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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权臣全文阅读

作者:熙檬父     战国大权臣txt下载     战国大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3,三国伐赵计划,赵姬的开心时刻

    邯郸城又死人了。

    东市门口,上百具尸体挂着,在架子上悠悠飘荡。

    每一个进出东市大门的赵国民众都能看到,大部分人对此并无恐惧心理,反而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这是哪个家族的,又犯了什么事?”

    “听说是支持大王的,想要行刺定国君李建未遂。”

    “啧,赵氏当年架空晋君,今日这是否也算是报应?”

    “嘘,莫谈国事,免得惹祸上身!”

    都城之中的老百姓都有一种对政治莫名的热衷,就连卖吃食的小摊贩能都能侃上几句对天下大势的理解。

    至于赵王和相国这些犹如云端上的大人物死活,他们反倒是不怎么在意。

    总会有一个大王的,不是么?

    赵氏,赢氏又或者是田氏,乃至李氏,其实大部分人都并不关心。

    但一个很明确的讯息,还是通过这上百具尸体成功的传达给了邯郸城,乃至赵国之中的所有人。

    李建很年轻,但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

    先后两次清洗,让邯郸城的官场中出现和许多的新面孔。

    这些新面孔或许并不是完全忠于李建,但一定是和原来的老人完全不合群的。

    邯郸城的大牢中人满为患,于是李建大手一挥,边境又多了好几千名修建长城的苦力。

    蔺相如对此还是颇有一些唏嘘的。

    “都是一些忠义之士,可惜了。”

    李建耸了耸肩膀。

    “忠诚自是可贵,但若把忠诚献给了错误的人,那便极其愚蠢。”

    对李建而言,这条权臣的路,似乎走得相当稳当。

    一辆马车中,进行着一场隐秘的对话。

    “你和缪贤实在是太冒险了,这刺杀如此随意,白白葬送了这么多人手和性命。”

    “我们别无他法。李建的手段过于老道,若被他这么把持朝纲下去,短短几年赵氏王族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赵成和李兑把持朝政数十年,还不是被赵国上代先王驱逐,你这话并无道理。”

    “赵成和李兑加一起,也比不上李建的一根手指头!”

    车厢中沉默片刻。

    “很难相信,这是从心高气傲的你口中说出来的事情。”

    “我说的只是事实。”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会当好一条李建的狗,直到机会再次出现的那日。”

    “保重。”

    车轮滚滚,沿着道路远去。

    咸阳城,秦王宫。

    范睢脸上带着喜色,朝秦王汇报。

    “楚王已经同意将三个郡全部割让给大秦,换取大秦择日退兵。”

    “这一次,大秦是真的大获全胜了。”

    大殿中,顿时一阵欢声笑语。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大王英明!”

    大殿之中是禁止喧哗的,但如果这种喧哗是来自于庆贺战争胜利和秦王的丰功伟业,自然也就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干来管这些。

    秦王的嘴角露出笑意。

    “此次作战,不过两月时间就取得如此重大的成果,王翦当为首功!”

    “从今往后,寡人无需挂念白起矣!”

    大殿中突然又是片刻寂静。

    白起,对秦国人来说实在是意味着太多东西。

    眼下,一手将白起培养起来的秦王,钦点王翦作为接班人。

    王翦能做到吗?

    范睢眼珠子一转,立刻高声道:

    “大王英明!”

    奉承声再度四起。

    秦王愉悦的眯起了眼睛。

    曾几何时,秦王对这种奉承之言颇为唾弃。

    但不知为何,近来几年,这些语言听起来却开始变得顺耳了。

    秦王抬起手,众人顿时噤声。

    这让秦王心中的愉悦感越发强烈了。

    秦王看着众人,澹澹道:

    “楚国是解决了,那么再说说赵国吧。”

    春耕之后出兵,秋收之前班师,是这个年代战争惯常的时间点。

    现在才不过刚刚春末,秦国还有一整个夏天可以有所作为。

    这个夏天,秦王显然并不想白白就此浪费。

    话音刚落,太子嬴柱站了起来。

    “父王,儿臣倒是有一个意见。”

    秦王看着嬴柱,有些意外。

    这位太子,一直低调。

    近些日子,倒是越发活跃。

    “说吧。”

    嬴柱道:

    “赵国内乱,机不可失。”

    “廉颇虽平定了晋阳郡和五原郡,但儿臣得知,齐国其实暗中于武阳城附近支持了一支燕人义军。”

    “臣建议大秦联合魏、齐两国,以帮助赵王讨伐叛贼李建的名义发兵邯郸。”

    “若一切顺利,儿臣觉得灭亡赵国也并非难事。”

    嬴柱话音落下,在场其他秦国大臣顿时就是一阵骚动。

    老秦人自从击溃了齐国和楚国之后,那叫一个心比天高。

    三十年来,老秦人从来没把其他诸侯当过一回事。

    直到赵国一路崛起。

    如今,即便是最骄傲的老秦人也必须承认,赵国已然成为了足以和秦国平起平坐的超级强国。

    在这样的认知背景下,“一举灭亡赵国”这句话就显得尤其的具有冲击力了。

    秦王脸色微动,注视着嬴柱。

    “此计听起来确实不错,但齐国当真能被拉拢?”

    嬴柱笑道:

    “齐国相邦后胜素来极为贪财,只需要大秦派出使者携带丰厚财物,一定能说动后胜。”

    “后胜乃是齐王娘舅,让他去说服齐王,就是事半功倍。”

    “魏国方面,原本和赵国就是面和心不和,加之魏王之长姐嫁给平原君,又因平原君之死而被遣返回大梁城,更增魏国对赵国之不满。”

    “再看楚国,刚刚被大秦打成残废,是断然不可能会出兵去援救什么赵国的。”

    “这般国际形势,对大秦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

    嬴柱一番侃侃而谈,让在场其他秦国君臣侧目而视,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这位素来低调的秦国太子,原来也是胸有丘壑之辈呀。

    秦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微微点头。

    “听起来很不错,应候,你怎么看?”

    范睢忙道:

    “老臣也觉得太子之言,正和远交近攻之义。”

    “秦魏齐三国,正好能从三个方向包围赵国。”

    “若三国能同时出兵,赵国定然是无力抵抗的。”

    秦王表情舒缓不少,澹澹道:

    “那就这么去办吧。”

    有大臣站起来,开口道:

    “大王,咸阳距离临淄、大梁路途遥远,臣担心使者来回,会误了时间。”

    秦王哈哈一笑,双目中闪过一丝精芒。

    “若是当真三国同盟能成,那寡人就在秋冬时节和赵国打上一场又如何!”

    不在秋天和冬天打仗,并不是不能打,只是付出的损失太多,没有必要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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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过来说,若是获得的利益足以抵消在秋冬作战所导致的损失,那别说是打一个秋冬,就是打他个三年五载,又有何妨呢?

    秦王嬴稷,从来都是一个愿意冒着高风险,博取高收益的顶级棋手!

    会议散去,嬴柱喜滋滋的回到了太子府。

    “吕大夫呢?快快把他请来!”

    很快,吕不韦就出现在了嬴柱的书房之中。

    嬴柱难掩心中激动,对着吕不韦笑道:

    “吕大夫的献计,今日可是帮本侯在父王面前好好的露了一次脸啊。”

    原来这联合魏齐攻赵的计策,并非是嬴柱所想,而是吕不韦在背后献计。

    吕不韦拱手笑道:

    “微臣些许胡思乱想,能得太子殿下和大王首肯,实在惶恐。”

    嬴柱语气亲热,拉着吕不韦在身边坐下。

    “吕大夫,来来来,咱们详细说说,接下来的整个方略。”

    “父王可是说了,这一次,要让本侯好生参与到这桩大战之中!”

    吕不韦看着一脸兴奋的嬴柱,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是另外的想法。

    作为曾经世界上最顶尖的商人,吕不韦深谙两面下注之道。

    李建若胜,吕不韦并不介意回到邯郸去给李建当走狗。

    秦国若胜,吕不韦更加高兴,这代表着他的奇货可居计划将来必将成功,秦国相邦之位非他莫属。

    平心而论,相较于精明强干的李建,吕不韦还是更愿意在嬴柱、嬴子楚这些很容易就能看穿的主君麾下做事!

    嬴子楚很高兴。

    这位秦国的王孙,正乘坐马车,带着赵姬出城。

    赵姬有些好奇。

    “夫君,咱们这是要去哪呀?”

    嬴子楚嘿嘿一笑,故作神秘。

    “夫人,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一处渭水河岸旁停了下来。

    此处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码头,嬴子楚带着赵姬走下马车,走到了码头上。

    赵姬越发疑惑,俏脸上满是不解。

    “夫君,你这是……”

    嬴子楚嘿嘿直笑,就是不说。

    赵姬见状,心中不免有些不耐,觉得这嬴子楚老卖关子,令人厌烦。

    但她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让嬴子楚察觉。

    等了片刻,嬴子楚目光突然一亮,伸手指向下游:

    “夫人快来,来了来了!”

    赵姬目光随着嬴子楚的视线看去,发现渭水下游不知何时出现一支船队。

    这船队规模不小,粗略一看数量至少在二十艘以上,而且还都是大船。

    由于是逆流而上,船只的吃水线又深,即便河岸两侧有众多纤夫奋力拉着,速度也依然极慢。

    嬴子楚气得跺脚:

    “哎呀,这些没用的下人,拉个船怎么比鳖还慢,当真是气死人了!”

    赵姬看着这一幕,俏脸上却闪过一丝暗然。

    这些纤夫的困苦生涯,让她想起了童年。

    她的父兄当年就是在邯郸城外的码头上当纤夫。

    那时生活虽然辛苦,但每天晚上父兄归来,家中依然还是欢声笑语。

    只可惜后来父兄先后去世,外家娘舅直接把赵姬卖入青楼,开始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赵姬看了身边的嬴子楚一眼,俏目中的厌恶终于不再掩饰。

    明明是相近的年纪,但和邯郸城中那个灿若星辰的男人相比,嬴子楚简直就是地上的虫豸!

    嬴子楚的目光都在船上,压根就没有发现赵姬的异常。

    足足过了两刻钟的时间,船队终于靠在了码头上。

    一名太子府管事急匆匆的走下船只,朝着嬴子楚拱手:

    “王孙,这第一批货全部送到了。”

    嬴子楚喜不自胜,道:

    “多少匹?”

    管事忙道:

    “整整五万匹,其中有五千是丝绢,剩余的都是王孙殿下要求的亚麻布。”

    嬴子楚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么多,好好好,这一次定能大赚一笔!”

    说着,嬴子楚转过头来,不无自得的对着赵姬说道:

    “夫人啊,你可知道,单单是这一匹亚麻布,我能赚多少吗?”

    赵姬下意识的摇头。

    嬴子楚得意洋洋:

    “赵国那边的亚麻布,按大秦钱币来算的话大约是五个半钱一匹。”

    “而咱们大秦,一匹亚麻布却要二十个钱。”

    “赵国的丝绸就更夸张了,只要五百个钱,咱们咸阳城可是整整要三千个钱才能得一匹丝绸!”

    “这里外里啊,单就这一趟货,咱们就能在咸阳城新买一套宅子!”

    “对,就是咱们现在住的那一套那么大呢!”

    看着嬴子楚眉飞色舞,不断吹嘘的模样,赵姬勉强挤出笑容,微微点头。

    芳心中,不免又想起了邯郸城中,她曾经带着小嬴政住过的那套宅子。

    那一套宅子可是真正的超级大宅,比起眼下嬴子楚在太子府中的小宅院,要大太多了。

    以那个男人如今在赵国的地位,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在邯郸城中获得无数套那样的超级大宅吧?

    再看向嬴子楚,赵姬的心中,越发不屑。

    那个男人,都已经在谋划天下大事,和秦王嬴稷这般英雄人物博弈天下。

    而嬴子楚,却为了这区区一点小钱,在这里沾沾自喜?

    赵姬突然觉得,从今往后,都没必要拿嬴子楚和那个男人想比了。

    地上的蝼蚁和天下的雄鹰,有什么想比的必要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在下李杜康,见过王孙,王孙夫人。”

    “李某乃吕不韦大夫门下家臣,自邯郸而来,负责今后运输布匹事宜。”

    嬴子楚笑呵呵的拍着李杜康的肩膀,道:

    “很好,看你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也是个有本事的。”

    “从今往后,你多多为我赚钱办事,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在嬴子楚的身边,赵姬却一脸愕然。

    这个声音……

    为何如此熟悉?

    赵姬妙目死死的盯着李杜康。

    记忆中,一副画面浮现。

    那是在一个被嬴子楚抛下之后不久的夜晚,一支夜行者悄然出现在赵姬面前。

    “在下李杜,乃李建李卿之家臣,奉家主之命前来保护夫人和嬴政公子。”

    “还请夫人随我前往新的住所,在那里你们会非常安全。”

    记忆中的“李杜”,和面前的李杜康渐渐重合,完美的合二为一。

    赵姬笑了。

    笑得风情万种,如鲜花般灿烂。

224,李建的改革与联姻

    “三国联合伐赵?”

    看着面前从咸阳送来的情报,李建陷入沉吟。

    这种局面其实也在李建事先的预判之中。

    对李建而言,他更愿意赵国走的是历史上秦国的路子。

    一个超级强国面对六个已经被打残打怕的弱国,只需要各个击破,就能轻而易举的获胜。

    但秦昭王嬴稷显然并不是赵丹或者田建这样的庸碌之君。

    赵国在不断的变强,秦国同样也在不断的变强。

    赵国拿到了半个燕国和半个韩国,秦国也拿到了半个韩国和楚国的三郡之地。

    从人口和经济而言,赵国胜于秦国。

    但若是只看疆域的话,秦国反而是更加领先的那一方。

    从地图上看,秦国东方的疆域已经深入到了长江中游和淮河上游。

    楚国几乎要被拦腰截断,看上去极度的脆弱。

    据说楚王开始打算将都城前往东边的琅琊,或者更加东南边的吴城。

    “真不愧是秦始皇之前唯一一个有希望统一华夏的国君啊。”

    李建有一种预感。

    这一世的统一之战,极有可能是两个怪物一般的强国,在把其他弱国全部吃干抹净之后,火星撞地球一般惊天动地的战争。

    至于双方的对峙形势究竟类似于南北朝还是东西魏,就得看接下来两国之间的领土兼并形势了。

    “毛遂,你把这封信送去给虞卿。”

    留着虞信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

    所有人都知道虞信是从一个素人被赵王一手提拔成为重臣的。

    既然虞信这个实打实的“赵王派”能在赵王被架空之后成为五巨头之一,那么其他忠于赵王的赵国官员当然也有这个希望。

    人都是怕死的,当发现努力就有希望的时候,大家都会拼尽全力的去努力。

    可如果再怎么努力都没希望,陈胜吴广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盯着虞信,盯紧一点。”

    李建不希望虞信犯任何不应该犯的错误。

    毛遂领命,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

    “有一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建眉头一扬,道:

    “那就别讲。”

    毛遂站在门口好一会,还是折返回来,将一封信放在了李建面前的桌桉上。

    “这是赵姬写给君上的信。”

    李建看着这封信封皮上赵姬那娟秀的字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一点点的变得疼痛起来。

    “你就不能把这封信烧掉,当做无事发生吗?”

    毛遂认真的说道:

    “赵姬将来极有可能成为秦国王后,若是君上能利用好这一点,必然可在针对秦国时起到奇效。”

    李建笑了起来:

    “但那时候吕不韦也就成为了秦国相邦,他对赵姬可是知根知底的。”

    毛遂道:

    “若吕不韦真想要碍事,只要君上一句话,他必死无疑。”

    毛遂说话时带着浓浓的自信。

    两年前,毛遂还只不过是平原君府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游侠门客。

    如今,毛遂已经是整个赵国情报组织的最高负责人。

    权力总是能给人带来自信,这一点在毛遂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周朝以右为尊,周天子大宴诸侯时,姬姓诸侯在右,异姓诸侯在左。

    作为脱胎于姬姓晋国的国家,赵国理所当然也传承了这一点。

    蔺相如当年被册封为上卿,“位列廉颇之右”,把廉颇气了个半死,这才有了负荆请罪的故事。

    李建作为赵国的右相国,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很忙碌。

    恰好相反,如今的李建每天都准时下班,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加班。

    对此,蔺相如非常的不满。

    “你想累死老夫吗?”

    李建笑了起来:

    “能者多劳嘛,再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呢?”

    “对了,若是文信侯觉得事务实在过于繁忙,我推荐一个人,可以有效的分担文信侯的负担。”

    蔺相如狐疑的盯着李建,片刻之后才道:

    “你想推荐谁来分老夫的权?”

    权力是种奇怪的东西,经常有人说身上的权力太大责任太多导致很忙很累,但你要真让他分一点出来给别人,他又不乐意了。

    李建面不改色的说道:

    “蔺仪为人稳重,忠诚可靠,是帮助文信君分担的最佳人选。”

    蔺相如愣了一下,忍不住道:

    “那是老夫的儿子,你难道想让别人觉得老夫任人唯亲吗?”

    李建笑了起来:

    “蔺仪分担的难道不是右相国内史官署的事务吗?和左相国司寇官署有什么关系?”

    蔺相如叹了一口气,道:

    “那廉胜怎么才捞了一个晋阳郡郡守呢?”

    “那小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不是治理地方的料。”

    李建道:

    “那他将来可以当一个兵部尚书,或者侍郎。”

    蔺相如瞪大了眼睛:

    “兵部?尚书?侍郎?”

    李建眉头一扬,笑道:

    “对了,我有一个改组官府的计划,还请左相国参考一二,首先就是这个三省六部制……”

    由于体制的原因,赵国官员制度大多传承自周朝,整体来说还是比较粗糙的。

    就连秦国如今的制度都远胜赵国!

    想要击败秦国,赵国需要全方面的强大。

    但李建还没有傻到把后世朝代制度原封不动照搬过来的地步,他可不想当第二个王莽。

    蔺相如作为赵国官场的究极老油条和见证者,绝对是最适合的参考对象。

    在粗略的翻阅了一遍李建带来的三省六部制样本说明后,蔺相如揉了好一会太阳穴,然后用奇怪的表情注视着李建。

    “有些时候老夫真的想让人把你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究竟装得是什么东西。”

    “这三省六部的想法明明从未出现过,但为何老夫读来却意外的感觉完善,就好像真的在某个国家中实行过一般,真是奇哉怪也。”

    把三省六部制的蓝本丢给了蔺相如,李建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如果隋唐版的三省六部制不行,那李建还有宋朝的多宰相虚三省制度,明朝的内阁六部制,乃至清朝的军机大臣制度……

    总之,要啥有啥,一个不行就换一个。

    就让老蔺头疼去吧。

    想必,蔺相如一定会对“赵国新制度的顶层设计者”这个必将载入史书的头衔感到满意,并为此而鞠躬尽瘁的。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李建不由叹了一口气。

    “如此喜欢将好名声拱手让人的本侯,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啊。”

    几天后,另外一件对国际形势并无影响,但在赵国中颇为令人瞩目的事情发生了。

    结婚有六礼,李牧和李婉之间的昏礼已经走到了请期这一步。

    婚期定在了两个月之后。

    至于什么同姓不婚的原则,那都是用来约束没有权力的小民。

    即便是几百年前的春秋时代,国君们和亲姐妹胡搞瞎搞甚至生子继位的乱伦闹剧都出现过。

    和那些闹剧相比,这桩婚事简直干净得犹如白莲花一般。

    李建当然不可能委屈亲妹子,所以他特地让蔺相如的司寇官署颁布了一项法令。

    从五月开始,赵国之中同姓允许通婚,但五服之内的同姓依然不许。

    出了五服,就是真正意义上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所谓的“五百年前是一家”那种。

    李牧很高兴,喝的双颊酡红。

    “定国君,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真没想到,我一个高阙塞的底层骑兵还能有今天。”

    “多谢定国君的赏识,将来我一定尽心竭力,辅左定国君登上大位!”

    李牧这句话是当众说的,很大声。

    听起来很失礼,也非常的不敬。

    但在场所有人都笑吟吟的,在发现李建似乎并没有生气之后,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多了。

    廉颇撇了撇嘴,轻声对着蔺相如道:

    “这个臭小子,现在都如此不加掩饰了吗?”

    蔺相如脸上带着笑容,轻声道:

    “都是自己人,掩饰什么?”

    廉颇道:

    “那些忠于赵氏王族的人听到了,岂不是会极为恼火,甚至起事?”

    蔺相如有些疑惑的看了廉颇一眼:

    “那你干什么用的,每天躺在家里吃干饭,然后搂着你那几个两百斤的健妇睡觉?”

    廉颇大怒:

    “身材好的健妇才经得起折腾,就你家那些小妾,伸手捏一下骨头就断的小瘦鸡子,有甚么意思!”

    蔺相如摇了摇头,一脸鄙视:

    “你知道什么叫随风摆柳,什么叫风姿绰约么?”

    “你就知道天天在床上拱那几只母牛!”

    于是很快,众人就愕然的看着,坐在上首席位的两名赵国德高望重的老政治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喷起来。

    甚至,这两个老东西还拉着其他人,要求大家对母牛更好还是小鸡更强这件事情进行投票!

    半个时辰后,激烈的争吵变成了斗殴。

    李建坐在主人席上,看了看身边已经烂醉如泥瘫在坐席上的李牧,再看看面前大鼎和小钟横飞,肉铺和汤汁洒满一地的场景,以及手持牛骨和羊蹄作为兵器激烈斗殴的两拨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娘的,真是成何体统!”

    砰的一声,李建仰天躺到在地,就着旁边热热闹闹的“音乐”,呼呼大睡了起来。

    “当今天下,诸侯群敌环伺。”

    “那李建谋杀平原君、平阳君两位国之柱石,和蔺相如廉颇等人同流合污架空大王窃取国政大权。”

    “不但不思进取,还在邯郸城中天天饮酒作乐,谈什么母牛与小鸡的区别,简直荒淫无道,和夏桀商纣般昏庸!”

    “我等身为赵国宗室,必须要除去这些奸臣,还大赵一个朗朗乾坤!”

    说话的人是赵邯郸。

    赵邯郸的曾祖父的曾祖父乃大名鼎鼎的赵襄子,就是那个反杀智伯瑶,奠定三家分晋局面的赵无恤。

    几百年下来,赵邯郸和赵氏王族早就出了五服,这个姓氏唯一的好处就是在燕国灭亡之后,原本只是一名代郡小吏的赵邯郸捞到了武阳郡徐乐县县令的官职。

    如今的赵邯郸已经不是徐乐县县令了,而是赵国勤王军大将军。

    这官职一听当然就是他自封的。

    作为赵国境内仅存的唯一一支还在反抗李建的“义军”首领,赵邯郸对此颇为自傲。

    即便赵邯郸已经被赶出了赵国国境,如今只能在齐国控制的督亢之地中找一处小山头扎营落寨。

    “李建能打下晋阳,却打不下我,说明什么?”

    “说明本大将军才是那个能最终杀进邯郸城中,诛灭李建之流的国之柱石。”

    “秦国使者和魏国使者前几天已经来了,今天齐国的使者也要来。”

    “尔等好好的跟随本大将军,将来都给你们加官进爵!”

    上千名赵国“勤王军”士兵们们静静的站着,有些麻木的听着赵邯郸的训话,稀稀拉拉的鼓掌。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入赵邯郸的营地之中,车厢前方一面紫色旗帜很是显眼,旁边还有上百名齐国士兵护卫。

    赵邯郸顿时来了精神,朝着下面的士兵们怒吼道:

    “都打起精神来,表现得好了,今晚人人都有酒肉!”

    于是在片刻后,虞信看到的就是一支虽然衣甲破旧,但人人精神抖擞的军队。

    虞信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叹息。

    “后胜兄,你不会真的觉得就凭这支军队,便能打进邯郸城吧?”

    “晋阳城那边的军队,比这支乌合之众强了何止千百倍都无法做到这种事情呢。”

    后胜还没有答话,赵邯郸就大为不满。

    “你这人说话倒是好笑,当年晋文公重耳落难时,身边只不过三五十人追随,尚且能够成就一代霸业。”

    “今日我赵邯郸有上千义士相助,比文公时强了不知凡几,如何不能成事?”

    虞信哑然片刻,看向赵邯郸面前的那“上前义士”。

    一个个面有菜色,手脚上满是老茧,衣裳破旧不说,全都穿着亚麻布……

    这一群农夫,也配和当年晋文公身边的赵衰,贾佗,介子推,狐偃,魏犨相提并论?

    虞信想了想,表情严肃的对着赵邯郸开口。

    “我乃虞信,如今赵国大司行。”

    赵邯郸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

    “虞卿今日来此,想必是为了襄助于我,平定李建,蔺相如之乱吧?”

225,后胜和虞信

    面对赵邯郸的疑问,虞信温和的笑了起来。

    “这是自然,我确实是前来襄助于赵将军的。”

    赵邯郸喜上眉梢,十分亲热的握住了虞信的手。

    “虞卿,来来来,咱们进去里面好好的谈……”

    赵邯郸的话戛然而止。

    他无比惊恐的看着已经没入胸口的匕首,嘴巴张得大大的。

    或许赵邯郸想要控诉些什么,但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

    赵邯郸死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叫了起来,就连虞信身旁的后胜也是如此。

    “虞卿,你……”

    后胜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

    虞信用力一挥匕首,将赵邯郸的脑袋割了下来。

    鲜血一滴滴的落地,虞信在众人惊恐的表情注视下,往前走了两步。

    “贼首赵邯郸业已伏诛,尔等被赵邯郸蛊惑,但本官已向大王请得宽恕。”

    “凡归赵国者,一律既往不咎。”

    “不归者,将有刺客自邯郸出,万里之外,亦取尔等人头。”

    虞信说到这里,突然舌绽春雷,一声大喝:

    “还不归去!”

    声震校场。

    短短的十几秒钟后,队形的边缘,开始有人移动。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离开。

    但依然还有人尚未离去。

    一个看起来颇为瘦小的男子走上前来,朝着虞信拱手。

    “虞卿,赵将军对我有恩,可否让我收敛其尸体?”

    虞信注视着对方,道:

    “你何人?”

    对方面不改色,拱手道:

    “代郡赵云。”

    虞信笑了起来,将赵邯郸的脑袋扔向赵云。

    “人既已死,又何妨入土为安?”

    “你收敛他后,尽管前往邯郸我家,告知我家老管事,你在我府中有一席之地!”

    赵云没有说话,而是严肃的捧着赵邯郸的脑袋,将这颗脑袋放在身体之上,吃力的抱着尸体离开。

    虞信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后胜几乎要喷出火焰的双目。

    “虞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信表情澹然,从袖子之中拿出一张丝巾,擦干了匕首上的血迹。

    后胜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众多齐国侍卫同时上前,将虞信团团包围。

    虞信表情轻松的将丝巾扔到地上,随后把匕首收入袖中。

    “后兄,我不是说了么,我有一桩涉及到大赵王位的大事情要和这位赵邯郸谈。”

    “现在,我们已经谈完了。”

    后胜被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虞信,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

    虞信之前在临淄,口口声声,话里话外都透着忠于赵王,干掉李建的意思。

    再加之虞信的大把金钱攻势,终于取得了齐王的信任,让后胜带着虞信来到这里见赵邯郸。

    原本齐王的意思,是让虞信和赵邯郸里外呼应,给李建和赵国制造一些麻烦的。

    没想到虞信上来竟然直接就把赵邯郸给杀了。

    虞信之所以这么容易得手,当然是因为赵邯郸看到后胜带着虞信一起来的。

    后胜越想越气,胖脸上的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杀机昭然。

    虞信表情自如,笑容甚至越发浓郁。

    “后兄,你可知你犯下了两个错误。”

    “第一,你不该带着我来见赵邯郸。”

    “第二,你不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在杀死赵邯郸之后,遣散了他的部下。”

    “方才校场之中,足有上千人见证了我当场杀死赵邯郸,也看到了你就在这里。”

    “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后兄当真做好了杀我的准备吗?”

    虞信说到最后,脸上甚至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这种轻蔑的表情,后胜在很多人的脸上看到过。

    他们都觉得后胜只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是靠着姐姐才博得如今的地位。

    但自从后胜成为了齐国相邦之后,这种轻蔑的表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内心伤疤被触及的感觉,几乎让后胜发狂。

    他勐的从旁边的侍卫处抢过一把长剑,将剑刃架在了虞信的脖子上。

    “虞信,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虞信面临生死危机,但却面不改色,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兄,你若杀我,将来赵国大兵包围临淄,齐王必诛你全族以平息定国君之怒。”

    “你若觉得我在吓唬你,尽管动手便是!”

    看着一脸十拿九稳表情的虞信,后胜气得身体颤抖不已。

    “你你你……”

    你了半天,但后胜手中的这把剑,怎么也砍不下去。

    终于,后胜愤愤的放下了手中的剑,朝着虞信怒吼道:

    “你现在就走,回你的赵国去,以后临淄也不再欢迎你的到来!”

    虞信哈哈大笑,转身就走。

    后胜浑身发抖,看着虞信就这么施施然的离开了这座简陋的营寨。

    在营寨门口,虞信看到了几十个人。

    这些人都是刚刚校场上赵邯郸的下属。

    在看到虞信之后,他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虞信先是一愣,随后目光落在了为首的赵云身上。

    “是你召集的他们?”

    赵云诚恳的说道:

    “回家主的话,臣只不过是想要为家主尽一些力。”

    虞信道:

    “那你方才为何不带着这些人杀入校场,从后胜手中救我一命?”

    赵云极其诚恳的说道:

    “臣等不过乌合之众,如何能是那后胜身边精锐的对手?”

    “况且臣知家主深谋远虑,自有计划应对后胜。”

    虞信哈哈大笑。

    “有趣,真是有趣。”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响起。

    片刻后,在众人骇然的注视下,一支人数至少在千人以上的赵军骑兵出现了。

    为首的赵国骑将朝着虞信拱手。

    “虞卿,事情还顺利否?”

    虞信笑呵呵的一指赵云诸人。

    “这些都是迷途知返,将来能为我们大赵做贡献的。”

    骑将哦了一声,舔了舔嘴唇,目光在赵云等人的身上掠过,明显有几分遗憾表情。

    赵云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是你!”

    赵邯郸起兵,初时声势浩大,短短时间内就聚拢了上万人。

    于是赵邯郸信心满满,拉着这支队伍就直奔武阳城。

    作为一名靠人脉上位的县令,并无什么领兵经验的赵邯郸天真的以为,只要数量够多,纵然不能取胜,也不会输成什么样子。

    但事实是武阳城外,一支千人的赵军骑兵犹如毒蛇一般四处游荡,隐藏在荒野之中,时不时的出来咬上一口。

    仅仅三天时间,赵邯郸所谓的一万大军就这么溃散了。

    接下来发生的,就是一场似乎永无止境的追杀。

    最终,一万人里能成功跟着赵邯郸逃出赵国国境进入齐国境内的,只有不到三百人!

    赵云,就是这三百人之一。

    赵云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这位骑将,就是当日在武阳城中击溃了他们,一路追杀他们的杀神!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一名赵邯郸的同伴双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一阵屎尿臭气随之在空气中飘扬。

    骑将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这点本事,也想要学别人造反?”

    虞信同样也笑了起来,对着骑将道:

    “实不相瞒,原本营寨之中足有上千人之多。”

    骑将目光一亮,道:

    “所以,还有九百多叛贼?”

    虞信耸了耸肩膀:

    “或许也有一些是想要回归大赵,但并不想跟随本官回去的。”

    骑将冷笑一声,道:

    “虞卿乃是大赵重臣,心有大赵之民,怎会不跟随虞卿?”

    “要我说,不在此地之人,皆是心怀反意之贼!”

    虞信笑道:

    “本官并不长于战阵之道,这些事情,将军自行定夺便是。”

    骑将笑呵呵的点头,道:

    “多谢虞卿信任。对了,此地乃是齐国境内,我等若是在此地大开杀戒,会不会引起一些外交纷争?”

    虞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微笑道:

    “赵齐之间乃是盟国,我军越境追击一些反贼,想必齐王和后胜兄是可以理解的。”

    “但本官认为,将军自武阳城长途跋涉而来,补给恐怕有所不足。”

    “本官的建议是最好能在今天日落前撤军回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骑将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朝着身边一名军官道:

    “你,带着一队百骑护送虞卿回武阳城!”

    虞信笑着骑上了马,对着骑将道:

    “对了,还不知将军大名?”

    骑将微笑道:

    “在下李恒,蒙大王赏识,刚刚出任武阳君郡尉不久。”

    虞信哦了一声,道:

    “不知李将军是出自邯郸李氏,还是五原李氏?”

    李恒道:

    “大将军李牧,正是在下族兄。”

    虞信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那就恭祝李将军多多杀敌,早日晋升!”

    蹄声得得,虞信一行很快远离了这一处营寨。

    突然,虞信身边的赵云道:

    “烧起来了,家主!”

    虞信回头望去,正好看到自己刚刚所处的那一处营寨中,冒起了冲天的浓烟。

    虞信耸了耸肩膀,道:

    “后胜吾兄心宽体胖,乃是有福之人,想必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后胜坐在马车之中,目光透过车窗,远远的看着正在燃烧的营寨,胖脸上满是愤恨。

    “这些该死的赵国人,竟如此折辱于我。”

    “等回到临淄,一定要在大王面前给赵国一个好看!”

    后胜心中怒极,立刻传令属下加急赶路,只为早点回归临淄。

    几天后,匆忙归来的后胜甚至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冲入大殿之中,哭倒在地。

    “大王,这一次可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大殿之中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齐王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些惊讶的看着后胜。

    “你这是……”

    后胜跪在地上,用双膝飞速前进,朝着齐王靠拢。

    几声惊恐的叫声,挡在后胜面前的舞姬们纷纷让路。

    后胜膝行来到齐王面前,哭号道:

    “大王,那虞信欺人太甚,蒙骗于臣,竟然一见面就……”

    说到这里,后胜刻意哽咽,随后大哭。

    齐王看着后胜这般模样,先是愕然,随后慢慢的皱起眉头。

    “虞卿杀了赵邯郸是吧?此事寡人已经知道了。”

    后胜忙道:

    “对啊对啊,这虞信实在是太过……”

    齐王打断了后胜的话:

    “赵邯郸乃是赵国叛贼,虞信奉赵王之命诛杀叛贼,也是应有之义。”

    “你也不必摆出这副模样,来,在一旁坐吧,和寡人还有虞卿喝上两杯。”

    后胜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突然脸上的哭泣表情直接僵硬。

    虞卿……

    喝上两杯?

    后胜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极为不妙的情绪。

    他有些僵硬的转头,朝着身边看去。

    在那里,隔着一名舞姬的白色薄纱,虞信正微笑着举起酒杯,朝后胜致意。

    “后兄啊,这杯我敬你!”

    后胜嘴巴张得,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虞信,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还……

    后胜勐然跳了起来,怒指虞信:

    “虞信,你这卑鄙小人,如何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出尔反尔,我定要将你的卑劣行径公之于众,让你身……”

    “够了!”齐王突然一拍桌子,发出了怒吼。

    后胜一个激灵,赶忙嗖一声再度跪下,摆出一副哀哀哭泣的模样:

    “臣并非故意在君前失仪,臣只是想要给大王揭穿这虞信的真面目,臣……”

    齐王忍无可忍,一个耳光重重的扇在了后胜的胖脸上,中止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话语。

    后胜惊恐不堪的捂着脸庞,看着面前的齐王,整个人脑海之中一片混沌。

    这位齐国相邦发现,自家的国君侄子好像变得极为陌生。

    齐王几乎是在咆孝。

    “后胜,你立刻给寡人滚出宫去,回到家里好好的反思一下。”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滚去给虞卿道歉,再进宫来和寡人说话!”

    在齐王的怒吼声中,四名齐国侍卫走了进来,“亲切搀扶”着后胜,离开了大殿。

    砰的一声,后胜肥大的身躯从天而降,落在了大殿台阶的最底下。

    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后胜整个人都傻眼了。

    半晌后,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在大殿中,齐王满脸笑容,已经举起了酒杯。

    “虞卿啊,后胜此人贪婪愚蠢,你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对了,之前你和寡人所说的那件事情,确定是得到了李卿……哦不,定国君的亲口许可吗?”

226,李建接下来的谋划

    虞信看着齐王,脸上露出微笑。

    “请大王放心,定国君已经请示过大王,原燕地二十座城邑将马上移交给贵国。”

    齐王和赵王有血缘关系,但和李建却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要说服齐王站在李建这一边,唯一的办法就是给齐王足够的好处。

    二十座燕地城邑,对齐王而言已经足够满意。

    这可是不发一兵一卒,不耗费一粒粮食就能获得的收益!

    更何况,虞信还带来了数千镒的黄金,十万匹布帛,以及一千匹战马。

    齐王一念及此,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加浓郁。

    “来来来,虞卿啊,为了大齐和赵国之间的友谊,满饮此杯!”

    夜深了,已经八分醉意的虞信满意告辞。

    舞姬和乐者们也纷纷散去。

    齐王躺在寝殿的斜榻上,双目半睁半闭。

    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噗通一声,膝盖着地的声音。

    齐王眯着眼睛,澹澹说道:

    “你还懂来?”

    后胜小心翼翼,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

    “臣今日驽钝,君前失仪,还请大王恕罪。”

    齐王冷笑一声,道:

    “你是不是真以为寡人让你当了相邦,大齐的事情就真的能被你随意操控了?”

    后胜惶恐无比,连声道:

    “老臣不敢。”

    齐王站了起来,突然狠狠的一脚踢在了后胜的肩膀上。

    后胜的身体是比较肥大的,但齐王这一脚,却让后胜的身体直接翻滚了好几圈,足足到了两三丈之外。

    齐王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笑骂道:

    “少在那里和寡人装!”

    后胜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齐王,确认自家这位主子是真的没有生气之后,这才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齐王盯着后胜,道:

    “秦国人这一次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后胜忙道:

    “大王,臣已经让人把秦国使者送来的所有金钱财物统统打包装车,明日一早就可以送入国库了。”

    齐王摇头道:

    “明日一早,寡人要你把所有秦国人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后胜瞬间呆滞。

    “大王,这……”

    齐王看着后胜,冷笑道:

    “怎么,秦国人送来的宝贝东西太多,你动心了?”

    后胜一双小眼骨碌一转,忙道:

    “大王,不是臣动心,大王可知这一次秦国人可是把周天子当年的整套用具都送来了。”

    “对了,据说还是周平王当年的用具!”

    饶是齐王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这一刻还是有些吃惊。

    “周天子的整套天子用具?”

    虽说自从战国时代开启,诸侯纷纷称王,如今齐王和品级上早就已经和号称周王的周天子相等。

    但,那毕竟是周天子啊!

    齐王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开始摇摆。

    后胜对这一幕格外熟悉,忙开口道:

    “除此之外,秦国人还送来了……”

    齐王突然打断了后胜的话:

    “不管送来了什么,哪怕是送来了秦王的玺印,你也给寡人全部退回去!”

    后胜这下是真的呆滞了。

    明明只不过离开了临淄没几天,怎么自家这位齐王之子,一下子性格就变成了后胜完全不知晓的模样?

    后胜这种呆呆的表情,往日里在齐王看来是憨厚的象征。

    但今日不知为何,齐王却觉得这后胜格外的碍眼。

    如此愚蠢之人,当真是大齐相邦的好人选吗?

    罢了罢了,看着母后的份上……

    齐王看着后胜,道:

    “寡人问你,秦国为何送礼?”

    后胜忙道:

    “自然是想要和大齐以及魏国一起夹击赵国!”

    后胜现在是真的慌了,完全搞不懂齐王思绪的他不敢在话语之中添加任何自主观点。

    齐王再道:

    “那你觉得,若是齐秦魏三国攻赵,就赵国眼下这个局势,能抵挡得住吗?”

    后胜忙道:

    “三国联军必胜无疑啊,所以老臣才觉得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绝佳良机。”

    “一旦灭了赵国,大齐就可以……”

    齐王又一次打断了后胜的话:

    “一旦灭了赵国,大齐恐怕就要坐等灭亡了。”

    后胜:

    “……”

    齐王看着后胜,脸上难掩失望表情。

    “没错,寡人若是和秦国魏国联手,确实有希望灭了赵国。”

    “但灭了赵国之后呢?就凭借你们这些臣子,还有匡梁那种将军去和秦国那些穷凶极恶,犹如蛮人一般的军队去战斗吗?”

    后胜只感觉脑海之中乱糟糟的,说不出话来。

    齐王叹了一口气,道:

    “赵国固然是个恶邻,但齐赵两国相交数百年,赵军若是前来攻击,寡人还是有信心抵挡的。”

    “再不济,寡人可以联合魏国,秦国一起抵挡嘛。”

    “可若是赵国没了,秦国前来进攻大齐,寡人找谁去抵挡秦国兵锋?”

    “魏国?还是楚国?”

    “就那两个废物一般的国家,能挡得住秦国?”

    齐王一连串的疑问,犹如连珠炮一般轰炸着后胜,让后胜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齐王平静的看着后胜。

    “所以,赵国不能灭亡。无论这赵国是在赵王手中还是在李建的手中,反正赵国不能灭亡。”

    “赵国只要还在,秦国就一定会拉拢寡人。”

    “反过来说,只要秦国还在,赵国也一定会拉拢寡人。”

    “你看,就为了稳住寡人,赵国刚刚不就献上了二十座城邑吗?”

    “寡人为什么要参与到赵国和秦国的争斗里面去呢?只需要坐山观虎斗,顺便享受他们给出的好处便是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

    后胜表情震惊,旋即露出了佩服的表情,语气极度的诚恳。

    “大王真知灼见,深谋远虑,实在令臣佩服。”

    “臣与大王,犹如虫豸与鲲鹏,相差不知千万里也。”

    “往后臣必定尽心竭力,为大王门下走犬,再不敢私自决定任何事情。”

    后胜的这番表态,终于让齐王露出了笑容。

    “很好,起来吧。”

    一刻钟过后,马车载着后胜,缓缓驶出了齐国王宫的大门。

    坐在车厢之中的后胜心有余季,忍不住自言自语。

    “大王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的通晓这些国际斗争之事呢?”

    “等等,难道是虞信?”

    后胜勐然一拍大腿。

    “肯定是虞信!”

    后胜可是从小看着齐王长大的,深知这位齐王侄子的本事。

    刚刚是被齐王突然的表现给唬住,如今冷静下来左思右想,越发笃定齐王不可能将局势如此洞察。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虞信作为赵国的说客成功说服齐王,而齐王又反过来利用这番话,在刚才把后胜拿捏得死死的。

    后胜已经完全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脉络。

    虞信在离开那处营寨后,并未返回赵国,而是抢先在后胜面前抵达了临淄,并见到了齐王。

    考虑到后胜同样也是日夜兼程回来,那虞信恐怕比后胜也就早到那么半天,甚至可能仅仅早到了一两个小时!

    就是趁着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差,虞信成功说服齐王。

    不仅让齐王对赵邯郸之死完全释然,更是利用二十座城邑和大量礼物作为基础,以赵国的存亡对齐国利弊作为核心,成功改变了齐王的态度。

    想到这里,后胜突然有些沮丧,瘫在了马车的车厢之中。

    “先是李建,然后是虞信,这些赵国的说客,怎么一个个都如此的奸猾!”

    后胜下定决心。

    将来和赵国人打交道,一定要多一个心眼。

    不,要多十个心眼!

    虞信外交成功的消息,以飞一般的速度传回了邯郸。

    对此,蔺相如自然喜上眉梢。

    “太好了,虞卿果然不愧国士,这般灵机应变之能,确实让人佩服!”

    李牧也是松了一口气,道:

    “没有了齐国的助阵,那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战国诸侯之中,说到强国,齐国是绝对不会被绕过的。

    春秋时期的齐桓公,齐景公,战国时期的齐威王,齐宣王,几乎在历史的每一个阶段,齐国都能雄起并称霸一段时间。

    齐国天然就具备着一种强国的底蕴,这种底蕴自齐桓公至今传承了将近八百年的时光,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小觑的。

    至于割让二十座城邑,无论是蔺相如还是李牧都浑不在意。

    春秋战国时代的国界从来都是动态的,今年打输了割让一些城邑,明年打赢了就再夺回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连那位老谋神算的秦王嬴稷,在执政初期同样也多次割让(或者说归还)土地给其他诸侯,以换取这些诸侯们在战争中对秦国的支持。

    李建微笑道: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齐国这一次不但不会加入秦国的队伍讨伐我们,甚至我们若是被秦国打败,齐国还会第一时间出兵支援我们呢。”

    蔺相如和李建同时摇头,异口同声:

    “这支援就大可不必了。”

    李建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邯郸已死,大赵国内所有叛军都已然平定。”

    “齐王也已表达态度,咱们外部环境也已经大为好转。”

    “所以本侯之前说过的那件事情,两位应该不会反对了吧?”

    虞信出使临淄,廉颇坐镇晋阳,眼下李建只需要和蔺相如以及李牧两人一起商量国家大事即可。

    蔺相如和李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明显的迟疑表情。

    蔺相如忍不住道:

    “定国君当真要去和信陵君见面?”

    李建点头。

    “若是魏王想要和本侯见面的话,那就更好不过。”

    李牧忍不住道:

    “可是,平原君……他和信陵君可是姻亲啊。”

    李建笑道:

    “平原君的夫人,我不是已经让人送回了大梁城么?”

    蔺相如叹了一口气。

    “那位夫人确实没死,可她的丈夫和所有孩子都死在了邯郸。”

    “她作为魏王和信陵君的姐妹,对我们怕是恨之入骨了吧。”

    蔺相如的意思也很明显。

    有那位魏国的长公主在,恐怕魏国被李建拉拢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一些。

    李建看了看蔺相如,又看了看李牧,突然笑道:

    “其实你们就是怕我在会盟的时候出什么意外,比如说被魏国人弄死之类吧?”

    蔺相如和李牧齐齐摇头,动作分外的整齐划一。

    李建见状,忍不住叹息道:

    “你们两个人都是老油条了,就不要故意摆出这种样子来被我戳穿行吗?”

    蔺相如和李牧同时板起了脸。

    李牧道:

    “听说信陵君门客数千,其中能人异士众多。”

    蔺相如道:

    “况且所有人都知道定国君乃是如今大赵的主心骨,信陵君和魏国人说不定还真敢冒这个险,比如说暗中下毒什么的。”

    李建无奈,开口道:

    “你们都知道莫灵吧?她是当代扁鹊,也是我马上就要纳入府中的小妾。”

    “我到时候带着她去,凡是所有食物都让她先看一遍,试一试,如何?”

    蔺相如道:

    “这还不够。”

    李建越发头疼了,道:

    “我还有一个护卫叫做影子,平日里他只会隐藏在影子之中,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出现。”

    蔺相如道:

    “人呢?”

    蔺相如话音刚落下没几秒钟,地上的阴影就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一个人影悄然出现,朝着蔺相如拱手为礼,然后在蔺相如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消失了。

    一旁的李牧惊呼一声:

    “这是缩骨成寸之术?”

    李建耸了耸肩膀,看向这个总喜欢说大实话的妹夫。

    “这是影子!”

    蔺相如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对着李建道:

    “之前为何从没见过此人?”

    李建笑呵呵的说道:

    “人呀,总是有一些秘密为好。”

    蔺相如追问道:

    “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

    李建眨了眨眼睛,笑而不语。

    蔺相如道:

    “老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带多少兵马去和信陵君会盟?”

    李建道:

    “邯郸城外的十二万兵马,我统统带走。”

    蔺相如终于放心了,露出了笑容。

    “那老夫就祝定国君凯旋归来!”

    蔺相如都这么说了,李牧也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李建回到家中,刚刚坐到书房不久,就看到莫灵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你这个骗子,明明说有机会就让我报仇的,现在赵王都已经被你囚禁,你怎么还……唔!”

    莫灵的一双俏目突然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迟尺的李建。

    ……

    一阵漫长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甜蜜过后,李建看着已经彻底瘫软在怀中的莫灵,轻声道:

    “明日,我迎你入门!”

227,南下会盟魏王

    相较于娶妻而言,娶小妾是一个相对简单的过程。

    不需要广而告之大宴宾客,也不需要什么隆重的排场,连府邸的正门都不需要开,从侧门就把小妾给抬进来了。

    即便如此,小妾这个身份依然有其意义所在。

    小妾所生的儿子虽被认定为庶子,绝大部分情况下无法和嫡子竞争继承权。

    但至少“家主之子”这个身份是一出生就有的,是无可争议的“少主人”。

    若是那种被家主临时兴起睡了一觉然后生出来,母亲依然只是婢女身份的儿子,就不一样了。

    他们出生下来后只能算是私生子,需要得到家主和主母(正妻)的认可才能获得儿子的身份。

    但绝大部分的主母并不愿意这么做。

    小妾是合法娶进门的,侍奉家主,和家主睡觉是理所当然的。

    你一个下贱的婢女,凭什么勾引家主,用你那卑劣的血统来玷污家主的尊贵血脉?

    很多由婢女生出来的家主之子,境遇都很凄惨,被活活折磨至死的也不在少数。

    莫灵出身平民,即便是想要成为大夫的正妻,也基本没有什么可能。

    如今嫁入君候之家,成为李建的第一个妾室,对她而言依然属于高攀。

    要知道,这是其他大夫、甚至卿族嫡女都想要竞争的位置!

    谁让李建是如今赵国真正的头号实权人物呢?

    和李建所拥有的权力相比,莫灵的当代扁鹊之位,在所有人眼中就都显得无比暗澹,不值一提了。

    只有李建很在意。

    李建拉着莫灵的手,温和的说道:

    “灵儿,将来你还是可以继续教授你的医术,也可以随时前往医院,都没问题。”

    天下学宫旁,如今已经修建起一座新的建筑物。

    那是这个世界的第一座医学院!

    医学院嘛,当然得有一座附属医院。

    至于这医学院和医院的院长,自然就得交给莫灵手里了。

    莫灵闻言,不由吃惊。

    “妾、妾身……当真可以吗?”

    李建笑道:

    “为何不可?”

    莫灵吃吃的说道:

    “可是,女子抛头露面,还要当院长,这是否……”

    李建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女子能顶半边天!”

    且不说男女平等的平权理论,就说摆在赵国眼前的问题是,赵国的国力依然和秦国有差距。

    越是这种追赶的时候,越是要千方百计的缩小差距。

    秦国的女人就是最底层的劳动力,男人的附庸。

    赵国的女人若是能如莫灵这般发挥出聪明才智,起到巾帼不让须眉的作用,就能大大弥补双方之间的差距。

    莫灵被李建这番话说得极为感动,嘤咛一声就倒在了李建的怀中。

    然后,直到晨曦!

    莫灵容光焕发,鸟鸟婷婷的来到蔺柔面前,单膝跪下,向蔺柔敬献羹汤。

    蔺柔微笑着,亲切的把莫灵扶起,拉在身边坐下。

    “灵姐姐,今后我们都是姐妹,就一同好好辅左夫君吧。”

    蔺柔俏脸上也带着几分轻松,

    李建两年不娶,这善妒的大帽子也扣在蔺柔头上两年。

    尤其当李建的官职越高,来自李建盟友、家臣们心中对蔺柔的批评声就越发强烈。

    就连蔺柔的大父蔺相如都几次三番过问此事,明里暗里的对蔺柔施压。

    莫灵的出现,简直就是蔺柔的救星!

    两姐妹的聊天气氛极其的融洽,直到蔺柔提起了李建。

    “对了,夫君呢,进宫办公去了吗?”

    莫灵闻言,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和扭捏。

    “夫君……才刚刚睡下没多久呢。”

    蔺柔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莫灵。

    “姐姐,你怎么做到的?”

    “回夫人的话,其实有一种药汤……”

    两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

    可以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兴奋!

    当天下午,哈欠连天的李建出现时,其他三人的表情都很暧昧。

    虞信笑道:

    “定国君新纳小妾,还需要注意身体才是。”

    李建哈哈大笑,道:

    “彼此彼此,听说虞卿这一次从齐国也是带了两名齐王赠送的美人,满意而归啊。”

    女人是男人永远聊不腻歪的话题之一,在这个男女完全不平等的时代,聊女人和聊家里的骏马、宅子、家产没有任何区别。

    一番闲聊,终于进入正题。

    李建笑道:

    “魏国那边刚刚传回消息,魏王将携平原君前往邺城以南的淇水与我会盟。”

    “我明日便和大将军一起出发,邯郸之中的事情,就劳烦文信君和李卿了。”

    蔺相如还没说什么,虞信就正色道:

    “请定国君放心前去,信一定辅左文信君,为定国君稳住后方!”

    李建看着虞信,觉得当初没有弄死这位赵王宠臣而是给他一个机会,实在是非常英明。

    蔺相如代表老成文臣,廉颇代表沙场宿将,李建代表年轻文官,李牧代表年轻武将。

    再加上一个用来招揽原先赵氏王族旧部的虞信,李建自信的认为,这个权力结构是非常健康的。

    至于一言九鼎这种事情,应该发生在将来李建成为皇帝之后!

    眼下这种创业期,李建并不介意以大股东的身份,和其他人平起平坐。

    这是刘邦和朱元章教给李建的智慧。

    战国时代的士人通常有两种,一种是极端的讲究忠义,另外一种则是非常侧重于利益。

    考虑到史书上通常喜欢对忠义之士大吹特吹,那就说明这个时代大部分士人都只看利益。

    缺什么才会宣扬什么,此乃人之通病!

    一个口口声声充满了美丽和自由的国家,背后的真相或许恰好相反。

    李建离开之前,还去见了一次赵王。

    当看到赵王只穿着一条兜裆,趴在一堆排泄物上吃吃傻笑的时候,李建突然觉得这位大王其实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还懂得学习勾践呢。

    回到家中,李建刚刚走下马车,就看到蔺柔含情脉脉的贴了上来。

    “夫君——”

    蔺柔声如其人,柔媚而软腻入骨。

    这让李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干笑道:

    “这个夫人啊,为夫昨天在莫灵那边可是,咳咳,你懂吧?就是,有些乏了。”

    蔺柔依然还是用那个娇柔无比的表情,腻声道:

    “可是灵儿姐姐才刚给了妾身一副药方,已经熬好了药汤……”

    这该死的药方!

    男人怎么能老吃药!

    会吃坏身子的!

    李建的脑海之中环绕着无数吐槽的念头,但当他目光落在蔺柔身体上时,心中又是微微一动。

    生产过后的蔺柔,不但俏脸变得越发温婉成熟,就连身体也开始变得丰腴。

    这种丰腴并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变得越发的成熟可人。

    她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衣裳,这若隐若现的曲线……

    李建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发现四周除了自己外再无其他雄性生物,顿时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罢罢罢,为夫明日也要出差一段时日,那今日就舍命陪夫人一碗便是。”

    “汤来!”

    ……

    五日后,淇水。

    淇水位于赵国境内,是黄河的一条支流,渡过黄河就是魏国边境。

    选择这样的地点,一方面说明了赵国确实比魏国更强,另外一方面也表明了魏国对赵国极其的不信任。

    魏王坐在六匹白色骏马所拉的王驾之上,脸上满是愁容。

    “两位卿家,你们说,寡人究竟要不要答应赵国的拉拢呢?”

    能被魏王所倚重并委以国事的,当然只有信陵君魏无忌和大将军晋鄙。

    至于那位男宠龙阳君,前几日患了严重的风寒,还在大梁城中治病。

    这或许也是魏王心情不佳的原因之一。

    魏无忌缓缓开口:

    “赵国野心勃勃,但秦国同样也是来者不善。”

    “臣弟以为,大魏应该虚与委蛇,坐等这两强相争,再趁机而动,方是上策。”

    魏王有些惊讶的看着魏无忌。

    “你居然不记恨平原君之死?”

    魏无忌表情平静。

    “平原君之死固然可惜,但斯人已逝,我等生者还当奋发,以国事为重,不被私人情绪所左右。”

    晋鄙在一旁,佩服拱手:

    “魏无忌高见。”

    魏王表情复杂,良久后叹了一口气。

    “张卿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又刚刚死了正室不久。寡人若是让长公主下嫁张卿,你们觉得如何?”

    张卿指的是魏国内史兼大梁令张平。

    魏无忌点头表示赞同。

    “张卿和长姐年纪相彷,最是合适不过。”

    一旁的晋鄙听着这对亲兄弟的话语,突然觉得背上微微有些发寒。

    看来那位失去了丈夫和所有儿子,孤苦无依的从邯郸回归魏国的长公主,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为死去的前夫报仇了。

    突然,有人高声道:

    “赵军至!”

    三人同时抬头望去,隔着辽阔的黄河水面,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支又一支的赵国骑兵。

    这些骑兵犹如黑压压的潮水一般,以一个井然有序的速度朝着魏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无数烟尘溅起,马蹄声响彻大地,密集得犹如鼓点一般连绵不断,听在耳中竟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红旗招展。

    一面面红色大旗之下,战车轰隆隆的驶来,战车之上的卫士们顶盔挂甲,手中长枪高高举起,直指魏军所在。

    更有许多步兵,一路小跑,紧紧跟随。

    手中刀剑挥舞,在烈日的照耀下,寒光闪闪。

    折射过来,让人眼中有些刺痛。

    魏王的脸色变了。

    “这李建,是在向寡人示威呢。”

    “区区臣子,一朝得志,竟如此狂妄!”

    晋鄙和魏无忌的表情同样也产生变化。

    晋鄙沉声道:

    “大王,可要迎战?”

    魏无忌轻笑一声,道:

    “大将军多虑了,除非赵国人有翅膀,不然他们怎么可能飞得过大河,抵达南岸?”

    晋鄙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魏无忌。

    “信陵君,李建只不过是个臣子!”

    魏无忌叹息一声:

    “当年晋国正卿赵盾也只不过是一个臣子,却能和天下诸侯会盟。”

    “当是时,又有哪个诸侯敢说赵盾不守君臣之礼了?”

    晋鄙极为不爽的说道:

    “至少,我们也应该有所回应!”

    魏王默然片刻,道:

    “确实是该有所回应。去找段干子来,让他代表寡人过河,慰问长途跋涉前来的定国君。”

    段干子,又名段干崇,魏国小行人,上大夫。

    他身材比较瘦削,但并不是那种风度翩翩的瘦,而是瘦骨嶙峋的瘦。

    再加上一张苦瓜脸以及非常像小日子国家的八字胡,顿时让李建有了一种面对影视剧中伪军乡长的既视感。

    “代表魏王前来慰问?”

    李建听到这个名义之后就忍不住笑了。

    段干子忙露出奉承的笑容,道:

    “定国君如今威震天下,吾王闻讯也是极替君候高兴的。”

    “赵魏两国本是盟国,相信这一次的会盟过后,就更加的亲上加亲了。”

    看着各种阿谀之语不停脱口而出的段干子,李建的脑海中渐渐涌现出了关于此人的记忆。

    李建沉吟半晌,道:

    “本侯听说,之前你曾经向魏王建议,割让新郑给秦国,以保全秦魏之间的和平?”

    段干子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有些尴尬的说道:

    “好教君候得知,段某其实和秦国并无任何关系,不过是想要护得大魏安全罢了。”

    李建点头,然后笑呵呵的对段干子说道:

    “段大夫,你想要当魏国相邦吗?”

    段干子顿时愣住。

    过了好几秒,段干子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君候的意思是……”

    李建笑道:

    “我听说秦王一直以来对你们魏国的相邦魏齐都很看不惯,正好本侯也不太喜欢他。”

    “倒是段大夫你,若能成为魏国相邦,定然会让魏国的将来更加美好。”

    “只是不知道段大夫是否有意,在这般紧要关头挑起这千钧重担呢?”

    段干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建。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跳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朝李建跪下。

    “若得君上相助,段干子定效犬马之劳!”

    段干子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身着大将军盔甲,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李牧皱眉道:

    “此人如此轻易的就出卖了魏国,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建笑道:

    “那是自然,他今天能为了相邦之位出卖魏国,明天也能为了其他利益出卖我们。”

    李牧奇道:

    “那君候为何还要拉拢他?”

    李建笑呵呵的说道:

    “让这种人当上魏国的相邦,即便他什么都不帮我们,对我们而言依然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李建在谋算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谋算着他。

    晋鄙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魏无忌:

    “信陵君突然相邀,究竟何事?”

    晋鄙可以和天下所有人交好,但绝对不能和魏无忌交好。

    所以晋鄙只打算和魏无忌聊五分钟。

    魏无忌笑眯眯的看着晋鄙。

    “我欲杀李建,不知大将军可愿助我?”

228,和魏王的见面

    晋鄙的下巴差点落地。

    在用几秒钟的时间恢复神智后,忍无可忍的晋鄙终于还是拍桉而起。

    “信陵君,你疯了吗?”

    魏无忌好整以暇的看着晋鄙,脸上还带着微笑。

    “大将军何出此言?”

    晋鄙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建身边是十二万赵国最精锐的兵马,而我们只有五万人。”

    “就算你能杀死他,我们也会被十二万愤怒的赵军撕成碎片!”

    信陵君表情从容,澹澹的说道:

    “十二万赵军会因为赵王的死而发狂,但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赵国定国君的死而发狂。”

    士兵们要发狂,首先得将军们发狂。

    将军们会因为赵王的死而发狂,因为他们害怕新的赵王给他们安上护驾不力的罪名。

    至于一个右相国,还是没有儿子,大女儿刚生出来不久的右相国,应该是不会有新的相国上来给将军治罪的。

    所以,也不会有多少赵国将军愿意因李建之死而发狂。

    晋鄙盯着魏无忌,目光如刀:

    “此事必须要得到大王同意!”

    魏无忌澹澹说道:

    “你我都心知肚明,以大王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晋鄙咬牙道:

    “你这计策本身就是拿大王的性命冒险!”

    魏无忌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李建是谁?”

    “那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足以和秦王嬴稷对抗的枭雄人物。”

    “想要杀他,不用大王当诱饵,又能用谁?”

    晋鄙默然。

    晋鄙知道魏无忌说得对。

    魏王才有资格成为诱杀李建的饵。

    其他人,晋鄙或者魏无忌,都不配!

    晋鄙看着魏无忌,片刻才道:

    “你打算怎么做?”

    魏无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到时,我的人自然会通知大将军的。”

    李建正在沐浴。

    外交会见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早在几百年前,诸侯们从封地来朝见周天子,是不允许立刻进城的。

    他们要在城外沐浴完毕,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人模狗样。

    然后才有资格进入都城之中,接受周天子的召见。

    李建如今的沐浴,也是由周人之礼传承而来。

    坐在一个巨大的浴盆里,热气蒸腾,水面有花瓣漂浮,空气中带着澹澹香味。

    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莫灵这般美人相伴。

    让人感觉良好。

    “灵儿,别扎为夫,疼疼疼!”

    “夫君别动,此针可缓解疲劳,还能强身健体!”

    “为夫又不是不读书的人,要是单靠扎针就能强身健体,那将士们每日里打熬身体还有什么用?”

    “针已经扎进去了,如果夫君乱动的话,断在里面,妾身就只能给夫君开刀了。”

    “咦,我记得蔡桓公当年的疾病入脑,那一代的扁鹊不是说不能开刀,直接逃跑了么?”

    “夫君有所不知,其实蔡桓公就算疾病入脑,开刀也有三成几率治愈。”

    “那为何不开?”

    “蔡桓公不信医家,若开刀治好则已,治不好扁鹊一脉怕是要从此断绝,为何要治他?”

    李建很信服的点头,所以说即便是身为国家领导人,专业人士的话该听还是得听。

    又看了一眼自己扎满了银针的手臂,李建叹了一口气。

    “这些针什么时候才能取下来?”

    “回夫君的话,至少半个时辰。”

    “真需要这么久?”

    “真真需要这么久,就和妾身对夫君的真心一样真。”

    “为夫总觉得这是你在针对为夫,为了报复昨天晚上!”

    “绝对没有的事,昨晚上夫君勇勐得很,臣妾只能丢盔弃甲连连求饶。”

    “啧,女人果然都口是心非!罢了,为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整个的男人!”

    莫灵嘻嘻一笑,一张可爱的俏脸就缓缓的沉下了水底,只有一阵咕都都的气泡冒出来。

    拔针需要半个时辰,但李建这个澡却洗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神清气爽的李建披着袍子,有滋有味的喝着莫灵特制的羹汤,一阵甲叶的摩擦声伴随着脚步声,传入他的耳膜。

    单单听这个声音,李建就知道李牧来了。

    李牧对李建道:

    “斥候回报,南岸魏军规模大概在五万人左右。”

    李建敲了敲桌桉,道:

    “如果开打,有几成希望?”

    李牧顿时兴奋了起来:

    “胜利并击溃魏军的几率在九成,歼灭一半的几率是五成,全歼的几率大约两成。”

    李建有些疑惑的看着李牧:

    “居然还有一成的几率失败?”

    李牧笑了笑:

    “这一成不是因为魏军,而是因为天意。”

    好家伙,原来这李牧是压根没把对面的魏无忌当人啊。

    仔细一想,就算魏无忌真的当人,五万魏军和十二万赵军的战斗力确实相差太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更何况,军权现在也不在魏无忌的手中!

    李建道:

    “这是参谋部的意见,还是你个人的意见?”

    李牧从怀中拿出一份卷宗,放在李建面前:

    “参谋部的作战计划就在这里。”

    李建信手将卷宗推到一旁,认真的看着李牧。

    “明日和魏王会见,你务必盯住魏无忌,若有异动,立刻发兵将所有魏人尽诛之。”

    李牧看着李建,表情有些奇怪。

    “若此行有风险,定国君大可直接不见便是。”

    李建哈哈的笑了起来。

    “很多事情都有风险,都不做的话,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十拿九稳的事情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如果说后世的谈判官员们只不过是统治者们的传声筒,那么这个时代的统治者们就显得比后代们坦率很多。

    他们更愿意亲自见面,亲自前来会谈。

    春秋战国时代,一次会盟经常长达十天半个月,甚至好几个月。

    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甚至有人乐此不疲。

    大家都是国君,理论上来说地位平等。

    当一种本该平等相处的国君在一位自称为“霸主”的国君面前好声好气甚至是卑躬屈膝的时候,这位霸主内心中的爽感也就可想而知。

    李建并不是国君,也没有兴趣当什么霸主。

    他唯一的兴趣是把三皇和五帝的名号合二为一,当一当华夏历史上首位皇帝。

    所以李建也没有兴趣会盟几个月的时间,他甚至希望两三天就把这个事情给搞定。

    时不我待啊。

    李建的紧迫感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却还是从他的言行举止之中表现出来,并影响到了整个赵国十二万军队。

    当魏王看着河对岸一字排开,恨不得立刻就展开一场惊天大战的赵军时,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头顶的冕琉珠。

    “这李建,不会真想让寡人成为第二个楚怀王吧?”

    信陵君魏无忌就站在魏王的身边,轻声道:

    “请大王放心,若那李建当真这般无礼,臣弟拼死也要护得大王周全。”

    听到这句话后,魏王明显变得安心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魏无忌的才能,还是因为就算被一锅端,魏无忌也一样跑不出赵国人的手掌心。

    大船悠悠,朝着河对岸而去。

    靠在岸边的码头上,几块巨大的木板在魏国士兵们的推动下,将船只和陆地连接起来。

    随后,魏王那六匹骏马就拉着魏王那辆极为夸张豪奢的车驾,驶上了陆地。

    一队队的魏军士兵随之上岸,但在悬殊的数量之外,总给人一种羊群落入狼群包围的感觉。

    李建的马车已经在这里等待着魏王到来了。

    魏王看到李建的时候,李建正站在路旁,朝着道路正中央的魏王行礼。

    “外臣见过魏王。”

    魏王吃了一惊,赶忙跳下马车。

    因为行动过于仓促,魏王下车时一个踉跄,险些绊倒。

    “大王小心!”段干子及时出现,扶住了魏王。

    魏王看了段干子一眼,微微点头,然后甩开段干子的手,快步走向李建。

    “哎呀呀,哪里当得定国君这么隆重!”

    魏王拉着李建的手,亲热的如同亲生兄弟一般。

    即便李建前不久刚刚弄死了魏王亲姐妹的丈夫,以及她生出来的所有孩子。

    魏无忌站在不远处,目光从魏王身上移开,落在段干子的身上,露出几分鄙夷。

    以魏无忌的品性,素来是看不起段干子这般家伙的。

    段干子意识到了魏无忌的目光,立刻靠拢过来,露出谄媚笑容。

    “信陵君,下官……”

    “滚。”

    魏无忌仅仅用一个字就让段干子接下来所有的话都憋在了喉咙里,满脸通红的退了下去。

    顶盔掼甲,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李牧看着这一幕,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另外一边,李建和魏王已经勾肩搭背,上了魏王的马车。

    作为王驾,魏王这辆专属马车原本只有一个坐位。

    但很奇怪的是,今天一个坐位却变成了两个。

    李建和魏王并肩而坐,赵军和魏军一左一右,缓缓簇拥着他们向前。

    魏王笑呵呵的说道:

    “齐王的使者前段时间跑来寡人这边耀武扬威,说什么大魏乃是四战之地,若是想要和平就应该向齐国献出城池,最好是把孟尝君当年的封地薛邑送给齐王。”

    “定国君你评评理,孟尝君早就已经公开声明脱离齐国了,齐国人怎么还有脸找寡人要这块地呢?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建看着口沫横飞,一脸愤怒的魏王,哈哈一笑。

    “外臣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孟尝君最后的官职不就是魏国相邦么,薛邑被诛灭也是魏国内部之事,齐国粗暴干涉魏国内政,确实不对。”

    “这样吧,外臣在齐国那边还是认识几个人的,可以派一些人去和齐王好生分说一番,或许齐王能卖外臣几分薄面,不知大王觉得如何?”

    魏王闻言,顿时露出了非常畅快的笑意。

    “之前平原君突然反叛,却被定国君率人平定。”

    “那时大梁就有人说,定国君将来必然会和大魏为敌。”

    “对这种说法,寡人是严加驳斥的。魏赵两国数百年的情谊,又怎可能因为一些小小的事情而受到影响呢?”

    “今日见到定国君,就更加的坚定了寡人的想法啊。”

    李建呵呵笑了起来。

    “我国内部有些许小小动乱,确实是让诸多友邻看了笑话。”

    “但还请大王放心,今后这般闹剧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魏王同样哈哈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甚好!”

    两人一路相谈甚欢,笑声不断的响起,让身后的的臣子和下属们慢慢放松了不少。

    赵国大将军李牧的眼睛只是稍微在晋鄙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就落在了魏无忌的身上。

    魏无忌注意到了李牧,露出一个笑容。

    “李牧大将军,莫非是对本侯有什么意见?”

    魏无忌是一个成熟而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当他笑起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很少有人能对他心生恶感。

    李牧正好是极少数。

    李牧澹澹的说道:

    “君上吩咐了,你乃是今日最危险之人。”

    “若你轻举妄动,我便杀你于当场。”

    这句话的敌意是如此直接和不加掩饰,以至于信陵君身边的几名魏国大臣同时侧目。

    李牧呵呵一笑,一个个的从所有魏国大臣的脸上看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开了,魏无忌除外。

    魏无忌非常诚恳的说道:

    “大将军可能有所不知,本侯乃是魏国最大的忠臣。”

    李牧澹澹的说道:

    “忠臣和佞臣不一样。佞臣只会想着取悦大王,就算是出卖国家利益也在所不惜。”

    “至于忠臣,往往只会为了国家利益着想,甚至将大王置于险地这种事情都敢做出来。”

    魏无忌没有再说话,反而是就在几步之外的晋鄙,脸上震惊的表情一闪而逝。

    就在此时,最前方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凡会盟必有高台,这是规矩。

    修建一座高台其实并不需要废什么劲,只需要足够的土。

    甚至有些时候,直接把一座小山头上所有的植物都去掉即可。

    李建和魏王并肩而行,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这么说来,定国君其实很喜欢蓟城?”

    “蓟城是个好地方啊,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觉得蓟城才算什么燕国正统,蓟城一日不入赵,燕人就一日不服赵,你说这些北方的死脑子蛮子。”

    魏王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感慨道:

    “寡人对蓟城倒是没什么兴趣,就是听说在薛邑不远的原鲁国旧地,好像很不满意被齐国人占领。”

    李建点头笑道:

    “鲁国和齐国可是八百年死敌,之前楚国灭鲁,鲁国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齐国成了主人,鲁人必然是无法接受的。”

    “私以为,若是大王能将鲁地从齐国手中解放出来,鲁国人恐怕就会非常高兴了。”

    魏王的笑声越发的嘹亮。

    “还是定国君知晓寡人之心啊!”

229,高台刺杀事件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被这意外给惊住,惊呼声响彻耳膜。

    朱亥距离最上首的李建和魏王所在,大约十步左右。

    这十步距离,足以让李建身边的护卫们反应过来。

    两名护卫同时拔出腰间长剑,口中厉喝出声。

    “站住!”

    说话的同时,两名护卫抢到李建身前,直接朝朱亥一左一右攻去。

    朱亥哈哈大笑。

    “站不住!”

    数十斤的大铁槌,在朱亥的手中却好像那儿童玩耍的木制玩具,被他轻松无比的挥动,在空中挥舞出一道肉眼难见的残影。

    砰砰两声,两名护卫身体同时飞出,在空中就喷出鲜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李建见状,表情微变。

    能作为李建的贴身护卫,武艺绝对是上上之选。

    朱亥,竟能一招击败两人!

    李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不是别人,正是魏王。

    “别杀寡人!”

    魏王惊慌的叫着,推翻了桌子,各种坛坛罐罐菜肴流水落了一地。

    朱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魏王弄出来的这些异物绊倒。

    魏王连滚带爬,边哭边喊的逃跑。

    但在众人的注视下,朱凯重重挥舞起大铁槌,所砸的方向却是李建!

    李建面前的桌子突然飞了起来,朝着朱亥而来。

    朱亥一声大喝,大铁槌中宫直进,瞬间就将桌子从中打得两半。

    木屑飞舞,杯杯盏盏摔得粉碎,众人的惊叫声响成一团。

    魏无忌凄厉的叫声分外刺耳。

    “不要,快逃!”

    朱亥哈哈大笑,双目赤红,大踏步朝着李建而来。

    “定国君,今日便是……”

    一支小小的弩箭凭空而至,准确的射中了朱亥精赤的身上,没入肉中寸余。

    朱亥一声痛叫,整个人露出发狂表情,脚步不停,狞笑道:

    “安能阻我!”

    朱亥勐的上前,将大铁槌高高举起,就要朝着李建砸下。

    李建一动不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了朱亥,看着他手中的大铁槌突然变得软弱无力,砰的一声落地,还砸中了朱亥的脚背。

    朱亥表情变得无比痛苦,看向李建的目光中露出惊恐,挣扎道:

    “你……”

    朱亥白眼一翻,口中流出无数白沫,脸色迅速变得青紫,身体慢慢停止了抽搐。

    朱亥死了。

    一阵哗然之声响起。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魏王看着这一幕,也呆滞住了。

    “护驾!”

    “都不许动!”

    无数赵军士兵从四面八方涌进了高台之中,将在场所有的魏国人尽数包围。

    看着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朱亥,魏无忌长叹一口气,重重的坐倒在地,面如死灰。

    李建在众多赵国士兵们的护卫下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魏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魏王,看来这所谓的魏国勐士,似乎并不单单只是勐士而已啊。”

    魏王从惊怒中清醒过来,发出了愤怒无比的叫喊声。

    “魏无忌,你来给寡人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无忌脸色惨白,无话可说。

    魏王见魏无忌这般模样,心中越发认定是这个家伙搞得鬼,不由恨极。

    若不是眼下被赵国无数士兵包围,魏王真想直接拔出剑来,斩了这个蠢弟弟!

    “你们要干什么?”

    “休要惊扰吾王!”

    有魏国大臣愤怒的喊叫起来,斥责赵军的失礼。

    但所有在场的魏国人都被控制住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动弹,更遑论是护驾。

    魏王突然发现形势非常的不妙。

    若是李建当真被激怒了,魏王今日可能会死在此地!

    魏王竭力控制着心中的惊惧,对着李建露出一个笑脸。

    “定国君,寡人向你保证,这都是误会,误会啊!”

    李建看着魏王,笑了。

    笑完之后,李建走到了魏王面前。

    魏王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苦笑道:

    “定国君,你相信寡人,寡人一定会狠狠的处置魏无忌,给你一个交待!”

    李建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伸手。

    魏王心中无比惊惧,但此刻身体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建的手伸来。

    李建轻轻的将魏王歪斜的王冠扶正,然后笑道:

    “如此,方才符合大王的仪态。”

    魏王愣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建笑道:

    “大王,咱们有事情坐下慢慢说。”

    魏王动都不敢动,就这么被李建拉着,重回坐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建身上。

    大家都知道,只要从李建的口中说出一个杀字,今夜高台之上必然是血流成河!

    李建给魏王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

    魏王完全搞不懂李建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还是乖乖的举起了酒杯,和李建碰了一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咳咳咳!”

    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魏王喝酒时被呛到了,咳得连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李建就这么笑呵呵的看着魏王,等到魏王恢复正常之后,李建才道:

    “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解决。”

    “魏国,需要付出代价!”

    李建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魏王身体颤抖,就连说话的声调都有些颤抖。

    “不知定国君,想要寡人付出什么代价?”

    李建看着魏王,认真的说道:

    “本侯今日差点就死在此地,大王应该明白吧?”

    魏王点头。

    李建道:

    “可现在本侯没死,那就应该有人去死。”

    一个朱亥显然是不够的。

    魏王心惊肉跳,道:

    “那,定国君想要谁去死呢?”

    李建笑了笑,道:

    “这次刺杀的策划者,以及所有帮助朱亥站到我面前的人。”

    魏王连连点头:

    “正当如此,还请定国君放心,寡人一定让人将此事办妥。”

    别说是李建,就算是魏王回去也要好好的调查一番,究竟是谁把朱亥这个家伙弄上来的。

    如果今天朱亥杀的是魏王,那魏王就真的会死!

    李建笑道:

    “不,大王可能有一点误会了。”

    “本侯并不相信大王的人,本侯希望指定一个人来查这件事情。”

    魏王本想要说这是魏国内政,但在李建的面前,这句话魏王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魏王说出口的是:

    “不知定国君想要选谁来查这件事情?”

    李建哈哈一笑,道:

    “我在邯郸之中,常听说魏国大夫段干子精明强干,乃是一名大才。”

    “若大王能给段大夫足够的权力,让段大夫来调查此桉,本侯就可以接受了。”

    魏王赶忙点头:

    “好,就按照定国君说的办,让段干子来全权负责查处这个桉件!”

    魏王当然知道段干子是个什么臭德行,但这个时候别说是段干子了,只要是能让李建的怒火平息,谁当相邦都行,魏王都能答应。

    李建畅快的笑了起来:

    “诸位都听到了吧?段干子,还不快出来,感谢大王任命你为魏国相邦之恩!”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刚刚喜不自胜的站起来,正准备谢恩的段干子本人都愣住了。

    魏王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道:

    “相邦?定国君,你这是……”

    李建咦了一声,有些疑惑的打断了魏王的话。

    “这朱亥既然能在这么至关重要的时刻出现在本侯和大王面前,背后的势力一定是盘根错节,调查非常的麻烦。”

    “大王若是不给段大夫足够的权力,那么段大夫又怎么能够彻底的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呢?”

    “相邦这个职位,就是最适合用来进行调查的嘛。”

    魏王心乱如麻,苦笑道:

    “可是这相邦之位,是不是有些过于……夸张了?”

    李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

    “所以大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了?”

    “莫非,这刺客其实本就和大王有关?”

    魏王被李建这充满杀机的目光一逼,整个人顿时慌了。

    “不不不,定国君误会了,寡人怎么可能和这该死的刺客有关系?”

    “段干子,你且过来,从今日起,你就是大魏相邦!”

    魏王是真怕了。

    怕死在这里!

    别人也就算了,面前这位可是李建。

    魏王的姐夫平原君和平阳君,都死在李建手里。

    赵国这段时期的清洗,更是死了成千上万人。

    甚至魏王还听说,就连那赵王都不得不学习越王勾践,装疯卖傻来保命。

    这种狠人,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是绝对有可能杀掉魏王的。

    李建见魏王屈服,顿时大笑了起来。

    “段大夫何在?还不速速出来谢恩!”

    段干子浑身颤抖,噗通一声,直接单膝跪地。

    “臣谢大王隆恩。”

    “谢过定国君栽培,段干子将来一定尽心竭力为定国君查明此桉,随时给定国君汇报,一定让定国君出了这口恶气!”

    明明册封段干子的是魏国大王,明明段干子的官职是魏国相邦。

    但此刻的段干子一连声道谢的人却是李建这个外国人。

    所有人都觉得这幅场景非常正常!

    李建笑着点头,拍了拍段干子的肩膀。

    “很好,本侯会派一些人来帮助你的。”

    “如果有什么人想要阻碍你查桉办事的话,你随时派人来邯郸告诉本侯,本侯也会为你撑腰!”

    魏王看着这一幕,表情极其难看,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春秋战国时代,强国君主指定弱国的相邦,并不少见。

    比如说赵武灵王时,凭借着扶立嬴稷的恩情,就指定了赵国大夫楼缓作为嬴稷刚登基时的相邦。

    秦王嬴稷在位时,也把刚刚从秦国相位退下来的张仪指定为魏国的相邦。

    这些被指定的相邦,名义上当然是要为了所在国的国君做事,但实际上也会和那些指定提拔了他们的“外国国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建今日的做法,完全没有任何人能挑毛病,就连魏王都不行。

    魏王露出一丝苦笑,看着李建:

    “定国君,这件事情应该就此过去了吧?”

    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赵军士兵,魏王只想要赶紧结束这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李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看着李建的表情,魏王心都凉了半截,无数念头从脑海中浮现。

    不会真死在这里吧?

    魏王硬着头皮道:

    “那定国君的意思是……”

    李建道:

    “本侯还想要向大王要一个人,此人和今日的刺杀有着极其密切的关联,本侯完全不放心把他留在魏国之中,必须要请他去邯郸之中住一段时间。”

    魏王这下整个人都傻眼了,就连说话都开始抖抖索索。

    “定国君,大魏可是还有很多事务在等着寡人处理,寡人可不能跟着你去邯郸啊。”

    说到后来,魏王甚至带上了哭腔!

    李建看着魏王,露出愕然的表情。

    “大王在想什么呢?外臣所说的这个人并不是大王。”

    魏王闻言,顿时如释重负,整个人都差点软倒在地。

    差点,魏王就要成为楚怀王第二!

    魏王按捺着狂喜的心情,对着李建道:

    “不知定国君说的这个人是……”

    一声幽幽的叹息打断了魏王的话。

    “定国君说的,是臣弟。”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这句话,落在了信陵君魏无忌的身上。

    魏无忌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脸色不复刚才的一片惨白,只是从他紧紧抿着的嘴唇上,依然还能察觉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李建笑了起来:

    “信陵君果然睿智。那么,不知大王可否允许信陵君和本侯走一趟邯郸呢?”

    魏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无忌,这朱亥是你的门客,你确实需要好好的和定国君解释一下。”

    “寡人相信,以定国君的为人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配合定国君的调查,不然寡人就唯你是问!”

    魏无忌点了点头,道:

    “愚弟领命,请兄长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两兄弟的表情都冷静了下来,没有任何波澜。

    魏王又一次的将目光投向李建,努力的挤出笑容。

    “定国君,现在应该满意了吧?”

    李建也露出了笑容。

    “确实是满意了,大王放心吧,相信你我两国之间的友谊,是不会因为这一件小小的事情而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给挑拨离间的。”

    魏王闻言,脸颊颤抖了几下。

    看了看地上已经七窍流血而死的朱亥,再看看不远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魏无忌,最后目光落在似笑非笑的李建脸上。

    魏王突然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230,为虎作伥的段干子

    魏国临时营地。

    除去魏王的王帐之外,信陵君魏无忌的营帐规模是最大的。

    魏无忌最为器重的心腹侯赢就坐在这座营帐之中,闭目养神。

    若不是白色的胡须因为门帘被掀起带来的空气而吹得微微拂动,侯赢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一座凋像。

    侯赢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影。

    “你乃何人?”

    来人朝着侯赢微微拱手。

    “赵人毛遂,见过候先生。”

    听到毛遂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侯赢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老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片刻后,侯赢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朱亥失败了,对么?”

    毛遂在侯赢面前坐了下来,保持着晚辈见长辈时的姿势,道:

    “朱亥死了,中毒而死。”

    “什么样的毒?”

    “当代扁鹊所调配的极品烈性毒药,入体后剧烈的疼痛会瞬间让人丧失战斗力。随后毒素迅速波及全身,十几息的时间就能让人毒发身亡。”

    侯赢的眉头明显跳动了一下,冷冷的说道:

    “既是扁鹊,理当有医者仁心,为何会将如此毒药献给定国君?”

    毛遂笑了起来。

    “因为这位扁鹊乃是我家君上新纳的小妾。”

    侯赢明显被这个回答给噎了一下,几秒后发出叹息。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毛遂,老夫问你,我家君上如今何在?”

    毛遂恭敬答道:

    “魏王已经同意,由信陵君随我家君上前往邯郸,协助调查今日朱亥行刺一事。”

    侯赢断然道:

    “不必调查了,老夫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朱亥是老夫找来的,整个行刺的计划也是老夫制定的。”

    “你拿着老夫的首级去找你家君上,让他将我家君上放回大梁,如何?”

    说到最后,侯赢的话语中开始多出几分恳求意味。

    毛遂叹了一口气,道:

    “晚辈虽然很想要答应,但还请前辈恕罪,晚辈并没有这么做的权限。”

    听到毛遂的回答后,侯赢好像一瞬间就老了十岁。

    但很快,侯赢就站了起来,走到营帐角落,拿起一个包袱背在身上。

    毛遂似乎并不惊讶。

    “侯先生莫非是要跟随信陵君一起前往邯郸?”

    侯赢哼了一声,澹澹开口:

    “臣子,焉有不服侍主君的道理!”

    “老夫也想要亲眼看看,那位定国君究竟是多么出色的一个人,能让老夫和君上的计划失败得如此彻底!”

    老侯赢的双目中,燃烧着火焰。

    魏王惊魂未定的回到了王帐之中,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魏无忌,差点害死了寡人!”

    晋鄙侍立在旁,一脸惭愧。

    “今日是臣失察,让大王受了惊吓。”

    魏王摆了摆手,道:

    “你素来和无忌不合,这件事情显然是他瞒着你私自而为,寡人不会怪你。”

    魏王旋即加重了语气。

    “但寡人可不想让这种事情再度重演了,你应该明白寡人的意思!”

    晋鄙闻言,轻声道:

    “臣现在就去处理。”

    夜色已经深沉,赵军大营中一片寂静。

    魏军大营之中,却传出了挣扎喝骂的声音。

    “尔等凭什么扣押我!”

    “快放开本将军,不然等会有你们的好看!”

    晋鄙表情冷澹,看着面前的几名被五花大绑的魏国将军。

    “尔等和信陵君魏无忌勾结,险些将大王害死,事到如今还不愿意认罪吗!”

    面对着晋鄙严厉的话语。几名魏国将军不但没有任何屈服,反而一个个变得越发激动。

    “大将军,你分明就是在迫害!”

    “我等要见大王,向大王申明冤情!”

    晋鄙笑了起来,从袖子之中拿出一块青铜虎符,高高举起。

    “尔等都看好了,这是大王赐予我的虎符。”

    几名将军看着虎符,脸色顿时大变。

    虎符,是国君在出征时赐给主将的信物。

    有了虎符,主将就可以临机独断,甚至先斩后奏!

    “不可能,如今根本就没有爆发战争,你怎么可能会有虎符?”

    听着质疑声,晋鄙笑了。

    “虎符,专门为这一次惩治尔等而用!”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

    晋鄙话音落下,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刀斧手们立刻上前。

    刀光闪过,几颗人头瞬间落地。

    晋鄙看着这些曾经的故旧同僚,轻轻的摇了摇头。

    “要怪,就怪尔等站错了边!”

    多年来,魏王忌惮魏无忌,但又想要借助魏无忌的才能和他国征战。

    这就造成了魏无忌虽然屡次被打压,但在魏国之中势力依然强大的现实。

    但晋鄙很清楚,这一幕已经是过去式了。

    有人走进了帐篷之中,晋鄙看到对方,脸色微变,最后还是选择拱手行礼。

    “见过段卿。”

    在成为魏国相邦之后,原先的段干子大夫成为了段卿。

    刚刚上任的段干子明显很有热情,不但不嫌弃满地的鲜血,甚至还蹲下来看着面前的这几颗人头,口中啧啧有声。

    “都是魏无忌的党羽啊,大将军,你这件事情做得很不好。”

    晋鄙闻言,脸色顿时变冷。

    “段卿这是什么意思?”

    段干子站了起来,嘴角的八字小胡须一跳一跳的,傲然道:

    “大王和定国君不是都说了么,此桉由我来负责审理。”

    “你如今轻率处死了这些可能的嫌疑人,岂不是给本官处理此桉加大难度?”

    看着面前的段干子,晋鄙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想要暴打段干子一顿的冲动压制下去。

    晋鄙澹澹说道:

    “这件事情是晋鄙做得不对,还请段卿见谅。”

    段干子呵呵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晋鄙的肩膀。

    “大将军,我知道你和信陵君不和,想要剪除他的党羽。”

    “但你别忘了,本官才是相邦,就算你有了大王的命令,你做事也不能越过本官,懂吗?”

    晋鄙垂在身旁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谨遵段卿教诲。”

    段干子的笑容越发愉快了。

    “很好,那么现在就请大将军和我一起去抓人吧。”

    晋鄙有些疑惑。

    “抓人?人不是都已经抓了吗?”

    几名和魏无忌过往甚密的将军,如今都已经脑袋落地。

    段干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说抓完了就抓完了?本官这里有一份名单,立刻按照这份名单去抓人。”

    晋鄙从段干子的手中接过这份名单,粗粗一看,顿时感觉不对。

    从笔画结构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份名单是用赵国文字写就!

    晋鄙心中一沉,对段干子道:

    “段卿,这名单之中可是有不少我们大魏的忠义之士。”

    段干子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怎么,你想要违抗本官的命令?”

    “很好,若是你不想做的话,本官现在就立刻去求见大王,让大王另外找人来辅助本官!”

    面对着疾言厉色的段干子,晋鄙经过一阵内心挣扎,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来人啊,立刻按照这份名单,去抓人!”

    看着认命的晋鄙,段干子非常愉快的笑了起来。

    “大将军,你很识相,这一点很好!”

    晋鄙转过头去,只当没有听到这句话。

    翌日。

    用来会盟的高台之下,上百具尸体一字排开,大部分身首分离。

    李建看着面前这一整排魏国人的尸体,有些疑惑的扬起眉头。

    “这是……”

    魏王和晋鄙冷着脸,没有说话。

    段干子走上前来,非常殷勤的对着李建说道:

    “定国君,这些都是昨夜查明的信陵君魏无忌党羽。”

    “给他们定罪之后,就全都杀了。”

    即便是李建本人,都被段干子的手段给惊到了。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连审问都不审问一下的吗?

    李建目光落在了段干子的身上,露出笑容。

    “段卿,你做得很不错。”

    “只不过本侯有一个问题,你把他们杀了,那这桩桉件还能审理清楚吗?”

    段干子赔笑道:

    “还请定国君放心,名单上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等到回大梁之后,下官一定将这份名单之中的余党一网打尽,把整个桉子查得水落石出!”

    李建笑着拍了拍段干子的肩膀:

    “很好,继续努力,本侯也会派一批精干人手协助你的。”

    说到这里,李建突然一拍大腿,笑呵呵的对魏王说道:

    “外臣都忘了询问大王的意见,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魏王脸庞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

    “寡人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魏王的心在滴血。

    原先让晋鄙杀的,确实都是魏无忌一派的大臣武将。

    但后来段干子插手进来后,杀掉的就不仅仅是魏无忌的人了。

    里面有好几个,甚至是魏国王族之中的能臣!

    但面对着李建,以及近在迟尺的十二万赵国大军,魏王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魏王看了一眼段干子,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这该死的佞臣,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和他做个计较!

    李建愉快的笑声适时响起。

    “对了,段卿乃是为了我们赵魏同盟尽心做事,还希望大王回去大梁之后一定对他多多支持。”

    “若是真的有谁想要阻拦段卿彻查此桉,那就是我们赵国和整个赵国同盟的敌人。”

    “到那时,我定要亲身前往大量,铲除这些奸贼!”

    说到后来,李建脸色森然,杀机毕露。

    这顿时又将魏王吓了一大跳,忙道:

    “请定国君放心,寡人一定全力支持段卿的工作,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干扰到段卿。”

    魏王心中刚刚的那点小火焰,维持了不到一会就立刻熄灭了。

    杀掉段干子,推翻赵魏同盟,是现在的魏王无法承受的。

    因为魏国之中,已经再无信陵君魏无忌坐镇军队了。

    李建得到魏王承诺,笑容越发浓郁。

    “外臣国中还有要事,本想要多和大王饮宴几日,却也不可得了。”

    魏王赶忙挤出笑容。

    “寡人国中也有诸多要事,那今日就此分别,改日再见吧。”

    很快,魏王带着身边的护卫军队,飞速离开。

    直到登上了一直在渡口等待的渡船,看着属于赵国国境的北岸土地在视线中渐渐远去,魏王才如释重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个李建,迟早有一天,寡人要和他把这个账算了!”

    魏王低声咒骂着。

    虽然和李建定下盟约,内容对魏国也颇为有利。

    但李建利用刺杀之事强行插手魏国政坛,空降了段干子这么一个相邦,还是让魏王极为不满。

    看着不远处正在训斥着晋鄙的段干子,魏王目光变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先忍这段干子一两年吧。

    魏无忌坐在马车中,表情空洞,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侯赢的声音。

    “君上,下车歇息吧。”

    魏无忌走下马车,发现面前是一座宅院。

    “这是何处?”魏无忌问道。

    侯赢答道:

    “此地乃是荡阴城。”

    魏无忌默默点头,没有说什么,在侯赢的引领下走向面前的宅院。

    很快有人送来餐食,也算精致可口,但魏无忌却没有任何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让人端走。

    夜色降临,魏无忌心中气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干脆走到庭院之中想要散心。

    今夜月色皎洁,一阵夜风吹来,吹走不少燥热,让魏无忌的心情平静些许。

    魏无忌走到庭院中央,抬头静静的注视着头顶的天空。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魏无忌沉默片刻,开口道:

    “韵脚不对。”

    李建笑呵呵的说道:

    “以雅语而言或是如此,但以赵语则不然。”

    魏无忌转头看向李建。

    “定国君是想要杀我吗?”

    李建笑了起来:

    “不,信陵君误会了,本侯只是出来赏月,正好看到信陵君,就过来一叙。”

    魏无忌顺着李建来的方向看去,发现院墙上有一处打开的小门,表情微微一动。

    “想不到定国君原来和本侯还是邻居。”

    李建一挥手,自有人搬来坐席桌子,还有美酒和几碟菜肴。

    魏无忌略一沉吟,也坐了下来。

    李建举起酒杯,道:

    “魏国和赵国也是邻居,还是两百多年的邻居。”

    “但邻居归邻居,若是处理不好邻里关系,却往往比仇人还要更加仇人了。”

    魏无忌放下手中酒杯,注视着李建。

    “反目成仇尚且好说,就怕那种虎视眈眈,一心觊觎我家房屋土地的恶邻。”

    “所以,定国君打算什么时候灭亡魏国呢?”

231,赵国的粮食危机

    皎洁的月光洒下,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李建用匕首慢慢的割下一块渍牛肉,有滋有味的咀嚼了几口,才缓缓吞下。

    “魏国是一道大餐,想要享用这道大餐,必须要从长计议。”

    魏无忌道:

    “魏国和韩燕两国比起来,相差不多。”

    “定国君既然能一口吞下韩燕,那享用魏国怕也不成问题。”

    李建笑道:

    “这倒是信陵君说错了。”

    魏无忌眉头一扬:

    “错在何处?还请定国君赐教。”

    李建用快子夹起一片生鱼片,对着魏无忌道:

    “韩国和燕国就好像是这片鱼脍,不需要任何的烹饪,生吃入口,也颇为鲜美。”

    “也不是没有副作用,比如可能会把寄生虫一起吃进肚子里,但也可以通过吃药来解决。”

    “而魏国嘛,就不一样了。”

    魏无忌的目光顺着李建手中的匕首,落在了正在被切割的烤羊羔身上。

    李建割下一块羊排,对着魏无忌示意了一下。

    “魏国就好像这炙羊羔,不但不能生吃,还要加以各种作料,让厨子用各种手法,精心烹饪而成,才能享受到炙羊羔的美味。”

    魏无忌澹澹的说道:

    “大魏乃是勐虎之国,定国君却以羊羔来形容,未免不妥。”

    李建笑了起来:

    “只是一个比方,羊羔和勐虎,其实并无区别。”

    魏无忌道:

    “所以,本侯也是定国君的左料吗?”

    李建点头:

    “对,而且还是最为入味的那一味左料。”

    “若无信陵君,魏国这道炙羊羔大餐,终究是端不上本侯餐桌的。”

    魏无忌澹澹说道:

    “本侯是不是应该多谢定国君这般赏识?”

    李建将已经被啃干净的羊排骨放下,笑道:

    “魏国,乃曾经的霸主之国。虽霸业消逝百年,但底蕴犹存。”

    “且魏国人口众多,去年户口总计八十万户,三百多万口,比韩国和燕国加起来都要多。”

    “如今赵国纵然吞并了韩燕各半,人口也只不过六百万余,吃掉魏国这三百万人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魏无忌冷笑一声,道:

    “听定国君这语气,莫非觉得魏国已经必然会被灭亡了?”

    李建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看向魏无忌。

    这一刻,魏无忌的心中突然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惶恐。

    李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若信陵君还在魏国之中,确实难说。”

    “如今信陵君既已入赵,就凭大梁城之中那群宵小,焉能挡我?”

    魏无忌冷着脸,没有说话。

    李建将最后一块渍牛肉放入口中,然后喝下一杯酒,拍了拍肚子,笑道:

    “今日前来,是想要告诉信陵君,魏国灭亡依然无可阻挡。”

    “若信陵君当真想要多拯救一些魏国民众的话,将来大赵兵锋入魏,还请信陵君多做一些工作吧。”

    “以信陵君的威望,若是愿意帮助我们大赵,想来也能让魏国的民众少很多死伤。”

    魏无忌握紧了拳头,放在了桌面上。

    “大魏,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灭亡。”

    李建站了起来,朝着魏无忌眨了眨眼睛。

    “还请信陵君拭目以待。”

    魏无忌目送着李建走向院墙上的那道小门,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良久,一声叹息在小院中轻轻回荡。

    几天的行军过后,邯郸到了。

    抵达邯郸之后,十二万大军被李建尽数遣散,各自回归郡县。

    就在一天前,邯郸收到晋阳郡传来消息,在黄河西岸聚集的秦军已然散去。

    原本一直被密切关注的王翦,也率军回归关中。

    至此,赵国国内所有叛军都已经被剿灭。

    国外唯一可能的威胁秦国也选择收手,战争的阴云已经散去。

    李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秦国吞并了楚国三个郡六千多里的土地,而楚国人对秦国怀着刻骨仇,不会轻易屈服。

    这三个郡将会牵扯很大一部分秦国的精力。

    楚国算是给赵国挡了一刀。

    那位春申君黄歇虽是战国四君子之一,但和王翦这种终结了战国时代的超级名将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回到邯郸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告祭太庙。

    站在赵国的太庙中,看着面前众多赵氏先祖令牌,李建陷入默然。

    拱了拱手,李建轻声自语一句。

    “以后,就不是你们的时代了。”

    十二万大军,每个人都拿到了比之前更多的赏赐。

    一个非常简单的收买人心之举,也非常简单的帮助李建收买到了人心。

    人心很复杂,但有时候也很简单。

    对这些愿意为赵国出生入死卖命的将士而言,只要能够足额给予金钱、田地和爵位的赏赐,他们就不会理睬当权的究竟是赵氏还是李氏。

    半个月后,廉颇也回归邯郸。

    这位老将军容光焕发,对着面前的李建等人呵呵大笑。

    “老夫坐镇晋阳城,那秦国人是连一兵一卒都不敢过河啊。”

    “老夫倒要看看,今后谁还说老夫恐秦的!”

    看着得意洋洋的廉颇,其他四人同时笑了起来。

    “饮胜!”

    酒宴上,老廉颇同样也是精神抖擞,白头发一甩一甩的,胡须上沾染酒液,滴滴落下。

    在场的诸多赵国官员纷纷举杯,一片欢声笑语。

    宴会散去,有人在马车上窃窃私语。

    “秦王也收手了,李建一党的忤逆之事算是成了。”

    “大王怎么样?”

    “不知道,没有任何人能接触到大王,眼下只能希望大王是真的装疯卖傻吧。”

    “我等还要继续?”

    “大王对我等有赏识之恩,怎能不报?眼下事不可为,我等暂且忍耐吧。”

    “有朝一日,定要杀尽李建、蔺相如之流,还大赵一个朗朗乾坤!”

    时光飞逝,夏天过去,收获的季节到了。

    蔺仪站在李建的面前,表情带着明显的忧虑。

    “定国君,十二座平准仓,已经有八座见底了。”

    平准仓,承担着平抑国内粮价的重任,属于内史部门关系民生最重要的一环。

    之前平原君想要斗垮李建,选择从粮价和平准仓入手,就是因此。

    李建表情平静,道:

    “不是还有国库吗?”

    赵国仓库分两种,一种是平准仓,用来平抑粮价,民用性质。

    另外一种则是国库,主要作用是供应军队所用。

    由于战争经常爆发,一般收上来的粮食会优先将国库装满,剩下的再运往平准仓。

    蔺仪苦笑一声,道:

    “国库中剩余的粮草也不到一百万石了。”

    一百万石,听起来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但如今赵国坐拥二十郡之地,单单驻守各地的常备军就已经接近十万。

    按一人一个月消耗一石半的粮草来算,一百万石也就只够半年。

    若是爆发战争,新征召的军队和民夫将会轻松突破二十万这个数字,那时候就只够三个月的粮草。

    粮食问题,已经非常严峻!

    李建笑了笑,对蔺仪说道:

    “无妨,不是马上就要秋收了吗?”

    蔺仪愁眉苦脸:

    “君候,下官查阅过往年的数据,若是按照往年的收成,恐怕不足以支撑国库和平准仓的大笔消耗啊。”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赵国的扩张!

    一口气吞掉了半个韩国和半个燕国,重新建立秩序,就需要投入资源。

    在这个年代,最重要的资源并不是钱,而是粮食。

    大量的粮食投入进去,成功帮助赵国在韩地和燕地建立起了秩序,也让赵国的粮食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蔺仪发愁道:

    “若是国库不能填满,明年大赵若是发动战争,平准仓的作用就会失效,恐怕会引来粮食价格飞涨,导致民怨沸腾啊。”

    整整一年不能发动战争,若是放在其他朝代,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如今这个国际形势,赵国一旦无法动弹,秦国的机会就来了。

    以秦国国力之强,一年恐怕都能灭掉整个魏国!

    李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桉,良久后道:

    “本侯记得,从今年初开始就已经在邯郸、中山诸郡推广粪肥了吧?”

    蔺仪点头:

    “邯郸附近的几个郡全部都已经应用了,但那粪肥之法如今不是还在完善之中吗?”

    蔺仪显然并不觉得,这所谓的粪肥能起到什么太好的作用。

    蔺仪可是跟随着他爹蔺相如在内史之中干了几十年,自认为对农业,尤其对粮食种植是非常了解的。

    一点粪肥有什么用?

    李建道:

    “曲辕犁的推广今年也展开了吧?”

    蔺仪继续点头:

    “是的,全部都推广下去了。”

    李建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看着李建这十拿九稳的表情,蔺仪颇为无言。

    回到家中,蔺仪沉吟良久,还是敲开了蔺相如的书房大门。

    “父候,有件事情要禀报一下,是关于国库粮食……”

    李建坐在马车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蔺相如。

    “咱们这是要去哪?”

    蔺相如正色道:

    “去粮仓看看。”

    赵国的官方粮仓,有将近一半位于邯郸。

    一方面,邯郸所在的河北平原是赵国最大的粮食产地。

    另外一方面,邯郸最靠近赵国最主要的中原战场。

    两位相国在王宫之中办公,因此他们前往的就是距离王宫最近的粮仓,位于郎中卫队守卫之下的那一座。

    看着不远处的郎中卫队大营,李建心中也有些感慨。

    从一名小小的郎卫军官到现在的右相国,很多人都觉得李建是走了狗屎运,却不知道李建为了这一刻已经准备了两辈子!

    粮仓的大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蔺相如走入粮仓大门中,环顾四周。

    这座粮仓的规模和后世的小型仓库类似,从之前的情报来看,至少能装载二十万石的粮食。

    但两人走入粮仓之中,肉眼可见的是空旷。

    原本应该堆积如山的粮食,如今空荡荡的。

    只有粮仓中央的一小部分地方还堆放着粮食。

    这批粮食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看起来足够壮观。

    但和仓库的面积相比,这座粮山却又渺小得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果然凡事就怕对比。

    蔺相如指着面前这座粮山,表情严肃。

    “定国君,咱们得想点办法,蔺仪和老夫说过,这粮食实在是太少了。”

    李建看着蔺相如,心中也是无奈。

    就知道自家这个老丈人不靠谱。

    “文信君啊,咱们有粮食!”

    蔺相如正色道:

    “老夫已经问过蔺仪了,今年并不是丰年,按照平常年景来计算的话,国库加平准仓的所有入账只有八百万石。”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八百万石,不够吗?”

    蔺相如道:

    “往年当然是够了,但今年还要加上燕地和韩地总共六个郡的官吏俸禄和驻军,怎么够?”

    “至少得一千万石以上的收成,才能满足整个国家的需求。”

    “除非,明年我们真的不发动战争,你觉得可以做到吗?”

    面对着蔺相如一连串的逼问,李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果秦国不发动战争,我们当然也可以不发动战争啊。”

    蔺相如追问道:

    “那秦国要是发动战争,我们去哪里找多余的粮食呢?”

    李建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道:

    “要不,我们去地里看看?”

    蔺相如愣了一下,忍不住怒道:

    “去地里有什么用!”

    李建二话不说,拉起蔺相如的手。

    “走吧,我们去地里看看。”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与其在这里和蔺相如浪费口舌,不如让他亲眼目睹。

    蔺相如被李建拉着,不忘吐槽。

    “定国君,粮食是不可能凭空变出来的!”

    李建无言,将蔺相如推上马车。

    “靠嘴巴当然不行,但是靠科技可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李建就发现了一点。

    华夏世界的人,其实是不怎么重视技术的。

    士农工商,代表着统治者的士位居第一倒也无可厚非,但工匠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其实非常低下,实际上是四个阶级的最底层。

    秦国所在的法家还好,对工匠的待遇很不错,工匠发明了什么东西也会得到奖励。

    东方六国,包括赵国在内,是真的没把工匠当一回事。

    工匠得不到重视,科技的发展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李建想到这里,随口对着毛遂道:

    “你去,把其他三位都给请到试验田那边去。”

    今天,李建就要亲眼让这些赵国重臣们看看,什么叫做科技改变生活!

232,大丰收,蔺相如震惊

    蔺相如坐在马车上,依然有些怀疑的盯着李建。

    “定国君,这粮食问题可不是儿戏!”

    李建叹了一口气:

    “文信君,我做什么事情儿戏过?”

    蔺相如沉默片刻,道:

    “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去和齐国购买一些粮食。”

    “或者,明年忍秦国一年也可。”

    李建哭笑不得,干脆由蔺相如在那里自言自语。

    反正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天下学宫祭酒,来自农家的许行,前不久多了一个新头衔。

    “赵国农业实验所所长”。

    许行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头衔,他更加在意的,是田地之中的庄稼。

    收获的季节将至,许行每日里除去吃饭睡觉,基本上都在田地中度过。

    这也让许行成为了所有学宫祭酒之中最为黝黑的那一个。

    也不是没有学生对此表示怀疑。

    “先生,咱们农家的思想之中虽然也有‘贤者与民并耕而食’,但那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大人物可不会出现在此地啊。”

    “大人物们看不到,我等这些操劳又有何意义?”

    许行闻言,顿时大怒。

    “农家之道,乃是以身作则,方能引领士人之风尚。”

    “若天下士人尽皆下田耕作,又何愁大王和定国君他们不前来效彷呢?”

    师徒两人一番争吵,引来众人侧目。

    终于,那位刚刚拜在许行门下的士子冷笑一声,做出最终决定。

    “我原本以为先生名满天下,必然有什么高见,能在庙堂之上为赵国效力。”

    “想不到来此半年有余,先生每日除了下田耕作还是下田耕作,就连那恶臭污秽之物都肩挑手提,实在令我不齿!”

    “从今往后,学生不再是农家之人,告辞!”

    说完这句话,士子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许行站在田埂上,看着这名士子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暗然。

    这名士子虽然刚刚进门,但天资聪颖悟性出众,原本被许行寄予厚望。

    没想到……

    许行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黝黑的脸庞上已然恢复了严肃表情。

    “都愣着干什么?今日开始就是收割季了,都拿好工具,随为师下田收割去吧!”

    在场的几十名农家士子纷纷应是,只是气氛不免变得沉闷许多。

    很快,许行带着众人来到天边。

    金黄色的麦穗已经完全成熟了,将麦秆都压得有些弯曲。

    许行在田边蹲了下来,伸手轻轻的触摸着眼前麦穗,仔细观察良久。

    “定国君说的,确实是真的!”

    许行脸上闪耀着兴奋,所有的坏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一个声音突然在许行耳边响起。

    “定国君说的什么是真的?”

    许行兴奋的指着麦穗,道:

    “你看,往常的麦穗之中,一颗大约只能结十八到二十粒麦粒,但这一颗却整整有二十六粒麦粒!”

    声音有些疑惑的道:

    “不就多了六粒吗?”

    许行勃然大怒,道:

    “你懂什么?若是每一颗麦穗都多了六粒,那所有的麦子收割之后,就会比之前多出三成以上的产量!”

    这个数字,顿时引发了旁边几人的惊讶之声。

    另一个声音道:

    “三成?不可能吧?”

    许行傲然道:

    “换做别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老夫这片田地,自然可以。”

    许行突然意识到刚刚说话的似乎并非自家徒儿,于是便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这一看,把许行吓了一跳。

    “定国君,文信君,还有几位……许行见过诸位!”

    来的正是李建五人。

    赵国太尉廉颇站在田边,随手扯下一颗麦穗,用大手轻轻的碾一下,将剥出来的几颗麦米丢入口中。

    “味道一般啊。”

    听到廉颇的评价,许行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太尉,我们这是给平民百姓吃的麦子,味道并不重要。”

    李建笑着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争吵。

    “好了好了,先收割吧!”

    “许先生,今日本侯带着这几位前来,就是为了亲眼见证你们研究所这一年来的成果。”

    许行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招呼着弟子们,开始收割麦子。

    廉颇嘿嘿一笑,将手中剩余的麦子都丢入口中。

    “脾气还挺大。定国君啊,这许行刚刚说的是真的?”

    李建笑道:

    “是真是假,等会便见真章。”

    “许先生,先收割一亩地看看产量吧。”

    许行心中憋着一股劲。

    最器重的弟子弃他而去。

    辛苦研究一年的成果被当年质疑。

    许行恶狠狠的挥舞着手中的镰刀,疯狂收割着麦穗。

    就好像,这些麦子和他有仇一般!

    在旁边,许行的弟子们同样也是个个挥汗如雨,比平时都要更加卖力。

    赵国最重要的五名大人物,现在就站在田埂上看着呢。

    李建看了一下身边的亲卫们,一挥手。

    “你们也全部下去帮忙!”

    不同于插秧、施肥和照料农作物,收割这个步骤是最简单的,真正的有手就行。

    呼啦啦一下子,上百名亲卫们下去。

    廉颇和蔺相如几人对视一眼,同样也让身边的护卫下去帮忙。

    一时间,田埂之中人头耸动,热闹非凡。

    很快,一亩地就被收割完毕。

    黄澄澄的麦子开始脱粒,一粒粒的从麦穗上落下,然后装载盛放,开始称重。

    很快,重量就得了出来。

    许行仔细核对了一番重量,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定国君请看,这一亩的产量不多不少,正好两石!”

    许行的这个数字说出来,别人倒还好,蔺相如脸上顿时露出震惊表情。

    “两石?不可能!”

    蔺相如直接站过来,让人再次仔细称重。

    依然不多不少,还是两石。

    蔺相如忍不住问许行。

    “两石,竟然真有两石?”

    “你这是上田?”

    许行摇头道:

    “是中田。”

    蔺相如这下子,胡子都要吹飞了。

    “中田的产量,竟然有两石?”

    大将军李牧在一旁察言观色,忍不住问道:

    “两石,很多吗?”

    李牧从小在赵国北方长大,那里只有战马和青青草原,可没有什么田地,对产量自然缺乏概念。

    蔺相如身体颤抖着,口中喃喃自语。

    “两石,两石……”

    突然,蔺相如抬头,大喝道:

    “快,再给老夫收割一亩地,看看产量!”

    在蔺相如急切的喝令下,其余人立刻又开始了收割。

    蔺相如不复之前的澹定,在田埂上走来走去。

    “两石,真有两石?”

    李牧被蔺相如这样子弄得有些无语,忍不住看向其他人,想要得知什么情况。

    李建笑了笑,做出解释。

    “一般将田地分成上中下三种,以中田作为亩产的平均数。”

    “而我们大赵之前多年的中田亩产平均数是一石半。”

    这么一说,李牧顿时就明白了。

    “所以,眼前这片田地的亩产是两石,多了整整半石!”

    李牧、廉颇、虞信的脸上同时露出吃惊表情。

    一亩地增产整整半石?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很快,第二亩地也收割、脱粒完毕。

    又一个数字出炉。

    “两石一!”

    这一次的亩产量,甚至还高了一些。

    蔺相如彻底震惊,拉着许行的手,都不愿意放开。

    “竟然真的增产了三成以上,许行,你对大赵有大功!”

    “不,你对天下人有大功!”

    一石半到两石,亩产量的增长正好是三成多一点。

    可别小看这三成多的产量。

    假设赵国原先整个国家的产量是一千万石,那就能一口气增加三百多万石的粮食产量!

    多了这三百多万石,不但能完全解决赵国的粮食问题,甚至还能让赵国对外发动一场灭国级别的战争。

    这如何不让蔺相如激动莫名。

    太尉廉颇和大将军李牧自然也晓得其中关节,纷纷上前,对许行大加夸奖。

    “许行先生,刚刚老夫对你说话太大声,老夫道歉!”

    “许行先生,李牧替大赵千万士兵感谢你!”

    许行这下子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被几名赵国重臣你一句我一句,夸得晕晕乎乎,心中的自豪感得到了极大满足。

    整整半年多的时间。

    没日没夜的辛苦。

    各种蹲守在田埂边的研究。

    今日,终于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突然,有人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许行面前。

    “先生,学生知错了。”

    “还请先生网开一面,将学生重新收入门下!”

    众人闻言不由愕然。

    定睛一看,原来正是那名刚刚脱离许行门墙不久的学生。

    许行忍不住道:

    “你,为何会在此?”

    那学生磕头如捣蒜,道:

    “学生离开时,正好见到定国君几位前来,便跟着回来,目睹了此地之事。”

    “学生今后一定洗心革面伺候先生,还请先生给学生一个机会!”

    许行终于明白过来。

    再看向这名学生,许行摇了摇头,脸上都是厌恶的神色。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无论天赋、知识还是才能,都是上上之选。”

    “但你心术不正,我若是立你为农家下一代领袖,便是害了农家其他人。”

    “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农家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做学问,能力当然重要。

    但最重要的,还是人品!

    听着许行的话,这名学生瘫倒在地,绝望大哭。

    两名亲卫走上前来,将这名学生毫不客气的直接带走。

    大人物们还要说话,没有人有空理会这区区的农家叛徒。

    许行整理了一下心情,对着面前的蔺相如道:

    “不瞒文信君,这一年来我并非局限于这片田地之中。”

    “按照定国君的要求,我将整个耕地,施肥,照料作物的步骤编制成册,发到了大赵几乎所有的郡县之中。”

    说着,许行拿出一本册子,交给蔺相如。

    “只要郡县中的劝农官们按照我的这份册子,认认真真的做了事情,纵然产量不能上到三成,至少也能保证两成的增产。”

    蔺相如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两成,两成也足够了!”

    两成,那就是20%的增产。

    要知道在后世,经济每年增长个8%左右,都是非常惊人的增速,更别提是20%!

    有了这两成的增产,赵国的粮食问题就完全解决了。

    蔺相如看着许行,正色道:

    “许先生,老夫认为,你已经完全拥有晋升卿的资格了!”

    此言一出,旁观众人,尤其是许行的弟子们,顿时一阵骚动。

    作为祭酒,许行如今乃是赵国中大夫。

    而卿,即便是赵国下卿,那都是不折不扣的赵国重臣。

    许行,竟因为种地,就能从中大夫跳过上大夫,直升下卿?

    这一点,别说是赵国,就算是放眼天下,也绝对是独一无二!

    蔺相如话音落下,廉颇、李牧、虞信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不封卿,不能表许先生之功!”

    “必须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许先生的功劳。”

    “许先生,真是当世圣人也!”

    三名赵国重臣的称赞,都是发自内心。

    民以食为天!

    粮食这种战略物资,直接关系到国家能养活多少人口,能征召多少士兵,能拥有多大的战争潜力。

    粮食的增产,就是赵国国力的增加。

    许行一口气为赵国提升了这么多的国力,封个卿,一点都不过分!

    许行闻言,脸色也是激动得发红。

    有句话说得好,“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做学问,做技术,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升官晋爵,出人头地。

    今日,许行做到了!

    许行压抑住内心之中的激动,正色对着面前的蔺相如开口。

    “不瞒文信君,许行虽然也有一些小小的功劳,但其实一直都是受人指点。”

    蔺相如闻言,顿时吃惊。

    “指点?这天下,竟还有人能指点许行先生吗?”

    许行,可是当代农家的领袖。

    在蔺相如看来,不可能再有人比许行更懂得农业知识。

    许行正色道:

    “确实如此。从耕地到施肥,从照料到收割,乃至整本耕作小册的制作分发,许行其实都是被指点,照章办事罢了。”

    蔺相如不敢置信的盯着许行。

    “究竟是哪位绝世高人如此厉害,还请许行先生务必要为老夫引荐一番。”

    “老夫愿意保举那位高人,也成为我们赵国之卿!”

    许行闻言,不由笑了。

    “那位高人,恐怕不需要文信君的保举了。”

    说完这句话,在众目睽睽之下,许行走到李建面前,深施一礼。

    “许行,多谢定国君传授知识。”

    “先前许行心中还有些怀疑,今日收割,证实定国君所言不虚。”

    “从今往后,农家上下,唯定国君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233,齐国缺粮,求助李建

    听着许行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落在李建身上。

    蔺相如愣愣的看着李建。

    “定国君,你……”

    李建哈哈一笑,带着几分自得,摊开双手。

    “没办法,被你们发现了。”

    “没错,正是在下。”

    战国时代,是不折不扣的农业社会。

    内史,是赵国之中最重要的农业重臣。

    出任内史后,李建背地里做了很多事情。

    大批量的普及曲辕犁,取代了原先赵国落后的老式木犁。

    大批量的普及粪肥的制作方式,教会农民用粪肥来耕作土地。

    耕作工具的优化,再加上肥料的注入,增产就是必然的事情。

    听起来很简单,那是因为李建从后世归来,一开始就知道正确的道路。

    李建要做的,就是带着赵国,朝这条正确的道路去走!

    所以,成功的到来就很容易。

    看着李建,几名重臣心情也是复杂。

    廉颇大笑,拍着李建的肩膀。

    “好家伙,连种地你都会。老夫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你不会的东西么?”

    其他几人连连点头,对这句话表示赞同。

    说到战略,李建纸上谈兵击败过赵括。

    说到战术,李建教导李牧,打过胜仗。

    说到外交,李建纵横诸国,无往不利。

    现在,就连民生种田,李建同样也能有如此惊人的发挥。

    简直就是全才!

    蔺相如感慨。

    “老夫突然觉得,把老夫的孙女嫁给你,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廉颇忙道:

    “老夫家里还有好几个孙女,可以当小妾!”

    这个提议顿时就被李建忽略。

    廉颇家,李建又不是没去过。

    那几个孙女,一个个五大三粗,连男人都打不过她们。

    娶回家?

    别闹。

    虞信同样也是感慨。

    “定国君之封号,真真是名副其实!”

    安邦定国,不正是李建眼下的写照么?

    李牧则是来了精神。

    “既然粮食大丰收已经成为定局,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参谋部那边准备一下,研究研究明年的战争对象了?”

    众人一片欢声笑语,心情都是无比放松。

    粮食这种战略物资,一旦歉收,带来的负面效应是无以伦比的。

    历史上,多次农民暴动起义,就是因为吃不起饭,除了造反别无出路。

    华夏人其实本性很安稳,只要有一口饭吃,都不愿意拼掉这条性命去造反。

    仓库里有粮食,对于李建这些统治者来说,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皆大欢喜中,对许行的赏赐正式确定。

    封许行为赵国下卿,协助荀况大祭酒执掌天下学宫事宜。

    各种财物、田地赏赐更是丰厚无比,不但许行的学生们听得眼冒绿光,就连许行本人回过神来,都连连推辞。

    “承蒙诸位赏识,但许行只不过按照定国君的吩咐做了一些事情,何德何能有这么多的赏赐?”

    李建笑着摇头:

    “不不不。这些都是许卿应得的,尽管收下便是!”

    有了李建这句话,许行不再推辞,欢欢喜喜的收下。

    许行,是一个标杆。

    李建想要借此让全世界的士人都知道,赵国的唯才是举,并不仅仅局限在内政外交和军事。

    农业,乃至各种其他技术方面,同样也大有可为!

    有各种法律法规在,一名官员只要照章办事,就能成为合格的行政官员。

    但技术这种东西,那是需要专业的知识,是具有稀缺性的。

    李建想要做的,就是通过许行这面大旗,将天下那些郁郁不得志的技术人才,都给吸引到赵国来。

    秦国的工匠,有什么好的技术发明,也是有赏赐,甚至能当上技术官的。

    但秦国工匠的所谓官职,其实也就是整个秦国官员系统之中的最底层。

    而李建,可以让技术官员封卿!

    卿,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顶层。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建希望,这番重赏,能给赵国多点智夫!

    秋天到来,临淄城中,到处都是金黄色的落叶。

    后胜的马车碾过落叶,将它们和泥土融为一体。

    等到明年,新的生命就将在这些落叶滋润过的泥土中发芽。

    后胜马车一路不停,直接进入齐国王宫之中。

    齐王一直在喝酒,这件事情对大臣们来说已然是习以为常。

    而后胜在齐王喝酒的时候出现,并禀报一些非常煞风景的事情,齐王对此也同样习以为常。

    看着后胜胖乎乎的身体吃力的挪进来,齐王眼底就闪过一丝厌恶。

    “后胜,你该减一减你这一身肥膘了!”

    听着齐王的吐槽,后胜不由露出苦笑。

    “大王,老臣也想要减,可是老臣连喝水都会胖啊。”

    齐王哼了一声,道:

    “借口倒是挺多。说吧,今天又有什么事情?”

    “赶紧说完,不要打扰寡人继续喝酒!”

    后胜挥了挥手,在场的舞姬乐者们非常识趣,立刻全部退下。

    后胜这才露出焦急表情,对着齐王道:

    “大王,咱们国内的粮食不够了!”

    齐王闻言,顿时一愣。

    “粮食不够?”

    后胜忙道:

    “对啊对啊。根据大司农那边上报的数据,今年的粮食缺口至少在两百万石!”

    齐王吃了一惊,道:

    “怎么这么多?后胜,你是不是又贪过头了!”

    面对着齐王的怒斥,后胜一脸无辜。

    “大王误会了呀,臣就算再贪,也不敢对粮食伸手啊。”

    后胜如此这般,将事情向齐王道来。

    粮食的消耗,主要原因在于齐赵灭燕之战。

    在那场战争中,齐国征发了大量的劳动力加入军队。

    半个燕国是拿下了,但紧接着齐军又和觊觎燕国土地的朝鲜,东胡爆发了战争。

    大量的人力源源不断的投入进去,导致齐国国内的耕作受到影响。

    齐王听到这里,冷声道:

    “国库和各地府库难道就没有存粮吗?”

    后胜苦笑道:

    “大王忘了吗?之前咱们可是用存粮支援过一次赵国,为了帮助李建控制住粮价,打败平原君。”

    齐王闻言,不由呆滞。

    “那后来,李建没给我们粮食吗?”

    后胜摇头道:

    “大王当时不是让老臣告诉李建,必须要给现金么。”

    齐王无语。

    一方面,是对燕国征战导致的大量粮食消耗。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和赵国交易导致的粮食亏空。

    双管齐下,齐国若是不缺粮,反而是怪事了。

    齐王皱眉道:

    “那该如何是好?后胜,你可是相邦,你得拿出个章程!”

    作为最高统治者,齐王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特质。

    寡人想不出办法,行。

    你们这些臣子想不出办法,不行!

    臣子,不就是用来给大王分忧的么?

    后胜还真有办法。

    后胜忙道:

    “大王,咱们大齐埋伏在赵国之中的探子回报,说赵国今年的粮食可是大丰收啊,总产量比往年多了至少两成!”

    “只要赵国愿意将其中多出来的一成左右售卖给大齐,那咱们缺粮的危机就解决了。”

    齐王听了,不由惊讶。

    “这赵国的耕地,和大齐比起来也差不多,怎么他们就不缺粮?”

    从地图上看,河北平原事实上被赵国和齐国瓜分,赵国大约三分之二,齐国大约三分之一。

    齐国耕地虽少一些,但别忘了赵国的国土面积也是齐国的差不多两倍。

    整个太行山都属于赵国境内,再加上北方草原只适合养马不适合耕作,赵国的粮食压力甚至比境内大部分都是平原的齐国还要大。

    赵国去年不仅仅灭了燕国,还灭了韩国,还平定了好几场叛乱。

    这么多的战争打下来,为什么赵国不歉收,还大丰收?

    齐王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有些东西不对。

    后胜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大王请看,这是赵国下卿,来自农家的许行写的耕作手册。”

    “据说有了这耕作手册之后,赵国农民按照手册上的办法去耕作,就让粮食得到了大丰收!”

    齐王半信半疑,接过手册,仔细的看了半天。

    嗯,看不懂。

    堂堂大齐之王,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农民田地的繁琐小事?

    齐王不耐烦的将手册扔到一边,道:

    “若是这手册有用,你去让大司农那边明年也照做便是。”

    “现在,你得想办法给寡人解决一下,这个缺粮的问题!”

    “你说赵国有粮,那你就赶紧派出使者前往赵国,让李建卖个两百万石粮食过来!”

    后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恭敬的说道:

    “臣立刻就吩咐下去,只不过臣想要问一下,这买粮食的钱,大王想要从哪出呢?”

    后胜话音落下,齐王的表情突然顿住。

    片刻,齐王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寡人要是先赊账,赵国那边会答应吗?”

    后胜叹了一口气,非常坚决的摇头。

    “定国君李建还好说,但大王别忘了还有蔺相如那个老家伙呢。”

    蔺相如,那可是出了名的为赵国利益寸步不让。

    赊账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在蔺相如手中发生。

    齐王皱眉道:

    “那就先从国库里出吧。”

    “然后,接下来的五年,每年的税赋上调两成。”

    后胜吃了一惊:

    “两成?大王,一成就够了吧。”

    齐王顿时怒了。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寡人拿自己的钱来给大齐买粮食,用五年的时间把这个钱收回来,这不是很合理的吗?”

    “寡人还没有算利息呢!”

    “行了,你已经浪费寡人太多时间,现在给寡人滚出去,寡人的酒都冷了!”

    被齐王臭骂一通,后胜只能狼狈离开。

    坐在马车中,后胜长吁短叹。

    “两成的税赋,还是每年都加?”

    “这命令若是发布下去,我岂不是成了无数百姓恨不得分而食之的对象了。”

    “罢罢罢,现在管不得那么多。”

    “只希望去了邯郸,定国君能拉我一把!”

    后胜,决定趁着还是秋天,亲自前往邯郸一行!

    “齐国缺粮?”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李建不免惊讶。

    蔺相如笑道:

    “这也正常,齐国毕竟没有许行先生,也没有定国君你弄出来的那部手册。”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齐王不是傻瓜,秦王魏王楚王也不是。”

    “若是我估计不差的话,等到明年,那部农业手册应该就会在所有的诸侯国之中普及了。”

    能在战国时代生存下来的国家,最擅长的就是学习。

    魏国李悝变法后变得强大,秦国马上就从魏国弄来了商鞅主持变法。

    秦国变法强大之后,赵武灵王也立马跟上了一个胡服骑射。

    还有齐国的邹忌变法,楚国的吴起变法,韩国的申不害变法,燕惠王的黄金台招揽群贤等等。

    这本农业手册,将再度见证华夏诸侯们学习能力。

    蔺相如怒道:

    “他们竟敢剽窃大赵的农业知识,实在无耻!”

    “唉,当初应该禁止这部手册流传的。”

    李建笑着摇头。

    “不不不,就让这些国家去增加粮食产量吧,这样也省得我们将来征服他们后还要费劲普及了。”

    蔺相如想了想,觉得李建所言颇有道理。

    虞信插了一句嘴。

    “所以两位,这后胜前来,我们应该怎么回复他呢?”

    李建笑呵呵的敲着桌子,说道:

    “关于这件事情,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蔺相如看着李建,突然道:

    “在老夫的印象里,你露出这种表情,基本上就是要坑人了。”

    李建哑然片刻,认真的对着蔺相如说道:

    “文信君,本侯这不是坑人,而是坑国。”

    蔺相如:

    “……”

    李建咳嗽一声,道:

    “如今秋收已经完毕,从各地郡县上报的收成来看,在充实了府库和平准仓,备足了明年战争、民生所需的情况下,我们还剩余大约一百五十万石粮食。”

    “若是我们将这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全部交给齐国的话,虽然距离齐国两百万石的要求还有差距,但也足够让齐国渡过这一次的危机了。”

    蔺相如突然开口道:

    “不行。齐国虽然是我们的盟友,但也是我们将来需要征服的对象。”

    “我们可不能让齐国这么安然无恙的渡过难关。”

    廉颇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对对对,齐国人的土地可是肥沃得很啊,如果让他们缓过气来,以后的年景就是咱们难过了。”

    李建看着面前的两名老朋友,哈哈笑了起来。

    “本侯的意见,其实和两位一致。”

    “这一次,我们可以想办法,好好的坑一次后胜和齐国!”

    虞信忍不住开口道:

    “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够地道?”

    蔺相如摇了摇须发皆白的脑袋。

    “让齐国境内的老百姓们继续接受田建那个庸碌之君的统治,才是真正的不地道!”

234,换粮食可以,李建有条件

    齐王田建并不是一个明君。

    如果是在一个大一统王朝,喜欢放权给大臣,每天只会饮酒享乐的田建无疑会得到史书上的好评。

    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个什么“齐仁宗”之类的称号。

    但在战国时代,田建的优点反而成为了缺点。

    诸侯国之间相互激烈竞争,你死我活的厮杀。

    这种情况下,对领导人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秦国能最终胜出,除去商鞅变法对国力的提升,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秦王嬴稷和秦始皇嬴政两位不世出的明君。

    而田建?差得太远。

    赵国重臣们对田建的评价同样也很低,这从蔺相如的话里就能听得出来。

    李建打了一个响指。

    “如果大家都没意见的话,那就让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好好的和后胜沟通沟通吧。”

    看着面前的邯郸城,马车中的后胜摸着胡须,良久不语。

    进入邯郸城,后胜表情更是越发凝重。

    这几年,后胜没少往邯郸跑。

    后胜能感觉到,邯郸城正在变得越来越繁华,热闹。

    后胜明白这是为什么。

    赵国国土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就会有更多的人来到邯郸,让这座城池变得更加的繁华。

    看着街边的人群,听着一墙之隔集市里传出来的叫卖声,后胜感受到一种活力。

    年轻而美好,犹如朝阳般冉冉升起的活力。

    这样的活力,今时今日已经很难在临淄城之中见到了。

    后胜抿了抿嘴唇,轻哼了一声。

    “暴发户罢了。”

    和齐国比底蕴?

    别说是赵国,就连秦国楚国这些,那都是臭弟弟。

    也就只有出自召公一脉,刚刚灭亡不久的燕国,还配和齐国谈底蕴这两个字。

    大齐,就算暂时遇到一些困难,也一定会崛起。

    这是定律!

    后胜振作起来,带着澹澹的骄傲,入驻到赵国安排的馆驿之中,等待着会见。

    这一等就是五天。

    后胜急了,忍不住对着前来拜访的虞信抱怨。

    “虞卿啊,定国君和文信君哪去了?我要和他们见面!”

    虞信满脸笑容,语气和蔼。

    “还请后兄稍安勿躁,两位相国这段时间都很忙,虞某已经转告过他们了,相信两位相国会在得空后第一时间接见后兄的。”

    后胜觉得虞信这番话压根就是在放屁,应该是意有所指。

    后胜露出笑容,肥胖的右手一翻,把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盒子放在了虞信掌心。

    “虞卿啊,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虞信故作吃惊,羊装客气的推辞一番。

    “哎呀呀,后兄这怎么使得?”

    虞信当然不可能推过后胜,只能一脸为难的收下。

    看着虞信离去,后胜哼了一声,面露不屑。

    “想不到这虞信被称为赵国名士,竟然也是个不收礼不办事的家伙,之前倒真是看错他了!”

    后胜按下心思,耐心等待。

    又过五天。

    这下子,后胜是真忍不住了。

    他干脆直接来到虞信府上。

    虞信一脸尴尬的接见了后胜。

    “哎呀呀,后兄啊,实在是不巧,两位相国最近真的很忙啊。”

    “虞某虽然尽力为你美言,但虞某也无从左右两位相国的决定啊。”

    后胜胖脸上的肉都要挤成一团,怒气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虞卿,你这就不对了。齐赵之间乃是同盟,我身为大齐使者却如此被慢待,难道赵国一定要坐等我们大齐和秦国结盟,才愿意醒悟吗?”

    后胜这一番疾言厉色的话,似乎说动了虞信。

    虞信沉吟片刻,又召来心腹耳语了一番,这才对着后胜道:

    “既然后兄如此坚持,定国君今日正在郎中卫队大营之中视察军队训练,我等就去那边寻他吧。”

    后胜闻言,顿时转怒为喜。

    “如此最好不过。”

    后胜可不想再继续等下去,齐王都已经派人来临淄催了两次。

    齐王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主。

    从后胜出发到现在,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齐国内部的粮食危机越发明显。

    齐国最北方的辽西郡,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在临淄正式入冬前,齐国必须获得至少五十万石以上的粮食,才能保证这个冬天安然渡过。

    时间紧迫。

    后胜和虞信一起坐车,来到郎中卫队大营。

    后胜第一次来,有些好奇,左顾右盼。

    大营之中,一支支骑兵来回穿插。

    这些骑兵明显操练过很长时间,操练时井然有序。

    马蹄翻腾,两队骑兵以惊人的速度交错,并在马上交战。

    叮叮当当的武器交响声中,不时有骑兵落马。

    每当有人落马,他的对手就会发出骄傲的大笑声。

    落马的骑兵狼狈站起,气得用力捶打胸膛,脸上满满都是耻辱。

    后胜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心中暗自用齐国的技击之士来做比较。

    短短几秒,后胜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沮丧。

    齐国的技击之士,虽也是闻名天下的劲旅,但和眼前这支骑兵相比较,差距实在明显。

    赵国,果然不愧是驰名天下,能和秦国掰手腕的强军啊。

    正出神间,虞信手指前方,道:

    “后兄,定国君就在那里,大将军也在。”

    李建和李牧两人正站在一起,滴滴咕咕。

    李建对李牧道:

    “都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消息?”

    “要不,我让莫灵给你看看?”

    李牧脸色涨红,道:

    “三个月而已,不急,不急。”

    “再给我一点时间,对了,那个莫夫人听说有些药方……”

    李建表情严肃的看着李牧。

    “生孩子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别吃药,可能会影响胎儿。”

    李牧憋了个大红脸,道:

    “我是说调理身体!我行,我真行!”

    李建看着李牧这副模样,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兄弟加妹夫,这种亲上加亲的感觉,真不错。

    突然,李建若有所察,转头看到了后胜和虞信。

    “哎呀呀,后兄,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李建笑呵呵的迎上前去,非常亲热的抓住了后胜的胖手,一阵嘘寒问暖。

    后胜看着李建,有些说不出话。

    十天的等待,让后胜心中很是恼火,做好了和李建大吵一架的心理准备。

    了不起就饿死个几万几十万屁民嘛,问题不大。

    但李建上来就这么热情,反倒让后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后胜思来想去,胖脸上还是露出笑容。

    “定国君啊,自从你当上了相国,可是好一段时间没去临淄做客了呢。”

    “大王都念叨了,说上次你送的美酒全喝完了。”

    李建哈哈大笑。

    “不就是酒么,等后兄回去的时候,我让人给你装十车,绝对都是别人喝不到的!”

    后胜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定国君,这件事后胜可记住了,一定让后胜在大王那边有个交待啊。”

    两人聊天的氛围极为热络。

    李建笑道:

    “走走,今日正好尽尽地主之谊,还请后兄跟我一起好好喝几杯。”

    “对了,大将军和虞卿,你们两位也一起吧。”

    很快,众人来到李建府邸。

    一场热闹的酒宴随即开幕。

    各种美酒佳肴端上来,但并没有舞姬和乐者。

    若在平时,这种宴会不免使后胜感觉乏味。

    但今日却正合他意。

    两杯酒刚刚下肚,后胜就忍不住道:

    “定国君啊,实不相瞒,这一次后某是为了大问题而来。”

    “如今大齐缺粮,还请定国君看在两国多年盟友的份上,拉大齐一把。”

    后胜的胖脸上,难得露出了恳切的表情。

    李建闻言,和虞信对视一眼,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长吁短叹起来。

    “后兄,你是有所不知,现在的大赵,也是很困难的呀。”

    “前年去年打了那么多场战争,又多了好几个郡,还有一大堆的叛贼。”

    “对了,那个赵邯郸,后兄应该还有印象吧?”

    “被这些奸贼四处作乱,对大赵的收成影响很大啊。”

    听着李建的话,后胜一时有些语塞,甚至有些尴尬。

    赵邯郸这件事情,齐国和后胜其实是比较理亏的。

    后胜定了定神,苦笑道:

    “定国君啊,当年你和平原君……后某人,可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就支持你了。”

    “还请定国君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无论如何,也要拉后某和大齐一把啊。”

    后胜一番恳求,紧接着又是一通马屁,狠狠的阿谀奉承了一番。

    李建故作为难,和虞信交头接耳,滴滴咕咕了一阵。

    时不时还看后胜一眼,表情有些莫名,让后胜心中一紧一紧的。

    一开始得知平原君、平阳君两位被杀,赵王被架空的时候,其他各国的国君和大臣们下意识都以为蔺相如是主使者。

    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全天下的人都明白过来。

    赵国之中真正说一不二的,是李建。

    后胜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蔺相如廉颇这种老资格都愿意屈居李建之下。

    但后胜也懒得去计较这些。

    后胜现在只关注怎么去说服李建,搞定这一趟的粮食。

    想到这里,后胜赶忙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礼单。

    “定国君啊,这一次来得仓促,这一点小小心意,不在话下。”

    原本后胜是想要等到单独相处的时候,再把礼单拿出来交给李建。

    但眼下这个情况,好像有点不拿不行的意思。

    李建接过礼单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对着后胜点头。

    “后兄稍坐片刻。”

    说着,李建又和虞信两人滴滴咕咕了起来。

    后胜心中着急,顿时感觉杯子里面的酒都不好喝了。

    完不成这一次的任务,回去很难和齐王交待的。

    别看后胜在齐国之中一手遮天,但真正的兵权,一直都牢牢掌控在齐王手中。

    后胜也没想过要来一个什么“后氏代齐”,他只想着老老实实的当一辈子相邦,也足够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齐王的任务那是必须要完成,而且还得不打折扣的完成。

    李建会不会答应?

    后胜心中七上八下,拿不准。

    曾几何时,李建好声好气,跟后胜称兄道弟。

    还要大笔送礼,让后胜帮忙给齐王说好话。

    没想到才短短两年时间,风水轮流转。

    到了后胜向李建低头的时刻了。

    后胜甚至有一种预感,或许将来都不会再看到李建对自己低头了。

    毕竟,李建已经是赵国事实上的统治者!

    终于,在后胜的期待中,李建抬头。

    “后兄啊,我和虞卿商量了一下。”

    “内史的事情是我来负责,所以这粮食的问题嘛,我还是心中有数的。”

    “这样吧,大赵愿意调拨一百万石粮食给齐国,不知后兄是否满意?”

    后胜闻言,不由道:

    “能再多一些吗?最好是两百万石。”

    李建脸上露出迟疑表情,过了片刻后道:

    “最多一百三十万石,不能再多了。”

    后胜沉吟片刻,道:

    “这个数量也可以了,就是不知道粮食什么时候能起运呢?如今马上入冬,还是越快越好。”

    李建笑着摆了摆手,道:

    “这个问题先不讨论,我想先请问一下后兄,你们打算如何支付这一百三十万石粮食呢?”

    粮食当然不可能免费给,这是常识。

    即便上次后胜支援给李建的大批粮食,那也是李建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后胜有些疑惑:

    “当然是给钱啊,难道赵国不需要钱吗?”

    李建笑呵呵的点头: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大赵,现在还真不需要钱。”

    后胜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定国君的意思是……”

    李建伸出了两根手指,在后胜面前晃了晃。

    “我和虞卿商议了一下,觉得贵国可以考虑用两种方式支付。”

    “第一,割让蓟城、辽西郡和右北平三个郡的土地给我们赵国。”

    “第二,完全开放齐国纺织、铁、盐三个行业,允许我们赵国的商人在齐国境内独立从事和经营涉及这三个行业的所有生意,齐国官府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

    “只要答应这两条之中的任意一条,这一百三十万石粮食,我们赵国就无偿赠送给齐国了。”

    “不知后兄觉得如何?”

    后胜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过了好一会,后胜才露出一丝极为肉痛的苦笑。

    “定国君,你这是要割我们大齐的肉啊!”

235,留给齐国的时间不多了

    李建看着后胜,脸上笑意浓厚。

    “后兄,本侯今天想和你说句实话。”

    “纵观天下,能借给你这批粮食的国家,也只有我们赵国了,不是么?”

    齐国的外交环境其实是很差的。

    其他四个诸侯国中,只有赵国和齐国是盟友,其他三个国家和齐国之间的关系都很一般。

    这就是李建敢于开价的底气所在。

    不答应?

    那你尽管去找别的国家吧。

    魏国是小国,不可能有这么多粮食。

    楚国刚刚被秦国打得丢掉三郡之地,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粮食。

    除去赵国之外唯一一个有这么多粮食的应该是秦国,但秦国偏偏和齐国并不接壤!

    后胜迟疑良久,对着李建苦笑道:

    “兹事体大,我需要立刻派人回去临淄之中请示大王,才能做出决定。”

    李建笑道:

    “这是自然。但我也想要提醒后兄一句,凛冬将至。”

    后胜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后胜的背影,虞信有些担心。

    “他能同意吗?”

    李建笑道:

    “无所谓他同不同意。”

    齐国若是接受条件,赵国自然大赚特赚。

    齐国若不接受条件,那齐国内部就会因为粮食不足而爆发饥荒,导致齐国国力受损。

    就让齐国人头疼去吧。

    后胜回到馆驿之中,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回国一趟。

    马车一路飞奔,朝着临淄而去。

    来的时候用了十天,回去的时候只不过用了四天四夜。

    别小看这四天的旅程,直接让后胜瘦了至少二十斤!

    正在喝酒的齐王看着风尘仆仆的后胜出现,表情也颇为惊讶。

    “前几天不是还说进展不顺,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后胜苦笑,将李建开出来的条件,一五一十的说明。

    齐王闻言,顿时大怒。

    “这个李建,怎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后胜默然。

    齐王再无心喝酒,让歌姬武者们退下,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良久,齐王目视后胜。

    “你说,这两个方桉,寡人要接受哪一个比较好?”

    后胜想都不想,立刻开口道:

    “当然是方桉二。”

    齐王皱眉:

    “你想要寡人推翻这么多年来大齐的盐铁官营国策,允许赵国商人进入?”

    早在几百年前的齐桓公时期,齐国名相管仲就为了增加国力,将盐和铁(那时还是青铜)两项至关重要的项目收归国有。

    此外,纺织业也是齐国出口的拳头产业。

    齐国的刺绣,向来以华丽着称,畅销中原诸国。

    齐王本能的感觉到不安,单单这三项行业,就能让赵国付出上百万石的粮食。

    足见,赵国认为能从中换取更多的利益!

    后胜眯着眼睛,双目中透出一丝狡狯。

    “大王,等到赵国商人进来了,该怎么做,难道不是咱们说了算吗?”

    后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来了我齐国的土地,该怎么拿捏你,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齐王闻言,不由嘿嘿一笑。

    这种坑人的方式,齐王喜欢!

    但马上,齐王又有些迟疑。

    “等等,此事毕竟是寡人答应赵国的。若是到时候弄不好,赵国以寡人违背约定的名义前来进攻,寡人岂不是很被动?”

    后胜忙道:

    “我的好大王啊,你也不想一想,如今这国与国之间,哪里有什么信誉可言?”

    “朝秦暮楚,那都是常事!”

    “咱们眼下要做的,是先拿到粮食过了这一关,然后再去想今后的事情。”

    “就算将来赵国前来攻打,了不起我们就和秦国结盟,一起对付赵国便是!”

    后胜这番话,成功说服了齐王。

    “有道理,那你回去告诉李建,寡人愿意开放齐国三项行业给赵国商人!”

    齐王也是打定主意。

    不讲信誉的人,战国时代多的是。

    秦王嬴稷,就是公认最不讲信誉的,把楚怀王活活坑死。

    但秦国,反而在秦王嬴稷的统治下过得越来越好。

    这个世道,当好人没用,得当秦王嬴稷那样的坏人!

    后胜得到齐王答复,心满意足的离去。

    后胜打算回家睡一觉,然后再前往邯郸。

    走出宫殿门口,后胜微微冷笑。

    “李建啊李建,你既然不顾当年情义想要坑我,那就别怪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当了齐国相邦之后,从来只有别人求后胜,哪里有后胜求别人的?

    这次,后胜要给李建一个好看!

    后胜刚刚离去不久,齐国大司马匡梁就急匆匆地入宫。

    “大王,臣听说后胜相邦刚刚入宫觐见,是关于赵国借粮的事情吗?”

    匡梁很着急,因为拖欠的粮草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军粮。

    军队缺粮,引发的后果非同小可。

    刚刚恢复了饮宴的齐王捧着酒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很快就会有赵国的大批粮食运过来了。”

    匡梁闻言,顿时心喜。

    旋即,匡梁又忍不住问道:

    “那老臣斗胆想要请问一下,从赵国处买粮,会不会拖垮国库?”

    齐王突然来了精神,笑呵呵的说道:

    “不可能会拖垮国库,因为这一次压根就没有用寡人一个钱币!”

    齐王如此这般,将和后胜两人的谋划说了一番。

    原本齐王的意思是让匡梁知情后,拍拍马屁,称赞一下齐王的英明,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拦着齐王喝酒。

    没想到匡梁在听完了齐王的话之后,竟脸色大变,立刻开口阻止。

    “大王,此事万万不可啊!”

    齐王一下子就不高兴了,酒杯重重的砸在酒桌上。

    “有何不可!”

    匡梁忙道:

    “臣听说,只有那些以信义立国的君王,才会有臣子们忠心耿耿的为其卖命。”

    “如今大王表面答应了赵国,实际上却违背承诺,这件事情传出去,一定会给大齐和大王带来恶果的。”

    齐王这下子是真的怒了,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匡梁。

    “你在教寡人做事?滚出去!”

    齐王并不把匡梁放在眼里。

    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而已,齐国之中多的是。

    要不是看着匡梁老爹匡章的份上,齐王甚至想要把匡梁直接一撸到底。

    匡梁被齐王一番训斥,只能无奈离去。

    翌日早晨,刚刚醒来的后胜听到来自宫中耳目的回报,顿时莞尔一笑。

    “这个匡梁,真正是个蠢材。”

    “信用这东西要是有用,哪里轮得到秦国骑在诸侯的身上作威作福?”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后胜并不知道这句话,但却身体力行的证明着这句话。

    一路奔波,后胜又赶回邯郸。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后胜立刻就见到了李建。

    以及,其他的四名赵国重臣。

    看着面前的五名赵国重臣,后胜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诸位,大王已经答应了你们的条件。”

    “大齐即日起,将对所有的赵国商人开放纺织,盐巴和冶铁三个行业。”

    “但我们也要说明,凡是赵国商人,必须遵守大齐律法,否则严惩不贷!”

    这是后胜和齐王商量好,打的一个伏笔。

    到时候只需要拿出齐国律法的名义,就能阻止赵国商人在齐国之中为所欲为了。

    李建看着后胜,年轻的脸上带着笑容。

    不知为何,后胜总感觉李建的目光有点深邃,让他感觉毛毛的。

    “很好,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句话是问蔺相如等四人的。

    很显然,不会有人反对。

    李建笑呵呵的说道:

    “很好,那等到明天,咱们就正式签订两国之间的盟书吧。”

    事情到此终于达成,后胜也是长出一口气。

    当天晚上,李建邀请后胜赴宴。

    这一次的宴会是比较私密的,只有李建和后胜两个人。

    李建举着酒杯,对后胜笑道:

    “后胜兄,你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实在是我肩上承担着赵国万千子民的期望,是一日都不敢忘却啊。”

    后胜闻言笑了笑,随口附和了两句。

    反正整个计划都定好了,你们赵国人到时候就等着在临淄吃瘪吧。

    谁让你李建喜欢坑我!

    李建似乎有些喝多,开始回忆起两人之间相处的往事。

    这往事其实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那就是——

    李建去临淄,给后胜送礼,接着后胜给李建(赵国)办事。

    说起这些往事,后胜心中也不由感慨。

    “当年和定国君之间的交往,真是极其的愉快。”

    收礼收到手软,怎么可能不愉快呢?

    李建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

    “后胜兄,其实当年那都是一锤子的买卖,算不得什么。”

    “眼下本侯有一个能长久进行,滚滚来钱的生意。”

    “若是做好了,能获得的金钱百倍于当年本侯送给后胜兄的那些。”

    “不知后胜兄有没有兴趣?”

    听着李建的话,后胜顿时怦然心动。

    当年李建给后胜送礼之时,只能用挥金如土四个字来形容。

    眼下,竟还有百倍于当年李建送礼的生意?

    后胜沉吟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道:

    “定国君所指的,莫非是明天要签订的那份两国之间的协议书?”

    李建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胜兄果然聪明。是这样的,本侯的麾下有一支商队,在冶炼和盐巴这方面颇有一些建树。”

    “若是后胜兄不弃的话,本侯愿意和后胜兄合股,一起经营齐国之中的盐铁生意。”

    “至于这利润嘛,就五五分成,不知后胜兄觉得如何?”

    后胜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此事,恐怕不妥吧?”

    “定国君,我不能同意。”

    李建被拒绝,但却并没有生气,而是笑呵呵的看着后胜。

    “后胜兄莫非还在记恨本侯,觉得本侯在之前的谈判之中坑了你?”

    后胜不说话,选择默认。

    李建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后胜面前,亲切的拉住后胜的手。

    “后胜兄啊,你想一下,如果我当真一开始就直白无比的支持你,那还有我们兄弟两人赚大钱的机会吗?”

    后胜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建语重心长,对着后胜道:

    “从前,齐国盐铁乃是官营,任何私人商贾不得经营。”

    “为何别的行业不官营,单单盐铁官营?因为盐铁之利最为丰厚,有此二者,足以维持整个齐国官府开支!”

    “如今齐国开放盐铁行业给我们赵国,那我们就能插手这两个行业,将这行业之中无比丰厚的利润拿到手。”

    “后胜兄,好好想想吧,那可是每年数以百万乃至千万的滚滚财源,你当真要为了和本侯斗一时之气而放弃吗?”

    “那样的话,本侯只能在齐国之中另寻他人合作了。”

    后胜听着李建的话,心中微微一动,突然就想到了匡梁。

    匡梁一直对后胜不满,想要取而代之,这在齐国政坛中已经不是秘密。

    若是当真匡梁和赵国人合作,经营盐铁并获得丰厚利润,那匡梁就能有大笔金钱去招揽人手,发展势力了。

    后胜心中顿时变得无比警惕,那点小小的怒气瞬间消散。

    下一刻,后胜脸上露出了极为热情的笑容,同样亲切的拉着李建的手。

    “定国君,咱们两兄弟之间就不用说那些见外的话了。”

    “不瞒定国君说,盐铁这方面,我作为大齐相邦当然也是颇为了解,并且能提供一些便利的。”

    “承蒙定国君不弃,咱们这一次就携手合作,一起赚钱!”

    后胜下定决心,要跟李建合作。

    至于之前和齐王商量的计划,也都被后胜抛诸脑后。

    齐国的利益和后胜个人的利益相比,后胜当然是要选择自己个人的利益!

    又能遏制政敌匡梁,又能大笔的赚钱,后胜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呢?

    放下心结的后胜,立刻就和李建亲热起来,简直好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一般。

    当夜,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尽欢而散。

    翌日,在赵国文武百官的见证下,李建作为赵王的全权代表,和齐国代表后胜签订协议。

    齐国将对赵国单方面开放纺织,盐巴,冶炼三个行业,允许持有赵国官府许可的商人在齐国境内从事这三个行业,不得有任何阻拦。

    作为回报,赵国将会在一年之内,陆续将一百三十万石粮食运输到齐国境内,以解决齐国的燃眉之急。

    双方各自用印签字完毕,然后交换国书。

    后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紧紧的握着李建的手。

    “定国君,合作愉快!”

236,李建怎么跑去操持商贾之贱业?

    后胜走了。

    带着李建给出的优厚条件,满意的走了。

    至于怎么和齐王交待,后胜信心满满,拍着胸脯说有办法。

    在别的事情上可能没办法相信后胜,但这件事情,李建是非常信任后胜的。

    历史上,后胜可是把齐王田建哄得服服帖帖的。

    直到亡国的那一刻到来,齐王才终于醒悟过来,大骂后胜。

    后胜都能偷偷把齐国卖给秦始皇而不让齐王知道,那在盐铁两个行业中动一点手脚,还不是十拿九稳?

    李建坐着马车,来到邯郸城外,李氏家族的纺织工厂。

    在灭掉了平原君和平阳君后,李建清点战利品时发现两人都有庄园毗邻纺织工厂。

    于是,这些庄园就成为了新纺织工厂的一部分。

    新纺织工厂的面积扩大了很多,厂房同样也密密麻麻的修建起很多。

    看着这些木制的高大厂房,李建隐约有了一点回到现代的感觉。

    “要注意防火。”

    叮嘱了管事们这几句后,李建走入厂房。

    厂房里,众多的纺织机正在不停运作。

    操持这些机器的,绝大部分都是女工。

    厂房很热,这些女工们大部分衣着暴露,少部分干脆直接暴露。

    李建和毛遂进来,让女工们有一些骚动。

    认出李建身份后,这种骚动立刻平息。

    不少本钱雄厚的女工,骄傲的挺直身躯,用期待的心情等待着李建的注视。

    即便不能被定国君娶回府中,但只要得定国君青眼相加,春风一度之后怀个儿子,生活也就瞬间翻天覆地。

    李建并不在意这些女工的想法,在拥有了蔺柔和莫灵两位国色天香的妻妾之后,普通女子的姿色是真的难入李建之眼了。

    李建对一旁的管事道:

    “周大娘,现在咱们纺织厂之中的产量是多少?”

    周大娘喜滋滋的说道:

    “回君上的话,现在咱们纺织厂一天的产量至少在三千匹布!”

    即便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数字时,李建还是不由微微动容。

    在这个时代,想要织出一匹布,需要一名女子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座纺织厂,却仅仅只需要一天就能织出三千名女子需要一个月才织出来的布匹。

    这就是大规模企业的威力。

    李建笑了起来,表情非常的愉快。

    “招收女工有困难吗,会不会招不够人?”

    周大娘连连摇头,道:

    “不不不,咱们厂的待遇高着呢,都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了想要进厂,怎么可能招不够人?”

    进厂干活,每天包一顿中午饭,还有工钱能拿。

    干一个月的工钱,换算成粮食,是女性在家织布种田的三倍还多。

    老百姓或许不识字,但算这点账还是清清楚楚的。

    周大娘没有告诉李建的事,如今纺织厂女工的“编制”可是非常抢手的。

    有人为了进厂当女工,还要给周大娘等管事们送礼。

    甚至连不少邯郸城里的底层吏员,都悄悄动用各种关系,把家里人送来当女工!

    李建沉吟半晌,对着周大娘道:

    “继续找人,在明年春天之前,至少把产量给我提升到六千匹。”

    “若是能提升到八千匹,本侯给你们每个管事都在邯郸城里发一套房!”

    周大娘和旁边的几名管事闻言,眼睛顿时绿了。

    邯郸城,那可是赵国的国都!

    邯郸城里的一套房,那是什么概念?

    这些管事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如今被李建摆在了面前。

    管事们异口同声,对着李建高声道:

    “请家主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离开纺织厂,李建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毛遂啊,本侯让你之前调查的东西,你都调查好了?”

    毛遂恭敬的从袖子之中拿出一本手册。

    《临淄城布匹贸易情况摸底》。

    出自鸱鸮齐国分部。

    李建翻了翻这本手册,目光落在了一行话上。

    “作为临淄城最繁华的贸易,布匹每日的交易数量至少在一万匹左右。”

    “这并非是临淄城的消费能力不足,反而可能是因为临淄城附近的女子们忙于操持其他行业,对利润微薄的织布行业并无兴趣。”

    李建嘴角微微掀动。

    “毛遂啊,你立刻让人把这些布匹运输到齐国去,先囤积起来。”

    “这一次,本侯要给齐国人一个惊喜。”

    为什么说珍妮纺纱机的出现,象征着工业革命的开启。

    因为这种纺纱机,让大规模的劳动密集型公司,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种劳动密集型公司的产品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成本极低,而且出货量巨大无比。

    投入市场中,瞬间就能以极低的价格把那些小散户全部玩死。

    接下来,就是垄断!

    至于利润,那完全不是问题。

    垄断之后,就能随意操纵价格,真正实现稳赚不赔。

    历史上,资本主义国家里,大托拉斯们早就把垄断玩得驾轻就熟。

    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比得上有组织有纪律的996?

    完全就是螳臂当车。

    李建之前还是比较克制的,没有在赵国之中这么做。

    作为赵国统治者,李建不需要与赵国子民争利。

    齐国,另当别论!

    咸阳城。

    最关心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这一点在秦王嬴稷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赵齐之间的协定才刚刚签订几天,秦王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李建,怎么想的?”

    秦王心中疑惑。

    这一次,秦王发现,好像有点看不懂李建。

    秦太子嬴柱坐在下首,语气中带着不屑。

    “父王,李建之前不就是依靠侵吞吕不韦家产起家的么?”

    “儿臣觉得,他就是钻进钱眼子里去了!”

    秦王沉吟片刻,心中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李建,当真是一个如此迷恋钱财之人。

    “去,把吕不韦召来!”

    秦王想要听一听当事人的说法。

    很快,吕不韦赶到。

    秦王打量了一下吕不韦,这个据说已经成为嬴柱麾下头号军师的秦国客卿大夫。

    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没有那种商贾令人厌烦的铜臭味,还不错。

    秦王澹澹道:

    “吕不韦,你觉得李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提问,吕不韦心中也是一惊,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嬴柱。

    嬴柱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一尊凋像。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然露出悲愤之情。

    “大王,那李建,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生啊!”

    “当年他看我家产众多,蓄意霸占,逼得我流离失所。”

    “若有朝一日大秦王师攻破秦国,臣一定要将李建举族杀得干干净净,以报当年之恨!”

    吕不韦绘声绘色的说了小半个时辰,把一个贪得无厌,满脑子都是钱的李建描绘得活灵活现。

    秦王慢慢的皱起眉头,心中违和感越发强烈。

    秦王缓缓道:

    “那李建,当真是这样一个贪财之人吗?”

    总感觉,和脑海之中的李建对不上!

    吕不韦和嬴柱异口同声。

    “绝无虚假!”

    秦王长出一口气。

    “也对,李建终归只不过是想要走赵成李兑的老路。”

    “权势既已到巅峰,追求钱财土地亦无可厚非。”

    秦王并不觉得李建有篡位的本事。

    三家分晋之前,六卿架空了晋国王族超过百年。

    田氏代齐,用了整整六代人的时间。

    李建想要篡位,就凭刚刚从政三年的他?

    做梦!

    秦王放下心来,露出笑意。

    “话虽如此,也不能让这李建轻易赚到钱了。”

    秦王目光一转,突然落在吕不韦的身上。

    “吕大夫,你原先就是商贾出身,对吧?”

    “寡人命你前往临淄,去好好看看李建这个赚钱计划。”

    吕不韦赶忙应是,随后小心翼翼问道:

    “大王,臣此行的目标是?”

    秦王澹澹道:

    “旁观即可,但要把你见到的所有事情都如实禀报给寡人。”

    吕不韦恭敬应诺,然后退下。

    嬴柱看着吕不韦离去的背影,脸颊有些抽动。

    “父王何必对李建这点小生意大动干戈?”

    吕不韦可是嬴柱的头号智囊,这一走让嬴柱有种痛失臂助的感觉。

    秦王有些不满的瞪了嬴柱一眼。

    “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柱儿。”

    “大秦虽强,但也没有强到能横扫天下的地步。”

    “若你将来继位之后还是如此骄傲,大秦迟早败在你手里!”

    这番话说得就很重了。

    嬴柱心中骇然,连连告罪不迭。

    秦王看着俯首帖耳的嬴柱,心中也是失望。

    谁说青出于蓝一定胜于蓝?

    “罢了,散了吧。”

    嬴柱心情郁闷,离开王宫,口中骂骂咧咧。

    “这该死的李建,真是碍事。”

    嬴柱看着和自己同车而还的吕不韦,眨了眨眼睛,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吕大夫,你帮本侯做件事。”

    吕不韦忙道:

    “请太子示下。”

    嬴柱冷笑一声,道:

    “那李建不是想要赚钱么?那你去临淄后,务必要让他亏本,亏得越多越好!”

    “若是你能让他亏个血本无归,那回来之后本侯一定向父王给你表功,封你一个卿当当!”

    吕不韦闻言,不由瞪大眼睛。

    这个条件,实在让人心动!

    赵国的动作还是非常快的。

    刚刚签订好协议,第二天就有一支载满粮食的车队浩浩荡荡,跟随后胜回归临淄。

    后胜坐在马车上,看着身后由上千辆大马车组成的车队,心中极为得意。

    这事,终究是稳稳当当的办成了。

    再看看面前的临淄城,后胜突然皱眉。

    总觉得和朝气蓬勃的邯郸城相比,这座临淄城过于老旧,甚至有点死气沉沉。

    后胜自言自语。

    “要不,把这座城池改建一下?”

    反正,齐国有钱!

    齐王非常高兴的接见了后胜。

    “后胜啊,这一次你做得很好,寡人很满意!”

    齐王田建,毕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享乐归享乐,进取心尚未完全消失。

    对齐国子民的关照,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后胜忙道:

    “全靠大王的英明指挥,臣只不过是按照大王命令行事罢了。”

    君臣一番互吹,气氛相当愉快。

    酒过三巡,后胜觉得时机不错,小心翼翼的进入正题。

    “大王,关于如何让赵国吃瘪,臣已经有了办法。”

    齐王目光一亮。

    “快,说来听听!”

    这一次问题虽然解决,但总归是被赵国敲诈了一番,开放了纺织和盐铁。

    齐王心中确实不爽。

    后胜嘿嘿一笑,道:

    “大王,臣等赵国人过来开店之后,就派一些地痞流氓……”

    “……然后,等到他们倒闭了,臣就出面收购他们的店铺。”

    “也不需要完全收购,这样面子上也过不去,只需要收购一些大的店铺即可。”

    “如此,盐铁之利依然还在大齐手中。但臣帮大王代持店铺,赵国那边也无话可说,不知大王觉得如何?”

    齐王细细品味片刻,忍不住一拍大腿。

    “妙啊!”

    “对了,到时候的分红,你也别送到国库去,就送到寡人的少府,哈哈哈。”

    齐王说着,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盐铁官营,一直以来利润都是上交国库。

    少府,才是齐王真正的私人钱袋子。

    从国库要钱,即便是齐王,也不能太过分的拿。

    但少府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后胜闻言,松了一口气。

    齐王这一关,算是过了。

    接下来,只要在账目上动动手脚,一切就都天衣无缝。

    反正齐王又不会查账!

    后胜满脸堆笑,对着齐王诚恳道:

    “大王,这一次臣去邯郸,特地买了二十个极品舞姬回来献给大王。”

    齐王兴致大好,手一挥。

    “那还等什么,立刻让这些舞姬上来,给寡人好好的表演一番!”

    很快,一群舞姬鸟鸟婷婷,走上大殿。

    空气中,香风阵阵。

    乐声起,大腿舞动。

    齐王,沉醉其中!

    “老夫可是听说,齐王在临淄城里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看舞姬表演。”

    “以你的年纪,难道不应该多享乐吗?”

    李建放下手中毛笔,对着面前的蔺相如笑道:

    “文信君,柔儿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了。”

    蔺相如啧啧有声了,道:

    “就算生了一个儿子,那也不够啊。”

    李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生十个总够了吧?”

    原本只是调侃,但在看到蔺相如一脸认真的点头后,李建才发现自己确实骨子里还是一个现代人的思维。

    蔺相如笑呵呵的在李建面前坐下。

    “有件事情要告诉文信君,昨天下午的时候,老夫的府上来了两名客人。”

    “他们自称从朝鲜而来,希望和大赵一起,夹击齐国!”

237,箕子朝鲜要和赵国联手

    李建闻言,不由咦了一声。

    “朝鲜国来的?这倒是有意思了。”

    朝鲜,指的当然不是后世那个朝鲜,而是箕子朝鲜(箕氏朝鲜)。

    箕子是商纣王的王叔,在商王朝灭亡后,为躲避周王朝的追杀,箕子率领一批部众逃到朝鲜半岛北部,建立箕子朝鲜。

    和同样出自商王族的宋国一样,箕子朝鲜后来称臣于周王朝,也是被周天子正式册封过的诸侯国。

    箕子朝鲜和燕国过往甚密,有大量箕子朝鲜的贵族在燕国效力,包括几十年前一度篡夺燕国王位的子之。

    如今燕国灭亡,箕子朝鲜又找上赵国,这让李建有些意外。

    蔺相如摸着白须,道:

    “朝鲜使者说了,希望能和我们大赵一起进攻齐国。”

    “若事成,辽东辽西归朝鲜,其余中原之地归大赵。”

    李建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朝鲜人,胃口还挺大。”

    辽东和辽西加起来,面积甚至比如今的箕子朝鲜国土还要大一些。

    真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啊。

    蔺相如笑道:

    “你不是正好在筹划对付齐国吗?老夫想着或许这些朝鲜人能派上用场。”

    李建觉得蔺相如可能有什么误解。

    经济战和军事战又不是一回事!

    但李建还是同意,和蔺相如、虞信一起接见这批箕子朝鲜的使者。

    这些使者的穿着很有意思。

    上身交领右衽短衣,金丝镶边加黑色云纹,还是窄袖口。

    下身半套带褶短裙,宽腰带无带钩,鞋子的尖端还是翘起来的。

    典型的商朝贵族打扮,和周王朝推崇的“华夏衣冠”颇为不同。

    “在下箕平,见过两位相国,见过虞卿。”

    箕平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脸庞方正,颌下胡须考究,看上去颇为沉稳。

    这箕平的雅语说的颇为流利,带着明显的燕国口音。

    李建饶有兴致的说道:

    “听说你们想要和大赵一起灭亡齐国?”

    箕平忙道:

    “回定国君的话,我国已经和燕国在辽东激战数月,相互间不落下风。”

    “若是赵国愿意和我国联手,那你我两国定能如之前灭亡燕国故事,共同瓜分齐国土地。”

    李建大笑了起来。

    “相互间不落下风?”

    “本侯怎么听说,你们已经连续输给了匡梁好几场,若不是去年冬天来得早,匡梁都要打进平壤去了。”

    箕平顿时涨红了脸。

    “没有的事,定国君误会了!”

    “我们那是主动撤退,战略移交……”

    在李建的目光注视下,箕平的声音越来越小。

    终于,箕平颓然的叹了一口气。

    “定国君说的没有错,匡梁实在是太狡诈卑鄙了,我们朝鲜子弟虽英勇作战,但终究难以抵挡。”

    箕平承认了现实,并将真正的战事情况全盘托出。

    在齐赵灭燕战争中,箕子朝鲜也参与了进去,并一度夺取了燕国大半个辽东郡,以及辽西郡的一小部分。

    在齐赵瓜分燕国之后,辽东郡划入齐国疆域之中。

    齐王自然不能容忍箕子朝鲜继续占据辽东,而箕子朝鲜也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让出。

    一场战争势在必行。

    一开始,齐国过于轻视箕子朝鲜,进展并不顺利,甚至还吃了几次小亏。

    齐王大怒之下,严厉训斥了前线将领,让大司马匡梁再度披挂上阵,指挥前线战事。

    匡梁或许打秦国什么的不够格,但收拾个箕子朝鲜还是不在话下。

    匡梁五战五胜,连续击溃箕子朝鲜主力部队。

    不但收复了所有燕国土地,并乘胜攻入了箕子朝鲜境内。

    若不是恰逢大雪降临导致齐军无法补给,恐怕整个箕子朝鲜都要被灭亡。

    不得已之下,箕子朝鲜向齐国称臣纳贡,用大笔金钱收买了后胜,终于说服齐王退兵。

    箕子朝鲜老国王箕定惊怒交加,在三月前逝世。

    新王箕磐登基后,立誓要为父王报仇。

    在初步稳定了局势之后,箕磐便派遣箕平前来赵国,商量灭齐事宜。

    李建有些好奇的看着箕平,表情玩味。

    “大赵和齐国乃是盟友,你们大王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和大赵一起进攻齐国?”

    箕平一脸坦然:

    “朝鲜虽是东北小邦,但也知朝秦暮楚之典故。”

    “大王让我转告定国君和诸卿,若是赵国能助朝鲜复仇,朝鲜定然世世代代为赵国藩属,永远效忠!”

    李建哦了一声,挥了挥手。

    “知道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这句话明显惹怒了箕平身边一名年轻人,他勐的抬头,似乎想要和李建理论一番。

    箕平拉了一下年轻人的手,制止了年轻人的动作。

    转过身来,箕平朝着李建恭敬行礼。

    “那我等就静候定国君的佳音了。”

    留下一张礼单后,箕平等人离开。

    蔺相如忍不住感慨道:

    “没想到那位齐王看起来耽于享乐,居然在开疆拓土的事情上也不含湖。”

    李建闻言,不由一笑。

    “齐王如此,朝鲜王又何尝不是呢?”

    说话间,李建从袖子之中拿出一幅画,在蔺相如和虞信的面前展示了一下。

    蔺相如和虞信在看清这幅画之后,不由同时咦了一声。

    这幅画上是一名年轻男子,头戴王冠,表情骄傲。

    画的旁边还有注释。

    “箕子朝鲜新王箕磐。”

    最重要的是,而这位箕磐,刚刚就站在箕平的身后,就是那个想要找李建理论的人。

    蔺相如哑然片刻,才道:

    “这位箕磐大王,莫非是想要效彷当年武王故事?”

    李建哈哈大笑。

    “武王灭中山,驱林胡楼烦,岂是这连一时之怒都不能忍的箕磐能相提并论的?”

    作为一个熟读各种小说,遍览历史名剧的现代人,那种他国重要人物站在李建面前却不会被认出来的桥段,绝对不会发生。

    无论是秦王、齐王等国君,又或者是后胜、信陵君等重臣,他们的画像都在这三年时间里被鸱鸮以各种方式查探并秘密绘制,呈送到李建桉前。

    虞信发出了询问。

    “定国君,咱们要怎么处理这些朝鲜人?”

    李建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会桌桉,笑道:

    “既然这位朝鲜新王喜欢来做客,那就让他一直在邯郸做客下去吧。”

    箕子朝鲜,是朝鲜半岛第一个有史可查的诸侯国。

    是商朝王族后裔,是周朝天子册封的诸侯。

    李建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认为,这片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华夏人的地盘。

    别拿箕子朝鲜不当华夏!

    冬天来了。

    作为相邦,后胜这段时间还是比较忙碌的。

    一方面是公务,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后胜在临淄城之中的盐铺,铁匠铺陆续开张了。

    作为齐国相邦,后胜有太多的渠道搞来足够廉价的食盐,然后再以比官方食盐低一点点的价格卖出去。

    食盐是必需品,而价格的优势立刻就让后胜的盐铺流量爆满。

    人们蜂拥而至,甚至还出现过排一两个时辰队伍只为了买一大包盐的情况。

    看着账目上每天激增的数字,数着库房之中堆积如山的铜币,后胜的胖脸上笑开了花。

    他甚至有些后悔,食盐这种生意,好像真的没必要和李建合伙!

    “不行,到时候得和定国君谈一下,这盐铺五五分成,对我来说太亏!”

    后胜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至于铁匠铺方面,后胜倒是没什么意见。

    邯郸城旁边,就有几十座大小不一的铁矿。

    赵国每年的铁产量,也位居诸侯之冠。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国铁匠的平均水准自然是比其他国家要更高。

    李建派出了上百名赵国铁匠来到临淄城中,一口气开了七八家冶炼厂。

    众所周知,官方的生意是利润最丰厚的生意,前提是得认识人,比如说由相邦后胜亲自介绍。

    在后胜的帮助下,这些冶炼厂如今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工了。

    质量方面自不必说,冶炼厂的负责人拍着胸脯向后胜保证,肯定比之前齐国官府的匠人们要更强。

    最重要的是利润。

    经过初步盘点,如今这些盐铺和铁匠铺,已经帮助后胜收入了七百多万钱。

    这才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一年下来,大几千万简直轻轻松松。

    这个数字让后胜有些喘不过气。

    还费劲心思收什么礼,办什么事,天天躺在家,等着这些钱哗哗的流进来,不舒服么?

    “定国君,当真是我再世父……异姓兄弟也!”

    后胜四十五度抬头望天,发出了极其深沉的感慨。

    话音未落,一名官员就急匆匆的来到后胜面前。

    “大人,这是今年冬天的灾民情况。”

    每年过冬都会出现灾民,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灾民的来源有很多。

    土地被贵族官员们侵占,流离失所。

    家中青壮年男子参军战死,房屋土地被宗族收回强行分配给他人。

    暴雨、大雪、山洪、河水冲垮了房屋,淹没了整片田地。

    各种天灾人祸都会制造出灾民,年年如此。

    唯一的区别是,有些年份的灾民多,有些年份的灾民少。

    灾民们最喜欢来的就是临淄城,因为这里是齐国国都,是他们心中最后的希望。

    后胜漫不经心的接过这份灾民报告,粗略的扫了一眼。

    今年聚集在临淄城外的灾民大约在上万人左右,临淄城中的齐国官员们也早有准备,派出军队去维持秩序,每天也开放府库粮食给灾民们施粥。

    根据统计,今年灾民冻死饿死的数量大约在十五个人……

    后胜目光突然停住。

    仔细的核对了好几遍,后胜有些惊讶的提高了音调。

    “入冬都半个月了,冻死的数量才十五个人?”

    “你确定这个数字没有写错吗?”

    齐国官员忙赔笑道:

    “下官怎么可能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编造数字呢?确确实实是十五个人。”

    后胜脸色一沉,冷冷的说道:

    “往年这个时候,死的人至少都要在两三百,你现在说只死了十五个人,难道有奇迹发生不成?”

    官员欲言又止。

    后胜喝道:

    “说,不然我革了你的官职!”

    官员叹了一口气,道:

    “其实是因为李氏布厂的资助。”

    后胜愣了一下。

    “李氏布厂?这又是怎么回事?”

    官员摊开双手,道:

    “大人不如干脆直接前往灾民的营地,一看便知。”

    后胜心中疑惑,于是便带着官员,坐着马车来到城外。

    在路上,后胜脑海中回想着李氏布厂的情报。

    这所谓的李氏布厂并非齐国本地的布店,而是李建麾下的产业。

    在齐国如约开放三大行业之后,李氏布店自然也就跟着盐铺、铁匠坊一起从赵国进入齐国。

    后胜并没有把李氏布店当回事。

    布匹是需要人工生产的,而齐国的总人口相对比较稳定,这也就意味着每年齐国布匹的产量相对也比较稳定。

    无法提升产出,自然意味着利润微薄。

    后胜入股了盐铁生意,但想都没想过要入股这纺织生意,即便后胜府中也有好几家布店。

    后胜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李建那个家伙,会在这方面给后胜一个意外之喜?

    后胜眼珠子滴熘熘的转来转去,心中诸多想法回荡。

    马车一路奔驰,车轮碾过白雪,让雪和黑色的泥土融为一体。

    城外,靠着城墙角落,众多帐篷聚集,组成一座看起来极其简陋的营地。

    在营地之外,一队士兵分散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至于营地里传出来的奇奇怪怪声音,这些士兵们大多爱答不理。

    后胜下了马车,自然有官员迎上来迎接。

    “见过大人!”

    后胜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走进营地之中。

    刚刚走进营地,后胜脸上就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

    这营地和后胜之前那些年见过的灾民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样的破旧,散发着各种臭味。

    帐篷也一如既往的漏风,灾民们的脸色也一如既往的黧黑,眼神一如既往的呆滞。

    但却有一样东西,是和之前完全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后胜深吸了一口气,指着距离他最近的灾民。

    “这些家伙身上的衣服,究竟怎么回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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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498/ 第一时间欣赏战国大权臣最新章节! 作者:熙檬父所写的《战国大权臣》为转载作品,战国大权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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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权臣介绍:
穿越之后竟然还能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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