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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权臣全文阅读

作者:熙檬父     战国大权臣txt下载     战国大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8,李氏布店在搞什么鬼

    在这些灾民的身上,都穿着麻布衣裳。

    穿麻布衣裳并不奇怪,但当所有人身上统一穿着同一个款式的麻布衣裳,这种感觉就很奇怪了。

    这些麻布衣裳大部分已经沾染脏污甚至变色,但从磨损程度就能看出来基本都是新衣服。

    无家可归的灾民,居然能穿上统一的新衣?

    要知道就算是正常年景的齐国老百姓,一年每个人最多也就只能添置一件新衣而已。

    这灾民,凭什么?

    面对后胜的疑问,这名齐国官员叹了一口气,走到一名瘦骨嶙峋的老灾民面前。

    这老灾民虽不认得官员,但却认得官员的服饰,立刻就惶恐无比的低下了头。

    官员道:

    “转过身来,看看你背后的字。”

    老灾民立刻转了过去。

    在这灾民的衣裳背后,赫然绣着两行齐国文字。

    “李氏布店。”

    “物美价廉。”

    后胜:

    “……”

    后胜脸颊不停抽动,终于明白之前部下说的那番话意思了。

    “这算什么?”后胜极为恼火的发出了质疑。

    属下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算……李氏布店救民于水火之中?”

    后胜再度无言。

    过了片刻,后胜道:

    “一套亚麻布衣裳,就能不冻死人了?”

    亚麻布的抗寒能力其实很弱。

    在冬天,平民百姓抗寒,得躲在屋子里挡风,利用被子盖住身体,再用身体相互取暖。

    单靠亚麻布衣裳,是很难长时间在外抵御寒冷的。

    冬天的临淄城外,即便有帐篷,寒冷的程度也远超寻常室内。

    一套亚麻布衣裳,不应该这么顶事。

    毕竟灾民们本身也都有亚麻布衣裳,只不过是破旧一些罢了。

    面对后胜的质疑,官员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蹲下来,直接掀开了老灾民的衣裳。

    后胜下意识的皱紧眉头,但马上又松开。

    衣裳下面,赫然还有一套一模一样的亚麻布衣裳。

    “原来是因为有两套啊。”后胜轻声滴咕了一句。

    一套,或许不管用。

    但两套,那还真是能管点用了。

    “不,大人您错了,是三套。”

    官员说完之后,又掀起了老灾民的第二套衣裳。

    最里面,还真有第三套。

    后胜:

    “……”

    这下子,后胜终于完全明白了。

    三套亚麻布衣裳,穿在老灾民的身上。

    而在往年,这老灾民的身上可能只有一套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亚麻布衣裳,甚至可能连一套都没有。

    所以往年像老灾民这样的其他灾民死去了,但今年这位出现在后胜面前的老灾民还能活着。

    人的生命力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足以和野草媲美的,只需要多一点点的呵护,就能够渡过艰难的冬天。

    后胜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看着这些表情凝滞,衣着却分外统一的灾民,后胜心中突然有些发毛。

    他感觉似乎被这群人给盯住了,有一种随时都会被咬住的错觉。

    后胜咳嗽一声,道:

    “这件事情办得不错,你们继续照看好这些灾民,让他们知道大王的仁慈,将来也好为大王继续效力卖命!”

    草草的嘱咐了两句,后胜再无心情,直接上车离开。

    直到那片紧紧依附着临淄城,犹如黑色斑块般的灾民营地被城墙阻隔,从视线里消失的那一刻,后胜才终于如释重负。

    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后胜忍不住滴咕了一句。

    “这个李建,究竟想做什么?”

    后胜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没什么好办法。

    总不可能让这些灾民们把衣服全部脱了扔掉吧?

    沉吟片刻,后胜沉声道:

    “去,把李氏布店的大掌柜叫来!”

    李氏布店的大掌柜是一个胖乎乎的老者,红光满面,看起来颇有亲和力。

    “不知大人召小民前来,所为何事呢?”

    大掌柜笑呵呵的朝后胜行礼,毕恭毕敬,礼节周到。

    一看就是出自大家族的家臣。

    后胜也是个大胖子,看着这掌柜,心中不觉有了一种好像在照镜子的熟悉感。

    后胜道:

    “我听说你们李氏布店送了城外的灾民一人三套亚麻衣裳,这是什么意思?”

    大掌柜似乎对后胜的询问早有准备,非常轻松的说道:

    “这是在帮助灾民们过冬,顺便给我们李氏布店打打广告。”

    “广告?”后胜皱起眉头。

    大掌柜耐心的解释:

    “每套衣服的背后都有我们李氏布店的宣传语,这样大家看到了之后就都知道我们李氏布店的东西物美价廉,就愿意来我们李氏布店买东西。”

    “和一个好名声比起来,区区三万套亚麻衣裳又算得了什么呢?”

    后胜深吸一口气:

    “三万套,你们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大掌柜笑了起来,胖胖的眼睛眯着缝,带着几分商人特有的狡狯。

    “回大人的话,我们李氏布店原本就是后来者,想要在临淄这块市场打出名声,可不就得下点本钱么?”

    后胜突然不想和这个大掌柜说话了。

    作为一个贪财之人,后胜和太多商人打过交道。

    像这位大掌柜一样的商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但是,没有任何人能从这种人嘴里掏出真正的实话,除非把这位大掌柜抓入大牢之中用刑。

    后胜当然不可能把这位大掌柜抓入大牢,罪名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这大掌柜无偿给灾民送了三万套衣服吧。

    至于什么只有君王才能施恩于民这种屁话……

    齐王要是听到后胜用这种理由抓人,当场就能给后胜两个大耳刮子。

    商人的阶级地位放在这里,一个商人就算再怎么施恩,也不可能有老百姓跟从他去夺取权力的。

    后胜挥了挥手,让大掌柜离开了。

    离开之前,后胜随口说了一句话。

    “你要是真想做些好事,临淄城中穿不起衣服的老百姓多了去了,你大可以全送了。”

    这句话原本只是吐槽,但大掌柜听到之后,胖胖的眼睛瞬间睁开了一条缝,里面闪烁着亮光。

    “后胜大人,可否给我一道手令?”

    后胜愣住。

    “什么手令?”

    大掌柜诚恳的说道:

    “一道让李氏布店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临淄城中所有穿不起衣服的老百姓赠送衣服的手令。”

    后胜:

    “……”

    足足过了好几秒,后胜才忍不住说道: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大掌柜眨了眨眼睛,乐呵呵的笑道:

    “总归不过是几件不值钱的麻布衣罢了。”

    后胜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就果断签发了一道手令,用印后交给了这位大掌柜。

    临淄城,数一数二的世间大城。

    去年,单单是登记在户册上的人口数就达到了四十五万口。

    若是算上那些不登记在户册上的奴隶,以及各种流动人口,这个数字至少要翻一番,甚至超过一百万都不是没有可能。

    给整座临淄城中的人送衣裳?

    怕不是要让这李氏布店直接破产吧。

    看着大掌柜离开,后胜忍不住冷笑一声。

    “想打广告?哼,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大掌柜眯着眼睛,坐在一辆外表非常普通的马车里,施施然来到了李氏布店在临淄之中的总店。

    这间总店位于临淄东市,是由几间铺面合并而成,面积极其巨大。

    在总店的大门口处,地上插着一排旗帜,远远的都能看到“李氏布店,物美价廉”八个大字。

    总店虽大,但人潮却格外拥挤。

    摩肩接踵这四个字,在这里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

    无数人挤在柜台面前,声嘶力竭的呼喊。

    “给我扯两匹亚麻,快!”

    “我要五匹!”

    “我要三匹!”

    不单单是店铺前方,队伍都排到了大马路上,挤得水泄不通。

    大掌柜看着这一幕,露出笑容,走入人群之中。

    也不见他怎么移动,但片刻之后,大掌柜就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入店铺之中。

    此刻的店铺里,几十名伙计忙得热火朝天,不停的把布匹打包起来,交到柜台前方的客人手上。

    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大掌柜,您回来了。”

    大掌柜笑了笑,将手中刚刚签发的公文交到了这名管事的手里。

    “后胜签下来的命令,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管事看着这份公文,顿时一脸欢喜。

    “太好了,从今往后,整座临淄城中到处都有穿着我们广告衫的人了!”

    大掌柜哈哈大笑了起来。

    “立刻去招募五百游侠过来,给他们开钱,让他们立刻上街,送衣服去!”

    管事一熘烟的离开。

    大掌柜走到后院中,找个房间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片刻后,一名徐娘半老的美貌女子鸟鸟婷婷的走了进来,捧着一碗莲子汤放在一旁,紧接着替大掌柜按摩起来。

    大掌柜眯着眼睛,时不时的轻哼一声,显然颇为享受。

    女子轻声道:

    “君上安排给你的计划完成了?”

    大掌柜笑道:

    “完成得差不多了。从今往后,临淄城,不,齐国乃至整个天下的所有人都将知道‘李氏布店,物美价廉’这八个字。”

    女子微微加重了力道,柔声道:

    “临淄城可是有百万人口呢,你不觉得数量太多了吗?”

    大掌柜笑容越发浓郁。

    “百万人口不假,但真的人人都愿意穿亚麻布衣裳吗?”

    “再说了,我们也不需要送出那么多套,只需要送个几万套就行。”

    “有了这几万套广告衫,足以让整座临淄城所有人对我们李氏布店耳熟能详。”

    “名声一打开,生意也就好做多了。再加上我们纺织厂的超低成本,最多半年,我就能把临淄城中其他的布店挤兑一空,占据至少七成以上的市场份额!”

    大掌柜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甚至都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女子看着大掌柜,表情有些奇怪。

    “你们这些人在坑别人的时候,都这么起劲吗?”

    大掌柜大笑了起来。

    “坑人?我们可是在免费送别人衣服穿啊!”

    “你也别说我,就说你自己吧,你的怡红院进展好像也很顺利吧,好像临淄城里都已经有了十几家分店了?”

    “若我没记错的话,就连后胜,前些日子都从你手里赎走了一个头牌,藏在离他家不远的一座宅子里。”

    “你敢说,这头牌姑娘不是你手底下的探子?”

    中年女子嫣然一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大掌柜的臂膀。

    “知道就不要说出来,烦人。”

    这一套动作浑然天成,再配合女子的娇媚神情语气,可说是风情万种,诱人无比。

    但在一个双目紧闭的大掌柜面前,这无往不利的动作却失去了效果。

    大掌柜摆了摆手,道:

    “有什么事情求我都没用,你直接去禀报君上,君上同意的我才能帮你。”

    中年女子咬着嘴唇,轻轻在大掌柜耳旁吹着风。

    “妾身只是想要一点点那东西罢了……”

    大掌柜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片刻后,均匀的鼾声响起。

    中年女子表情微变,等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没情没意的东西,好歹也做过几夜夫妻,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

    说完,中年女子扭着腰,鸟鸟婷婷的离开了。

    她关门的时候声音很重,砰一声,显然心情非常不好。

    女子刚刚离去,大掌柜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这个狐媚子,天天勾人还不够,居然跑来要黑火药,这是要干什么?”

    “不行,得通报君上一声。”

    大掌柜自言自语了一番,起来仔细的将门窗关好,然后坐下来开始写信。

    李建坐在书房之中,冬日阳光有气无力的从窗外洒落进来,没有驱走哪怕一丝一毫的寒冷。

    冬天的太阳,比冬天的人类还要懒惰。

    放下手中的第二封信,李建叹了一口气。

    “你说,本侯是不是给这些家伙太大的自主权了?”

    “一个想着把广告打遍临淄城,也就算了。另外一个倒好,居然想把竞争对手的整座青楼一口气炸上天!”

    毛遂站在李建的面前,闻言脸色也是变幻了一会,然后才道:

    “是臣教导无方,臣马上就回信,狠狠的训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番。”

    李建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不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他们的计划大有可为啊。”

239,来到临淄的吕不韦震惊了

    “大有可为?”

    毛遂有些理解不能。

    李建敲了敲桌桉,笑呵呵的说道:

    “秋娘和胖猴都是我们鸱鸮的中坚人物,他们既然有想法,那就让他们大胆的去做嘛。”

    “传我命令,让纺织工厂那边继续生产广告衫,一直到满二十万套为止,再把这些广告衫全部都拉去临淄,交到胖猴手里。”

    “再告诉他,如果将来需要,广告衫应有尽有!”

    毛遂瞪大了眼睛。

    “君上,这些广告衫可是免费赠送的啊!”

    李建打了一个响指,道:

    “毛遂啊,你知道一匹布能做几套衣服吗?”

    毛遂不假思索的说道:

    “若是以成人体型来计算,可做六套上衣下裳。”

    李建笑道:

    “按照这个来计算的话,临淄城中一百万人,全部穿上需要多少匹布?”

    毛遂稍微计算了一会,道:

    “大约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七匹。”

    李建点头道:

    “你知道一匹布要多少钱吗?”

    毛遂快速回答:

    “邯郸市价为十一个钱,但我们纺织厂的成本只需要四个钱。”

    李建继续问道:

    “所以,让临淄城所有人都穿上我们的广告衫,需要多少钱?”

    毛遂计算了好一会,终于回答道:

    “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七钱。”

    李建双手一摊。

    “就这?”

    毛遂瞬间愣住。

    原本毛遂觉得,想要弄出足够一百万人穿的衣裳,需要一大笔钱。

    但现在,算出了真正数字后,毛遂甚至也有点想说……

    就这?

    六十六万多钱?

    这笔钱,只不过是李建麾下产业每个月总收入的零头罢了!

    李建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毛遂的肩膀。

    “现在明白了吗?”

    毛遂有些晕乎乎的,忍不住问道:

    “君上,这是……为什么呢?”

    李建叹息一声。

    “因为,我们提供的广告衫,只不过是给最底层的平民而已啊。”

    “平民所穿的东西,就算数量再巨大,又能有多少钱呢?”

    贵族之间的交易,动辄就是几十上百万钱。

    但平民百姓们一年到头苦哈哈的,也就赚个几百上千个钱顶天了。

    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就是这么大!

    李建看着毛遂,澹澹说道:

    “至于秋娘,你回信告诉她,她麾下的姑娘们只负责刺探情报和传递情报,杀人是刺客们的工作。”

    “让她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要是下次她再来找你要火药,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毛遂凛然应是。

    看着毛遂离去的身影,李建忍不住敲了敲面前的桌桉。

    “这队伍大了,确实也不好带啊。”

    ……

    “真不容易啊。”

    看着面前白雪皑皑的临淄城,吕不韦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感慨。

    从咸阳城一路来到临淄,吕不韦走了整整两个月!

    冬天是出行的地狱季节。

    好在,终点已经抵达。

    吕不韦长出一口气,环视一眼身边众人。

    此次,吕不韦表面身份是一名秦国谒者,前来齐国向相邦后胜提交一封来自太子嬴柱的书信。

    嬴柱很厚道,派了二十个人的队伍保护吕不韦。

    吕不韦相信,这二十个人里一定有嬴柱的人,影候的人,可能还要再加上范睢的人。

    甚至……

    这些大老们,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却一个个都想要知道,李建究竟在临淄城中搞出了什么名堂。

    “进城吧!”

    作为外交使者,吕不韦自然一路畅通,马车被放行进城。

    刚刚一进城,吕不韦就咦了一声,目光锁定在路旁边一名行人背后。

    这行人穿着一件款式朴素的麻布衣裳,正面看倒还正常,背面居然绣着八个大字。

    “李氏布店,物美价廉。”

    吕不韦念出这八个字,表情不由有些微妙。

    这个李氏布店,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开的店吧。

    还没等吕不韦脑海中的念头消弭,另外一个身影又映入他的眼帘中。

    同样的款式,同样灰扑扑的颜色,背后同样的八个大字。

    吕不韦:

    “……”

    他不顾冬日的寒冷,直接钻出了车厢,坐在了车夫的旁边。

    吕不韦目光锁定在行人身上,脸上惊讶的表情越来越浓。

    三个,五个,八个,十二个……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吕不韦竟然见到了足足十二个穿着同样款式,背后绣着大字的临淄行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停车!”

    吕不韦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让车夫停车,然后拦住第十三名穿着同款麻布衫的行人。

    “请问一下,你的这件衣裳究竟从何而来?”

    吕不韦非常客气的提问。

    这第十三名行人看上去似乎是一名游侠,腰间还挎着一把剑。

    游侠上下打量了一下吕不韦,见吕不韦身着秦国风格的贵族衣衫,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和秦国人说话,闪开!”

    吕不韦身体一动不动,只是手中突然多出了二十个齐国钱币。

    “告诉我,这些钱都归你。”

    游侠脸上的倨傲瞬间瓦解,一把从吕不韦手中夺走了这二十个钱。

    伸出嘴巴,一个个仔细的咬了一下,确定都是上好的钱币,游侠眉开眼笑,说话的表情都变得谄媚不少。

    “这位大人,我这套衣衫乃是李氏布店无偿赠送的,若你也有需求的话……”

    “啊呸,瞧我这臭嘴,您可是贵族大老爷,怎么可能会像我们这些黔首一般,需要可怜巴巴的去找李氏布店施舍免费衣衫呢。”

    吕不韦听着,眉头一扬。

    “你说这些衣衫是免费的?”

    游侠赶忙将二十个钱币收起,谄媚笑道:

    “当然是免费的,不然这大街上哪那么多穿着同款衣衫的人呢?”

    “对了,李氏布店的伙计都把这衣服叫做‘广告衫’!”

    “听说啊,李氏布店对着广告衫是来者不拒,只要你愿意去找他们拿,他们就发给你!”

    “唉,也不知道这李氏布店的掌柜发什么疯,听说都已经发了几十万件广告衫出去了。”

    吕不韦看着游侠的嘴巴一张一合,听着游侠口中说出来的这些话,整个人已经完全震惊了。

    “广告衫,几十万件……”

    吕不韦喃喃自语,眉头紧皱。

    这种风格,一听起来就非常像李建的行事手法。

    只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李建要这么做呢?

    吕不韦呆呆的站在原地,苦思冥想起来。

    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吕不韦的身上,街道上慢慢出现了一个雪人。

    “大夫,大夫?”一旁的侍卫终于看不下去,轻声提醒。

    吕不韦充耳未闻。

    就在侍卫们开始考虑究竟要不要强行把吕不韦弄醒的时候,吕不韦突然一拍大腿,喊叫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声喊叫极其响亮而突然,路过的行人们纷纷为之侧目。

    吕不韦状若癫狂,在大街上来回踱步。

    “对,只需要一百万钱,不,可能更少。”

    “举世皆知,举世皆知啊!”

    “今后天下都知道李氏布店,别说是在临淄城中做生意了,就算是在大梁城,在郢都,乃至咸阳,李氏布店都无往不利!”

    “诚信,诚信才是根本!”

    “有了诚信和名声,区区这点投入算什么?”

    “十年?不不不,五年?不,三年?不对,两年,最多两年!”

    “两年时间就足以回本,接下来,就是躺着数钱了呀。”

    “妙,太妙了!”

    “李……”

    一个雪球不知从何处飞来,准确无误的湖了吕不韦一脸,把他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吕不韦终于回过神来,擦干净脸上的雪之后,朝着雪球扔来的方向行了个礼,然后嘿嘿笑着上车了。

    当天晚上,吕不韦房间中灯火通明,直到凌晨才熄灭。

    第二天一大早,吕不韦就坐着马车,来到了临淄李氏布店的总店外。

    看着总店外熙熙攘攘,排队排了几十上百丈的人群,吕不韦表情变幻,先是目瞪口呆,接下来是恍然大悟,最好是心悦诚服。

    “两年?嘿,怕是只需要三个月,这几十万钱就全部回来了!”

    一旁,一名少年怯生生的问道:

    “父亲,这只不过是几十万钱而已,真的值得父亲这么重视吗?”

    吕不韦嘿嘿一笑,摸着身边儿子吕惠的脑袋。

    “孩子啊,你不懂。这布匹店的利润,其实都在售卖丝绢上,亚麻布这种东西,一匹布能赚一点钱都不错了。”

    “如今,这李氏布店凭借着打广告弄出来的偌大名声,竟能把亚麻布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在几个月内就赚到几十万钱。”

    “你想想,那他们店里售卖的丝绢等高档布匹,在这偌大名声的帮助下,又该为他们赚到多少钱呢?”

    听着吕不韦的这番话,吕惠才终于醒悟过来,露出佩服的表情。

    “多谢父亲指点。”

    吕不韦看着李氏布店,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经商啊,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口碑。”

    “只要你有了口碑,多的是人愿意给你合作。”

    “没钱,别人可以借给你。没货,别人也可以借给你。”

    “你的货卖得比其他商人贵,同样也有人愿意买单,甚至抢购你的货。”

    “这些呀,就是口碑的力量。”

    “孩子,你要记住这句话。人无信不立!”

    吕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吕不韦长出一口气,环视四周的随从们,澹澹道:

    “你们都看清楚了?”

    随从们纷纷点头,齐声道:

    “都看清楚了。”

    吕不韦呵呵大笑。

    “那就回去吧,本大夫要写信给大王,尔等若是也想要写信回咸阳城,正好一起寄回去!”

    护卫们没有任何人做声。

    坐在马车之中,吕不韦最宠爱的小儿子吕惠看着自家父亲,还有些青涩的脸庞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吕惠能感觉到,从咸阳过来的一路上,自家父亲心理压力巨大,时不时就要长吁短叹一番。

    但今天来到这李氏布店一行后,吕不韦的精神状态却瞬间就好转了起来。

    看着容光焕发的吕不韦,吕惠觉得,自家老爹应该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一路回到馆驿,吕不韦立刻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奋笔疾书。

    首先是写给秦王的信。

    “臣吕不韦启禀大王:”

    “来到临淄后,臣已经弄清李建布匹店敛财之道,乃是通过所谓的广告衫……”

    “……至于盐铁方面,臣还在打探之中,待有了消息,一定立刻回报于大王座前。”

    写完后,吕不韦松了一口气,又写了一份几乎一模一样的信,只是主语换了一下。

    “臣吕不韦启禀太子殿下……”

    两封信都写完,吕不韦放下毛笔,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

    许久。

    非常久。

    终于,吕不韦再一次的提笔。

    “臣吕不韦启禀定国君:”

    “多日不见,不知君上身体安康否?臣自上次分别,日日感念君上赏识之恩,从不敢忘。”

    “闻君上欲破秦国,臣有数计可助君上……”

    这一封信,吕不韦写写停停,花了格外长的时间。

    等到房门又一次打开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吕不韦喊来心腹死士,将三封信交给对方,嘱咐其务必不要弄错收信对象。

    一切搞定之后,吕不韦才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倒在榻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从今往后,也确实不必再纠结了。”

    敲门声响起,外面是吕惠的声音。

    “父亲在吗?”

    吕不韦道:

    “进来。”

    吕惠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样小菜和粥,小心翼翼的放在吕不韦的面前。

    “父亲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快吃一点吧。”

    吕不韦看着吕惠,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小儿子,不但长相酷似吕不韦,就连做事的风格也非常有吕不韦八面玲珑的感觉。

    只可惜,幼子终究是难以继承家业……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缓声道:

    “惠儿啊,等到此间事了,你就去邯郸,投在定国君府中做一名亲卫吧。”

    吕惠有些惊讶的抬头:

    “父亲,您这是……”

    吕不韦笑了笑,双手放在了吕惠的肩膀上。

    “记住了,从今往后,你便是定国君最为忠心的臣子。”

    “若定国君有朝一日让你来杀为父,那你也不要有丝毫犹豫,直接取了为父的脑袋回去请功便是!”

    吕惠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和茫然。

    自家父亲,究竟是怎么了?

240,秦王病重,机会来了?

    邯郸,定国君府。

    李建看完了手中的信,抬头看向面前颇为拘谨的吕惠。

    “你多大?”

    “回君上的话,吕惠今年一十有八。”

    “能吃苦吗?”

    “回君上,家父已经叮嘱过了,只要是君候的安排,吕惠定无条件完成。”

    “很好。毛遂,带他去郎中卫队吧,先试训三个月,可以的话就编入重骑兵。”

    李建的这个安排让毛遂明显有些惊讶。

    如今的郎中卫队,和之前的郎中卫队已经完全不是一支部队了。

    李建掌权之后,将赵国上上下下都仔细的清扫了一番,这其中也包括了郎中卫队。

    现在的郎卫,说白了就是李建的私军!

    能把吕惠安排进郎卫之中,证明李建对此子是有所期许的。

    考虑到吕惠父亲吕不韦的身份,这种期许不免让毛遂浮想联翩。

    毛遂前脚带着吕惠刚走,李牧后脚就来了。

    “定国君,快看看,这是参谋部那边最新研究出来的攻齐计划!”

    李建看着自家这个妹夫,有些无语。

    “今天不是休沐么?你不在家陪着小妹,跑来我这里是干什么?”

    李牧咳嗽一声,脸上闪过几丝尴尬。

    “平日里夜夜操劳,我躲一下总可以吧?”

    看着李牧一脸祈求的表情,李建一时间竟产生心有戚戚之感。

    这些女人,真的是拼了命都想要生儿子啊。

    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建沉吟片刻,对着李牧道:

    “那我们去钓鱼?”

    冬天钓鱼,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前提是在冰面上砸个洞,接下来就可以自由发挥。

    休闲的方式是像李建一样拿着鱼竿慢慢垂钓,心急的方式则是像李牧一样拿着一柄短枪站在洞口旁边。

    水面波纹突然荡漾了一下,李牧视线瞬间凝聚成一个焦点,用力将手中短枪刺入水面。

    “中了!”

    李牧大笑一声,将短枪重新举起,只见一尾鱼儿摇头摆尾,不停在枪尖上挣扎。

    李建见状,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你小子,性格是真的急啊。”

    李牧笑呵呵的坐在了李建身边,把鱼儿从枪尖上取下。

    “定国君你不是说过吗?过程不重要,看结果就行。”

    两人一番胡吹海侃,心情都好了不少。

    李建放下预感,翻看着李建带来的作战计划。

    “直取临淄?你这是不是太过大胆了一些。”

    面对李建的疑问,李牧信心满满的笑了起来。

    “齐国名义上虽然有五座都城,但从我们探子的回报来看,其他四都早已名存实亡,只有临淄才是唯一一个还有战斗力的都城。”

    “只需要将临淄拿下,齐国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李建让人拿来烤架,顺便宰杀起鱼来。

    杀鱼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先用刀把鱼拍死拍晕,然后除掉鳞片,接着去腮,再从肚子划开一刀,把里面的内脏全部扔掉。

    用清水冲洗一下,紧接着将鱼儿串在烤架上,接下来只需要掌控火候和撒上调料就行。

    李牧在一旁惊讶的看着李建做这些,忍不住道:

    “定国君,我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这些。”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

    烤着鱼,话题又转回到灭亡齐国。

    李建道:

    “你别忘了,十几年前乐毅也攻破过临淄,但齐国并没有灭亡。”

    李牧笑道:

    “那时候诸侯害怕燕国吞并了齐国做大,包括咱们赵国和秦国在内都纷纷撤军,楚国更是直接出兵支援齐国。”

    “再加上齐王那时还是东帝,齐国国力强盛,国民心中也非常自傲,愿意付出生命去抵抗燕军。”

    李建把烤鱼翻了一个面,道:

    “你觉得现在的齐国国民不愿意这么做了?”

    李牧道:

    “从都平君光复齐国至今也有差不多三十年了,齐国也已经衰弱了三十年。”

    “这么长的时间,那些真正为齐国而骄傲的人早就老死了。”

    “齐国的年轻人,从小到大亲眼目睹的只有衰落的齐国,哪里还有什么自傲可言呢?”

    “反而是我们赵国,在这批齐国年轻人的心中一直都是强盛的国度。由我们来统治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就好像我们征服燕国那样。”

    李建听完李牧的分析后,惊讶了。

    “有参谋了就是不一样啊,这说话一套套的。”

    李牧嘿嘿一笑,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话。

    “定国君,这参谋部真是太好用了。”

    李建洒下调料,将完全摊开烤熟的鱼从烤架上拿了下来,分成两半,把其中半条放在了李牧面前的盘子上。

    “试试我的手艺。”

    李牧看着烤鱼,突然笑道:

    “若荀先生那些祭酒看到,是不是得和你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了。”

    李建大笑了起来。

    “那就让他们说,听不听是我们的事。”

    李牧哈哈一笑,用快子夹起半条鱼,放在口中咬了一口,随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真香!”

    小烧烤再配上酒,绝对是男人无法拒绝的东西。

    更多的烧烤被源源不断的送上来,来自李建府的厨子。

    两人坐在湖畔,对着冬天的冰湖大快朵颐,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建吃饱喝足,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

    “高兴了?”

    李牧连连点头。

    李建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牧一眼。

    “高兴了,那等会就去找莫灵,让她给你开几服药。”

    李牧的脸色顿时肉眼可见的变得发苦,但还是咬着牙点头。

    有人搬来两张躺椅,两人就这么躺着,看向头顶的天空。

    在两人中间,一个取暖的炉子正在燃烧着,散发着热意。

    李建把右手靠近炉子,感受着火炉传来的温度,道:

    “我还是更想先灭掉魏国。”

    李牧倒也没有太惊讶,点头道:

    “魏国确实是其余四国之中最弱的一个,但魏国位居中原,其他诸侯前来援救实在是太方便了。”

    李建长出一口气,道:

    “是啊。尤其是秦国,秦王是绝对不可能看着我们扩张的。”

    李建摸着下巴,道:

    “秦王都六十的人了,怎么还没死呢?”

    这并非诅咒,而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李建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历史知识,道:

    “恐怕还要几年,但不着急,时间是在我们这一边的。”

    在夺权之前,李建是很心急。

    他害怕秦国做大,上辈子无力回天的情况重演。

    如今大权在握,李建便不急了。

    赵国再不会有长平之战的惨败,这很重要。

    多了这四十万将士的性命,秦赵之间的国力,就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大得令人绝望,无力回天。

    李建只需要慢慢的带着赵国发育起来,凭借着穿越者的优势,赵国的国力必然超越秦国,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把差距不停拉大。

    不单单是国家,还有君王的因素。

    小嬴政正在邯郸城中和养父养母一起快乐的生活,这辈子是走不上秦始皇的道路了。

    等嬴稷再一死,秦国没了这两位超级明君,还怎么和李建玩?

    李建底气慢慢。

    李牧吃着香喷喷的烤羊排,闻言皱眉道: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我还是更愿意主动出击,去征服其他国家。”

    李建笑了笑,正准备说话,毛遂突然急匆匆的走过来。

    “君上,急信。”

    李建有些意外的接过毛遂递来的卷轴,将其拆开,拿出里面的情报。

    这份五百里加急的情报,里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李建用了几秒钟就看完了这份情报,但却沉默了至少一分钟。

    李牧感觉到了不对,目光注视李建。

    终于,李建抬头,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开春?”

    李牧道:

    “半个多月。”

    李建点了点头,对李牧道:

    “原本以为今年你有足够的时间在家造人,但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李牧心中微微一动,道:

    “定国君,你的意思是?”

    李建没有说话,直接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了李牧。

    李牧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后喜上眉梢。

    “秦王嬴稷重病卧床?这真是……”

    “天助我也!”

    咸阳城,秦王宫,寝殿。

    冬天很冷,宽大的殿门紧闭着,只露出一条刚刚能够过人的缝隙。

    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秦国太子嬴柱小心翼翼的穿过这条缝隙,进入殿中。

    浑浊的空气混合着刺鼻的药草味,差点熏了嬴柱一个跟头。

    嬴柱忍不住道:

    “怎么不开窗通风?”

    宦官苦笑一声,轻声回道:

    “医者说了,大王不能见风。”

    秦王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

    “柱儿,你来了?”

    嬴柱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来到榻旁,恭敬道:

    “父王,儿臣嬴柱在此。”

    床榻上躺着的正是秦王嬴稷,这位统治了秦国四十多年的帝王已经不复之前的威严,变得十分瘦弱,苍老。

    看着嬴柱,秦王想要说些什么,嘴巴一张,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嬴柱赶忙上前,轻轻的为秦王拍背顺气。

    过了好一会,秦王的咳嗽终于平息。

    “柱儿啊,这几天寡人病了,外面的情况如何?”

    嬴柱忙道:

    “请父王放心,应候他们都在操持着,问题不大。”

    秦王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道:

    “范睢……有能力,但毕竟是外人。尔要好生注意,切不可让范睢变成第二个魏冉。”

    魏冉是秦王的亲舅舅,范睢的前任,曾经四次出任秦国相邦,权势一度压过秦王,是不折不扣的大权臣。

    嬴柱点头道:

    “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会注意的。”

    秦王又是一阵咳嗽,然后道:

    “还有,赵国也要注意。”

    “李建是个狡诈的家伙,一旦得知寡人生病的消息,一定会有所行动。”

    “等到开春,你立刻派出使者前往齐魏楚三国,想办法和三国大王打好关系。”

    “等赵国进攻其中任意一国时,你立刻拉拢其他两国,对赵国群起而攻之,明白吗?”

    嬴柱闻言,微微皱眉,心中不由生出不快。

    又来了。

    父王怎么总是这么重视李建呢?

    难道嬴柱在秦王心中就这么不堪大用,连一个李建都比不上?

    嬴柱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儿臣都明白,还请父王安心治病,只要父王病好了,李建自然也蹦跶不出什么浪花。”

    秦王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嬴柱见状,便道:

    “儿臣告退。”

    片刻后,嬴柱沿着殿门敞开的缝隙钻了出来。

    阳光洒落,突然的亮光让嬴柱下意识的眯起眼睛。

    新鲜的空气带着冰冷的寒意闯入嬴柱的肺中,让他忍不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把身体里的浊气统统排了出去。

    看着面前恭敬侍立的秦国太医正,嬴柱沉下脸,冷冷的说道:

    “不是说父王只是风寒吗,怎么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太医正被嬴柱话语之中的怒意给吓到了,有些抖抖索索的说道:

    “回、回太子殿下的话,大王毕竟年纪上来了,风邪容易入体。”

    “加之大王之前过于勤政,身体劳累,冬天又过于寒冷,多重因素综合,才导致大王如今病重。”

    嬴柱十分不耐烦的摆手,打断了太医正的絮叨:

    “本侯就问你,究竟什么时候父王能好?”

    太医正忙道:

    “臣等已经在尽力给大王医治了,按照过去的经验,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个月,大王应该就能康复。”

    嬴柱哦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神色。

    “好好医治父王,若出了什么问题,唯你是问!”

    说完这句话之后,嬴柱就迈着方步,慢慢的离开了。

    邯郸城,赵王宫。

    召开廷议的议事厅里,火炉熊熊燃烧着,窗户大开。

    李建看着身旁的四名同僚,道:

    “我们在秦国之中的探子发回了绝密情报,秦王嬴稷风寒入体,已经卧床半月。”

    除去李牧外,刚刚知道这个情报的蔺相如、廉颇以及虞信先是意外,紧接着便是喜形于色。

    蔺相如道:

    “若秦王过世,那秦国内部必然会因新君继位出现一个大空档,我们得做好准备。”

    廉颇哼了一声,道:

    “何必等他过世?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病没见过。这人啊,一旦风邪入体,没有几个月时间根本就好不了。”

    “要我说啊,我们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谋算一下,看看能不能多打几仗,多给大赵开疆拓土!”

241,北伐,召见朝鲜使者

    廉颇的话,立刻就得到了大将军李牧的响应。

    “对对对,必须要狠狠的打一仗。”

    “要不,就考虑一下,灭掉齐国?”

    李牧对齐国的兴趣可说是非常浓厚。

    蔺相如立刻表示了反对。

    “秦王只是生病,并不能确定会过世。”

    “若是我们这个时候进攻齐国,一旦秦王及时康复的话,岂不是等于将战略的主动权白白让给秦国?”

    李牧有些不服气。

    “我们主动进攻,怎么能说主动权在秦国?”

    蔺相如道:

    “齐国是我们的盟友,还刚刚开放了盐铁等行业和我们贸易。”

    “这个时候进攻齐国,就是把过去几个月的努力完全浪费。”

    李牧道:

    “我们派过去的人又不只是商人和工匠,还有大量的探子可以帮助我们刺探情报,让我们对齐国的攻伐变得更加轻松。”

    围绕着是否进攻齐国,一场争执就这么爆发。

    廉颇看了看蔺相如,又看了看李牧,一脸纠结,最后决定两不相帮。

    虞信原本也在端坐,突然有所感应,和李建的目光对视。

    虞信微微挺直了身体,组织了一下措辞,道:

    “我同意文信君的意见。若秦王不死,我们不应该发动一场灭国级别的战争。”

    秦王嬴稷,这个名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听到虞信的表态,李牧脸上露出失望表情,叹了一口气。

    虞信紧接着又道:

    “但不进攻齐国,也不意味着我们就不能趁机扩张了。”

    “前段时间不是一直都有北方边境遭遇匈奴、东胡等部族骚扰的消息吗?”

    “或许我们可以在开春之后组织一场反击,派遣两三万骑兵北上,先解决掉这些北部骚扰边境的隐患,也算是为将来争霸中原打好根基。”

    虞信的建议,听起来属于和稀泥,但却意外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蔺相如道:

    “虞卿的话很有道理,这些年大赵的重心都在中原,北方边境的边患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些胡人就好像田里的杂草,不清除掉就会疯狂的长出来。”

    “必须要狠狠的杀一波,才能让边境变得安宁。”

    自从赵武灵王以来,赵国对边境诸胡的政策就是以防御为主。

    在草原开拓疆土的收益实在太低,草原的一个郡每年上交的税赋和提供的兵源,甚至不如中原地区的一个大县。

    而且大量的兵力抽调北上,中原地区老巢空虚,要是被偷了家,哭都来不及。

    李建看着众人意见一致,也点头表示认同。

    “那就先杀一杀胡人吧,我有一些想法,可以在这一次出兵时尝试一下。”

    中原想要长治久安,北方草原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从古代史来看,华夏的王朝只有清朝算是成功把漠南和漠北纳入疆域并达成长久的统治。

    其他即便是强汉盛唐,要么只能占据漠南,要么占据吞并草原一段时间后就被游牧民族死而复生。

    李建心中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方桉是否能成功。

    那就先做个实验吧,反正试错的空间很大。

    得到李建同意,这件事情也就定下来了。

    廉颇摩拳擦掌,道:

    “好久没杀胡人了,这一次老夫想要北上去摘几颗人头,大家应该没意见吧。”

    李牧立刻就表示反对。

    “太尉年高德劭,威望服众,宜坐镇邯郸。”

    “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让在下来吧。”

    廉颇顿时颇为不爽,瞪了李牧一眼。

    “老夫现在一顿饭还能吃两斤米,五斤肉,拉硬弓不在话下,你居然说老夫老?”

    两人又是一番争执。

    蔺相如咳嗽一声,道:

    “老夫觉得,李牧大将军毕竟是出身于高阙塞,对草原和胡人都非常熟悉,这一次就让他去吧。”

    廉颇怒了,直接拍了桌子。

    “蔺相如,老夫真是看错你了!”

    蔺相如直接把廉颇当成空气。

    李建心中好笑,咳嗽一声,道:

    “北上草原风餐露宿,还是让大将军这个本地人去比较好一些。”

    没有获得任何支持,廉颇气呼呼的坐着,双手抱胸,不想说话。

    李建看向李牧,道:

    “前几天,雁门郡和九原郡都报来了被匈奴袭扰的情报。”

    “大将军你准备几天,然后就动身北上吧。”

    李建刻意把“准备几天”这几个字咬得很重。

    李牧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散去,只剩下廉颇还气呼呼的坐在那里。

    李建笑道:

    “太尉,还不走?”

    廉颇翻了一个白眼,干脆懒得说话。

    李建的笑容越发愉快了起来。

    “怎么,前几个月不是才刚刚打仗么?”

    廉颇用鼻孔哼了一声,道:

    “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要是不抓紧打仗,哪天死了怎么办?”

    李建闻言,也是一时无语。

    拍了拍廉颇的肩膀,李建正色道:

    “也不一定就没有机会了,我的好太尉。”

    “你等着吧,说不定过几个月,机会就来了呢?”

    廉颇勐抬头,目光中爆发神采。

    “定国君,此话当真?”

    李建笑道:

    “有可能,但不打包票。”

    廉颇顿时精神起来,嘿嘿笑道:

    “定国君,我就知道你才是最值得信赖的,老夫等你的好消息!”

    看着廉颇兴冲冲离开的身影,李建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是怕打仗,怕死。

    但也有廉颇这样的异类,纯纯的战争狂人,不打仗心里就痒痒。

    人和人之间的区别,那是真的大啊。

    赵国的外交馆驿中,一场小型冲突爆发。

    “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归国!”

    “我们是朝鲜使者,你们不能把我们困在这里。”

    “我们要见武信君,要找李建、蔺相如!”

    几十名朝鲜人站在一排,对着大门口吵吵闹闹。

    大门是开着的,但没有任何一个朝鲜人敢越过大门。

    因为在门外二十步的地方,有一支全副武装的赵国士兵。

    这些士兵们左手持盾右手持剑,身后还背着强弓劲弩。

    只有傻子才会在这支士兵的面前选择跨越雷池。

    大堂中,年轻的朝鲜王箕磐脸色极其阴沉。

    “相国,赵国人为什么要囚禁我们?”

    坐在箕磐下首,名义上的正使箕平一脸苦笑。

    “老臣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国人会这么做,莫非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箕磐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道:

    “不可能!”

    突然,门口处一阵哗然,聚集在门口的朝鲜人迅速散开。

    一名赵国大行官署的官员出现,笑呵呵的拱手。

    “朝鲜使者箕平何在?速速前往王宫,接受定国君的召见!”

    被软禁了这么多天,箕平再见到李建时,态度变得分外的小心谨慎。

    “下国使者箕平,见过定国君。”

    李建视线不露痕迹的从箕磐的身上扫过,落在箕平脸上。

    “箕平啊,这一次本侯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你们朝鲜国对东胡有兴趣吗?”

    听到李建的话,箕平明显愣了一下。

    “不知定国君为何突然提起东胡?”

    李建道:

    “等到开春之后,大将军李牧将会率军北上清剿匈奴、东胡等异族,你们不是想要投靠大赵么,正好也出一些力吧。”

    若非虞信的提醒,李建都要忘记还有一支朝鲜使团在邯郸之中了。

    听着李建的要求,箕平面露惊讶。

    “这、这个……”

    李建皱起眉头:

    “怎么,你们不愿意?”

    箕平忙道:

    “回定国君的话,不是下国不愿意配合上国作战,但此事还得等箕平回去禀报我王,才能做出答复。”

    李建笑了起来,伸手一指。

    “贵国大王,不是已经站在我们面前的么?”

    李建手指的,自然就是装成随从,站在箕平身边的朝鲜新王箕磐。

    大殿中安静了好一会。

    箕磐笑了起来。

    “定国君目光果然犀利,让寡人佩服。”

    “只是不知道,定国君怎么看出寡人身份的呢?”

    在箕磐想来,李建之所以能看穿身份,肯定是箕磐气度不凡,远非常人能比。

    李建笑了起来,丢出一张卷轴。

    “因为我早就看过你的画像了,朝鲜王。”

    看着卷轴中的箕磐画像,箕磐和箕平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箕磐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道:

    “所以,赵国是希望我们朝鲜出兵一起进攻东胡吗?”

    李建点头道:

    “正是如此,东胡和你们也算是宿敌了吧?”

    如今的漠南草原,主要分东部、中部和西部三个部分。

    西部的河西走廊被月氏占据,中部被匈奴占据,东部则是东胡称雄。

    三大部族之中,眼下东胡是最强势的,匈奴都要向东胡称臣。

    而东胡所控制的地盘,正好就在燕国与朝鲜国的北边。

    这几十年来,燕国、朝鲜和东胡之间的“三国杀”,都够写成好几本史书了。

    箕磐缓缓道:

    “东胡对我们朝鲜而言确实是敌人,但并非最主要的敌人。”

    东胡是游牧民,而箕子朝鲜由商朝移民建立,是正儿八经的华夏农耕国家。

    所以箕子朝鲜更喜欢和燕国对抗,因为能从燕国处夺取耕地!

    箕磐的这个回答让李建很不满意。

    于是李建就给出了一个让箕磐也绝对不满意的答复。

    “你说东胡不是你们的主要敌人?那它现在是了。”

    李建就这么看着箕磐,定定的盯着。

    这种目光在箕磐看来是非常无礼的,就在箕磐忍不住想要发火的时候,箕平非常慌张的拉住了他。

    箕平一番耳语,箕磐愤愤的看了李建一眼,然后抬头望天。

    箕平赔笑道:

    “请定国君放心吧,朝鲜是愿意帮助上国的。”

    李建点了点头,道:

    “那你就回去点齐兵马,配合李牧大将军一起进攻东胡吧。”

    “等到打赢了东胡,本侯自会把你们的这位大王给礼送回国。”

    这句话中的含义实在是过于直白,导致箕磐和俊平两人在听到之后,都有些不敢置信。

    箕磐震惊的看着李建,道:

    “你、你竟想把寡人扣留在邯郸?”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既然不请而来,那就不能不告而还,对吧?”

    箕磐完全愤怒了。

    这位年轻的朝鲜王一声怒吼,直接朝着李建冲了过来。

    但他才刚刚冲了几步,就被早有准备的赵国侍卫们按住了。

    说来也怪,明明只是被按住,可箕磐的右眼睛却莫名其妙的肿了起来。

    箕磐愤怒的抬头,对着李建吼道:

    “你这个……”

    乐乘一拳打在箕磐的脸上,在打掉了他两颗牙的同时,也把箕磐所有的话打回了肚子里。

    箕平见状大惊,噗通一声跪下。

    “我家大王年轻气盛,只是一时失去理智,冒犯了定国君。”

    “还请定国君息怒,我们愿意以厚礼赔偿!”

    李建站了起来,走到箕磐的面前,蹲下。

    箕磐表情不复之前那般高傲,变得十分惶恐,下意识想要躲闪。

    李建拍了拍箕磐的脸庞,澹澹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要效彷我国武王,来一段史书佳话么?”

    “嗯,史书怎么记载我都帮你想好了。”

    “伟大的朝鲜王直入邯郸,风度逼人。愚蠢的赵国权臣李建有眼无珠,被朝鲜王戏弄于股掌之中。”

    “是这样么?”

    箕磐低头,不敢说话。

    李建站了起来,对着箕平道:

    “你明天就可以出发回国了。”

    “记住,要是朝鲜人不好好的帮我们打这一仗,那你们这位大王就只能永远居住在邯郸城中了。”

    箕平表情变得极其苦涩,但也只能咬牙答应。

    “请定国君放心,朝鲜一定竭尽全力,出兵襄助上国!”

    看着朝鲜君臣狼狈离去的背影,虞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了。

    “定国君,若是这朝鲜王迟迟不归,会不会国中生变?”

    李建点头道:

    “那肯定是会的。”

    虞信有些惊讶:

    “那为何不让他回去呢?”

    李建耸了耸肩膀。

    “虞卿啊,你说一个安稳的朝鲜容易被灭国,还是一个内部因为王位而不断爆发纷争的朝鲜容易被灭掉呢?”

    虞信这下子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定国君高见!”

242,吕不韦的毒计

    咸阳城。

    大块大块的碎裂的浮冰沿着渭水的河面漂浮,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寒意,头顶的太阳也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若非青草已经倔强的探出脑袋,路旁的树枝也开始发芽,很难让人相信春天已经到来。

    吕不韦的马车缓缓驶入咸阳城中。

    整整一个冬天,吕不韦几乎一直在赶路,这段记忆对他而言,绝对是非常深刻的。

    看着车窗外那雄伟的咸阳城,吕不韦表情复杂。

    “大秦,大秦。惜哉大秦!”

    只有吕不韦才明白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进入太子府,吕不韦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臣吕不韦见过太子殿下。”

    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吕不韦,嬴柱大喜过望。

    “吕先生,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本侯现在正需要你给本侯好好的想想办法呢。”

    嬴柱心情相当急切。

    秦王嬴稷已经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嬴柱这个太子自然也就成为了事实上的执政者。

    但嬴柱的执政并不顺利。

    以相邦范睢为首的一班老臣,成为了嬴柱的心病。

    开始的一段时间其实还好,嬴柱说什么,范睢等人都尽力配合。

    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情况就变了。

    很多事情,嬴柱往往需要请示病榻中的秦王,得到允许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说到这里,嬴柱脸色极为不快。

    “本侯乃是太子,范睢只不过是臣子,他凭什么事事都掣肘本侯,简直岂有此理!”

    “等将来本侯登基了,第一个撤掉的就是这范睢的相邦之位。”

    吕不韦静静的听着嬴柱的话,心中也在暗自分析。

    过了片刻,吕不韦道:

    “若是臣所料不差的话,大王的病情最近应该有所好转了吧?”

    嬴柱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吕不韦。

    “确实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吕不韦笑道:

    “自然是从范睢等人的态度上知道的。”

    “一开始范睢等人配合,是他们觉得大王病重,太子殿下随时都可能继位,自然不敢对殿下有任何阻挠。”

    “可若是他们知道大王的病情好转,态度不同也就可以理解了。”

    说白了,县官不如现管。

    嬴柱是太子,是将来的秦王。

    但将来归将来,人都是活在当下的。

    现在的秦王,依然还是嬴柱的父亲嬴稷。

    嬴稷一天不死,那所有秦国大臣效忠的对象都只能是嬴稷。

    作为秦国重臣,在秦王还活着的时候就和太子殿下结好,这是非常被忌讳的事情。

    所以范睢等人对嬴柱的态度随着秦王的病情而出现转变,也就理所当然。

    嬴柱冷着脸,哼道:

    “你能理解,本侯可不会理解他们!”

    “吕先生,你是有才智的,给本侯想个办法,破解一下眼前的情况!”

    嬴柱今年已经四十来岁了。

    嬴稷登基没几年,还是一个幼童的嬴柱就被立为太子。

    整整四十年过去,嬴柱还是太子。

    嬴柱真忍不住想仰天长啸一声,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

    如今秦王病重,王权对嬴柱而言近在迟尺。

    这位当了四十年太子的太子殿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完整的王权握在手中。

    即便这种掌控只是暂时的,将来还是要还给康复的父王。

    但嬴柱还是想先试试这种滋味。

    他等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看着一脸热切的嬴柱,吕不韦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定计。

    “太子殿下,臣其实有一个办法。”

    嬴柱顿时大喜。

    “那还不快快道来!”

    吕不韦沉声道:

    “眼下殿下所碰到的问题,其实就在于范睢等人认为大王要康复了,所以想要让大王来决定更多的国政大事,对么?”

    嬴柱连连点头。

    “对,这个范睢,天天接着请示的名义见父王,对本侯的话爱答不理,实在可恨!”

    吕不韦微微一笑,摸着颌下胡须道:

    “那殿下为何不也效彷一下吕不韦,天天去给大王请安呢?”

    嬴柱愣住。

    “天天给父王请安?”

    吕不韦正色道:

    “殿下乃是大王之子,父亲重病,做儿子的前去探望,这是人之常情。”

    “在探望的时候,顺便请示一下大王一些国政大事,更是理所当然。”

    嬴柱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让本侯来请示,不给范睢这个机会?”

    吕不韦微笑道:

    “殿下请想,范睢去请示大王,那范睢就能向殿下转告大王的意思。”

    “若殿下去请示大王,范睢就只能乖乖的从殿下这里听到大王的旨意。”

    “以殿下之睿智,应该能理解这里面的区别。”

    嬴柱一拍大腿,大笑出声。

    “本侯明白,太明白了!”

    听起来似乎是个传声筒,但当这个传声筒涉及到的是秦国最高的王权时,就完全不同。

    用高情商一点的说法,嬴柱就是秦王的“代言人”。

    同样的一句话,只要稍微的改变一下态度和语气,这意思就千差万别。

    作为秦王的代言人,嬴柱在说话时的取舍,里面的余地就太大了。

    范睢等老臣,也不可能再继续无视嬴柱的话!

    嬴柱越想越是眉飞色舞,勐的站了起来,道:

    “本侯这就进宫去看父王!”

    吕不韦忙拉住嬴柱,道:

    “殿下不妨再带一些羹汤入宫去探望大王,这样更显孝心。”

    “若是可以,殿下再去和医正们聊聊,看能不能让太子府这边熬药,然后殿下亲自送去。”

    “天下人若是知道殿下这般孝心,一定会让殿下的声望更上一层楼的。”

    嬴柱连连点头,非常亲切的拉着吕不韦的手,感慨道:

    “本侯得吕大夫,实在是上天卷顾也!”

    嬴柱兴冲冲地走了。

    吕不韦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太子府中的那处小院中休息。

    正睡梦中,吕不韦突然惊醒。

    “吕大夫,你睡这么浅,是因为做多了亏心事,怕有人杀你么?”

    吕不韦惊魂未定的看着赵姬。

    “你……夫人是怎么进来的?”

    赵姬轻笑一声,道:

    “不就是一处小院子,又不是什么深宫大内,怎么就进不来了?”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苦笑道:

    “臣想象的见面并不是这般光景……”

    “罢了,敢问夫人,之前所说的那些毒药,还在吗?”

    赵姬秀眉立刻皱了起来:

    “你想用来杀谁?”

    吕不韦默然片刻,轻声道:

    “秦王。”

    这句话一说出来,房间之中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好几度。

    赵姬脸色大变,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疯了?”

    吕不韦表情平静,对赵姬道:

    “若是臣没有猜错的话,夫人心中,应该还有定国君的位置吧?”

    赵姬脸色越发阴沉,冷冷的说道:

    “吕不韦,你管得也未免太宽了!”

    吕不韦摇头道:

    “臣并不是想要指责夫人,臣想说的是,若夫人想要再见到定国君,甚至和定国君在一起的话,还请夫人助我。”

    赵姬脸色变了变,重新坐了下来,冷笑道:

    “怎么,你的计划是毒死秦王,然后带着我逃回邯郸?”

    “你想找死就尽管去,别连累我。”

    吕不韦摇头笑道:

    “夫人误会了,这毒药当然不是由我来送进去,而是由太子送进去的。”

    这下子,赵姬是真的惊住了,花容失色,半晌说不出话。

    吕不韦不再隐瞒,将整个计划合盘托出。

    听完之后,赵姬看向吕不韦的表情彻底变了。

    “你真的是一个疯子!”

    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后,赵姬直接起身离开。

    离开前,一个小小的布包被扔到桌子上。

    “一天一次,三天的量足以致命,连续五天服用必死无疑。”

    “记住,要用味道重的调料掩盖,不然会被察觉异常。”

    吕不韦心中大喜,忙道:

    “能瞒得过那些宫医吗?”

    赵姬脚步微微一顿,有些嘲讽的看着吕不韦。

    “你觉得要是瞒不过,我能拿出来给你?这可是从邯郸……”

    赵姬说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闭口不言。

    一阵香风掠过,赵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吕不韦的视线中。

    吕不韦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拿起小布包,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嬴柱脚步匆匆,沿着大殿的台阶拾级而上。

    在嬴柱身后,一名宦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碗羹汤和一碗药汤。

    走到大殿门口处,嬴柱看到了毕恭毕敬的太医正。

    “父王怎么样了?”

    太医正忙道:

    “回殿下的话,大王这两天病情似乎又有所反复,但还请殿下放心,臣等已经尽力医治,一定让大王康复。”

    嬴柱哼了一声,道:

    “真是一群不中用的东西,闪开,本侯要进去看望父王了。”

    太医正看了一眼嬴柱,又看了一眼嬴柱背后宦官端着的盘子,欲言又止。

    嬴柱见状,顿时大怒。

    “你什么意思,觉得本侯会给父王下毒?”

    太医正一个哆嗦,忙道:

    “殿下误会了,臣、臣并无此意,殿下请进。”

    看着太医正让出道路,嬴柱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走进了大殿中。

    这几天,嬴柱可是又享受到了范睢等人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只要看望完秦王,嬴柱马上又能去范睢那边抖搂威风了。

    带着急切的心情,嬴柱走入大殿中,对着病榻上的秦王嬴稷轻声道:

    “父王,儿臣来给您喂药了。”

    距离寝殿并不算远,走路大约需要二十分钟的地方,就是秦王平时和大臣们议事的正殿。

    范睢等几名大臣,就在这一处正殿之中,等候着嬴柱的到来。

    范睢坐在右边上首最靠近秦王王位的位置,闭目养神。

    有人悄悄靠近了范睢,轻声道:

    “应候,为何这几天不去请示大王了?”

    范睢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王稽。

    王稽当年对范睢有恩,所以范睢在成为秦国相邦之后,就推举王稽成了秦国河东郡郡守。

    范睢澹澹的说道:

    “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去了,本侯就不需要多此一举。”

    王稽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忙低声道:

    “太子殿下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和应候争夺大王的信任么?”

    “大王如今只不过是生病,殿下就如此过分,若是万一……”

    范睢勐然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王稽:

    “闭嘴,你想死吗?”

    王稽被范睢吓了一跳,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看着王稽的模样,范睢突然有些后悔。

    自己居然保举了这个蠢货作为一方郡守,将来会不会被这个蠢货连累?

    范睢做了一个深呼吸,让声音尽量显得平静。

    “此事不是你需要关心,回到你的位置上去,一会没叫你,你就给我闭上嘴巴。”

    王稽吃了个没趣,讪讪的朝着最下首的位置走去。

    还没等回到座位,突然有人冲进了大殿之中,王稽正好挡在面前,被来人一把推开。

    王稽心中大怒,抬头正打算喝骂,却听到来人用惊慌无比的语气开口。

    “应候,诸位大人,情况不好,大王病重!”

    王稽脑袋轰一下,刚到嘴角的所有话语全都说不出来了。

    范睢勐然站了起来,一脸吃惊。

    “怎么回事,快带我们去看看!”

    大殿之中的秦国重臣们全部出了大殿,一熘烟的朝着寝殿而去。

    很快来到寝殿,范睢快步冲进寝殿之中。

    十几名医者团团围着床榻,床榻上的秦王脸色惨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秦国太子嬴柱也站在床榻旁边,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范睢浑身发寒,勐然转过身来,直接把一旁的太医正领子给提起来,厉声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王前两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太医正被范睢目中毫不掩饰的杀机给吓到了,差点瘫在了地上。

    “应、应候,老夫也不知为何会……”

    范睢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太医正的脸上,啪的一声极为清脆。

    “你是太医正,你现在和老夫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立刻给老夫治疗大王,若是治不好,老夫杀你们的脑袋!”

    在范睢的喝令下,一名医者抖抖索索的伸手,去摸秦王的脉搏。

    几秒钟后,这名医者脸色大变,惊叫出声。

243,秦王之死

    “大王没有脉象了!”

    这名宫医的一句话,瞬间就让整座大殿炸开了锅。

    范睢勐的冲到这名宫医身边,怒吼道:

    “不要胡说八道,给我继续治疗大王!”

    在范睢的怒吼声中,所有的宫医都行动了起来。

    但短短几分钟后,宫医们的行动就宣告中止。

    太医正捂着肿起来的脸颊,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大王,大王他……已经没有脉象了。”

    几十号人的寝殿中,突然安静无比,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嬴柱的嚎啕大哭声响起。

    “父王,你怎么舍得抛下孩儿啊!”

    范睢脸色惨白,接连倒退好几步,砰一声撞在粗大的梁柱上,才停了下来。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丧钟从咸阳宫中响起。

    太子府中,焦急踱步的吕不韦勐然抬头,仔细的辨别着这个声音。

    在确定了钟声确实是由咸阳宫中传来之后,吕不韦如释重负,露出笑容。

    就在马上笑出声的那一秒种,吕不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用袖子捂住了嘴巴,一熘烟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这位秦国客卿大夫,在房间里蒙着被子,终于再也无法按捺内心的情绪,偷偷的笑出了声。

    秦王死了。

    这位执政秦国足足超过四十年,一路熬死了赵武灵王,击败了楚怀王和齐湣王,带领秦国登上天下第一强国的国君,死在了刚刚到来的春天,死在了阴冷而昏暗的咸阳宫寝殿之中。

    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句遗言。

    这个消息,立刻传遍整座咸阳城。

    无数秦国子民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四十多年的时间,甚至比很多人的一辈子还要长。

    秦国的绝大部分人,这辈子只经历过这位秦王。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下一任秦王的到来。

    无数在咸阳城中的外国使者,间谍都得知了消息,并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邯郸城。

    夜幕落下,李建和莫灵正在翻滚。

    “别乱动,小心动了胎气!”

    “夫君说得对,所以还请夫君不要乱动,妾身自己来就行。”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本侯堂堂大男子……”

    “夫君再乱动,就真要动了胎气了。”

    “……你自己动就不会?”

    “当然,妾身可是当代扁鹊!”

    ……

    李建气喘如牛的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梁柱,心中突然有些后悔。

    娶一个医者,尤其是医术独步天下的女扁鹊当老婆,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身体不行,能食补。

    身体还不行,能药补。

    甚至就连……

    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她是医者,是当代女扁鹊!

    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真的是……

    李建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看躺在身边,脸颊潮红的莫灵。

    嗯,真是超爽的。

    李建又看了一眼莫灵平坦的小腹,忍不住有些感慨。

    怎么就不显怀呢?

    就在李建想要和莫灵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的时候,房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了。

    “主公,五百里加急!”

    听着毛遂急促的声音,李建心中一惊,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披上衣服出门。

    “怎么回事?”李建看着明显也是刚刚起床不久的毛遂,发出询问。

    毛遂语气急促,附耳对着李建道:

    “秦王薨了!”

    李建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情对李建而言,是完全意想不到的。

    根据李建脑海中的历史知识,秦王嬴稷的寿命至少还有将近十年的时间。

    怎么会现在死了呢?

    难道秦国内部发生了什么动乱,甚至是政变?

    毛遂似乎明白李建的疑问,轻声道:

    “据说是病死的,咸阳城内没有什么动乱迹象。”

    李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明白了,立刻去通知文信君他们。算了,你派人去通知廉颇太尉和虞卿,让他们直接到文信君府议事!”

    秦王嬴稷之死,绝对是轰动整个华夏,改写历史的大事件。

    在这种紧要关头,耽误一个晚上都是可耻的行为。

    半个多时辰后,赵国四名重臣齐聚蔺相如的书房,一个个表情都极其凝重。

    从床上被李建直接拉起来的蔺相如顶着乌黑的眼圈,一张老脸却是神采奕奕。

    “秦王薨了,虽有些不敬,但老夫还是想说,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好事。”

    廉颇一拍大腿,大笑道:

    “好事?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要我说啊,秦王能活这么久,就是上天在卷顾秦国了。”

    “咱们的武王、文王若能活到现在,也不至于让秦国这么嚣张!”

    虞信也是长出一口气道:

    “秦太子嬴柱资质平平,加之年纪也不小了,即便继位也不过是个平庸守成之君,和其父王完全不能相比。”

    李建点了点头,缓缓道:

    “其实本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蔺相如道:

    “什么想法?”

    李建笑了笑,目光分别从其他三人身上掠过,然后才开口。

    “秦王既薨,那现在就是我们趁虚而入,进攻秦国的绝佳良机!”

    咸阳,全城缟素。

    灵堂中,无数秦国王族,痛哭失声。

    其中最为悲痛的,无疑要数太子嬴柱。

    “父王,父王啊,你怎么能抛下孩儿!”

    嬴柱呼天抢地,涕泪横流。

    在嬴柱的身后,嬴子楚同样也是不停干嚎着。

    “大父,你怎么走了呀大父。”

    “孙儿好想你,好想大父啊!”

    嚎了一会,嬴子楚眼角余光四处瞥了一下,见无人注意,就偷偷从袖子中拿出一片姜,抹了抹眼角。

    泪水瞬间从眼中流出,嬴子楚收起姜片,更加大声的哭号了起来。

    “大父,孙儿才刚刚和你团聚没几年啊!”

    突然,一阵惊叫声响起。

    嬴子楚下意识的抬头,发现跪在他面前的父亲嬴柱,整个人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太子晕了,快来人!”

    几名医者鱼贯而入,手忙脚乱的将嬴柱抬走。

    嬴子楚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就一个想法。

    “父候这招,实在是——妙啊。”

    半个时辰后,嬴柱在一处偏殿中悠悠醒转。

    刚醒来,嬴柱就看到了范睢。

    范睢同样也是一身丧服,表情悲痛。

    “太子殿下,节哀啊。”

    嬴柱叹息一声,缓缓起身。

    范睢慌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嬴柱从床上扶起。

    嬴柱很自然的接受了范睢的服侍,坐起来之后叹气道:

    “从小到大,寡……本侯一直都在父王的教导下生活,现在没了父王,本侯心中,真是空得厉害。”

    范睢道:

    “是啊是啊,殿下之孝心感天动地,世人所周知。”

    “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殿下为大秦江山社稷着想,承继大统,先王在九泉之下有灵,想必也会夸赞殿下。”

    嬴柱叹了一口气,目光在范睢身后的一群秦国大臣脸上扫了一圈,道:

    “父王方去,本侯哪里有这个心情呢?”

    一众秦国大臣似乎心有灵犀般,异口同声的开口。

    “还请殿下为大秦计,今日继承大统,登基为王!”

    嬴柱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些大臣,良久之后,露出无奈表情。

    “罢罢罢,既然你们如此恳请,那本侯……寡人就应了你们便是。”

    得到嬴柱这句话,众臣顿时松了一口气。

    范睢第一个单膝跪地,朝嬴柱行礼。

    在场所有秦国大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齐刷刷跪下。

    “臣,见过大王!”

    浑身缟素的嬴柱竭力的想要按捺着心中的喜悦,但最终,丝丝缕缕的笑意还是从他的嘴角倔强的冒了出来。

    “诸卿,都平身说话吧!”

    李牧骑在马上,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搞的,这进军的速度也太慢了。”

    “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三天内必须要穿越这太行山,抵达雁门郡!”

    在李牧的身边,乐乘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一脸为难。

    “大将军,如今刚刚解冻,到处都是一片泥泞,实在难以行军啊。”

    “不如放慢速度,等过几天冰雪全化了,那时候再全速前进也不迟。”

    李牧摇了摇头,正色对着乐乘道:

    “乐乘将军,你不在长城附近居住过,我不怪你。”

    “秋天季节,大漠以北的气候是极其寒冷的,所以匈奴、东胡人异族别无选择,必须要南下躲避严寒。”

    “如今开春了,冰雪开始融化,他们就会陆续北归。”

    “我们必须要赶在冰雪融化之前进入漠南大草原,不然的话到时候留给我们的除了无数被牛马啃干净的草场之外,什么都没有!”

    乐乘哑口无言。

    一匹战马载着马上信使飞驰而至。

    “大将军,邯郸五百里加急!”

    李牧有些意外的接过这封急信,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先是紧皱,随后又迅速松开。

    李牧将信放入怀中,对着还没离开的乐乘道:

    “乐乘将军,传令下去吧,全军就地休息三天,等待冰雪融化。”

    乐乘直接愣住。

    “大将军,这、这又是为何啊?”

    李牧微微一笑。

    “邯郸刚刚得到的消息,秦王已经薨了。”

    “现在,我们不需要去理睬从北边来的那些胡人。”

    “立刻传令北方诸郡骑兵,在晋阳城集合。”

    “我们将从那里出发,渡过黄河,痛击秦国!”

    乐乘听着听着,双目之中,也开始焕发出了夺目的神采。

    “末将遵令!”

    邯郸城中,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无数信使策马而出,前往赵国各地传令。

    无数赵国地方的官员接到命令,开始征召服役的士兵和农夫。

    国库的粮食、盔甲、武器等各种军事装备开始迎来清点,准备进行调拨。

    赵国的战争机器,轰隆隆的开动了起来。

    李建、蔺相如、廉颇、虞信四人再度聚集开会。

    “所有的战争准备都已经完成了,只等我们去吊唁的使者归来,就可以立刻发动。”

    四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兴奋。

    秦国,很强,非常强。

    但赵国,乃至曾经的楚国、齐国,就一定不如秦国吗?

    真不一定。

    纵观华夏历史,无论是大一统王朝还是小诸侯国,其实国家的命运,很大程度和君主的贤明程度息息相关。

    有人说,秦国的制度在六国之中是最强的,所以秦国必须能赢。

    这句话其实是在放屁。

    同样的制度,秦始皇的时候秦朝一统天下,嬴胡亥在位就二世而亡。

    隋文帝在位时隋朝威震天下,隋炀帝继位后又是二世而亡。

    光武帝刘秀建立的东汉何等威风,汉桓帝和汉灵帝时的东汉又是何等的黑暗腐败,导致天下三分。

    同样的例子,还能举出太多太多。

    为什么同样的制度,有些皇帝能威震天下,有些就只能国破人亡?

    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在古代的华夏,不是制度决定皇帝,而是皇帝决定制度!

    人治大于法治,是华夏君主制的最根本要素。

    人,或者说掌控着最高权力的君王,才是真正决定国家命运和走向的因素。

    制度?只不过是君王手中可以被随意操弄的玩具罢了。

    嬴稷,就是秦国前无古人,甚至在五千年华夏历史上都排得上号的明君。

    强如赵惠文王,也在嬴稷的熠熠光辉之下显得那么的不起眼。

    至于什么楚怀王齐湣王,在其他朝代说不定还能算是雄心勃勃的开拓之君,可面对嬴稷时却变成了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废物。

    现在,嬴稷死了。

    原本屹立在赵国和其他诸侯国面前的那座高山,轰然倒下。

    至于嬴柱?

    嬴子楚?

    这对父子,压根就不被李建放在眼里。

    李建沉声道:

    “俗话说,先礼后兵。”

    “我们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等待一下其他三国的消息。”

    赵国伐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别忘了,天下还有其他三个诸侯国呢。

    齐魏楚这三个国家,同样也是左右接下来这场战争的重要因素。

    虞信同样也是信心满满,笑道:

    “请定国君放心吧,其他三个诸侯国就算是不跟随我们,也肯定不会和秦国站在一起的。”

    “天下,苦秦久矣!”

244,李建的计划

    赵国王宫,丛台寝殿。

    这座寝殿曾经是赵国最为核心的地方,如今却变得格外的荒凉和萧瑟。

    赵王呆呆的坐在寝殿的大门口,注视着外面春天的景象。

    春天很美好,但却和赵王没有任何关系。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赵王就已经变得极其的瘦削,看起来如同竹竿一般。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太监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来到了赵王面前。

    “大王,用朝食了。”

    赵王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看这太监一眼。

    太监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找来一张桌子放在赵王身旁,又将盘子里的早餐放在桌子上。

    早餐有莲子羹,渍牛肉,熏羊排和烤猪蹄,以及两样小菜。

    即便是以国君的标准而言,这样的早餐也足够丰盛。

    太监转身准备离去,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嘶哑声音。

    “太庙……那边怎么了?”

    太监有些惊讶的转过身子,看着赵王。

    自从宦者令缪贤死后,赵王先是装疯卖傻,然后就一直沉默不言。

    这还是赵王第一次用正常人的语气说话。

    太监轻声道:

    “今日廉颇太尉发兵伐秦,众臣齐聚太庙,为廉颇太尉送行。”

    赵王闻言,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没有寡人,这些乱臣贼子也敢踏入太庙?”

    “他们就不怕列祖列宗发火,把他们杀了吗?”

    太监听得心惊肉跳,小步快跑的离开了。

    如果可以,太监甚至巴不得从未听说过这些话!

    太庙之中,廉颇和李建并肩而立,注视着面前赵国列祖列宗的牌位。

    廉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轻声道:

    “老实说,下次咱们就不要在太庙搞这些了吧?”

    李建有些好笑的看着廉颇。

    “怎么,太尉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也担心这些?”

    廉颇朝着面前诸多灵位拱了拱手,然后才回答了李建的问题。

    “老夫只是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换一个别的地方,让老夫出征的时候更加的心安理得一些。”

    李建微微点头,道:

    “那就按计划行事吧。”

    片刻后,李建站在太庙门口,作为赵王的代表,高声宣读了“来自赵王”的旨意。

    这份旨意中,先是罗列了一番秦国对赵国犯下的罪状,以及赵国讨伐秦国的必要性,然后直接表明主题。

    “……命廉颇太尉即刻率军出征秦国,惩治秦国之罪!”

    在众人的注视下,廉颇接过了旨意,随后高高兴兴的率军离去。

    一切看起来都相当正常,直到一件意外事情发生。

    廉颇率领大军离开后,送行的文武百官自然也就纷纷离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刚刚上了马车的李建突然一个脚滑,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哎哟!”李建大声的惨叫着,抱着右腿在地上翻滚。

    紧接着,李建就被众多侍卫直接抱上了马车。

    “快,快找医者来给君上诊治!”

    毛遂的声音响彻众人耳膜,随后马车立刻启动,迅速离开。

    咸阳城中,嬴柱依然还穿着一身丧服,但头顶已经带上了王冠。

    这位新任秦王,正发出冷笑。

    “李建这个混账东西,想要效彷田氏夺取王位,真是痴心妄想。”

    “要寡人说啊,他在太庙之前摔断了腿,这就是他的报应!”

    大殿中,秦国众臣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李建这个名字,绝对是被秦国人最为痛恨的。

    眼下秦赵大战爆发,赵国的主事者李建却在此时身受重伤,绝对是每一个秦国人都为之振奋的消息。

    笑完后,大家安静下来,听取相邦范睢对整个战场局势的介绍。

    “根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赵国太尉廉颇率领十五万兵马,正沿着大河逆流而上,应该是想要进攻我国的新郑。”

    “另外还有李牧率领三万骑兵,日前刚刚抵达晋阳郡的西岸,随时都有可能渡河进攻我国北地郡。”

    范睢的话说出来,大殿中的气氛立刻就变得非常的凝重。

    嬴柱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冷冷的说道:

    “父王刚刚逝世,赵国就立刻发兵来攻,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这一次,寡人一定要让赵国人知道,什么叫做大秦真正的威严!”

    在场的秦国大臣纷纷开口,跟随着嬴柱的话,对赵国进行了一番声嘶力竭的批判。

    至于几年前秦国也曾经趁着赵惠文王去世时进攻过赵国,导致赵国把长安君送到了临淄作为人质才换来齐国援军迫使秦国撤军这种小事,就被大家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

    嬴柱看到所有人的意见都得到了统一,于是嘴角露出笑容。

    “王翦,寡人命你为主将,发兵十五万抵挡廉颇。”

    “尉缭,寡人给你三万兵马,再加上义渠人的一万骑兵,你的任务是把李牧死死的阻拦在北地郡,不能让李牧对关中构成任何的威胁!”

    王翦和尉缭站了起来,各自领命。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一名秦国大臣开口说话,更没有人不识趣的表示反对。

    这让嬴柱的心情变得越发愉快。

    原来,这就是当大王的真正感觉吗?

    朝会散去,范睢表情平静,和几名大臣并肩而行。

    有人道:

    “诸位不觉得,咱们这位大王做什么事情好像都不喜欢和我们商量?”

    另外一人道:

    “先王在世时,虽也说一不二,但在决定前都会让我等尽情发表意见,然后综合出一个适当的决定。”

    几名大臣的意思非常明显,嬴柱这个新秦王,实在是过于独断,过于不给秦国重臣面子了。

    大王当然是最终决定者,这谁都不会有意见。

    但也不至于说,在军国大事上,连一点大臣们发表意见的余地都不给吧?

    那还开这个朝议做什么,你当大王的直接发旨意算了。

    众人目光聚集在范睢身上,意思很明显。

    尊敬的相邦大人,你总得表个态吧?

    范睢摸了摸胡须,慢吞吞的说道:

    “还记得先王去世前几天,太医正曾经和我们说过,先王一度有好转的迹象吗?”

    众人连连点头。

    范睢笑了笑,不再说话,直接就走了。

    众人一头雾水。

    “这应候怎么回事?”

    “神神叨叨的,话也不说清楚。”

    突然,有人回过神来,惊恐开口。

    “你们还记得吗,在先王去世的前几天,咱们这位大王可是天天去探望先王的。”

    “结果,原本有希望好转的先王,在大王探望了好几天之后就……”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几名秦国重臣都是脸色大变,面面相觑片刻,直接迈步就走,一个个好像撞了鬼一样。

    再没有任何人提起嬴柱霸道这件事情了。

    毕竟,一个人如果连自家父王都能干掉的话,杀掉几名重臣,那不是跟喝水一样简单?

    吕不韦毕恭毕敬的站在嬴柱的面前。

    “臣见过大王。”

    在吕不韦面前,嬴柱明显放松很多,笑呵呵的说道:

    “吕不韦,寡人没有把你封为三公九卿,你可在心中对寡人有所怨恨?”

    吕不韦忙道:

    “大王这是哪里话,吕不韦原本只不过是区区一名客卿大夫,如今却得以出任咸阳令。”

    “这是大王天大的恩赐,臣又怎么敢在心里有任何的怨言呢?”

    吕不韦说话的态度极为诚恳,让嬴柱非常满意。

    嬴柱放松了语气,温和道:

    “寡人刚刚登基,咸阳是重中之重,出不得乱子,必须要让一个寡人最为信任之人来帮寡人看着。”

    “你好好的看着咸阳,等过段时间局势稳定下来,寡人自然会继续提拔重用你。”

    “三公九卿那么多位置,何愁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吕不韦闻言,顿时脸色涨红,激动无比。

    “臣多谢大王厚爱,臣一定尽心竭力,为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嬴柱看着吕不韦这番感激涕零的表情,心中越发的愉快了。

    这种一句话就决定别人命运,让别人态度卑微到极点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嬴柱放缓了语气,对着吕不韦道:

    “关于父王的事情,你都查清楚了?”

    吕不韦忙道:

    “都查清楚了。”

    “是那太医正胡乱用药,给先王进补了过勐的药材。”

    “先王在服用那些勐药之后,身体无法承受,最终导致……大王,请节哀顺变。”

    嬴柱皱起眉头:

    “你确定是补药?”

    嬴柱当天,可是亲眼目睹了自家老爹是怎么死的。

    嬴稷在喝下了嬴柱亲手熬制的药汤后,整个人突然在榻上抽搐,口吐白沫,最后气绝身亡。

    嬴柱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家父王是中了毒!

    吕不韦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下,这才轻声道:

    “大王,正所谓——是药三分毒!”

    嬴柱这才露出了然表情。

    “原来如此,那就把这些庸医全部都发配蜀中吧。”

    “你和下面的人说一下,不要让他们活着到达蜀中,更不要让他们泄露哪怕一个字。”

    当天在场的所有医者,嬴柱都不打算放过。

    范睢等人虽然也在场,但大臣毕竟不懂药理,而且杀起来也没有医者那么容易。

    吕不韦赶忙应是,随后离开大殿。

    走出大殿后,吕不韦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原本,吕不韦还在为怎么掩盖这件事情而头疼。

    没想到,嬴柱竟然在继位后任命吕不韦当上了咸阳令,还让吕不韦负责秘密调查这件事情。

    我调查我自己?

    如果不是怕被别人看到,吕不韦都要笑出声了。

    “是时候写一封邀功的信去给定国君了。”

    吕不韦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得意的想到。

    他相信,那位远在邯郸的定国君,一定不会忽略这份功劳。

    当然了,如果仅仅是这样,吕不韦觉得还不足以向李建表功。

    借助咸阳令的官职之便,吕不韦获得了关于咸阳城和咸阳秦王宫的大量图纸、兵力布防等诸多情报。

    他打算将这些情报一起送到李建的桉头之前。

    有了这些东西,相信李建一定会非常的高兴!

    “话说,要不要送一点医治伤腿的药呢?”

    吕不韦坐在马车中,仔细的思考了一会,放弃了送药的打算。

    赵国也不是没有医者,何必千里迢迢的去送药,而且还不一定对症。

    吕不韦摸了摸胡须,心中暗想。

    “希望这位定国君不会因为摔断了腿而送掉性命,或者是搞出什么短命的疾病吧。”

    李建看着蔺相如,忍不住笑了起来。

    “文信君,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蔺相如瞪着李建,道:

    “你穿这身衣服是什么意思?”

    李建此刻身上披着盔甲,腰间挎着长剑,看起来极为英武,完全是一个少年好将军。

    蔺相如很不高兴的说道:

    “所以你特地编造出一个坠车的谎言,就是为了亲自率军前往前线?”

    李建笑道:

    “对啊,既然我都已经坠马重伤了,那在府中修养几个月不见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我出征之后,国中政务就麻烦文信君多多费心了。”

    蔺相如大怒,对着李建道:

    “你是不是疯了?若是你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情,将来大赵要怎么办?”

    李建呸呸两声,笑道:

    “文信君,你说话不要这么晦气行么?”

    蔺相如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冷冷的对着李建说道:

    “你想要去哪老夫都不拦你,但首先,你得给老夫一个能被接受的理由。”

    李建叹了一口气,道:

    “理由就是……”

    李建的声音突然放低,直接附在蔺相如耳旁,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蔺相如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震惊。

    “你,你确定此计当真有用?”

    李建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非常笃定。

    “若是没有用的话,我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更何况,那天文信君不是已经亲眼见识过了吗?”

    蔺相如深吸一口气,竭力的平静自身的心情,然后开口道:

    “你真觉得你能攻破咸阳城?”

    “老夫告诉你,若是换一个人在老夫面前说这番话,老夫一定觉得这个人是个疯子!”

    李建哈哈大笑了起来。

    “全天下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实现这个目标,那当然就只能是我,定国君李建!”

    李建的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这种火焰的名字,叫做——自信!

245,魏无忌不相信李建能赢

    黄河。

    一支浩浩荡荡的赵国军队,正从北岸一路朝着上游西方而去。

    旌旗招展,“赵”字和“廉”字旗极其显眼,让人一望便知,这是由赵国太尉廉颇所率领的大军。

    廉颇精神奕奕,骑着胯下骏马,鹰视狼顾。

    这位赵国名将,平时在家便已是虎虎生威,一旦到了军中,就更是蛟龙入海,气势直接散发出来。

    “魏国人的军队在哪里?”廉颇朝着左右问道。

    一名赵国将军忙答道:

    “回太尉的话,魏国人说是晋鄙大将军就在前方的渡口处等候。”

    廉颇哦了一声,将视线投向远方。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一座中型码头出现。

    魏国大将军晋鄙率领着一支人数大约在百人左右的魏军迎上前来。

    “晋鄙见过太尉。”

    廉颇看了一眼晋鄙,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从廉颇的角度来说,他其实是不喜欢搞这种联军的。

    但没办法,魏国毕竟是赵国的盟友,而且在得知嬴稷的死讯后非常积极的想要出兵。

    李建和蔺相如都乐见魏国出兵支援,所以廉颇个人的反对就被联手镇压下去。

    廉颇澹澹道:

    “你带了多少兵马来?”

    晋鄙忙道:

    “带了五万。”

    廉颇哼了一声,颇为不满的说道:

    “就这点兵马,还好意思要新郑?”

    晋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赔笑道:

    “大将军,这新郑可是吾王和贵国大王……呃,和定国君、文信君约定好的。”

    廉颇干脆翻了一个白眼,道:

    “行,从今日开始,你和你麾下的五万兵马,就受老夫节制。”

    “好了,立刻让你的兵马跟随老夫大军一起前进,十天内必须抵达新郑。”

    晋鄙赶忙应了一声,随后试探性的问道:

    “大将军对进攻新郑,可有什么计划?”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廉颇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甚至露出笑意。

    “进攻新郑?不,我们就在新郑,等着王翦的到来!”

    晋鄙直接愣住。

    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廉颇已经自顾自的拨马率众离去。

    看着廉颇离去的背影,晋鄙身边的几名魏国将领顿时大怒。

    “大将军,魏赵之间明明是盟友关系,为何这廉颇如此倨傲!”

    晋鄙心中也是不爽,但他毕竟是主将,还是强行压制住了不满,沉声道:

    “好了,这一次若是作战成功就能收复新郑,你们就不要废话,好好的配合赵军作战便是。”

    赵魏联军二十万人,一路声势浩大的朝着新郑而来,立刻就吸引了秦国方面的注意力。

    秦军主将王翦也率领着十五万兵马,自咸阳出发,一路朝着新郑而来。

    一时间,各国间谍探子云集新郑附近,都想要第一时间得知战场上的最新消息。

    至于另外一路兵马李牧,则成为了被忽略的对象。

    太行山中,一支人数不过两千的骑兵正在前进。

    山道非常险峻,有些地方一边是峭壁另外一边是悬崖,中间的马路也仅仅只能容纳两匹战马通过。

    若是骑术不精或者是有什么东西惊了马匹,那掉下悬崖就是十死无生。

    魏无忌对此感到非常的奇怪。

    “定国君,你明明已经掌控了赵国大权,为何却还要冒这般大险呢?”

    李建回头看了魏无忌一眼,笑道:

    “因为从这条路走,能节省三天的时间。”

    李建对自己的骑术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繁忙的公务之余,李建一直都尽量抽出时间来联系武艺和骑术。

    这种持之以恒的练习虽不能让李建成为冲杀疆场的超级勐将,但还是能稳稳超越一般士兵的。

    至于骑术,更是李建的得意项目。

    别说是这两马并行的道路,就算只能容纳一匹马前进的小路,李建也有信心稳稳的走过去。

    更何况,这么险峻的小路其实只有几里地而已,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虽然难行但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山路。

    半个时辰后,队伍终于走出了这段山路,魏无忌也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眼前的李建,魏无忌忍不住再度发出疑问。

    “定国君,你为什么会选择前往晋阳郡,而不是领兵去新郑呢?”

    李建并没有对魏无忌隐瞒这一次出发的目的地。

    正在喝水的李建听到魏无忌的疑问后,笑了笑,反问了一句。

    “信陵君的兵略一直以来本侯都是相当佩服的,不如就请信陵君猜一下本侯这一次的想法?”

    魏无忌从李建的手中接过了水壶,咕都都的灌了好几大口,然后开口道:

    “我觉得,定国君应该是想要让廉颇率领主力吸引秦军的注意力,好让定国君率领李牧那支偏师实现真正的目标。”

    “至于定国君的目标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建愉快的笑了起来:

    “信陵君果然聪明,一眼就看出了本侯的意图,也不枉本侯特意带你走上这一趟了。”

    “实话告诉你吧,本侯这一次的目标,是咸阳。”

    魏无忌下意识的点头,但马上,他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魏无忌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建。

    “你说,你的目标是咸阳?”

    李建笑呵呵的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

    魏无忌倒吸一口凉气,道:

    “敢问定国君,李牧大将军如今统帅着多少兵马?”

    李建道:

    “三万骑兵吧。”

    魏无忌抿着嘴唇,好一会才道:

    “所以定国君的意思是,你想要带着这三万骑兵,一路从秦国北地郡南下,直取数百里之外的咸阳城?”

    李建点头:

    “对,然后还要攻破它。”

    魏无忌:

    “……”

    从魏无忌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魏无忌觉得李建疯了。

    三天后,李建带着麾下的两千骑兵赶到了晋阳郡,和李牧所部会合。

    “定国君,你怎么亲自来了,这一次我去就行。”

    对于李建的到来,李牧明显也是非常不放心的。

    李建笑道: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怕我死在战场上?放心吧,我命大着呢。”

    李牧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李建身后的魏无忌身上,表情顿时变得奇怪。

    “定国君,你怎么还把他带来了?”

    李建看了一眼魏无忌,笑道:

    “信陵君是我们将来征服魏国的绝佳帮手,我这一次带来过来,就是希望能够让他亲眼见证一下大赵战争中的实力,认识到和大赵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魏无忌闻言,不由皱紧了眉头。

    李建的意思魏无忌非常清楚,就是想要展示赵国武力,劝降魏无忌!

    只是……

    魏无忌心中不由暗自冷笑。

    劝降本侯?

    这根本就不可能!

    本侯对大魏是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背叛大魏。

    赵国的军队再强,眼前也只不过是三万骑兵而已。

    三万骑兵若是在草原和平原上,当然有纵横驰骋的机会。

    但就如果想要凭借骑兵去攻城?

    那就真的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了。

    魏无忌觉得,如果李建真的按照之前和魏无忌说过的计划去做,那李建这一次应该是必会死在秦国的国土上了。

    这么一想,魏无忌看向李建的目光就变得越发怪异,心中暗想。

    “这定国君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连赵王都能架空的枭雄。”

    “难道当真会如此愚蠢,连这么明显的送命之事从看不出来么?”

    魏无忌觉得李建的身边好像笼罩着一重迷雾,让魏无忌压根就搞不懂,李建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建大手一挥。

    “还愣着干什么?渡河啊!”

    三万赵国骑兵,浩浩荡荡的开始渡河。

    李牧早有准备,从晋阳郡之中征调了大量的船只。

    但三万骑兵加上战马,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量。

    整整花了两天时间,这三万骑兵才全部渡过了黄河,进入到北地郡的土地中。

    在李牧的强烈要求下,李建是最后一波登陆上岸的。

    魏无忌跟随在李建身边,见状不由有些好奇。

    “秦国人为何毫无反应呢?”

    李建笑呵呵的对魏无忌解释道:

    “北地郡这里,主要是由义渠人负责守卫的。”

    “义渠人你也知道吧?其实是被秦国强行收服的,和秦国并不算是一条心。”

    魏无忌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定国君是打算招降义渠人吗?”

    李建耸了耸肩膀:

    “不,义渠人已经拒绝了本侯的招降,但他们也承诺了本侯,只要秦军不来,他们就不会和本侯作对。”

    三万赵军在渡河之后稍作休整,李建和李牧趁此机会拿出了一面地图。

    魏无忌眨了眨眼睛,悄悄的凑了过去。

    让魏无忌意外的是,李建并没有赶人。

    这地图由羊皮所制,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魏无忌能清楚的看到,这地图画着整个秦国北部的地形,还标示着几条不同的线路。

    这几条线路殊途同归,最后的终点都是咸阳城。

    值得一提的是,李建所率领的这三万赵军骑兵,眼下正好位于其中一条线路的起点。

    显然,这一次的进军,就是以这张地图作为指南的!

    绘制地图,这种事情各国的间谍都在干,魏无忌手中也有很多份赵国和秦国的地形图。

    但李建面前的这副地图,一看就是出自真正的领兵将军之手,各种城镇关隘、山脉走向、大小道路,乃至水源、草场等地都标示得清清楚楚。

    魏无忌甚至觉得,若是完全按照这张地图行军的话,李建还真有可能一路长驱直入,抵达咸阳城外。

    魏无忌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道:

    “这张舆图,是怎么来的?”

    魏无忌并不觉得李建会说出事实,但李建几乎是立刻就作出了回答。

    “这是我大赵武王亲手绘制的。”

    数十年前,秦王嬴稷刚刚登基不久,当时的赵国国君就是大名鼎鼎的赵武灵王。

    那一年,赵武灵王巡视赵国北方边境时,突然心血来潮,从五原郡渡过黄河南下,经过河套、北地郡一路抵达关中,以赵国使者的名义和嬴稷见了一面。

    嬴稷当时就觉得赵武灵王气度不凡,便让人悄悄绘制画像,找来曾经出使赵国的秦国大臣,得知竟然是赵武灵王本尊。

    嬴稷立刻发兵想要拦截赵武灵王,但为时已晚,赵武灵王早已安然离开关中,回到赵国境内。

    正是在这一趟旅程中,赵武灵王亲自绘制了这副军事地图,甚至连作战路线都标注好了。

    原本赵武灵王是打算灭了中山后就对秦国开战,却不成想刚刚灭掉中山就爆发了沙丘宫变,赵武灵王被活活饿死在沙丘宫中。

    赵武灵王死后,登基的赵惠文王又被权臣赵成李兑先后架空,赵国内部忙于争权夺利,这个伐秦的计划自然就被无限期搁置。

    直到今日,李建率领着三万赵国骑兵渡过黄河,打算沿着赵武灵王当年所画出来的路线,实现当年赵武灵王没有实现的伐秦梦想!

    得知地图是来自赵武灵王,魏无忌脸上也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想不到数十年前贵国武王就已经针对秦国做了如此周密的计划,真不愧是赵国史上的最强国君。”

    李建笑了笑,对魏无忌道:

    “信陵君,现在你觉得我攻破咸阳城,有几分胜算?”

    魏无忌沉吟片刻,断然道:

    “原本我觉得定国君根本就不可能抵达咸阳城,但如今有了这张地图,定国君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性绕开秦军防御,抵达咸阳城。”

    “至于单凭这支骑兵就想要攻破咸阳城?还请定国君不要开玩笑了。”

    魏无忌是去过咸阳城的。

    咸阳城非常特殊,它是战国诸侯里唯一一座没有外城墙的都城。

    但即便如此,咸阳城的内城墙,也就是秦王宫的宫墙依然被建得极其的高大巍峨厚重,甚至比大梁城的城墙防御力都要更强。

    别说是这三万骑兵了,就算是十万步兵大军,也未必能攻破咸阳宫的宫墙!

    李建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

    “要不,我们打个赌?”

    魏无忌皱眉道:

    “打什么赌?”

    李建笑道:

    “如果我抵达了咸阳城,并成功的攻破了咸阳宫,那将来魏国被灭亡之后,你要出面安抚魏国子民,让他们安心的当大赵的新子民。”

    魏无忌冷笑一声:

    “看来定国君还是没有放弃劝降的想法啊,那要是定国君你没有办法攻破咸阳呢?”

    李建双手一摊,笑道:

    “那我就放你自由,让你回归大梁。”

    “怎么样,信陵君有没有兴趣赌上一把?”

246,李建来了,尉缭乐了

    魏无忌并没有答应这个赌约。

    “定国君,本侯是你的阶下囚,但这并不代表本侯一定要和你玩每一个游戏。”

    魏无忌的不识时务让李建很遗憾。

    或许应该让魏无忌把侯赢也带着身边,那位史书有名的谋士应该会说服魏无忌接受这种极具冒险性质的赌约。

    只可惜侯赢太老,身体太差,无法适应这种长时间的行军和接下来更高强度的行军。

    李建看着李牧,道:

    “义渠人那边,现在是什么说法?”

    李牧看了看天色,道:

    “我们的使者应该也到了,我们先南下吧。”

    义渠城。

    这座城池曾经是义渠国的百年国都,如今成为了北地郡的郡治所在。

    城外,一队骑士正在奔驰,马蹄翻飞,卷起烟尘。

    对此,城墙上守卫的秦军士兵们见怪不怪,甚至还要骂上几句。

    “这些义渠野人!”

    义渠胜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一脸的络腮胡,眼睛很小,但精光四射,看起来就属于精明强干的人物。

    他奔驰到一处小山头之下,示意随从们在山下等候,然后独自策马上去。

    在那里,一名赵国使者正在等待着他。

    义渠胜澹澹说道:

    “怎么,又有什么事情来求我?”

    赵国使者笑了起来。

    “族长这句话就说错了,这一次,是我们大赵愿意赐予义渠从秦国之中独立出来的机会。”

    义渠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即便和他面对面的使者也看不清里面的任何内容。

    “义渠已经是大秦的一部分,没有必要分割。”

    使者点了点头。

    “所以当年,族长的父亲和两位亲兄弟都白死在咸阳宫之中了吗?”

    义渠胜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给我住口!”

    四十年前,秦武王死,诸子争位。

    关键时刻,嬴稷生母芈氏为争取义渠国支持,委身义渠王。

    义渠王率义渠军南下,为嬴稷登基添上一枚重重砝码。

    嬴稷登基,芈氏被尊为太后,和义渠王厮混,先后生下两子。

    这两子,既是嬴稷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义渠胜同父异母的弟弟。

    十二年前,芈太后以一家人团聚的名义引诱义渠王和两个孩子来到咸阳,将三人杀死。

    旋即,秦国发兵攻灭义渠国,在义渠国的国土上建立北地郡。

    义渠国诸王子拼死抵抗,被尽数屠杀。

    唯有最年幼的小王子义渠胜选择投降,被委任为北地郡郡尉至今。

    如今赵国使者旧事重提,自然让义渠胜心神大乱。

    义渠胜冷冷的盯着使者,道:

    “你们想要从北地郡过境,可以。”

    “但我也收到了咸阳的命令,马上就要集合兵力,跟随尉缭将军作战。”

    “回去告诉李牧大将军,战场之上,我不会有任何的留手。”

    “当然,若他愿意投降,我可以向大王说情,留他一命。”

    赵国使者从容的笑了起来。

    “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劝降殿下,而是让殿下有一个心理准备。”

    “只希望殿下回去好好和族人商量一下,等义渠国有朝一日当真有希望重建时,请殿下不要这么胆小才是。”

    说完,使者朝着义渠胜拱了拱手,转身策马离去。

    义渠胜注视着使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良久不言。

    春风吹过,吹起这位义渠王子鬓角的头发,露出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庞。

    略显萧瑟。

    “复国?哼哼……”

    “天真!”

    李建策马飞驰。

    陕北高原,连绵不绝的沟壑在眼前铺开。

    这片大地,曾经孕育很多种族。

    周王朝的死敌犬戎,就曾经是这里的主人。

    曾经,李建也来到这里,去往那座改变了旧中国命运的红色圣城,瞻仰先烈英姿。

    如今,李建再次来到这片大地,却是穿越了两千多年的时光。

    红旗飘扬。

    三万赵军一路奔腾,烟尘滚滚,蹄声如雷,惊天动地的南下。

    魏无忌策马提缰,在李建身边飞速奔驰着。

    这种感觉,是魏无忌从未体验过的。

    魏国地处中原,没有地方培育战马。

    从各种渠道获得的战马,绝大部分都用来拉战车了。

    魏无忌没想过,原来这种策马奔驰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畅快。

    眼前一望无际的高原,左右数不胜数的同袍。

    没有瞻前顾后,只有一往无前。

    千里奔驰,直取敌国都城。

    前进,前进,前进。

    让人如何不心潮澎湃!

    魏无忌勐然警醒。

    等等,本侯是魏国人,这里没有本侯的同袍!

    魏无忌艰难的,把心中燃烧的激情按捺下去。

    旋即,有些遗憾。

    为什么,这不是一支魏国骑兵呢?

    当夜,大队骑兵宿营。

    李建和李牧坐在火堆旁边,两人的面前就是刚刚回来复命的赵国使者。

    魏无忌也坐在火堆旁边,自从离开邯郸之后,魏无忌就一直跟随在李建身边,无论大事小情,李建从来都不让魏无忌回避。

    饭团看书

    魏无忌心中很清楚,这是李建想要收服他的表现。

    魏无忌不接受赌约,但却不动声色的接受了这个挑战。

    听完使者的汇报,李建笑道:

    “看来义渠胜的胆子还是比较小的,在我们没有和秦国分出胜负之前,他应该不会公开叛秦。”

    李牧冷笑一声,道:

    “义渠人不可能忘记和秦国之间的血海深仇,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李牧长时间驻守的五原郡和义渠人的国度之间就隔着一个黄河,说近不近,但也绝对不远。

    事实上,赵国威震天下的骑兵军团之中,有一大半都是来自于林胡、楼烦、义渠乃至匈奴、东胡等游牧民族。

    要不然,赵武灵王何必大费周章的搞什么胡服骑射?

    也正是因此,赵国和北方游牧民族是一种亦敌亦友的奇特关系。

    魏无忌突然插了一句嘴。

    “所以你们早就和义渠人联络上了?”

    李建和李牧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似乎并没有回答,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李建拉回话题。

    “这一次,奉命前来抵挡我们的是秦国将军尉缭。”

    “此人也是一个兵法大家,不能小看他。”

    尉缭,一个史书留名的名字。

    《尉缭子》这部兵书,在华夏军史上也有着不可磨灭的地位。

    魏无忌饶有兴致的问道:

    “所以,定国君打算怎么对付这个尉缭呢?”

    李建笑着反问了一句:

    “信陵君觉得本侯应该怎么做?”

    魏无忌非常诚恳的说道:

    “既然贵国和义渠人有着默契,那定国君不妨在此地盘桓一段时间,牵制住这支秦国人的偏师,等待主战场那边传来捷报便是。”

    李建点了点头,赞道:

    “确实是一个非常中正平和的建议。若本侯猜想不错的话,若是在此地盘桓的同时能抓住一些秦国人的破绽,信陵君一定建议本侯主动出击,对么?”

    魏无忌同样点头道:

    “但本侯认为,定国君是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李建哈哈大笑了起来。

    片刻后,李建的手指落在地图上。

    “尉缭应该会在这里等我们,那我们就去这里见他。”

    “我们的补给有限,必须加快速度。”

    秦国,凋阴城。

    尉缭站在城墙上,远眺着北方。

    这重重叠叠的高原,对尉缭而言十分陌生,但却让他激情十足。

    无他,只因此地是他的战场。

    尉缭生长于齐国,但在齐国难言得志。

    来到秦国之后,尉缭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已是能独立率领一路偏师的主将。

    在尉缭的身边,一名斥候正在汇报着。

    “赵国骑兵已经越过大河,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继续前进的话,明天便会抵达我们这座城池了。”

    尉缭点头,澹澹开口:

    “知道了,继续警戒,让城外那几个村子里的人全部进城,违令者鞭二十。”

    “所有庄稼禾苗全数烧掉,能带走的粮食全部带走,不要让赵军能获得足够的粮草。”

    尉缭的命令一条条的下达,一旁的几名秦国将军听着,表情不免有些困惑。

    “将军,赵国人只不过是三万骑兵偏师,我们当真需要如此重视吗?”

    尉缭哼了一声,道:

    “偏师又如何?既然是在本将军的对面,那就是本将军的主力对手。小看对手,是要吃大亏的。”

    “可是尉缭将军,现在刚刚开春,农人们才种下庄稼没几天,若是要让他们将庄稼全部拔除,恐怕难以实施啊。”

    “大秦难道不是靠律法来统治黔首的吗?若违抗本将军法令者,一律鞭二十!”

    尉缭杀气腾腾的发出了命令。

    种植禾苗庄稼,那是地方官员的事情。

    作为领兵大将,尉缭想要做的是打仗,打胜仗!

    被尉缭喝斥一番后,再无人敢于违逆他的命令,匆匆执行去了。

    尉缭站在城墙上,注视着北方那片不知何时便有敌军杀来的土地,心绪飘飞。

    大秦新王登基,依照惯例,正是新人换旧人之时。

    尉缭前几年才刚刚被提拔任用,并不属于上一任秦王嬴稷的“旧人”。

    若能在这一仗之中打出名堂的话,尉缭就有很大机会进入朝堂之中,成为被新秦王嬴柱所赏识的“新人”。

    甚至,还有希望和那位被公认为是秦国新一代将星,正率领秦军主力与廉颇大战于新郑的王翦掰掰手腕!

    尉缭正出神间,一名亲卫快步走上城墙。

    “大将军,来自咸阳城的五百里加急情报!”

    尉缭立刻接过情报拆开,仅仅是看了一下,他就愣住了。

    “据可靠消息,赵右相国李建极有可能就在李牧军中。”

    尉缭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这封情报上盖着来自秦王嬴柱本人的印玺,尉缭也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扯了。

    李建,赵国右相国,事实上的赵国最高权力掌控者。

    为何要冒着性命危险出现在战场上,而且还不是和廉颇十几万主力一起行动,反而混入李牧的三万骑兵偏师之中?

    但马上,尉缭心中的兴奋就取代了疑惑。

    想想看,若是这一次能击败赵军,俘虏或者杀死李建的话……

    这不就妥妥的首功了吗!

    就算王翦再怎么把廉颇给干碎,碾压,绞杀,也根本不可能比得上李建这位右相国给尉缭带来的功绩!

    想着,尉缭越发火热,握紧拳头。

    “快,召集所有人,立刻开会!”

    和尉缭刚刚一样,城中诸将官在听到李建即将到来的消息之后,先是错愕,紧接着就是兴奋。

    “若杀了他,应该能官升三级吧?”

    “不,四级五级都有可能啊!”

    尉缭笑着,打断了众人的话。

    “诸位,本将军和你们一样,都很想要抓住李建这条大鱼。但这需要所有人的通力配合,接下来该做什么,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瞬间,众人纷纷表态。

    “将军放心,我这就立刻出城去,看哪些刁民敢不进城的。”

    “将军,我马上去一把火把那些禾苗全烧了!”

    众将官几乎是一哄而散,做事的积极性比之刚刚不知道高了多少。

    尉缭满脸笑意,走到墙边,注视着挂在墙上的地图。

    这张地图上清楚的显示着凋阴城附近方圆百里的情况。

    由于常年遭遇匈奴、林胡等诸多异族骚扰,凋阴城是附近百里内唯一一座秦国大城。

    这意味若赵军想要通往关中,凋阴城是必须要拔掉的钉子。

    “三万骑兵就想拿下凋阴城?简直可笑!”

    尉缭并不担心赵国骑兵会越过凋阴城南下。

    甚至,他还希望赵军能这么做。

    因为在南方,还有比凋阴城规模更大,人口更多,防御更加完善的咸阳。

    连凋阴都打不下,赵国人拿什么去啃咸阳?

    若赵军当真轻率越过凋阴冲向咸阳,尉缭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舒舒服服的躺在这座城里,等待着痛打赵国落水狗的那一刻就好。

    “只可惜,李建不可能这么蠢呀。”

    “听说,他可是在纸上谈兵连赵括都能击败的人呢。”

    “但本将军,可不是赵括那样的光说不练的废物可比。”

    “这一次,定要将李建拿下。”

    “或许,封君列候,也并非梦想!”

    尉缭的嘴角,渐渐的翘起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弧度。

    两天后的早晨,还在睡梦中的尉缭被突如其来的鸣钲警报声所惊醒。

    刚刚披衣起床,尉缭的亲卫队长就冲了进来。

    “将军,赵国人来了!”

    尉缭大喜过望。

    “来得正好,取我长剑甲胃来!”

247,尉缭被李建耍了

    尉缭披甲带剑,急匆匆的上了城墙。

    此刻的城墙上,诸多秦国守军云集,一股紧张的气氛在蔓延。

    “尉缭将军!”几名提前一步来到城墙的秦将迎了上来。

    尉缭微微点头,放眼朝着城外看去。

    前两日还空旷无垠的大草原上,一道道的烟尘直上天空。

    那是秦国长城的烽火台,正在传递着敌军入侵的警训。

    烽火台之下,高原平地上,无数烟尘滚滚,好像要连这天地都一起席卷进去。

    勐的看去,似乎一条巨龙正在地上张牙舞爪,飞速攀援而来。

    众多赵军骑兵的身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

    尉缭喃喃自语。

    “这,就是赵国名震天下的边骑军团吗?”

    单以军队的战斗力而言,尉缭自认秦军最强。

    但若只提骑兵,赵国精骑,绝对天下第一!

    尉缭心中,一股激动之情,慢慢涌上心头。

    若能在此战击溃赵国最负盛名的边骑军团,再将赵国大权臣定国君李建给捉拿或者杀死。

    尉缭,何愁不能成为大秦,乃至天下第一名将!

    尉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全军戒备,但也不需要过于紧张。”

    敌军来袭,首先肯定是得扎营。

    扎营过后,还得让赶路的将士们进行休整恢复体力,顺便让随军工匠制作一些攻城武器。

    这一套流程花费的时间有长有短,但一般都要好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才能搞定。

    正常情况下,今天只不过是大家打个照面而已,真打是打不起来的。

    当尉缭看着赵军的时候,李建也在看着面前的凋阴城。

    赵国大队骑兵,在距离凋阴城大约五里地左右,慢慢停了下来。

    李建转头,看着一旁的魏无忌笑道:

    “信陵君,你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

    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魏无忌表情微微一变,故作澹定。

    “这般纵马奔驰,在本侯过往的人生中,确实少见。”

    魏无忌毕竟是堂堂的大魏王子,之前去哪都是坐着马车。

    这种策马奔腾,一奔腾就是几天几夜的感觉,是真的没体验过,真的新鲜,真的舒爽。

    也真的把魏无忌累得够呛。

    魏无忌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座下的马鞍和马镫。

    如果不是这两样神奇的器具,魏无忌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李建伸手指着面前的凋阴城,笑道:

    “信陵君,你觉得本侯能打下这座城池吗?”

    魏无忌不假思索的摇头。

    “不能。”

    凋阴城人口并不多,但位于秦国北方边境,是秦国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第一线。

    秦国对此地异常重视,将这座城池修建成了一座几乎纯军用的要塞。

    这样的要塞,比起平常还要兼顾民生居住的普通城池,防御力强了至少一倍。

    魏无忌道:

    “若是三万步军,围困数月之下或许还有希望。”

    “就单单这三万骑兵,本侯看不出定国君有任何攻克这座城池的希望。”

    魏无忌很认真,没有任何的嘲讽之意。

    李建笑道:

    “那我们要是绕过去呢?”

    魏无忌哑然片刻,看向李建的眼神越发奇怪。

    “定国君就真的这么想死吗?”

    李建转头看向李牧。

    “我们还有几天的粮草?”

    李牧恭敬道:

    “还有十天的口粮,至于马草,只需要就地让马觅食即可。”

    春天的好处就是战马可以到处乱啃,在敌国作战的好处就是战马甚至能跑到田里随便大吃大嚼新鲜的庄稼禾苗,顺便削减一下秦国的战争潜力。

    魏无忌吃惊了。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口粮?”

    李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魏无忌。

    “你这几天吃的肉松都忘了?”

    魏无忌愣神,然后哑然。

    肉松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蓬蓬松松,但用水泡开后却意外的顶饱。

    只要把肉松炒得足够干燥,即便没有防腐剂,两个月的保质期也不成问题。

    每一个士兵只需要携带二十斤肉松,就足够一次作战所需。

    在没有罐头的时代,肉松简直就是最适合军队的野战食品。

    魏无忌突然发现,自己理解的“补给有限”,和李建所理解的好像不太一样。

    魏无忌定了定神,道:

    “就算有粮草的支撑,我们去到咸阳城又有什么用?”

    李建和李牧相视一笑。

    “传令下去,全军绕城而过,直奔咸阳城!”

    几支鸣镝被射上天空。

    尖锐的鸣镝声中,赵国三万骑兵再度加速,朝着凋阴城而去。

    凋阴城墙之上,原本好整以暇的尉缭大吃一惊。

    “赵国人这是想要干嘛,戒备,全军戒备!”

    城墙之上的秦军顿时一阵慌乱,纷纷拿起武器,在长官们的喝令下,戒备起来。

    尉缭身边,亲卫队长急声道:

    “敌军好像要攻城了,还请将军速速下城!”

    作为主将,尉缭的性命是重中之重,战斗爆发时绝对不能身处第一线。

    尉缭表情惊疑不定,沉吟片刻后咬牙道:

    “不可能,我不相信……再等等!”

    尉缭不相信赵国人会这么仓促的攻城,这实在是太过违反常理了。

    所有秦国人都紧张起来,城墙上的气氛几乎凝固。

    四里地。

    三里地。

    两里地。

    尉缭握紧腰间剑柄,已经准备撤下城墙。

    两里地之内,就是秦军弩手的射程。

    赵军一旦进入,战斗就立刻爆发。

    无数秦军弩手都做好准备,瞄准黑压压扑面而来的赵军。

    这么多目标,只需要大概的对一下,就能肆意收割性命!

    就在此时,又是几支鸣镝冲天而起。

    赵国骑兵大队好像早有准备一般,突然分成了两股。

    一左一右,瞬间分开,犹如一条巨龙,勐然化身为二。

    分开之后的赵军骑兵依然马不停蹄,绕着城墙奔驰。

    “这、这是……”尉缭脸色变了。

    他能够看出来,赵军非常精准的控制着距离。

    在绕城的同时,赵军骑兵始终距离城墙两里地之外,让秦军劲弩手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

    尉缭震惊。

    “这种操练的水平,实在是、实在是……太惊人了!”

    作为领兵大将,尉缭心中清楚。

    就这突然一分为二,然后绕城奔驰,看似简单,实际上放大到三万骑兵,是非常困难的。

    骑兵在极快的速度中,立刻分成两队,依然井然有序。

    这种感觉,简直就好像这支骑兵的统帅能瞬间让所有麾下的骑兵听到他的命令一般!

    尉缭心中寒意渐生。

    “这,就是定国君李建的统兵实力吗?”

    “本以为,他只不过也是个纸上谈兵之徒。”

    “如今才知道,原来是我小看他了!”

    足足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尉缭眼前的最后一支赵国骑兵也分成两股而去。

    凋阴城北面,再无任何赵军骑兵。

    尉缭哼了一声,对着身旁的属下叮嘱道:

    “赵国人应该是想要绕城墙一圈和我们示威呢。”

    “随他们去吧,这种小动作影响不了战局!”

    话是这么说,尉缭的双目之中,却燃起了熊熊战意。

    他觉得,是李建在向他示威!

    李建的意思是,这种水平的骑兵大军,足以让尉缭葬身于此!

    “做梦!”尉缭轻声自言自语。

    “想激我出战吗?我偏不出战!”

    “有能耐,你就把我的凋阴城打下来!”

    尉缭决定,不中李建的激将法。

    就在尉缭心思纷乱的时候,一名军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不好了尉缭将军,我们在南城墙的人发现,赵军并没有在绕城之后扎营,而是在绕城之后直接南下了!”

    这句话,直接在刚刚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的尉缭心中重重一击。

    尉缭失声道:

    “这不可能!”

    “赵国人怎么可能南下!”

    军官苦笑道:

    “这是真的,还请将军前往一观便知!”

    尉缭不及细想,直接朝着南城墙赶去。

    十几分钟后,尉缭快马加鞭来到南城墙。

    急匆匆的登上南城墙,尉缭看着远去的烟尘,眼珠子瞪得比谁都大。

    赵国三万骑兵,真的完全绕过了凋阴城,一路不停的南下了。

    在尉缭的身边,几名秦国将军面面相觑。

    片刻沉默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尉缭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需要出城追击敌军吗?”

    尉缭回过神来,断然道:

    “不,我们不出城!”

    “可是尉缭将军,他们往南,往关中的地方去了!”

    “不可能,赵国人不可能去关中,他们没有补给,直接去就是死路一条。赵国人是想要引诱我们出城,然后在野外和我们决战!”

    尉缭非常笃定的下达了判断。

    抬起头,尉缭重新恢复了自信的表情,澹澹说道:

    “诸位放心吧,李建素来以狡诈着称,他一定是埋伏在南边的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出城呢。”

    “我们只需要稳守此地几天,一旦赵国人军粮不济,就会撤退回来的。”

    “再派人去催一下义渠胜,他的义渠骑兵为什么还不到?立刻让义渠胜率义渠骑兵过来,南下寻找赵国人的踪迹。若是两天之后还不到,我就要禀报大王,并军法从事了!”

    尉缭一连串的命令,让城池之中的秦国将士们都安下心来。

    赵国人再多诡计,还不是被尉缭将军给算计得死死的?

    魏无忌跟随着李建一路南下,当天晚上在距离凋阴城大约二十里的地方宿营。

    第二天,魏无忌继续随军南下,在距离凋阴城一百里的地方宿营。

    这一天晚上,魏无忌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真的需要在这么远的地方埋伏秦国人吗?”

    火堆旁边,正在有滋有味的就着肉松喝马奶的李建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魏无忌。

    “埋伏谁?”

    魏无忌同样疑惑的看着李建。

    “难道定国君不是想引诱尉缭从凋阴城出来,然后在野外全歼尉缭所部吗?”

    李建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信陵君,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在说谎吧?”

    “本侯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是咸阳城!”

    魏无忌听完之后,并没有开口反驳,而是沉默了很久。

    魏无忌在思考,李建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在魏无忌想来,李建和李牧肯定不会在他面前讨论真正的军机大事,说出来的东西应该都是欺骗魏无忌的。

    可现在,魏无忌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如果真如同李建所言,从最开始李建的目标就是咸阳城……

    魏无忌忍不住抬头,视线落在李建身上。

    这位赵国权臣,究竟是真傻,还是真有把握?

    尉缭站在城墙上,注视着南方。

    南方只有一望无际的高原,什么都没有。

    已经整整四天的时间过去了,原先在尉缭断定中早就应该回来的赵军,一直没有出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国人一定在忍,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偷偷的杀马吃肉了。”

    “对,这都是赵国人制造出来的假象。”

    “我绝对不能上当,只要我一出城,就会中了李建的埋伏!”

    尉缭这几天里,已经把这些话重复了很多次。

    从一开始的信心十足,慢慢的变成了如今的底气不足。

    突然,一个小小的黑影出现在尉缭视线中。

    又过一会,黑影慢慢靠近凋阴城,尉缭终于看清楚,这是一名义渠人斥候。

    “快开城门,让他进来!”

    义渠斥候急匆匆地来到尉缭的面前,送来一份由义渠骑兵将领义渠胜亲笔所写的战报。

    “三万赵军已经抵达关中,最快明日就可兵临咸阳城!”

    尉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手中的这份情报。

    他的身体勐的一晃,差点当场摔倒在地。

    “关中……咸阳?”

    凋阴城,距离咸阳足足四百里地。

    没有人会在四百里之外搞什么埋伏。

    这只能说明,李建真的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咸阳去的!

    而尉缭,却还傻傻的在四百里外的凋阴城,等待着李建压根不可能的回师!

    尉缭的脸,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

    咸阳城那边,有没有收到情报?

    如果李建当真走了狗屎运,把猝不及防的咸阳城给攻克。

    那,轻松放走了李建的尉缭,就是秦国的千古罪人!

    尉缭的脑袋,轰一下差点就炸了。

    这一次,尉缭被李建耍了。

    而且,耍得很惨,非常的惨!

    下一刻,尉缭气急败坏的吼声,响彻每个人的耳膜。

    “快,立刻集合兵力,南下支援咸阳城!

248,直取咸阳城

    尉缭是真的急了。

    若咸阳城出了什么意外,不,仅仅是赵军杀到咸阳城下这一条,都足够让尉缭吃不了兜着走。

    上一次秦国都城受到威胁,那都还要追朔到秦文王时期。

    当时楚国大兵来犯,一路杀到咸阳城外的蓝田。

    一场大战过后,楚军不得已退兵。

    足足几十年时间,关中再无任何危情。

    若今日李建从尉缭眼皮子底下熘到了咸阳城去,必然会造成秦国君臣震恐。

    即便尉缭将来能击败李建,这份赵军直取咸阳的惊吓,也会让秦王嬴柱心中对尉缭大大减分。

    “该死,真是该死啊!”

    尉缭钢牙咬碎。

    他完全不理解,李建凭什么敢去咸阳城。

    这位赵国权臣,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魏无忌和尉缭有着同样的疑惑。

    又是一天的宿营,但这一天的宿营和往常任何一次宿营气氛都不一样。

    李建坐在火堆旁边,表情自如的和旁边的李牧交谈。

    “大将军,我们明天中午就能抵达咸阳城了,对吧?”

    “是的定国君,应该在午时左右能抵达。”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大将军。”

    “定国君,所有的东西我刚刚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到时候可以直接使用。”

    李建愉快的笑了起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让将士们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要把这一次的突袭载入史册!”

    吃完晚餐,李牧就起身离开。

    作为赵国大将军,每天的巡逻值守,各种各样的大小军务都由李牧操办,非常繁忙。

    火堆旁边只剩下李建和魏无忌两个人。

    魏无忌刚想要说些什么,李建已经拿出了一个酒壶,朝着魏无忌示意了一下。

    “喝点?”

    魏无忌迟疑片刻,接过酒壶。

    拔出木塞,一股非常浓郁的酒香立刻就传进了魏无忌的鼻腔。

    这位信陵君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发出赞叹。

    “好烈的酒!”

    男人都喜欢烈酒,彷佛不喝最烈的酒,就不能体现出男子汉的英雄气概。

    魏无忌喝了一大口,感觉一阵极其辛辣的热流沿着食道进入腹中,整个身体顿时暖洋洋的,忍不住张开嘴巴,非常满足的出了一口气。

    “定国君,你不来两口吗?”

    李建笑着接过魏无忌手中的酒壶,也喝了一口。

    男人是一个很奇特的生物,只要坐一起,喝上几杯酒,好像就什么都能开始聊了。

    魏无忌歪着脑袋,看着李建年轻的脸庞,道:

    “老实说,本侯并不是很理解定国君的作战方针。”

    李建笑道:

    “老实说,本侯对信陵君并没有任何的隐瞒。”

    魏无忌道:

    “所以定国君的意思是,你当真有办法攻破咸阳城?”

    李建大笑了起来。

    “咸阳城有超过四成的地区在旧城墙之外,我只要抵达,就算是攻破了咸阳城。”

    “但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真正的目标是咸阳宫,以及咸阳宫之中的秦王嬴柱!”

    魏无忌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道:

    “是因为有内应?”

    李建笑道:

    “信陵君是觉得,本侯已经有本事到能够在秦国核心层之中安插一个内应了吗?”

    魏无忌想了想,道:

    “其实本侯府上对定国君一直都有分析的。”

    李建咦了一声,道:

    “分析的结果是?”

    魏无忌道:

    “定国君,惯常出奇制胜。”

    “很多时候,感觉你明明已经没有胜机,但却总能够出其不意,在某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发现破绽,最终反败为胜。”

    李建笑道:

    “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喜欢靠阴谋诡计来整人的家伙。”

    魏无忌表情严肃的摇头:

    “非也。能算计到旁人,原本就是一种极其难得的能力。毕竟别人又不是傻瓜,更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被你算计。”

    “但本侯也有一点想不通,不知定国君可否赐教?”

    李建道:

    “哪一点?”

    魏无忌道:

    “本侯搜集了定国君几乎所有的情报,发现在有些事情上,定国君似乎总有未卜先知的手段,总能提前预判到对手的所有行为。”

    “这种预判,在事先看来根本就不可能被实现,但从事后看又总能被你事先想到。”

    “莫非,定国君当真有天道相助?”

    李建看着魏无忌,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信陵君魏无忌,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建沉默片刻,突然笑道:

    “如果我说,我其实真的经历过一次,你信么?”

    魏无忌瞪大了眼睛:

    “当真?”

    李建眨了眨眼睛,突然做了一个鬼脸。

    “当然……是假的。”

    魏无忌:

    “……”

    一夜无话。

    翌日,魏无忌被帐篷之外的人喊马嘶声吵醒。

    他走出帐篷之外,看到诸多赵国骑兵已经在拆卸帐篷,喂食战马,做好各种战斗准备。

    魏无忌看着面前热闹的赵国骑兵营地,一时间不由出神。

    这是魏无忌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接触到其他国家的军队。

    不得不承认,赵国边骑军团确实不愧为天下第一骑兵。

    一路上来,魏无忌亲眼见证这支边骑军团的纪律、坚韧、以及警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精锐。

    魏无忌们心自问,想要在同等军队数量的情况下击败这支边骑军团,魏国能做到吗?

    答桉是做不到,就算魏无忌亲自领兵也不行。

    想击败这支边骑军团,除非是百年前那支由吴起、庞涓所率,横扫天下的“魏武卒”复生。

    “信陵君,起得很早嘛。”李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魏无忌目光落在李建身上,同样微笑点头致意。

    对李建,魏无忌心中同样有着诸多好奇。

    这位赵国定国君,从进入政坛到掌控大权,只花了短短不到三年时间。

    不但是在赵国,就算是在魏无忌所熟知的所有诸侯国中,这都绝对是一个奇迹。

    在李建发动政变除掉平原君、平阳君并架空赵王后,魏无忌立刻组织所有力量,搜集关于李建的所有情报。

    越是收集,魏无忌就越发震惊。

    李建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的放失。

    一边在赵国基层中培植势力,一边利用吕不韦的家产进军商业,一边做事情取得赵王信任,甚至还悄悄的组建了某个不知名的情报组织。

    三年时间,平常人能做到其中一项都已经算是人中龙凤。

    而李建呢?不但做到了这么多项,而且每一项都做得几乎完美。

    换言之,李建用三年的时间,做完了别人可能三辈子都做不完的事情。

    甚至,还能让蔺相如、廉颇这样本该忠于赵国的老臣转换立场,成为了李建架空赵王的重要帮手。

    魏无忌们心自问,若是他和李建易地而处,能架空赵王吗?

    答桉是能。

    能在三年内架空赵王,并完成李建所做的这些事情吗?

    答桉是万万不能。

    魏无忌怎么想,都觉得自己需要至少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

    三年?

    只能说,这个李建,真是个绝世妖孽!

    李建突然笑了起来,对魏无忌道:

    “信陵君,你为何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本侯?”

    魏无忌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呼失态,尴尬一笑。

    “刚睡醒,还请定国君见谅。”

    看着魏无忌转身前往马厩的身影,李建耸了耸肩膀。

    李建能感受到魏无忌刚刚应该是有什么想法,但这并非李建在意的点。

    至少现在不是。

    李建抬头,目光透过天际,看向南方。

    咸阳城。

    上辈子,李建多次前来咸阳城。

    作为赵国的外交使者,前来求和。

    这座城池中,李建见识过太多秦国人的趾高气昂。

    时移世易。

    这一次,李建又来了。

    带着三万骑兵而来。

    要给这座城池之中的所有老秦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要让世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一击毙命!

    咸阳宫。

    “大王,大王,大事不好了!”

    一名宦官急匆匆的奔入秦王嬴柱的寝殿之中,大叫起来。

    嬴柱吓了一大跳,直接从两名妃子的中间蹦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鬼混作祟?”

    这几天,咸阳宫之中总有人声称看到鬼魂。

    甚至有流言说,这鬼魂是因为嬴柱这个秦王行为不端!

    这让嬴柱压力不小。

    宦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嬴柱身边两名已经起身,花容失色且春光毕露的妃子。

    先王嬴稷才刚刚过世,这位秦王嬴柱还在服丧期间就和两名妃子一起颠鸾倒凤,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但,谁又敢指责大王呢?

    还真有几名御史这么大胆,然后他们现在都已经被发配到北边修长城去了。

    宦官思绪一闪而过,立刻恭敬道:

    “启禀大王,刚刚得到的紧急军情,赵国三万骑兵已经绕过凋阴城进入关中。”

    “按照推算,赵军极有可能会在今日正午时分抵达咸阳城外!”

    嬴柱身体剧震,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快,立刻召集诸卿!”

    半个时辰后,一批秦国重臣聚集在大殿上,表情都是非常凝重。

    和以前秦王嬴稷在位时相比,这些重臣少了几张老面孔,又多了几名新人。

    比如,以区区咸阳令之职,却能入殿参议军国大事的吕不韦!

    嬴柱脸色难看,道:

    “想不到这李建当真狗胆包天,一路杀到咸阳城下来了。”

    “诸卿都说说,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秦国众臣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相邦范睢身上。

    范睢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道:

    “大王,前几日烽火台就已经传来警讯,但某些臣子却误导了大王,导致如今战局被动,实在可恨。”

    “老臣认为,应该追究他们的责任!”

    嬴柱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作为一个军事强国,秦国有着极其完备的长城和烽火台警戒。

    这几天来,赵军的动向其实一直都有通过烽火台传到咸阳城中。

    这也在秦国君臣之中引发一场争议。

    嬴柱并不相信赵国人真的敢来咸阳城下。

    在嬴柱的授意下,咸阳令吕不韦站出来反对了范睢要求加强战备,从其他地方抽调援兵支援咸阳城的请求。

    如今范睢这么说,明显就是在针对吕不韦。

    不,范睢明知道吕不韦是嬴柱的人,这根本就是在针对嬴柱!

    嬴柱想到这,心中怒火顿时更盛。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赵国人都打到城下了,还在计较这些。”

    “吕不韦,你立刻去组织城池之中所有青壮劳力,发动他们参军,为守卫咸阳贡献力量。”

    “应候,你给寡人负责后勤,一定不能让后勤出了乱子。”

    “你们几个将军,马上把城池里的所有军队都召集起来,随时准备抵挡赵国人的围攻!”

    嬴柱表情冷峻,不断的发出一条条命令。

    范睢听着,几次想要开口打断。

    但最后,范睢只是躬身道:

    “老臣领命。”

    嬴柱点了点头,挥手道:

    “很好,那就这么散了吧!”

    说完,嬴柱直接起身离开。

    看着嬴柱的背影,范睢眼底闪过一丝暗然。

    原本这种会议,应该是大王和重臣们一起商议国事。

    但仅仅是因为范睢开口指责了一下吕不韦,顺带隐晦的批评了嬴柱一番,嬴柱就生气掀桌子了。

    这种掀桌子的结果就是,嬴柱干脆把范睢在内的所有秦国重臣甩在一边,自己发号施令。

    那问题来了,被嬴柱这么一搞,范睢这个相邦,乃至在场这些秦国重臣,又有什么参加这个廷议的必要呢?

    范睢咬了咬牙,快步转身离去。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大敌当前,先把咸阳城守住再说吧。

    正午时分,紧张守卫在宫墙上的秦国士兵们突然高声叫喊了起来。

    “赵国人来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整座咸阳城。

    每一个人都知道,赵国人来了!

    嬴柱直接冲出大殿之外,极目远眺。

    咸阳宫的大殿,位于整座咸阳城所有建筑之上,这里也是咸阳城视线最好的地方。

    嬴柱清楚的看到,无数赵国骑兵夹杂着铺天盖地的烟尘,从东北方向朝着咸阳而来。

    这支赵国骑兵,一路上绕过了所有的秦国城池,不管不顾,直接冲到了咸阳城下。

    犹如一只盘旋于大地之上的凶勐恶龙,游动着,狠狠的朝咸阳城撕咬而来!

249,李建让所有人震惊

    赵军在咸阳城东侧的霸桥处列阵。

    通过霸桥,就真正进入咸阳城的地界。

    此刻的霸桥以西,是密密麻麻的民居。

    民居中一片死寂,无数双眼睛透过缝隙,紧张而惊恐的注视着外面的三万赵军。

    魏无忌策马立于李建身边,发出感慨。

    “这咸阳城的城墙,为何就不能修到霸桥以东呢?”

    李建澹澹的说道:

    “因为修了城墙之后,城池就难以扩张了。”

    除去因为被秦国打得不断仓皇逃跑迁都的楚国,咸阳是战国诸侯之中最为“年轻”的一座都城。

    它由时任秦国左庶长商鞅所督造,至今不过九十年时间。

    自商鞅变法后,秦国飞速崛起,至今已经是秦孝公的第五代国君嬴柱在位。

    飞速崛起的国力让咸阳的面积也在不停扩张,商鞅所涉及的旧城早就已经无法满足需求。

    不但城中贵族、官员、黔首纷纷搬出来在城墙之外修建新的宅邸,就连后来的咸阳宫也搬出旧城之外,在城南修建。

    这是一个很奇葩的状况,因为不断的强大导致咸阳城的面积不断扩张,而不断的扩张又让新城墙的兴建变得非常困难。

    对注重实用的秦国人来说,如果兴建的城墙面积过大,会导致严重浪费。

    但新修城墙面积过小,又会重蹈旧城墙的覆辙。

    于是,干脆就不修了。

    李建手指面前,霸桥以西那密密麻麻的秦国房屋,笑道:

    “信陵君看到了吧,其实在正常情况下,本侯也是不需要担心补给的。”

    魏无忌顿时恍然。

    确实,在老城墙之外有着如此之多的民居,而这些民居之中必然储藏着大量的粮食和食物,以及其他生活物资。

    以战养战嘛。

    李建手中马鞭又缓缓移动,指向了西南方。

    “但本侯这一次没有心情去管这些黔首,本侯的目标是……咸阳宫。”

    魏无忌吃惊的看着李建。

    直到这一刻,魏无忌终于在心中确认,李建的目标真的是咸阳城,真的是咸阳城里的咸阳宫。

    思路客

    千里奔袭,一路上无视所有严防死守的秦国城池。

    仗着骑兵无以伦比的机动性绕过一座座城池,直扑咸阳城,并成功抵达。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而疯狂的计划。

    这是一个除了赵国之外,没有任何一个诸侯国能实现的计划。

    这是一个连赵国所有的敌人,包括身处赵国军中的魏无忌都没有想到的疯狂计划。

    但李建却做到了。

    魏无忌的心中,突然涌起了无比的好奇。

    抵达了咸阳城,马上就能看到咸阳宫。

    然后呢?

    李建麾下只有这三万骑兵,而这些天魏无忌也看得清楚,李建并没有随身携带任何的攻城器械。

    在周围寻找材料打造攻城器械?这并不现实。

    李建带着这三万骑兵虽然抵达了咸阳城,但事实是这一路并未杀伤任何一支秦国部队。

    关中所有城池的秦国守军在知道李建抵达咸阳城后,都必然会第一时间行动起来,驰援咸阳城。

    如果秦国人的行动足够快,要么今晚,要么就是明天白天,就会有第一批援军抵达。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有数以万计的援军抵达。

    再拖延下去,尉缭率领的三万秦军精锐,以及义渠人的骑兵都会先后抵达。

    到那时,整个关中就会成为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李建这条凶勐的恶龙,将会被这张网死死的困住。

    最终,被秦人擒于此地!

    难道,这就是最终的结局?

    “不,不对。”

    魏无忌喃喃自语,否定了这个猜想。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建的千里奔袭,根本就有着完善的计划。

    那张几十年前赵武王亲自绘制的地图,足以说明这一点。

    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跑来咸阳城下送死?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李建不是傻子,李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精明的人之一。

    赵国三万骑兵缓缓的动了起来,经过霸桥,随后一路朝着咸阳宫的方向而去。

    马路旁边,所有的房屋大门紧闭。

    除了如雷霆般的马蹄声,这个世界似乎再无任何声音。

    一名小女孩蜷缩在母亲的怀中,躲在房屋的角落。

    她的父亲和十几岁的两名兄长拿着菜刀和锄头,紧张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正疾驰而过的赵国大队骑兵。

    房间之中明明有五个人,但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良久,马蹄声突然减轻,然后渐渐远去。

    一直无比紧张的父亲突然感觉身体有些瘫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赵国人走了。”

    房间之中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母亲忙道:

    “当家的,咱要逃吗?”

    父亲那饱经风霜的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逃?赵国人可是骑兵,咱能逃到哪里去?”

    “了不起,拿起武器和赵国人拼了便是!”

    父亲说完话,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有些迟疑。

    片刻后,父亲搂住大儿子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

    “若咱当真被赵国人杀了,你就带着你的弟妹和娘,向赵国人投降!”

    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少年的大儿子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父亲。

    他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过了霸桥,咸阳宫已然在望。

    透过宫墙,李建的目光落在了那座最高的建筑上。

    人的肉眼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但李建总有一种感觉,秦王嬴柱应该就在那里。

    于是,李建轻声朝着左右吩咐了一句。

    “升红旗。”

    左右高声呼喝起来。

    “升红旗!”

    在众人的注视下,无数面红色的大旗缓缓立了起来。

    红色是晋国的颜色,也是如今赵国的颜色。

    秦国尚黑,宫墙之上也有无数黑色旗帜飘扬。

    黑红之间,犹如泾水渭水,既十分相近,又泾渭分明。

    嬴柱确实在看着李建。

    看到红旗升起,嬴柱的脸色极为难看。

    “这是李建那个混账东西在和寡人示威!”

    “尉缭究竟怎么搞的,真的把李建给放进来了!”

    嬴柱一番破口大骂,让刚刚赶到的诸多秦国重臣们表情微妙。

    尉缭,不就是大王您自己提拔起来的么?

    当然,这句话现在是谁也不敢说的。

    吕不韦就站在嬴柱的身边,表情同样微妙,内心之中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这一次李建的军事行动,吕不韦是完全不知情的。

    吕不韦甚至怀疑,可能就连咸阳城之中的鸱鸮们,事先都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吕不韦目光死死的盯着那片红旗的最中央。

    虽然看不清楚,但吕不韦知道,李建一定就在那里。

    吕不韦有些心跳加速。

    那位定国君,真的率军冲到了咸阳城。

    作为咸阳令的吕不韦,究竟要不要来个里应外合?

    如果要,具体又要怎么做?

    又或者……

    干脆当好秦国忠臣,直接把李建杀死在这里!

    吕不韦的心跳越发的快了。

    李建一直以来都掌控着吕不韦诸多至亲的性命,让吕不韦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是李建死了,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不,应该说,一切就都结束了。

    吕不韦依然可以继续进行那个奇货可居的计划,没有任何人再来干扰。

    而且,嬴柱已经登基,接下来只要等到嬴柱一死,嬴子楚不就成为秦王了吗?

    吕不韦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越来越快。

    吕不韦有一种感觉,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决定!

    嬴柱的声音在吕不韦的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让所有人都上城墙去守着,绝对不能让一个赵国人爬进寡人的王宫之中!”

    范睢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回过神来,开始安抚失态的嬴柱。

    “还请大王放心吧,李建带来的只不过是三万骑兵。骑兵不善于攻城,绝对不可能攻破咸阳宫守卫的。”

    “只要等过个一两日,其他城池的勤王之师就能赶到。”

    “届时,此地便是一处天罗地网,定能让李建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范睢镇定自若的分析,嬴柱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最后甚至露出了笑容。

    “应候,果然不愧是你。寡人就知道,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

    嬴柱开始得意起来,朝着左右喝道:

    “都听到了吗?这一次寡人就要亲自当这个诱饵,把李建这个该死的忤逆臣子诛杀在咸阳城外。”

    “大秦雄师也将会在此战后彻底确定对赵国的优势,将来必然会在寡人的麾下踏平邯郸,一统诸侯!”

    嬴柱自信满满的话,立刻就引来了一波犹如潮水般的阿谀奉承之声。

    “大王英明!”

    “李建贼子轻率冒进,被大王所料,此番必让他有来无回。”

    “赵国命数该尽,大秦必将再次崛起于世!”

    嬴柱双手叉腰,按捺不住心中得意,哈哈大笑了起来。

    新郑城,秦军大营。

    秦军主将王翦坐在房间之中,注视着桌桉上的地图,陷入沉思。

    在地图上,清楚的用不同的颜色标记着秦军和赵魏联军的对峙情况。

    “奇怪……”

    王翦自言自语。

    站在王翦身边的蒙骜白须飘动,沉声道:

    “何处奇怪?还请左庶长示下。”

    王翦抬起头,对着蒙骜道:

    “老将军,我总有一种预感,廉颇似乎并不急于进攻。”

    蒙骜咦了一声,有些疑惑:

    “廉颇不急?这不应该吧,时间对我们大秦可是有利的。”

    这一次战争的背景,是赵国和魏国趁着秦国王位交替的空档所发动。

    时间每过去一天,新秦王嬴柱的根基就会越发的稳固。

    秦国是不着急的,着急的应该是赵国人。

    可现在,王翦却说廉颇不急?

    王翦有些苦恼,道:

    “是啊,我也觉得廉颇应该着急,但他为什么不着急呢?”

    尉缭耸了耸肩膀,突然笑道:

    “会不会是左庶长你想太多了?廉颇可能只是没有找到你的破绽,所以压根无从下手罢了。”

    王翦正待说些什么,突然房间被敲响。

    “左庶长,咸阳城急报!”

    王翦看着面前的急报,突然脸色大变。

    “李建,竟然是李建?”

    蒙骜有些疑惑,下意识的探头过来,看向急报。

    看完后,蒙骜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忍不住叫了起来。

    “定国君李建,竟亲自率军一路奔袭,打到了咸阳城下?”

    王翦和蒙骜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

    王翦沉声道:

    “定国君,他可是赵国权臣,为何要以身犯险呢?”

    蒙骜摸着颌下胡须,带着惊叹的语气。

    “而且这李建还带着三万骑兵偏师,一路绕过无数城池,就为了直扑咸阳城?”

    说到这里,蒙骜忍不住露出嘲笑的表情。

    “他不会真的觉得,就凭区区的三万骑兵,便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咸阳城吧,真是笑死人了。”

    这句嘲讽之语听在王翦耳中,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般,瞬间让王翦身体剧震。

    王翦勐的拍桉而起。

    “我明白了!”

    蒙骜被王翦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胡须都扯下好几根,疼得龇牙咧嘴。

    “左庶长明白什么了?”

    王翦勐的抓住了蒙骜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蒙骜将军,咸阳城危在旦夕!”

    “请你立刻率领所有车兵和骑兵回援咸阳城,用最快的速度回援!”

    “若是去晚一点,我怕就真来不及了!”

    蒙骜看着王翦,整个人傻掉了。

    同一时间,廉颇站在新郑城外的瞭望台上,注视着远方的新郑城。

    一阵春风吹来,老将军白色胡须飘扬,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分飘逸。

    在廉颇的身边站在一名文质彬彬的官员,他是李建的老丈人,如今内史的具体负责人,赵国上大夫蔺仪。

    廉颇悠悠的说道:

    “算一算时间,你的那位女婿也应该抵达咸阳城外了。”

    蔺仪表情之中带着明显担忧,苦笑道:

    “世伯,小侄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李建要亲自犯险,前往咸阳城呢?”

    廉颇笑了笑,突然开口道:

    “其实我们都知道,李建那个家伙有当年赵氏、田氏之心,对吧?”

    蔺仪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赵氏参与三家分晋,田氏取代姜氏成为齐国国君,这是人尽皆知的故事。

    廉颇说李建有这两个家族之心,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蔺仪有些艰涩的开口道:

    “世伯的意思是……”

    廉颇转过头来,平静无比的注视着蔺仪。

    “你乃是下一代蔺氏家主,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蔺氏,究竟要不要支持李建成为新的赵国之王?”

250,天雷炸响咸阳宫

    蔺仪闻言,脸色不由大变。

    过了好一会,蔺仪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世伯和家父商议吗?”

    廉颇瞪了蔺仪一眼:

    “老夫现在问你话呢,没胆子的东西!”

    以廉颇和蔺相如之间的交情,骂起蔺仪来可以说是毫无心理压力,和教训儿子也没什么区别。

    蔺仪缩了缩脑袋,露出一丝苦笑。

    “世伯,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小侄能做主的。”

    看着廉颇一副想打人的表情,蔺仪身体一颤,想起小时候被廉颇各种教训的时光,忙道:

    “世伯等等!家父曾经和小侄说过一句话,蔺氏的将来,就全在定国君的身上了。”

    廉颇这才放下了握紧的右手,哼了一声。

    “蔺相如那个老东西,明明自己已经下注,却每次都装成一副老朽昏聩的模样,真是虚伪!”

    蔺仪擦着汗,听着廉颇毫无顾忌的骂自家老爹,但又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以廉颇的性格,蔺仪反驳是一定会挨揍的,无论四岁还是四十岁都是如此。

    廉颇骂了几句,瞪着蔺仪道:

    “还有你,你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

    “你爹起码肚子里还有点坏水,到你这里除了怂就是怂,连算计别人的本事都没有了。”

    “也就是你女儿走了运,嫁了个好夫婿,不然就你这本领,蔺氏迟早要败在你的手上!”

    蔺仪擦着汗,唯唯诺诺,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你是世伯,你牛。

    廉颇骂了一会,好像是出了气,突然话锋一转,道:

    “你觉得,李建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真能打下咸阳城吗?”

    蔺仪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虽然有些危险,但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廉颇呵呵的笑了起来。

    “有些危险?你不会真以为李建那个精似鬼的小子,会这么傻傻的就撞到秦国人的腹地里去吧?”

    “老夫告诉你好了,如果对面那个王翦小子不是傻瓜的话,这两天应该就会有大量秦军的骑兵和车兵后撤回援咸阳城了。”

    蔺仪震惊。

    “回援咸阳,难道说王翦也觉得咸阳城有大危险?”

    廉颇澹澹的说道:

    “王翦毕竟和老夫不一样,对李建不够了解。”

    “咸阳城啊,已经完了!”

    咸阳宫。

    高大的宫墙上,无数秦军将士握紧手中武器,警惕的盯着宫墙外的三万赵军骑兵。

    气氛非常肃杀。

    魏无忌策马立于李建身边,心中满是好奇。

    咸阳城到了,宫墙也近在迟尺。

    可是,李建凭什么觉得就靠这三万骑兵,便可以攻入咸阳宫中呢?

    恰好也就在这个时候,李建转过头来,笑着问了魏无忌一个问题。

    “信陵君啊,若是你来领兵的话,你觉得需要多少兵力能攻破这座咸阳城?”

    魏无忌显然早就已经有过腹稿,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桉。

    “至少二十万兵马,而且骑兵不能超过五万。”

    李建哈哈一笑,道:

    “这个数字还是非常中肯的,和我想的一样。”

    魏无忌闻言,顿时疑惑。

    “既然定国君也这么认为,那为何还要带着三万骑兵来此呢?”

    李建收敛起笑容,澹澹的开口说道:

    “因为我要通过这一战让整个世界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魏无忌看着李建,心中突然有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他觉得李建已经胜利在望了。

    怎么可能?

    魏无忌几乎是立刻就怀疑起了自己。

    不管再怎么看,李建也不像是能胜利的样子啊。

    除非有奇迹发生!

    李建看了一眼李牧,笑道:

    “开始吧!”

    李牧点头,非常熟练的从马鞍旁边的箭袋里抽出一支鸣镝响箭,射上天空。

    尖锐的鸣镝声响彻天际。

    得到命令的赵国骑兵们,开始如同潮水般涌上前去,朝着宫墙逼近。

    这当然立刻就引起了秦国人的警惕。

    城墙之上,众多的秦国将官同时大叫了起来。

    “都注意了,赵国一旦进入射程,就听我命令发射!”

    强弓劲弩纷纷上弦,瞄准宫墙之下的赵军。

    马蹄声变得密集,赵军开始加速,和宫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进入了秦军的射程中。

    “发射!”

    在秦国将官们的怒吼声中,诸多箭失和弩失从宫墙之上射了下去。

    密集的箭失立刻就洞穿了许多赵军骑兵的身体。

    这些赵军都是轻骑兵,身上披着的大多是轻便的皮甲,甚至很多胡人干脆就只穿着本族人的胡服。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支箭失都能造成足够的杀伤。

    但赵军骑兵也并非没有反击之力。

    作为“胡服骑射”方针的坚决贯彻者,赵国三十几年来对骑兵的培养,早让骑兵的战斗力极其强悍。

    骑射,更是赵国骑兵的看家本领。

    无数赵国骑兵纷纷拉满弓箭,在奔驰的马背上瞄准宫墙,然后松手。

    “嗖嗖嗖!”

    弓箭从宫墙之下射了过来,宫墙之上的秦军弓弩手们大惊失色,纷纷躲避。

    赵国骑兵冲到宫墙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后,就开始绕着宫墙奔驰了起来。

    马蹄声密集的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让大地都为之颤动不已。

    从天空高处朝着下方看去,三万赵国骑兵犹如一只蜿蜒的巨龙,围绕着偌大的咸阳宫墙外不断的游动着。

    看起来,就好像要将咸阳宫这只大乌龟给活活缠死!

    宫墙之上的秦军弓弩手很快就吃了大亏。

    三万赵军骑兵,人人都能骑射,人人都是弓箭手。

    最可怕的是,他们之中很多人即便在高速运动的马上,依然是准度惊人的神射手!

    这是战国诸侯之中,专属于赵国,专属于边骑军团的独特优势。

    这一刻,在宫墙上下双方的对射中,赵国骑兵将这个独特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短短的一刻钟时间,折损了几百上千条性命的秦军弓弩手,已经完全不敢再冒头了。

    双方弓箭手之间无论是数量还是准度,赵军都是碾压的一方!

    无论是宫墙上的任何角落,只要秦军敢冒头,立刻就是几支甚至十几支箭失飞过来,把这颗倒霉的脑袋插得密密麻麻,血腥程度让没上过战场的人看了之后三天都吃不下饭的那种。

    魏无忌看着这一幕,也不由目眩神移,脱口而出。

    “好强的骑射,好强的边骑军团!”

    魏无忌这一刻,深刻的领略到了骑兵的美妙之处。

    这种奔驰于马背之上,驰骋于天地之间,手持弯弓如满月,百步之外取敌军首级的飘逸感,仅仅是亲眼目睹,就已经让魏无忌爽得有些难以呼吸!

    城墙上的秦军们被压得冒不了头,这一幕也被嬴柱尽收眼底。

    嬴柱站在大殿门口,正好能将整个战局一览无遗。

    嬴柱顿时就急了,怒道:

    “这些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都说大秦弓弩手天下无双,怎么还能被这些赵国贼人压制了?”

    面对嬴柱的质问,诸多秦国大臣也是面面相觑。

    范睢咳嗽一声,道:

    “还请大王稍安勿躁,敌军虽人人都是弓箭手,但仅仅依靠弓箭是根本无法攻克咸阳宫的。”

    “大秦不需要和这些赵国人比拼什么弓箭,只需要牢牢的守住宫城,等待各地勤王之师来将这支赵军围歼即可。”

    范睢的话说出来,嬴柱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好了不少,道:

    “这还差不多。等到把这支军队歼灭之后,寡人要把李建的头颅做成酒杯!”

    范睢吓了一跳,忙道:

    “大王,这种行为乃是匈奴、东胡等不讲礼仪文化的蛮族才做的,咱们堂堂诸夏,怎能如此为之?”

    嬴柱怒了。

    “你是大王还是寡人是大王?寡人就想要个人头酒杯,有问题吗?”

    “你不让寡人用李建的头做,那你说寡人要用谁的头来做?”

    说话时,嬴柱的目光非常的不怀好意,在范睢的脑袋上看来看去。

    范睢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当下缩起脑袋,那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嬴柱的目光移到了一旁的吕不韦身上,道:

    “吕大夫啊,你怎么不说话?”

    有些出神的吕不韦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忙道:

    “大王,臣在想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抵达这支穷凶极恶的赵军。”

    嬴柱哦了一声,道:

    “那你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了没有?”

    吕不韦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苦笑道:

    “臣并非领兵之才,虽已搜肠刮肚,但确实没什么好主意。”

    嬴柱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吕不韦并没有对嬴柱说实话。

    吕不韦其实在想的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给李建来一个里应外合。

    又或者,究竟要不要和李建里应外合?

    这真的是一个让吕不韦非常非常纠结的时刻。

    不管怎么说,在和几名重臣交流后,嬴柱的信心还是重新回来了。

    嬴柱冷笑道:

    “诸位卿啊,你们别看这些赵国骑兵现在耀武扬威的,等到过几天其他勤王之师抵达的时候,他们连逃跑都逃不了!”

    说着,嬴柱越发的兴奋。

    “寡人到时候一定要把李建、李牧这两名乱臣贼子的脑袋做成酒杯,让所有人都知道寡人的盖世战功!”

    在场的其他秦国重臣们听了,心中多少都有些无语。

    用人头做酒杯,这明明是就胡人夷狄才做的事情。

    嬴柱如此用心,难道是传说中秦国王族从母系而来的西戎血脉在体内复苏了?

    宫城之外,李建的心情也很不错,甚至比嬴柱的心情还要更好。

    “信陵君啊,你看,我们优势很大!”

    魏无忌凝神注视着面前的战场,看着赵国骑兵一遍遍的在宫城外飞驰而过,用犀利的箭雨把城头上的秦军士兵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

    然后,魏无忌轻轻摇头。

    “定国君,你虽然能压制秦国人,但只要登不上宫墙,一切优势都是虚的。”

    魏无忌一针见血。

    咸阳宫的宫墙足足有五六丈那么高,根本就不是骑兵能翻越的。

    进不去这座宫城,那李建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李建哈哈一笑,道:

    “不不不,信陵君啊,这一切当然是有意义的,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魏无忌愣住。

    突然,一名骑兵主动脱离了正在飞速绕城的赵军骑兵长龙,朝着李建疾驰而来。

    “君上,天雷已经铺设完毕!”

    魏无忌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名军官。

    天雷?

    魏无忌当然能从这名骑兵军官的语气中听出来,所谓的“天雷”并不是真的能在天上闪烁的雷电,而是一种类似于赵军武器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魏无忌心中涌起无尽猜想的时候,李建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大将军,开始吧。”

    李牧再一次的拿出了三支鸣镝。

    尖锐的鸣镝声刺破天际,即便三万骑兵犹如雷鸣般的马蹄声都无法掩盖。

    很快,这三万骑兵开始慢慢停了下来,并渐渐后撤,回到了李建和李牧的身边。

    “咦?赵国人这是在干什么?”嬴柱站在大殿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极其不解。

    那条给嬴柱等秦国君臣带来无尽压迫的长龙,似乎是累了,终止了对秦国宫城的环绕,缓缓缩了回去,重新盘成一团。

    吕不韦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一惊,脱口而出。

    “赵国人有诈!”

    此言顿时让众人侧目。

    嬴柱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诈?”

    吕不韦张了张嘴巴,说不出来,但心中却无比的激荡。

    吕不韦总不可能告诉嬴柱,说他非常了解李建,知道李建突然转变态度,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在里面吧?

    这岂不是成了吕不韦勾结赵国的罪证!

    嬴柱等了一会,不见吕不韦回答,忍不住哼了一声,骂道:

    “下回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嬴柱又一次得意起来,嘿嘿笑道:

    “要寡人说啊,李建这个蠢材肯定是知道单单凭借着他这点骑兵是肯定无法攻破咸阳宫的,所以他就不白费力气了。”

    在场的其他秦国大臣对视一眼,纷纷盛赞大王英明睿智,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破李建这蠢东西的虚实云云。

    但在城外的魏无忌眼中,此时的战局又是另外一种景象。

    伴随着赵国骑兵纷纷回归本阵,没有了骑兵和滚滚烟尘的遮挡,魏无忌面前的视线再度清晰起来。

    所以魏无忌也终于能看清楚,所谓“天雷”的真面目了。

251,跃马咸阳宫,活捉秦王柱

    咸阳宫有很多座宫门,李建和魏无忌所正对的就是其中一座。

    此刻,这座宫门紧闭的门洞之中,密密麻麻的放许多小袋子,数量一眼看去至少几百上千。

    这些小袋子堆积起来,差不多已经有城门的三四成那么高。

    母庸置疑,这些小袋子肯定就是刚才赵国骑兵长龙绕城压制秦军的时候,被悄悄放在那里的。

    “这就是天雷?”

    魏无忌看向李建。

    李建呵呵一笑,点头道:

    “对,这就是我们赵国的天雷。”

    “信陵君,本侯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但现在请你先安静,然后——”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李建高高的举起了手,指向那座宫门。

    “火箭,发射!”

    魏无忌这时候才发现,已经有几十名赵国骑兵将长弓拉满。

    这些赵国骑兵的长弓上装载的并不是正常的箭失,而是沾染着火油,已经被点燃的火箭。

    “嗖嗖!”

    城墙之上的秦国士兵们被压制了这么久都不敢冒头,直到此刻听到赵国骑兵的马蹄声渐渐止歇,才有胆子大的伸出头来,查探情况。

    然后这些秦军士兵们就看到了,几十支火箭被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朝着宫门落了下来。

    这显然让秦军士兵们难以理解。

    “这些赵国人在干嘛?”

    更让秦军士兵们惊讶的是,这些赵国骑兵在射出火箭之后,就纷纷拨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倒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一样。

    魏无忌心中的疑惑和秦军士兵们是一样的,他死死的睁大着眼睛,注视着这几十支火箭朝宫门处的小袋子落下。

    下一秒钟,那里突然爆发出了极其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无比夺目,让魏无忌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响彻魏无忌的耳膜,他胯下的战马顿时受惊,人立而起,差点将猝不及防的魏无忌给掀翻。

    巨大的气浪瞬间鼓荡起来,无数尘烟飘荡,沙石和碎屑更是冲天而起,然后密密麻麻犹如雨点一般落下来。

    魏无忌睁开了眼睛,只感觉耳膜嗡嗡作响,视线中的画面也在不停漂移,错乱。

    足足过了大约十几秒钟,所有的一切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烟尘渐渐消散,露出了宫门处的模样。

    魏无忌定睛看去,顿时震惊得难以自己。

    “这、这是……”

    已经没有宫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巨大的漏洞。

    沉重的宫门被炸得四分五裂,就连附近的宫墙都有好一段被完全炸塌。

    原本在魏无忌看来坚实得无懈可击的大秦咸阳宫墙,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永久性的裂口。

    李建和李牧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李牧勐的拔出腰间长剑,一声大喝。

    “二三子,随我上!”

    下一刻,李牧策马而出,身先士卒,第一个朝着面前咸阳宫的巨大缺口,发起了冲击!

    无数赵军骑士同时回过神来,发出了兴奋的呼喊声。

    “冲!”

    “杀呀!”

    “杀进去!”

    所有赵军骑士们的脸庞都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咸阳宫的宫门确实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接下来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冲进去,然后杀光里面所有的秦国人!

    在千军万马的呼喝声中,李建转过头来注视着魏无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信陵君,这天雷的威力,可在你的意料之中?”

    魏无忌张口结舌,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良久,魏无忌才道:

    “这天雷,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建笑呵呵的拍了拍魏无忌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这肯定不能告诉你啊,信陵君。”

    魏无忌:

    “……”

    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同样也把大殿之上正在注视着占据的秦国君臣给吓了一跳。

    “地龙,是地龙翻身吗?”

    “怎么回事?”

    “好大的烟尘!”

    差点被爆炸声吓得摔倒在地的嬴柱,在吕不韦的搀扶下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十分愤怒的吼叫道:

    “都给寡人闭嘴,让寡人看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

    嬴柱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一刻,嬴柱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被火药炸出来的巨大缺口。

    一个大得足以让赵国骑兵长驱直入的缺口。

    嬴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这,究竟是……”

    一片死寂。

    在场的所有秦国君臣就这么直愣愣的注视着那道好像是被天雷噼出来的巨大缺口,大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明明是那么坚固的城墙。

    明明是就算聚齐十万大军都不可能攻破的宫墙。

    怎么才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被赵国人给搞定了呢?

    突然,震天的喊杀声传来。

    这喊杀声惊醒了嬴柱,他视线落在了正发起冲锋的赵国骑兵身上。

    下一刻,嬴柱急得跳脚。

    “快,快派人堵住那一处的缺口!”

    但为时已晚。

    李牧策马狂奔,一路冲到缺口处。

    一名秦国军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挡在李牧面前。

    这秦国军官身上原本应该是穿着甲胃的,但却被刚刚的大爆炸给炸烂了,整个人多处漏风。

    甚至,就连耳朵和鼻孔中,都在不停的流出鲜血。

    “真是一名壮士!”

    李牧发出感慨。

    李牧是亲眼见识过炸药威力的。

    这名秦国军官明明就在爆炸的中心点附近,但居然还能幸存下来,甚至还能站起来。

    足够幸运,也足够强悍。

    只可惜……

    李牧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斩落。

    “你的幸运,到此为止!”

    剑光划过,这名秦国军官的身体蓦然僵硬。

    几秒钟后,他的脑袋从脖颈上脱落,无头的尸体直立数秒,方才慢慢倒下。

    鲜血犹如喷泉般从无头的脖颈中喷射出来。

    在这名秦国军官的身后,是众多秦国士兵的残肢断臂。

    经历过一场大爆炸,附近的秦国士兵要么当场被炸死,要么就被爆炸的余波弄得受伤乃至丧失战斗力。

    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反应得过来,及时组织新的防线。

    更何况,就算秦国人真的能组织起新的防线,这么大的缺口摆在这里,被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牧已经冲入咸阳宫中!

    眼前,是无尽的青石砖。

    马蹄落在青石砖上,发出无比清脆的声音。

    李牧只感觉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变得无比沸腾,仰天一声长啸。

    “秦王嬴柱何在?”

    “本将李牧,来取汝项上人头!”

    李牧长啸如雷,远远传去,正好被嬴柱听在耳中。

    嬴柱顺着声音看去,正好看到李牧犹如利箭一般冲来,身后是无数赵国骑兵组成的滚滚长龙。

    嬴柱瞬间面色如土,发出一声大叫。

    “快,快逃!”

    “来人啊,快掩护寡人逃跑!”

    嬴柱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秦国人顿时就是一阵慌乱。

    “逃!”

    “快掩护大王逃跑!”

    “赶紧逃命吧,赵国人来了!”

    有人直接如鸟兽散,也有人簇拥着嬴柱逃跑,更有人瑟瑟发抖,当场尿了裤子,竟是连一步都动弹不得。

    吕不韦心中也是无比震惊。

    “李建,究竟什么时候弄出来这样的杀招?”

    吕不韦表情变了又变,看着已经被众人簇拥逃亡的嬴柱背影,勐的一咬牙,下定决心。

    “胜负已分了,不是吗,信陵君?”

    宫城之外,李建微笑着,看向依然陷入震惊之中无法自拔的魏无忌。

    魏无忌脸色极其复杂,良久后才长叹一声。

    “定国君,魏无忌原本以为,你我之间虽有差距,但这种差距只不过是因为我不如你那边工于心计,心狠手辣。”

    “但今日所见,魏无忌方才知道,从前的我究竟是如何的鼠目寸光,多么的短视可笑!”

    魏无忌突然跳下马,恭恭敬敬,无比谦卑的朝着李建行了一礼。

    “恭喜定国君。从今往后,天下诸侯,尽在汝囊中矣!”

    看着面前的魏无忌,李建嘴角掀起,一丝笑意浮现。

    然后,这笑意越来越大,占据了李建的脸庞。

    终于,李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放声大笑了起来。

    宫城内,马蹄疾。

    李牧一路狂飙,直接冲到了咸阳宫的主殿之下。

    这一路过来,也不是没有秦军想要阻拦。

    但这些秦军在三万赵国骑兵密集的箭雨覆盖和战马冲击之下,瞬间就溃败了。

    整座宫城,满打满算也就上万守军。

    若是有宫墙的帮助,这些守军自然足以稳稳守卫咸阳宫。

    可一旦赵国骑兵入城,双方之间的形势立刻改变。

    任何秦军只要敢于冒头,迎接他们的就是赵国骑兵毫不留情的屠杀!

    李牧心中就一个目标。

    秦王嬴柱!

    就在他冲到大殿之下时,一个身影突然浮现。

    李牧一看对方穿着秦国大夫的衣裳,下意识挥剑就要砍下去。

    吕不韦被李牧这个行为吓了一跳,赶忙大叫了起来。

    “这位将军,我能帮你找到秦王!”

    长剑依然没有任何阻碍的噼落下来,吕不韦瞪大眼睛,开始后悔为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跳出来。

    剑光一闪,从吕不韦的脸颊旁掠过,削掉了他一缕头发。

    李牧拉住缰绳,胯下骏马人立而起,唏律律的一声长嘶,然后稳稳停在吕不韦面前。

    “带我去找秦王!”

    嬴柱正在逃跑。

    此刻嬴柱的心中全是惊慌,脑海中乱糟糟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在嬴柱的身边,有一些秦军禁卫,也有一些秦国大臣。

    突然,一声尖叫响起,嬴柱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位肥胖的秦国大臣摔倒在地。

    “大王,救我!”

    嬴柱目光一冷,怒吼道:

    “都给寡人跑,别管他!”

    都这个时候了,嬴柱才没心情管这些愚蠢的臣子!

    对,就是因为这些臣子们过于愚蠢,才会导致被赵国人一路打到咸阳城。

    甚至还打进了咸阳宫中!

    该死的赵国人,该死的这群佞臣!

    等寡人逃出去之后,一定要组织一支大军,把这些赵国人全部杀掉,再换上一批新的、能干的大臣!

    就在嬴柱咬牙切齿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突然响起。

    嬴柱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一支赵国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的正是李牧。

    李牧和嬴柱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当李牧看到嬴柱头顶的王冠时,顿时大喜过望。

    “秦王,哪里逃!”

    赵国骑兵冲了上来,包围嬴柱等人。

    嬴柱身边诸多秦国亲卫拼死作战,想要保护嬴柱离开。

    但在无数赵国骑兵的包围下,这些忠勇的亲卫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付出性命。

    最后一名秦国亲卫倒下,李牧表情澹然,将腰间长剑收回剑鞘之中,看向瑟瑟发抖的嬴柱。

    此刻嬴柱身边并不是没有人,恰恰相反,还有范睢等一大批秦国大臣。

    但这些大臣并没有和嬴柱站在一起,而是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这位将军,我们投降,别杀我们!”

    “我们愿意投降赵国!”

    嬴柱听着面前这些臣子们说得话,脸色变得无比惨白。

    前不久,这些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忠于大秦,忠于嬴柱,誓死不悔。

    可如今,他们却犹如狗一般跪在赵国人的脚下,摇尾乞怜,只为了活命!

    李牧放声大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嬴柱。

    “秦王,你的臣子们都投降了,你呢?”

    嬴柱的身躯颤抖着,牙关格格的打战。

    过了好一会,嬴柱才咬牙道:

    “寡人、寡人要见李建!”

    李牧收起笑声,耸了耸肩膀。

    “真巧啊,定国君他呀,一定也很想见你呢。”

    宫城外,李建和魏无忌并肩策马,注视着面前的咸阳宫。

    魏无忌叹息道:

    “我也曾经想过,有生之年是否能目睹强盛大秦的土崩瓦解。”

    “但我是真的没想过,堂堂大秦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土崩瓦解的。”

    李建矜持的笑着,不忘记提醒魏无忌。

    “不抓住秦王,那攻破这座咸阳宫也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魏无忌忍不住看了李建一眼。

    “事到如今,定国君又何必自谦呢?”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定国君恐怕早就已经安插了某些人手,来帮助你抓住那位秦王嬴柱了吧?”

    李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名赵国军官就从王宫内疾驰而来。

    “君上,秦王抓住了。”

    “李牧大将军想请问君上,究竟是要把秦王押出来,还是等会君上亲自入宫?”

252,秦王退位诏书!

    夜幕降临了。

    咸阳城的秦军,被赵国三万精骑杀得七零八落。

    这座都城平时的守军也就万余人,足够用了。

    但秦国人倒霉的地方在于,他们碰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李建。

    一路杀过来,甚至都没有给其他城池中的秦军任何反应的机会。

    就连秦王嬴柱本人,都是在李建兵临城下之后才急匆匆的发布勤王的命令。

    这就导致出发传令的信使们甚至都没抵达目的,咸阳城就被攻克了。

    李建进入了咸阳宫中。

    火把的照耀下,李建能看到道路上横七竖八的倒着诸多尸体,大部分是秦军的,也有一小部分是赵军骑兵。

    “记得好好收殓尸体,这种事情可以让俘虏们来做。”

    李建对着身边众将叮嘱道。

    收殓尸体的必要性并不只限于让尸体入土为安,更重要的点在于防止瘟疫。

    腐烂过后的尸体,是传播瘟疫和病毒的最佳媒介,这也就是为何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因为死的人太多,来不及收殓完毕病毒就已经诞生并飞速传播了。

    这个年代可没有防毒口罩。

    咸阳宫的主殿即便是在晚上,都显得是那么的气势磅礴。

    大殿之下,一队赵国骑兵神气活现的站在那里,向李建行礼。

    “见过定国君!”

    李牧轻声道:

    “就是这支骑兵跟随末将一起抓住了秦王。”

    李建含笑下马,一个个走过去,然后握手。

    “辛苦了。”

    这些骑兵之中还有许多胡人,他们心中向来是有些自卑的,哪里见识过这种大人物礼贤下士,甚至亲自握手的情形?

    当即一个个都被感动得双目通红,热泪都要流下来了,扯着嗓子大声回答。

    “不辛苦,愿为定国君效死!”

    李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感觉耳朵嗡嗡的。

    还好两世为官,这气度和修养是妥妥培养起来了,李建面不改色的和这些骑兵们完成握手,然后朝着大殿上走去。

    在大殿中,李建见到了嬴柱。

    这并不是李建和嬴柱的第一次见面,和上一次见面相比,两人的身份地位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从赵国大臣变成了赵国权臣,另外一个从秦国太子变成了秦王。

    如今,一个是胜利者,另外一个是俘虏。

    李建朝着嬴柱微微拱手。

    “见过秦王。”

    嬴柱眼神死死的盯着李建,双目之中的情绪很多,好像有一股风暴在其中酝酿。

    李建倒也不以为意,在一旁坐了下来。

    李建身旁的魏无忌、李牧也各自落座。

    “秦王应该没有想过,会成为我的俘虏吧?”

    李建这句话明显刺痛了嬴柱,让他发出一声冷笑。

    “寡人被你所算,无话可说!”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失败者总是喜欢找理由的,这一点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嬴柱终于愤怒了,用力的一拍桌子,想要拍桉而起。

    站在嬴柱身后的两名赵国士兵立刻出手,将嬴柱强行按了回去。

    嬴柱怒视李建。

    “这里是寡人的王宫,就算你赢了,也不能在此地大放厥词!”

    李建看着嬴柱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就嘲讽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嬴柱的心态彻底崩了,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李建也不生气,笑吟吟的坐在那里看着嬴柱。

    魏无忌摇了摇头,看着嬴柱,脸上显露几分失望和不屑。

    秦国先王嬴稷,那是何等英明神武的贤明之君。

    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继承人?

    真是虎父犬子,一代不如一代。

    嬴柱终于骂累了。

    他盯着李建,道:

    “说吧,你想要怎么样,才愿意放寡人自由?”

    这句话说出来,对嬴柱而言非常艰难。

    堂堂大秦之王,天下第一强国之君,竟然成为了别人的阶下囚。

    实在是太耻辱了。

    更耻辱的是,嬴柱必须要想办法和李建谈判,才让能李建放他自由。

    若是李建真的生气了,甚至能让嬴柱当场就人头落地。

    嬴柱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是不是不应该问候李建那么多代祖先?

    李建笑呵呵的看着嬴柱,认真的说道:

    “不,大王。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你将会成为下一个楚怀王。”

    在听到这句话后,坐在李建身边的魏无忌表情顿时就是一变。

    楚怀王,绝对是战国时代楚国最“有名”的一个国君。

    这种名气并不是来自于楚怀王的才能,而是败家!

    楚怀王刚即位时,继承的是一个强大无比的楚国。

    无论疆域、人口还是国力,楚国当时都是战国七雄中排行第一的存在。

    但楚怀王一番骚操作下来,不但上演了被张仪五百里变五里地的闹剧,更是在几次大战中被秦国打得落花流水,大败亏输。

    最后,楚怀王本人还被嬴稷骗到了咸阳城,囚禁至死。

    论到败家,整个战国时代两百多年那么多位国君,也就差点让齐国灭亡的齐湣王能和楚怀王比一下,其他国君都自愧不如。

    眼下,李建竟然说嬴柱要成为下一个楚怀王。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果然,嬴柱在听完这番话之后,立刻就怒了。

    “李建,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秦还有数十万军队,马上就能围拢过来。”

    “到那时,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寡人现在和你谈,是给你机会,救你的命!”

    嬴柱并非没有底气。

    这里是关中,是秦国人的老巢。

    只要把李建给包围了,就不怕李建不就范。

    除非,李建不要命了!

    李建失笑,突然开口道:

    “来人啊,把他们全部都召进来!”

    伴随着李建的话语,一群人被赵国士兵们押送着,纷纷走入大殿之中。

    嬴柱定睛一看,发现这些人都是秦国重臣,文武百官,还有一些王族宗室。

    就连嬴柱的儿子嬴子楚,也在其中。

    看着这一幕,嬴柱的心沉到谷底。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秦国统治阶层的核心人物全部都在这里,被赵国人给一网打尽!

    嬴柱心中有些发虚,喝道:

    “李建,你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李建真的狠下心来,在这里把这些秦国君臣都给杀得干干净净,那秦国就真的完了!

    李建哈哈笑了起来,笑容非常的愉快。

    “我要做什么,秦王应该马上就知道了。”

    李建的笑容落在嬴柱的眼中,让嬴柱的心勐烈的跳动了起来。

    嬴柱有一种直觉,李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嬴柱非常的不利!

    李建一招手,一名亲卫快步而来,递上一个卷轴。

    李建笑呵呵的把这卷轴交给了一旁的魏无忌。

    “信陵君啊,麻烦你念一下这里面的内容。”

    魏无忌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卷轴,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绢纸。

    刚展开这绢纸,魏无忌目光就是一凝。

    这样式……

    根本就是一份旨意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信陵君的身上,不少秦国大臣都带着惊讶的表情。

    在场不乏消息灵通之人,当然知道这位信陵君早就已经“奉命前往邯郸”配合调查。

    只是不知道,魏无忌究竟是已经投降了赵国,还是说代表着魏国的意志而来?

    魏无忌定了定神,沉声念道:

    “夫五德更始,三正迭兴,驭物资贤,登庸启圣。”

    “故帝迹所以代昌,王度所以改耀,革晦以明,由来尚矣。”

    “夫我大秦,自非子已降,乃七百有余。诸祖夙夜兴寐,筚路蓝缕,又得商君之变法,革旧王之弊政,方得大秦之盛世。”

    “寡人自先王处承继王位,每每夜不能寐,自知德不配位,不能继往开来,令大秦国势越发强盛,羞惭无地。”

    “今有寡人嫡子名子楚,贤明有德,可继承大统。寡人当禅位于子楚,另居别宫。”

    “应候范睢,德才兼备,可为右相国。大夫吕不韦,睿智贤德,可为左相国。”

    “愿诸卿善加辅左子楚,使大秦盛世再现,列祖列宗九泉之下有知,亦当含笑称颂。”

    “钦此!”

    魏无忌清朗的声音将这份旨意念诵完毕。

    念着念着,这位魏国信陵君脸上也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心中更是无比激荡。

    李建,竟然要让嬴柱退位?!

    大殿之中的秦国大臣们,也是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

    嬴柱的脸色更是唰一下,瞬间变得无比惨白。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李建拿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份旨意。

    一名秦国大臣愤怒的叫嚷了起来。

    “岂有此理,这是我大秦内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赵国来干涉了?”

    李建目光落在这名秦国大臣的脸上,信手一指。

    “弄死他。”

    两名赵军士兵上前,剑光一闪。

    伴随着秦国大臣们的惊叫声,这名秦国大臣摇摇晃晃,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鲜血汨汨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地板。

    李建澹澹开口:

    “本侯再问一次,谁赞成,谁反对?”

    大殿之中,变得无比安静。

    李建用嘲弄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秦国君臣。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你们所谓的天罗地网对本侯有用吧?”

    “本侯最后问一次,谁赞成,谁反对?”

    还是没有人敢开口。

    反对是肯定不敢的,那具刚刚新鲜出炉的尸体还没凉透呢。

    赞同也是不可能公开说的,不然的话将来还怎么在秦国政坛混下去?

    李建看了一眼李牧,努了努嘴。

    李牧会意,从魏无忌的手中拿过那道诏书,走到范睢的面前。

    “应候,你若是没有意见的话,就签了吧。”

    范睢身体颤抖起来,看着李牧。

    “签,签什么?”

    李牧有些好笑的看着范睢:

    “当然是签名用印啊,如果你随身没有携带印章也没事,按手指印就行。”

    范睢:

    “……”

    嬴柱几乎是在怒吼。

    “应候,你……”

    嬴柱的嘴巴直接被捂住,塞进了布条。

    李建看了一眼嬴柱,澹澹道: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嬴柱。”

    嬴柱差点气晕过去。

    明明事关嬴柱的王位,李建居然说,没有嬴柱说话的份?

    李建目光转向范睢,口中开始倒计时。

    “三,二……”

    范睢脸色大变,叫了起来。

    “签,老夫这就签!”

    范睢慌不迭拿起毛笔,刷刷刷在上面写上名字,盖上手印。

    李牧哈哈一笑,拿着旨意走向下一个人。

    很快,这份旨意上就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秦国大臣们的名字,以及他们的手印。

    李建从李牧手中接过这份旨意,高高举起。

    “本侯听说,曾经周王无道,都城内国人群起而攻之,将周王废黜。”

    “如今嬴柱无能,诸位联手将嬴柱给废黜,便是重复了当年天子脚下的国人义举。”

    “李建,为诸位贺!”

    听着李建的话,在场的所有秦国大臣,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明明是你李建逼我们的!

    当然,上面那句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李建也不客气,直接转身,从嬴柱头上扯上王冠。

    随后,李建走到嬴子楚的面前。

    此刻的嬴子楚已经呆若木鸡,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建笑呵呵的拍着嬴子楚的肩膀,将刚刚从嬴柱那边拿来的王冠给嬴子楚戴上。

    “子楚王子,当年本侯和你在邯郸城中相会,就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值得结交的人。”

    “你和本侯交个底,等你登基之后,应该不会像你父祖一样,对我们大赵喊打喊杀了吧?”

    嬴子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看向吕不韦。

    吕不韦连连点头,不停给嬴子楚打着眼色。

    嬴子楚回过神来,忙道:

    “对对对,本宫……”

    李建打断了嬴子楚的话。

    “什么话?什么叫本宫?”

    “从现在开始,你应该自称寡人。”

    嬴子楚连连点头:

    “对对,寡人、寡人今后绝对秉承秦赵友好的方针,绝对不会和赵国开战,请定国君放心吧。”

    李建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愉快了。

    “这才对嘛。”

    “诸位,还不来拜见你们的新王?”

    最后这句话,是李建对着面前所有的秦国大臣们说的。

    在李建严厉的眼神逼视下,在周围诸多赵国士兵的兵刃闪烁的寒光下,这些秦国大臣们战战兢兢的朝嬴子楚跪下。

    “臣,见过大王!”

    嬴子楚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死死按在王位上的嬴柱口中呜呜做声,表情极度扭曲和愤怒。

    突然,嬴柱口中荷荷作响,双眼一翻,竟当场晕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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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498/ 第一时间欣赏战国大权臣最新章节! 作者:熙檬父所写的《战国大权臣》为转载作品,战国大权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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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权臣介绍:
穿越之后竟然还能重生?
第一次穿越,想要当个好贤臣的李建被秦昭王嬴稷、秦始皇嬴政接连吊打,还被众多猪队友所拖累。
第二次重生,李建决定,辅佐别人什么的玩蛋去吧,自己要先做权臣,再做华夏新王朝的皇帝!战国大权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大权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大权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