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有人偷听
哄谁呢！公婆这次给奶奶治病掏钱掏的那么痛快，肯定是手里有钱，哪来的钱，定是这些年卡着大家的钱，假装借小姑子的名义拿出来，让小姑子落好人。
她就不信，抽奖还能连中三个奖的，编故事都不敢这么编。
收钱的时候，周冬梅格外心安理得，自如的神情甚至让田小芽都看了她一眼。
杨娟却死活不肯要，小妹的钱，她一个当大嫂的拿，心里不安。
“姆妈，我跟爱国没啥大本事，但小妹的钱我两不能要，您给小妹存着，我手上还有点钱，不缺啥。”
见杨娟不收，田小芽笑道：“大嫂，就当是我给两个小侄子的。”
说完硬把钱塞进杨娟怀中，一家人其乐融融，张春花当即决定，明天买鱼买肉，开荤。
正好明日老四休息回来，也给他补补。
晚上躺在床上，田小芽琢磨着周冬梅的态度，她如此坦然接受自己这笔钱，看来自己给她给的太多了，让她觉得自己给钱是应该的，她对周冬梅的印象进一步变差。
倒是杨娟是个好大嫂，自己以后有能力，也会多帮大哥家一些，她不想养白眼狼，可知恩图报的人，她愿意帮助，还是要多赚点钱，明天问问霍启东，跟商场谈得如何。
今天是个好日子，张春花带着大儿媳喜气洋洋地去镇上割肉买鱼，田志泉带着三儿子又一次细细平整土地，过两日就可以去种站看看，买种子回来。
田小芽去找霍启东，现在霍丰年见了她，不似以前那般高兴，尤其是见她找霍启东，恨不得连两个人一同撵出去。
“咱们出去说。”
霍启东点点头，两人朝村附近的小山坡走去，找了块背影位置，二人坐在小土坡上。
“商场的事情你跟阿威商量的怎么样了？”
“已经跟商场谈过了，直接让商场代卖，需要的货品商场也开了个单子，在阿威那，我今天就去拿过来，不过商场代卖要收人工费和管理费，这笔钱不低。”
“多少钱？”
霍启东抿抿嘴，“百分之三十，销售额。”
田小芽深吸一口气，百分之三十，他们的利润综合下来也就百分之五十，这样算下去，一大半利润给商场了，这摆明就没什么诚意，她又不是直接做生产线，要不是靠玻璃丝袜撑着，百分之三十的盈利都没有。
“他们是不是不想做？”
霍启东心下佩服，田小芽没去都知道什么情况，他详细把这几日跑市场接触的人和事，已经怎么说的对方如何回答，全都告诉田小芽。
田小芽琢磨片刻，“如果我们租柜台，就要找营业员。”
“他们不许自配营业员，说由他们营业员代售，国营单位要统一管理。”
“要么抽点，要么由他们自己营业员代销，收高额租金和人工服务费，看来他们不希望我们进驻商场，只希望我们供货。”
“对。我跟阿威也看出来，他们态度很倨傲，要不是我们能拿到魔都景纶厂的订单，还是不限量的，他们根本都不会见我两。而且要跟我们签合同，要求我们保证供应量，你看。”
霍启东掏出小本本打开，田小芽凑上去，两人不知不觉脑袋挨在了一起，不远处一颗大树后，一个躲着的人，牙齿死死咬住手背的肉，盯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要订这么多玻璃丝袜！”田小芽低呼一声，“百货公司的销量这么大。”
“对！这个数字我跟阿威算过，如果供应这个量，虽然赚的不多，但加起来赚头很可观，只是这么大的供货量，不知道景纶袜子厂那边儿能不能给。”
田小芽笑了，这事情不对劲，“启东，你们有查过百货公司每天卖多少玻璃丝袜吗？”
霍启东听出不对劲来，“你是说他们是故意的？”
田小芽笑道：“你跟阿威一起去调查一下，跟营业员收银员聊聊天，问问看他们平日玻璃丝袜一般都能卖多少，全武汉百货公司就那么几个，挨个一问全都打听出来了。
记着要当闲聊，不要上去就问这些，闲聊的时候把这个问题穿插在其中，毕竟这可是盗取商业机密。”
霍启东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小芽喊他启东，头一次这么喊他，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田小芽扶着小树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们要快点查，过两日我打算去趟魔都，你去吗？”
“去，我不去万一你被人欺负咋办！”
霍启东脱口而出，然后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谁能欺负我，你想多了。”
霍启东默然，这倒也是，现在的田小芽，谁能欺负得了。
“火车上人多事杂，我去也好照看一二，我还能帮你拿东西，还有我外婆的药也吃完了。”
“那是要去买一些，你给医生说一下奶奶的情况，看这次要不要换药，买药的花钱，先把你的本钱抽出五百吧，奶奶的身体不能耽误，等以后赚的钱多了，就送奶奶去医院调养。”
“嗯。”霍启东跟在田小芽身后，听着她说的这一切，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到头，心里是满满的温暖。
二人走后，李素芬从树林背后闪出，刚才那些话她全都听到了，她心底涌上一股股慌乱，什么时候霍启东跟田小芽关系这么好了？为什么这一世跟前世不同，为什么连田小芽都变了？
李素芬心底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田小芽也是跟自己一样，重活一次？
继而她又止不住心底的愤恨，田小芽说让霍启东先抽出五百块本钱，说五百块跟说白菜萝卜似的轻描淡写，霍启东那神情似乎也没觉得五百块很多似的，可见二人不知道赚了多少钱！
田小芽赚了那么多钱，自己苦苦哀求，却不肯带自己，用投资成本组织自己，她不相信霍启东难道一开始投钱了，他根本没钱！
田小芽就是重色轻友，还是喜欢霍启东，可是为啥疏远自己？难道是上次的事？李素芬恨极了，却又想不明白，最后连拾柴火的心思都没了，直接回家。
田小芽回去后，田爱华已经回来了，给小芽带了各种罐头和牛奶饼干，几个孩子都不敢吃，巴巴等着小姑回来。
第九十二章 羞辱
“四哥回来了。”
“芽芽，看哥给你买了啥？”
田爱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对红色头花，每朵头花带两个小桃心，是红色有机玻璃做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会流动的红色液体。
“真好看，谢谢四哥。对了四哥，我也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
田小芽跑进屋子里，从抽屉的铅笔盒里拿出自行车票，举到田爱华面前。
“呀！自行车票！”田爱华眼睛立刻瞪得溜圆。
“哪来的？这个票在外面卖一百块钱呢！”
“我抽奖抽到了一台自行车，凤凰牌的，本来想留给你。可是有个年轻人跟我买这台车，愿意出四百块钱，他说他未来丈母娘非要凤凰牌的，他去百货商场好几次了，都买不到这个牌子，我想了想就卖给他了。
主要这次奶奶生病，家里出了五百块钱，爹都没钱买种子，那个人愿意出四百块钱，我想他有自行车票，四哥你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您买辆自行车，反正咱们有票。马上要种地了，爹没钱也难，后期奶奶那边儿还不知道要多少钱。”
田爱华十分感动，摸了摸妹妹软塌塌滑溜溜的头发，“哥要你买啥？哥赚工资的，你把这个票给哥就行，哥自己攒钱买。
你不知道，这张票我们单位只有一张，给拿了省劳模的人发了一张，能弄到这个票都不容易，等个攒了钱买个永久牌，那个质量也特别好。”
“行，那票就给你了，那个人还说了，如果我没熟人，到时候买自行车找他，只要有车子，他都能找人买到，你就放心存钱吧。”
“到时候哥带着你去城里玩。”
有了自行车，自己就能经常回来了，从单位到家里骑车一个多小时，比走路快多了。
周冬梅在一旁微微皱眉，难道小妹真的中了大奖？否则婆婆能变出钱，但却变不出自行车票，而且农村人家谁舍得花一百块钱买这个东西。
想起昨晚跟丈夫吵架，周冬梅紧紧抿着嘴。
“姑姑，姑姑。”
几个孩子见田小芽说完话了，围在她身边儿，仿佛一群鸽子。
“知道了，每人两块饼干，不能吃多了，一会儿还有红烧肉吃。”
几个孩子欢呼着，每人手里举着两块饼干，高兴地不得了。
不一会儿张春花回来，割了一大块五花肉，三肥两瘦，三指宽的膘，走在路上村里人看到，谁都夸一句她这块肉买的真好。
张春花得意极了，她一大早就去集市，就看中这块肥的，有个女的跟她争，她干脆把这一刀肉全要了，卖肉的见她是大主顾，自然是卖给她。
掏钱的时候，她觉得整个猪肉摊都是她的，还找摊主要了副猪大肠，开玩笑，她可是买了四斤肉的大主顾。
“娟，你把这些小鱼收拾了，一会炸着吃，冬梅你把大肠洗了，加点面粉和盐搓，多搓几遍儿没臭味，一会儿烧着吃。”
“姆妈，你、你不过了，买这么一大块肉！”
田小芽其实是想说，这块肉太肥了，全都是油，她不想吃太肥的！
只是很快田小芽就真香了！
张春花把最肥的肥膘切下来，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肥肉块，然后练了一锅猪油，炸的焦黄酥脆的猪油渣，盛在盆里撒上一点点盐，给田小芽吃的眉开眼笑，只听到细碎的卡兹卡兹声。
“姆妈，真好吃，太香了。”
可怜的九零后田小芽，根本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张春花高兴极了，“老姑娘，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一会儿喝点热茶消消食，剩下的姆妈给你留着，平时当零嘴。”
几个啃完饼干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小姑啃猪油渣，都后悔了，猪油渣多想啊，田小芽给每个孩子悄悄抓了一把，孩子们高兴地跑出去玩了。
中午一大盆红烧肉，一大盆干炸小鱼，还有猪油炒的竹叶菜，猪油加酱油烧的豆角茄子，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
“小芽，去村头给你爸打一斤酒。”
还剩最后一个炸花生米，张春花挖了三勺还没凝固的猪油，半晌咬咬牙又挖了两勺，炸花生米必须油多才香。
田小芽拿着玻璃瓶去村头小卖部打酒，遇上李素芬。
“不赊账，你家都赊多少钱了，等把以前的钱结了，再来赊吧。”
“婶子，求你了，等过几日卖了稻谷，我姆妈就来换钱，家里没盐了，没法做饭。”
“一毛二分钱也要赊账，还要等卖了稻谷，就你家那稻谷，干净吗？都不知是多少人播的种。”
周围几个嫂子和懒汉们大笑起来，眼神暧昧，李素芬涨红了脸，紧紧咬着下唇。
“素芬啊，你姆妈在外面有几个相好，你知道吗？”
几个嫂子嘎嘎笑，田小芽脸色微沉，虽然她很讨厌李素芬，可她更讨厌已婚妇女对小姑娘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打酒。”
见田小芽进来，众人停住笑声，李素芬没了父亲，母亲不检点，所以她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嘲讽，一个不检点的寡妇，谁都可以踩一脚。
而田小芽是老田家的人，田志泉可最疼这个老姑娘，家里还有四个小牛犊子似的儿子，还有一个儿子在县城有工作，她们可惹不起。
“你怎么买盐不带钱！”
田小芽皱皱眉，递上一块钱，“再拿袋盐。”
收过找来的一毛八分钱，田小芽拎着酒瓶就走，李素芬委屈地眼泪都要下来了，看到田小芽瞪了她一眼，她赶忙拿着盐跟着田小芽离开。
“小芽，谢谢你，村里就你愿意帮我，就你不嫌弃我。”
“不！我嫌弃！我不想帮你，可我更不想听到那些人对一个小姑娘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说完这些话，田小芽拿着酒走了，只留下李素芬呆呆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一包盐，她心里很不得把这包盐撒在田小芽脸上。
要不是她穷，会忍受这些人的嘲讽吗？要不是田小芽不肯带着她做生意，她也不会受穷，因为穷受气！都是田小芽的错！
田小芽没想到，她唯一一次因为这些人开黄腔，让她对李素芬懂了一丝恻隐之心，却换来李素芬变本加厉的愤恨。
李素芬拎着盐，仿佛拎着田小芽对她的羞辱回家。
第九十三章 店大欺客
“你死哪去了，几点了还不做饭。”
刚一进门，李素芬就被飞来的鞋子砸了个正着，她木然地任由鞋子砸自己胸口。
“姆妈，你能把小卖部的账结一下吗？他们不肯赊账了，这袋盐还是别人帮我买的。”
“结什么账！我凭本事赊来的，凭啥给钱！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家里就指望你了，以后我跟你弟弟都指望你这个姐姐呢！”
苏玉兰说着笑着，突然变脸怒道：“不要脸的小贱人，小小年纪就知道想男人了，谁给你付的账，说！那边儿除了几个二流子，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还有谁给你付钱！”
“姆妈，你别掐我，是小芽，田小芽给我付的！”
听到田小芽三个字，苏玉兰慢慢停住手笑道：“对了，田小芽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小小年纪就能给家里赚大钱，你要多巴结她跟她学，家里以后就指望你了。”
李素芬木然地看着自己母亲回屋里睡觉，自己绝不巴结田小芽！自己总有一天要把她踩在脚下，要让她好好尝尝自己现在的屈辱！
……
医院里田老太一天的针打完了，已经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老二一家昨天下午就回去了，把老太太丢给他伺候，他找老二媳妇要点生活费，被老儿媳妇一通好说，跟训儿子似的。
要搁在田老头年轻时，他才不受这个气，就是在村里，他也从没被儿媳妇这样说过，可现在他却没脸要钱，老二一家出了一千块钱，就像儿媳妇说的，钱都看病了，没钱吃饭。
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尤其是田老太今天打了针，感觉精神好多了，居然跟他叫饿。
田老头没办法，摸出身上仅有的一块钱，想了又想花两毛钱买了两馒头，而没有买五毛一个的肉包子。
“我想吃面条。”
“老婆子，吃点馒头吧，面条要一块钱一碗，家里的钱都给你看病了，没钱吃好的。”
“我吃不下，太干了。”
田老太摇摇头，还有些喘不上气，不过今天打完针，明显觉得胸口没那么疼了。
田老头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老婆子，我给你倒杯热水，泡着吃就不干了。你赶快好吧，再不好家里就要被掏空了。”
开水泡馒头，一点滋味都没有，田老头却尝到一丝咸味，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流到嘴角的泪。
吃完中饭，田老头洗了茶缸，继续坐在床边儿发呆，中午吃饱晚上咋办？待在医院，仿佛随时随地都觉得饥饿难捱，好想回到了******，看到啥都想吃。
尤其是病房里飘着各种饭菜香气，还有肉和鱼的香味，他只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七日后到了播种季节，田志泉去种子站买种子，因为有老姑娘支持了五百块，家里没拉下饥荒，买了产量高的种子，听说是推广的新品种，种植的时候，还要在稻田四周种上低矮的草丛，说是防止周围不同品种稻谷，授粉期间对该种子的影响。
本来他没打算买这个叫两优601品种的，实在太贵了，而且没种过，农科站的人说的天花乱坠，说这是杂交水稻，亩产可以达到一千四百斤！
也不知咋地，老姑娘听到杂交水稻，一下子激动起来，还跟农科院的人聊了许久，提到一个姓袁的人，具体叫啥他记不得了，然后老姑娘非要让他买这个种子。
没想到，种这个新产品，讲究还特别多，据说有问题还可以去农科站问，人家管。
不过这个种子也是真贵，比一般的稻种贵两倍多，本来还觉得钱够用，卖完种子后，田志泉瞬间觉得自己又要卖力干活了。
一周过去后，霍启东带着自己整理的资料再次找到田小芽，两人又去到上次的山坡中。
“这是三家百货公司的销售情况，上面是我跟阿威蹲点数出来的，下面是我们跟营业员问到的数据。”
“你们天天问，不会引起商场工作人员怀疑吧？”
“没有，阿威花钱请大妈问的，随便聊天夹杂着问两句，每天换不同的人。”
田小芽点点头，这样数据比较真实，通过数据对比，也能看出资料的真实性，数据差不多，可见没说谎。
“你看，他们自己销售量只有这么多，却要求我们的供货量是他们销售量的两三倍，这里面绝度有问题。”
霍启东不明白，进货这么多想干嘛，毕竟不是原价供货，相当于卖给百货公司，自己这边儿要赚钱的，可他很快反应过来。
“二道贩子！”
“对。”
田小芽点点头，“他们只要最紧俏的货，这是把我们当免费供货商了，最好的玻璃丝袜，他拿不到，我们能拿到，所以他们就从我们这里进货。
至于加价这不算什么，玻璃丝袜利润最高，即便他们去魔都采购，都是层层加价的，还要自己搭上运费，相比较而言，我这划算不说，还省时省力。”
合上本子，田小芽眼底划过一抹坚定，“不跟他们合作，他们毫无诚意。”
“那该如何？”
这就是店大欺客，百货公司最有名，所以他可以剥削供货商，她手上有好货，还怕找不到供货商。
“找一些本土还在发展中的供货商，要有潜力。”田小芽突然想起自己曾做过一份资料，整理了全国各本土企业的发展，鄂省的本土企业中，有一个亮眼的小超市，名叫丽红超市。
这个超市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超市门面不大，但是物品齐全，而且物美价廉，经常搞活动做促销，一个私人企业，营业额做大做强，甚至一度营业额直逼鄂省最大的中百集团。
要知道中百集团可是集合了全国各大银行，从1937年就存在的老资格，现在的百货公司未来就是中百集团的其中一份子，所以他们有着天然的优势，走的路线也是生活馆模式，东西好，但是价格更贵。
在八十年代末，大部分老百姓日子还很贫穷，还达不到追求品质的程度，所以丽红超市更适合袜子这种普通产品。
“启东，你去打听下，有一个叫丽红副食或者丽红超市的小卖部，看看能不能联系他们的老板。”
霍启东看着本子上丽红二字，心底涌起些许疑惑。
第九十四章 没钱的窘迫
不知道是好针有奇效，还是田老太本能地求生欲，七天的治疗，胸腔内的气体被慢慢吸收，胸痛、胸闷、气短的症状大大改善，不过两千块钱也很快用完了。
医生下了三次催费单，田老头实在没办法，见老太婆自己可以动，买了两个馒头，倒了满满一茶缸开水，求护士帮忙照顾一下，自己连忙回家要钱。
“到哪？这位老师傅，把票买一下。”
田老头几次避开售票员，从车头到车位躲了好几次，这次终于避无可避了。
“老师傅，你到哪？”
“武昌火车站。”
售票员麻溜地撕下纸票，“三毛！”
田老头的脸渐渐红了，“我、我没钱！”
“没钱！没钱你坐啥公交。”这下售票员不乐意了，“大家都像你这样占公家便宜，我们公交公司咋办？您可真行，我从车头撵到车尾，又从车尾撵到车头，不买票就下车！”
“司机，停车！”
公交车稳稳停在路边儿，“不买票下车，快点下车！”
售票员开撵，这样的人她见多了，最讨厌倚老卖老套票的。
这一刻满腹心酸委屈涌上心头，田老头情绪突然奔溃，这七天，他只有一块钱，只能吃最便宜的馒头，可是馒头都要一毛钱一个，一开始他每天跟老太婆吃四个馒头，一人两个，到了第三天手上只有两毛钱，老太婆身体渐渐恢复，饭量大，他饿了一天把馒头给老太婆吃，自己喝了一天的水。
往村里打电话，儿子明明说明天就来送钱，结果第二天等到中午都没看到儿子的人影，老太婆嚷嚷饿，还是隔壁床看不下去，给了老太婆一块鸡蛋糕，但这也管不了一天。
饿到晚上，田老汉头晕眼花，加上在医院照顾病人，长期疲劳，一头栽倒在地，醒来的时候，嘴里甜丝丝的，护士告诉他，他饿晕了，给他喂了一瓶葡萄糖。
他不好意思告诉护士儿子不管他们，只说儿子忙，手里没钱了，好心的小护士借给他五块钱。
结果这几日，老太婆胃口越来越好，医生也说恢复得很好，让他把营养跟上，所以这几日他给老太婆吃的好了些，五块钱扛了三天又花完了。
他没脸再借钱了，医院的催款单下了三次了，而且护士的钱也要还，只能把老太婆托付给护士，谎称回家取钱，实际上是回家求爷爷告奶奶的要钱。
“我真没钱，我不是故意逃票，我家老婆子病了，在医院等着交钱治病，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昨天到今天，我就吃了半个馒头，我要是有钱，绝不逃票，我这么大年纪了，不会做这不要脸的事，呜呜呜！”
售票员没想到是这情况，一个六七十的老人抱着脑袋哭，原来是家里看病花光了钱，“老师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以为你是想逃票。
您别哭，哪位同志给让个座，哎，谢谢你小伙子。”
田老头坐在位子上，还有人给他递过来一根温乎的苞米，“老师傅，吃一口吧，你这大的年纪，别再饿出个三长两短。”
“真是不容易。”
公交车上的人议论着，问田老头家里情况，得知他是农村的，大家更同情了，农村人看病只能自己花钱，难怪这老爷子连车票钱都没有。
不一会儿田老头捏着包子和馒头，还有好心人给了他一块钱，让他坐车回家。
田老头急急回到村里，越快到家中，心里越犯难，怎么开口要钱。
这次老二家出了钱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人都见不到，要不是小护士帮忙，他跟老太太差点饿死在医院，现在再要钱，怎么开口。
……
“啥！还要两千，你把我卖了，看值不值两千。爹，姆妈不懂事，咋您也不懂事，看病就是个无底洞，姆妈这个年纪，走也走得！
非要让我们全家去要饭，你们才甘心吗！我哪来的两千块钱，现在家里买种子化肥的钱都没有，你找你儿子去吧，我不管了！”
汪霞转身回到屋里，把门重重拴上，在里屋哭嚎起来。
“志刚，你姆妈的身体好转了，不是无底洞，医生说再打三天针，做做检查，没什么问题就能出院回家，就最后几天了，你再想想办法凑点钱。”
“爹，两千块，不是两块钱，你让我上哪凑！”
田老头想想道：“上次不是你们兄弟一三个凑的吗，这次再一起凑一凑，也不能全让你出。”
田志刚气笑了，“爹！那叫一起凑一凑，我家出一千，他们两家出五百，就因为我得了你那几间破石头房子。
爹你自己说，那几个破石头房子要不是我后面翻修，能住人吗？他们还让我出大头，上次的钱都是借的，这次我们办法了！”
田老头见老二不搭理自己，心里焦急。
“你去找老三老五凑吧，老三有钱，老五家娃少负担小，都比我家好过！”
田老头没法，从屋里出去，走在路上，他心下纠结，老三家是有钱，可他之前做的那些事，现在腆着老脸去求老三和老三媳妇，他张不开嘴。
最后两腿一拐，去了老五家。
杜长华看到公公，吃了一惊，继而脸色难堪起来，婆婆住院，公公现在来肯定没好事。
“爹，吃了么？”
“啊？还没！”
杜长华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拿了双碗筷，“那一起吃点吧。”
“哎！”
田老头端着碗，往嘴里扒拉着搀了包谷面的米饭，夹了一筷子茄子，大口吃起来，一口没吃完，眼睛又盯着盘子里的菜，右手飞快夹菜，然后送入嘴里，顺带用筷子往嘴里又扒拉一大口米饭。
一碗饭，五口就吃完，杜长华看呆了，这跟饿死鬼投胎也没啥区别。
她又给公公盛了一碗，最后今天蒸的一大锅饭，被公公吃了一半走，丈夫想再添一碗，都没有多的饭。
“爹，你慢点吃，这是咋了，饿成这样。”
吃了米饭菜，田老头才觉得魂又回到身上了，听到儿子这样问，抹了把泪，把在医院里苦熬吃不上饭的事情，跟小儿子说了一遍。
田志疆听完之后，心底触动，面带不忍。
第九十五章 孝子贤孙不好当
田志疆翻了翻上衣口袋，把里面所有的钱掏出来，一共十五块八毛七分，塞进田老头手中。
“爹，儿子就这些，你拿去给姆妈买点好吃的。”
“咳咳！”
杜长华在一边儿拼命咳嗽使眼色，“咱家今年的种子还没买，下半年的地咋种？就显摆你有钱了！”
田老头捏着一把毛票，手抖了抖，艰难地张嘴，“老五，这、这点钱不够。你姆妈身体好转了，医生说再做几天治疗就能回家，让、让交费两千。”
田老头话音刚落，杜长华手上的扫把直接摔在地上，“啥？还要交钱，这才多久两千块钱就没了？我们三家赚钱的速度都赶不上姆妈一个人花钱的速度。”
田老头低着头，死死攥着手心的钱，“老五，打小我跟你姆妈就疼你，这病能治好，只要再交两千块钱，你姆妈就能好起来，我们两生养你一场，总比这两千块多吧。”
“哼！爹你可说笑了，生养一场跟钱没法比，你说生养志疆一场，但志疆七八岁的时候不就可以下地干活了吗，十几岁更是壮劳力，他早都自己养自己了，欠你的就这条命。
田志疆，我劝你拿刀子抹了脖子算了，把这条命还给你爹妈，也算是全了你自己的孝道，别连累的我和孩子都活不下去。
长这么大我还头一次见到，七十岁的老太太，花好几千块看病，谁家看得起，又不是干部家庭，自己儿子没钱，咋地还要逼死儿媳妇那！”
儿媳妇的话太难听，田老头终于坐不住了，可老婆子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田老头一把攥住儿子的手，老泪纵横。
“志疆，算爹求你行不！你想办法借点钱，给你木姆妈把病看好，那是你姆妈啊，你小时候她多疼你，过年给你们几个分糖，她总会偷偷给你多留几颗奶糖，你都忘记了吗？”
田志疆内心不忍纠结，可看到媳妇一张寒冰脸，想起媳妇说的话，努了努嘴，说出的话变了。
“爹，现在我结婚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管，家里几张嘴要吃饭，上次那五百块钱拿出去，下半年买种子的钱都没了。
姆妈她年纪大了，医院当然希望你一直住下去，跟你说要不了几天就会好，可实际上，咱们耗不起啊！
我看不行，您还是把姆妈接回来吧。”
田老头瞪大眼睛，内心从惊愕变成绝望，这就是自己跟老太婆疼了几十年的儿子，他现在让老婆子回来等死，将来自己生病了，能指得上谁。
“好，好！老五，我跟你姆妈真是白疼你了！”
两滴老泪落在地面上，迅速被干涸的尘土包围，立刻消失不见，田老汉头也不回地走了。
“爹，三哥家条件好，要不你去问问三哥。”
老三！田老头压根不抱希望，老三又奸又滑，三儿媳妇一点亏不吃，让他去求他们，只会白白丢脸。
可田老头心里的火没地撒，让他火急火燎，双脚转了方向。
……
“姆妈，过两日我要去趟魔都。”
正在晒长豆角的张春花，惊得豆角掉了一地，“啥，去魔都干啥？不行，你这么小怎么能一个人出门！学校已经开学了，你去好好念书，不念坐在那也好，听话！”
“姆妈，我去过魔都了，再说不是我一个人，还有霍启东，到了魔都有景纶袜子厂的廖叔叔接站，你就放心吧，要不我每天给你拍个抱平安的电报。”
“不行！想都别想！上次是政府有人跟着，这次你自己去，能一样吗？”
张春花一口回绝，自己养这么大的姑娘，白白嫩嫩长得又可爱有福，被坏人盯着怎么办，现在听说大城市的人贩子，拐了小姑娘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当媳妇。
田小芽叹了口气，看姆妈坚定地小表情，她知道突破没戏，到时候只能偷偷走。
“对了姆妈，刚才我去村头买咸盐，听那几个喜欢嚼老婆舌的人说，爷爷回来了。”
“哦，轮换着休息吧，也该让老头回来了，在医院十来天了吧。”
“恐怕不一定是回来休息的。”
田小芽想了想，觉得还是跟姆妈说一下，自己过几天就走，姆妈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很容易被汪霞算计。
“姆妈，这都住院十来天了，也许是钱花完了。”
张春花慢慢放下手里的长豆角，晒过两天的长豆角柔软了许多，跟头发似的根根下垂。
“还要拿钱看病？这啥时候是个头？”
田小芽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但是姆妈不能说不看，“姆妈，看病的事情，咱们不能说看不起就不看。二婶就指望你跟五婶先出头，好显出她孝顺，你们不孝顺呢。
在村里子女不孝，是会被人瞧不起的，以后三哥四哥说亲，名声也不好听。”
“对！那该咋办？”
张春花已经在心底觉得，老姑娘解决事情的能力比她和丈夫强，看得远，读了书的就是不一样。
“只要爷和奶不放弃，那咱们就给老人看病，不过再掏钱，就去借，即便家里有钱也不能拿出来，省得二婶说我们有钱，该多出点。”
“凭啥我家多出，她得了老人财产，可真不要脸。”
“可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姆妈你想想，上次要钱二婶要脸了吗？”
张春花细细一琢磨，没错！上次汪霞不就各种撒泼耍赖，要不是老姑娘出了个主意，现在他们就是不肖子孙了，她汪霞得了财产还得了名声。
把老人接回来，病也不用看，拖着等死，婆婆死了她少了好大一个负担。
见张春花思索，田小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姆妈，张春花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跟名声相比，还有争一口气，这次非要把汪霞治服。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姆妈这次就是砸钱赚吆喝，也不让她有机会给咱家泼脏水。”
“就去村里借，满村借！谁问你就说，一定要把婆婆治好，不能让婆婆等死，比孝顺，就看看二叔他们家出不出得起这个钱。
孝子贤孙，有时候也要用钱砸！”
“对！”
张春花望着自家老姑娘，眼神充满赞同和一丝丝佩服。
第九十六章 恶爹
“反正姆妈你自己把握，就是让别人都知道，奶奶虽然对我们不咋地，可咱们还是很孝顺的，为了治病也是想尽办法筹钱，反正爹也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但是不能答应地太容易，不然别人就会觉得咱们有钱，要带着二叔家，凭啥吃肉的时候他们上，出钱的时候咱们来，没这个道理。”
“对！”
张春花重重摔着长豆角，发泄着心中的郁闷，这么多年公婆这样对她和她的孩子，她真不想管，可姑娘说的对，名声更重要，而且这次非要让汪霞好好出一次血，她才不相信出个一千块，她家就穷了。
“志泉，志泉在家吗？”
田老头背着手站在门外大声叫老三名字，却不进去，引得左右邻居和八卦婆娘探头探脑地出来看咋回事。
田小芽冲姆妈递了个眼色，这不就来了。
她上前打开门，“爷爷，您找我爹？我爹在田头，您先进来坐，我去喊。”
“不了，我哪好意思进你们家！你去喊，我站着等！”
田老头这般给脸不要脸，田小芽有些烦了，才拿了五百块钱给田老太看病，这是又发什么神经，她忍着怒意面上越发恭敬，可嘴上说出来的话似刀子般，一下下割开田老头的脸皮。
“虽然爷爷您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是挺丢人，可爷爷您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就很感激了，只求爷爷奶奶平日能对我们家稍稍公平些，那我爹妈对您二老定是感激涕零。
您站在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挑我家的不是，哪知道您是不好意思呢，我虽然不能替姆妈原谅您，但您是长辈，我还是尊重您的，您坐一会儿吧，我去喊我爹。”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又想起田老头两口子怎么对田志泉一家，大家眼底露出轻蔑神情，顺便好奇，田老头今天又找啥茬。
田头，田小芽实话实说，不过讲究了一下说话方式，田志泉的脸立刻黑了，上次春花不计前嫌掏钱给姆妈看病，不求爹对自家多好，但还这样刁难媳妇，他也很烦躁。
“走，回去看看。”
田志泉回到家中，看到自己爹坐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一杯茶，还有一个大苹果，这是买给老姑娘吃的，媳妇自己都舍不得吃，今天拿出来给爹，真的已经够不错的了。
再看自己爹，耷拉着脸，一幅恨恨表情，跟谁欠了他钱似的，田志泉上前，瓮声瓮气地喊了声“爹”。
“医院催款了，还要再交两千，几个孩子就你家条件好，这钱你出了。”
田老头一句话，把田志泉震得半天没缓过神来，“啥……啊？”
“拿两千块给你姆妈看病，你姆妈现在就等着钱救命，你是要看着你姆妈死？”
对于老二老五，田老头说不出重话，可看到老三，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从小这孩子就不如老大会来事，也不如小儿子嘴甜，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他最烦的就是每次跟着孩子说话，他就站那跟个木头似的杵着，就像现在。
“拿钱给你姆妈看病，两千！”
“两千？二哥出多少，五弟呢？”
“他们没钱，你家条件好所以你出。”
田志泉的心再次绞痛，虽然他对父母失望过一次次，可他也受不了父母一次次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我家条件好？爹你为啥觉得我家有钱？我家五个孩子，大家都是种地，我家人口这么多，哪来的钱。”
“没钱能给你老亲娘买那老些东西，我跟你姆妈是得不上你的济，但现在是救命，你姆妈躺在医院等钱用，你要是不给，就是盼着你姆妈死呢！”
“爹你讲点理好不好！”田志泉要气疯了，自己家不给钱就是盼着姆妈死，爹怎么这样！
“我家要是有钱，我不给，出门让我被雷劈！”
不作数，老天爷，志泉的话不作数！张春花在心中默念，大骂丈夫这个憨憨，没事发什么毒誓，家里还有给老三老四存着娶媳妇的钱，老姑娘的嫁妆钱，这些都不能动。
田小芽悄悄溜出去找村长叔叔，她内心十分抱歉，给村长添了好多麻烦，打算这次从魔都回来，给村长叔和婶婶一人买一件毛衣，表表歉意，当然也是故意拉进关系，不求多照顾自家，至少有村长叔盯着，爷爷和奶奶就折腾不起来。
“村长叔，我爷不讲理，非让我爸一个人出两千块给我奶看病，我爸不是不出，可全让我家出，那我把卖血都凑不齐！”
村长听得头大，田汉山真是越老越糊涂，这是要不是老三家，两千块钱能凑得齐，怎么还折腾老三，这三个儿子，就老三最实在，他天天偏疼老二和老五，那两个都是指望不上的。
“你去喊你二叔和五叔到你家。”村长十分有先见之明。
到了田志泉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田志泉的声音，“爹，我去卖血卖肾行不！你等等，明我就去医院，要是有人要肾，我把两个都卖了行吧！我把这条命还给你们，给我姆妈看病。”
“志泉，你嚷什么！说什么气话，你爹又不是来要你的命！”
村长瞪了眼田志泉，看他脸红脖子粗，也不知田叔说啥了，让老实的田志泉都火了！
“叔，回来了？婶子咋样？”
“就那样，要是再不拿钱看病，就说不准了！我算看出来了，我们都是孩子的负担，不如找个地方一根绳子吊死！”
“叔，你这说的啥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怎么就成了孩子的负担了，婶子这是又要交钱了？”
村长来的时候，田小芽把事情都告诉他了，他故意把话题引到钱上。
“又要交两千！住院十来天了，就那次你带着他们几个来看了一眼，最后就把我跟老婆子丢在医院，谁都不来看一下，现在要交钱了，我只能腆着这张老脸，求我家老三救救他姆妈！”
这哪里是求！村长一看，这是赌气呢1
“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该播种了，谁家都忙，老三你也是，你姆妈住院这么久，咋都不去看看，送个汤啥的。”
田志泉没说话，他确实没想着要去看看姆妈，还不是因为伤了心，所以不想去，因为去了，听到的也是伤他心的话。
第九十七章 敲定
“二叔，话我带到了，去不去在你。”
田小芽撂下话回家，是村长叔叔请二叔五叔到自家去，这两家都说不去，她才不管他们去不去，不去自己跟村长说，有能耐就别来。
杜长华磨磨蹭蹭，知道村长喊自家去三哥屋里啥事，她不想去，可村长又得罪不起，村里大事小情，分宅基地甚至做点啥别的事，没有村长点头支持，啥都别想干。
“走，我觉得三哥不会坑咱。”
“不坑咱，我也不想掏钱，这样看病，就是有个金山银山也不够。”
田志疆没说话，沉着脸走了，杜长华终究放心不下，跟在丈夫后面。
田志刚夫妻二人也不想去，在屋里死捱了半天，哭丧着脸去了。
一会儿，三个儿子都到了，村长看着田汉山，“叔，你说咋办？”
田老头没说话，村长见状道：“就按上次我的提议，还是老二出一半，老三老五两家平分剩下的一半，你看行不行？”
汪霞一听这话，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得老高尖着嗓子喊道：“我们没钱！上次一千块都是借的，债还没还上，上哪再去借一千块！”
“二嫂，当初谁说砸锅卖铁都要给姆妈治病的？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嚷嚷着没钱了。”
张春花刺了一句，杜长华眼神一亮，她想起三嫂跟自己说的话，也冷笑道：“二嫂，给姆妈看病是你提议的，当初你闹腾的那么厉害，不就是为了姆妈治病吗？村里人谁不说你是孝顺儿媳妇，你现在这样，到时候让大家咋看，实在借不到，可以去信用社抵押房子，这跟砸锅卖铁还有距离呢，怎么这么快就不掏钱了，看来以前是装样子，假孝顺啊！”
田志刚狠狠瞪了眼媳妇，当初闹腾看病多痛快，现在就多憋屈，说这些屁话干啥！
“志刚，当初闹得最厉害的是你家，现在不掏钱的还是你家？你们要是不想给老人看病，就直说，别说着漂亮话，活让别人干，你们落好名声。”
村长说话毫不客气，实在是厌烦田志刚这模样，啥都让媳妇出头，他在后面缩着，到了关键时刻，往媳妇身上一推，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福生，我家老三屋里条件好，这钱让老三出。”
田老头心里不痛快，忍不住开口道。
村长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心疼田志泉，也生气田老头怎么这么拎不清，老三对他那么孝顺，怎么就看不惯老三，天天可着一只羊薅羊毛。
“爹，我刚说过了，我家没钱了，要是有钱我不拿，出门让我被车撞死，打雷让我被雷劈死。”
“那你出去借，你借两千块钱回来，你家壮劳力多，还账也快，老二屋里就两儿子，其中一个眼瞅着要结婚，你做叔叔的，就当体谅侄子。”
“爹！我家老三也不小了，难道我家老三不等着结婚吗？说起来老三还比文文大几个月呢？你让我们体谅文文，那谁体谅我家爱民！
文文是您的孙子？爱民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您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张春花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家壮劳力是多，大家都是养孩子的，谁不知道儿子娶媳妇，就要扒娘老子一层皮，我家四个儿子，看着是四个壮劳力，可还要娶四个媳妇呢，我跟志泉天天肋巴骨拴在田头干，一年到头也就弄下那么多钱，看着我家地多，可我家吃饭的嘴也多，人多开销大，最后剩不下多少，跟大伙的日子比，也好不到哪去。”
“是啊，春花也不容易，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家里这些都是他们夫妻二人一点点置办起来的，日子过得苦。”隔壁邻居大婶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对呀，现在娶媳妇，说不花都要花个千把块，要是盖房子更不得了，儿子多开销大，哎！”这是个有三个小子的嫂子。
“志泉，你家日子过的一点不苦！要不咋有闲钱供个女娃读书，还读到高中，谁家女娃不是长到十来岁就辍学在家干活，吃的比我们两个老的都好，你看看她穿的，年年都不知道做几身新衣裳，这是没钱！”
田老头指着田小芽，眼底翻涌着恶毒。
“这是我妹妹，我们愿意给小妹吃好的和好的，家里有我们几个男人，不需要小妹干活。”
田爱国突然插话。
“没错！”
田爱业跟田爱民异口同声道，“小妹从小身体就不好，要不精细点养着，小命都没了，爷爷你说这话啥意思？是盼着小妹出点啥事？”
田爱民说话没把门的，一句话把田老汉怼在墙上。
“你、你们这几个兔崽子！你奶躺在医院等着钱救命，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
“爸！”田志泉怒吼一声，“姆妈等着钱治病，我说不拿钱了吗？您刚才一来，提到要钱看病，我是不是说我出去借，也要把钱凑上！
可你让我们一家出两千块，这是啥道理？我家要是有，我田志泉二话不说，可我家也要借，我家也要过日子，您这是把儿子往死里逼！”
“两千块钱咋了！我跟你姆妈把你养这么大，花的远不止两千块，现在让你全出，你就当还父母恩的！”
村长眉头紧紧扭在一起，“叔，话不能这么说。谁家父母养孩子，是算着以后要钱还债的，您要是听我一句，还跟上次一样，三家凑。
这么多钱，你让志泉一家出，那不是为难志泉吗？咱们是为了给婶子看病，不是为难哪个人。”
田老头恶狠狠地瞪着三儿子，他就知道这小子天生反骨，养不熟的狗，从小到大对自己跟老婆子一点不亲，尤其是当年结婚，自己跟老婆子有困难，确实拿不出啥钱，这小子自打结婚后，看到自己跟老婆子的眼神都没有一点温度，跟看仇人似的。
他更知道，老三心里没自己这个父亲。
见田老头眼神变幻，但没说话，村长朗声道：“那就还是按上次的分配，志刚你家出一千，志泉和志疆一人五百，最晚明天要把钱凑齐，到时候……”
“我们一起去医院给姆妈存上！”
田志疆突然说话，村长重重说了声好，此事就此敲定。
第九十八章 震撼一架
汪霞听到自家还要再出一千块，脸都白了，再出那就真把家底掏空了，这么些年辛辛苦苦存的钱，给二儿子留了两千多块准备结婚，再给一千还咋结婚，儿子只能打光棍。
“一千我家凑不出来！”
杜长华强忍着心痛，此刻她知道说啥都没用了，不过看着汪霞哭丧着脸，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她心里就高兴，就痛快，就舒服！
“哎呦二嫂，你不是说砸锅卖铁给姆妈治病吗？一千块凑不出，那就砸锅卖铁嘛，我想你家的房子卖个一千绰绰有余！”
“杜长华，你个不要脸的，我撕烂你的嘴，你是盼着我家破人亡呢！卖了房子我住哪！爹妈往日最疼你们，以前做啥好吃的，都惦记着给你家送一份。
逢年过节老两口收的点心糖果，也都进了你娃的肚子，现在你在这跟我当表子立牌坊，我撕烂你这张臭嘴！凭啥我家出钱，你家也没少占便宜，你家就该跟我家出一样多，还有过年过节孝顺老人的钱，姆妈都偷偷塞给老五了，别在这得了便宜卖乖！”
“那你家还得了房子，得了两个劳动力呢！当年爹跟姆妈年轻的时候，没少帮你干活，房子给了你家不说，姆妈给你带孩子，爹下地种田，要不你家能那么快盖上三家大瓦房，谁占便宜谁心里知道，我是表子你是啥，你臭不要脸！全家都不要脸！”
“你骂谁！”
“就骂你！占便宜没够，全家都是不要脸的破落户！呸！”
汪霞心头火再也压不住了，出了一千又出一千，这股子邪火烧的她五脏六腑焦躁，大叫一声扑上去，一把薅住杜长华的头发，扭打起来。
杜长华也不甘示弱，她个子比汪霞矮，虽然有些吃亏，可她瘦小身体灵活，一把撕烂汪霞的小褂，露出大脖颈子，然后另一只手照着脖子下方狠狠挠下去，疼得汪霞浑身一哆嗦，手上松了劲。
“分开，快分开！打啥打！”
村长急了，“志刚、志疆，你两还看啥，赶快把自己老娘们拉开！”
“你敢撕我衣服，我扒了你的皮！”
汪霞急了，两手攥住杜长华的小褂，双手用力一扯，衣服被撕成两片布，露出里面无袖白背心，杜长华浑身一凉，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连忙捂着胸口尖叫。
自己媳妇被看了，田志疆急了，连忙上前当着二嫂攻击，把自己小褂脱下来，飞速给媳妇套上，心里恨极了二嫂，打架就打架，哪有下阴招的，他假装拉架，拽住汪霞两个胳膊。
杜长华羞愤愈加，被丈夫套上衣服眼睛都气红了，看到汪霞耳朵上一对银耳圈，伸出手一把拽住，汪霞立刻杀猪般叫了起来！
“啊！救命啊！杀人了！疼！疼！啊啊啊！”
田志刚见媳妇吃亏，连忙上前，大力掰杜长华的手，被杜长华一口咬在肩膀头上，疼得嗷呜一声窜得老高，杜长华死死咬牙一用力，一对银耳圈被她生生拽下。
汪霞两个耳垂当场鲜血淋漓，鲜红的血绕着脖子流下来，疼得她五官扭曲，哀嚎连连，面目甚是恐怖。
“干啥，这都是干啥！叔，你还不管管！”
田老头两眼发直，摇着头道：“管不了，我谁也管不了！呵呵，老了就是个废物，活着干啥！”
张春花扭过脸不看，这两人打得太惨了，而且全都下黑手，真是没人品，不过她啥都没说，反正自家不参与。
两女人被拉开，两家男人急眼了，都觉得自家女人吃了大亏，田志刚忍不住破口大骂，“老五，你媳妇不是人，就是个畜生，哪能这样下黑手！”
“二哥，你说我媳妇不是人，你媳妇就是人了！把我媳妇衣服都撕开了，这是让全村老少爷们看我媳妇身子，心肠咋这么黑，还是当嫂子的，做得事畜生都不如！”
“你！”
两兄弟赤红着脸，恶狠狠地望着对方，心中的不满全都翻涌上来，二话不说抱在一起扭打起来！
田志泉在一边儿看着，眼神发凉，刚才二哥说五弟，五弟说二哥，各自说对方占了啥便宜的时候，这些他全都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父母对自己媳妇和自己娃的疼爱也没有，他觉得自己真可怜，有这样的父母。
“志泉，你快把他两分开。”村长吼道。
田志泉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看到两人已经各自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喊了个人，一人抱住一个人，扑腾的满院子都是尘土，才把二人分开。
“我看你们还是有精力，不想着怎么凑钱，还有劲打架。明必须把钱凑齐，要是你们谁都不管，叔我给你支个招，你去供销社，把你那几间房子卖掉，给婶子治病，到时候我在村里给你找个临时住的地方。”
田老头仿佛一具雕塑，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以为自己照顾老大，把家产给老大，老大心中应该很满意了，今日才发现，人的贪心是没有底线的，老大觉得自己对小儿子太好。
而小儿子从小被自己跟老婆子疼在手心，有点啥好的都想着他，结果呢，还是对自己不满，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两个儿子满意了。
人老了，就是受罪！田老头想起这句话，却始终想不起来，曾经有一个三儿子，那么孝顺那么懂事听话，就只想换的他跟老婆子一句夸奖和赞赏的眼神，他却跟没这个儿子一般，明明这个儿子最靠得住，他却认为这个儿子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田志疆两口子先走了，田志刚扶着媳妇也走了，村长连田志泉递来的烟都不要，只低低道了句，要不是咱们都是一族，你家的事我真不想管，摇着头也走了。
田小芽看着空了的院子，还沉浸在刚才那一架的震惊中，妇女打架原来可以这么狠！
田志泉看了眼呆立在一旁的父亲，叹了口气，“爹，我先出去借钱了。”
说完他也走了。
张春花望了眼公公，啥话都不想说，跟几个孩子递了眼色，全家人进屋，留田老头一人站在院中，最后老泪纵横！
第九十九章 孝心
田家这一顿闹腾，全村人都知道了，都说田老头太偏心。
田志泉挨家挨户地借钱，只是现在正是刚播种的时候，大多数人手上的钱买了种子农药化肥，没剩下多少。
不多大家还是愿意把钱借给田志泉，虽然不多，但大家知道田志泉为人，虽然媳妇霸道了些，可仔细想想，田老三人不错，村里人有啥事喊他帮忙，他几乎都应成了。
而且田老三人厚道，念大家伙的好，就说这次借钱，虽然大家伙也只能凑个二十三十的，但是田志泉把每个人借的钱都让小女儿记在本子上，还说要按银行三年定期存款的利息给大伙算利息。
虽说这点钱，利息也没几个，可这话让人听了舒服，再没几个利息，那也是有块八毛的，打瓶散酒或者酱油的钱不就有了吗？而且大家还被田老三的孝心感动。
毕竟田老头咋样对田老三大家都有目共睹，还有人替田老三说公道话，不过田老三自始至终都没说自家父母一句不是，就这个孝心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所以他借钱，大家也都尽力帮助。
一个下午，田志泉就借到了五百块，村里每户人家基本上都被他借到了，田小芽记了好几页纸。
田志泉跟每个人都说，让大家放心，买了秋季稻谷就还钱，如果钱不够，他卖血也在年前把大伙的钱还上。
田小芽很满意，父亲越是这样，越能衬托出田老头的偏心和田志刚全家的不要脸，这些她没教过父亲，只不过让母亲告诉父亲，家里没钱了，借钱的时候态度要好一些，不要说自己父母的不是。
张春花这番话，说的田志泉大为感动，他本以为媳妇这边儿还要做工作，毕竟要背债，可媳妇不光啥话都没说，还让他别说父母的不是。
当时他搂着不再年轻的媳妇，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娶了媳妇，他暗暗发誓，以后媳妇娘家老人有啥事，他也一定用尽全力帮忙。
田志刚两口子回去大吵一架，汪霞指责丈夫不帮自己，田志刚指责汪霞说啥砸锅卖铁也要给老太太看病的话，害得自家下不来。
两人坐在屋里发呆，再这样下去，老娘非得把自家家底掏空。
汪霞舍不得动存折，三年的定期，不少利息，现在取出来，利息全瞎了，派丈夫出去转了一圈，一分钱没借到，一问都说借给田志泉了。
气得汪霞在屋里破口大骂，摔碎了一只碗。
至于田志疆家，媳妇回去哭个不停，骂他不是男人，而他到现在脑子里还是媳妇衣服被撕烂，露出白色背心的一幕，心底越发恨汪霞。
自己媳妇一身的清白，就让二嫂毁了，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个亏以后他一定还回来。
晚上，田志泉拎着在村头买的两瓶酒去了村长家，今日的事虽说就该如此，可如果没有村长给他主持公道，父亲非要他拿钱，他也不知道这事最后成啥样。
看到田志泉拎着酒过来答谢，村长坚决不收，最后推不过，还是收了，听田志泉说的感谢的话，村长心里舒坦了，毕竟田家的破事，就算是族人之一的村长，也不想参与，而且村长也可以完全不参与。
实在是看着田志泉还不错，之前小芽去魔都回来，还给自家带了礼，这份情他念着，这次就算是还了，不过他没想到，田志泉这么客气，也同情田志泉有这么偏心的爹妈。
劝了田志泉两句，只听到田志泉说的话，心里对田志泉更多了几分敬重，是个识大体有大胸怀的孝顺孩子，村长越发惋惜，田老头瞎了眼，这么好的儿子不疼，去心疼老二和老五，一个奸一个滑，就他来看，没一个靠得住。
只是他张不开嘴劝田志泉，田老头夫妇事情做得太绝，以后还有他们老两口受的。
翌日一早，汪霞跟杜长华两人一起去镇上的信用社取钱，要不是信用社里保卫科的人，这两人又得在信用社打一通。
这下二人家底彻底暴露了，杜长华一回到村里就满村宣说，汪霞有个一千五百块的存款，自家有这么多存款，却说自家拿不出钱给婆婆看病，黑了良心等着婆婆死。
汪霞也不甘示弱，反说杜长华家里也有钱，也不想给老人治病，两人在村里又折腾了一上午，还在村口大吵一架，最后闹得不光自己村里人尽皆知，渐渐地就连周围和远处村子都知道，山坡村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最后田爱文说亲，人家一打听是这一家，好人家的姑娘，自然不愿把女儿嫁给这种人家，剩下的要么就是死要彩礼，要么就是姑娘不好看嫁不出去的，反正都是些歪瓜裂枣。
汪霞为了二儿子的亲事，折腾了许久，此为后话。
众人取了钱，各自带着，一同去了医院，这次张春花非要跟丈夫一起去，自然带上老姑娘，现在张春花心中，老姑娘那就是诸葛下凡，就是她的主心骨。
到了医院门口，田志泉见二哥和五弟彻底不说话了，叹了口气，先找二哥要了钱，又找五弟拿了钱，然后把这钱交到了账户上，给二人看了收据，众人沉着脸上楼。
这次汪霞跟杜长华没来，汪霞的耳朵被扯烂了，肿的老大，脖子上到处都是被杜长华挠出来的红印子，实在没法出门。
杜长华则是没脸出门，昨穿着背心被全村人瞅了，她觉得丢人。
没了这两个女人，老二跟老五倒也安静起来。
众人交了钱到了病房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田老太在睡觉，田老头则趴在床边儿休息。
张春花不想搭理公婆，推了推丈夫，田志泉咬着牙，憋了半天喊了声爹，田老头醒了。
“爷爷。”田小芽也轻轻喊了声。
田老太突然张开眼睛，死死瞪着田小芽。
躺在病房的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就是这个臭丫头气得她胸口疼，一开始是隐隐作痛，然后就越来越疼，这臭丫头八字硬，就是来克自己的。
看到婆婆目光不善地盯着老姑娘，张春花上前挡住了这道锥子般的目光。
第一百章 尘埃落定
田志泉把交了费的事情说了下，又问了下情况，田老头只说了句，让你们失望了，还死不了。
田志泉瞬间没了再聊下去的欲望，反正自己说啥爹都看不顺眼，那自己闭嘴。
“姆妈，你赶快好起来吧，你要是再住下去，家里真的要卖房子了！”田志刚哭丧着脸道。
这次他是真怕了，如果以后还要交第三次第四次钱，他家怎么办！
“姆妈，你别听二哥的。他就会哭穷，今早长华去取钱，看着二嫂拿着一千五的存折，二哥比我们谁都有钱。姆妈你快点好起来，想吃啥喝啥，让爹给你买，千万别心疼。”
田老头冷哼一声，“买？钱呢？”
昨要不是老三给了十几块，今天早上老太婆连面条都吃不上，当然他不觉得这是老三孝顺，之觉得老三明明有钱，只是自己十几块，就是羞辱自己，下自己的脸。
“这几日要不是找护士借了五块钱顶着，要不是病房里大家伙帮助，我跟你姆妈就要饿死在这里。我养了你们三个儿子，全都黑了良心，看到我们老了病了，就变着法地折腾我们死呢！”
“二哥，爹妈是你们养，咋不给爹妈吃饭的钱？”
田志刚恼羞成怒，“我咋没给？爹用完了你不知道，我没给爹能扛到现在，再说了爹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咋不给呢！”
病房的人看向这兄弟几个，都知道这老头老太太可怜，那几日天天馒头就开水，找食堂要点咸菜吃到现在。
“我说你们几个孩子也真行！老人住院了，就上次交钱见你们来过一次，你爹这么大年纪，在病房还要伺候老人，你们也不多给些钱，让你爹吃好些，你们知道伺候人，没白天没黑夜的多累啊。
你们爹妈这些日子，天天吃馒头就开水，你们这些做子女的，现在还说这种话，多伤老人的心！”
“不是阿姨，您误会了，我二哥二嫂得了我爹妈财产，所以当初是他们承诺老人归他们管，按说姆妈住院，这钱都该他家出。”
田志泉见病房的人眉头越皱越紧，拽了老五一把，“志疆，别说了，咱们孝顺爹妈也是应该的，阿姨说的对，是我们疏忽了。
爹，我身上就剩这么多钱了，给你和姆妈买点吃的，我也没有多的钱，您别生气，要是不够我再去借。”
田志泉掏出口袋仅有的二十多块递过去，田老头哼了一声，“昨你给我十五块，就说是你家所有的钱了，怎么现在又有二十多块，你要不乐意给，就明说，别跟打发要饭的似的，我跟你姆妈就是饿死，也不到你们上讨一颗米。”
这是咋地话，病房其他人望着田志泉，见他瞬间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张春花气急，真要反驳，被老姑娘掐了一下手心，递了个眼色，她只能悻悻闭嘴。
“爹！您别说三哥了，昨为了凑给姆妈看病的钱，三哥把全村借了个遍，害的我去借钱的都没借上！不得不去取存……”
说到这田志疆突然停住，他差点说漏嘴了。
田志泉苦笑一声，“爹，我是真没钱了，这是昨借的多出来的零头，我也是担心您在医院吃不好，本来今就要拿给你的，确实不多，现在正是播种的时候，家家户户手头也没啥钱，您先用着，咱们是农民，没啥收入来源，也没啥钱，是儿子没用。”
众人眼神变了，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不讲理的爹，欺负老实儿子，田老头也觉出自己的话说的不对。
“让她们走！我看到、看到她们娘两，心口痛！”
要不是这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要不是自己顶着田小芽的身体，喊这老太太一声奶奶，她真的想跟这老太太好好掰扯掰扯。
“您消消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闺女，钱呢我们也送来了，您安心治病，我们现在就走，不让您烦。”
张春花连姆妈都没喊，耐着性子说完场面话，拉着丈夫和女儿走了。
众人眼神越发不对了，这老头老太太是咋地了，看这儿子媳妇都挺客气的，他们咋这样，大家也不做声了。
没坐一会儿，田志疆说怕太晚了没车，也走了。
田志疆走了后，田志刚坐在旁边儿，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家里真的没钱了，给孩子娶媳妇的钱，全都给姆妈看病了。
劝田老太，这是家里最后的钱，真的治不好就回去养着，实在是没办法了。
田老头没说话，田老太两眼流泪，她不想死，只可怜巴巴地望着二儿子。
田志刚硬起心肠，不看姆妈可怜模样，只说自己尽力了，然后逃也似地走了。
田小芽临走时带着父母找医生问了下田老太情况，看样子再住个五六天就能出院，出去后要好好养着，她心里有底了，应该不用再花钱了。
等田老太回家，就是个病秧子，只能好好养身体，还不能生气，以后估计作不了啥妖。
众人回家后，好生休息。
没过两日，田小芽给张春芳留了张字条，告诉母亲自己去魔都了，天不亮拎着包走了，等张春芳看到字条，她已经到武昌火车站了。
“这丫头心咋这么大！在外面要是出点啥事可咋办，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两个儿媳妇在家宽慰婆婆，杨娟是真心宽慰，周冬梅就是做做样子，张春花急火攻心，一下子犯了头晕的毛病，躺在床上起不来，吓得两儿子连忙去邻村请白老爷子给姆妈看病。
然后村里就悄悄流传，田志泉夫妻二人受了大委屈，去医院还被田老太骂了一顿，不待见田小芽，给孩子气跑了，这下张春花急出病了。
第三天下午，李颜庭儿子李杰告诉张春花，田小芽到魔都了，是魔都的廖叔叔接待他们，一切都好，张春花的病才渐渐好起来。
且说田小芽跟霍启东两人坐火车去魔都，为了省钱买的硬座，这时候的绿皮火车，又是去魔都的，那真是能挤进来乘客，全都拼命的挤进来。
一路上，的亏霍启东细心照顾，田小芽才留住一条小命！
第一零一章 副转正
“廖叔叔。”
田小芽跟霍启东是被景纶厂小汽车接回去的，住在厂子自己的招待所里，就在工厂隔壁，都是厂里自己的门面，因为廖厂长打了招呼，直接不收费，还管早中晚餐。
“小芽，可算把你盼来了，我代表全体职工感谢你。”
廖继鸣笑声爽朗，眉宇间开阔舒展，跟连个月前大变样。
“廖叔叔，您能派车接我就很感谢了，还给我们安排食宿，真不好意思。”
“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厂里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现在一劳永逸，以后再有问题，也不用请日本人修了，未来自己检修，省下不知道多少钱，以后来魔都就找叔叔，我来安排。”
“廖叔叔，会不会耽误你上班，毕竟管生产事情很多。”
“哈哈哈！”
廖继鸣笑了起来，一起跟来的伍师傅笑道：“现在不是生产副厂长，是廖厂长了。”
“真的？”田小芽笑得两眼弯弯，“恭喜廖叔叔，在您的管理下，景纶厂一定会越来越红火。”
“我能当上厂长，是大家的功劳，要不是这次伍师傅学会维修进口设备，我也不会有机会。”
“那是廖厂长您有魄力，当初我在武汉待了那么久，您这边儿压力不小，但您从没催我回去。小芽你不知道，我们两人出去学习，是廖厂长一力赞同的。
因为在外面出差太久，廖厂长立了军令状，好在幸不辱使命。”
田小芽听出了一些不同的声音，立军令状，看来廖厂长跟上级领导不是很融洽，好在这次有惊无险。
“行了，咱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去吃饭，给小芽和霍小兄弟接风洗尘。”
还是食堂里的包间，一进去桌子上摆着西瓜、菠萝、葡萄、香蕉，还有几盘不同的点心，田小芽大致扫了一眼，“条头糕、青团、鲜肉月饼、还有友谊饭店的蝴蝶酥，都是魔都特色点心。”
廖继鸣笑道：“小芽你来魔都的时间不长，倒是对这些美食很熟悉，这是我特意让人去买的，全都是魔都的老字号，你快尝尝。这个友谊饭店的蝴蝶酥，那是我们老魔都人都喜欢的。”
“好吃，霍启东你尝尝。”
田小芽地上一个条头糕笑道：“还有红宝石的奶油小方、凯司令、栗子蛋糕，这次我通通都要吃一遍。”
这回廖继鸣是真吃惊了，“小芽你是从哪知道红宝石的奶油小方的，这可是地道的本地人才知道的甜点，赶明我派人给你买回来。”
“啊！我、我上次出去玩，听人说的。”
田小芽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道，却没发现霍启东眼神微眯，现出疑惑，上次她跟田小芽几乎天天在一起，可没听到这些。
吃完饭，田小芽提出自己想批发些畅销的生活用品，比如女性用的雪花膏、棒棒油、发卡、丝巾、手帕等价格不贵的小东西。
田小芽把自己跟小卖部合作的事情也说了个一清二楚，未来的计划是当小卖部做大做强，开成连锁店的时候，她能成为供货商之一，而且享受最优惠的政策，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本钱，不知道能不能预付款，然后一个月一结货款。
廖继鸣微微皱眉，也没瞒田小芽，田小芽要的全是紧俏货，这些东西全国各地都到魔都拿货，别说预付款，就是全款没关系，你都不一定拿得到批条。
可这是田小芽第一次跟他张口，他欠这孩子一个大人情，没法直接答应，只能告诉田小芽，他尽力试一试，熟悉的厂长可能有希望，不熟悉的可能比较难。
田小芽大喜，忙道：“廖叔叔，我也不是一直都只付预付款，实在是手头没有太多现金，等我干几个月，最多半年手里流动资金多了，我就全款拿货。”
然后廖继鸣提出另一个问题，就是货物运输，从魔都到武汉，还是有些距离的，货物一旦多了，靠人力背回去不现实，要么用卡车拉回去，要么走火车。
从成本上来说，火车的运费最便宜，可火车运输的门道很多，铁老大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如果没有熟人，吃拿卡要的地方多了去了，而且过站的时候，也许你的车次就会被无线后排，甚至更换车皮造成损耗。
运输问题田小芽想到过用火车运输，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年代火车皮也是要批条的，而且火车皮的批条更难拿，可以说谁能弄几个火车皮的批条，一个车皮转手卖三四百轻轻松松，这就是资源垄断和供应不足造成的局面。
“那我走货运？”
廖继鸣皱皱眉，“货运你要有熟悉的司机，最好是家里亲戚，否则即便有人跟车，也很危险，最后一车货被别人顺走，跟车的人也有危险。
即便你解决了司机，现在外面不太平，走到一些偏僻地方，被人抢货抢钱的多了去了，弄不好命丢了尸体都找不回来。”
田小芽立刻打消货运念头，她回想起来，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治安不是很好，到处都是黑老大，到处都是地头蛇，那个年代货运司机确实出事的很多，所以火车贵一些，但是安全。
“这样吧，我们先把货源问题解决了，再考虑运输问题，火车站找找人，也能找到关系，不过拿批条还是要出一些血的。”
田小芽点点头，他们买卖小商品，一开始没钱进货，估计一个车皮就够了。
“谢谢廖叔叔，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行，你看看你想要什么商品，到时候写个单子，我帮你问问。”
“谢谢廖叔叔，太麻烦您了。”
田小芽举起手里的杯子，真心诚意地敬廖继鸣，她知道一个个找人是多麻烦的事，也知道廖继鸣为此要动用很多关系，用掉很多人情，这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只是她现在没有办法，等她以后有能力了，一定报答这份恩情。
吃完晚饭，天也黑了，田小芽跟廖继鸣说好，这几日在魔都各大商场转转，看看市场，然后列个单子出来。
廖继鸣点点头，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对市场的眼光。
第一零二章 这才叫专业
第二天一早，田小芽跟霍启东吃了早饭，便出门转了，田小芽昨跟厂办公室主任打听了下，整个魔都繁华的商圈和生活用品批发地以及集市等地。
办公室主任就跟个百宝箱似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她足足记了七八页信纸，现在她就要一一实践了。
第一站定然是南京路先施百货公司，两人坐着特色的电车，因为车顶上顶着两根辫子一样粗的电线，被本地人习惯地称为辫子车，这车慢悠悠地开着，可以让人很好的观看魔都风光。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先施百货公司，可两人还是忍不住感慨，这家百货公司的庞大及繁华。
这是全国首家引进全球百货概念的百货公司，通俗的说就是百货公司内有来自全球各地的货物。
田小芽看到了来自欧洲的路易威登等奢侈品包包、皮鞋、手表，一件奢侈品就要上千元，霍启东忍不住咋舌，这是啥包包，就这么贵。
不过田小芽十分淡定，奢侈品本来卖的就是品牌溢价，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亲眼看到八十年代末的奢侈品，放在未来这些都是妥妥的中古包，她甚至还找到了在未来增值非常多的中古包，只可惜她买不起。
“这个包要六千七，这是啥东西，卖这么贵！”
看到爱马仕的凯莉包，霍启东忍不住吐槽东西贵，一下子觉得商场的空气不再凉爽，以前觉得东西卖到上百块就不便宜了，但是这家百货公司，居然能看到上千的产品，对了刚才看了一块啥手表，居然要一万多，他当时真的腿软了一下。
虽然很羞耻，可他真的被那个价格吓到了，手表也就罢了，现在看到一个包要六七千，他忍不住低呼出来，自然也收到了旁边儿营业员的白眼。
“这是爱马仕的凯莉包，灵感来自于1892年一款安装马鞍的皮包，是爱马仕经典款，选用的是全球最上等的皮革，每一个包的缝制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师傅，很多时候要等六七年，所有五金材质也是全球顶级的。
加上品牌效应，这样的价格你还觉得贵吗？其实这个包走红，是因为摩洛哥网费格丽丝凯丽用这款包遮挡她因怀孕而走形的身材，让这个包开始流行起来。”
田小芽的话，让翻白眼的服务员突然收回轻蔑之心，上下打量起这个身穿运动服的小姑娘。
她每天接待各种客人，有人穿着高级西装，有人带着昂贵的宝石，有的人虽然是休闲服，可皮鞋铮亮，头发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一副老克拉做派，这些人虽然不同，但全有同一个特征，就是一眼看上去就是有钱人。
今天来的这两人，说起来都是两孩子，女孩子一身运动服，唯一好一点的是脚上蹬着一双旅游鞋。
男孩子除了长得俊美得不像话，穿着是在普通地挑不出一丁点出彩的地方，唯一的就是好看又英俊，可以看出长大后，会是一个好看到让人窒息的男子。
“相对凯莉包，这款新出没几年的铂金包更实用，容量更大，皮质更柔软，双手柄设计减少重量压力。”
不知不觉，田小芽说了许多，就连周围的顾客都有人站在旁边儿听田小芽解说，营业员都插不上话，实在是人家对自家皮包的点评，比自己还精准。
“小姑娘，你知道的真多哇！”
一个挎着LV手袋的大妈赞叹道，“阿拉一直想买一款爱马仕，却不知道每款包包的特色，今天听你说完，阿拉觉得凯莉包最适合。”
田小芽看到这位大妈手腕上，带着一只水润起光起刚带着一抹浓阳冰绿的翡翠手镯，脑子里闪过几个字，华国大妈。
“阿姨，凯莉包更高贵大气，当然您也可以买一只铂金包，参加一般场合更实用，低调奢华内敛。”
“哎呦呦，小姑娘，你这个话说的，真的是太对了。”
低调奢华内敛，爱马仕销售柜台的经理嘴里默念着这几个字，对田小芽的眼神炙热三分，实在是这个年代的宣传词汇，不如未来。
要知道经历过房地产的华国人，谁嘴里不蹦出几个，顶级品质、低调奢华、高贵典雅，可这些词搁在八十年代末，那对于营业员来说，简直就是醍醐灌顶。
“小姑娘，你能帮我挑一款吗？”
一向排外的魔都大妈，居然拉住田小芽的手不放。
在询问了大妈对铂金包的需求，以及处于升值的考虑，田小芽给大妈挑了一块限量款稀有皮小号，这款铂金包在未来，价格一路看涨，大妈当即掏钱定了这款包，虽然要等六七年，但大妈愿意等，因为这个包包未来会翻倍。
当然她不是无脑地相信，而是这个小姑娘说出了几个特征，爱马仕品牌已经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她对这个品牌未来看好。
大妈买了包之后，为了表达谢意，要给田小芽送一款丝巾，魔都大妈的大方，让田小芽有些吃惊，要知道魔都大妈虽然有钱，可她们都具备魔都人喜欢算账的品质。
“阿姨，这个不能要，我也没帮上您什么，这些是您自己的选择，这个礼物太贵重。”
其实田小芽心里更想说，大妈，我不需要丝巾，咱折现行吗！
“阿拉想买些礼物送给家里人，我娘家亲戚过年前要从美国回来，美国你晓得哇！快二十年没见了，还有很多小辈，我想给他们一人送一件礼物，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选，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这……”
田小芽有些为难，她是带着任务来魔都的，虽然住宿不要钱，可时间紧迫，如果陪大妈逛街，一天时间都浪费了。
“大妈，我实在有事，不如您告诉我，家里亲戚的年纪喜好，我给您说一些挑选范围，您可以在商场转转，挑选您觉得合适的。
毕竟是您的亲戚，您比我更了解他们，我肯定不如您能做到精准定位。”
大妈也爽快，当即把家人挨个说出来，爱马仕服务员连忙送上自己品牌的信纸，田小芽字写的不好看，便让霍启东代笔，她来说。
一番推荐和解说后，奢侈品店的经理已经无法掩饰眼底的震惊了。
第一零三章 真真假假
“哎呀，你这个小姑娘，什么都不要，我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你都说了爱马仕的丝巾，配色大胆色彩艳丽，海水浸泡都不脱色，我送你条丝巾吧。”
“谢谢阿姨，真的不能要，哪能帮助人一点忙就要东西的，我姆妈知道肯定会说我的。”
送走大妈后，田小芽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矿泉水，实在是那位大妈问得太多，好在以前当记者，做过一期奢侈品展柜专访，奢侈品的历史资料背的滚瓜烂熟，加上她也喜欢奢侈品的设计和材质，虽然买不起，但不妨碍她欣赏奢侈品的美，经常去奢侈品柜台，柜姐们也教了她许多。
当田小芽起身要走时，爱马仕经理迅速拦住她，“田姑娘，感谢您对我家品牌的喜欢，如果你有什么看中的，我愿意尽全力为你效劳。”
经理已经把田小芽当成富豪家的孩子，自己出来玩，虽然穿着低调，可也许人家就号这一口，毕竟有钱人家的孩子，这几年也听过被绑架的事发生。
田小芽愣了下，然后笑道：“谢谢你，不过今天我主要是转转，没想买东西，等以后吧，我一定找你定个最小号的铂金包。”
“这是我们的小小心意，今天有劳田姑娘解说，我们也受益匪浅，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请千万收下。”
田小芽又推辞，经理说全是爱马仕赠品，既然是赠品，她便笑着收下了。
再带着霍启东逛商场，总觉得似有似无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飘荡。
“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
霍启东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偷看，被田小芽发现了，心里实在浩气，干脆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那次我差点死了，迷迷糊糊中看到的未来，似乎自己过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这些东西就在我脑子里了。”
“那次？”
“就是我把你迷晕在床上，打算占你便宜，然后头撞在了柜子角的那次，回去后我烧了好几天，迷迷糊糊中，仿佛自己过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这些就是我在那个人生里知道的东西，你不是总觉得我有些不一样了吗？就因为那个梦，我想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通过自己的双手，给家人温暖的生活，让自己当家作主，不再被任何人和事所威胁牵绊。”
霍启东感觉到田小芽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眼神坚毅望向远方，又透着对生活的希望，仿佛一棵钻出土壤，带着勃勃生机的小芽，绽放着生命的光芒。
他突然想，一直陪在田小芽身边儿，陪她一起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霍启东低喃。
“没错！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为了咱们的美好生活，奋斗！”
咱们！两个字重重击打着霍启东的新房，他不知不觉露出了傻孢子般的笑容，拎着爱马仕的袋子，跟在田小芽身后，满商场的转。
一双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胖乎乎的姑娘，他突然发现，原来胖乎乎的姑娘比一般小姑娘更可爱，更漂亮，看着她跟人交谈时的认真，帮助别人时的真诚和热情，他心里不知怎么的，特别欢喜。
第一天，南京路的先施百货公司让田小芽受益匪浅，虽然她是穿过来的，知道未来大趋势走向，可从哪里赚到钱，能够更快的积累原始资金，未来怎么走，这点她脑子里还很模糊。
而现在，她那个模糊的印象渐渐开始变得清晰，高档商品里，最好卖的是丝巾、装饰用的各种女性饰品，所以说最好赚的还是女人的钱。
这时候女人依旧是消费的主力军，这些小东西，价格不贵，还能提高生活幸福感，只要一点点便能让人心情愉悦。
田小芽记录下几个品牌的丝巾，最好的出差地在杭州，但是品质高价格贵，不适合她此刻走的小商品平民路线，倒是魔都的这个牌子可以问一下，但也仅限于低端货，高端依旧不适合。
她删选着品牌，把重点需要关注的做了星号注释，跟霍启东谈论着产品，但更多的时候，像是她一个人单方面的解说。
“你看魔都，他们的经济和消费水平，领先武汉最少三到五年，领先北方五年以上，其实如果看未来趋势，全国城市盯着魔都即可，他们现在流行的，过不了两年会慢慢流行到其他城市，这样提前做准备，打一个时间差，就能攫取巨大利润。
哎，只是我们的钱还是少了，现在还处于原始的资本积累阶段，不然我现在要是手里有大笔钱，现在就有好几个项目，未来是巨赚的。”
“需要多少钱？”
霍启东不想看田小芽皱眉，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田小芽笑了，“百万以上，才有资格参与资本市场。”
百万以上！霍启东震惊，这个数字他从来都没想过，想都不敢想！
“我会努力的！”
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努力帮你实现梦想，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田小芽微微一笑，“霍老板你发达的时候，记住你今天的话。别成了有钱人，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不是那种人！”
霍启东急了，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眼神焦急，生怕田小芽不相信他。
“哼哼！你现在穷，当然可以随便说，等你以后成了超级富豪，恐怕就觉得我这种穷朋友是打秋风的，是负担和累赘了。
你这个人薄情又重情，心思深沉还记仇，我只希望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你，看在咱两是合作伙伴的份上，你可千万别报复我。”
“我……我不会的。以前的事，我也有不对！”
霍启东越是想解释，却越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急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田小芽心里却叹了口气，好歹跟这个狠人把关系搞好了，只希望以后他真的翻脸的时候，能放过自己，放过自己家的人，虽然不知为啥，但她心底对于以前的梦境，总有种隐隐不安。
“其实那个主意是李素芬出的？”
“啊？”
“让我睡你的主意，是李素芬出的，她跟我说你占了我便宜，我全家人都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必须对我负责。
你想啊！以我的脑子，怎么会想到这种办法。”
霍启东眼底涌出一抹不明的晦暗。
第一零四章 这也要卖钱（求首订）
看田小芽自顾自地比对商品的性价比，霍启东一阵恍惚，刚才说自己不是那么聪明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以前的田小芽回来了。
可也就仅仅一瞬间，眼前的人气质一变，又成了现在的田小芽，你到底是不是田小芽？
这句话，霍启东最终埋藏在心底，脑子里却回想起以前的事，以前他对田小芽没什么感情，但对于田小芽对他的帮助和投食，其实偶尔心底会涌起一丝温暖。
可最后这丝温暖总会变成愤怒和记恨，现在细细想想，每次都有李素芬有意无意地说了些什么，让他对田小芽印象渐渐恶劣。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他真的生气了，便连李素芬一起疏离，他本来很同情李素芬的家庭情况，觉得她有个那样的妈，还不如自己，李素芬也跟自己哭诉，是田小芽逼迫，可现在小芽的意思，不是李素芬，她怎么想得出这种主意。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相信田小芽不是一个骗人的人，或者说她不屑于污蔑李素芬，难道真的是她一直在挑拨自己跟小芽？
霍启东对李素芬起了戒心，未来被动与李素芬接触的时候，留了个心眼。
“还有三个百货公司要转，逛街真是痛并着快乐啊!”
“痛？”
田小芽拍拍小腿，“走多了腿疼，脚也疼，你晚上泡个脚自己揉揉，不然后面几天扛不住。
我还是太胖了，走路吃苦，比你这种瘦子更累，你每天吃的比我还多，怎么就不长肉，男生的代谢真让人羡慕。”
霍启东浑身一紧，脸颊发热，就连呼吸也不敢用力，只觉得田小芽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落在自己身上哪一处，哪里就热乎乎的。
“我、我天生的。”
“哼！”
田小芽不想再说话，把霍启东撵走，自行休息。
第二天两人去了永安百货，看到了巨大的落地玻璃橱窗，里面有商品展示，除了商场之外，楼上还有酒楼、旅馆、滑冰场、舞厅等让人消遣的地方。
田小芽不禁感慨，落地橱窗展示，可以最直观地吸引顾客眼球，而一些列与商品无关的其他娱乐场所，又能起到引流的作用，真的是做生意的能人太厉害。
永安百货更像华丽的交际花，什么都有什么都会，光鲜亮丽。
“这个橱窗展示真好，非常吸引人眼球，而且能够让消费者直观地看到商品全貌，体现商场品位，加上楼上的娱乐场所也能吸引大部分来玩的人，两相结合，逛永安的人流量不小，而且客户比先施更年轻化。”
田小芽的话，让旁边儿一个穿休闲西裤衬衣马甲的人回望了她一眼，然后这个五十岁的老大叔嘴角微微上扬。
他最得意的地方，就是玻璃橱窗，这就是永安百货的招牌和名片。
“不过还能更好。”
田小芽笑笑，想起前世自己看到的模特橱窗展示，更博人眼球，也更能激发女性的购买欲，试问看到美丽的模特，谁还没点幻想呢。
不过！老大叔忍不住回头，望着田小芽，却看到这个胖乎乎的小姑娘露出一个笑容，对旁边儿的男孩说了句走吧，二人进去了。
看到男孩子的一瞬间，唐玄有一丝恍惚，这个男孩好面熟，可他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还能更好？”
“当然。咱们去化妆品专柜看看吧。”
田小芽拖着霍启东，先去看化妆品护肤品，果然大商场货品齐全，服务态度也更好，只是根本没有便宜产品，起步都是雅芳这种中高档产品，更不要谈外国货。
唐玄跟着这两个年轻孩子，把商场四楼逛了个遍，也没看出他们想买什么，倒是听了不少女娃娃对商场的点评，听得他心痒难耐，关键是那个橱窗还能怎么改，他迄今为止没听到答案，他终于忍不住了。
“小姑娘，你好。能不能请你们两个人喝杯……果汁。”
本想说酒，看到两年轻人似乎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唐玄嘴巴里的酒打了个转，变成了果汁。
“我刚才听到你对这个商场各种卖场点评很独特，想跟你探讨下。”
田小芽眨巴眨巴眼睛，“伯伯，你是谁？”
唐玄有些受伤，自己在这姑娘口中都是伯伯了吗？他觉得叫叔叔就可以。
从这位伯伯变换的神情，和他身上看似休闲却很考究的服饰穿戴搭配，田小芽猜到，他估计不想让人叫自己伯伯。
“我是这个商场的经理。”唐玄不想说太多，心累。
“大叔，我不想跟你探讨，如果你是这个商场的经理，我的建议可是要收费的。”
大叔！唐玄郁闷片刻道：“我姓唐名玄，如果是付费的建议，我也要看小朋友你的建议值不值得付费。”
“唐大叔，这我也有个可操作的办法，如果我的建议确实让商场提高了销售额，可以后期付费，不过这种付费需要按你所增加的利润提点，看你需要建议到什么程度，三个点起步。”
田小芽心中已经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个商场一个月的利润绝对在几十万以上，三个点就有可能过万，这可是一般不小的收入，可以弥补目前的资金不足。
唐玄挑挑眉，三个点起步，这个收费可不低，他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跟一个小孩认真，可他心底又好奇，三个点的建议，到底是什么。
“好，我选择后者。”
田小芽没想到，这位经理可以当场拍板做抉择，她笑了，“您不止是经理这么简单吧，否则三个点的利润，说让就让出来。”
唐玄也笑了，“小姑娘，你很聪明，三个点的利润是不低，所以我也有条件，我需要设定最低利润增加比，达不到这个利润增幅的，我可以不付费。”
“那您拟合同吧，签了合同咱们再慢慢谈。”
霍启东有些晕，怎么站着说两句话，就牵扯到签合同了。
“对了，我还需要商场的一些数据，如果是付费建议，我需要回去做一下策划，给商场制定一个最合适的内容，不过您放心，我不会泄露商业机密，可以签保密协议。当然，这些数据很核心，前提是您真的可以做主哦。”
此话一出，唐玄再也没有把眼前的小姑娘当孩子对待。
第一零五章 完成（二更）
唐玄犹豫了，以他经商三十年，从小出生在商人世家耳濡目染，对于田小芽说的话，总觉得像是个套，可他一直是商业鬼才，国内的永安百货是他一手创办的，落地玻璃窗也是他想出来的营销手段。
小姑娘说有更好的办法，让他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只是他没想到，田小芽要的资料非常机密够核心，交出资料后，他派了两个人盯着他们。
只要他们接触一些商业人士，他就立刻对二人不客气。
得了数据后，田小芽也不着急，继续在商场转，因为有了数据，她更要看看，这里面哪些赚钱的产品，目前都什么销售状态。
又转了一整天，两人回去后，田小芽彻底不想动了，霍启东把饭送到田小芽房间中，看到她坐在桌子边儿写写画画。
“吃了饭再写。”
田小芽撂下笔，看了看碗里的饭菜，鸡蛋羹和红烧狮子头，外加一些素菜，“我吃不了这么多，分你一些，不要浪费。”
吃饭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思索，太超前的营销手段不一定适用，所以还是要符合这个时代。
“霍启东，我问你，如果你是消费者，去商场买东西，你希望买到什么样的产品？”
“自然是便宜耐用的。”
“就这？”
“啊？便宜耐用就很好了。”
“也对，对于你的消费层次来说，便宜耐用最好，不过对于高级商场来说，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便宜耐用，因为他们的消费人群定位不一样。
高级商场要控制销售量，增加利润点。”
“跟你的需求相反就可以了，不便宜，但是足够撑门面，当然高级的东西，定然是不耐用的。”
想到这，田小芽筷子一甩，撕掉信纸，重来。
第三日第四日，两人去转了新新，大新，霍启东总觉得不对劲，仿佛总有人看向自己，可每次当他回头的时候，又找不到这个人。
“怎么了？”
“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田小芽笑了，“你长得这么帅，当然有人看你了，谁都喜欢看帅哥，别炫耀了！”
调笑了霍启东，看他脸红还要努力装严肃高冷，田小芽笑着走了。
“唐爷，这两人今天整整转了一天大新百货。”眼线一边儿汇报田小芽他们一天的动态，一边儿揉着酸胀的小腿，这两人真能转，给他们二人累的气直喘，从没想到有一天，逛街会让他累到吐血。
“好，继续盯着。”
逛完四大百货公司，田小芽心里有了底，给永安的定义越发清晰，她心中形成了两套方案，一套主打高端，一套是将中高地一网打尽，不过第二套方案，三个点可不行，此事要徐徐图之。
“我来写吧。”
霍启东接过笔，他看田小芽实在累得够呛，这一天也记录了不少资料，刚才写的手疼，揉手腕。
“行，那你来吧，我休息下。”
田小芽边想边说，霍启东一边儿写一边儿啧啧称奇，他真好奇，这些办法是怎么想出来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了解田小芽。
“嗯，就这些吧，这是三个点的建议。”
“怎么还有别的吗？”
“当然，不同价格对应不同商品，这是我提三个点的建议书，虽然还可以再好，但三个点可不行，而且一个商场的营业额也不是无线提高的，尤其是商场销售额越大，提高利润越难，那位唐大叔要求最少利润提高三成，其实三成很多了，他在试探我呢。”
霍启东目光冷下来，”既然不相信，那就算了。”
田小芽有些无奈，还真是未来的大佬作风，“不能算了，因为我们需要钱，三成还是可以试一试的，毕竟这个时代，营销套路很小白，我还能操作下。”
“这个时代？”霍启东疑惑地皱起眉。
“啊？那啥，就是社会主义时代，不是资本时代，哎呀你别总重复我说话，扰乱我思路。”
“行了，明天一早，我们去找唐大叔换钱。这次换来的钱我八你二，作为资金投入，如何？”
“不，我怎么能要，这都是你的主意。”
“你也有功劳，我也征求了你的意见，咱两转了所有的商场，你的意见也很独到，而且这份计划书是你执笔，不用跟我客气，我真没让你占我便宜。
再说这钱要等他们盈利后，才会付给我们，不知道啥时候了，不知道到时候唐大叔会不会做假账，不肯付账。”
霍启东挑挑眉，“只要他还想赚钱，赖账是最不明智的，最厉害的投资，是投资聪明人。”
田小芽惊讶地微微张嘴，霍启东不愧为未来大佬，跟着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就悟出了这个道理，此话听了十分顺耳。
“明天休息一天，我跟唐大叔约个晚点的时间，睡个懒觉，早饭不要叫我，也不要给我留，谢谢。”
田小芽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打开电视，五分钟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上，霍启东早早被早餐铃（胃）叫醒，吃了早饭后，在田小芽门口徘徊，转了半小时，见里面没动静，回到屋里等，始终静不下心来，最后把计划书工工整整地炒了一遍，田小芽才醒来，已然快到中午了。
一觉睡醒，田小芽只觉得神清气爽，换了一套运动服，收拾干净，一开门看到霍启东站在走廊不远处。
“你醒了？”
“霍启东，今天我带你尝尝魔都著名的蟹粉小笼包和大肉面。”
见田小芽笑容灿烂，霍启东也开心起来，“行。”
二人坐公交，来到魔都有名的卖蟹粉小笼包的店铺，里面许多人，肉香味飘散在街上，一直为了减肥强忍着食欲的田小芽，再也忍不住了。
“两碗大肉面，两笼蟹粉汤包，两笼鲜肉包。”
二人找位置坐下，不一会儿有服务员将食物送到桌子上。
“吃！吃不饱再点。”
霍启东点点头，小芽喜欢吃，再贵他都舍得，看着田小芽大口吸面，大口吃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白嫩如豆腐般的脸颊和泛着微黄的发梢，印入少年心中。
“你快尝尝，蟹粉汤包就要趁热吃，加点醋鲜甜无比。”
田小芽吃得不亦乐乎，上辈子没机会，这辈子终于吃到魔都美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