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斗法
正午,前国君头七,皇宫众人哭灵,无数人的哭声汇聚,传出皇宫,百姓们听闻哭声也后都朝着皇宫的方向放声大哭,整个天都城若一个哭城一般。
早在一旁候着的弓箭手,取出一支木箭,将箭尾放在火中,手搭上弓,瞄着宫书衍脚下的木堆便是一箭。
箭插在木堆中,火苗不断上窜,很快将宫书衍下的木堆点燃。
火蛇不断扩散开,不断舔着宫书衍的腿脚。
本就是极易燃烧的衣袍,一遇上火星后便燃烧起来,一路向上。
在众人都跪着哭灵时,一个黑影从众人头顶跃过,朝着宫书衍的方向飞去。
就在那人马上就要靠近宫书衍时自宫书衍身后也冲出一人,正好挡住那人的前进。
两人在空中相触,手中兵器相碰出清脆的声音,在一片哭声中显得不怎么起眼。
“竖子尔敢!”那个冲过来的人朝着从宫书衍身后出来的人厉声吼道。
那人衣服颇为奇特,没有宽松的袖口,也没有飘逸的长袍,瞧着与异族人的服饰差不多,手握着一个系着各种布袋子的粗长木棍,头被灰色巾包裹住,只能出鬓角便看出此人头已花白。
不过就从面容上瞧,除了眉毛是白色的外皮貌看着与年纪轻轻的男人无二。
至于与那鹤童颜的男人对峙的,便是几年前拿着蒋家令牌去景浮白云山修行的气运之子周天清。
“蛊盟大祭司?”周天清一身清气,端的是一股仙的气质,瞧了眼正笑靥如花看着蛊盟大祭司的宫书衍后又转头对着他身前的男人问道。
“你是修士。”大祭司直视着周天清,细细端详着周天清,现只是个修行不足三年的黄毛小子。
虽然普通人是无法与士抗衡的,但是他本就不算什么普通人,且他身为蛊盟大祭司已经好几十年了,周天清这样的他还是不放在眼中的。
他道:“你这修士,莫要多管闲事。”不过就算不放在眼中,但他也不想与之正面相抗。
周天清正气凛然道:“蛊盟作恶已久,尔身为大祭司更是为祸多年,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听闻这黄毛小子的厥词,蛊盟大祭司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声笑起来,本就因着两人的突然出现惊异到忘记哭灵而安静下来的环境中,这笑声倒显得格外刺耳。
“黄毛小儿也敢对本祭司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活!”蛊盟大祭司对着周天清面色冷漠,看着周天清如视蝼蚁一般。
两人同时出手,动作快的惊人。
蛊盟大祭司擅长用蛊用毒,手中木棒轻轻一挥便有数只毒蛊飞出,不用音也能控制所有蛊虫。
周天清先为下方百姓设下阵法,将他们护住,而后才手擎着剑,使出剑气与毒蛊相迎。
第一次面对蛊这种生物的周天清开始是有些兵荒马乱自顾不暇,但随着不断的抵御,他对这些毒蛊的攻击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样进步的度,就连蛊盟大祭司看着也是一阵心寒。
周天清似乎已经掌握了战斗的方式,开始以御转攻击,想着蛊盟大祭司攻击而来,蛊盟大祭司也没了先前的自信从容,有些慌神,自乱阵脚。
终是被周天清寻了个空子,一剑刺入心脏。
被绑在高台上的宫书衍,全身都是火,但却毫无伤,绑着他的绳子也早已烧尽,他看见气运之子见剑刺入蛊盟大祭司的心脏后,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忍不住提醒周天清,道:“他有蛊在心脏!”
正当宫书衍的话音落下,本已倒地的蛊盟大祭司突然睁开眼,对着高台上的宫书衍阴测测的说道:“阿衍,你就是这般对你主人的?”
当蛊盟大祭司的话音刚落下,宫书衍便觉得全身近乎炸裂的疼。
而站在蛊盟大祭司身前的周天清看见本该死去的人突然在自己身前复活,仅仅只是微愣了一下,皱眉,手中的剑被他握的更紧了。
“小子,你是第一个将本祭司逼到这个地步的人,你应该很荣幸的。”蛊盟大祭司不理会宫书衍,他擦掉唇边的血迹,扶着武器木棍站起身,边起身边对着周天清道,“你既然惹怒本祭司了,那便承受本祭司的怒火吧!”
两人再次打斗起来,这次周天清明显处于下风,受了不小的伤,他趁着蛊盟大祭司释放蛊虫的间隙对着宫书衍问道:“你可知他的弱点?”
宫书衍靠着木桩,隔着大火,听到周天清的问话,他理了理自己的呼吸,而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头,头身分离,他便亡了。”这话似乎将宫书衍所有的力气都耗费得一干二净。
听到答案后,周天清心中立马有了对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而另一边的蛊盟大祭司则是怒急攻心,对着宫书衍笑道:“不过区区蛊人,等今日过了,本祭司便将你的心智除了,看你还敢不敢背主!”
周天清皱着眉听完蛊盟大祭司的话,心想这人果然如宫书衍一般作恶多端,更是坚定了要铲除此人的想法,他正气道:“可惜,你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斗法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便结束了。
周天清灵剑染血,而蛊盟大祭司的头与身体也错开来,大量的血不断从颈部涌出,血中还是夹杂了不少黑色的小虫。
一代蛊盟大祭司便这样的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手中。
瞧着带着小虫的血,周天清不得不释放出五行之火来将那些带虫的血销毁掉。
做完这些后,周天清悬在半空,同宫书衍对视,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宫书衍而后道:“当初答应你之事,我已达成,你我不再有因果。”
“多谢。”
宫书衍整个人自蛊盟大祭司死后身体便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他整个人显得格外虚弱。
周天清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很快便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越来越透明的宫书衍在火中转身,靠着木桩,向着皇宫的方向望去,模样恬静,面带微笑。
皇宫中君王停灵的地方,李玑衡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看着身前泛着黑气的心脏一点点便红,恢复到正常的样子。
待得身前心脏完全恢复后,他才伸手取下,将此心放在父君的身边,然后将棺椁盖住,转身离去。
第一三一章 宫家旧事
一直候在殿外的内侍满脸焦急,瞧着李玑衡终于出来后,便急忙迎上去,慌忙说道:“禀陛下,萧大人报国师那儿出差错了。”
不用多说,李玑衡已经知道大致生过什么,他神色淡淡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轻声“恩”了一声。
又朝前走了几步,他才对内侍吩咐道:“让萧太尉处理便好。”
“诺。”内侍得了命令立刻安排去了。
李玑衡怀着心事,回到书房中,所有人都去了大殿哭灵,正好留给李玑衡安静的地方让他好好将情绪理一理。
他很是疲惫的揉着自己的眉心,然后对着屋内的人道:“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准放进来。”
国君的吩咐,内侍奴仆们自然不敢不从,纷纷退出房间。
一个人待在安静的书房中,李玑衡有些愣。
在父君未崩前,伏衍曾与他在李胥伍的宫殿中详谈。
那日似乎阳光明媚,但是宫殿中门窗都闭着,显出几分闷暗来。
伏衍穿着内侍的衣服,一张普通的脸瞧不出有什么表情。
李玑衡与伏衍对坐,他道:“我还以为阿衍在父君重开早朝前不会主动联系我呢。”
“怎会。”伏衍眨眼,然后带笑的说,“今日阳光正好,衍为公子讲个故事如何?”
“阿衍找我来只是为了讲故事?”李玑衡问道。
“心中有些事儿想找个人说说,衍这不就想起了公子。”伏衍话说的十分理直气壮,但李玑衡觉得这个故事肯定不一般。
李玑衡不说,他等着伏衍接下来的故事。
伏衍道:“公子应是知道宫家的,衍今日讲得是宫家的故事。”
宫家是个老牌家族,颇有些重男轻女的。三十多年前,宫家主母有孕在身,宫家上下都十分高兴,宫家家主也高兴异常。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次分娩让差点要了宫家主母的命,虽然命保住了却也伤了身。
就在主母分娩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原来主母怀的竟是两个!而且两个孩子竟然连在一起彼此无法分开!
当两个连体的孩子被接生嬷嬷抱出后,宫家家主立刻检查两个孩子的身体。
他现,两个孩子竟然共用一个心,而那颗心却是长在女孩儿体内,孱弱的男孩儿只能借用女孩儿的心存活着。
宫家家主与宫家主母恩爱非常,不想再纳贵女入府,但主母伤了身体往后不会再有孕,而宫家不能没有子嗣,可两个孩子的情况却又如此诡异。
宫家家主十分愁,他看着孱弱的男孩儿变得越来越虚弱,心中酸痛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也就在此时,曾与宫家家主有数面之缘的蛊盟大祭司登门造访。
宫家家主便与蛊盟大祭司说了这事,蛊盟大祭司听后,便说他有办法保住男孩儿的命。
那个方法便是用蛊虫来替代男孩儿的心脏,每月用女孩儿的血孕养,待得一切成熟后,便将两人心脏交换过来,这样男孩儿便可以拥有正常的心脏了。
因为突然有了希望宫家家主便是想都没细想便同意了蛊盟大祭司的方法。
蛊盟大祭司将两个孩子分开,又将蛊虫种在男孩儿的心口处,带着男孩儿定居在城郊宫家的一处庄子上。
虽说是住在那庄子上,但大祭司却经常带着宫家小男孩儿四处奔走,只有在每月约定取血的时候才会出现。
此时没有人知道蛊盟大祭司的野心,他将小男孩儿当作是一个试验的东西,从而培养出一个蛊人。
十几年过去了,蛊盟大祭司真的成功将那个小男孩儿培养成一个蛊人,一个能够成长的蛊人,但是这个蛊人有着明显的缺陷就是没有自己独立的神志,因为他没有一颗真正的心。
大祭司便同宫家家主说,时机已经到了,可以为两个小孩子换心了。
而此时宫家的那个小女孩被选入了宫中,受到国君的独宠。
就算这样,宫家家主想也没想,便联系了宫中的国母与好几个夫人贵女,一起谋他自己的女儿。
最后他成功了,成功将女儿的心取出来交到大祭司的手中,不过宫家家主却没想到,他还未见到自己的儿子活着出现在他面前时,宫家便被人灭门了。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国君将女孩儿视为一个禁忌。
男孩儿被按上了女孩儿的心,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但是却总是会在夜里梦到女孩儿所经历的所有事情,蛊盟大祭司说,这是这颗心中藏着女孩儿执念的缘故。
为了让自己的蛊人更加完美,蛊盟大祭司想将男孩儿送到国君的身边,让他将女孩儿的执念完成,但为了控制住男孩儿,他给男孩儿灌输了不少诋毁国君的话,让男孩儿十分憎恶国君。
可是男孩儿现在现了真相,却又已经来不及了,男孩儿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公子,您说男孩儿该怎么做?”伏衍轻声问道,眼中情绪晦朔不明。
李玑衡被伏衍所讲的事情给震惊到了,听到他的问题后,他张了张嘴,现他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伏衍也没期盼能从李玑衡那儿得到什么答案,他本就是来讲故事,而不是寻求答案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玑衡才将思路理清,他想到当初他曾查到的有关宫家的消息,他不禁问道:“听闻宫家二爷叛国,阿衍,你这故事里可知道是否有这事儿?”
“有。”伏衍垂目,修长的睫毛将他的眼挡住,“宫家二爷是真的叛国了,只是被那个国君给瞒了下来。”
李玑衡无言,只是他没想到父君竟是这般痴情的人,至于他身前的伏衍,他都不知该以怎样的心绪面对他了。
没有再说其他的事,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后便相继离开。
而后的见面便是在书房,伏衍以国师谋害国君。
前些日子还同自己说着后悔的话,转眼间便谋害了国君,李玑衡当时整个人都震惊了,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想保都保不了。
将伏衍压下去,本是李玑衡的权宜之计,当他挤出时间去探望伏衍时,伏衍让他杀了他。
第一三二章
没有光透进来的房间显得格外昏暗,房间外八个侍卫守着,交叉巡逻的侍卫也不少,将整个房间围得与一个铁桶一般。
谋害国君的国师便被关押在这个小房间中。
身为现任国君的李玑衡在要进入这个小房间时便被守卫的人和贴身侍卫劝阻着。
毕竟蛊虫这类术施展起来神出鬼没的,让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他们也不知道国师会不会对李玑衡不利。
最后是李玑衡坚持并以国君身份压制才得以进入这个被众人守得严严实实的小屋中。
房门被打开,带着外面的阳光也挤了进来,李玑衡看着射进去的光,能瞧见光中飞舞的细微尘埃,伏衍就十分随意的坐在桌案前抬头眯眼看着他。
“公子来了。”伏衍面对李玑衡随意的模样就像是面对老朋友拜访一般,“果然就只有公子还肯进这房子同衍面对面说话了。”
李玑衡看着从容的伏衍,想着若是在伏衍身前的桌案上摆上煮茶的器具或是棋盘,怕是同往常见着没什么两样了。
“还有谁来过?”李玑衡问道。
“不过朝臣们罢了。”伏衍看着光溜溜的桌案,不好意思道,“抱歉,没有好茶招待公子了。”
李玑衡实在是看不惯伏衍这般作态,抿嘴又放开,道:“阿衍,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话问完,李玑衡看着伏衍将视线转向四周,似乎在环视着房间内的一切,随后他听他道:“衍想成全公子,也想成全自己。”
说着,伏衍站起身,拂衣跪在李玑衡身前:“衍恳请公子,赐衍火刑。”
李玑衡看着身前的伏衍久久说不出话来。
伏衍接着道:“公子初登极位,不杀衍不足以服众,而衍本就为蛊人,只有火才能将衍彻底杀死,待得百姓们瞧着国师在熊熊大火中烧出蛊虫来,定是对公子更加敬畏。”
“还有呢?”李玑衡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接着问道。
“衍恳请公子,将衍的心剜出来,将衍的火刑执行的日子定在那人头七之日。衍会想办法将阿姐的心还给那人。”伏衍在提到国君时依旧以那人代替着。
“你想如何?”李玑衡问道。
“衍布了一个局。”伏衍说道,“作恶多端的蛊盟大祭司肯定是不能再存活于世的,只要他死了,阿姐心上的蛊气便会消失。她便可以伴着她一直爱着的那人长眠。”
“那你呢?”李玑衡认真的看着伏衍,他不会阻止伏衍做这些事情,但是他想知道伏衍对他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
“衍?”伏衍像是听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笑起来,笑容格外的吸引人,“这世上本就不该有宫书衍的存在,或者说他本就不存在于世,他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杜撰而已。”
说着,伏衍将他的脸凑到李玑衡的近前,而后说道:“公子便让这个‘杜撰’的死再帮您最后一次。”
最后的最后,便成了现在这模样。
李玑衡想,可能他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个被看守在小黑屋中的被杜撰出来的人。
李玑衡将自己锁在书房内半个时辰后才将自己的情绪都整理妥当,让奴仆们进来伺候着换了一身衣袍,便向着哭灵的大殿中走。
大殿中所有人都在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不过李玑衡瞧了,虽然大家面色都悲愤不已,但要论真正流了眼泪的,却没有几个,基本上都是那些后宫中尚无子女的贵女夫人们,不过她们哭怕是更多在哭自己所剩无多的生命。
“禀陛下,国师已经死了。”完成了任务的萧策走到李玑衡身前,动作很自然的单膝跪在李玑衡面前,认真说道。
“恩。”李玑衡只是点头,从面色瞧着似乎对这事并不感兴趣,但见萧策不从地上起来,他疑惑问道,“萧大人为何不起?”
“陛下,那国师竟然是由无数的蛊虫变的。”萧策汇报着自己在下属们那儿听到的事情和自己出宫查证到的事情,“蛊盟大祭司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杀死在刑场上,如此蛊盟那边该如何交代?”
“交代?”李玑衡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却对萧策说的另一话感了兴趣,“萧大人所说国师为蛊虫所变,可真?”
“千真万确,臣亲眼看过了。”萧策回答道。
“这样的话,那蛊盟的大祭司瞧着倒像是背后的那只黑手。”李玑衡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找蛊盟要交代便是好的,他们还敢来找我们要交代?!”
萧策心中所想也是如此。
李玑衡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然后对着萧策道:“将典客吴维找来。”
萧策知道国君这是准备对蛊盟施加压力了。
没过多久,不少在大殿中大殿外哭灵的朝臣也知道了国师为蛊虫的事情,大家都是一阵后怕,他们竟然同一堆虫子在一起如此长时间,对国师的憎恶也急剧上升,但心中更怕的是他们体内会不会有蛊虫?
同时,他们也庆幸着,新人国君是将国师处以的火刑,若是处以普通的死刑怕是那些蛊虫会失了控制向着人人群到处爬,那时候天都城怕是有一场大灾。
在萧策去寻吴维时,李玑衡遣身边的人将宫中几个有些偏门的医师请来,让人瞧瞧大殿中人是否有中蛊的人。
吩咐完后,李玑衡又想起伏衍对他说过,蛊虫最是怕神明了,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让众人都去拜拜神明。
于是在往后的一段日子里,基本朝中所有的人都将各种可以驱走蛊虫的方法试了一遍,神明庙宇中也每每都是爆满。
至于蛊盟,李玑衡直接将此事交给吴维去办,他只是下达命令,让蛊盟给出相应的赔礼。
蛊盟大势又离熙提颇远,所以这事可不好办,但吴维没法推脱,只能捏着鼻子接下,每日苦恼得不行。
李玑衡对此倒是乐于见到的,李玑韶马上就要回都了,可不能让吴维闲着出来蹦跶。
第一三三章 两蛟相持,成败韶执
在李云势头七之日李玑衡为自己的父君拟了一个“尧”字作为谥号。
三日后,李玑韶也带着兵马回都,兵马被他安置在天都城郊外,而他自己则带着跟着过来的将士一起进宫朝拜新任国君。
李玑韶这番举动虽然不算失礼,但却颇有几分势大的感觉。
收到消息的李玑衡便知,他这个七弟怕是还没有放弃。
“韶王此举……”与李玑衡在书房内议事的花朝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皱眉转头看向李玑衡,可惜他并不能从李玑衡的脸色看出什么表情。
似乎从李玑衡成为国君后,便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让人恭恭敬敬的请人去大殿中。”李玑衡下达命令。
花朝忙起身告退。
李玑衡并不做挽留。待得花朝退下后,李玑衡让奴仆们为他换了一身衣袍,起身便向大殿走。
当李玑衡到达时,李玑韶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李玑衡踏入大殿,李玑韶连同他身后的那些将士们都纷纷跪下,口中恭敬说着:“陛下万岁。”但他们的心中怕是一点敬畏之心也没有。
李玑衡走到他们前方站定后才让他们起身。
“韶王终是回了。”李玑衡话中颇有几分感慨的说着。
李玑韶也做出一番悲痛的模样道:“没能赶上父君头七,是儿臣不孝。”
“你……寡人知道你尽力了。”李玑衡也是一脸悲痛。
虽是做戏,但李玑衡这怕说得还是颇为从心的,他让曾义几拖慢了李玑韶回都的进程,李玑韶能在此时赶到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快速度了。
李玑韶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珠,一脸担忧说道:“陛下,臣当初听闻前太子造反便领着兵马从卫疆匆匆赶来,只是没想到还未来的及收到前太子被圈禁的消息便听闻了父君驾崩的不幸事儿,臣也没顾得上其他便将兵马带回了天都,请陛下恕罪。”
说着李玑韶跪在了地上,随着李玑韶跪下,他身后的将士们也跪下,齐声道:“请陛下恕罪。”
李玑衡的神色沉了一下又瞬间回复平静,众人都低着头自然也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只听见李玑衡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快起来,寡人明白,寡人明白。”李玑衡道,“只是下不为例。”
李玑韶干脆应下,从地上起身。
看着成熟不少的李玑韶,李玑衡的眼又泛红了,他有些哽咽道:“瞧瞧,在卫疆可变得成熟不少。”说完,他又提到,“布苏麻尔的灵柩可还是在后面?”
被提起伤心事的李玑韶也低下头轻声应是。
“等你夫人回来后可得好生办着。”说着,李玑衡也瞧出李玑韶并不想谈及此事,忙转移话题道,“不提这些了,既然你现在回了,便随寡人拜父君罢。”
李玑韶应下,其他将士被内侍们引到其他偏殿中歇息,而李玑韶则跟在李玑衡身后去往李云势灵位放置的宫殿中。
一路上安静异常,李玑衡在前方走着,李玑韶在后方跟着,两人都不说话,面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李玑韶恭敬的跪在李云势的牌位前,李玑衡瞧着他磕头上香。
“当初寡人母亲的死是不是有你的手笔?”待得李玑韶从蒲团上起身后,李玑衡问道。
李玑衡的问题让李玑韶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他抬头直视李玑衡道:“是,确实有我的手笔。三哥知道了,所以想杀了弟弟?”
“当初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玑衡听到答案后的反应很平静。
“因为,嫉妒。”李玑韶一番豁出去的模样。
在来此前他便得知吴维被安排处理蛊盟之事,心中便有猜想,李玑衡应是知道了些什么,不想留下任何路给他。
现在李玑韶更是能确定李玑衡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他豁出去了,并不怕李玑衡会让自己死在这里。
他接着道:“三哥,你怕是不知道小时候我有多嫉妒你。我没有的我想要的,你全部都有,若是没有你,我也许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就这样困死在宫中也好,可是你偏偏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让我一直瞧着你拥有着那些我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炫耀让我觉得眼红,也让我起了争夺的心,三哥,你知道吗?我的野心是被你带出来的。”李玑韶笑着对着李玑衡道。
李玑衡一点也不惊讶,就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声音冷漠道:“你的野心一直都在,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有这样的野心,你天性如此,怨不得别人。”
“我天性如此?”李玑韶反问道,“难道让我在这宫中不争不抢的过一辈子?”
“若是你不争不抢,我便可以护你一辈子。”
李玑衡话刚说完,李玑韶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怎么护?李玑衡,你可别忘了,当初说要舍弃公子身份的人是你!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被戳中伤心事的李玑衡不说话,任由李玑韶将自己的悲愤释放出来。
“你若是死在外面多好!”李玑韶红眼看着李玑衡,声嘶力竭道,“你可知我为了这个位子舍弃了多少东西又受了多少的怨气吗?你可知我的付出?”
“那又如何。”李玑衡看着发疯的李玑韶,眼中没有狠意只有平静,就算眼前这人将他的伤口撕开后又戳了几次他也是平静着,接着道,“你只知你自己付出多少,却不知我又付出了多少?”
“你本来就拥有很多,付出这些对你来说本就不算什么!”
李玑衡无法理解李玑韶的偏激,他觉得他无法同李玑韶再交谈下去。
“七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寡人给你一次机会,放弃国君这位子还是一定要挣个高低?”李玑衡目光尖锐的看着李玑韶。
李玑韶一下子便愣住了,他不想做这个选择,挣了便会没命,他相信李玑衡是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天都城,但不挣,他却又不甘心。
过了良久,李玑韶哑着嗓子道:“等布苏麻尔回天都城后,我便回自己的封地,不再踏入天都城。”
第一三四,一三五章 大结局(上)
又五日,布苏麻尔的灵柩被运到天都城,七七四十九天的作法超度后,她的灵柩被运往韶王封地,下葬在韶王陵寝内。
同时,李玑韶也领着自己的属下们离开天都城,天都城的府邸中就留着一个管家与必要的奴仆。
同月,李玑璇也与李玑衡辞行想带着还未有封号与封地的李玑枢一起回他的封地。
最近这些日子,李玑衡时常会碰见李玑枢,他瞧着李玑枢的性子越来越暴躁且喜怒无常,萧大夫人在前太子发动的兵变中薨了,现在唯有李玑璇进宫后才能压着些。
所以,李玑璇的提议李玑衡只是暂留了几日,其实并未做多想便也同意下来。
初登国君之位,而且上任国君还将那一大堆的烂摊子留下来,李玑衡真的觉得很苦恼,他已经忙得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不过摊子虽然烂,但也让李玑衡有机可乘,朝中不少大臣都在前太子的那事上丢了性命或是受了重伤,导致朝中不少职位空出来,这正好便宜了李玑衡,让他将自己的人手给安插进去。
朝堂大换血,进行的比李玑衡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李玑衡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将整个朝堂都握在手心。
将朝堂事宜与尧太君的丧事全部安置妥当后已经是三个月后。
李玑衡低调上位,但却还是要等到半年的国丧期完后才能举办登基大典。
书房中,李玑衡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来,看着身前向自己汇报朝中之事的花朝。
他抬眼声音带着些沙哑道:“登基大典的名帖可都发出去了?”
“均已发出去了。”花朝说道,“除了一些偏远小国只是捎来贺礼,其余国家均会来观礼。”
“寡人给你的帖子可交到卫国国君手中?”李玑衡对其他国君是否会来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卫国的六娘会不会来。
花朝自然是知道李玑衡话中的意思的,忙道:“卫国国君有言,会带着如城公主观礼。”
这里花朝并未提及萧如城在卫国的品级,只是说她出嫁时在熙提国的封号。
李玑衡手中的折子被他紧紧握住,忽而松手,对花朝道:“你下去罢。”
又想起了萧六娘,李玑衡觉得手头的折子都看不下去了,他马上就要登上极位了,马上就可以去寻任霆了,马上就可以看见六娘了。
李玑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六娘,有任先生的帮助,不要多久他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带着期待李玑衡强迫自己稳住自己的心绪,现在需得以国事为重。
转眼三个月过去,期间李玑衡收到了萧六娘诞下一子,卫国国君欣喜异常,并早早为这个儿子拟下封号,有传闻言不仅是赐了封号,就连封地都早早圈好,圈的是卫国最为富庶的一个州。
诞下一子的萧六娘更是子凭母贵,本就已是显赫身份的她现在更是连卫国国母都要避其锋芒,宠冠卫宫。
李玑衡当初听到这些消息时,已经能将自己的情绪保持住了,虽然忙碌让他心痛的感觉减少了,但是他依旧想要将萧六娘夺回。
“陛下,时辰快到了,礼官们已经在催促了。”宁鸢一袭玄衣头戴金色凤冠,整个人看着庄重非常,就连她的妆容都是庄重的深色为主,显得更加成熟。
她身上负着如此多的东西,走起路来都需要一步步端着。
李玑衡瞧着黄铜镜中的自己,也是玄衣为袍,上面是用金线勾出的日月龙纹,头戴冕冠,周身气势相拥,英气十足。
他又将衣袖相拂后才对着宁鸢道:“走罢。”
国君与国母相携,一步步从朝臣们的朝拜下走向权力中心。
虽然要求是目不斜视,但李玑衡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寻找着萧六娘的身影。
好似真的有缘分一般,李玑衡只是一眼便发现了端坐在大殿旁的萧六娘。
好久不见,萧六娘又丰腴了不少,脸色红润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虽说萧六娘过得很好便好,但是看在李玑衡眼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噎人。
在萧六娘身边的卫国国君似乎感知到了李玑衡的目光,他望向李玑衡,私下里却握住萧六娘的手。
宁鸢就在李玑衡身旁,自然也是感知到了李玑衡突然变化的情绪,再顺着李玑衡目光的方向,宁鸢便知是怎么回事。
“陛下?”此时可是个不得出任何差错的时刻,宁鸢小声提醒着李玑衡。
“寡人知道。”李玑衡声音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则让宁鸢有了些惊奇。
白日里将一切程序都走了一遍,李玑衡觉得比每日里批折子还要累,稍作休息了一下,夜里还有晚宴,收起疲惫,晚上还有硬仗要打。
在晚宴前,李玑衡让人给萧六娘递了话,他觉得他等不及想同六娘说会儿话了。
萧六娘也如约到了,李玑衡将周围的人屏退,瞧着萧六娘的眉眼,在见面前的激动欣喜现在全部都化为了平静。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李玑衡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干巴巴问着那些一眼便能看出答案的问题。
“过得很好,你呢?”萧六娘也是眼神平静的看着李玑衡。
两人之间似乎并不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反而像是仅仅只是认识的陌生人。
“我过得不好。”李玑衡摇头道,“你可知我每日都在思你……”
“陛下请慎言!”李玑衡的话还未说完,萧六娘便打断道,“妾为卫国大夫人,还请陛下不要在妾身前说这些话,以免让人误会了。”
“误会?!那便让人误会去吧,我不在意这些,六娘你在意吗?”
“妾在意!妾现在是卫国国君的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了,妾便告退了。”萧六娘起身准备离开。
“不要走!”李玑衡见萧六娘要走,脱口而出便要挽留,这话说出口后,李玑衡又接着道,“我三日后便要去寻任霆,让他助我将你迎回来。”
李玑衡的话让萧六娘的动作瞬间停止,她没有说话,没有瞧李玑衡,只是停着站在那儿。
“在失去你时我便去寻了任霆,想让他帮助我将你迎回来,可是他告诉我想要迎你回来便需要以这江山为聘礼,但是那时候我一无所有,任霆便让我从江山与美人中选一个。”
“我选了美人,所以在夺得这个位置的过程中并没有任霆的帮助,中间失去牺牲了很多,但所幸终是得到了这个位置。马上我便可以将你迎回来了,六娘你高兴吗?”
萧六娘有些恍惚,她恍惚想到某日在伴静好中有一个人也曾问她“若问公子衡,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他会如何回答。”她记得她当时很干脆的回答“美人”。
但是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所有事情都变了,身份变了,羁绊也变了。
良久后,萧六娘才道:“阿衡,放弃吧。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为什么?将这些年的事情忘掉,我们重新来难道不好吗?”李玑衡一脸认真的说道。
“回不了了,回不了了。”此时萧六娘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却依旧保持着话语的平静,“这么多人为了我们的事情丢了性命,怎么可能忘得掉?又何谈重新来?”
“当初七衣阁的七个姐妹,死得死,失踪得失踪,阿衡你在想想,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人还剩哪些?”
还剩哪些?李玑衡低头,似乎只剩下花朝了,但是那又如何!
“这些事情本就是会有牺牲的,但是只要结局不错,过程残酷伤心些又能如何?”
“但是我已经不能承受了,这个结局对我而言已经很满足了,我有了一个儿子,我需要保护好他,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萧六娘道,“而阿衡,我们手中的血腥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因为我们的事情而让整个天下都动荡。”
“所以,阿衡收手吧。好好的待蓝衣,好好的将你们的儿子养大,教成才,好好的治理国家,让熙提昌盛起来,然后再好好的忘了我。”
“我不愿!”李玑衡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初我做这么多本就是为了迎回你,而你要我忘了你,我怎么能愿!”
萧六娘早就知道李玑衡的性子,明白一直这般说下去他也是不会屈服的。
她从袖中掏出李玑衡曾送给他的匕首,撩起裙摆,用匕首狠狠将裙摆割下,被割下的布与匕首从萧六娘手中落下,她无情道:“断袍如断情,我将从此忘了你,一心一意守着我的儿子,若是让我知你扰了我安宁,我必与你势不两立!”
说完,也不能李玑衡反应过来,转身便走。
整个屋子内只剩下李玑衡瞧着地上的布与匕首。
他这一生只送给两个人匕首短刀,一个李玑韶一个萧六娘,可兜兜转转两把匕首却又都回到了自己手中。
做了这么多,六娘突然就不爱了,突然就放弃了,所以他这么多年来坚持的意义在哪里?
“在哪里!”李玑衡将桌案前的东西全部扫倒,大声吼道。
萧六娘转身走得十分决绝,李玑衡心中没有想象中的悲痛万分,更多的是愤怒,他找不到这些年坚持的意义在哪儿?!
还没等李玑衡将自己的心绪处理妥当,便有奴仆小心翼翼的走进,而后跪伏在地道:“陛下,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滚!”李玑衡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朝着奴仆便是怒吼。
国君正在怒头上,没有人想要触这个眉头,奴仆也是连滚带爬的退出去。
外面的人正愁着晚宴要开始了,国君还没有出来时,原本房间内怒着的李玑衡将紧闭的房门推开,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喜悦,正是登基大典本该带着的表情。
“走罢。”
李玑衡在房间内想过了,与其让萧六娘忘了他,他还不如让她一直记恨着他,好歹也是将他放在心头了。
另一头萧六娘也将心绪都收好,只是眼睛带着红,回到卫国国君身边时,卫国国君轻声问道:“哭过了?可还好?”
“还好,妾将一切都与国君说清楚了,现下心中也好轻松不少,往后便守着小宝好好过日子。”萧六娘回答道。
“不只是守着小宝过日子,还要守着寡人。”卫国国君带笑的在萧六娘耳边说着。
这话让萧六娘的脸瞬间变红了起来。
这时李玑衡正好入场,倒是看了一出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心中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匆匆扫过便不再看两人。
一场晚宴结束,李玑衡喝得烂醉,宁鸢也跟着照顾了一夜。
六娘将事情都同宁鸢讲过了,让她帮着照顾好李玑衡,宁鸢也是应下了,不过若李玑衡不需要,她便也不多手,安安静静的做着她的国母,养着自己的儿子,给母族无上荣耀。
第二日天还未亮,宁鸢只是撑着手臂打了个盹,再次睁开眼便发现床榻上的李玑衡不见了,在她身前只有一张条子,上面写着“出宫,午时前回”。
宁鸢知道这是让她帮着打掩护。
李玑衡没有烂醉?并没有,他的确是烂醉了,但是武功高到一定境界时醉其实也是可以控制的。
却说李玑衡让自己好好烂醉了一次后,但却并不敢让自己醉上很久,只是醉了一刻钟,他便用内力将酒劲儿给逼出来,后面的烂醉也都是他装出来的。
早在登基前,李玑衡便派人将任霆接到天都城中,只等他登基后便去寻。
他今日出宫便是为了见任霆。
轻轻敲响任霆的房门,房门便被人从里打开。
现在这个时辰任霆竟然还没睡下。
任霆见到李玑衡的到来他并没有任何的惊讶。
“任先生难道是等着寡人,所以一直未睡下?”李玑衡进屋后问道。
“不过看书看久了罢。”任霆回答,就算是他知道李玑衡今晚会来,他也不会开口说出来。
“陛下现下寻霆,定是为了当初那事?”任霆将李玑衡引至书案前坐下。
李玑衡点头。
“不知,陛下现下的坚持,江山还是美人?”
第一三六,一三七章 完结(隐藏的BOSS与穿越人士)
江山还是美人?
李玑衡不似当初直接了断的回应说“美人”,这次面对这样的问题,他犹豫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便已经犹豫了,是夜里六娘的话吗?李玑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将眼皮微抬,扫了一眼李玑衡,任霆将手缩在衣袖中不说话,跪坐在书案前,等待着李玑衡给他的回答。
沉默得越久,房间内安静的气氛就越让人觉得难受,就连永远风轻云淡的任霆,两只手在袖中都不由自主的握紧。
他看向书案旁的小壶,里面有他刚凉下的一些热水。
任霆提手拿起旁边的小壶,翻起一个小杯满上后,才拿到书案上,推向李玑衡:“陛下喝水。只有些凉水,招待不周。”
李玑衡结果凉水的小杯,入手清凉,李玑衡看着杯中清水,而后抬头对着任霆道:“江山。”
说着又接着道:“江山与美人寡人都要!”
“这怕是霆无法做到。”任霆对李玑衡的回答倒是不惊讶。
尝过权力的滋味,看过江山最高处的风景,没有人能够放弃掉这些,就为了一个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美人。
“先生只需帮寡人谋划天下江山。寡人想让熙提成为古蛮第一大国!”李玑衡说话是眼中出耀眼的光。
任霆听着李玑衡的豪情壮语,抿嘴不说话。
“先生可愿助寡人?”李玑衡直视着任霆,“寡人不以当初约定要求先生一定要帮寡人,但是名流千古亦或是困于江湖,先生愿选什么?”
本来眼皮塔拉着的任霆在瞬间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呼吸带着急促,却又在瞬间被他平复下来。
刚刚是李玑衡苦恼着如何选择,现在变成了任霆苦恼着如何选择。
看见任霆沉思的模样,李玑衡将任霆递来的凉水一饮而尽,带着凉意的水滑进口中,将原先带着几分火意的五脏六腑都浇了个凉。
“先生?”李玑衡将小杯搁在书案上小声问道,提醒着任霆,他能出宫的时间不多,“若是先生一时无法选择出,便过几日想好后再向宫中递消息。”
“陛下向让霆以怎样的身份入宫,又该怎样入宫?”机不可失,任霆知道等他过几日再说什么都不如今日说的效果好,他需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古云言,礼贤下士,先生之智古蛮之人皆知,若先生入宫,寡人必定是扣门请之。”这是李玑衡能给出的最大条件了。
虽然他与任霆有过患难的交情,对任霆的能力也见识过,但相交不深那些见识也有些片面,但伏衍的心智,李玑衡了解过,任霆身为伏衍的师父,能力方面他也是颇有些期待的。
“那霆便等着陛下的消息。”任霆起身朝李玑衡大拜。
此拜是为了报李玑衡的知遇之恩,有智慧的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够一展抱负名流千古,李玑衡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自然是要拜谢的。
李玑衡自然是受得此拜的,待得任霆拜完,李玑衡才忙将人扶起,说道:“先生莫要如此。”
两人又详谈片刻后,李玑衡觉得收获良多,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无比的正确。
起身,告辞,李玑衡对任霆道:“同先生相谈一番后寡人真的是收获良多。”
“是陛下太能看得起霆了。”任霆谦虚回道。
李玑衡有些恍惚,想着这才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谈,同伏衍的那般不谦虚……怎么突然想到了伏衍?李玑衡微微摇头,背着手朝宫内的方向走去。
登基大典虽然完了,但是天都城却依旧热闹非凡,街道焕然一新全都是最近刚翻修一番过的,街道上的人各种奇装异服的都有,人来人往的,颇有几分盛世强国的模样。
因着萧六娘本就是熙提的人,卫国国君特意提议卫国一众在天都城中多待上一些时日,不想却被萧六娘以不放心宫中的小公子为由拒绝了。
卫国国君也不恼,天都城不待了,熙提卫国还有那么多的河山,他与萧六娘还有很多时间,至于自己的儿子,乖乖守着皇宫就好。
所以登基大典第二日,卫国一众便向李玑衡辞行,又被留下食饭后才回到驿馆中收拾东西。
在每个人都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时,卫国国君带着一壶酒翻进了任霆的小院。
“先生,寡人来给你送酒了。”卫国国君话语中无不透露出对任霆的熟悉。
房门被任霆打开,他脸色不太好,昨日睡得太晚了,现在又被吵醒,真的是心情很不好,他对着卫国国君冷声道:“国君还是别闯霆的院子了,免得招人嫌话。”
卫国国君进入屋内,将酒瓶搁在书案上,说道:“听这话,先生的是成功了?”
任霆不说话,将酒盖打开,卫国国君便知他所说没错。
他笑着恭喜道:“看来寡人着酒来得颇为及时。”
“勉强算是。”任霆闻了闻酒香,点头道。
“寡人一直都想问,先生当初为什么不答应寡人到卫国为相?”卫国国君问道。
“霆身为熙提人自然是要为熙提卖命。”任霆品着酒,很是随意的回答道。
卫国国君却不信,但是他也只是笑笑不问,转而说道:“下次见面怕就是先生的敌人了,还需先生手下留情。”
“陛下,霆为您将江山与美人都谋来了,可您怎么也得给霆一点活路不是?”任霆带笑说道。
两个带笑的人对坐着,喝着酒畅谈,虽说是畅谈,但两人之间的刺探却从未停止过。
酒也喝完了,卫国国君起身欲回,任霆也起身相送,正送到房门口时,卫国国君突然转身问道:“先生,若是让李玑衡知道你将他的美人谋给了别人,还让他一步步走上这条路上,你说他会如何?”
任霆眼皮都未曾抬起,语气颇为随意道:“他不会知道的。”
卫国国君瞧着任霆这模样,小愣一下后方才转身笑着翻墙出了任霆小院。
任霆就站在房门口看着卫国国君翻墙,心中忍不住对着心中系统吐槽:“你说这好好的国君,为啥就爱翻墙?”
“他爱怎样就怎样,你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吧,想成为修士然后踏破虚空回家,你就得快点将任务做完!”在任霆脑中想起系统的声音。
“系统你就说,为什么当初穿的时候不让我穿成有灵根的凡人,却偏偏让我穿成这么一副破烂身体,想修行还要自己搞灵根。”任霆在脑中同系统抱怨着,“希望熙提宫中的传国宝真的可以为我重塑灵根。”
听着宿主这话,系统纠正道:“传国宝是次要的,主要是功德!功德!没有功德你就算有灵根了也不可能强过气运之子!更不可能踏碎虚空!”
也不知道这是多少次系统在他耳中强调这些了,任霆几句知道了,知道了,说得格外敷衍。
任霆瞧着古蛮蓝蓝的天,有飞鸟飞过,心中一时感慨万分。
古蛮,古蛮,既然他任霆穿进来了,那便让整片天地都随着他,任霆这个人而转动吧!
心中满满的豪情让任霆眼中光芒越亮,整个人也如同一把刚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一阵风刮过,将任霆的衣袍袂角吹起,任霆眯着眼瞧着皇宫的方向。
……
大夏天的,学校一直说着要为每个宿舍都安上空调,说了两年了也没见安好,任霆躺在凉席上就像在烙烧饼的,躺一个位儿后没一秒那位儿便是热的不行。
虽然如此热,但是任霆倒像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般,总是抱怨着。
他抱着手机,就算汗流浃背了也坚守着阵地,只因为他唯一的接线板被他接到了床上,他只能在床上充电。
电扇已经开到了最大挡,风对着任霆呼呼地吹。
刚冲凉出来的室友对着床上躺尸看道:“昨天我介绍的小说怎样?好看吧。”
“还不错吧。”任霆没工夫应付室友,嘴上随意糊弄了下。
“权谋爽点全部都有,男主角就该是李玑璇那般的,颇有几分项羽的感觉。”室友坐在任霆的床边蹭着任霆的风扇,“爽啊。”
“是挺不错的。”任霆用脚踢了踢室友,让他别挡着他的风了,然后道,“不过这小说是不是是个系列小说呀?这个大6的设定我前不久刚看了,而且和这结局还不一样。”
“欸,我也不知道也,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说说书名,改明儿我也去翻翻。”室友来了兴趣。
任霆坐起来,将风扇抱在怀中,边想边说:“那啥,你昨天推荐的不是什么翊王登基嘛,我前些日子看到一本叫古蛮第一修士,讲得是一个叫周天清的,应该是这个,你就听听,在古蛮末法时代一个修仙成功,踏碎虚空带着那个大6所有的修士全部迁移的故事。”
“你说的这个应该就是古蛮大6是对的上的,其他的完全对不上呀,我给你安利的这本可一点玄幻的色彩也没有。”室友挤了挤任霆,让他给他风给他。
“急什么急,我这不是没说完嘛。”任霆屁股微挪,漏了些风给室友,接着道,“里面也有一个熙提国,也有李玑璇李玑珏什么的,只是里面的李玑珏交好了主角顺利将所有的弟弟们干掉,顺利登上国君的位置。”
“咦!”室友也听明白了,对着书来了兴趣,“你再把名字告诉我一遍。”
“古蛮第一修士!”说着,任霆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忙起身准备冲个凉便去教室里蹭空调。
“你不去上课?”都准备要走了,任霆现他室友还坐在他床边看着手机。
“不去了,外面辣么热,热坏了怎么办。”
任霆耸耸肩,然后一个人出了宿舍,谁知这一出门,任霆就穿了!而且还正好穿进了刚看完的小说中,就是刚刚同室友安利的小说或者说也有可能是室友安利的小说,当知道这个时,任霆只能说欲哭无泪,他Tm的不知道这里按着哪个小说的展趋势展。
于是救苦救难的系统绑定了他,告诉他这是个无限可能性的世界,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在功德为负的条件下远离那些有主角或者配角光环的人,而需要回家的话,就需要与气运之子一般踏碎虚空,但是他并没有灵根。
只有更坑爹没有最坑爹,反正就是很坑爹。
而在任霆欲哭无泪的时候,他的室友正搜索着有关古蛮大6设定的小说,他现不仅有两本,还有第三本,这第三本还在连载,竟然还有他室友任霆的名字。
室友突然就来了兴趣,一点点开始阅读。
全剧终。
……番有些人的结局……
李云势找伏衍要蛊,伏衍自然是给了,但是给了之后便后悔了,他看见李云势本是颓势的脸变得给外精神起来,便知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国师的宫殿内,伏衍手中握着一个小瓷瓶,他将李玑衡的夫人约出来。
他将小瓷瓶推到宁鸢的身前。
宁鸢很惊讶,不明白为什么国师为什么会突然交给她这个东西。
“庄王的尸体被冰封在寒河谷中,这枚药可以让他活过来,现在我交给你,一切都是你自己定夺。”
听着伏衍的话,宁鸢也明白这个国师怕是爷的人,她拿着小瓷瓶,觉得这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甘的问道:“国师为何不给殿下?”
“若是给了,庄王可还有活着的希望?”伏衍道。
经历了这么多,宁鸢也知道国师所言是正确的,爷是绝对不允许庄王在还世,她又想到了小阿好,想到了花朝橙衣,手也慢慢将小瓷瓶握紧,对着国师不在迷茫道:“我明白了。”
十几年后,江湖上崛起了一个门派,门派中全部为女子,惩恶扬善,宣扬女子也是有自由的,不该将自己束缚着。
不少人都闻这门派的掌门便是以前七衣阁的橙衣,一身武艺高,在门派中还有个诡谲的智者,智慧了得,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得罪。
橙衣骑在马上,瞧着身前越成熟的男人,这些年多亏了他的帮助,他的门派才得以崛起,她将被风吹起的丝别在耳后,道:“这些年了多谢。”
“我们夫妻一场,不必如此。”花朝温润一笑,君子如玉说的便是花朝这般的人了。
花朝对橙衣颔,说道:“国君召我回都了,就此别过。”
“好。”橙衣亦是颔。
两个人两匹马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奔走,从此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