这惊马会出人命,但姜零染在马车上,他最开始想到的是要马停下来。

    但尝试之后,发现并无效,又听到姜零染的话,下意识的就应了是。

    可应过之后,才意识到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急吼道:“姑娘,这全都是人!我该往哪走?”

    姜零染道:“京沙河,去京沙河!”

    京沙河是一条东西流向的河,从京城内直通城外,河水最后汇入沙陵河,与文安街只隔了两三条街。

    越靠近京沙河,四周的住户越少。

    这疯马往那处去,撞伤人的几率能大大的降低。

    大虎买了芝麻小饼出来,原本停着马车的位置已空空如也,他四下去寻,瞧见了快速消失的马车车顶,以及远处行人的惊叫声。

    “怎么跑这么快?”大虎急步去解马缰:“也不等等我。”

    刚跨上马就看两三个行人压着心口走过去,嘴里喋喋有声道:“哎呀,真要命,差点撞在我身上。”

    “那马疯了似的跑,必然是惊了,马车上也不知坐的谁,可要倒霉喽。”

    大虎愣了愣,急声道:“是,你们,你们说的是那辆马车吗?”他指着已经要消失在街口的马车。

    那两三行人见有人搭话,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眼,点头道:“可不就那辆嘛!”

    大虎几乎要吓死,搂在怀里的酥饼当啷啷全掉了。

    马车冲出文安街,文叔吼道:“姑娘,您坐右侧!”

    姜零染明白文叔的意思,忙拽着厢竹坐在了右侧。

    同一时间,文叔拉动左辔,控制着马匹往左拐。

    速度太快,绕是姜零染和厢竹刻意的坐在了右侧,但车厢还是要翻。

    文叔撑手一跃,整个人翻上了车顶。

    稳下了车厢后,他跳了下来,却没坐在车辕上,而是骑上了一匹马的马背,企图能控制住它。

    车帘不住的翻腾飘动,姜零染看到了马背上的文叔,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忽的车厢顶上“哐”的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砸了下。

    车厢里的二人都是惊了一下,倏的抬头往车厢顶上看。

    “哐”的又是一声响。

    这一次,随着响声穿透车厢顶的是一记尖钩。

    钩身足有婴儿小臂粗细,尖钩锋锐,凿穿车顶后,木屑簌簌的往下落。

    姜零染眯着眼去看尖钩,恍然明白,有人从后面抛了钩子,企图拖住马车!

    她掀开车帘朝后看去,瞧见一位骑着马的单薄少年。

    他此刻正竭力勒马,但一匹马,很难拖出一辆由两匹马驱力的马车,连人带马几乎被拖着走。

    少年显然也发现了。

    咒骂一声,甩开钩绳,加速冲了上来。

    马匹从窗边掠过,快到姜零染不足以看清楚他的容貌。

    姜零染快速挪动,捞起前面的车帘。

    她看到那少年从自己的马背上越到了为马车驱力的马匹背上,同文叔并肩,要控住惊了的马。

    但惊了的马哪里这么好控制,不管他们是踢是踹,两匹马只攒着劲儿的往前冲。

    不断有巡街的巡防营发现他们,可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甩在了后面。

    庆幸的是越往京沙河走,行人越少。

    文叔跳回车辕上,看着姜零染道:“姑娘,停不下来!”

    姜零染远远看着京沙河面,咬了咬牙道:“跳河!”

    文叔吓了一跳:“跳,跳河!?”

    姜零染道:“难道要跳马车?”

    文叔说不出话了。

    这种情况下,他跳马车都难保不受伤,更何况姜零染和厢竹?

    那少年也察觉到了不妙,跳到了车辕上,正好听到这对话,道:“对比起来,跳河能活命的机会确实多一点。”

    “但,我有更安全的办法。”

    姜零染此时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黑黢黢的肤色,稍显柔和秀气的五官,最让人记住的是他的一双眼,黑的发亮。

    姜零染隐约记得,她好像也见过这样的一双眼!

    只是,这会子她想不起来,也没工夫去细想。

    文叔也算是与他并肩作过战了,闻言忙就道:“公子有什么好办法?但说无妨。”

    少年单膝跪在车辕上,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京沙河,语调沉沉道:“以这个速度冲进水里,这两位姑娘必然会撞在车厢上,届时撞晕都是有可能的!这种状态下掉进水里无异于是找死。”

    说着扭头看着文叔:“忘了问,你会泅水吗?”

    文叔忙点头:“会,我会!”

    少年大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咱们一人带一个,上车顶!”说着顺手往里捞了一把,拽住了姜零染的手腕,用力一拖,人就被带着上了车厢顶上。

    马车的奔跑速度太快,他们根本站不稳,只能半跪在车厢顶上,手扣住车檐,以稳住身体,免于被颠簸下去。

    姜零染被少年单臂压着,听他道:“跳的时候一定要避开这疯马,免得没淹死,倒被它踹个内伤。”

    姜零染点头,道:“多谢公子。”

    少年呵笑了声:“还知道谢我,看来没吓傻。”

    文叔已经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忙携了厢竹,翻上了车厢顶。

    望着河面,四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跳了进去。

    冰凉的河水没顶,冷的姜零染牙关打颤,憋着的一口气差点呛出来,她忙捂住口鼻,稳住心神。

    马车就砸在了不远处,两匹疯马一入水便疯狂的挣扎,搅得河水浑浊。

    姜零染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但她记得那少年应该就在她身边才对,这会子怎么不见了!?

    难道是入水的时候撞晕了?!

    这般想着,姜零染心中焦急起来,蹬脚往下游,努力的睁大眼睛找寻,却什么都没看到。

    莫非找错方向了?!

    她四下看,后衣领子却忽的被揪住,一股力气带着她往上游。

    姜零染在水里抬头,依稀分辨出揪他衣领子的人不是文叔。

    而厢竹不会泅水。

    应是那少年。

    姜零染心下微松,伸展着手脚往上游。

    一口气憋到了极致,冲出水面后,姜零染猛地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呛了水也顾不上。

    少年浮在水面上,喘了两口气道:“他们人呢?”

    姜零染闻声看过去。

    这一眼,她犹如看到了夺命阎罗!

第四九八章 女扮男装

    眼前的这少年,高束的头发已被河水冲散,发丝随着涟漪飘荡在河面上,妩媚又温柔。

    而刚刚还黢黑的脸皮儿被河水洗刷之后,雪白透粉。

    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眼。

    黑的发亮,凉的心惊。

    前世,她确实见过这样的一双眼。

    文安王的义女,清惠郡主,黎锦。

    也是前世的信王妃,以及燕辜登基后的皇后娘娘。

    而她更是太子重伤之后,燕柒被皇上认可,却不能被百官认可的“原因”!

    前世太子重伤之后,朝中明面上是瑞王与信王分庭抗争,但实际上,皇上最看重的人选是燕柒。

    皇上曾在早朝上明确命令礼部尚书郭溯尽快准备燕柒入册封王的仪典,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可没等到仪典落成那日,便出事了。

    瑞王此人极其自负,在这种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的当口,一点不曾低调,反而是大张旗鼓的给小世子燕君慕办生辰。

    京中六品以上的文官武将皆收到了请柬。

    不少人都捏着请柬犯嘀咕,瑞王这般行径,图的是什么?

    若想要用此宴彰显实力与地位,那大可不必!

    因为这种时候,没人再敢随意站位,都在观望中。

    瑞王这般张扬行事,反而会使不少人觉得他不够沉稳,惶于依附。

    若为的是收买拉拢,那就不该广为发帖了。

    众人不知瑞王的真实意图,不敢抱着单纯的心思去赴宴,更不敢不去赴宴。

    所以,一场世子的生辰宴,无比的声势浩大。

    那日,除却养伤的太子和为了照顾太子,不能出府的太子妃,湘王夫妇,信王,燕柒以及来京小住的黎锦,皆在此宴上。

    也是这场宴会,使得燕柒与皇位失之交臂。

    不管是真的开心还是假意迎合,在宴的皆是笑脸相迎,欢声笑语,所以宴会进行的很顺利。

    一直快到结束,都没有任何的状况发生。

    前院后院的人都暗暗想,莫非瑞王真的只是想单纯的给小世子办场生辰宴!?

    可忽然有小丫鬟冲到瑞王妃面前,急声说道:“王妃,我家郡主不见了,奴婢已找了多时,仍不得踪迹,还求王妃帮忙找寻。”

    瑞王妃认出这丫鬟是黎锦的侍女。

    她对汝州的人并无好感,更因上一辈的恩怨,瑞王妃不敢多亲近黎锦。

    请黎锦来,不过是做做面子活儿。

    总不能所有女眷都请了,单单落下她吧?

    可却是个不省心的,去别人家赴宴,乱跑什么?凭白给主家找麻烦!

    瑞王妃面色微沉。

    但人是在她的府里找不见的,她当仁不让的要帮忙去找寻。

    到最后,人是找到了。

    可也有大事儿一同找上了门。

    黎锦竟然和燕柒在一间屋子里,且身上带伤,被人找到后,哭诉说是她不从燕柒,被打出来的。

    幸亏丫鬟到的及时,不然就酿成大祸了。

    黎锦性情刚烈,不堪受辱,直接冲出人群,跳了湖。

    恰好被闻讯赶往后院的燕辜看到,将人救起了。

    瑞王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才能踢掉燕柒这绊脚石,这样绝佳的机会送上门,自然不会放过。

    次日,以瑞王为首,半个朝堂都在弹劾燕柒。

    皇上不相信燕柒会这般行事,召燕柒和黎锦进宫,对证朝堂。

    黎锦不堪说,不屑提,事情的经过是由瑞王的口说出来的。

    黎锦听完,痛哭流涕,跪求皇上赐她一死。

    而燕柒则怔怔然。

    因为他们说的这些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

    他只是去瑞王府参加了宴会,醉酒后被小厮扶去了厢房。

    睁眼醒来,就被皇上宣召了。

    他怎么可能去后院,还猥亵了黎锦?!

    面对瑞王府丫鬟小厮的指证,黎锦的哭诉,百官的讨伐,皇上的焦灼,燕柒干着嗓子道:“不可能,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再多的,他说不出了。

    因为那些事情,对他而言,连梦境都不算。

    没有丁点记忆的“空白罪名”,要他如何去为自己辩解?

    更何况,目击证人不止一位。

    那些他记不起的始末,他们声情并茂、浓墨重彩的替他进行阐述。

    这个时候,他认罪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心中已有衡量,并给他定下了罪名!

    这个时候燕柒明白,他是被人算计了!

    是谁?!

    燕柒的目光落在了慷慨激昂的瑞王身上。

    皇上听完燕柒的话,无力的闭了闭眼,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

    他仍春秋鼎盛,太子不行了,他有充足的时间将燕柒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君王。

    朝廷那些个不着痛痒的反对声音,他弹指便可碾压,不足为据。

    可他能压下十人,百人,却不能和整个大庸国的朝臣百姓反着来!

    这件事情若不能妥善解决...不,好像已经到了死路了...他看着瑞王无比亢奋的神情,暗暗的捏紧了拳头。

    百官听了燕柒这话,闻言皆是嗤笑。

    指责燕柒敢做不敢认,不配立于天地。

    其中瑞王极其党羽最为卖力。

    而为数不多的愿为燕柒求情的是湘王和信王,却仍寡不敌众,无法反转局面。

    黎锦虽不是文安王亲生,但一向受文安王喜爱,在京受了这般折辱,汝州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为了安抚朝野以及汝州,平息流言,皇上提议让燕柒迎娶黎锦。

    按说这个办法是代价最小,且最能挽回当前局面的了。

    但燕柒却不同意。

    而黎锦也随之用悬梁自尽的方式拒绝这门婚事,以及控诉皇上的不公。

    文安王世子燕崇轩携着文安王的令牌,赶至京中,请求皇上严惩燕柒,给黎锦和汝州一个公道。

    皇上自然不愿。

    一直让燕辜在暗中进行调查,却收效甚微。

    文安王愤怒上折,言说若不给黎锦一个交代,便连同他一起处死吧!

    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

    而最后力挽狂澜的是燕辜。

    他去见了燕崇轩,恳求他将妹妹嫁给他,并承诺会一生尊重呵护黎锦。

    黎锦在汝州的地位丝毫不弱于燕崇轩这个世子,燕崇轩得了燕辜的话,不能做主,去问黎锦的意思。

    黎锦被燕辜的诚恳打动,竟同意了。

第四九九章 休想靠近

    这一下瑞王做梦都要笑醒了。

    谁人不知今上看待汝州的态度?!

    燕辜娶了黎锦,那便等同于自动放弃了皇位。

    湘王看京城乱局已起,无奈亦无法,主动请旨去了封地。

    瑞王自此更是一家做大。

    此后持续了近半年,瑞王忽然出京去了封地。

    京中局面瞬间天翻地覆。

    燕柒力挺燕辜。

    而燕辜贤名在外,对比暴戾霸道的瑞王,更得人心。

    皇上似乎也没了更合适的人选。

    燕辜的登基在众人预料之外,可随着瑞王的出京,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只是,众人都极其好奇瑞王为何放弃将要到手的帝位,匆匆出京去?

    自然没人能解答。

    可民间的猜测一直没断。

    不少人都说是燕柒背后做了什么。

    还有人传,说当初燕柒和黎锦的事情就是瑞王搞出来的,为的就是打掉燕柒这个对手!

    而燕柒懂得感恩,且一直与燕辜的兄弟感情深厚,在关键时刻,力挺支持燕辜。

    前世,姜零染就怀疑,燕柒真的猥亵黎锦了吗?

    其实信一个人,无关相识时间的长短,从燕柒跳进湖里的那一刻,姜零染就信他。

    也信他为自己说的那句几近苍白的辩解。

    她很想为燕柒做点什么。

    可她的信任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因为没有那个姑娘愿意用自身的清誉去做局。

    更何况,黎锦到最后并不愿意嫁给燕柒,这场算计有什么意义?

    若说是阴谋,那只能是瑞王了。

    一旦牵扯了朝局,姜零染更没话语权了。

    解惑,是重生以后的事情了。

    其实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想错了方向。

    这件事情确实是个局。

    不过却并非是瑞王设下的,而是燕辜,与汝州!

    用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同时除掉瑞王与燕柒。

    而燕辜承诺给汝州的东西,是黎锦的后位。

    又或者,还有汝州渴望的自由。

    黎锦看姜零染面色发白,眸光似有实质一般的冷刮着她,不觉奇怪道:“你怎么了?”

    姜零染回神,忙挪开了视线,目光惶惶的看着粼粼波波的水面,展于水面上的手掌紧握成了拳。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是姑娘!”她不知是冻得,还是怕的,声音微微打着颤。

    黎锦一捋头发,笑的飒爽:“是啊,做点小伪装,便于出行。”

    姜零染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她会武功!

    会泅水!

    她没猜错,前世的燕柒确实是被他们给算计了!

    太亏了!

    比她还要亏!

    她至少知道该恨谁,该找谁寻仇!

    可燕柒呢,他一无所知,耗尽心血的养肥了一头狼。

    扭头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喝干了血,拆骨剥皮!

    “噗”

    一阵水花冲溅。

    文叔拽着厢竹浮了上来,瞧见姜零染,心下一定:“姑娘,先上岸。”

    这水太凉,泡的过久,难保不会腿抽筋。

    黎锦点头道:“是啊,先上岸吧。”说着率先往岸边游。

    姜零染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后脑勺,久违的嗜血劲儿又冒了出来。

    前世黎锦进京是为了给皇上祝寿,一进京便在宫里住下了。

    可现在,她却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为的是什么?

    姜零染可不认为舍命救人,这样美好崇高的事情会发生在黎锦身上!

    黎锦接近她,必有所谋!

    可她身上有什么是能被黎锦、被燕辜所图谋的?!

    忽的想到与燕柒的婚约,姜零染心头发紧。

    这一世,她休想靠近燕柒!

    水面颇宽,几人很是游了会儿,费力的爬上了岸,也顾不得形象,瘫坐在岸边喘气。

    厢竹看着河面,心有余悸:“刚刚,咱们差点就死了。”

    黎锦听着这话,哈哈的笑起来:“人可没这么容易死的。”

    姜零染闻言微滞,定定看她一会儿。

    黎锦有所察觉,扭头看回去。

    姜零染道:“今日,多谢姑娘相救。”

    黎锦微蹙眉。

    不过是从河里到岸上,她脸上的惊慌已经不见,眉眼间带着股子小姑娘少有的沉稳劲儿。

    难道京中的姑娘都这么有胆的吗?!

    黎锦对视片息,笑道:“今日遇见,足以证明咱们有缘。”

    “不用谢。”她说着又看回已经风平浪静的水面:“我从没玩这么刺激过,多亏你们,我才能体验到。”

    姜零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清风拂过,粼粼的水面轻起涟漪,看起来悠然又惬意。

    可这平静的水面,差点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

    文叔听她这么说,笑呵呵道:“姑娘好身手啊。”

    黎锦谦虚两句,道:“您的身手也不差。”

    文叔闻言更开心了,还要再说什么,姜零染打断了:“还不知姑娘的姓名。”

    “我叫黎清惠。”黎锦笑的大大咧咧,随意中带着诚恳:“你叫我清惠就行。”

    姜零染笑了笑:“清惠姑娘。”

    黎锦听她客气的称呼,笑意顿时有些无奈,却也没更正。

    一边拧着衣摆上的水,一边道:“你叫什么?”说着多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瞧你这衣料极好,像是大户人家的。”

    “我叫姜零染。”姜零染抿笑道:“京城多得是百年旺族,我可不敢称大户。”

    黎锦轻挑了下眉,笑了起来。

    姜零染捕捉到她眉眼的异样,却未能分析出是什么意思。

    黎锦撕了布条,束了头发。

    而后吹了个口哨,远处吃草的马颠颠的跑过来,她拍拍屁股站起身道:“姜姑娘,后会有期了。”

    姜零染跟着站起身:“清惠姑娘是路过京城,还是要探亲访友?可有落脚之处,改日我也好去拜访。”

    黎锦笑着摆摆手:“不必不必。”说着翻身上马,甩鞭走了。

    厢竹这会子才缓过劲儿,看着救命恩人走远,颇有些遗憾。

    “别看了。”姜零染没什么笑意的扯动着唇角:“十日内,会再见面的。”

    厢竹不解这话。

    姜零染却不再说了,站在岸边看着河面。

    文叔走过来道:“水流不快,要捞也容易。”

    姜零染点点头。

    秋风凉,衣服湿了以后,更是凉的沁骨。厢竹搓着胳膊,吸着鼻子,囔囔着声儿道:“还要捞出来吗?”

    “姑娘的马车每次出府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文叔神色凝重道:“这马毫无征兆的就惊了,实在蹊跷。”

第五百章 衣服太小

    厢竹顺着文叔的话想了想,神色凝重道:“是有人要害姑娘?”

    她说着想到了苏州时的事情,惊骇道:“难道那伙人还不死心?”

    姜零染平静的望着湖面,厢竹的话从左耳到右耳,钻了出去。

    顿了好几息,姜零染忽然蹙起了眉,偏头看着厢竹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厢竹被姜零染急重的语调与凛然的神色吓住,愕了愕道:“奴婢说,难道下蛊毒的那伙人,还不死心?”

    姜零染怔住。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若下蛊毒的事情真是汝州所为,那有些事情,好像就能说得通了!

    她当初就很奇怪,若皇上真有心杀她,何至于拖到出京?京中动手岂不更加的万全无失?

    就算是她出京以后皇上才起了杀心,可下毒,实在是最下乘的办法。

    多的是可操作的“意外”,为何偏偏要用一个必然会留下破绽的方法?

    等到她尸体运回京城,姜霁看了会作何感想?燕柒又会作何感想?

    皇上这么做完全是在给自己埋雷!

    又或者说,皇上笃信燕柒找不到证据?!

    当初齐月的船沉在江南界,燕柒没有证据,单靠推测,也恨了太子和武德侯十几年!

    皇上不会不清楚,她一旦横死在外,他的嫌疑是最重的!

    可若罪魁换成汝州,就顺理成章许多了。

    汝州一直以来都恨皇上!

    而燕柒是皇上最疼爱的孩子。

    那刺客打着皇上的名义来杀她,被燕柒撞个正着,父子之间薄弱的温情与信任瞬间荡然无存。

    为救她,燕柒中毒。

    试想,一个爱而不得,被亲生父亲所害,时日无多,又满怀着绝望、憎恨、不甘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行为?

    怕是杀兄弑父都不奇怪吧!

    真到了那个时候,兄长一定会帮着燕柒的!

    那样一来,京城就彻底的乱了。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可他们一定没想到,皇上最终会妥协。

    更没想到,燕柒中毒后,会一言不发的默默忍受。

    推测出这些,姜零染骨子里都泛着冷意,会...是这样吗?汝州已经对他们这般了如指掌了吗!?

    文叔和厢竹看姜零染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惨白一片,摇摇欲坠。

    “姑娘,您怎么了?”厢竹扶住了姜零染的胳膊:“是不是太冷了?”

    姜零青白着脸,仓惶的摇了摇头:“没...我没事。”

    会没事的!

    这不是前世,汝州的阴诡行径一定不会成功的!

    大虎循着车辙印记找了过来,同行的还有巡防营。

    一见是姜零染,忙都是行礼,又暗暗心惊,那惊了的马车竟是姜零染的吗?!

    姜零染压下心绪,看着巡防营的人道:“这里没事,你们回去吧。”

    说着想到什么,补了一句:“文安街上撞损的物品和惊扰到的百姓,我会让府中的人去解决的。”

    巡防营中,为首的人上前一步,揖手道:“是否需要末将等护送文靖侯您回府呢?”

    “多谢,不必了。”姜零染摇头,温声道:“府里的人马上就到。”

    “是。”为首的颔首应下,带着巡防营的人离开了。

    大虎看三人皆湿漉漉的,拧眉道:“小的这就去附近找干净衣服来,姑娘稍后。”

    “不着急这些。”姜零染道:“你现在立刻回府,找几个妥当的来。”

    “我要把马车捞上来。”

    一向听命令的大虎却迟疑起来:“可您这么,会着风寒的。”

    “不如您先回府?由小的守在这里!”说着看向文叔和厢竹,期望着他们能劝一劝姜零染。

    姜零染看着他道:“我说话不管用了?”

    大虎吓得忙颔首,揖手道:“小的不敢!”

    “小的这就回府去!”说完翻身上马,离开了京沙河。

    姜霁下职,走出宫门瞧见了松鼠,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松鼠看到姜霁,忙上前几步,揖手禀道:“刚刚姑娘的马惊了,马车冲进了京沙河,现正在打捞!”

    姜霁乍然听了这话,吓得心都要停了。

    脚下不受控制的打软,险些跪下了。

    松鼠眼疾手快的搀住了他,急声又道:“公子,姑娘没事!”

    姜霁一口气提上来,咬牙一巴掌拍在松鼠脑袋上,怒道:“下次禀事先说重点,知道吗!?”

    松鼠看姜霁吓得没人色,捂着头也不敢说疼,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姜霁到京沙河的时候马车连同两匹马已经捞了上来。

    瞧见人群里有燕柒的身影,他心下定了定:“今雪呢?”

    燕柒闻声扭头,正看到姜霁从马背上跳下来,皱眉道:“兄长小心点,这腿可禁不住这么蹦。”

    姜霁哪里顾得上腿不腿,急声道:“我妹妹呢?”

    燕柒往旁边一指。

    姜霁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瞧见了一辆马车。

    看样子应该是燕柒的,停靠在小林子里,周边守着百香等人。

    燕柒道:“兄长放心,她没事。”

    姜霁听他一句一个兄长,撇眼盯他一下。

    燕柒顿时咧了个大大的笑,亲昵道:“兄长。”

    “...”姜霁无奈摇摇头,往马车走去了,站在车窗下,他道:“今雪?”

    “哥哥。”

    车厢里立刻有了回应。

    姜霁听着她的声音,大松了口气,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怎么回事?”

    燕柒在大虎回来之前赶了过来,看她浑身湿透,忙就让阿芙去买了成衣来,押着她到马车上换衣服。

    姜零染刚脱下湿衣服,闻言道:“我也不知道,正给你买小酥饼呢,马忽然就惊了。”

    姜霁听着就皱起了眉,拔高声音道:“你买什么小酥饼?没事就赶快回府去,我不是叮嘱过你了?”

    还不等姜零染回答,跟过来的燕柒就接了话:“兄长这话说的极好。”

    “日常就该这么叮嘱她!”

    姜霁扭头看他一眼。

    这厮,拿他当枪使!

    轻哼道:“你自己怎么不说?”

    燕柒忙道:“我说了!”

    说着撇撇嘴,气势弱下来,嘟囔道:“...可她不听。”

    “...”姜霁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扭身去看马倌那边的情况了。

    燕柒倚在车窗便,屈指敲两下车壁:“换好了吗?”

    姜零染道:“衣服太小了。”

    燕柒皱眉:“小了?”

    姜零染抹了把额头的汗,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嫌我胖,故意拿小衣服气我?”

第五零一章 教导

    燕柒哪敢啊!

    想伸手掀帘子又不敢放肆,低声道:“兄长这会儿走了,你快给我瞧瞧。”

    他明明告诉阿芙尺寸了,怎么会小??

    姜零染放弃了胸前总也扣不住的两颗扣子,喘气道:“你想什么呢?我扣子都没扣上,怎么给你看?”

    燕柒道:“你先等会,我让阿芙再去一次。”

    “不用麻烦了。”姜零染找出了披风,想着待会小心的拢紧披风,不露出内里的衣服也无碍。

    燕柒舍不得委屈她,瞧她不给看,急的移步绕到了另一边的车窗,小小的挑起一条缝,往里看了眼。

    窄肩广袖的对襟石榴红长裙穿在身上,自颌下至腰际,是一排鎏金海棠花形状的扣子。

    燕柒看着合适的肩和腰,再看独剩下扣不上的两颗扣子,不觉咽了咽口水,心道,这衣服真的不小。

    姜零染有所察觉,抬眼看过去。

    瞧见车帘后的燕柒后,忙抱着披风挡住,又气又羞的捡起手边的书扔过去:“燕柒,你脸呢!”

    书正正的砸在脸上,燕柒鼻头一酸,忍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文靖侯,你太暴力了。”

    姜零染手忙脚乱的披上披风,闻言气的直咬牙:“你给我滚!”

    燕柒嘴角的笑险些压不住,弯腰捡起书,拍拍土,啧啧有声道:“我好好与你说话,你却让我滚?文靖侯,你也太不讲道理了!”

    “刚刚舅兄可说了,让我好好的教导你!”

    “以后你再不听话,我可要去找舅兄去告状的。”

    话音刚落,就看马车一动。

    姜零染裹着披风跳了下来,走到他面前,扯出个咬牙切齿的笑:“教导我?”

    “柒公子想怎么教导?说来听听。”

    燕柒又是咽了咽口水,这次是吓得。

    呵呵笑着,脚下退了半步:“那个,我还没说完呢。”

    “舅兄虽是那样说,但我根本没应啊!我当即就反驳了他!”

    姜零染看他一脸的“义正言辞”,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微仰着小脸,正色问道:“那请问柒公子,我需要教导吗?”

    燕柒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姜零染低眉轻笑。

    看一眼四周,这马车停在了林子里,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河边,眼下马车四周只有百香和阿芙等人。

    仗着马车做遮挡,她朝他走了一步,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拉下来,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天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说完在他耳垂轻轻的啄了下:“燕柒,不管日后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燕柒哪防备她会突然说这个。

    恍惚着怔住,心口猛地热起来,继而哐哐跳的剧烈。

    等他回神,人早没影了。

    他匀了口气,揉了揉胀满的心口,手掌向上拢住了耳朵,搓了两下耳垂,低头笑起来。

    姜霁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去,瞧见姜零染,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吓着没有?”

    他刚刚已经听文叔说了事情的经过,心中后怕不已。

    姜零染抿笑摇头:“没吓着。”说着走到马匹旁边:“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发现?”

    马倌已经验好了两匹马,摇头道:“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之处。”

    文叔道:“那是什么缘故让它发了狂?”

    马已经死了,马倌验不出什么,自也说不出这惊马的缘故。

    闻言踌躇着道:“因素很多,或许是马具勒的太紧,又或许是马儿忽然到了陌生的环境,不安所致。”

    “这个季节,牛虻也多,也有可能是被牛虻咬了,所以惊了。”

    姜零染道:“找到被牛虻咬的痕迹了?”

    马倌摇头:“...没有。”

    刚刚验了马,他发现马蹄钉,马具都是最好的。

    马儿膘肥体壮,毛色油光水滑,可以看得出,这两匹马被养的很仔细。

    这么忽然的就发了狂,确实奇怪。

    但他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就是心中有疑惑,也不敢随便乱给定论。

    姜零染点点头,看了眼姜霁。

    姜霁让松鼠送走了马倌,而后与姜零染道:“余下的事情我来做,你快回府去,熬两碗姜汤喝是正经。”

    姜零染看着车厢顶上被铁钩砸出的大洞,道:“哥哥,我要再验一次。”

    今日的事情绝对和黎锦脱不了干系!

    而线索一定就在马车上。

    她要找出来,印证她心中所想!

    且沉入河里的时候,黎锦曾消失不见,当时她未作多想,现在想来,黎锦未尝不是去消除做过的手脚了。

    姜霁蹙眉道:“我知道,我留下守着,你回府去。”

    姜零染看向姜霁,温声道:“可我想亲眼看着。”

    姜霁低斥:“别胡闹!”

    姜零染撇撇嘴。

    正好看到走过来的人,她道:“燕柒,我要留下,看着他们再验一次。”

    燕柒想也没想就点头了:“好,我陪着你。”说着看了眼百香。

    百香颔首,忙去准备了。

    姜霁道:“...”

    百香请的马倌很快就到了,还不止一个。

    姜霁看着前后到达的四个马倌,无奈扶额。

    这厮,往日就这么纵着她的?

    四个马倌是一同验的,但互不沟通,沉默着做着自己的事情。

    等同于,这两匹马同时被四个马倌验着。

    燕柒看姜零染眨也不眨的看着两匹马,看了会儿蹙眉道:“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

    姜零染微顿了下,扭头看他,笑的灿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燕柒看她笑的如此,跟着勾起了唇角:“我总觉得,你很笃定马倌会检查出什么。”

    姜零染挑了挑眉,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是我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燕柒从她灿笑的影响中走出来,重新恢复了理智:“小丫头,你别卖关子!”

    姜零染撇撇嘴:“哪有。”说着重新看向马车处:“我就是不甘心对我下手的人逍遥法外。”

    “死也死个明白不是?”

    燕柒皱起了眉:“别说这个字。”

    姜零染瞧他一脸的抵触,笑了起来,故意逗他道:“哪个字?”

    燕柒盯着她看了会儿,转开了眼:“你不说,我就不问。”

    “但你要记得,别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有事情一定要告诉舅兄。”说完瞧见隋风示意他过去,抬脚要走。

第五零二章 恶婆婆

    姜零染忙拽住了他。

    燕柒低头看一眼被她揪住的袖子:“你兄长可看着呢。”

    姜零染朝姜霁的方向看了眼,果然瞧见他皱着眉,目含警告,吓得姜零染忙就撒了手。

    燕柒抬脚往隋风那处去了。

    得,生气了!姜零染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叹气。

    燕柒皱眉道:“怎么了?”

    出了这种事情,隋风知道他心情必然不佳,也不废话,直接道:“皇上召您进宫。”

    燕柒疑惑道:“说什么事儿了吗?”

    自从赐婚后,皇上一百个不待见他。

    这会子怎么想起让他进宫了?

    隋风摇头:“没说。不过福子公公挺着急的。”

    燕柒皱眉想了会儿,朝姜霁走了过去,揖手道:“皇上急召,我需待进宫一趟。”

    姜霁点头道:“柒公子请便。”

    燕柒点头,留了阿芙等人,带着百香离开了。

    姜零染看他离开都不与自己打个招呼,撇嘴嘟囔道:“小气鬼。”

    阿芙听见了,忙转开了脸,装做失聪。

    燕柒一路到了宫门口,翻身下马进了宫,到了勤政殿,焦灼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召我这么急?”

    皇上搁下手里的朱笔,不疾不徐道:“那马车验的怎么样了?”

    燕柒知道他说的是姜零染的事情:“还没结果呢。”

    皇上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站起身道:“手痒了,下盘棋吧。”

    燕柒微微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您找我来就是为了下棋?”

    皇上扭头看他,嗔怒着道:“怎么?有了媳妇就忘了爹了!”

    “...”燕柒无奈摊手道:“那也该有个轻重缓急吧?”

    皇上轻哼一声:“你身上的余毒还没清干净,这事儿就别掺和了。”

    “我会让巡防营和大理寺去协助调查的。”

    燕柒这才明白皇上召他进宫的缘由,一时不知该作何心情。

    叹息着道:“她是我妻子,有人要杀她,我能坐视不管吗?”

    皇上并不管他说什么。

    只知道,不能让他涉险,免得把命都丢进去了。

    “苏州的事情我派人去查过,什么都没查到,可见这背后之人心机有多深。”

    “敌在暗,我在明,这个时候你一头冲上去只能做活靶子!”

    “老老实实的在宫里给我待着,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不准出宫!”

    “我不做靶子,那让姜零染做?”燕柒拧眉看着皇上:“她死了,我还活什么啊!”

    说着一刻也不留,扭头就往外走。

    皇上怒斥道:“你给我站住!”

    燕柒站住脚。

    皇上刚以为留住了他,就看他神情复杂的扭身说道:“您怎么跟个恶婆婆似的?”说完离开了。

    皇上听了这话,差点气死。

    他怎么就恶婆婆了?

    他还不是为他好!

    兔崽子,从来不念他的好!

    这边,姜零染在燕柒离开后,走到了姜霁身边:“他干嘛去了?”

    姜霁看她一眼:“进宫了。”

    姜零染点点头,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是隋风查到了什么,他去看情况了。

    姜霁打量着她的神色,低声道:“你们吵架了?他生气了?”

    姜零染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姜霁看的皱眉:“到底吵没吵?”

    姜零染道:“没吵,但他生气了。”

    姜霁不解道;“没吵架为什么会生气?”

    姜零染不知道怎么说,看他一眼道:“说了哥哥也不明白。”

    姜霁怔了下。

    这话,直戳人肺管子!

    眨巴着眼看她片刻,气哼道:“我才懒得懂!”

    姜零染:“...”

    得,又惹了一个!

    四个马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查到。

    姜零染叹了口气。

    难道是她想多了?

    黎锦的出现是巧合?

    拧眉片刻,她道:“眼睛检查了吗?”

    四人面面相觑,而后一人蹲下身,拨开了马的眼皮,正常。

    再看另一只,不觉被吓住。

    眼珠竟被扎破了!

    这一掀开眼皮,立刻便有血水流出来。

    姜霁看的心惊,忙让人再看另一匹马。

    检查后,是一样的情况。

    姜零染看到此,反而是松了口气。

    幸好黎锦先找的是她!

    姜霁道:“可看得出是何物所伤?”

    “...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扎破的。”马倌用竹篾拨了拨马的眼珠,找到细小的伤口,不确定的道:“类似于绣花针,不过应该比针要粗一些。”

    姜零染看着宽广的水面,苦笑道:“真真成了大海捞针了!”

    被皇上派遣来的巡防营和京兆府的人都赶到了。

    看了马匹的情况,又结合了马匹受惊的位置,忙都是去现场勘查走访了。

    马车也被京兆府带走了。

    姜霁见无事,便领着姜零染回府去了。

    .......

    宋巳好不容易碍到了深夜,悄悄的往信王府去。

    门房接了帖子道:“请稍等。”而后关上了府门。

    等了近小半个时辰,宋巳才进了府,这待遇与先前几次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他不敢心生抱怨,到了书房,恭敬的给燕辜请了安。

    燕辜站在书桌后,头也没抬。

    温声笑道:“宋副将稍坐,本王描完这几笔便来招待你。”

    宋巳忙颔首道:“末将不敢。”

    燕辜笑了笑,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描画,直到一幅冬雪腊梅图画完,才搁下了笔。

    捏着画纸的两角,审视着画儿,笑道:“如何?”

    宋巳探头看了眼,忙道:“王爷画工卓著,将这腊梅画的栩栩如生。”

    燕辜笑着道:“宋副将若喜欢,本王就送给你。”

    宋巳受宠若惊,忙跪下,举着手道:“多谢王爷赏赐,末将必然好生收藏。”

    燕辜看了眼他头顶被头发遮住的伤口,嘴角扯出冷笑。

    卷起的画纸轻轻放在他手里,顺势托了他一下:“宋副将快快起身,一幅劣画,当不得如此。”说完绕过他往外走,扬声道:“雷简,泡宋副将爱喝的碧螺春来。”

    廊下应了声。

    宋巳看着手里的画,暗暗的喘了两口气,收拾了心情,撑手站起身。

    燕辜落座,又招呼着宋巳落座。

    这一坐下,燕辜才瞧见宋巳鼻青脸肿,颧骨处还焦了点皮,登时吓得不轻:“宋副将这是怎么了?”

    宋巳听着这话,抬头瞧了一眼,没错过燕辜脸上焦灼忧心的神色,一时间,心底里冒出寒意来。

第五零三章 杀了姜霁

    他进禁军进的高调,纵是八面玲珑,但也不能消磨掉他在猎场上打了弓军脸面的事实。

    故而他日常多被刁难,几乎整日都处在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

    宋巳急切的想要改变现状,但他初来乍到,一无得用人脉,二无丰足钱财,实在是举步维艰。

    更可怕的是,皇上把他放在弓军中后就再未提及过他,仿佛随着秋猎的结束,那在猎场上对他的欣赏就一并消失了一般。

    日复一日的被欺压,让宋巳消耗尽了对皇上最后的一丝期盼。

    这种艰难的时刻,第一个雪中送炭的人,是燕辜。

    在此之前,宋巳并不知道燕辜竟然有图谋太子掌中之物的心思。

    依他看来,眼下燕辜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太子抗衡。

    甚至是与世无争的湘王,燕辜都难以匹敌!

    宋巳觉得燕辜太自不量力了,总有一日会自尝苦果。

    可他的处境实在太艰难了。

    思量再三,不得已的还是踏上了燕辜这条船。

    可上了船才知道,这条船四处漏水,舵手也是个异想天开的!

    燕辜更加迫切的想要寻找生机了!

    唯一令人庆幸的是,燕辜活在暗处,他的依附也是在暗中进行的。

    所以他仍旧能故作“白纸”的去接近太子。

    可是禁军中已有年轻有为的姜霁,根脉广茂的太子根本不需要去关注任何的小鱼小虾。

    几次尝试都以落败告终。

    宋巳不死心,终于有一日,皇上想起了他。

    宋巳把握了这次机遇,哄的皇上极其开心。

    虽然不知道下一次召见是何时,但宋巳有信心,只要皇上拿起弓箭,就一定会想起他!

    出宫的时候途径御花园附近,宋巳远远看到了燕两仪。

    他立刻想到,这或许就是他一直期盼的机会!

    他一定要握在手中!

    避开宫女太监,宋巳悄悄的隐在了假山之后,等着燕两仪经过。

    倒是不负他所期望,燕两仪靠近了假山附近,但她身边围绕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若被人发现他在后宫逗留,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无法,他只好剑走偏锋,袭击了燕两仪身边的一个姑娘。

    能和燕两仪交好的人,必然不是寻常人!

    就算暂时不能攀上太子,但能多个殷实的人脉,于眼下的情况也是极难得的。

    等到皇后召见时,宋巳才知道那姑娘竟是秦家的,一时心中又惊又喜。

    歪打正着的,他竟然成功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后和秦家竟有意将秦若丹嫁给他!

    这...这简直是宋巳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情。

    那几日燕辜不在京,且宋巳也并没有征求燕辜同意的意思,他当即就向皇后表了态。

    可没想到,燕辜竟然这么手黑,昨日才回京,就迫不及待的对他动了手!

    那些黑衣人,寸步不移的守在院中,眼睁睁的看着屋子整个烧起来,等到脊檩烧的断裂砸下来,这才离开。

    要不是他早有防备,必然已命丧火海了。

    今早巡防营来调查,秦家来询问,宋巳却不敢说实话,只是含糊说醉了酒,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引发了大火。

    宋巳求的是荣华富贵,不是硬碰硬的两败俱伤,所以他来找燕辜!

    眼下看着他这幅殷切关怀的样子,宋巳心底的寒气极速蔓延全身。

    至此时,他才算是了解了燕辜万一。

    不觉又想,这样的一个狠角色,说不定真能另辟蹊径,谋得大位也说不定?!

    “末将醉了酒,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把房子燎着了。”宋巳压下心绪,用一种轻松玩笑的语调说道:“这不,受了点小伤,让王爷见笑了。”

    燕辜看他如此,眉峰微动,眼底的讶异一闪而过。

    很快恢复如常,笑吟吟的温声叮嘱道:“天干物燥,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啊!”

    宋巳听他咬重了“小心谨慎”四字,心下凛然,忙颔首称是。

    雷简端着茶过来。

    宋巳瞄他一眼。

    他知道雷简是燕辜的心腹,昨晚自己遇刺的事情,必然与雷简脱不了干系!

    这仇,他暂且记着,总有一日会讨回来的。

    燕辜端着茶抿了口,瞧见宋巳正襟危坐,笑着道:“宋副将喝茶,到我这里不必拘谨。”

    若无昨晚的事情,宋巳简直要对这样的燕辜放下所有的戒备心了。

    但身上的伤痛让他谨记着,眼前的人,比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还要恐怖。

    宋巳恭敬的道了谢,而后端着茶喝了两口,恭声道:“王爷,其实今日末将来,是有一桩事情要向您禀报的。”

    “哦。”燕辜轻轻应一声,不在意道:“何事?”

    宋巳搁下茶盏,偏身面朝燕辜:“末将正在与秦家议亲,或许不日就能迎娶秦家的姑娘。”

    燕辜微微惊讶,笑了笑道:“那本王可要恭喜宋副将了。”

    宋巳看燕辜滴水不漏,明白是自己模糊不明的态度让他不敢放松。

    紧接着又说起了秦若丹坠湖的事情经过。

    燕辜神色微变,落在他身上的眸光也从深冷变成了探究:“宋副将是说,秦姑娘之所以坠湖,是你在暗处偷袭了她?”

    宋巳点头。

    燕辜打量他片刻,轻轻的嗤笑了声:“你想要什么?”

    宋巳起身跪下,坚定又虔诚道:“末将愿做王爷手中的刀剑,在暗处割下甘蜜,供王爷朵颐。”

    燕辜听明白了,愕然一息,从低笑变成了哈哈大笑,抬手指着脚下的人,笑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宋巳没从这笑声里听出愉悦感,一时心头发紧。

    好一会儿,燕辜收了笑,微微俯下身,盯着他道:“宋副将甘愿为了本王去做奸细,如此忠心,本王该奖赏点什么好呢?”

    宋巳喉间发紧,屏息抬头,低声道:“末将最艰难的时候是王爷援手相助,这份恩情,末将终身难忘。”

    “鞍前马后,肝脑涂地的话,末将不是说说而已的。”

    燕辜眸光中的冷意未散:“本王一向耳根子软,最听不得这些感人肺腑的话。”

    宋巳道:“末将愿意为王爷所驱使。”

    燕辜勾勾唇角,语调淡淡道:“好啊,那你找个机会杀了姜霁。”

    宋巳脊背一僵,惶惶的抬眼看向燕辜。

第五零四章 梦魇

    燕辜看他怕了,笑着添了把烈火:“杀了他,我推你坐上禁军副统领的位子。”

    宋巳睁大了眼,眼底震颤。

    原来,是这样!

    于燕辜眼下的处境而言,若想要出奇制胜,禁军和巡防营就是一块不得不争的点心!

    他不清楚燕辜是否去争取过巡防营。

    但此刻,他明白,燕辜从一开始接近他,为的就是禁军的掌控权!

    有了这个认知,宋巳安心不少。

    今日之后,在燕辜找到更合适的替代他的人选之前,他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了。

    “末将明白了。”

    不管是为了取得燕辜的信任,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姜霁都不可避免的成了绊脚石!

    燕辜知道他在心中衡量出了利益得失,笑道:“多久?”

    宋巳沉吟着道:“末将如今在弓军中,日常与姜霁见面的机会很少,所以,求王爷多宽限些时日。”

    燕辜道:“需要把你调到姜霁麾下吗?”

    “不用!”宋巳忙摇头:“我在弓军中,才能更好的置身事外。”

    他刚刚和秦家攀上关系,若这个时候调到禁军中,一定会被人猜测是受了太子的照拂。

    同在禁军中,一个是刚冒头的新笋,一个已是太子心腹。依附同一个君主,做着相同的事情,那他与姜霁,不由自主的就变成了“争夺”的关系。

    一旦姜霁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一定是他。

    燕辜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宋巳听燕辜语调轻松,心中却觉得沉甸甸的。

    他不会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危险与后果。

    但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失败了,他依旧能摘得干干净净。

    说到底,自己只是他脚边的一条有着利爪獠牙的狗。

    “姜霁根基稳固,同时有太子和燕柒这两道护身符,非是惊天大案,是动摇不了姜霁的。”

    可要做下一桩惊天大案,那破绽和马脚就无法完美的收干净了。

    所以...宋巳垂首道:“属下脑子笨,只想到一个干脆利落的办法。那就是暗中动手。”

    他说着,微微抬头看着燕辜的神色:“到时候,动静怕是小不了。”

    燕辜面上温和依旧,笑意浅浅:“大动静便是大热闹,京中,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了。”

    站起身,微弯下腰,燕辜扶起了宋巳,温声叮嘱道:“不过,宋副将还是要小心一些,免得辛苦一场,到头来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宋巳凛然应是。

    燕辜道:“宅子烧了?”

    话题转的太快,宋巳懵了下,回神后迟疑着道:“...是。”

    燕辜神色不变:“本王有几处空宅子,明日让雷简带你去挑一处喜欢的,收拾收拾,也好成亲。”

    宋巳愕了片息,忙跪地谢恩。

    燕辜笑吟吟道:“这一次,宋副将要小心,别再醉了酒,惹火烧身。”

    宋巳伏在地上,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紧绷着声音道:“是,末将谨遵王爷教训。”

    等人离开后,雷简冲着他的背影冷啐了一口:“这狗东西,打的定然是两头吃好的主意。”说着看向燕辜,皱眉不解道:“殿下怎么还信他?”

    燕辜摇摇头,哂笑道:“狗听不听话,端看主子怎么训了。”

    “一条有异心的狗固然要小心被反咬一口,但若指导的好了,也是有大用处的。”

    .........

    烈风呼呼,吹得白幡翻腾摇曳。

    姜零染站在西城门上,居高而下的看着从城门下走过的丧葬队伍。

    那一副漆黑描金的华丽棺椁被众人簇拥着往燕山的方向去,犹如身前一般,热闹轰烈。

    路旁的议论顺着风,传到了她的耳中。

    “听说皇上悲恸太过,狠病了一场,以至不能来亲送。”

    “呸,祸害就是祸害,死了也不让人安稳。”

    “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些年,齐家商行可没少救济苦难百姓。”

    “就是就是,嘴也忒毒了点儿。”

    “死者为大都不懂?”

    “嘿呦,你们这些蠢货,还没听说呢吧?”

    “听说什么?”

    “这些年,燕柒之所以愿意出银救济百姓,全都是今上规劝着的功劳。不然就他那眼高于顶的性子,岂能看得到繁锦下的蚍蜉虫蚁?”

    “竟还有这一说呢?”

    “呵,要不说你们蠢,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说话间,棺材从眼前过,一人叹道:“皇上也是仁至义尽了,一整个山头都划给了他当墓地,又封了安逸侯,这可比生前风光多了。”

    “谁说不是呢。”众人接连附和。

    姜零染眼泪冒了出来,伸手指着造谣之人,厉声喝道:“他是好人,不许你污蔑他!”

    她这一吼,哀乐吹打停了下来,送葬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城门下的人纷纷抬头。

    一时间,无数双冷漠尖锐的眼睛望向她。

    “快看,那城门上站着的不是那个恶毒的平肃侯夫人吗?”

    “就是她,就是她。”

    “她和她兄长没少做恶事,最该死的就是他们。”

    “这毒妇的话不能信,他和燕柒就是一丘之貉!”

    姜零染着急起来,扑在城墙上,冲着下面怒吼道:“胡说,你们根本不知道事实真相是什么!”

    城墙下的人全都哄笑出声,嘲讽谩骂不绝于耳。

    姜零染更急了:“你们闭嘴,都闭嘴!”

    忽的,耳边一声低唤:“姜零染。”

    她一滞,浑身的愤怒焦灼瞬间散去,委屈无措的望向了那漆黑棺椁。

    “姜零染——”

    又一声唤。

    风停了,恶言咒骂听不到了,眼前的一切慢慢的变得模糊,姜零染茫然的揉了揉眼,再睁眼,她看到了一脸焦灼的燕柒。

    眼睁开,眼眶里蓄积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没进鬓边的头发里。燕柒看的心都抽疼了,拧眉道:“你终于醒了。”

    姜零染长长的舒了口气,撑手坐起身,小心翼翼的抱着了他:“燕柒,我做噩梦了。”

    燕柒用力的回拥着她,轻轻的顺着她的背,安抚道:“梦都是反的,不怕。”

    惊恐的心绪渐渐的平稳下来,姜零染从他怀里退出来,摸摸他的脸颊,道:“你怎么不问我做了什么噩梦?”

    燕柒很好奇她梦到什么了,吓得这般。

    但他又不想让她重新回忆噩梦的种种,故而不问。

    听她这般说,笑着道:“都是假的,问不问都没区别。”

第五零五章 回赠

    姜零染拉下他给自己擦汗的手,攥在手心里道:“你会一直都在吗?”

    燕柒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脆弱和依赖,心都软了。

    又想到了今日在她京沙河边说过的话,轻声笑道:“你都不离不弃了,那我只好回赠同心同德了。”

    姜零染闻言笑起来,笑罢伸开胳膊,懒懒的央声儿道:“你快抱抱我,我还怕着呢。”

    燕柒依言抱住了她。

    从她刚刚的问话,燕柒明白,她的噩梦里一定是牵扯了他,不免心生无奈:“姜零染,你怕什么呢?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姜零染偏着脸枕在他肩头,舒服的喟叹了口气:“可我控制不了做噩梦啊。”

    “倒也是这个道理。”燕柒皱眉道:“明晚喝了安神汤再睡。”

    “我不想喝。”

    “那你想怎么办?”

    姜零染抱他抱的紧了点。

    燕柒顿了会儿,明白了她的意思,挑眉道:“小丫头,你睡迷糊了?”

    姜零染笑着松开他,拿出床榻里侧的枕头,摆放好。

    燕柒失笑,吓她道:“你可想好,别到时候引狼入室了。”

    姜零染不理这话,侧躺在枕头上。

    眼睛盯着他,手掌拍拍榻面儿。

    燕柒:“...”

    这丫头,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忍耐力!

    可她这么盯着他瞧,他还真做不到拒绝她...叹了口气,刚要褪掉鞋子,就听她道:“外衫脱了,玉带硌的不舒服。”

    燕柒:“...”

    脱了外衫,一并又除了夹衣,燕柒着中衣躺在她身边:“过来。”

    姜零染蹭过去,偎在他怀里。

    燕柒盖着被子道:“还睡得着吗?”

    姜零染闭着眼,唔囔着道:“你在,能睡得着。”

    燕柒发现这小丫头若打定主意黏着谁,那必然是会成功的。

    就这话,听在耳朵里,明日太阳落山,他心里就会猫抓似的,不看着她睡熟,那他是别想睡觉了。

    隔着被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肚子:“睡吧。”

    前几日梦魇醒来,姜零染就睡不着了,睁着眼到天亮。

    可这会儿,他在身边,困意很快就冒上来,姜零染不想睡,想多和他说说话,强撑着道:“你还难受吗?”

    燕柒知道她问的是解毒的事情,摇头道:“不那么难受了。”

    “皇上今日找你进宫做什么?”

    “没什么事儿,闷了,想找个人下棋。”

    “谁赢了?”

    燕柒轻笑出声:“我接的是哄睡觉的差事,不是陪聊的。”

    “你若不睡,我可走了?”

    说完听她小声嘟囔了句:“小气。”

    燕柒笑了笑,听她没了话,便压下笑,抱着睡了。

    次日是姜霁休沐的日子。

    他的腿伤到底是没好彻底,但当初太子离京,他责无旁贷。

    趁着休沐,请了王瞎子进府,热敷针灸。

    刚敷上药包,松鼠进来禀道:“公子,京兆府夏大人来了。”

    姜霁坐起身道:“把人请去厅里,好生奉茶。”

    松鼠颔首,退了下去。

    姜霁拿下他腿上的药包,道:“让王老先生白走了一趟,实在抱歉。”

    “副统领请便。”王瞎子笑呵呵道:“我晚膳前再来一次。”

    姜霁点头,送着王瞎子出了院子,而后去了前厅。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夏恽看到走过来的姜霁,忙搁下茶盏站起了身,揖手道:“叨扰副统领了。”

    “夏大人客气了。”姜霁还了一礼,请着他落座。

    寒暄两句,夏恽嗅到了姜霁身上的药味,皱眉关切道:“怎么这么重的药味?副统领不舒服吗?”

    姜霁闻了闻袖子,笑着道:“是舍妹,昨日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今早帮她熬药,衣服上沾了点药味。”

    夏恽了然点头,面带后怕道:“昨日的情况确实凶险。”

    “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着面上带了些笑意,恭维道:“文靖侯是有大福气儿的人。”

    姜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言归正传道:“夏大人来,是昨日的事情有了结果吗?”

    夏恽颔首,端正了神色,恭声道:“昨日下官带着衙下众人与巡防营一同在庆文街上走访调查了一整日,却并无什么有用的线索。”

    “冒昧问一句,副统领心中可有能猜想到的人?”

    昨日回府后,姜霁也曾问过姜零染这个问题。

    她的回答是没有。

    他不禁又想,难道是他得罪了人,给姜零染召了灾祸?

    细想留京后的这些日子,他并没有得罪过谁。

    不过,身居禁军副统领这个位子,就难保不树政敌。

    牵扯了朝政,有些话便就说不得了。

    姜霁沉吟着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夏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来之前,他是想姜霁姜零染都见一见的。

    但姜霁说姜零染病着,他就不好再开口了。

    转而道:“下官可否见一见昨日文靖侯的车夫?”

    姜霁让人去请了文叔来。

    夏恽问了当时的情况以及是否见到可疑的人。

    文叔一一答了。

    夏恽无所获,心中免不了有些苦恼。

    皇上虽是把案子交给了京兆府和巡防营一并查理,但巡防营到底是不主查案,能做的也就是跑跑腿儿,拿拿人的活计。

    所以,这案子还是落在京兆府头上。

    昨日奔波了一整日,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若这次再敷衍结案,不说皇上,就是燕柒那关怕都过不了。

    所以今日她才来拜访姜霁,本以为能有些蛛丝马迹的收获...他心下叹气:“若姜副统领和文靖侯能再想到什么,可随时派人去京兆府,下官随时恭候着。”

    姜霁点头道谢。

    送走了夏恽,姜霁去了姜零染处。

    来了两家绣坊,正给姜零染量身。

    姜霁看着衣料多是红色,笑了笑,笑罢又有些惆怅。

    这还没留两年呢,就要送出去了。

    不过,燕柒那厮到底还有些人性,双吉坊距离这里不远,他日常也方便串门。

    姜零染张开胳膊让绣娘量臂长,余光看到姜霁,笑道:“哥哥稍等。”

    姜霁点头,在不碍事的角落里坐下了。

    姜颜乐唯恐姜霁无聊,捧着攒盒到了他身边,二人凑在一起剥核桃吃。

    姜霁把核桃仁咬的嘎嘣响,问姜颜乐道:“你四姐姐给你做衣服了没?”

    姜颜乐闻言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两套,柿红色的。”

    姜霁笑了起来:“你喜欢吃柿子,连柿子的颜色也喜欢?”

    姜颜乐点头。

第五零六章 抱孩子

    姜三婶看绣娘的软尺绕着姜零染的腰走了一圈,却是松垮垮的,皱眉道:“这么量不行,太松了,到时候做出的衣服肯定不合身。”

    说着要上手指导,可还抱着姜烨,又看厢竹青玉等人都忙着,便唤姜霁道:“你抱会儿烨儿。”

    姜霁忙起身接过了姜烨,却抱的不得章法,惹得姜烨哭起来。

    姜颜乐忙凑过去哄。

    太子妃和白蓉来的时候,房间里就是这么热闹。

    各自见了礼,姜零染道:“你们可终于来了。”说着指着桌上的布料样板册,苦恼道:“快帮我选选,我挑花眼了。”

    太子妃拿起样板册翻看,还不忘打趣道:“你让厢竹去隔壁问问,不比找我们来的更有用?”

    姜零染听了这话,羞的脸通红,嗔道:“早知你这般,定然不请你来。”说着看厢竹端着茶搁下,哼道:“别给她茶。”

    “姑娘的吩咐奴婢都听。”厢竹抿笑道:“可您这话奴婢却不敢遵了,不然您待会懊恼自责了,可要怨奴婢不劝着您的。”

    太子妃听了笑起来:“你比你主子好。”

    这二人来,姜霁便不好再留下,起身道:“书房还有些事情。”

    太子妃看着被姜霁抱的一脸拧巴不舒坦的姜烨,无奈笑道:“姜副统领真是不会抱孩子。”说着轻推了白蓉一把:“你快去把孩子接过来。”

    白蓉被推出两步,站到了姜霁面前,抬头正对上他的眼,不觉脸上一红。

    忽闪着眨了两下眼,慌忙转开,伸着手,磕磕巴巴道:“给...给我吧。”

    姜霁本不觉有什么,可这会儿看她这模样,心中也莫名的生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迟滞着“哦”了声,小心的将姜烨递了过去。

    一个递,一个接,手指尖不小心碰在了一起,二人都是僵住,很快回过神,快速的睃对方一眼,又快速的转开。

    明明没什么,可这么躲开,似乎更不自在了??姜霁沉默的想着。

    白蓉佯装若无其事的竖着抱起了姜烨,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温声哄道:“好了好了,乖。”

    姜烨果然不哭了。

    这怎么换个人就不哭了!?姜霁看傻了眼,脱口道:“下次他再哭闹,我是不是这样抱就行了?”

    小孩子哭闹有很多原因,白蓉没养过孩子,哪里答的出?

    她会的也不过是燕君昶的乳母偶尔说起过的只言片语。

    支吾道:“呃,我这是凑巧了。”

    “不然,你...你以后还是少抱孩子吧?”

    姜霁:“...”

    绣娘很快量好尺寸,让姜零染慢慢挑选料子,她们午后再来,而后退了出去。

    太子妃问起了姜零染昨日的事情。

    姜零染简单的说了一遍,而后道:“京兆府正在调查,具体的结果我还不知道。”

    “昨日我还担心来着。”太子妃眉间含忧:“今日看你气色极好,我也就放心了。”

    白蓉托腮看着姜零染,皱眉道:“姜姐姐怕吗?”

    姜零染笑了笑:“我当时挺怕的。但过后又觉得生死有命,怕也没用。”

    太子妃细品着这话,笑道:“你可真是豁达。”

    姜零染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料子,又借着自己的婚事,问起了秦若丹和宋巳的事情。

    太子妃今日来此也有要说一说这件事情的打算。

    如今宋巳在弓军中任职,又是个年轻有为的,日后若与秦若丹谈定了婚事,便与太子亲近了。

    故而,她和太子都担心姜霁会多想。

    就算不多想,可人言可畏,难保心思不会被影响。

    所以,就算今日姜零染不请她,她也是要来一趟的。

    “若丹是娇养着长大的,她性情温顺,家里都想让她过的幸福平淡。”

    “与这宋巳相识,完全是意外。”

    “过后,母后和舅母都觉得他人品样貌不错,若丹她自己也没什么意见,便就打算定了。”

    姜零染问这些纯粹是担心宋巳心机不纯,并非要太子妃解释什么,更没有牵扯禁军的意思。

    听太子妃仔仔细细的说这些,很有安抚的意味,不免无奈好笑。

    沉吟着道:“或许是之前经历了那些的缘故,对有些事情,我总会多想想。”

    “因着此前从未听说过宋副将这个人,且两仪又说那日坠湖有些蹊跷...。”说着苦笑道:“我就犯了疑心病。”

    “既是皇后娘娘和夫人都看过,且满意的,那必然是极好的。”说着握住了太子妃的手,抿笑道:“我与您亲近,说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您别多想。”

    倒叮嘱她别多想。太子妃好笑着摇头,又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还能不知道你?放心。”

    再回味她说的那些,免不了心生唏嘘。

    同为女人,她能理解姜零染的感受,也明白她的担心与好意,怎会多想?

    前几日她突然得知这件事情,和姜零染是一样的心情,还曾特地的嘱咐太子去查了查这个叫宋巳的人。

    查到的结果倒都挺干净的,这才去问了宋巳的意思。

    白蓉坐在一旁听二人说话,忽的想到什么,微皱起了眉。

    昨日马车的事情会不会是孟致沛做的?

    他那样的人,得知了姜零染和燕柒订婚的事情,能甘心情愿?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却不好当着姜零染的面提,回府的时候悄悄的和太子妃说了。

    太子妃听了后也觉得不无可能,便告诉了太子。

    太子听得皱眉,沉吟着道:“他能有这胆子?”

    太子妃想着孟致沛杀母弑父的行径,冷笑道:“你还当他是鼠胆心慈之辈?”

    太子沉默下来。

    随着姜零染与孟致沛和离,孟致沛的真实性情逐渐的被世人所知。

    他自然不是心慈之辈,但他如今的情况,敢谋划这种事情吗?

    又想着,他莫不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思忖片刻,太子道:“我会让杨平福留意的。”

    太子妃蹙眉道:“为什么不告诉姜霁?或者燕柒也行啊。”

    太子听得失笑:“那两个,一个比一个手狠。”

    “如今只是猜测,什么证据都没有,他们若是一冲动,把人打伤打残了,可怎么好?”

    “再者,那位盯得紧,咱们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第五零七章 暖居

    太子妃听到这个,摇头叹气道:“母后昨日还找我诉苦来着。”

    “给他前后寻了十几个姑娘,全都被否了。母后气的都想把差事还给父皇去了。”

    太子皱了皱眉:“你辛苦辛苦,多帮母后分分忧。”

    这差事交给皇后,若迟迟未能完成,不管是前朝后宫,怕都要说一声皇后办事不利、不尽心。

    “父皇那里,我会提一提的。”

    太子妃睨他一眼,嗔道:“用你说?”

    太子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有你,我很安心。”

    到了晚膳前,王瞎子来给姜霁做治疗,发现他脸颊泛红,起初没在意,针灸的时候触碰到他的肌肤,掌心察觉到了热,皱眉道:“您发烧了吗?”

    姜霁还不自觉,闻言摸了摸额头:“好像是有一点?”

    王瞎子给他把了脉,眉头皱的更深:“您觉得哪里有不舒服吗?”

    姜霁叹气道:“就觉得腿疼。”

    “与之前的疼还不同,现在这条腿都发胀。”

    王瞎子拔掉了银针,沉声道:“忍着点。”说完开始捏骨。

    许久没体验这酸爽的感觉,姜霁疼的直咬后槽牙,及等王瞎子捏完,浑身水洗一般:“您要杀人啊!!”

    王瞎子收了手,看着他的腿,叹了口气。

    姜霁看他这般,便有些惊:“叹叹气是什么意思啊?”

    王瞎子的目光从他的腿挪到他的脸上,认真道:“有日子没喝药了?怀念吗?”

    姜霁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登时泛苦,五官拧巴着反问:“您,您说呢?”

    王瞎子沉吟片刻:“其实我最近的药方没那么苦了,您可以尝尝。”

    姜霁道:“尝尝?是一副就能药到病除吗?”

    “哎呦,瞧我,上了年纪,嘴就瓢了。”王瞎子在嘴巴上轻轻拍了下:“您一直好奇我的药为什么这么苦,这次有充足的时间好好的研究了。”

    姜霁:“...”

    王瞎子写好药方回来,看姜霁仍保持着自己起身时的样子,蹙眉道:“您想什么呢?”

    姜霁欲哭无泪:“我在回味您汤药的滋味儿。”

    王瞎子听了很是欣慰:“您能这么想,离大安不远了。”说着留下药方,施施然离开了。

    次日,姜霁告了假,而同日,秦若丹和宋巳的有意议亲的消息传了出来。

    故而,朝野上下对姜霁告假的事情众说纷纭,猜测颇多。

    太子来了承春坊,对于姜霁很是抱歉。

    姜霁不在意的笑道:“您出京是为了帮末将找寻妹妹,该是末将感激您,何来抱歉一说。”

    话虽如此,但究其根本,姜零染出京还是皇上的缘故。太子看着他腿上密密麻麻的银针,揪心道:“你好好养着,这次天大的事情我也不动用你了。”

    姜霁笑着道:“看着吓人罢了,并没那么严重。”说着揖手,诚恳道:“末将愿为殿下分忧解难。”

    太子欣慰的点点头,想起什么,苦笑道:“外面的那些传言,就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

    姜霁闻言“嗤”的笑出了声。

    太子也是笑了起来,笑罢摇头叹道:“三人成虎啊。”

    姜霁收了笑,揖手道:“末将,信得过殿下!”

    太子站起身,伸手扶住他抱起的拳:“酸话我就不多说了,好生养着吧,宫里也离不得你。”

    姜霁明白这话的意思,颔首称是。

    燕柒听说了姜霁的事情,特特的递了帖子,备着补品去探望。

    百香将燕柒送到隔壁,支吾道:“公子,那个,属下,今今日告了假。”

    燕柒听言转身,恍然道:“哦,我差点给忘了。”说着接过他手里的补品:“去吧。”说完转身进了府门。

    松鼠得了消息等在府门口,见到燕柒忙请安,而后接过他手里的锦盒,请着人往姜霁的院子走。

    百香打马到了挑花巷,来到巷子最深处的一家矮墙院外。

    云痴蹲在水槽前杀鱼,听到马匹的喷鼻声,抬头,正好瞧见院墙外的百香,笑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百香一边拴马一边笑回道:“都答应你了,怎会不来?”说着进了院子,看她一手鱼一手刀,皱眉道:“你别做这个,小心伤着手,我来。”

    云痴看他卷袖子,忙出声道:“我都弄好了,你别掺和,待会儿弄得你身上全是鱼腥味儿。”

    百香便进了厨房,自觉的到了灶前烧火。

    云痴处理好了鱼,进厨房时他已经生好了火,她笑道:“招待不周了。你来帮我暖居,却还要干活。”

    嘴上如此说着,却无比熟稔的使唤他道:“柜子上的盐罐子帮我取一下。”

    百香站起身,取下了盐罐子,而后靠在一旁看着她腌鱼。

    “我以前做鱼可好吃了。”云痴道:“就是好长时间没下厨,手生了,待会儿若是不好吃,你可担待着点。”

    百香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这里沾上东西了。”

    “嗯?”云痴抬头,顺着他的手看了眼他的胸口,而后又垂眸看自己相同的位置,瞧见了两片鱼鳞:“没关系,待会儿洗了手再弄吧。”

    百香瞟了眼她的手,顿了一息,道:“我帮你。”说着也不等她应,伸手就拿下了鱼鳞。

    云痴怔了下。

    百香拢着手里的鱼鳞,继续去烧火了。

    云痴眨了眨眼,继续腌鱼。

    直到做好饭,二人都未在说话。

    小小的一张饭桌摆在了堂屋里,家里只有两张矮凳子,多来一人都要站着用膳。

    云痴帮百香盛饭,用了最大的碗,压了又压,很怕他吃不饱。

    百香捏了根青菜喂笼子里的白雪。

    笼子里的白雪恹恹的窝着,对于到嘴的青菜根本提不起劲儿。

    百香皱眉道:“它是不是病了?”

    云痴抬头看了眼:“嗯,怕是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百香手里的青菜掉在了脚下,他迟滞着扭身看她。

    云痴察觉到了,抬头看过去,不解道:“怎么了?”

    百香道:“它若死了,就剩你自己了。”

    云痴闻言一滞,而后轻笑了下:“原本我就是一个人啊。”

    百香知道她是孤儿,也因此,她对身边的“伴儿”都非常珍惜。

    就连菜场上买的一只兔子都悉心的养了五六年,眼下却要病死了。

    这个冬天,只她孤单单的一个。

    百香心里难过起来。

第五零八章 得意

    云痴盛好了饭,笑着招呼道:“别逗它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百香每道菜都尝了一口,称赞道:“好吃。”

    云痴看着他,挑了挑眉。百香又道:“好像有点咸了,但是下饭。”说着扒拉了两口米饭。

    云痴笑着盛了两碗汤:“等我多练习几次,再请你来吃。”

    百香应下,转而问道:“你想养只狗吗?”

    “可以看家护院,你日常也能有个逗的玩意。”

    他现在终于明白,燕柒那时候为什么要送姜零染狗了。

    云痴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百香以为她觉得不好,忙又道:“其实,养狗确实有点闹,你喜静,不养也罢。”

    “只是,这墙头还是垒一垒吧,太低了,不安全。”

    “你...。”云痴垂下头,戳着碗里的米饭,低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

    百香被问的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现在做针线活还扎手吗?”

    话题转的太过莫名,云痴愕了愕,磕巴着摇了摇头。

    百香道:“我没秋衫,你帮我做一件吧。”

    云痴眨眼道:“上次你师妹不是买给你了?两件。”

    “洗烂了。”百香看着她,执拗道:“你帮我做一件吧。”

    于情于理,云痴好像都不能拒绝他:“可以。”说着笑了笑:“不过料子要你自己买,我没多余的银子了。”

    百香笑着点头:“那明日去买布,行吗?”

    云痴素常没什么事做,时间上很充足,点头称好。

    二人继续用膳,快要用完的时候,云痴道:“其实养狗挺好的,我不讨厌。”

    百香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院墙我正打算垒呢,一直没找到可靠的瓦匠师傅。”云痴看他傻愣愣的样子,笑着又道:“我帮你做衣服,你就帮我垒垒院墙吧?”

    百香有些怔了。

    云痴等了会儿,蹙眉道:“你不愿意?”

    百香忙摇头:“不不不,我愿意的。”

    云痴笑着道:“那就先谢谢你了。”

    回去的路上百香止不住的呵呵发笑,到了府里,被阿芙瞧见了,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撞鬼了?”

    百香笑容可掬的看着她:“公子呢?”

    阿芙瞧他这般,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警惕道:“真撞鬼了就去庙里,找公子干啥啊?”

    百香略略收了笑,瞪她一眼:“你想师傅了?”

    阿芙听着这话,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是百香嘛,刚刚笑的太渗人了。以后可别那么吓人了。”说着一指隔壁:“公子和姜副统领下棋呢。”

    “其实你笑起来像夜叉。”百香说完,转脚去了隔壁,留了阿芙一个人气的跳脚。

    ......

    弓军中,宋巳听到了他平生以来最悦耳的奉承。

    所行之处,众人见他皆是驻足揖手,堆笑寒暄。

    那些个曾经针对过他的人,痛哭流涕的跪到他的脚边,痛骂着自己的罪孽,祈求他的原谅。

    他当然要原谅了。

    这样,他们才不至于吓得逃走,他才有机会慢慢的报仇。

    平生最得意的一日,让他没空暇去想姜霁突然告假的因由。

    但燕辜就不同了,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立刻让人去吏部打听消息。

    但吏部那边却说,姜霁的告假折子是直接递给了皇上,故而,他们并不知姜霁何故告假。

    燕辜便又去勤政殿打探,勤政殿的口风一向严,派去的人什么都没打听到。

    沉吟着,他想起夏恽昨日去过姜府,见过姜霁,便在京兆府衙门附近偶遇了夏恽,闲谈之时谈及了姜霁告假的事情。

    夏恽修炼的滑不留手,从他嘴里出去的消息,能有一分真,那就是真真的交情了。

    如今朝中局势已起了端倪,他更是谨言慎行了。

    听完燕辜的话,他一脸茫然道:“姜副统领告假了?为什么啊?”羞窘的笑着拍了拍脑门:“文靖侯遇刺的事情弄得下官焦头烂额,还真没听说姜副统领告假的事情。”

    说完正对上燕辜冷岑岑的笑,夏恽不觉心里叫苦,这怎么就笃定他知道内情呢?哪来的天灾啊!!

    咽了咽口水,他恍惚道:“哦,莫非是因为文靖侯的缘故?”

    燕辜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面上未显,似是不在意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牵扯了文靖侯?”

    夏恽解释道:“昨日下官去承春坊,听姜副统领说文靖侯病了。他这会子告假,许是要照顾文靖侯吧。”

    燕辜知道姜零染遇刺的事情,却不知她病了。

    闻言忙追问道:“什么病?”

    “说是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夏恽道:“姜副统领担忧揪心的不行,都亲自去煎药了。”

    “...”小小风寒,能有多揪心!?

    这狗东西,拿不得用的假消息诓他!

    燕辜盯他片刻,沉声道:“若是如此,本王倒是要去探望探望了。”

    夏恽忙颔首,陪着笑道:“是这个道理没错,毕竟文靖侯是柒公子的准未婚妻嘛,都是一家人。”

    燕辜听他提起燕柒,眸光又是冷了冷,连寒暄客套都懒得维持,淡淡道:“本王还有要事,下次再与夏大人聊吧。”说着转身上了马车。

    夏恽目送着马车走远,深舒了一口气。

    暗暗感叹,这府尹也太难干了!

    雷简跟在马车旁,低声道:“王爷,夏恽的话能信吗?”

    燕辜冷哼一声,不做评价。

    雷简便知他这是不信的意思,低声又道:“莫非真如传言那般,太子为了宋巳,免了姜霁的职?”

    这也是燕辜所纳闷的!

    太子真这么意气用事?这宋巳可还没娶秦若丹呢,就开始偏护重用了?

    还是说,太子真的极其看好宋巳这个人?迫不及待的要把他变成麾下能将?

    可他从宋巳身上真没看到什么优秀之处,唯一可取的也就是狠辣了!能比得过姜霁的忠勇?

    可若非是太子的意思,好好的,姜霁怎么忽然就告假了?

    为了照顾受了风寒的姜零染?这理由未免太扯了!

    就这破理由的告假折子递上去,皇上不把折子砸他脸上,那算他脸大!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太子又要谋算什么?!

    “紧盯着姜霁,他出府见了谁,谁进府见了他,我都要知道!”

第五零九章 不用找了

    雷简颔首称是,想起什么,又皱眉道:“若太子真这么看重宋巳,他答应您的事情,还会去做吗?”

    没有那一个命官是愿意背上人命官司的。

    宋巳那么贼,不会不知道,一旦做了这件事情,便是有致命的把柄交到了燕辜的手里,以后是生死是死,全凭燕辜一句话。

    燕辜冷笑出声:“他乖乖做最好,若敢耍花样,我先让他去见阎王!”沉吟片刻,吩咐马车调头,往宫里去了。

    眼下还是要搞清楚,姜霁究竟为何告假,才能知道太子的想法!

    次日百香依旧告假,早早的往约好的庆华街去。

    而燕柒又到了隔壁,蹭吃蹭喝不提。

    云痴这边用过早膳,出门去了,到了庆华街街口一眼就瞧见了牵着马等在街边的百香。

    她笑着上前,温声道:“等着急了吧?”

    百香一直在观望着过往的马车,却没想到她是步行来的。

    皱了皱眉,想问她为什么不雇一辆马车,忽的想起了昨日她说没多余的银钱的话,一时懊恼起来。

    怎么就这么蠢,该去接她的!

    “没着急,我也刚到。”说着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她的鞋子,粉白的鞋面上沾了土,一看就是走了很久:“累了吧?你骑马吧,我给你牵绳子。”

    云痴看一眼马背,又看一眼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累。”

    况且,太招摇了。

    她虽然离开了万花楼,但不少人都认识她,她不想被人认出来,给他造成困扰。

    “早膳用的多了,走走,权做消食了。”说着轻扯了扯百香的袖子:“咱们走吧。”

    百香忙跟上去,二人并肩走着,百香道:“早膳吃了什么?”

    云痴笑答:“烙了饼。”说着看他一眼:“火太大,烙糊了。”

    百香道:“下次我去烧火,我烧火比较拿手。”

    云痴抿笑点头。

    走到齐家商行总行的门口,百香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问:“你们家主呢?”

    他扭头往里看了眼,瞧见了秦云融。

    秦云融叉腰站在厅里,看见门外的百香,登时指着他道:“嗳,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公子呢?”

    百香闻言扭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云痴不知何时没了影儿。

    想到她与秦云融是相熟的,这么躲起来,许是不愿碰面。

    看着朝他走来的秦云融,他揖手道:“秦公子。我们公子在府里。”

    自从姜零染惊了马在府里养着,燕柒就再未出府应酬过,白日里泡在姜霁哪里下棋消磨时间,晚上就翻墙过去哄睡觉。

    左右都不离开姜零染就是了。

    秦云融挑眉一笑,打趣儿道:“这自打定了亲,他当真是改了性子了。如今连门儿都不出了!”说着冲里面招呼一声:“宋兄,咱们去府里找他。”

    话音落,从里面走出一人。

    百香看到,又是揖了揖手,客气道:“宋副将。”

    宋巳还礼:“百香小兄弟这是要去哪?”

    燕辜那边一直没打听到姜霁告假的原因,便吩咐他去燕柒那里探探口风。

    宋巳与燕柒只是一面之交,去拜访,少不得要拉上秦云融。

    二人本以为能在商行里见到,却扑了个空。

    “买些东西。”百香不欲多说,笑着岔开了话题:“秦公子若要寻公子,去承春坊吧。”

    秦云融未作追问,招呼着宋巳走了。

    百香把马拴在了马桩上,前后几家布行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云痴。

    看着街上熙攘攒动的人群,他不免着急起来。

    就要去商行找几个人,一起找寻的时候,云痴从旁边的茶楼里走了出来。

    百香松了口气,两步并三步的走到她面前:“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可吓死我了!”

    云痴看着秦云融离开的方向,低声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百香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以为是碰见秦云融,让她心中不自在了。

    听她如此问,疑惑道:“哪个人?”

    云痴收回视线,看着他道:“就是秦公子身边跟着的那位。”

    “他啊,他叫宋巳。”百香解释道:“是秦姑娘的未婚夫。”

    云痴眸光恍了恍,低喃道:“国公府的那位?”

    “对。”百香点头,看她面色淡漠泛冷,以为还在恼着,低声道:“我不知道会遇到秦公子,下次再需要什么,我来买,你在家里等我就是了。”

    云痴听完,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默了会儿道:“副将是个很高的官职吗?”

    百香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答道:“在京城自然是不显的。但他是武状元,又有秦家和太子的关系在,以后的仕途必然是顺利的。”

    云痴轻笑了声,却有些凄然:“这样啊...那挺好的。”

    百香这才意识到她情绪低落不是因为遇到了秦云融的缘故,皱眉道:“你怎么了?”

    云痴抬头,眼眶中泛着水光,却笑着道:“不用找了。”

    “什么不用找了?”百香没听明白,看她要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云痴笑出了声:“就是,柒公子找的那个人,可以不用再找了。”

    百香看她这模样,恍惚了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扭头看了眼秦云融和宋巳离开的方向。

    是他吗?

    他就是云痴找了这么多年的宋堂之!

    云痴想象过很多种与宋堂之相见的场景。

    却没想到过眼下的这一种。

    她多少次梦见他曝尸荒野,死无全尸,都想在他母亲的坟堆旁边给他立个衣冠冢了。

    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死心,一直找啊找,却原来,他就在京城,在她的眼皮底下。

    惠州距京城不远,他难道不知家中的变故吗?

    还是说,他听说了她卖身的事情,心中厌弃,所以懒得找了?

    也是,国公府的女婿,武状元,副将...他不找她,情有可原。

    她躲起来,也是聪明之举。

    茶楼里有人走出来,不小心撞在了云痴身上。

    她正出神,这一撞,险些跌倒。百香忙扶住了她,紧张道:“小心。”

    云痴拂开他的搀扶,低声道:“走吧。”

    “...去哪?”百香看她魂不守舍,心里极不是滋味。

    云痴笑笑道:“买布啊。”

第五一零章 殴打

    “买布?”百香被她这话气笑了:“你...你就这么算了?”

    “你为他做了这么多,找了他这么多年,这么不咸不淡的翻篇,你咽的下这口气!?”

    云痴眼眶愈发的红,强忍着泪,看着他道:“不然还能怎么?他都要成亲了。”

    说着声音低下来,卑微到了极致:“再说,自打我卖了自己那日,我就没奢望和他在一起!”

    百香心里油煎一样,嗤笑道:“那你寻他作甚?”

    “我是怕他死在外面,没人收尸。”云痴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擦着眼泪,又道:“...他过得好就行了。”

    百香只觉觉呼吸都是碎的。

    脑子一阵阵的发懵,他喘了几口气,一字一顿道:“你回去等着!”说完几步跑到商行门口,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直奔承春坊的方向去了。

    云痴叫了两声,没喊回他,茫然的站了会儿,离开了庆华街。

    百香在快到承春坊的地方追上了秦云融二人。

    秦云融看着在身边勒马的百香,笑道:“东西买完...。”一句话没说完,就瞧见百香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脚踹在了宋巳的脸上。

    “!!!”秦云融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吓的音调都变了,尖声吼道:“什什么情况?!百香你发什么疯呢!”

    再看宋巳,正正的挨了一脚,直接从马背滚到了地上,双鼻喷血。

    坐在地上,也是懵了。

    眨眼看看秦云融,再看百香,莫名道:“你为什么打我!?”

    百香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踢在下颌上,直接把人踢得撅了过去。

    而后他衣摆一甩,骑在宋巳身上,照着脸,哐哐又是几拳:“还有脸问为什么?你他妈还不知道为什么?”

    好一会儿,秦云融并着秦府的一众小厮终于在这拳拳到肉的殴打中回过神了。

    瞧着宋巳这武状元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而百香一点收手的打算都没有,吓得忙都是上前去拉架。

    小厮哪里是百香的对手,左手一推,右手一搡,就没人能近身。

    秦云融见拉不开,劝不停,也恼了起来,不管不顾的把百香扑倒在地上。

    百香一个就地打滚就挣脱了秦云融,越过他又一脚踹在了刚在众小厮搀扶下站起身的宋巳身上。

    这窝心一脚,宋巳差点死过去,嘴里沁出血迹来,他青白着脸萎在地上。

    百香却发了疯似的,推开众人,骑在他身上继续打。

    这么打,还不把人打死?!秦云融从地上站起来,喝道:“快给我按住他!!”

    众小厮一拥而上,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腰的抱腰,把人困住了。

    秦云融忙上前去看宋巳的情况,只见口鼻间满是鲜血,一双眼肿的核桃似的,他怒道:“百香,你他妈疯了!!”

    百香仍在挣扎,眼睛狠狠的瞪着宋巳,似要把他给撕碎了。

    “你可真是疯了!”秦云融眼看着压不住,急声吩咐道:“快去找燕柒来!”

    自有小厮听命去了。

    这边,姜霁刚搬回棋局,正绞尽脑汁的琢磨着下一步怎么走。

    燕柒在一旁悠哉悠哉,咔嚓咬了口苹果,指着一处道:“下这儿吧。”

    姜霁顺着他的手指看一眼,登时道:“滚!”

    他费劲巴拉的才找到活路,他这一指,直接把他丢坑底了。

    燕柒撇撇嘴:“你看你,赢不过我就直说!也不是第一次输,不丢人。这么费神干什么?待会被姜零染知道,又要骂我了。”

    姜霁听他絮絮叨叨,额角嚯嚯直跳,捏着棋子的手都在发颤,咬牙道:“你不就多赢了几次?说的我没赢过一样。”说着落了子。

    燕柒看一眼,琢磨片息,落了一子。

    姜霁又开始盯着棋盘琢磨。

    燕柒吃完一个苹果,扔了苹果核,从攒盒里挑东西吃。

    姜霁听他咔嚓咔嚓吃个不停,焦心头疼看他一眼,嫌弃道:“你府里是没吃的吗?怎么每次来都像是饿死鬼!”

    昨日他屋里这攒盒,添了两次!

    全被他吃没了!

    燕柒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无奈的看着姜霁:“若你下的快点,我能这么无聊吗?”

    “...”姜霁被他说的怔住。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松鼠带着阿芙找了过来:“公子,出事了。”

    在燕柒心里,只要姜零染没事,那什么都不算事儿。

    他守在府里,姜零染安全着呢。

    故而他听了阿芙这话,十分淡然,扭头看一眼:“怎么了?”

    阿芙急道:“您快去坊口看看吧,百香要把宋巳给打死了。”

    “你说什么?!”燕柒险些以为听错了。

    “百香要把宋巳给打死了!”阿芙跺脚道:“秦公子拦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燕柒眼睛一瞪,一个激灵站起了身,拔脚就往外走。

    姜霁顿了顿,看着松鼠道:“你在这里看着这棋盘,别让人动。”说着拽下衣架上的披风,追了上去。

    或许是秦云融提及燕柒的缘故,百香终于恢复了些神志,挣开众人后并未再施暴,而是骑马走了。

    秦云融也顾不上和他计较,看着半死不活的宋巳,吓得喊道:“宋兄,宋兄。”

    叫了急几声,宋巳睁开了眼。

    秦云融一边与小厮合力把人扶起来,一边问道:“宋兄何时得罪燕柒了?”

    在他看来,百香就是燕柒的臂膀,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燕柒的意思,故而才有此一问。

    宋巳欲哭无泪。

    他怎么可能蠢到去得罪燕柒?!

    他堂堂武状元,眼下这么被一个奴才暴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他怒的呕血,听着这话,没好气道:“统共就见过一面,何来得罪一说?!”

    那日喝酒,秦云融是一直都在的,席间相谈甚欢,燕柒还周到的派了小厮去送宋巳回去,并未有着恼之意。

    燕柒和姜霁先后赶到,瞧见这情形都是皱起了眉。

    “真是百香打的?”燕柒难以置信,侧首去问秦云融。

    秦云融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们兄弟这么多年,从未红过脸,眼下百香却差点把宋巳打死。

    燕柒作为百香的主子,见面第一句话却是质疑!

    秦云融没说话,宋巳先冷冷的开了口:“不知末将哪里言行不当,得罪了柒公子?招至如此大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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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宝眷》已发布,小可爱们快来呀~~
姜零染活的很惨。
短短五年亲尝亲儿夭折,胞兄惨死的滋味儿。
而这一切的不幸是她的夫君带给她的!
所以,她亲手了结了那个男人,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短暂凄苦的一生。
可睁开眼,她没在黄泉喝汤...今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