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有惊无险
田志国的话让韩朝阳沉默，陈志高听后收起笑容。
两万六千多平米，土地成本需要多少？
这么大面积的住宅开发，不单是对经济实力的考验，也是对建筑销售，乃至公司统筹管理能力的一次重大挑战！
苏峥也意识到了其中难度，同样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会场内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出现主持拍卖的声音。
主持人介绍完一号地的信息，叫价声开始轮番出现。
苏峥深吸一口气，定声说道：“已经成功开发了两个项目，要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混？再说了，人往高处走，早晚都得搞大项目，晚干不如早干！”
陈志高侧目看着苏峥，几秒种后也是下定决心，眼神坚定附和道：“干，大不了再去贷款！只要干成了，咱们也能以大公司自诩了。”
两万多平米的项目在中建三局根本不算什么，但对现在的鹏程建筑公司来讲，压力还是有的。看着两个老板先后表态，韩朝阳心里也是跟着涌出干劲。
只要老板支持，自己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这个项目做好！
“就五号地了，天悦府的销售资金拿下这块地肯定是没问题的。”陈志高眼里涌现光芒，看向苏峥，“开发建造资金如果不够，能不能把服装厂抵押？”
“能！”
这个时候苏峥肯定不能露怯，果断给出答复后，又是笑着说道：“其实，资金压力或许没有咱们想想的那么大。”
“嗯？”陈志高意外看着苏峥。
“恭喜特发房地产公司成功拿下一号地……”
说话的功夫，一号地已经拍卖结束。
苏峥朝主持人的方向瞥了一眼，“谁也没有规定一块地皮要一次性开发完毕，五号地这么大的面积，完全可以分阶段开发，比如说分成两期或者三期。”
韩朝阳第一个反应过来，顿时惊喜道：“好办法！”
都不是笨人，陈志高和田志国陆续想明白其中方便，纷纷露出笑容。
“我就说你一肚子坏水，这种取巧方法也就是你能想出来！”陈志高装模作样在苏峥肩膀轻轻拍打。
苏峥不满抖开陈志高的手，“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什么叫一肚子坏水，我这明明是聪明才智。”
玩笑之后，四人全都进入轻松状态，一个小时后五号地开始拍卖。
“一千万的起拍价？”
田志国低声惊呼，两万六千多平米的土地才一千万的起拍价？一平米还不到四百块钱！
“起拍价低了不见得是好事儿。”
“苏总说得对，起拍价越低，参与竞拍的人就会增多，你一言我一嘴价格就上去了，甚至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主要竞争对手。”韩朝阳跟着补充一句。
“那就先不急着喊价，到最后再入场。”陈志高一锤定音。
天悦府宣传时重点强调了海景湖景双景属性，为天悦府楼房增加了不少附加价值。这让同行眼红天悦府利润的同时，也为同行打来了一扇大门。
现在拍卖的五号地虽然没有双景，但却离鹏城湾更近，只要楼层建的够高，基本上可以达到推开窗就是大海的效果。
有了这种基础条件，再参考低廉的起拍价格，五号地这块距离市中心较远的土地竟然出现了一波抢拍热潮。
就在价格快速攀升之际，苏峥从包里摸出大哥大，周围传来的吵杂声音让苏峥不自觉地皱眉。
“我出去接个电话。”
跟陈志高打了招呼，苏峥从会场出来，按下接听键，就听到潘斌亢奋的声音。
“苏总，早上放出去的消息，现在就有两家公司主动联系，其中包括之前价格没谈拢的那家公司。”
苏峥嘴角上扬，“都是怎么说的？”
“之前那家公司依旧询问咱们到底想出多少钱，态度比以前柔和不少，听口气似乎有商量的余地。”
潘斌笑声不断，“另外一家公司想要派代表过来，问咱们方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苏峥呵呵笑道，“这么快就看到了效果，足以说明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让他们过来同时跟两家公司谈，我倒要看看有了竞争对手，这两家公司会是什么反应。”
“好，我这就给对方回复。”
结束通话，苏峥并没有着急进入会场。
一旦谈判有了结果，工厂方面就得扩建厂房，考虑扩建厂房时又想起前两天牛建国说的那些话。
几乎是瞬间，苏峥脑海里浮现一个问题，岛国的情况到底严不严峻？如果严峻的话，有没有可能趁机从他们手中买一部分技术过来？
有了这个想法，苏峥心里就涌现出一股冲动。
试一试，哪怕失败了也无所谓！
可若是侥幸成功了，那就真的不一样了！
“两千万！”
刚返回会场，苏峥就听到熟悉声音，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田志国举着号牌，睥睨看着周围的人群。
这才几分钟？价格就飙升到两千万了？
苏峥有心过去问问情况，发现会场内不少人都盯着田志国那个方向看，只能站在角落默默观察。
“两千万第一次，还没有要出价的？”主持人脸上浮现无法遏制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颤动，足以看出他很是激动。
“两千万第二次……”
“两千一百万。”
新的喊价出现，苏峥跟会场大部分人一样朝喊价的人看去。还没等苏峥看清楚喊价人的身份，就看见田志国再次起身。
“两千一百五十万。”
单平米折合价已经突破八百块钱了！
苏峥默默计算价格，渐渐皱起眉头。哪怕韩朝阳给的竞拍理由很充分，可地理位置和土地面积限制了这块地的开发空间。
现在是1990年，南山区今年一月份才正式成立，在这种前提条件下，住房销售价格很是有限。
港商是有钱，愿意在内地买房子的有多少？
况且，不是在市中心！
不自觉地，苏峥心里多了一丝忐忑，暗暗祈祷刚刚叫价那个竞争对手别再喊价了！
可惜，事与愿违！
随着两千两百万的叫价声音出现，苏峥神经更加紧绷，中途离开这段时间，让苏峥错过了很多信息，比如说，最后这个坚持竞争的对手是哪家公司！
远远看着陈志高的位置，隐约看到陈志高腮帮子鼓动，田志国不住点头。
“两千两百万！”
“两千两百五十万！”
几乎是在对手喊出价格的一瞬间，田志国立刻举牌报价，喊完价立刻坐下。
会场陷入安静，唯一的竞争对手像是哑火了一样。
主持人不得不出声提醒，目光一直停留在另外一家公司代表身上。
“两千两百五十万两次……”
“两千两百五十万三次……”
最后一次提醒，主持人伸手摸向拍卖锤，高高举起却没有落下，似乎在给那人最后的机会。
“啪！”
“恭喜鹏程建筑公司成功拿下五号地！”
第四百八十二章 合资
六号地开始拍卖，参会人员的注意力转移之后，苏峥这才悄悄返回座位。
“什么情况啊？我刚出去几分钟，就喊到两千万了？”
田志国出声解释道：“喊价的人太多了，还没来得及看清都有哪些公司参与喊价，价格就被叫到一千八百万。”
陈志高哼哼一声，目光扫向前排某个方向，“那几家国营公司应该是没看上这块地，都没见他们喊价。要不然，价格肯定还会更高。”
听他俩这么说，苏峥脸上急色消退，“目标已经拿下，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走吧。”
陈志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直接起身往外走。
从会场出来，陈志高让韩朝阳抓紧时间做准备工作，临了又对苏峥说道：“之前你找的那俩设计师就挺不错，这次还让他们来做吧。”
“行，等会儿我就联系他们。”
简单说了几句后，四人决定前往五号地实地考察一番。
路上，苏峥对陈志高说了说中途潘斌打电话的内容，最后把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
陈志高听后神色稍显复杂，最后化作嗤笑，“你这不是异想天开嘛！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卖技术，新项目马上要开，你还要买这么多生产设备，有钱买技术吗？”
没等苏峥回答，陈志高又是摇头笑道：“技术被岛国人看得很重，我觉得你的想法要落空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通？”苏峥不以为然地跟着笑，“就算失败，对我也没有实质性的损失，无非是多说两句话而已。”
见苏峥坚持自己的想法，陈志高没再多说什么。
来之前以为只是竞拍土地，现在有了想法，苏峥就不得不重新规划时间。看完五号地回来，苏峥又给潘斌打电话，特意把他叫到服装厂。
潘斌比陈志高更加不看好苏峥的想法，为难说道：“苏总，岛国人都是小心眼。他们卖设备都要防着人偷学维修维护技术，怎么可能把生产技术卖给咱们。”
看苏峥皱眉不言，潘斌以为自己的回答让苏峥不喜欢了，连忙换上柔和语气问道：“买技术肯定存在难度，如果换成合作方式的话，倒不是没有可能。”
苏峥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听潘斌这样说，当即问道：“你的意思是成立合资公司？”
潘斌稳稳点头，“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鹏城就有几个中外合资公司。”
说着，嘴角浮现古怪笑容，“外国很多东西通过正规渠道卖不到中国，就算能过关入境，价格也会提高很多，销量很难保证。成立合资公司，外国人要么出技术要么出钱，生产出来之后顺理成章就能卖给中国人，省去很大麻烦。”
潘斌的说法让苏峥意动，不由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潘斌嘿嘿一笑，“大佬以前也想过做合资工厂，岛国人对电器生产技术把控的很严格，而且他们胃口太大，张嘴就想要走一大半利润。大佬没同意，后来就没了做合资的念头，直接改成走货了。”
苏峥愣了一下，陈志高还有这种经历？
“苏总，我能问下你想买什么技术吗？”潘斌好奇看着苏峥。
苏峥笑着说出一组词汇。
“这不是米国公司的技术么？”潘斌先是嘀咕一声，很快眼中泛起亮光，“确实是个好选择，如果能谈成，肯定能赚到大钱。”
“这只是一个想法，电器类的生产技术我也想要。”
苏峥轻叹一声，高精尖的技术是指望不上的，唯一能够作为切入点的只有家用电器方面了。已经进入九十年代了，以后电器普及率会越来越高，销售渠道也在有条不紊的扩建增加，这个时候投建电器工厂无疑是比较恰当的选择。
“要不我试着跟岛国人聊聊？”感觉到苏峥的情绪变化，潘斌顺势说了一句。
交代好事情，当天下午苏峥就准备回沪市。只不过，来的时候两个人，返回沪市的时候却变成了三个人。
第一次坐飞机的李萍对飞机充满了好奇，心里也有些许忐忑，只能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苏峥本不想参与董学文跟李萍的聊天，无奈李萍主动找自己说话。聊到新工作时，苏峥想到秦暮烟说过的话，询问李萍大学读的什么专业，喜欢什么工作。
“我在法学院读的经济法学系……”李萍先是说出自己学习的专业，停顿之后接着说道：“我学习能力还可以，做什么工作都行，我肯定会努力学习适应。”
经济法学系是干什么的？
苏峥不甚了解，但也不能露怯，淡淡笑道：“到沪市后先让学文领你玩两天，过几天再说工作。”
回到家里，林秀娥像是看儿媳妇似的盯着李萍看个不停，最后满意点头。趁着李萍不在身边时，又悄悄嘱咐董学文：“抽空带回去让你妈瞧瞧，抓紧时间把关系确定下来。”
“等不忙了……”
“什么叫等不忙了？什么事儿能比终身大事更重要？”
林秀娥打断董学文的敷衍，“你是不是怕你二哥有事儿让你跑腿？你去把小二喊过来，我跟他说，工作再忙也得给人搞对象结婚的时间不是。”
“谁不让他领回家了？”
无缘无故被责怪，苏峥很是委屈，狠狠瞪了董学文一眼，董学文侧头躲开苏峥的目光。
吃完晚饭，董学文带李萍离开。
“我看你跟李萍聊的挺开心的，你觉得她适合什么工作？”
饭后一杯茶，苏峥抱着罐头瓶茶缸，小口吸溜着茶汤。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能聊出什么？不过，这姑娘性格挺好的，又有大学的底子在，只要不是对专业要求特别高的工作，应该都能适应的了。”
秦暮烟对李萍的评价还算不错，听她这么说，苏峥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个话题结束，苏峥出神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到电话机旁，快速按下一串数字。
第四百八十三章 松下派人
“爸……”
听苏峥这样称呼，秦暮烟下意识扭头。
“有件事儿想跟您取取经……”
苏峥脸上堆满了笑容，得到老丈人的肯定后快速说道：“前几天沪市招商局局长请我吃饭，他跟我聊起浦东的事情，还说上面希望沪市走出跟其他城市不一样的发展道路，想让我在沪市投资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工厂企业。”
“我对这方面的东西不太懂，之前就没敢答复他。这两天在鹏城给了我启发，我想到一个很不错的项目，生产技术成了最大的难题，有人给我建议可以走合资路线获取技术支持，您觉得怎么样？”
“哪方面？”电话里，楚青山很是直接。
“家电类。”
苏峥快速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BP机也在考虑范围，家电类的技术要跟岛国公司谈，BP机得跟米国公司接洽。”
听到这句话，楚青山立刻意识到女婿给自己打电话并不是征求生意方面的建议，沉默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回道：“你可以尝试一下，不管成败，没有结果之前最好别让消息泄露出去。”
苏峥心头一沉，老丈人都这样说了，看来风头还是没有过去。
“好，我知道了。”
“你怎么突然间有了投建电器生产企业的想法？”
“您还记得我之前跟您提过的录像机工厂么？”苏峥笑着解释，“录像机生产设备一直没有敲定下来，全段时间岛国那边经济出了问题，好多生产设备都降价了，我就让陈志高多留意那边的情况，准备趁机把服装厂和卫生巾工厂都扩建一下。”
“沪市招商局局长平时对我还算照顾，这些年不止一次邀请我在沪市投资，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这次又找到我，总不好再推脱，所以就有了这个想法。”
没等来老丈人的继续问话，苏峥心思一动趁机问道：“爸，浦东还没有确定日子么？”
“快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月差不多能正式宣布！”
下个月！
苏峥精神一震，又是问道：“爸，浦东跟其他开放区域有什么不同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就在苏峥以为自己问道了敏感话题，老丈人不方便回答时，话筒里忽然传出声音。
“浦东要走经济技术开发路线，金融和科技是大头。”停顿几秒种后，楚青山再次说道，“反正也快了，到时候你多留意新闻就行。”
感觉出老丈人不想多说，苏峥很识趣没有追问，聊了几句家常话便挂断了电话。
“生产家电又要多一摊子操心事儿，你就不担心现在合作的电器厂家把你对手，不跟电器商场合作？依我看，还不如单纯做销售，少操心并不少赚钱。”
秦暮烟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苏峥听到。
苏峥在秦暮烟身边坐下，看着含着一个还伸手保护另一个的苏秦，不由坏笑朝哼哧哼哧正在吃奶的苏秦伸手，被秦暮烟侧身躲开。
“我要做的电器跟现在合作的供货厂家没有冲突，你说的问题并不存在。”
秦暮烟狐疑看着苏峥，“什么电器？”
“空调！”
空调？
秦暮烟脑子里立刻浮现第一次跟苏峥参加电器商场开业时，摆在门口能吹出凉气的东西。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并没有看到多少家庭拥有那种机器，好像确实不存在竞争威胁。
可是，那玩意儿有销路吗？
随着经济实力的提升，自家男人对生活品质虽然不挑剔，但他绝不是那种委屈自己吃苦的性格。如果真是好东西，能提升生活品质，他肯定会往家里送。
可现在，家里并没有空调。
没等秦暮烟琢磨明白，忽然感觉胳膊上一阵温热。赶紧掀开被子，将遮盖在苏秦身上的小棉被拿开，顺手扯掉被尿湿的尿布。
“赶紧去拿新尿布！”
苏峥不满看了苏秦一眼，“这小东西，上面吃着下面尿着，净浪费粮食！”
……
三月底，潘斌给苏峥传回消息。
最早接触过的那家岛国公司知道竞争对手的存在，直接给出新报价，报价比之前又低了三个百分点，并且比另外一家岛国设备销售公司便宜。
这算是最近这段时间，苏峥听到的最好消息，心情不由变得舒畅。
“技术呢？”
“他们只是设备销售公司，生产技术全都掌握在生产厂家手中。”潘斌声音变得低落，“我提出让他们有偿帮忙联络生产厂家购买技术时，两家都很直接拒绝了，态度很坚决，甚至都不问问中间好处费有多少。苏总，岛国人在这方面确实有点固执。”
苏峥忍不住失望，转而问道：“合资呢？你跟他们提了没有？”
“提了，价格比较低的那家公司愿意转达咱们的合作意向，并不保证从中帮忙！”
“设备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从签订合同交付定金之日开始计算，一个月之内送到指定港口。”潘斌快速回答，“苏总，卫生巾工厂的设备是不是让他们直接送到沪市？”
“行，你先把采购明细和预算搞出来，搞好之后送过来。”
四月三号，潘斌带着采购明细和合同文本来到沪市。
卫生巾生产设备和服装厂需要的生产设备都是领先国内水平的关键性设备，这些都是国内暂时无法生产出来的设备。
正因为如此，虽然设备数量不多，即便是几番砍价之后，价格依旧贵的让人心疼。
“先别着急签合同，等他们什么时候带回来消息，再签合同也不晚。”
跟外国人做生意，特别是岛国人，就得多一些警惕谨慎，万一签完合同，他们不帮忙联系掌握技术的厂家，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四月六日，陈志高打电话告诉苏峥，岛国松下电器公司同意派人过来考察。
“我是真没想到这事能成，你快跟我说说你的打算。”
感觉到陈志高的积极主动，苏峥不由咧嘴卖起关子：“什么打算？”
“还能什么打算？当然是建厂的打算啊！国内生产民用空调器的公司并不多，技术质量方面根本没法跟松下比，肯定大有前景，建工厂你得让我入股！”
陈志高不傻，如果苏峥选择的是其他电器类型，他肯定不会这么主动，毕竟国内现在有不少电器生产厂家，各种类型的家用电器都有销量和口碑不错的品牌。
这个时候进去抢饭吃，代价肯定不小。
但空调器不一样，京城国民电器商场开业时摆的那台空调器就是陈志高亲自托关系搞到手的，他很清楚这种国内稀少的电器有多大的市场需求量，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第四百八十四章 短板暴露
了解了陈志高的态度，苏峥也不再藏着掖着。
“如果这事儿能谈成，我打算把工厂建在沪市……”
“为什么是沪市？鹏城不行？羊城不行？”苏峥刚开口就引来陈志高的质疑。
苏峥皱了皱眉，“前几天跟我老丈人打过电话，他说浦东很快就会宣布开放开发，要走经济技术路线。”
陈志高不清楚什么叫经济技术路线，但开放开发的意思他知道，“行，你继续说。”
思路被打断，苏峥一时间竟是想不起太多东西，恨恨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最重要的是怎么让对方同意合作。”
听出苏峥的不自信，陈志高嘿嘿一笑，反倒安慰起苏峥来：“凡事得往好的方面想，咱们是需要他们的技术，可他们也同样需要咱们的便利条件。”
“正规渠道过来的货价格高，销量并不怎么好。走货过来的是有市场销量，可一直都不被认可，这对他们提升影响力存在阻碍。如果能在内地合资建工厂，阻碍一扫而空不说，还能扩大市场销量。别忘了，现在岛国企业的日子并不好过。”
被陈志高这么一说，苏峥也觉得自己有些患得患失了。
……
四月十日，岛国松下电器公司派遣的考察团队抵达羊城，一行总共四人，领头的是商务专员山下一郎，还有两个身份职务不明的随从，外加一个华裔翻译。
苏峥把楚青山的提醒告诉陈志高，陈志高心领神会，接待工作低调却不寒酸。
“陈总，山下先生这次过来是想了解贵公司的基本情况，能不能先去贵公司的生产厂区参观一下？”
陈志高保持礼貌微笑，心里却是紧张得很，哪有什么生产厂去？现在唯一能跟电器扯上关系的只有录音机工厂，相比起空调器的生产，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肯定不能让对方知道。
“王翻译，你是知道咱们中国待客之道的，哪有客人刚到就开始工作的？”陈志高打了一个马虎眼，示意翻译告诉松下电器的商务专员山下一郎。
翻译把陈志高的意思转达给山下一郎，山下一郎听后不住点头，笑着对陈志高叽里呱啦一通，最后还跟陈志高鞠了一躬。
“陈总，山下先生对中国的入乡随俗有所了解，他愿意听从你的安排，并且表示感谢。”
陈志高暗暗松了一口气，给潘斌使了一个眼色，潘斌赶紧招呼王翻译一行人上车前往下榻酒店。
前往酒店的路上，陈志高赶紧给苏峥打电话。
“他们一来就要参观工厂，暂时被我稳住了，最多也就能拖一两天，你说怎么办？”
苏峥不自觉皱起眉头，他没跟岛国人打过交道，并不知道岛国人做事的风格喜好。原本以为双方可以在桌子上互相了解对方的心思意愿和可提供筹码，继而就合作事情做出有效沟通谈判，哪曾想对方目的如此清晰明确。
如果是经济实力证明，苏峥分分钟就能拿出让对方信服满意的证据，可对方看重的偏偏是生产实力，这恰恰是现在最大的短板！
“他们想看生产厂区，无非是想看看咱们有多大的实力，换个方法展示咱们的实力不行吗？”
“我估计很难！”
陈志高叹气，“我跟岛国人接触过几次，他们有些认死理，特别是对待工作。”
苏峥狠狠揉了揉眉心，“晚上你不是得安排他们吃饭嘛，吃饭的时候能不能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听出苏峥的意思，陈志高无奈回道：“行吧，有情况我再给你打电话。”
……
“你傻坐着干嘛呢？”
看苏峥心事重重的模样，秦暮烟好奇问了一句。
“等陈志高的电话呢。”
马上就要十点钟了，还没等来陈志高的电话。“你先睡吧，我再等会儿。”
秦暮烟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说话，重新缩回被窝。
“嘟……嘟……”
大哥大传出声音的第一时间，苏峥立刻按下接听键，陈志高的第一句话就让苏峥心沉入谷底。
“唉……不问还好，问过之后反倒让对方变得警惕起来了，要求明天就去生产厂去参观。我都已经很不要脸地告诉他们，咱们手下有多少产业了，可他们根本不感兴趣。”
陈志高的懊恼让苏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明天只能带他们去录音机工厂了，要是真的不行，只能怪咱们命不该有！”久久不见苏峥回话，陈志高破罐子破摔说了一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默默放下大哥大，心烦意燥让苏峥根本没有丝毫睡意，悄悄起身走出卧室在堂屋坐下。
或许是听到了响动，苏明强从屋里探头出来，看到呆呆坐在堂屋的苏峥，疑惑问道：“小二，你怎么不去睡觉？”
苏峥挤出一抹笑容，“不困，您先睡吧。”
苏明强察觉到苏峥的情绪不对，迟疑了几秒钟关上卧室门。
没等苏峥找准思路，东边卧室门再次打开，穿着整齐的苏明强手里拎着一瓶酒，在苏峥对面坐下，冲苏峥低声道：“我让你妈炒个菜，咱爷俩儿喝点。”
苏峥愣了愣，笑着点头。
很快，一盘油炸花生米端上桌。
“还有一个炒鸡蛋，你俩别喝太多。”林秀娥转身返回厨房时不忘叮嘱两人。
苏明强给苏峥倒了一杯酒，示意苏峥碰杯，一杯酒下肚，苏明强这才问道：“遇到事儿了？”
“嗯。”
“生意上的事情？”
“嗯。”
苏明强不问了，重新给酒杯添上酒，幽幽道：“我不懂做生意，给不了你建议。”
父亲话语中的失落让苏峥心头一跳，赶紧换上笑容：“没事儿，只是一些小问题暂时想不通，您就别跟着操心了，我自己肯定能解决。”
说完，主动跟苏明强碰了碰杯。
吱呀！
秦暮烟从卧室出来，跟苏明强打了招呼，瞥了苏峥一眼朝厨房走去。
没过一会儿，秦暮烟端着炒好的鸡蛋回到堂屋，顺势在苏峥身边坐下，“多大的事嘛，至于半夜不睡觉，还耽误爸妈休息。”
“什么事啊？”林秀娥紧随其后回到堂屋，顺口问了一句。
秦暮烟虽然不知道陈志高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她能猜到事情进展不顺利，主动把跟事情说了一遍，又是瞥了苏峥一眼，“就算这次合作谈不成，无非是少赚点钱而已。咱现在也不缺钱，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我觉得暮烟说得对，小鬼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苏明强愤恨嘀咕着。
林秀娥轻轻拉扯苏明强示意他别说话，而后对苏峥说道：“小二，我跟你爸不懂这些，你多听听你媳妇儿的。”
“陈志高说什么了？让你愁成这样！”
知道苏峥不是有点事儿就过不去的人，秦暮烟很是好奇陈志高到底说了什么。
苏峥把陈志高的话重复一遍，叹气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岛国人这不是钻牛角尖么，你说愁人不？”
秦暮烟恍然，这才明白苏峥的压力从何而来。
如果是实力不被认同，造成合作失败倒也罢了。可若是有劲儿使不出，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沉默了片刻，秦暮烟突然展颜笑道：“你还说人家钻牛角尖呢，你自己何尝不是？”
苏峥紧锁眉头不解看着秦暮烟。
“你想跟人家合作建工厂，人家自然要看你的生产实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换做是你，肯定也会选择自己最在乎的东西衡量合作。”
秦暮烟呵呵笑着，无视掉苏峥的不满眼神，继续说道：“田忌赛马的故事你知道吗？”
苏峥翻了一个白眼，“我读过初中。”
“那你还发愁？”
秦暮烟轻哼一声，“弱点再怎么遮掩都藏不住，为什么不把你的优势亮出来，就算没有谈成，也不至于让自己焦虑成这样。”
第四百八十五章 这才是我们的优势！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峥瞪大眼睛看着秦暮烟，弥漫在心头的愁云瞬间消散，这种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木嘛！”
“你干嘛呀，要死啦！”
秦暮烟慌乱推开苏峥，狠狠瞪了苏峥一眼，起身返回卧室。
苏明强和林秀娥看出苏峥情绪的变化，会心一笑各自起身：“既然想开了，那就早点睡。”
……
八点钟，潘斌带着陈志高来到松下考察团下榻的酒店楼下。
“大佬，能行吗？”
潘斌半信半疑看着陈志高。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陈志高反问一句，没等潘斌说话继续说道，“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那就选择相信苏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都得争取一下。”
还没睡醒就被大哥大铃声吵醒，听完苏峥的说法，陈志高顿时没了睡意，反复思考了很久，不得不承认苏峥的办法是目前唯一有希望促成合作的机会。
“大佬，他们下来了！”
陈志高闻言起身，迈步迎向松下考察团。
“山下先生，昨晚休息的好吗？”
“山下先生很满意陈总的招待。”停顿一下，王翻译接着说道，“山下先生问，今天上午是不是可以参观陈总的工厂了？”
陈志高笑容不改，对潘斌使了一眼神色。
“王翻译，麻烦你转告山下先生，我们暂时没有空调器的生产工厂。”潘斌脸上堆着笑，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盯着王翻译和山下一郎。
山下一郎只是微微一怔，随后摇头笑着说了一通。
“山下先生说没关系，他能理解……国内工业水平的落后。”王翻译脸上闪过不自然，不过还是恪尽职守把山下一郎的意思翻译出来了，“山下先生说其他类型的电器工厂也行。”
陈志高脸上笑容变淡，潘斌也是忍着心中不满，“录音机算不算？还有，我们马上还要建造录像机工厂。”
王翻译刚把潘斌的意思翻译过去，山下一郎皱了皱眉还没说话，站在他身边的随从就不满叫嚣起来。
虽然第一时间没能听懂意思，但从他的语气态度能看出他说的不是好话。
“渡边课长说录音机技术含量太低，还说……还说你们是欺骗他们过来。”
陈志高一直在观察山下一郎，见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眼里满是质疑目光。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笑容，直视山下一郎说道：“如果我们有成熟的生产技术，根本用不着跟你们合作。”
王翻译诧异看着陈志高，似乎不敢相信陈志高敢用这样强硬的态度说话。要知道，松下公司在中国投资参与的公司项目有不少，国营企业的人都不敢这样对待松下公司的商务专员。
“你尽管翻译。”
陈志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示意王翻译。
等王翻译翻译完毕，山下一郎和另外两个岛国人脸色立刻变得难看，刚才说话的渡边更是想要欺身上前斥责，却被山下一郎制止。
“山下先生需要陈总给一个解释。”
陈志高呵呵一笑，坦然说道：“想要解释可以，但得换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京城！”
陈志高直视山下一郎，“如果我们有欺诈的心思，根本不会直接说出我们没有生产工厂的事情。正因为我们有诚意，才会直言不讳暴露自己的短板。”
山下一郎听完翻译，脸色好看了一些，盯着陈志高快速说了一通。
“山下先生问陈总想让我们去京城参观什么？如果是跟合作没有关系的东西，不看也罢。”
陈志高没心思计较岛国人的倨傲，嘴角上翘自信问道：“你帮我问问他，松下公司去年在中国的销量有多大。”
山下一郎似乎没想到陈志高会这样问，顿时皱起眉头对翻译嘀咕了一声。
“山下先生问，这跟合作有关系吗？”
“有！”
陈志高笃定点头，不等翻译说话，便主动说道：“我们自己的电器销售渠道去年一年销售各类国产电器超过五十万台，随着销售渠道的增加，以后的销量只会越来越大。这才是我们的优势，而这种优势，恰恰是松下公司现在不具备的！”
山下一郎和另外两个岛国人听完翻译，齐齐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特别是态度很不好的渡边，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明显是在质疑陈志高。
“渡边先生说，据他对中国电器市场的了解，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公司。”
再次被轻视，潘斌抢先反问道：“你问问这个渡边，他多长时间没来中国了？他真的了解中国电器销售市场的情况吗？”
听完翻译，渡边脸色阴晴不定，眼神里带着浓浓不满，却没有再说什么。
“你帮我问问山下，销售渠道对松下来讲是不是可有可无。如果是，京城可以不用去，这几天他们在羊城的开销我来出，等他们走的时候，我会过来送他们。”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陈志高的态度愈发强硬，哪怕谈不成，也不能让岛国人继续嚣张下去。
山下一郎深深看了以陈志高一眼，跟身边两个同事快速交流着什么，两三分钟后，山下一郎对陈志高点头。
“山下先生同意了，问陈总什么时候去京城。”
“现在就可以！”
……
“学武，陈志高带着岛国人去机场了，你抓紧时间把去年一整年的销售记录整理出来。记住，所有合作销售渠道的销量全部算上。等陈志高过去，你听他吩咐就行。”
出货记录是现成的，统计汇总就行。
挂断电话，董学武立刻召集人手开始工作，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去年的所有销售数据汇总完毕。
十一点多，董学武接到陈志高的电话，得知陈志高已经从机场出来。
临近十二点，两辆出租车在电器商场门口停下。
陈志高和潘斌从第一辆出租车下来，等岛国人下车之后带着他们进入电器商场。
山下一郎进入电器商场就开始打量电器商场的布局，似乎有些新奇，并没有着急上楼，反而在商场内转悠起来。
陈志高也不着急，就这样陪着。
“陈总，山下先生问，你说的五十万台销量就是这个商场创造的吗？”
“不是！”
陈子高直接摇头，在山下一郎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类似这样的商场我们现在有三个，都是我们自己经营的，但是跟我们合作的销售渠道遍及五个省份……”
陈志高把电器商场的渠道网络简单说了一遍，山下一郎先是露出惊讶目光，继而频频点头微笑。
气氛再次缓和，陈志高这才带着山下一郎上楼。
董学武将几人迎进办公室，告诉陈志高数据已经整理好了，随时都可以拿过来。
“陈总，渡边科长说电器商场的顾客并不多，他怀疑你们是不是在数据上夸大了？”
陈志高侧头看向渡边，见他依旧桀骜不驯，就知道这个渡边能听懂中国话。要不然董学武刚提到数据，他就质疑？
董学武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被人质疑让他很不满，“陈总，他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大街上随便问，问问京城老百姓对咱们商场是什么评价。”
陈志高笑着点头，示意王翻译进行翻译。
山下一郎听后侧头对渡边吩咐了几句，渡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浦东开放
渡边刚出去，山下便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在渡边回来之前，不打算再跟陈志高交流什么。
陈志高很清楚，在这次考察中自己这边处于弱势，必须拿出让对方满意的敲门砖。
如果对方能看得上国民电器商场掌握的销售渠道，合作的事情还能继续往下谈。如果对方看不上销售渠道，说再多也没用，甚至都摸不清楚对方对合作的真实态度。
与其在他们面前谨慎小心伺候，还不如看开一些。低三下气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王翻译，麻烦你问问山下先生，用不用边吃饭边等渡边先生回来。”
“山下先生说不用麻烦，渡边课长很快就会回来。”
本就是客气，见对方不领情，陈志高无所谓地笑了笑。
沉默让董学武有些不知所措，二哥让自己听陈志高吩咐，可陈志高根本没有安排自己做事的意思。目光在岛国人和陈志高之间游走几圈，董学武悄悄退出办公室，来到隔壁房间拨通了苏峥的电话。
“别管他们，你守在一旁看着就行。”
从董学武汇报的情况来看，双方现在算是僵持住了，岛国人在等那个叫渡边的反馈消息，陈志高则是在等岛国人的态度。
这个时候，主动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有可能让对方更加倨傲轻视己方。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就再陈志高肚子开始咕咕作响时，办公室房门被敲响。董学武下意识迈步，正好看到渡边推门而入。
渡边进门，让屋内所有人都重新打起精神，陈志高和潘斌紧紧盯着渡边，却只能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渡边来到山下一郎身边，侧身弯腰在山下一郎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两人用日语快速交流，几分钟后山下一郎冲渡边点头，两人这才收声。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渡边坐下时朝陈志高看了一眼。
“陈总，山下先生问，能不能见识一下你们的销售渠道，这样有利于他给公司做真实回馈。”
听到翻译的话，陈志高瞬间露出笑容，如果刚才渡边说的话不利于国民电器商场，山下一郎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问问山下先生，他想从哪里开始？”
“山下先生说客随主便听你们安排，但他有一个要求，必须全面细致了解你们销售渠道的真实情况。”
陈志高侧头看向董学武，“董经理，你跟潘经理陪着他们一起去？”
董学武刚要说话，就听对方的翻译抢先说道，“山下先生说，不用你们陪同，你们只需要提供跟你们合作的店铺所在位置就行，他们自己过去。”
自己过去？
陈志高本能生出警惕，仔细想想又变得释然，示意董学武说话。
“京城周边的县城比较近，稍远一点的就是北河省的经销商了……”话说一半，董学武忍不住提醒陈志高，“陈总，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妥？”
陈志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跟董学武低声说道：“他们想让产品进入国内市场只有通过正规渠道，一旦这样价格肯定会很贵，且不说老百姓能不能接受，卖惯了国产电器的经销商就会心有顾虑。合作能不能继续往下谈，就差关键的一步了，告诉他们吧。”
……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苏峥没有经历接待岛国人的事情，但他能听出陈志高语气中透出的轻松感觉，由此可见接待岛国人的工作并不轻松。
“这两天辛苦你了。”
“辛苦倒谈不上，就是心里不舒服。”陈志高坦然笑着，“要不是咱们技不如人，我宁可慢慢发展也不伺候这帮小鬼子。”
说到技不如人，苏峥不由沉默了几秒，“暂时的委屈是为了更好的将来，国家尚且如此，咱们经历的根本不算什么。努力把这件事促成，发展壮大自身才是关键。”
“我知道。”
陈志高沉声回了一句，“不跟你说了，我要登机了。”
……
山下一郎离开电器商场后就像消失了一样，这都过去五天时间了，既没有得到下面经销商打来的报信电话，也没有接到山下一郎传来的任何讯息。
苏峥猜不到松下考察团在搞什么把戏，他也不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松下考察团上面，因为浦东开放开发的日子即将到来。
四月十八日，最高行政单位领导在沪市宣布开放开发浦东的决定，在浦东实行经济技术开发区和某些经济特区的政策。
浦东由由饭店五楼，达发建筑公司。
“张经理，你是不是提前得到消息了？”
“张工，你是知道浦东要开放开发，才辞职的吗？”
“张工……”
浦东开放开发的消息一出，沪市百姓欢欣鼓舞，特别是浦东的百姓，宛如获得新生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随处可见的老百姓频繁讨论开发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办公室所有人员都看着张柏明，虽然都是好奇问询口吻，但从他们的表情能够看出，他们非常笃定张柏明就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回想张柏明辞职之前找自己问询浦东的情况，小李脸上激动更多，“张工，这里又没有外人，您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张柏明笑着点头。
“张工，是不是老板告诉你的消息？”在场这些人都是张柏明的老同事，都知道张柏明的底细，仔细想想就联想到了苏峥身上。
张柏明没有故意隐瞒，很是爽快地承认，趁机说道：“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跟着苏总好好工作，好处肯定少不了大家的。”
众人会心发笑，有人则是忍不住嘀咕，“这么重要的事情，苏总能提前几个月得到消息，啧啧……”
“张工，既然已经宣布了，咱们是不是有活干了？”
“张工，苏总有没有工作安排？”
“……”
高涨的工作热情让张柏明很是满意，哈哈笑道：“晚上下班我去找苏总问问，肯定不能让大家伙儿闲着。”
PS：今天看总决赛，就一章
第四百八十七章 正式谈合作
“肯定不会闲着。”
建筑公司自组建以来一直处于闲置状态，主要是没有合适的项目接手，再有就是部分工程设备还没有到位。
苏峥能理解张柏明和员工渴望证明自己的心情，“宣布消息只能算是吹响开发浦东的号角，具体政策还不清楚，真正的序幕也没掀开，这个时候着急也没用啊。”
“苏总，招商引资之前总要搞基础建设，你看是不是……”张柏明冲苏峥笑着。
苏峥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这事儿我会关注的，有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说着，苏峥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要是真的不想闲着，咱们自己手上就有一个工程，算不上大项目，但当做热身项目还是可以的。”
“什么项目？”张柏明立刻来了兴趣。
“上个月订购了一批机器设备，设备回来之前要把生产厂区进行扩建改造，卫生巾工厂就在其中。”苏峥笑眯眯看着张柏明，“先拿卫生巾工厂的扩建项目热热身，等具体开发政策出台之后，肯定会有更大的项目等着你们。”
看张柏明点头，苏峥拿起大哥大，当着张柏明的面拨通马胜利的电话。
“行了，明天你去找胜利自行沟通。”
……
“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面对苏峥的质疑，牛建国坦诚摇头，“大领导没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上面允许浦东实行什么样的政策。现在光说实行经济技术开发区政策，具体按照什么标准落实，市里也没拿定注意呢。”
“兄弟，就凭咱俩的关系，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不是？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市里准备在浦东打造经济技术开发区，至于怎么开发，由谁来负责开发依旧没有准信。”
经济技术开发区，多熟悉的词汇啊！
重生前，上到一线大城市，下到五线小县城，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经济技术开发区，只不过是开发区级别和发展好坏的区别。
“无论打造什么开发区，都避不开招商局，还得劳烦牛大哥多留意这事儿，有动静了别忘告诉我一声。”
牛建国嗯了一声，不解问道：“你要投资公司的话直接跟我说就行了，要是嫌我权限不够的话，我可以帮你给领导们传话，肯定帮你争取更好的优惠政策。”
“瞧你说的！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苏峥故作不满反问一句，随后笑着解释，“我不是搞了一个建筑公司嘛，公司成立快一个月了一直在闲着，好不容易等来机会，总得上点心不是？”
牛建国这才明白苏峥的意思，神色好看了不好，“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想包揽工程呢！行，到时候我帮你撮合一下。”
说完，又冲苏峥笑道：“兄弟，新的经济发展区启航，你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吧？”
“这不得看政策嘛！只要政策真的好，牛大哥尽管放心，我肯定给你撑一份面子。”花花轿子众人抬，牛建国爽快答应帮忙，自己也不能掉链子。
得到苏峥的承诺，牛建国笑得更加开心，连连保证有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苏峥。
……
四月二十三日，销声匿迹十天的松下考察团终于有了消息。
“山下一郎约我去沪市见面，他们现在就在沪市。”
来沪市了？
“学武给他提供的渠道信息不是在京城周边和北河省么？怎么来沪市了？”苏峥有些诧异。
“不太清楚，我下午去沪市，晚上咱俩一起过去？”
“行。”
苏峥干脆答应，甚至有些小开心。
岛国人能主动打电话约见面，足以说明他们对国民电器商场的销售渠道还算满意，有深入洽谈的想法。
成功跨过这道坎，双发勉强算是站在了同一台阶，接下来才是正题。
下午三点钟，陈志高抵达沪市。
“你说这帮鬼子到底在搞什么花样？要求看销售渠道的是他们，玩消失的也是他们。”陈志高上车就开始抱怨。
“估计是防着咱们呢！”
苏峥说出自己的猜想，紧接着劝慰陈志高，“不管怎么说，他们能主动打电话就是好事儿，说明合作还有希望，咱们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嘛。”
说到有希望，陈志高先是露出笑容，又是担忧道：“就是不知道小鬼子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肯定会。”
苏峥笃定回了一句，“优势方面对弱势方，都会想尽办法给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换做咱们也会一样。”
陈志高张了张嘴，惆怅叹了一声。
“二哥，销售渠道不就是咱们的优势吗？”
陈志高眼睛一亮，向董学文投去赞赏目光，又对苏峥说道：“学文提醒的好啊！”
两人的乐观并没有感染带动苏峥，“销售渠道确实是咱们的优势，但你们别忘了，这个优势已经被当做打动松下认可咱们的筹码用掉了。”
“如果再次拿销售渠道说话，只会显得咱们黔驴技穷，不但不能给咱们争取到什么，反而会被岛国人看低。”
陈志高愣了一下，半信半疑看着苏峥，“照你这样说，咱们岂不是没有一点优势了？”
“可以这样说。”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苏峥也很无奈，“现在就看岛国人是什么态度了。”
短暂休息后，陈志高拨通山下一郎给的电话号码。
“他们在和平饭店。”
二十分钟过后，三人来到和平饭店。
“那里！”
进入大厅陈志高扫视寻找，很快就发现了山下一郎一行人。
山下一郎淡淡瞥了一眼苏峥和董学文，看向陈志高时换上礼貌笑容。
“山下先生想跟陈总单独聊聊合作的事情。”
随着翻译的解释，山下一郎主动伸手示意陈志高去一旁的座位。
单独聊？
陈志高下意识看向苏峥，苏峥轻轻点头。
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山下一郎眼里闪过疑惑，不由多看了苏峥两眼，然后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王翻译瞥了一眼苏峥，又对陈志高问道：“陈总，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第四百八十八章 谈崩了？
得知两人是合伙关系，山下一郎向苏峥报以微笑，邀请苏峥一起来到旁边的座位。
“陈总，山下先生问你们对这次合作有什么想法？”
这么直接？
苏峥紧紧盯着山下一郎的眼睛，暗暗猜测山下一郎是不是试探己方的目标？好在这个基础上往下压缩己方的利益空间。
陈志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并没有急着回答山下一郎的问题，而是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踢苏峥。
坐在对面的山下一郎保持微笑，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游走，似乎并不着急。
“你们松下公司负责提供技术，而且要跟你们国家公开销售的空调器技术一致，我们负责提供建厂资金。工厂建好之后，你们派遣技术人员过来，负责指导生产和培训生产工人上岗，公司经营由我方负责，松下公司有经营建议权，但不得干涉公司正常经营管理。”
苏峥缓缓说出想法，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山下一郎的反应。
山下一郎听完翻译立刻摇头，翻译逐字逐句翻译，“山下先生说不可能，松下公司经营模式远远领先中国，如果达成合作意向，松下公司必须派遣经营管理人员，拥有公司经营决断权。山下先生问，你们对工厂规模的设想以及你们能拿出多少资金？”
“工厂规模大小得看你们松下公司打算够投入多少。”陈志高抢先苏峥回答，直接将问题丢了回去。
或许是察觉到陈志高语气不善，山下一郎皱着眉头说了两句。
“山下先生说，他这次过来是考察你们的实力以及合作态度，陈总的回答将会被山下先生如实反馈给本部公司，这关系到是否能够达成合作意向。”
没有警告言辞的警告，说白了就是让陈志高端正态度。
做生意这么多年，陈志高遇到过婉拒，却从未遇到过来自外部的警告，这让心高气傲的陈志高脸色变得难看，刚想说话小腿处就传来轻微碰撞感觉。
“陈总刚才可能没有表述清楚，我们的意思是，工厂规模大小取决于双方的投资总预算。”苏峥重新阐述想法，“合作是对等的，我们的投资预算会跟松下公司的投入成正比。”
能看出山下一郎对苏峥的回答也不尽满意，但这次山下一郎没有再暗示警告。
“山下先生说，生产技术是核心，松下公司既然提供了最重要的东西，剩余的自然应该你们负责。”
翻译的说法让苏峥皱起眉头，没过几秒种，苏峥又露出笑容，直视山下一郎说道：“生产技术确实重要，要不然我们也不能坐在这里跟你说事儿。但是，所有东西都应该有自己的价值，特别是摆在桌上当筹码时，价格必须标注清楚。”
山下一郎听完翻译也是跟着笑出声。
“山下先生说，先进的技术是无价的，松下公司绝对不会出卖自家的技术。”
不知道是山下一郎的真实态度，还是翻译说话时没有注意语气，这句话带着很明显的不可一世味道！
陈志高脸色愈发难看了，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技术是人研发出来的，技术是不是无价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人是有价格的！”苏峥淡淡笑着，“听说岛国现在经济状况很不好。”
王翻译眼睛瞪的很大，似乎没想到苏峥敢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是忘记了翻译。在山下一郎的催促提醒下，王翻译又深深看了苏峥一眼，见苏峥没有反悔的意思，这才把苏峥的话翻译过去。
果不其然，山下一郎听后立刻沉下脸，目光不善看着苏峥。
只是，没等山下一郎说话，苏峥便抢先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山下先生不要误会。”
实时翻译中，山下一郎目光中依旧带着不满。
“中国现在就有空调器生产厂家，只是技术暂时不如松下公司。我相信，只要我们舍得花钱，一定能从别的工厂挖到相应技术人员。”
听到这句话，山下一郎表情缓和不少，眼里多了一层疑惑，似乎不太明白苏峥的意思。
苏峥不紧不慢解释着，“我们拥有领先同行的销售渠道，如果成功拿到技术，自己建厂根本用不了多少钱。我们可以慢慢发展，一步步提高生产技术和市场销量，我们有信心在国产空调器行业占据一席之地。”
翻译完毕，山下一郎嘴角浮现不屑弧度。
苏峥无视山下一郎的反应，自顾自说道：“中国改革开放之后，老百姓的经济收入越来越高，对家用电器的市场需求量也会越来越大，我们可以保持很低的利润生产销售空调器，松下公司可以吗？”
“山下先生，这次考察合作对你们松下公司来讲，是换种途径进入中国家电市场。这是一条捷径，能让松下这个品牌在中国市场更具竞争力，也能给松下公司创造更多的利润。”
苏峥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不少，“但对我们来讲，只是多了一个赚钱的渠道而已。我们已经拿出了该有的诚意，希望你也能正确对待。我们可以，也只能接受相对平等的合作关系。”
见苏峥不再说话，山下一郎这才开口，表情依旧倨傲。
“山下先生说，中国想要跟松下合作的公司有很多，你们的国营企业不在少数。他们面对松下公司，绝对不会是这种不礼貌的态度，而且会主动给出优惠条件，你们在诸多想要合作的公司中，没有优势。”
这是红果果的打脸，而且是一记响亮耳光！
“操！”
陈志高没能忍住，直接爆了一声粗口。
苏峥听后也是脸色一变，这个说法，真的无力反驳！
想想国营企业面对外国先进技术掌握者的态度，苏峥心里只剩下无奈。
山下一郎似乎很满意两人的反应，又是得意说了一通。
“山下先生说，你们的合作态度他会如实反馈给本部，还会建议松下公司本部重新选择考察目标。”
撕破脸？
还是恐吓？
陈志高看向苏峥，苏峥皱着眉头快速思索应对办法。
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再看向山下一郎时，苏峥脸上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自信。
第四百八十九章 反转
“既然如此，希望松下公司能找到更合适的合作伙伴！”
苏峥似笑非笑看着山下一郎，随即显现一副轻松释然状态。
这就放弃了？
王翻译错愕看着苏峥，反应过来之后把苏峥的意思翻译给山下一郎。
山下一郎似乎没想到苏峥依旧坚持强硬态度，不由提高语调。
“山下先生问，你确定用这种态度对待松下公司？”
“你告诉他，尊重是相互的！”
苏峥看也不看山下一郎，直接对翻译说了一句。
翻译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翻译。
山下一郎沉默了。
苏峥抬手看了看时间，“中国有句古话，生意不成仁义在，马上要到吃饭时间了，山下先生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先后不一的态度让山下一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哪来的自信和底气。但是本能告诉自己，这个年轻人不像是虚张声势。
就在山下一郎暗自揣测时，苏峥冲不远处的董学文招了招手。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董学文立刻起身来到苏峥跟前，“二哥。”
“你去定个包厢。”
有戏？
董学文连忙点头转身而去。
陈志高同样不解苏峥为什么态度大变，低声询问苏峥怎么想的。
“咱们只是让人转达合作意向，他们这么快就派人过来考察，难道不是因为岛国的日子难过？急于改变现状。”苏峥笑着回了一句。
声音不大不小，对面的翻译已经看了过来，陈志高赶紧给苏峥使眼色，示意他小声点说话。
苏峥装作没看到，继续笑道：“在知道咱们没有电器生产工厂的前提下，还能跟你一起去京城，难道不是不想轻易放弃？”
山下一郎抬头看着苏峥，眼神不住示意王翻译赶紧翻译。随着王翻译的翻译，山下一郎脸色变得凝重。
“再有就是最近的风向……”苏峥故意停顿一下，然后摇头叹气道，“私营企业人心惶惶，国营企业更是视若猛虎避之不及，我就不信有人敢顶风作案。”
“你是说，这个小鬼子在骗咱们？”陈志高欣喜难耐，也不再刻意注意称呼。
苏峥呵呵一笑没再说话。
“二哥，房间订好了。”
苏峥点了点头，扫了山下一郎一眼，起身对翻译说道：“麻烦你告诉山下先生，我们先去房间了，如果他赏脸，我们等他。”
眼看着苏峥离开，山下一郎眼底闪过急色。等苏峥离开视线，山下一郎立刻起身朝着前台快步而去。王翻译紧随其后，对前台工作人员说道：“山下先生要用一下电话。”
……
“你有多大把握？”
刚进入包厢，陈志高就迫不及待发问。
苏峥找个位置坐下，摇头笑道：“哪有什么把握啊，都是瞎猜的。”
陈志高明显不信，在苏峥旁边坐下，“要是没把握，你敢说出那种话？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董学文好奇看着两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对方那么趾高气扬，如果现在屈服了，接下来只会更加被动。即便是谈成了，咱们也掌握不到话语权，大概率成为松下的打工者。与其那样，还不如赌一把。”
“赌一把？”看苏峥不似说谎，陈志高又有些急了，“费尽心机把人家邀请过来，你就不怕谈崩了？”
苏峥斜了陈子高一眼，“你愿意被小鬼子骑在头上？”
陈志高不说话了，好一会儿后叹气道：“行吧，反正也没报多大的希望，硬气点也行，就当出口气。”
从两人的对话中，董学文总算听出点东西，“二哥，要不我出去看看？”
苏峥知道董学文的意思，“行，不要有多余的举动。”
……
“嗨，嗨！”
山下一郎连连点头，小心翼翼放下话筒，脸上凝重愈发明显。
王翻译提醒山下一郎，山下一郎朝董学文的方向看了一眼，跟王翻译交待了几句。王翻译得到示意，快步走向董学文，“麻烦你转告陈总，山下先生同意与他共进晚餐。”
董学文告诉王翻译房间号，扭身返回。
几分钟后，山下一郎一行人进入房间，态度跟之前聊天时截然不同，俨然一副礼貌谦逊模样，感谢陈志高的盛情款待。
陈志高不是第一次跟岛国人打交道，小声提醒苏峥，“岛国人擅长做表面功夫，看似谦逊有礼，心里指不定藏着什么坏主意，你可别被他们的表象骗到了。”
吃饭的时候，双方都很默契没有提及刚才的不愉快，更没有往合作的话题上聊，就像是单纯的晚宴招待，一方展示自己的热情待客之道，另外一方表现出满意感谢之情。
饭局进入尾声，山下一郎忽然问苏峥对工厂选址的想法。
山下一郎在前台打电话的事情董学文已经汇报给苏峥了，虽然不知道他给谁打的电话，但苏峥能猜出山下一郎打电话的目的，无非是在验证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
“沪市！”
苏峥的回答让山下一郎很是诧异，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提出了新的疑问。
“山下一郎问，为什么不是鹏城？”
这句话让苏峥露出笑容，山下一郎显然是验证过了自己说的风向事情，他的潜意识已经把鹏城经济特区当成了安全之地，这种表现预示着天平有往自己这边倾斜的可能。
由此可见，山下一郎只是纯粹地考虑双方合作一事，并没有关注最近国内的新闻动态。
苏峥把浦东开放开发的事说出来，又简单概述了沪市的地理优势和运输优势。
山下一郎像是认同了苏峥的说法，点头之后又有问题。
“山下先生问，苏总能不能整理一份详细的合作思路，他明天带回松下公司本部，同时会把他这次在中国看到听到的如实完整地反馈给本部公司。”
成了！
陈志高暗暗握紧拳头，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狂喜。
虽然只是反馈，但山下一郎的态度已然没了之前的倨傲轻视，这足以说明苏峥的手段成功了。
苏峥同样没敢表现出真实情绪，“可以，山下先生离开之前一定交到他手上。”
第四百九十章 控股权和经营权
“回家，今天晚上不睡觉也得把合作意向书搞出来！”
从和平饭店出来，苏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上车之后，又对陈志高说道：“你认不认识中外合资企业的人？如果认识，抓紧时间打电话联系，问问他们跟外国公司合作的方式。”
陈志高的人脉关系一直被苏峥认可，如果能得到经验方面的指点，就有可能避开雷坑，这对合作至关重要！
“认识倒是认识，但只是见面打招呼的关系！”
陈志高果断摇头，继而解释道：“没合作之前都是国营企业，关系说不上单也不算坏，面子多多少少都会给一些。合资之后，那些人的尾巴就翘了起来，给人高人一等的感觉不说，办事也学会装腔作势，我能惯着他们？”
苏峥无奈笑了笑，刚认识陈志高的时候，陈志高确实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心态，有这种反应不足为奇。
没了捷径，只能另想他法。
陈志高看苏峥沉默不言，坏笑怂恿道：“给你老丈人打电话啊，他肯定比咱们懂得多，要不就让他帮忙介绍一个有经验的人。”
回到家里，苏峥先是给两人泡了茶水，然后找出纸和笔。“咱们先把大致想法捋顺，如果有拿不定注意的地方再找人请教。”
“现在时间可不早了，你老丈人不会已经睡觉了吧？”
陈志高不提还好，被他这么一提醒，苏峥也有些吃不准老丈人有没有时间。迟疑了一下，起身走向电话机。
“喂，妈，我苏峥……嗯，有点事儿想请教一下我爸。好嘞，好嘞……”
放下话筒，苏峥对陈志高笑道，“今天晚上加班，还没回家呢，咱们先开始搞，等会儿接到电话再跟他细说。”
重新坐下，苏峥率先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要求很简单，经营权和控股权必须掌握在咱们手中，其他方面都好说。”
董学文应声在纸上写下‘经营权’‘控股权’。
“你可真敢想！”
陈志高撇嘴笑道，“我虽然没搞过合资公司，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松下公司能答应全给咱们？”
被陈志高打趣，苏峥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你不要把岛国的公司想象的那么厉害，山下一郎今天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典型的你弱我便强，只要咱们不妥协屈服就有机会。”
“销售渠道在咱们手中，国内市场咱们比他们更了解，拿下经营权应该难度不大，无非是多付出点代价。至于控股权……”
苏峥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道：“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哪怕是砸锅卖铁借钱贷款也得拿到控股权，反正不能替小鬼子打工。”
“我认同你的观点，但……”陈志高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关键生产技术在人家手中，技术又是核心生产力，小鬼子不狮子大开口就算不错了，他们能轻易妥协吗？”
“谈生意嘛，漫天要价太正常不过了，咱们要是连张口都不敢，只会让对方拿捏。”苏峥笑了笑，“到现在为止，咱们都不清楚松下公司对这次合作的态度，总得试探一下吧？不开大口，怎么能知道对方的底线。”
“也是！”
陈志高认同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噗嗤笑出声：“照你这样说的话，咱们似乎也没有其他需要特别争取的了！是吧？学文。”
董学文放下手中的钢笔，“那个小鬼子不是说让咱们准备一份详细的合作方案么，单是这两点肯定不够……”
“叮铃铃……”
电话铃声打断董学文的发言，三人齐齐看向电话机，苏峥起身迈步拿起话筒，提前准备好笑容，“爸……”
把松下考察团过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快速讲了一遍，又把自己对合作的构想说了出来，“爸，您觉得我还需要注意点什么？”
“你的想法没问题，但操作难度比较大。”
电话那头，楚青山给出理性分析，紧接着主动说道：“为民接触这种事情的机会比较多，你跟他打电话问问。”
张为民？
想到张为民的工作性质，苏峥眼睛陡然浮现亮光，结束通话后立刻拨通张为民家里的电话。
“为民哥，我苏峥啊！有件事儿……”
“松下？你小子可以啊！”
张为民了解事情脉络之后惊呼出声，“松下公司跟国内多家企业都有合作，大部分都是设备层面的合作，只有个别合作项目牵扯到电子元件的生产，也都签订了保密协议。有不少国营企业都试图从松下公司购买技术，但都被直接拒绝了，你是怎么让他们派出考察团的？”
张为民的反应让苏峥生出骄傲感觉，如实把之前购买设备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错，真不错！”
张为民连连夸赞苏峥，忽然一声轻叹，“岛国经济出问题后，引出不少悲观情绪，国内也受到了一定影响。也就是你敢剑走偏锋，换做其他人，这个时候只会求稳。”
苏峥给张为民打电话不是寻找认同感和成就感的，谦虚两句之后直接抛出问题，“为民哥，我爸说你接触过合资的项目，能不能给我提点建议？比如说需要规避的坑，需要争取的利益。”
张为民沉默了几秒钟，而后换上认真语气，“给你建议没问题，但得告诉我，你对这次合作的态度。是单纯地为了赚钱，还是有其他想法？”
刹那间，苏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苏峥觉得自己猜到了张为民的心思，果断说道：“为民哥，如果我能成功拿到控股权和经营权，以后什么事清都好说。”
“哈哈……行，有你这句话，我今天晚上不睡觉也得帮你把事情搞好。”
张为民先是列举了几个合资案例，详细说明了合资项目采用的方式方法以及每个案例的成功之处和弊端。
结合自身实际情况，苏峥快速做出选择，然后又让张为民帮忙分析。
通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两人都想不出需要改进的地方，苏峥才觉得口干舌燥。
“这样，我再找人问问情况，如果有问题，我给你打电话。”
“好，麻烦为民哥了！”
挂断电话，苏峥赶紧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又对陈志高问道：“你还觉得哪里需要改进？”
陈志高笑着摇头，“你打电话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老丈人的学生，现在跟东升他老丈人一个单位。”苏峥没有隐瞒。
“我就说嘛，一般单位哪能对合资项目这么了解，原来是财神爷啊！”陈志高露出会心笑容，这年头只要是国营企业，都离不开财政支持。
第四百九十一章 优惠政策公布
等待电话的时候，陈志高也没闲着，正好刚才提到楚东升，便好奇问道，“东升的工作定好没有？”
“不清楚。”
苏峥摇头，按照之前楚东升说的情况，他现在服务的领导五月份就要到任了，如果不能在领导离开之前安排好新的岗位，大概率就得听从家里的安排了。
陈志高侧目朝苏峥的卧室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感慨道：“其实吧，我觉得让东升留在鹏城挺好的。不管内地什么情况，鹏城肯定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只要大方向不变，经济发展就是成绩的主要体现。”
“咱们稍微用点力，保东升顺风顺水还是没问题的。熬上两年，遇到机会就能再上一步，有我家老爷子在，最起码进入市里之前肯定不会出问题。”
苏峥笑了笑没说话，陈志高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谈论这种事情，自己不能。
见苏峥不接话，陈志高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又着说道：“回京工作也挺好，见官大一级可不是白说的，在京城干两年，把级别往上提一提，以后再下去工作起点也能高一些。”
董学文原本对这种事不太关心，听他们聊到这个话题，不由生出好奇心，“二哥，东升现在是什么级别啊？”
没等苏峥回答，陈志高就抢先说道：“一般情况下，东升这种职位算是正科级别。但鹏城是副省级城市，东升的领导排名又很靠前，东升现在是副处级。”
看董学文两眼茫然，陈志高又换了一种说法，“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去基层工作，东升这种级别少说也得给个副职县领导的岗位。”
县领导！？
董学文猛然瞪大眼睛，“这么厉害吗？”
董学文的反应让陈志高谈兴大增，哈哈笑道：“可不是嘛，有些人混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混到正科级别！”
“行了，闲话聊不完了是吧？”苏峥适时制止陈志高。
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响起。
只不过，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暂时没有需要补充修改的了，张为民说让咱们先跟松下沟通，遇到问题及时给他打电话就行。”
苏峥把张为民的态度告诉陈志高，“时间不早了，学文送陈总回酒店休息，明天早上我去把这些东西整理打印出来，咱们再去跟岛国人见面。”
两人走后，苏峥将记录的内容收好，小心翼翼推开卧室门，却看到秦暮烟精神抖擞靠在床头。
“你怎么还没睡觉？”
“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能睡得着？”
等苏峥脱鞋上床，秦暮烟主动问道：“有把握吗？”
“什么把握？”苏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合资建工厂啊！有几分把握？”
苏峥想了想，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而后又是摇头叹道：“这得看松下公司的态度，如果他们想在国内建工厂，而且比较迫切的话，成功率会高一些。”
秦暮烟看出苏峥的没底气，识趣没有再问。
第二天上午，苏峥把整理好的合作意向书交给山下一郎，因为时间问题，山下一郎并没有细看，匆匆赶往机场。
登机后，山下一郎从公文包里拿出合作意向书，让王翻译逐条翻译。
弄清楚意向书的内容后，山下一郎一阵摇头。
中国的国营企业都不敢这样异想天开，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
他确实拥有比较不错的销售渠道，岛国国内经济状况确实不太好，如果换做其他小公司会社，答应合作无可厚非。
但这些对于实力雄厚的松下公司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山下一郎暗暗叹气，这次考察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
“毛主任，您找我？”
秦暮烟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同事说毛主任找自己有事，立刻敲响主任办公室的房门。
毛主任抬头看了秦暮烟一眼，“咱们学院今年的入党名额分配下来了，你让苏峥写一份入党申请书交上来。”
秦暮烟有背景，整个学院的老师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具体有什么背景关系。毛主任虽然有些看不惯，但面对秦暮烟时，也不敢带情绪。
从毛主任办公室出来，秦暮烟立刻去找苏峥。
“我哪知道怎么写？你帮我写了交上去不就行了嘛！”
苏峥轻飘飘的态度让秦暮烟露出不满神色，“我是给你分享好消息的，不是让你抓苦力劳工的。还有，你对待入党的态度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苏峥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赶紧换上笑脸：“你看我，还是觉悟不够高，秦老师别跟我计较。我现在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了，恳请秦老师帮助我提高思想觉悟。”
秦暮烟哼哼一声转身离去。
因为自身不是党员，秦暮烟对入党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回到办公室后找入党多年的同事了解情况。
晚上回家，秦暮烟把入党申请书的格式内容说给苏峥听，苏峥听进心里了，拿起笔却不知道怎么开始。
“平时那股子聪明劲儿呢？”
注意到苏峥抓耳挠腮迟迟不肯下笔，秦暮烟忍不住出声打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知道自己写不出来，苏峥只能向现实低头寻求帮助。
“秦老师？”
“媳妇儿？”
“亲爱的……”
“你闭嘴，恶心不恶心啊！”
秦暮烟一副嫌弃模样，这才接过笔和纸。
……
四月份的最后一天，沪市政府面向社会公布了浦东开放开发十条政策，通过具体政策让全社会有志之士深入了解浦东开放开发的构想规划。
苏峥仔细看了公布出来的十条政策内容，前两条是针对‘三资’企业实行的免税优待政策，中间五条全部都是给予外商在经营方向、经营便利的政策。最后三条政策中只有第八条惠及国内企业，但也只是说对国内企业酌情减免税收。
单从政策内容就能看出，浦东确实跟鹏城的发展方向有所不同，更加偏向外向型经济发展。
说实话，这样的优惠政策对苏峥本人来讲吸引力不大！
最起码现在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优惠政策，苏峥对合资建厂有了更多的期待。如果能成功，自己就能跨入‘三资’企业行列，到时候能享受到的优惠政策就更多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解析政策
“兄弟，政策看到了吗？”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牛建国爽朗的笑声，“上面给浦东的支持力度太大了，有些政策连鹏程那些老牌经济特区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好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如果没有看过政策内容，苏峥真有可能被牛建国激起兴趣，已经完整看过政策内容的苏峥被牛建国搞得一头雾水，难道自己对政策的解读出现了偏差？还是说自己没能完全领会政策含义？
“牛大哥，我正在看报纸呢，有些政策确实没看懂，要不你帮忙深刻分析一下？”
牛建国为了让苏峥在沪市投资，这点耐心肯定是有的，当即拿起引发的十条政策。
“第一条政策不用我解释吧？三资企业只需要上缴15%企业所得税，10年经营期以上的，自获利年度起，两年内免征，三年减半征收。”
“获利之前不用交税，是这个意思吧？”苏峥顺嘴问了一句。
牛建国哈哈一笑，“兄弟，这是针对三资企业的政策，后面有对国内企业的相应减免政策。”
不等苏峥插话，牛建国又是快速解析后面一系列政策。
苏峥一一比照报纸上公布出来的政策，牛建国说的和报纸上公布的内容基本上一致，只是对个别段落用词进行了深度分析。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苏峥暗自疑惑，怎么到牛建国嘴里就成了比老牌经济特区还厉害的政策呢？
或许是苏峥没有给出牛建国预期中的反应，牛建国又是说道：“兄弟，你仔细看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政策。”
苏峥再次拿起报纸，快速找到牛建国说的三条政策内容。
“第四条：允许外商在区内投资兴建机场、港口、铁路、公路、电站等能源交通项目，从获利年度起，对其所得税实行前5年免征，后5年减半征收。”
“第五条：允许外商在区内兴办第三产业，对现行规定不准或限制外商投资经营的金融和商品零售等行业，经批准，可以在浦东开放区内试办。”
“第六条：允许外商在沪市，包括在浦东开放区增设外资银行，先批准开办财务公司，再根据开发浦东实际需要，允许若干家外国银行设立分行。同时适当降低外资银行的所得税率，并按不同业务实行差别税率。为保证外资银行的正常营运，沪市将尽快颁布有关法规。”
再次阅读内容，苏峥还是没能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不得不虚心问道：“牛大哥，我对政策领悟不是很透彻，你就直接说吧。”
牛建国嘿嘿笑着，“兄弟，这三条政策可谓是对外商开放了更大的便利通道，以往不允许外商涉足的项目现在允许了，这可是鹏城都享受不到的开放政策啊。”
“你仔细想想，有了这些优待政策，外商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外国人有钱，只要吸引足够的外商过来搞投资，浦东发展的速度肯定会非常快。”
“说句不好听的，有外商在前面带头，国内企业跟在屁股后面也不至于饿着。特别是第三产业和配套产业，只要跟得够紧，还愁赚不到钱么？”
苏峥听懂牛建国的意思了，虽说不符合自己的规划，却也没有反驳牛建国。顺势问道：“牛大哥，上次说的经济技术开发区有消息吗？政府不牵头，总觉得心里没底气啊。”
“听说要在浦东成立三家开发公司，已经在筹备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牌。”牛建国立刻给出回答。
三家？
苏峥听得心头一动，还没正式启动，就要一次性成立三家开发公司，足以看出沪市政府对浦东开发的迫切。
“好，我考虑一下投资什么项目比较合适，有想法后第一时间给牛大哥打电话。”
“有你这句话就性，我等你消息啊！”
准备结束通话时，苏峥忽然想到一件事，赶忙低头看政策内容，嘴角上翘道：“牛大哥，第二条政策说在浦东开发区内，进口必要的建设用机器设备、车辆、建材，免征关税和工商统一税。现在能不能落实到位？”
“你要买什么？”牛建国脱口问了一句，“理论上是可以的。”
苏峥把购买生产设备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帮你问问。”
“那就麻烦牛大哥了。”
中午，苏峥接到张柏明的电话。
“苏总，卫生巾工厂的扩建方案已经敲定了，马厂长正在跟相关单位谈土地的事情，我们这边要招聘建筑工人，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本应该让马厂长出钱的，可他说卫生巾工厂账面上钱不多。”
卫生巾工厂的资金情况苏峥知道，原本是有一些钱的，可上个月支付设备定金时用掉了。
“需要多少？两百万够不够？”
张柏明本打算申请一百万的启动资金，听到两百万这个数字，赶紧点头：“工厂扩建预算也就两百万出头，只是成本的话，两百万足够用了。”
“下午给你转过去。”
……
“爸，我真的不想回京城！”
上学期间，楚东升还敢跟父亲耍耍小性子，等参加工作之后，或许是受工作环境的熏陶，楚东升再也不敢随心所欲。
严格算起来，这算是最近几年第一次正面反抗父亲的意志。
“之前您一直说我不成熟，教导我如何变得更独立优秀，我现在有了自己规划，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楚东升语气中透着哀求，“我觉得我更适合在鹏城工作，您就不能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基层工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轻松。”电话里，楚青山很是冷静。
“我知道不轻松，可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办公室里吧？我又不像您那样专门搞政策研究，有没有基层工作经验都无所谓。”
楚东升早就想好了说辞，要不然也不敢给父亲打电话表明态度，“如果……如果我没能做出让您满意的成绩，或者说我适应不了基层工作环境，我会重新考虑工作问题。”
“请您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隐隐能够听到粗重的呼吸声传来，楚东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行吧。”
简短的回答让楚东升长舒一口气，换上笑脸对话筒说了一大堆讨好话。挂断电话后，楚东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攥紧拳头狠狠挥舞几下。
去找领导汇报思想！
就在陈志高准备起身时，脑子里又蹦出一个念头，跟姐夫打电话知会一下自己要留在鹏城工作。
对，就是这样！
这一刻，楚东升的潜意识把苏峥排在了领导前面。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不公开的承诺
“恭喜你得偿所愿！”
得知楚东升为自己争取到机会，苏峥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想好去什么单位工作了吗？”
楚东升轻快笑道：“区领导岗位肯定是不行的，我级别差得远。具体到区里某个单位，差不多能混个副职领导岗位。”
“挺好的，你这么年轻，好好工作几年肯定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苏峥鼓励楚东升。
“姐夫，我想去南山区，那边工业发展的比较好，相对容易做出成绩，到时候你可得支持我的工作。”
“放心吧，我肯定是支持你的，需要怎么配合你的工作，你直接跟陈志高打电话。”
放下电话，苏峥转头把情况告诉秦暮烟，秦暮烟听后直说楚东升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本来不算什么事儿，但老丈人随后打来的一通电话让苏峥明白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二月初，领导在鹏城召开的经济特区工作会议上指出，在治理整顿时期，全国经济发展速度要适当放慢一些，但经济特区可以而且应该比全国平均发展速度高一点。”
楚青山语气说不上重，却给人一种沉闷感觉，“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吗？”
苏峥本能想说是不是因为报纸上出现的那些抨击言论，话到嘴边又被苏峥憋了回去，“不知道。”
“大环境摆在眼前，可总有些人领会会议精神时，习惯性地看重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主动忽视了关键问题。经济特区是可以区别对待，前提条件是全国平均经济发展速度。”
楚青山加重语气，“即便是经济特区，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心想要发展经济的。你是商人，不在乎这些没问题。东升跟你的工作性质不一样，如果表现地太过突出，很容易成为靶子。”
上次在家被老丈人叫进书房，老丈人只是简单表明了态度，像今天这样掰开揉碎分析问题还是第一次。
苏峥听懂老丈人的意思，心里不再轻松。
“我跟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东升怎么跟你说，都不要在他身上投入太多，特别是跟他工作有关的事情。不出成绩可以，绝对不能出风头！”
苏峥暗暗腹诽老丈人是不是太过谨慎小心，但却不敢直接说出来。自己不在体制内，在这方面没有发言权。
“浦东开发政策你看了没有？”
老丈人岔开话题，苏峥赶紧点头，“看过了，对外商挺友好的。”
“呵呵……”
话筒里传出老丈人的轻笑声，“你知道为什么要出台这样的政策吗？”
苏峥无声撇嘴，研究政策是你的工作，我哪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从年初到现在，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因为风向的变化，全国个体工商户减少了将近一百万，私营企业减少了将近30%，来国内考察投资的外商踟蹰不前，迟迟不敢下定决心投资。已经投资的外商也变得人人自危，有撤资离开想法的比比皆是。”
老丈人说出来的数据让苏峥心神巨震，怎么有这么多？！
身边确实有恐慌不安的人群，在苏峥看来那都是一些听风就是雨的人，谁能想到因为报纸上的言论风向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
“表面上是给外商提供更大的投资空间，又何尝不是对外释放的信号？”楚青山叹了一声，感慨道：“政策精神领会不到位是地方管理者最为常见的问题，他们的态度又决定着事态发展方向。”
“为什么不直接说明呢？”苏峥下意识问了一句。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听老丈人说道：“直接说明更容易引发争论矛盾。”
苏峥似有所悟。
“不说这些了！”
楚青山主动结束这个话题，又对苏峥说道：“除了公开的十条政策，还有一条不能公开的口头承诺，允许浦东搞证券交易所，进行资本市场的探索。”
听到证券交易所几个字，苏峥立刻来了精神，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前世中国股市刚刚开始流传出来的传奇故事。
……
不知道是老丈人分析的情况起到了作用，还是那些唱衰的人疲累了，自从浦东开发政策公布之后，报纸上不好的言论数量明显减少了。
可惜，好景不长。
五月四日全国发型的大报上又出现一条让人为之不安的消息。“拉脱维亚宣布苏联宪法和法律在拉脱维亚无效……”
短短两个月时间，两个国家跟脱离老大哥的怀抱，这让不少人开始怀疑现在走的道路正确性，由此引发更多唱衰言论。
“我听人说，好多在羊城和粤省其他城市考察的外商投资团都走了，正在建造的工厂也停工了，外商这是害怕了啊！”
陈志高的话验证了老丈人之前透露的数据，粤省那几个距离港岛比较近的城市开放时间比较早，一直以来都是后续开放城市的学习榜样，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会影响到更多人。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就别跟着杞人忧天了！”苏峥故作不关心回了一句。
“怎么能没关系呢？”陈志高突然拔高语调，“小鬼子都走这么多天了，一个消息都没有，你就一点不急？”
说到松下公司，苏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跟山下一郎的交流看似争取到了主动权，实际上合不合作的主动权依旧在人家手中。
国内风向一直不好转，松下公司究竟如何考虑，谁也不知道。
“急有什么用，总不能找上门询问对方怎么考虑的吧？还是那句话，该做的都做了，安心等待就行了。”
……
五月十日，刻意被延后运输的卫生巾生产设备终于到港。可惜的是，牛建国没能帮苏峥争取到新免税政策。
到了中旬，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燥意。
苏秦终于挣脱厚实襁褓的包裹，换上林秀娥亲手缝制的单衣。或许是没了束缚，苏秦变得异常好动，无论躺着还是被人抱着，总喜欢弹腿。
林秀娥将苏秦摆在腿上，无视苏秦发出的咿呀声音，边换尿布边嘀咕：“你们哥儿俩小时候家里连电风扇都没有，不也这样过来了。”
“以前不是没条件么！”
伸出两根手指夹起沾有不可描述之物的尿布，苏峥快速丢到洗衣盆里，“您得跟上步伐，学会享受生活。”
把苏秦屁股清理干净，林秀娥顺手挖出一小把痱子粉，轻轻洒在苏秦的屁股上涂抹均匀。换上干净的尿布，林秀娥将爬伏在腿上的苏秦抱起，轻轻晃着腿，“你要是想装空调，以后晚上我搂着苏秦睡觉。小孩子身子骨儿弱，受点凉气就容易生病，别人家躲都来不及，哪有你这样当爹的，一点儿也不着调。”
眼看自己说不通，苏峥给秦暮烟使了一个眼色，秦暮烟却是装作没看到，一个人挨数落就行了，哪有执迷不悟主动送上去挨骂的。
将收拾妥当的苏秦还给秦暮烟，林秀娥转身去清洗尿布，苏峥伸手在苏秦脸上抹了一下，苏秦还以微笑。
“叮铃铃……”
“二哥，泉城的店铺装修好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历时几个月，经历了一些小插曲后，总算是把鲁省省会泉城的分店弄好了。
“你又不是没经验，按照津港的方式做事就行了，我就不过去了。”
“二哥，我打算剩下这十几天时间做宣传备货，六月一号儿童节正式开门营业。”
“嗯，做事细心一点别出纰漏。”
结束通话，苏峥先是朝院子里扫了一眼，低声对秦暮烟问道：“空调还搞不搞？”
“只要你不怕挨骂，随便怎样都行。”
秦暮烟嘴角藏着笑，一副我不参与的姿态。
第四百九十四章 又是一年毕业季
“苏总，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接过陆剑锋递过来的设计方案，苏峥快速翻阅了主要内容，基本上跟自己要求的一致。
“挺好的，陆哥办事的效率越来越高了！”
陆剑锋谦虚笑道：“主要是你给的设计思路清晰，要不然肯定需要更长时间。”
“陆哥，我现在情况特殊，你们自己去鹏城找陈总吧。”
说话的同时把设计方案还给陆剑锋，“那边专业人士比较多，更方便你们交流沟通。”
“行。”
陆剑锋走后，董学文跟苏峥嘀咕道：“二哥，不是说新买那块地要分期开发么？”
“一次性完成设计方案也不影响分期开发啊！”苏峥呵呵笑着，“至于怎么分期开发，有那些专业人士操着心呢。”
董学文了然点头不再说话。
“这次回去怎么样？你父母对小李满意么？”
董学文嘿嘿一笑，“怎么可能不满意，我妈说我能找个大学生搞对象，肯定是祖坟冒青烟了。”
苏峥能脑补出董学文父母的高兴劲儿，又是问道：“小李父母是什么态度？”
“她爸妈挺开明的，知道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情况，对我的态度挺不错。”董学文脸上笑容更多，隐隐带着一丝骄傲。
“既然双方父母都那么支持，赶紧找时间把事情办了。”苏峥顺嘴提醒董学文，“你这几年应该存了点钱吧？胜利有一朋友在京城有些路子，让他帮忙给你踅摸一栋宅子，好歹给人家一个窝。等以后沪市开了新项目，再给你安排一套房子。”
“好嘞。”
……
“二哥，泉城这边情况不太好！”
泉城国民电器商场开业在即，董学文忧心忡忡给苏峥打电话，“咱们才宣传几天，泉城有不少卖电器的商店就开始搞促销活动了，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
苏峥闻言一乐，瞬间就猜到了原因。
去年国庆节那场特大促销活动在报纸上没少露脸，还曾引发了一系列的争吵议论，谁敢保证其他区域的同行没有喜欢看报纸的？
再加上这年头一般商店很少搞促销，自己经营区域内忽然蹦出来一个大肆宣传的新同行，谁都会多出几分警惕。
两者相加，人家这样做太正常不过了。
“这不正好嘛！你多了解一下他们搞促销的价格，拿这些价格作参考，稍微比他们便宜一点就行了。咱们不用多往外放血让利，也不至于把同行得罪的太狠。”
听苏峥这么一说，董学武立刻想明白其中道理，暗骂自己不够冷静，而后又想到什么，担忧问道：“二哥，他们先搞促销肯定会影响到咱们的促销效果啊。”
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苏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依旧轻松说道：“这么多商店同时搞促销，老百姓肯定会比较去哪家购买电器更划算。多在宣传标语上下功夫，让老百姓变得犹豫不决不就行了。”
六月一号，泉城国民电器商场正式开业。
当天中午董学武就给苏峥打电话，情绪明显不是很高，上午促销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仅仅卖出去不到三百台电器。
苏峥知道情况后皱起眉头，几年前京城国民电器商场第一次开业就能卖出去上百台电器，现在这种情况，预热宣传这么多天才卖三百台？
不过，苏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鼓励董学武坚持把促销活动搞完。
当天晚上，董学武再次打电话汇报情况，语气状态明显比中午好了一些。
“二哥，下午情况好了不少，今天总共卖出去八百多台，照这种情况下去，三天促销活动怎么着也能卖出去两千台。”
“嗯，挺不错的。”
苏峥不是安慰董学武，而是真心觉得不错。毕竟这次促销活动价格没有放到最低，虽说销量不太大，但总体利润并不少。
三天促销活动结束，并没有达到董学武预估的两千台，但总体利润超过了六十万。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利润提高了，销量明显减少了，跟去年国庆节的促销形成鲜明对比。你可以借此机会跟供货厂家沟通，把真实数据告诉他们，相信他们能明白其中道理。”
……
“俊辉，你老家的单位有没有联系过你？”
又到了一年毕业季，大四的课程也不再那么紧凑。
几个刚刚挥洒过汗水的男学生四仰八叉瘫坐在篮球场边，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跟同伴摇头，想了想又是说道，“去年他们就联系过我，被我拒绝了，今年就没动静了。”
“你怎么能拒绝呢！最起码等分配完工作再给人家答复也不晚啊，好歹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
“韩琦说的没错，万一分配的工作不好，还能回老家工作。你这么一搞，难了……”
“你们知道什么呀，俊辉早就做好打算了，毕业之后就去给苏老板工作。”
这句话一出，刚才还为同学感到惋惜的几个人齐楞楞看向涂俊辉，眼里闪烁着莫名光彩。
“俊辉，你跟苏峥打过招呼了吗？”
“苏峥这两天都没来上课吧？”
“对，这亮天送秦老师来上课的汽车都不是苏峥那辆一串6的车牌了。”
涂俊辉喝了口水，服了副眼镜，“苏峥去鹏城了，好像是跟外商有关。”
“你怎么知道？”同伴看起看着涂俊辉。
涂俊辉嘴角一挑，“前天我准备找他说应聘工作的事情，不小心听到他打电话，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还跟电话里说马上订飞机票去鹏城。”
“苏峥在鹏城有公司，不一定跟外商有关系吧？”有人疑惑看着涂俊辉。
涂俊辉嘴角弧度更大，玩味看着同伴，“苏峥提到了小鬼子……”
“小鬼子？苏峥要跟岛国的公司合作了？”同伴惊讶看着涂俊辉。
“不对吧？”
坐在篮球上的男学生皱眉质疑道，“苏峥在鹏城的企业不就是服装厂和房地产公司么，这两种公司用不着跟岛国的公司合作吧？”
“谁知道呢，万一苏峥在鹏城不止这两家公司呢！”
“想那么多干嘛，跟咱们又没有关系，我反倒比较关心，苏峥面对小鬼子，能不能像他平时表现的那么自信硬气！”
第四百九十五章 出资多少？
一个多月没有音讯的松下公司终于在六月十号再次派人过来，上次带队考察的山下一郎也在其中。
只不过负责洽谈的是一个叫熊谷润也的中年秃顶男人，据说是松下公司的一个部长。
“熊谷部长说你们递交的合作意向书不符合实际情况，希望你们能真诚对待。”翻译依旧是上次那个王翻译，翻译时一直看着苏峥。
“哪里不符合实际情况？”苏峥笑吟吟反问。
王翻译实时翻译熊谷润也的话，“松下公司掌握着核心生产技术，资金实力远远超出你们，无论从哪方面评估，松下公司都应该掌握控股权。”
“松下公司跟多个国家的企业都有合作，合作效果显著，从企业经营发展的角度来看，松下公司更适合做经营管理。”
熊谷润也微笑看着苏峥，虽然他的言辞中透出骄傲，却没有表现出不可一世。
苏峥没有反驳熊谷润也，而是问道：“松下公司对本次合作已经有具体规划了是吗？我想问问松下公司准备投资多少？”
熊谷润也笑容不改，却是摇头看着两人。
“熊谷部长请苏总和陈总先回答他的问题，你们是否认可熊谷部长刚才说的实际情况。”
陈志高没说话，侧头看向苏峥。
苏峥直视熊谷润也，干脆摇头：“不认同。如果认同的话，我就不会有疑问。”
熊谷润也听完翻译轻轻皱眉，王翻译继续实时翻译道：“为什么不认同？我刚才说的难道不是实际情况？”
“控股权的归属应该按投资比例决定，谁投的更多，谁才能拥有控股权，熊谷部长认同吗？”
熊谷润也嘴角上扬，脸上尽是傲意。“当然。”
苏峥满意点头，继续说道：“熊谷部长说松下公司跟多个国家的企业都有合作关系，我想问问熊谷部长，你说的那些国家跟中国的情况一样吗？”
“熊谷部长说，中国也有公司跟松下保持合作关系。”
苏峥呵呵一笑，追问道：“是跟这次洽谈一样的合作吗？”
熊谷润也皱着眉头不说话了，之前跟中国企业的合作都是小范围的合作，根本涉及不到核心生产技术，怎么可能拿到一块做比较。
“中国跟全世界任何国家的情况都不一样，中国的国营企业跟私营企业有存在天壤之别的诧异。所以，我不接受任何跟自己无关的参考。”
收起笑容，苏峥认真看着熊谷润也，“是我们主动寻求合作，但主动并不代表着我们就一定要处于被动。合作的基础是双方互相尊重互相认同，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有可能达成双方共同认可的东西，从而促成合作。”
一直没说话的山下一郎低声跟熊谷润也说着什么，好一会儿后，熊谷润也缓缓点头。
“熊谷部长说，松下公司有意在中国建造一个超大型工厂，松下公司除了提供生产技术，还会投入不低于三十亿日元的资金用以建造工厂。”
听到三十亿这个数字，苏峥立刻看向陈志高，“知道现在的汇率吗？”
陈志高迟疑道：“没关注过，你等我打个电话。”
说着，立刻掏出大哥大，很快对苏峥说道：“差不多1:30，他们的钱不值钱。”
说是不值钱，但真正折合下来也有一亿人民币了，对两人来讲同样不是小数目。
苏峥沉吟一声，再看向熊谷润也：“生产技术估值多少？”
熊谷润也本以为三十亿日元能震慑住苏峥想要控股权的野心，根本没想到苏峥会这样问。就连之前出谋划策的山下一郎也很意外苏峥的反应，再次跟熊谷润也嘀咕。
“二十亿日元。”
听到翻译给出的回答，苏峥噗嗤笑出声，按照陈志高说的汇率，二十亿日元相当于七千万人民币了。
“你告诉他，我宁可花这么多钱去挖技术人才。”
王翻译把苏峥的意思翻译给熊谷润也，熊谷润也听后大皱眉头。
“熊谷部长说，松下公司在技术研发方面的投入远远不止二十亿日元，请你尊重，并且正视技术价值。”
苏峥笑着回道：“如果是同等费用，我相信我们自己国家的技术人员能研究出不亚于你们的技术。平白无故给你们这么大的便宜，还不如把钱花在我们国家的技术人才身上。”
没等熊谷润也说话，山下一郎抢先开口。
“山下先生说，如果中国能研究出来先进的生产技术，就不会频繁从岛国购买生产设备，更不会找岛国公司寻求合作。”
苏峥和陈志高不约而同地阴沉下脸，苏峥冷眼看着山下一郎：“原子弹都被我们研究出来了，你觉得我们研究不出来跟你们一样的空调器生产技术？”
山下一郎悻悻不语。
“最少估值十亿日元。”王翻译又说出熊谷润也的意思。
苏峥快速换算，点头道：“我尊重技术价值，所以我不反对十亿日元的估值。”
熊谷润也露出满意笑容。
“但必须提前声明一点，如果能达成共识，日元投资不行。”
熊谷润也听到翻译后露出惊讶眼神，翻译紧跟着问道：“为什么？”
“你们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日元的价值能否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水平谁也不知道，既然是双方合作，那就得让人放心信任。公平起见，换做美元最为合适。”
陈志高似乎没想到苏峥会来这么一手，想想岛国现在的经济状况，当即对苏峥投去赞许目光。
熊谷润也脸色难看，片刻之后跟山下一郎吩咐几句，山下一郎走出房间。
双方很有默契保持安静，大概过了十分钟，山下一郎回到房间内，跟熊谷润也汇报情况。
没过一会儿，两人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大，语速也是越来越快。
苏峥和陈志高都听不懂岛国话，下意识看向王翻译，却看到王翻译一脸尴尬。
产生分歧了？
苏峥和陈志高对视一眼，各自嘴角带笑。
又过了几分钟，熊谷润也突然没声音了。再抬头看向苏峥时，熊谷润也已然换上微笑。
“熊谷部长问，你们打算出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