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点拨施主
“你不是唐僧？”熊山君那毛茸茸的大脸朝着唐三藏贴近，疑惑地说道。
“阿弥陀佛，大王明鉴，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乃唐三藏也，不曾取名‘唐僧’。”唐三藏强忍着熊山君那从嘴巴之中喷涌而出的浓烈腥臭味，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特处士，怎么办？抓错人了呀！”熊山君瞧着唐三藏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莫名地便相信了他，转身对着特处士问道。
“能怎么办？继续蹲守着呗，从大唐出关向西而出，基本是必须经过我们双叉岭的。”特处士倒也不恼，耐性十足地说道。
“也是！”熊山君点了点头，觉得特处士所言倒是颇为在理，说道。
“可惜呀，寅将军那家伙又没有说清楚唐僧有什么特征，导致我们只能一个一个地问。”
“是极是极，这个唐僧肉是否真的有长生不老的功效也未必是真的。”
看着熊山君和特处士这两个登场特效拉满，宛如一方大妖王似的妖怪自顾地聊了起来，唐三藏一手拉着白马，一手单掌竖于胸前，面露祥和笑容便想继续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而那些包围着唐三藏的众多妖怪小喽啰们，看着这个瘦弱僧人理所当然一般的离去，再加之他脸上那充满了感染力的笑容，竟也本能地让开道路。
就在唐三藏即将踏离妖怪们的包围圈之时，一声暴喝忽然在身上响起。
“和尚，你想去哪里？”
“自然是想去何处，便去何处。”面对着震得不少尘土都飞扬起来的暴吼声，唐三藏神态自若地转身轻声说道。
“天地之大，只要心不被束缚，何处不可去？”
这一番道理，说得熊山君和特处士等妖怪一愣一愣的，觉得其中仿佛蕴含着不一般的哲理。
不过很快，在脑容量的支撑之下，熊山君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显得细皮嫩肉的唐三藏，明显地露出了馋嘴的神态，说道。
“和尚你说得很有道理，不如先到我的肚子里面走一遭如何？”
吃人？
唐三藏的眼神当即有了些许的变化，有些自己刚刚所忽略的细节也重新注意到。
这里是大唐出关之后朝西的必经之路，而这帮妖怪盘踞在此处，若是有着吃人的爱好，怕是……
“怎么啦？和尚？”
看着久久没有说话的唐三藏，熊山君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刚刚不是说，只要心不被束缚，那里都可以去吗？我保证不会绑着你的心脏。”
面对熊山君这等虎狼之言，还没有彻底从大唐那种礼仪之邦的氛围之中走出来的唐三藏一愣，随即微微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连声宣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这位大王，贫僧冒昧一问，施主常常吃人？”
“妖怪不吃人？吃什么？”熊山君理所当然地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种赤裸裸，且平淡的回答，从某种程度而言，却是最为恐怖的答案。
某种意义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就如同人吃鸡鸭鱼肉一般，妖怪吃人，倒也是再合理不过了。
佛曰：众生平等。
“那么，贫僧便赐予施主平等吧……”唐三藏的身上那阵宁静祥和的气质骤然改变，微微低着头，阴着脸，一步一步地转身朝着熊山君走去。
“怎么？和尚，在嘀咕什么呢？”熊山君看着还不及自己腰高的唐三藏朝着自己走来，一只大手径直朝着唐三藏的腰间抓去，便欲宛如抓小鸡一般将他抓起来。
“我佛曾有割肉喂鹰之典故，今日贫僧不自量力，愿重现典故。”唐三藏微微抬起头，直视着那朝着自己抓来的大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哈哈……”
霎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众多妖怪纷纷大笑了起来，熊山君更是合不拢嘴地龇牙咧嘴道。
“那行吧，和尚你便好好效仿你的佛祖在我的肚子里呆着吧。”
“不……贫僧想要做的，是老鹰！”
随着话音落下，面无表情的唐三藏的表情骤然肃然，一种大恐怖莫名地降临在众多妖怪的心头。
“嗖！”
众多妖怪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阴森恐怖的山坳突兀地刮起了一阵狂风。
“啊！！！”
下一刻，随着熊山君那惨厉的惨叫声响起，众多妖怪定睛一看，只见熊山君那粗壮得能够轻易跑马的手臂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肩膀喷涌而出，染了大片大片的山水石头。
也……染红了唐三藏身上的素白僧袍。
“发生了什么？”
无数妖怪心中莫名地产生了这个疑惑。
没人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熊山君这一位凶名赫赫的妖怪便丢了一条手臂。
他人不知，但熊山君却是在刚刚隐约看到唐三藏动了，他那低垂于僧袍之中的手臂朦胧了一刹那。
霎时，熊山君便是明白自己怕是踢到铁板了，控制着法力止血的同时，那痛得扭曲的脸庞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低声下气地说道。
“不知上师驾到，小的有眼无珠……”
然而，还不待熊山君说完，唐三藏便高声宣了一声佛号，打断道。
“阿弥陀佛，施主万勿这般轻贱自己，众生皆可成佛，施主自然也是如此，只不过欠缺了些许点拨罢了。”
“贫僧……”
下一瞬间，看上去身材瘦弱不堪的唐三藏消失在原地，素白僧袍飘然出现在熊山君的身后。
“这便点拨施主前往西天成佛！”
只见唐三藏轻飘飘地一根手指，似慢实快地点到宛如一座肌肉砌成的小山似的熊山君天灵盖之上。
“轰！”
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一般，震得众多妖怪心神发蒙。
而在双叉岭另一侧偏僻的路口中，感受着小半个双叉岭都微微震动了起来，以及那不远处那沸腾不休的妖气，寅将军伸出那隐藏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般动静，像极了之前他们三人约定的信号：一旦有情况，拥有震山怪力的熊山君便敲打大地，通知盟友。
“看来，熊山君他们还真的找到唐僧了？”
“小的们，随我来！”
当即，伴随着阵阵妖风，寅将军领着众多小喽啰朝着巨响处赶去。
第十七章 意难平
三十三重天之上，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太白金星笑呵呵地飘然而至南天门。
“太白金星，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今日负责轮值南天门的“持国天王”魔礼海倒持琵琶，问道。
太白金星倒是没有隐瞒的想法，笑呵呵地说道。“取经人遇到了些许麻烦，老倌奉命前往相助。”
此言一出，魔礼海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羡慕之极的神情。
取经人西行取经一事，早就悄然传入了天庭众仙家的耳朵之中，并且参与其中的好处，即便是没有个准确的结论，众仙家也隐隐有所猜测。
而太白金星不亏是玉帝的心腹，这么快便能奉命参与其中，跟他们这些千百年间只能镇守南天门的边缘将领却不是一个概念。
“那便提前恭贺太白金星此行顺利了。”
不过太白金星这一位老好人似的性格，却是与天庭之中绝大部分仙家的私交都甚好，所以魔礼海倒没有心生不满，反而衷心地祝贺着。
太白金星谦逊客气地谢过魔礼海之后，这才驾驭着祥云朝着下界双叉岭而去。
不到半天的功夫，在黄昏未落之前，太白金星便赶至了双叉岭地界。
“玉帝所言，便是此处了，老倌倒是来早了些许，还需静待至深夜时分才是。”
太白金星一抚胡子，正打算随意找个地方静歇片刻之时，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双叉岭处，不禁惊疑出声。
“咦？！”
随即，眉头微微皱起的太白金星施展起望气之术，来回扫视了一番双叉岭地界，心中疑惑更甚。
“这处地界，怎滴连妖气都没有？若是被妖怪盘踞之山头，理应妖气冲天，瘴气重重才是。”
“会不会……是玉帝搞错了？非是双叉岭？”
不过瞬间，太白金星便排除了这个可能，像“西行取经”这等大事，玉帝就算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搞错。
沉思片刻之后，太白金星再度扫视了远处隐隐甚至有种山清水秀般感觉的双叉岭，忍不住施了个隐身术后，悄然降下云头，朝着双叉岭深处而去。
太白金星转悠了不到片刻，隐约间仿佛听到了阵阵梵音佛乐飘荡于双叉岭之中。
当即，太白金星便循着这一阵声音寻了过去。
绕过一处险峻的山谷，随即映入眼帘的一切，却是让太白金星为之一惊。
前方忽然出现了偌大个完全不符合天然构造的盆地，并且在这处盆地之中，乱七八糟毫无规律地遍布了大量动物的尸体。
不对，很快太白金星便反应了过来。
那些遍布的动物尸体，隐隐残留于尸体之中的微弱妖气，无不说明着这些不过是山精妖怪被击杀之后露出的原型罢了。
最为瞩目的，莫过于盆地之中体格明显超乎常理的老虎、熊罴、野牛三具残尸。
太白金星细细辨认之下，却是将这三位盘踞在双叉岭之中有些时日的三个妖怪给认了出来。
“寅将军、熊山君、特处士，齐了！”
突兀的，一阵清晰的诵经声传入太白金星的耳朵之中。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随着太白金星沿着那阵诵经声响起的方向看去，这才蓦然发现在这处盆地的中心有着一位俊俏圣洁的僧人端坐其中，脸上流露着悲天悯人。
“这一位，莫非便是取经人唐三藏不成？”
然而，让太白金星隐隐吃惊的却是这一位传闻之中的取经人，整个人都宛如从血池之中捞出来一般，那一身得体的僧袍除了少数地方能看得出一丝素白之外，已然尽数沾染上了血液。
只不过即便如此，在太白金星的感官之中，依然感觉这一位宛如浸泡在血液之中的唐三藏是位悲天悯人的大德圣僧，而非妖僧、魔僧也。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随着声声蕴含着奇妙禅意、佛意的声音传入太白金星的脑海之中，甚至让太白金星产生了一种眼前这位僧人是在为诸多妖怪超度祈福一般。
当即，太白金星显出身形，伴随着缕缕霞光降落在唐三藏的面前。
“老倌乃太白金星也，这位僧人，此处发生了何事？”
盘坐于地的唐三藏看着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太白金星，匆匆起身，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唐三藏，无意中途经此地，正在为众多冤魂超度祈福。”
“冤魂？三藏法师莫非不怕这遍地的尸体？”太白金星环视了一周，也不禁有些心头发寒，低声问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超度冤魂要紧，贫僧却是顾不得害怕。”唐三藏微微一顿，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地说道。
“莫非三藏法师不知这些尸体都是山精妖怪所化？三藏法师肉体凡胎，若是其中意外存在苟延残喘，正急需人类肉食补充精血的山精妖怪，怕是羊入虎口，惧否？”太白金星再度好奇地追问道。
“何惧之有？”唐三藏的脸上露出了惶惶圣洁，无所畏惧地说道。“前有我佛以大仁义、大勇气割肉喂鹰，今为超度冤魂，贫僧又岂会临阵退缩？”
“真慈悲圣僧也！”太白金星忍不住称赞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何善之有？作为佛门弟子，遭遇此等状况，却是必须出手超度对方一番。”唐三藏暗中长舒一口气之余，表情谦逊地说道。
“那圣僧……”太白金星停顿了一下，指着遍地的尸体问道。“可知此事缘由为何？”
“出家人不打诳语……”唐三藏双手合十，宣了句佛号道。
“此事，为一名曰‘意难平’之人所为，当时贫僧被诸多妖怪包围，眼见即将命丧妖手之时，恍惚之间，一自号为‘意难平’之人横空出世……”
说到这里，唐三藏停顿了一番，这才接着开口说道。“待贫僧再度睁眼之时，眼前已然是尸横遍野，善哉善哉。”
“原来如此……道号‘意难平’？”太白金星嘀咕了一句，即便是以他的好性格，都隐隐在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气。
第十八章 防卫过当
对于太白金星而言，“意难平”此人完全是将属于他的桃子给强摘了过去。
“这是何方神圣，怎么这般不懂规矩？”性格颇好的太白金星强行将怒气压了下去之余，内心暗暗想道。
“‘意难平’？不曾听闻过的道号，是新晋神佛，还是刻意伪装的隐世大能？”
“这道号，莫非是对此次西行取经之事，有所怨愤？看来此事还得禀报玉帝才是呀！”
一念至此，太白金星语气温和地对着唐三藏说道。“三藏法师，此等事情便交由老倌解决吧，法师毕竟肉体凡胎，天色将晚，还须尽快找到地方歇脚才是。”
唐三藏略微沉吟了一下，脸上仿佛也露出了一丝担心，没有再度坚持下去，再度朝着太白金星行了个佛礼之后，匆匆转身牵着绑在一旁的白马离去。
“咦？”
蓦然之间，太白金星却是发现那匹白马的模样有些奇怪，怎么四肢颤颤，被三藏法师拉着缰绳之时，整个马儿更是抖得不成样子，像极了被恶龙攥着似的。
“马儿勿慌，贫僧在此~”
直至随三藏法师一手轻轻地拍打着白马，安抚了好一会，那匹白马才逐渐地平静了下来，通灵性一般完全不用三藏法师使劲，便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三藏法师的步伐离去。
“不愧是大德圣僧，就连他的胯下坐骑都这般通晓灵性。”
太白金星注视着三藏法师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不禁颇有些感慨地赞赏着。
随即，太白金星驾驭着祥云宛如着这个既像大坑，又像盆地的地方转了一圈，细细观察之下，却是发现此地数百具尸体都是被一拳打死。
太白金星沉吟思索一番后，手中掐了个法诀，便欲唤出这些山精妖怪的魂魄。
随着一阵阴风挂过，大量魂魄浮现在太白金星的身旁。
然而，这些山精妖怪的魂魄却是个个目光呆滞，仅仅只会愣愣地注视着前方，宛如牵线木偶一般。
“三藏法师这倒是无意中帮了一把那个‘意难平’呀。”
太白金星无奈地感慨着，随即便欲挥手取消法诀。
何为佛教“超度”？
归根到底，其实便是将对方的魂魄洗为白纸，所有生前的罪行、记忆、因果尽数消除，以便对方能够尽快转世轮回。
而这些被三藏法师通过诵经超度过的山精妖怪，自然也是如此，太白金星想要从这些魂魄的记忆之中得知“意难平”的情报，倒已然是不可能。
然而，突然一声无意识的呢喃传入太白金星的耳朵之中。
随着太白金星挥手，一个目光呆滞的寅将军魂魄飘飞到太白金星的面前，嘴巴不断地重复着。
“怪物、怪物、怪物……”
太白金星微微一皱眉，随手一扬拂尘，一点灵光从寅将军的魂魄之中飘飞而出，于半空之中缓缓地形成类似画卷的状态。
只见画卷之中，身体庞大魁梧的寅将军瑟瑟发抖地躲在两块巨石后方，通过一条小小的缝隙紧张不安地注视着外界。
即便是隔着画卷，太白金星都能够感觉到寅将军的不安、恐惧和慌乱。
“我再也不吃人了，再也不吃人了……我以后吃素、吃素、吃素……”
声声不断的喃喃自语声不断地从寅将军的那充满獠牙的嘴巴中吐出来，看着太白金星那是微微皱眉。
盘踞于此地的寅将军、熊山君、特处士虽算不得什么大妖，但好歹能够称霸一方山头，还是有几分道行的，竟被惊吓成这般模样？
突兀，画卷之中的寅将军蓦然抬头，随即一个拳头在他的视线之中无限地放大。
“噗！”
随着一声西瓜炸裂的声音响起，画卷之中重归黑暗。
太白金星转头一看，朝着盆地之中那庞大的虎尸一看，却是发现它的头颅果真被砸了个稀巴烂。
“这是何等凶悍大妖，竟硬生生用拳头轰杀了这么多妖怪，就算是与五百年前那只天生地养的猴子都不遑多让了。”
太白金星心中惊骇之余，根据刚刚那短暂的画面，却也隐隐有所猜测。
被一方妖怪称呼为“怪物”、喜好用拳头轰杀敌人。
这两个明显的特征，率先便排除了天生道体的人类修士的可能，而神佛之间的战斗方式，也基本是法宝和神通之间的对拼，罕有凭仗着体魄轰杀敌人的。
而天地之间，维持着这种战斗方式的，基本便是缺乏法宝，但体魄极其强悍的妖族了。
“怕是哪个妖族大圣意外得知了取经人之事，故以来此抢夺功德？”
一念至此，太白金星也没有过多地猜测下去，连忙驾着祥云回归三十三重天向玉帝禀报此事，顺带的……诉诉苦。
……
这一边，唐三藏牵着白马抵挡双叉岭的边界之后，便停留了下来。
至于太白金星所说的妖怪诈尸一事，唐三藏却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凶悍恐怖的妖怪，活着之时，唐三藏尚且不怕，更别说他们已经死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唐三藏也没有绑着白马，径直松开缰绳，随它自由活动歇息，而自己则是盘膝坐下，遥望着夜空之上的点点星辰，低声地宣了句佛号。
直到此时，唐三藏才感觉到一丝丝的后怕。
幸好自己比那几个妖怪要强一点，也幸好自己一个不落地都“点拨”了他们，更为幸运的是在太白金星察觉到异常之前把那些冤魂都超度了一番。
“唉……贫僧犯‘嗔戒’矣，善哉善哉。”
至于“杀戒”，唐三藏自认还至于犯这种严重的戒律，自己顶多便是动怒罢了。
什么？
那满地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且不说唐三藏的本意是想要点拨他们，更重要的是唐三藏不出手的话，就要被那些妖怪杀了！
被杀就会死，唐三藏死了的话，还怎么前往西天取经？佛教还怎么大兴？大乘佛法又该如何普度众生？
故以，面对这种足以威胁自身性命的危险，唐三藏的这种反击，按照人类正常逻辑，绝不能称之为“故意杀人”，而是“正当防卫”，顶多是“防卫过当”。
第十九章 五指山
这个道理没人比唐三藏更懂了，毕竟就连法律体系完善的社会都是这样判定的。
也正因为如此，心怀愧疚之下，也担心那些仙神有手段从那些妖怪的魂魄之中掏出情报，唐三藏不惜耽搁解救猴子的功夫，为他们诵经超度了许久。
“但愿……他们来世能做个人吧，阿弥陀佛。”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唐三藏略微一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僧衣已然满是血污，沾在身上好生难受。
“马儿，过来！”
在唐三藏的轻声呼唤之下，那匹白马当真如通了灵性一般，几个跃步之间奔跑至唐三藏的身旁。
随后唐三藏便解开绑于马背之上的包裹，取出备用僧衣后，牵着白马到一处水源进行洗漱。
月色之下，盈盈潭水之上，一位举止之间尽显祥和优雅的俊美和尚，不急不缓地清洗着身上的污迹，远远看去，就仿佛是此深山寒潭之中盛开了一朵圣洁白莲一般。
一滴水珠缓缓地从他的额头之处流淌于而下，划过高挺的鼻梁，沿着那完美的脸部弧度低落到线条分明的锁骨之上，碎裂成无数更小的水珠，映照着唐三藏那不似凡俗的俊秀脸庞。
好生一番诗意超然的场景。
然而，正专注于洗涤自身，去除污垢的唐三藏没有注意到，以着这处水潭为目标，一头壮硕有如牛犊的吊睛猛虎正在悄然地接近。
一步又一步……
有着脚掌肉垫的缓冲，这一头天生的猎人悄无声息地靠近着水潭，半俯着身子隐藏在等腰高的草丛之中，一双锐利的眸子回来也在唐三藏和白马之间扫视。
最终，仿佛被唐三藏无形之中流露而出的某种魅力所吸引，这头吊睛猛虎双目紧紧地锁定着正在水潭之中，那个仿佛毫无防备的嫩皮猴子。
下一刻！风从虎！
“嗷吼！！！”
在唐三藏无意的低头之时，这头吊睛猛虎悍然扑出，卷起阵阵腥臭之风，竟瞬间越过半个水潭的距离，凶猛地扑向唐三藏。
眼看着唐三藏那光亮的脑门越来越近，这头吊睛猛虎眼中露出一丝人性化的贪婪和兴奋，张大着嘴巴，准备享受这即将到来的晚……
下一瞬间，这头吊睛猛虎的整个凶悍的脸部彻底扭曲了起来，死死地皱成一团。
而不知何时，一只看起来纤细白嫩的拳头已然抵住这头吊睛猛虎的雪白小腹。
当即，前所未有的痛苦卷席了这头吊睛猛虎的全身，全身的毛发瞬间炸了起来不说，就连惨叫声都已然变形。
“嘤嘤嘤……”
“别闹，你又不是哈士奇！”本来还在头疼着怎么处理这头猛虎的唐三藏，当即感觉自己的三观有些被毁了。
这头牛犊子大小的森林之王，只不过被自己打了一拳而已，怎么叫声反倒像极了被教训了的哈士奇似的？
随即，慈悲为怀的唐三藏也没有杀生的念头，手臂微动，随意地在这头吊睛猛虎身上扒拉了一大撮毛后，将它重新抛回了跳出来的草丛。
“嘭！”
“嘤嘤嘤……”与地面再度来个亲密接触的吊睛猛虎又是一阵怪异的惨叫声后，随即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夹着尾巴一阵风似的逃离现场。
“莫非，这虎子变异了不成？”沉浸于泡澡的愉悦之中唐三藏，撇了眼逐渐消失在浓密草丛尽头的吊睛白虎，颇为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随后，深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唐三藏，将那一大撮扒拉下来的虎毛在水潭之中清洗了一番后，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抓在手心之中，用以搓着身上残留的血迹。
“感觉还不错，柔软度适中！”
或是因为未出双叉岭地界的原因，没有被神佛小喽啰监视着的唐三藏异常的放松，享受着这久违的感觉。
又是片刻的功夫，沐浴完毕的唐三藏这才缓缓地游回岸边，披上一件洁净的素白僧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感觉整个人都有种神清气爽感觉的唐三藏习惯性地宣了句佛号，这才领着白马找了出下风处的山坡歇息。
一夜无话，翌日。
在众多暗中包围了双叉岭的神佛小喽啰焦急的眼神之下，一身素白僧袍的唐三藏坐于白马之上，迎着朝阳缓缓地踏离了双叉岭地界。
看着唐三藏那安然无恙，甚至说得上是精神奕奕的模样，这些神佛小喽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各司其职，沿途地保护着这一位肉体凡胎的取经人前往下一处预定的劫难地点。
“而下一处是……”
蓦然间，不少神佛小喽啰有些僵硬了起来。
“五指山，齐天大圣孙悟空！”
一时间，即便这些神佛都明白那一位被困于五指山之中已足足五百年，但回想起他那一根铁棒，踏碎凌霄，放肆桀骜之间，险些教天地倾覆的姿态，众多神佛小喽啰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恐。
大圣！大圣！！大圣！！！
即便是过去了五百年，即便那一位是个败者，在无数神佛的心中，却也本能地将这个尊称铭记在记忆的深处。
五百年，对于神佛而言弹指间便过，但凡间早已是沧海桑田，而那一位也即将迎来脱困之日吗？
就在众多神佛小喽啰忐忑的心态下，不到半天的功夫，那一座屹立在天地之间的奇异大山出现在了唐三藏的视线之中。
五指山！
这一座奇异的山脉就那么突兀地竖立在天地之间，五座高低不同的山峰紧紧地凑在一起直插云霄连成山脉，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只巨掌生长在大地之上一般。
“这猴子，竟是被这般东西压了五百年？！”
即便是曾经猜想过那个猴子的处境，但当亲眼看到这传说中的“五指山”之时，唐三藏依然不禁惊骇万分。
当年那个猴子到底是何等风姿？
踏碎凌霄，大闹天宫，自命与天齐高，引得即便是被镇压于大地之中，也需牢牢地用着五座一脉相连的冲天巨峰将他牢牢压住。
就在此刻，仿佛是心有同感一般，明明相距五指山仍有数里之远，一声宛如惊雷一般的声音突兀地从五指山脚下响起，回荡于天地之间。
“我师父来也！”
“我师父来也！！”
“我师父来也！！！”
第二十章 那只五指山下的猴子
这几声呼喊，一声比一声高亢，语气充斥着强烈的兴奋，就仿佛深埋于地下无数年的人见到一缕光明一般。
“我师父来也！”
明明此声有如惊雷巨响，但传入唐三藏的耳中，却是让唐三藏莫名地感觉到一阵悲意。
自由……
这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呼喊之中，却是写满了自由二字。
这猴子，喜得却是即将重获自由，即便代价是让他跪伏一陌生人为师，他亦心甘情愿。
一时间，唐三藏双腿一夹，驱使着白马朝着那一声连接一声的呼喊声走去，心底里却是莫名地生起几分复杂。
随着唐三藏正式踏足五指山地界，那些众多神佛蝼蚁隐晦的目光再度消失不见，而那匹白马也在那声声惊雷一般的声音下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原地踏足，愣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无奈，唐三藏便下了白马，将它绑于一旁后，不急不缓地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数里的距离，在唐三藏似慢实快的步伐下不到片刻的功夫便至。
随着唐三藏越过一处山坳，只见于那高耸入云的五指山正下方处，一只如同山脚下长出来一般的猴头，两眼发光地盯着唐三藏，眼神之中全然是惊喜，连声呼喊道。
“师父，来者可是师父？”
听着这猴子这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唐三藏拍了拍素白僧袍，将沾于其上的些许污迹拍掉后，走至这猴子的跟前，没好气地问道。
“你这猴子，连师父是谁尚且不晓，却这般随意呼喊？”
说着话的同时，唐三藏也悄然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齐天大圣”。
一头乱糟糟的毛发宛如杂草一般，数百年来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脏东西，甚至就连这些毛发原本的颜色都已经看得不甚清楚了，再加上几片树叶飘落于他的头顶之上，活脱脱像个孤苦伶仃的野猴子。
又有谁人能够猜到，眼前这乱糟糟的猴头，便是曾经仗着一根铁棒大闹天宫，致使无数仙神束手无策的齐天大圣？
随着唐三藏的眼神逐渐温和，猴子原本急躁的念头不知怎滴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心中恍然出现了明悟——“眼前这个人，必然便是自己等待的师父！”
直到此时，平静下来的猴子这才艰难地昂起头颅，仔细地打量着唐三藏的样貌。
一双眉毛不失英气又略显柔和，而那眼睛注视之下，却是隐隐感觉到其中蕴含着对众生深沉爱意，一身素白僧袍，即便是单纯地站在原地，没有瑞光相随，没有佛光映照，猴子都莫名地感觉眼前这人便是佛。
佛？！
一念至此，猴子那才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骤然波涛汹涌起来，有不甘、有愤怒、有憎恨，这种强烈而复杂的心绪波动，甚至让猴子的面目隐隐扭曲了起来，显得异常的狰狞恐怖！
“阿弥陀佛……”
一声淡淡的声音传入猴子的耳朵之中，却是让猴子狰狞的五官瞬间一僵，彻底地愣住了。
“不妙！”
这个念头瞬间卷席了猴子的内心，甚至让他恐慌了起来。
该放下仇恨的，该放下憎恨的，该放下愤怒的……
五百年，对于生性跳脱的猴子而言，足足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之久，孤独一人、动弹不得地经历五百年，已然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了。
若是错过了眼前这个师父，猴子不知道自己此生此世，是否还有机会脱困而出，重新尝尝花果山的桃子。
就在猴子惊恐之下抬起头颅，欲向着唐三藏解释一番，解释自己刚刚的凶厉狰狞并非是针对他，而是另有缘由，并且自己也已经痛改前非，一心向善之时。
出乎猴子意料的是，那不过是凡人的和尚，看待自己的眼神既没有惊恐，更没有排斥，也没有厌恶，反而依旧是淡淡的温和，以及一丝丝的理解。
猴子愣住了，五百年来，那被塞满了铁丸，灌足了铜汁的肚子里，莫名地感觉到一丝丝温暖。
这一刹那，猴子朦朦胧胧之间仿佛跨越了数百年的时光，再度回到了那个斜月三星洞之中，当年须菩提祖师责怪自己顽劣，戏弄同门之时，却也是这般的眼神。
“师父……”下意识的，猴子不经意地呢喃出声。
唐三藏微微一笑，这次却是温和地应了一声。
“诶！”
随即，素来注意形象的唐三藏也不介意地面的肮脏，径直坐在猴子的旁边，一双白嫩纤细的手细心地帮猴子拿掉头顶之上的枯叶、杂草，整理着他那数百年来不曾整理过的毛发。
“师父，你这是作甚？”
此话，猴子却是隐隐带着些许哭腔。
唐三藏微微抿了抿嘴唇，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歇，努力地帮猴子把他的毛发都理顺了些许后，这才慨然地说道。
“猴子，这些年，有些苦吧？”
“苦呀！”被唐三藏这么一问，猴子这五百年来寂寞孤独当真是如同洪水一般冲垮了他的心理防线，下意识地说道。
“师父，求求你放俺老孙出来吧，俺愿意拜你为师，保护你前往西天取经。”
“你……”唐三藏抚了抚猴子的脑袋，轻声地问道。“甘心？”
甘心？
唐三藏这轻轻一问，却是轻易地击垮了猴子的心理防线，直击内心深处。
怎么可能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一只被压在五指山之下的猴子，不甘心又能如何？
连区区一座五指山都掀不起来的猴子，不甘心又能如何？
猴子脸上浮现了剧烈无比的挣扎，最后尽数化作无力和平静地说道。“甘心矣，为了自由，俺老孙甘心矣。”
“自由？”
唐三藏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遥遥望着那仿佛尽头的天空，却是明白在天空的尽头，却是有着一座天庭，说道。
“猴子，从五指山出来了，你的心还真的会自由吗？”
猴子的表情此刻却是彻底地僵硬了起来，脸上流露着的尽数是沮丧和无力。
“身体从五指山中获得自由，你的心却彻底束缚上层层枷锁，这种自由，便是你想要的吗？”
唐三藏平淡的声音，却是直击猴子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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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愚公移山？
从看到猴子那一刻，唐三藏便明白了，当年那个齐天大圣的确彻底败了。
但他并非是在五百年前被压在五指山的那一刻战败的，而是在持续了五百年的抗争之中，失败了。
五百年的孤独寂寞，彻底地击败了这只战天战地，桀骜不驯的猴子，让他主动地在佛教面前认输，祈求着自由。
易地而处，唐三藏自问比不过猴子。
五百年的孤独寂寞，换做他人早便发疯了，而猴子则是一直抗争到现在。
但说是唐三藏的私心亦可，或是纯粹对于英雄情结的向往也好，唐三藏不愿看到那个齐天大圣当真沦落为佛教唯唯诺诺的看门狗。
良久的沉默，猴子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眼中隐晦地浮现了几丝挣扎，真诚地开口说道。
“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犯了诳上之罪，被佛祖压于此处五百年，早已知错，自由不自由的，又有何相干？只愿师父给俺老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俺老孙保护师父前往西天取经。”
“哈哈哈哈……”
听着猴子那仿佛充斥着真诚的话语，唐三藏却是突兀地开怀大笑起来，一手指着猴子，说道。“好一个诳上之罪，好一个猴子，看来你知错是假，心服是假，全然都是妄言，只为了让贫僧救你出来。”
“好呀，你这猴子五百年的压迫，别的没有悟到，反倒是学会了忍辱负重。”
当即，猴子那双灵动的眼睛下意识地眨了眨，难以置信地看着唐三藏。
这厮，怎滴那般了解俺老孙？
“师父勿要多疑，俺老孙决不敢虚谬，句句属实，一心向佛矣。”
出乎猴子意料的是，这个和尚这时反倒是一口应了下来，问道。
“好，那贫僧便看看你这猴子怎滴一心向佛，又是否心甘情愿地跟贫僧前往西天取经。”
不过脱困在即，猴子也全然没有多想，语气之中充斥着惊喜地说道。
“俺老孙岂敢胡言乱语？还请师父将山顶处如来的金字压帖揭起，俺老孙便能脱困而出，保师父前往西天取经矣。”
被猴子这么一提，一直被猴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唐三藏才开始细细地打量一番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五指山。
突兀之间，唐三藏忍不住眉头一皱，却是感觉这座五指山有些不太对劲。
久久地没有看到唐三藏动弹，心中早就按捺不住的猴子忍不住高声催促道。“师父，还请快快动身。”
“猴子……”唐三藏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说道。“此五指山莫非是阵法？”
“咦？”猴子有些惊奇地说道。“师父肉眼凡胎，竟能看得出来？”
随即，仿佛是注意到唐三藏眼神之中隐晦的淡淡不满，猴子没等唐三藏接话，便径直解释道。“没错，这五指山便是一座大阵，以着那金字压帖为阵心，金木水火土五行轮转，日夜不停地汲取着俺老孙的法力，两相平衡之下，俺老孙才挣脱不得。”
“两相平衡？”唐三藏的眉毛微微一皱，问道。“猴子，你的意思是那张金字压帖汲取了你的一半法力？”
“大概便是如此吧……”对于阵法本也不甚精通的猴子，模模糊糊地说道。
下意识的，唐三藏的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注视着五指山山顶处那金灿灿的金字压帖。
为何齐天大圣可以大闹天宫纵横不败，孙行者西行路上却须处处求助神佛？
这一刻，唐三藏心中倒是有了个惊人的猜想。
为了避免战力惊人的猴子不受控制，佛教用五指山压迫猴子五百年，试图磨平他的桀骜只是其一，还打算通过这金字压帖坏了他的修行吗？
只要自己亲手揭下那金字压帖，便能通过冥冥之中唐三藏与猴子的师徒因果斩了他一半的修为？
甚至想深一层，六耳猕猴或许真的便是第二个孙猴子，便是六耳猕猴自己也认为自己便是真正的孙猴子。
毕竟以着以天地为棋盘的佛教而言，既然金字压帖具备夺取孙猴子的一半法力的能力，那么戴在猴子脑门之上的金箍能够复制猴子的记忆也不足为奇。
一念至此，唐三藏倒是有些踌躇了起来。
若是揭下金字压帖，很可能便无意中将猴子给坑害了一番。
“师父可是有甚疑虑？”猴子看着始终不动身的唐三藏，忍不住再度出言催促。
“猴子，若是失去一半法力换取自由，心甘情愿否？”唐三藏出言询问道。
“愿意愿意……”孙猴子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届时只需找老君借几粒金丹，吃上几个蟠桃便可恢复，老孙有甚不愿意的？”
唐三藏当即有些哑然失笑起来，他倒是忘了这个被天地所钟爱的猴子，却是在短短的几年间便拥有了战天斗地的战力，寻常神佛不敢奢望的金丹、蟠桃等等天地一等一的灵药，对于他而言仅仅是吃腻了的东西罢了。
也正是如此，这只猴子压根不明白失去了一半法力，到底象征着什么。
或许当猴子真的失去了一切法力，以后只能处处求人之时，才能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多么的艰难险恶吧？
只不过……
贫僧家的猴子，怎能让他到处求人？
唐三藏纠结了好一番，最终却还是决意尽力尝试一番，看看能否保全猴子的战力。
假设自己的猜想没有错误，那么斩断猴子一半的法力，却是必须以自身与猴子之间冥冥的师徒因果为刀，也就是说，自己需要做的，便是跳过金字压帖将这个猴子给救出来吗？
“看来贫僧今日也只能效仿愚公，尝试移一下山了！”唐三藏一边将僧袍的袖子给卷起来，一边颇为感慨地说着。
“师父，你想作甚？”猴子眨了眨眼，却是不甚明白唐三藏的意思。
“自是救你这泼猴出来。”
“那师父你捋袖子干嘛？”猴子再问。
“此山数千米之高，贫僧肉体凡胎，爬至山顶不知需多少时日，干脆亲手将你挖出来便是了。”
“哈？？？”
猴子，懵了。
第二十二章 大圣！大圣！！
“师父且慢……”眼看着唐三藏仿佛在原地活动筋骨，猴子连声说道。
“此山在金字压帖的镇压之下，浑然一体，山体硬若乌铁，且不存在丝毫缝隙，绝非凡人所能够撼动的。”
“猴子，你且安心，贫僧自当量力而为。”唐三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认真地说着。
一时间，猴子颇有种恨不得捶胸顿足的冲动，心中更是咒骂不已。
“好生愚昧的和尚、好生愚昧的和尚……”
“当真是不识神通变数，若是五指山是连区区凡人都能够打破的话，俺老孙又何至于被压在此处五百年动弹不得？”
而唐三藏对于猴子那怪异的表情视而不见，反倒是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猴子，据闻你有双火眼金睛？”
“没错。”猴子的目光一眨，隐隐双眸之中有金光外露，语气颇有些自傲地说道。“这可是俺老孙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之中修炼出来的神通本领，能洞察真伪、辨明妖邪、远视千里！”
唐三藏微微颔首，说道。“那好，猴子，你看看方圆十里之内，是否有生灵存在？”
猴子虽不明白唐三藏到底是何用意，但如今有求于人的猴子果真是异常乖巧，二话不说便眨动着眼睛，隐晦之间有道道金光从中迸射而出。
数息的功夫过后，猴子颇有些疑惑地暗暗自语道。“咦？好生奇怪，怎么五方揭谛和土地都不见踪影？”
“结果如何？”唐三藏听着猴子的自言自语。心中一安的同时，问道。
“无甚生灵，多是些飞禽走兽罢了。”
“阿弥陀佛，那猴子你可有办法将这些飞禽走兽驱逐离开？”唐三藏低声宣了句佛号后，问道。
“为何？”不解其意的猴子，这次倒是忍不住追问道。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总不能为了救一个猴子，而莫名杀害其他飞禽走兽吧？”唐三藏目露慈悲，缓缓地说道。
“你？！”
当即，猴子可谓被气得脸色涨红，心中怒气横生。
若不是还被压在五指山下，猴子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和尚给狠狠地折辱一番。
不过数个深呼吸之下，猴子脸上再度绽放出笑容，一副乐意的姿态应道。
“俺老孙试试……试试……”
“请吧，猴子。”唐三藏面露微笑，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
对此，猴子心有怒气之余，却是猛然一吸气，骤然吐字！
“滚！！！”
顿时，有若实质的音浪向着唐三藏奔涌而至，宛如十级台风一般，将唐三藏的素白僧袍吹得猎猎作响，随即飞快地向着四周扩散。
一时间，方圆十余里之内，那一声宛如平地惊雷的声音仿佛瞬间在所有生灵的脑海之中炸响。
“嘤嘤嘤……”
“呜呜……”
“嘶嘶……”
在本能的求生欲驱使之下，大量生活在五指山周围的飞禽走兽就仿佛遭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慌张无比地四散而逃。
便是那众多守候在五指山地界之外，静静地等待保护着唐三藏的神佛喽啰们也不禁面面相觑。
滚？？？
怎么回事？大圣和取经人谈崩了？
嘶~
大圣厉害呀，被足足压了五百年了，依然风姿不减，傲气凛然！
即便是面对能够将他把五指山下解救出来的取经人，一言不合之下也是“滚”字当头。
而心中惊叹之余，众多神佛小喽啰们也不禁思考着是否要向上面汇报此事，毕竟大圣傲气凌然，宁愿不从五指山中脱困而出，也怒斥取经人一事，实属可大可小。
然而，正在众多神佛小喽啰有些拿不定主意之时，一声远胜刚刚百倍千倍的巨响骤然响彻天地之间。
“轰！！！”
那恐怖无比的巨响震得众多神佛小喽啰们都维持不住神通法术，头昏目眩之下径直于各处显露出身形。
而那在脑海之中回荡不已的巨大轰鸣声，甚至让众多神佛小喽啰产生了一种天地倾覆的错觉。
“发……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间，无数神佛小喽啰们本能地双目圆瞪，失态地死死注视着原本那高耸入云的五指山处。
然而……此刻又哪里还有什么五指山？
“没……没了？五指山，怎……怎么没了？”
一名神佛小喽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地说着。
不同于崩塌，那横于大地之上，高耸入云的五指山却是宛如被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彻底抹掉，不留丁点痕迹。
何等的恐怖？
这便是大圣的神通吗？五百年的沉寂，再度出手，便是这般的大场面吗？
一时间，众多神佛小喽啰对于那位齐天大圣的神通法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那一位即便是在五百年前与如来佛祖斗法失败，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惜败罢了。
又或者是这五百年来，那一位的神通越发广大了，怕是除了如来佛祖那种等级的古佛之外，无人能降也！
敬畏，众多神佛小喽啰本能地对那一位重新出世的齐天大圣越发敬畏了起来。
只不过，众多神佛小喽啰不清楚的是，他们心中敬畏无比的齐天大圣，此刻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憨憨地依然半个身子埋在地下，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和尚。
刚刚……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个和尚一拳轰出，天地颤栗，那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宛如天河决堤一般，瞬间朝着五指山冲刷而至。
而这让自己足足被压了五百年，却始终无可奈何的五指山，便宛如是沙堆一般，在那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力量之下瞬间被冲垮，化为乌有。
“这……怎么可能？”
猴子本能地吞咽了一下唾液，依旧呆呆地注视着唐三藏，喃喃自语道。
下一刻，猴子蓦然觉得脖子一紧，眼前这个穿着一身朴素僧袍，看上去与凡夫俗子一般无二的唐三藏。便一手抓着猴子的脖子将他从地里拔了出来，在空中随意地摇晃了一下，问道。
“猴子，可是有何处不适？”
不得不说，唐三藏还真的有些担心猴子了，正常来说，这猴子脱困而出，非得蹦个数百上千米高，疯狂地发泄一番才是，怎滴如今一副痴呆猴子的模样？
第二十三章 拜师
莫不是贫僧的猜测有误？强行将猴子从五指山之中解救出来有害无益？
又或者是，自己的力量没有掌控好，却是误伤了猴子不成？
一念至此，唐三藏忍不住再度用力地晃动了一番手中的猴子，关切地呼唤道。。
“猴子、猴子、猴子……”
而宛如一块破布一般在空中甩动着的猴子，这才突兀地回过神来。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那种被五指山时刻压迫在身上的感觉真的消失了，彻底不一样了。
风……
已经不知道多久不曾这般肆意地卷过俺老孙的身体了！
或者是太久不曾体会过这种感觉，猴子甚至莫名地有种下身凉飕飕的感觉。
不过很快猴子便是将这种异样的凉飕飕感觉抛之脑后了，这……或许便是风一样自由的感觉，估计是俺老孙太久没有体会过了，这才一时半会不习惯罢了。
这一刻，猴子只想肆意地狂吼一番，向着这片天地宣布：俺老孙，齐天大圣孙悟空回来了！
然而，那股气从猴子的胸膛处鼓起，即将向着喉咙涌动之时，唐三藏掐住猴子的手掌却是骤然收紧了三分。
“俺老孙……咳咳咳咳……”
一时间，硬生生便堵住了大半气在胸膛之中的猴子连连干咳不已。
直到此刻，从五指山中脱困而出的猴子才彻底地反应了过来。
这个肉体凡胎的和尚，竟然掐着齐天大圣的喉咙？！
就算是如来老儿都不敢这般对俺老孙，这个和尚想要翻天不成？
当即，桀骜不驯的猴子当即本能地朝着唐三藏龇牙咧嘴起来，獠牙外露，一副与生吞了唐三藏的模样一般无二。
而就在猴子想要放出句狠话之时，只见原本表情温和的唐三藏再度严肃了起来，掐着猴子的左手骤然再度收紧一分不说，右手猛然五指并拢，屈肘后伸，那白白嫩嫩的拳头径直瞄准了猴子的脑袋。
霎时，猴子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了起来。
回忆起来了……
被脱困而出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的猴子回忆起来了！
数秒之前，就是这一个白白嫩嫩的拳头，一拳便将高耸入云的五指山轰爆……
不！应该说是，径直将那座五指山给轰成了虚无！
然而，还不待猴子心中升起反抗的念头，那一个白白嫩嫩的拳头骤然在猴子的视线之中无限放大。
那一瞬间，猴子恍恍惚惚之中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
在这一记拳头之下，自己……渺小得有些不甚起眼，一如五百年前如来手心的那只猴子一般。
“师父！”
就将拳头即将命中猴子的那一刹那，猴子本能地大叫了起来。
下一瞬间，在猴子有些惊魂不定的眼神之中，那一只拳头直接由极动化作极静，停滞在猴子的面前。
不过，拳头停了下来，那被拳头所引动的狂风却是狂暴无比地冲刷着猴子的全身。
一时间，猴子那五百年来不曾整理过的凌乱毛发，在狂风的梳理之下，不但大量的脏污被吹得无影无踪，那些毛发更是整齐无比地向后紧紧贴着猴子的皮肤，像极了迎着台风吹了半天的大背头一般。
“师……师……父……”
本能之下，猴子再度愣愣地重复了一次这个称呼，那罕有紧张的心脏却是按捺不住地还在剧烈跳动着。
“很好……”唐三藏看着猴子的态度总算端正了些许，微微颔首之下，右手重新竖于胸前，低声地宣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猴子，莫要说为师不给你机会，更莫要责怪为师不够民主，今日为师便给你两个选择？”
依旧被牢牢地掐住脖子的猴子，强忍着不适，艰难地点头道。“还请师父明示。”
“其一，便是心甘情愿地保护为师前往西天拜佛求经，防止那些凶残野蛮的妖怪袭击为师……”
“其二，为师也不勉强你什么，若是不愿随为师西行，那便让为师直接送你上西天去吧。”
说到最后，唐三藏那慈悲为怀的面容之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左手掐着猴子的力度更是微微加大了一分。
“俺老孙选一，选一……”
一时间，感觉到脖子处的筋骨在哀鸣的猴子，连连点头说道。
当即，唐三藏颇有些满意地松开了手掌，将被提到半空中的猴子放回地面。
“阿弥陀佛，猴子，这便是为师教予你的第一个道理，衡量敌我差距，是一种智慧，只有明知道敌我差距之大，依然保持着战意的，才能被称之为大勇气……”
“而连敌我差距之大都不曾明了，却是不管不顾战斗到底的，不过是没脑子的野兽罢了。”
听着唐三藏那隐隐意有所指的话，在缓解着脖子处不适的猴子一愣之下，用着有些诧异和惊奇的眼神看了一眼唐三藏。
只不过面对猴子的诧异，唐三藏却是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仅仅姿态超然，宛如临时佛子一般地站在原地，微微一笑地注视着猴子。
很快，猴子便反应了过来，紧紧地一咬牙齿，双膝跪地，叩首，高声道。
“弟子孙悟空，叩见师父！”
“很好！”此时此刻，唐三藏的脸上却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意，一手轻轻地抚在猴子的头顶，宣了句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今日你既拜贫僧为师，为师也必不负你也，只望你我师徒缘份能走得长远一些。”
也不知道为何，听着唐三藏那慢条斯理的话，猴子的内心再度平静了下来，对着唐三藏再三叩首，说道。
“师父于五指山之中救俺老孙出来，便是天大的恩情，俺老孙必不敢忘师父的恩义。”
“甚好，甚好！”
唐三藏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猴子返回系着白马之处。
然而，让唐三藏颇有些无奈的却是，原本那匹矫健的白马，此刻却是瘫软在地上，甚至隐隐嘴巴处有白沫喷出，怕是被猴子最后那声暴吼给吓破了胆子。
“这般可如何是好？贫僧没了坐骑，取经之路崎岖漫长，凭借双足又需何年方可到达西天大雷音寺？”
第二十四章 神职神通
对于唐三藏的忧虑，立于身后的猴子却是满脸茫然，疑惑不解地问道。
“师父，以你的神通不说比肩如来，但怕也不亚于普通佛陀，借助遁术飞行前往西天大雷音寺不到顷刻功夫，又何须以凡马作为坐骑？”
唐三藏闻言，当即忍不住轻声呵斥着猴子，纠正他错误的观念。“阿弥陀佛，悟空怎这般胡言乱语？为师不过一凡夫俗子耳，何谈神通？更别说是遁术飞行之类的仙人手段了。”
？？？
刚刚你一拳轰没了五指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呀？
猴子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唐三藏，却是有些难以理解唐三藏其中的话。
现在凡夫俗子的标准，都是一拳轰爆五指山吗？
俺老孙不过是被压了五百年，如今人间界的战力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啦？
这么一对比起来，凑个十来个凡夫俗子，推翻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怕都不是什么难事了呀。
瞧着猴子一副怀疑人生，三观凌乱的表情，唐三藏轻咳一声后，补充道。
“悟空切勿多想，为师的的确确是个凡夫俗子，不说神通道术，便是法力都没有丁点，仅仅是个一心向佛的和尚罢了。”
而在唐三藏说着的同时，猴子便本能似的驱动金睛火眼朝着唐三藏的身上扫去。
然而，就算猴子的金睛火眼都瞪着有些发涩了，依然没能从唐三藏的身上看出任何异象或者法力。
凡人，的确是个再纯粹不过的凡人！
当即，本以为唐三藏是什么佛陀化身的猴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卡壳了，愣是无法理解一介凡人是怎么做到轰爆五指山的。
“至于为什么能够不小心一拳轰爆了五指山，为师也是一脸茫然，或许那一刻为师想要救你的心感天动地，冥冥中契合了什么才无意做到的吧？”
“真……真是这样？”猴子的眼皮一跳，感觉此话简直漏洞百出。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悟空也须记住这一点才是。”唐三藏轻轻地拍了拍猴子的脑袋，谆谆教导着。
是呀，贫僧自己能一拳轰爆了五指山，贫僧也很意外，也很茫然。
本来贫僧还以为要“欧拉欧拉欧拉”之类的呢，没想到竟然还是一拳解决了战斗。
当然，这一拳，唐三藏也已经倾尽了全力出手，没有一丝丝的保留，并且在出手的那一刹那，也的确仿佛冥冥之中契合了天命一般，这才轰出了那超乎常理的一拳。
然而，猴子又非愚笨之人，甚至心性澄明的他远比表面看上去要来得聪慧，所以看着唐三藏坚称自己不过是一凡夫俗子，猴子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之余，却也没有追问下去，反倒点头应道。
“师父所言极是，悟空记住了。”
“嗯！”唐三藏自也是明白猴子没有全信，不过他所需要的便是维持好这个表象，不至于让诸天神佛发现自己的异常，起码在自己没有把握用佛法说服他们相信自己所言之前，不宜过多的暴露。
“再者，根据观音大士所言，西行取经之路，还需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行走至西天大雷音寺处，方能表达对我佛的虔诚之意，方能求取到能够普度众生的大乘佛法，方能成就你我师徒二人的修行功德也。”
“所以呀，猴子，今后西行之路还需麻烦你多加用心保护不识神通变化，不晓阴阳遁术，仅仅是一介凡夫俗子的为师，免得遭受到那些妖怪的侵害了。”
脖子处唐三藏留下的手印都尚未消退此际，猴子心中对于这些所谓的佛教厌恶不屑的同时，却不敢反驳，毫无二话地应诺了过去。
“只不过，没有坐骑，这又该如何是好呀？”唐三藏俯身细细查看了一番白马的状况，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地长叹着。
没有了白马的唐三藏，就跟没有白马的王子一般违和，实在是让唐三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师父勿忧，老孙曾任天马官职，掌管天下马匹，这便替师父治愈这匹白马便是了。”
猴子一言说罢，走至白马面前，手掌往嘴巴一放，朝着白马轻轻地吐了口气。
说来也怪，原本被吓得肝胆俱裂的白马，不到数息的功夫便已完好如初，不复刚刚口吐白沫，颤颤惊惊的姿态。
唐三藏当即大喜，赞赏道。“悟空，你有这般本事，倒是为师没有想到的。”
被唐三藏这般夸张，猴子的尾巴隐晦地抖了下，头颅微昂，得意地说道。“俺老孙的本事大着咧，这种只能算是不入流的神职附加的神通罢了，算不得什么，若不是师父提及，俺老孙都险些忘了。”
“神职神通？”唐三藏听闻此名词，询问道。
猴子下意识地看了唐三藏一眼，看着那不似作伪的疑惑，随即开口解释道。“神职神通，这便是天庭众神和普通散仙之间最大的区别所在，天庭众神除了能够受到人间香火之外，还能够根据天庭认命的神职明悟相应的神通，比如……”
说到这里，猴子不禁有些抓耳挠腮起来，该如何举例呢？
拿弼马温的神职说明？不行，怎么能让师父知道这件事情，破坏俺老孙在他心中的形象呢？
生性好强的猴子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除了弼马温之外，猴子唯一担任过的便是“齐天大圣”这个虚衔罢了，但“齐天大圣”并无神职神通加持。
而对于其他神职相应的神通，在过往之时，猴子还真没怎么留心关注。
有了！
猴子的眼睛忽地一亮，继续开口解释道。
“师父，便举例那土地公说明吧，在‘天地神人鬼’五仙之中，土地公原不过是最为低级的鬼仙罢了，莫说是神通变化，便是多承受些日光照射也会感到不适。”
“不过接任了土地神职之后，这些原本弱小无比的鬼仙，便能轻易在所辖土地范围之内，遁地移山皆不在话下，足以比肩寻常神仙之流。”
随即，猴子顿了顿，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同情和不屑地说道。“当然，这些鬼仙相应也永远无法离开所辖土地范围，除非他们抛弃土地神职，无所谓天兵天将的追捕。”
第二十五章 有妖捣乱？
猴子所说之事，唐三藏倒是颇为惊奇，全然不知那高高在上的天庭诸仙的神职并非仅仅是个称呼，而且还能拥有着额外的神通法术。
从唐三藏的认知之中，这种感觉反倒是更像是一种权柄，便就像土地公确确实实拥有司掌所辖土地的权柄。
该说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天庭吗？
跨坐于白马之上，任由猴子牵着马儿往西继续出发的唐三藏，脸上保持着祥和慈悲，心中的思绪却是在渐渐地飘远。
这个世界，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广阔庞大呀。
看来贫僧没有像猴子那般一开始便反抗西行取经的命运，嚷嚷着要逆天而行，“玉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倒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光是这个神职系统，便不知道其中到底蕴藏了天庭多少的力量，更别说同样深不可测的佛教了。
当然，某种程度而言，天庭也不过是代天道掌管天地，神职起到的作用更像是如同钥匙那般，让神职人员得到一点点天道的认可，从而拥有各种各样的神通权柄。
突兀之间，唐三藏想到了化作怨龙的泾河龙王，据他所言，他却是因为少下了三寸八点雨量，从而触犯天条，被接受命令的魏征砍掉了头颅。
这么说，神职人员的这些神通也并非是能够随意滥用的，反而有着明确且严苛的规则，稍有不慎，就得丢了脑袋。
如此看来，神职人员就像是天道掌控这片天地的实际触手，以着神职人员为载体，不断地调整维持着这方天地的平衡稳定？
蓦然间，正自不量力地猜测着天庭神职本质的唐三藏，再度感受到了诸多神佛小喽啰的目光投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当即心中略感不适的同时，也重新回过了神来。
忽然，唐三藏目光一转，从猴子的身上一扫而过，却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略微有些许违和。
“悟空，你的衣物战甲呢？”皱眉思索了片刻的唐三藏，这才察觉到违和的地方在何处，轻声地开口询问道。
“被压了五百年，俺老孙的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藕丝步云履早就损坏得不成样子了，还需要好生用法力蕴养一段时间才能使用。”猴子毫不在意地说着。
虽说唐三藏知道对于一个猴子而言，那一身皮毛便是他的真正衣物，但一想到自己的徒弟身无片缕地牵着白马，拉着自己在大山之中晃荡，便不禁感到些许不适。
随即，唐三藏便打开绑于白马之上的行囊，看了一眼自己仅剩的三套干净素白僧袍，以及那件宝光四散的锦襕袈裟。
“出家人应当视钱财为身外之物，更不应爱慕奢华。”
唐三藏轻声地嘀咕了一句后，便小心地用那三套干净的素白僧袍盖好李世民当做盘缠所赠的金银珠宝，将观世音菩萨所送的锦襕袈裟取了出来。
“悟空，虽说此地荒无人烟，但身无片缕实属不雅，有碍观感，此物乃观音大士所赠的锦襕袈裟，你便暂且披上吧。”
随即，唐三藏便将手中那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不凡异象，宝光大放的锦襕袈裟抛给猴子。
本能地接过锦襕袈裟的猴子眼睛下意识便亮了，毫不犹豫地将锦襕袈裟披到了身上，颇有些兴奋喜悦地说道。
“好宝贝、好宝贝也！”
不过相对比唐三藏那身披锦襕袈裟，宛如行走于滚滚俗世之中的佛子一般的气度。
披上了袈裟的猴子，却是颇有种四不像的感觉，处处都有着违和的感觉。
只不过猴子倒是颇为喜欢身上这件宝贝，一时间东瞧瞧，西摸摸，蹦蹦跳跳着牵着白马继续朝着西方走去。
……
另一边，正在西天大雷音寺之中与众多佛陀菩萨讲经的如来佛祖突兀地一顿，那回荡于众多佛陀菩萨耳中的梵音佛乐也随即中断。
如来那隐藏在浓郁佛光之中，仅仅只能朦朦胧胧看清的脸庞没有丝毫变化，倒是保持着拈花姿态的右手随即轻轻地抬了起来。
下一瞬间，一张破碎成了六截的金字压贴出现在如来的手心之上，“唵嘛呢叭咪吽”六个字各自分成了一个碎片。
如来定定地注视着手心之中的金字压帖，但那一双低垂的慧眼隐隐自西天大雷音寺之中跨越十万里之遥，超脱三界之限，扫视着因果变化。
“天意难测……”
最后，如来隐隐一声长叹，反手之间将那金字压帖收拢了起来。
“诸位，我等继续……”
“……以甚深般若，遍观三界，同虚空相，一无所有，名生死始，法相如是……”
“阿弥陀佛……”
……
而三十三天之上，凌霄宝殿。
西方太白金星匆匆自殿外归来，瞧着太白金星脸上不复过往的平易近人，反而充满了严肃，高坐于玉阶之上的玉帝随即挥退了众多献舞的女仙，问道。
“卿家，为何表情严肃？可是相助取经人之事，遭遇到了什么意外？”
“回禀陛下，臣前往下界双叉岭之时，寅将军、熊山君、特处士等妖魔鬼怪已尽数被杀。”太白金星躬身行礼后，肃然答道。
“哦？”当即，玉帝的表情蓦然有了些许变化，感到一丝惊奇之余，又平添了些许疑惑。“取经人可有大恙？”
“取经人无恙，仅仅是受到些许惊吓罢了。”太白金星应道。
“可知是何方所为？强抢了卿家的功德。”
“因臣发现此事之时，慈悲为怀的取经人已为众多身死的妖魔鬼怪超度完毕，仅仅通过寅将军残留的些许灵光，看到了些许片段。”太白金星随即一甩拂尘，便将那寅将军灵光之中留下的记忆片段于凌霄宝殿之上放了出来。
随着记忆片段走至尾声，太白金星再度躬身说道。“结合双叉岭所遗留痕迹，臣认为极可能是妖族大圣所为。”
“朕已知晓矣，卿家归列吧。”玉帝隐藏在珠帘之后的眼睛看不出喜怒，随即便挥手令太白重新归位仙列。
还有妖捣乱？
西行乃大势，佛教大兴也是大势，区区妖族还想逆天而行不成？
第二十六章 天仙四阶
五百年前的猴子，朕给了他机会，赐予了他蟠桃、仙丹、神职，让他汇聚毕生气运于一刻，最终还不是没能翻出如来的手心？
甚至，为此朕不惜牺牲了一番脸皮，闹出了好大一番笑话。
如今，妖族还不服气？
玉帝的眼神之中隐藏着些许的怜悯，心中则是悄然地算计了一番。
不过……
回想起老师传下的法旨，玉帝最终所有的心思都再度压了下去。
西行乃大势，佛教大兴亦大势；大势不可逆，亦不可违。
妖族想要反抗，那便让他们反抗去吧。
略微沉默了片刻的玉帝，轻敲了一下玉案，声音听不出喜怒地说道。
“此事朕会交给有关仙家好生彻查一番，看看是哪方大妖竟如此大胆，太白卿家还请放心，朕必然会给你一个结果的。”
“陛下圣明！”
对此，太白金星连忙躬身应道。
不过，作为玉帝的心腹，太白金星却是明白玉帝并不打算深究下去，仅仅是一番推托之言罢了。
只不过，对于太白金星而言，这便是足够了，玉帝最终给予自己的结果，必然能够让自己相当满意。
而被此事扰了兴致，玉帝也没有继续宴会的心思，随即挥手命令众多女仙将龙肝凤胆、灵果玉酿等撤了下去后，便直接摆驾瑶池去了。
……
而五指山往西去数十里之外，一连行走了数日的猴子心头的耐性却也在渐渐消退。
“太慢了，太慢了……”
依然身披着锦襕袈裟的猴子，不断地在前方上蹦下跳着，嚷嚷不断。“师父，这般行走，好生无聊，好生无聊呀！”
“悟空，这也是修行。”骑着白马之上，沿着山间小道缓缓行走的唐三藏也不恼，反而轻声细气地说着，一如得道高僧在劝导着顽劣弟子。
也不知是不是唐三藏一连数天表现得都如同是最为普通的凡人，就连上下马都一副慢悠悠的姿态，导致数天前唐三藏残留在猴子心中的威慑力渐渐消退，而猴子也慢慢地开始放肆烂漫了起来。
“修行，师父一介凡人懂什么修行，俺老孙可是齐天大圣，怎样才是修行，俺老孙最清楚不过了。”
“哦？”唐三藏轻声问道。“说起来，悟空，你如今的修为放在天庭，大概属于什么层次？”
一聊及这个话题，颇有些无精打采的猴子当即精神了起来，径直从前方几个跟斗跳到唐三藏的面前，一手拉着白马的缰绳，一边踮着脚走路，另一手比划了一下，微微昂起头颅，得意地说道。
“嘿嘿，师父，俺老孙怕说出来吓到你，你可坐稳了！”
唐三藏那平和的眼神悄然地撇了一眼才三天就又需要敲打的猴子，微微点头，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说道。
“悟空尽管说便是了，为师自问还是有几分胆量的。”
“俺老孙早已是太乙金仙的修为，并且俺老孙精通七十二般变化，诸多奥妙，手中那根金箍棒，便是一般的大罗金仙也不敢轻易触碰。”
当即，猴子大拇指一竖指着自己，晃着脑袋傲然说道。
“为师不过凡夫俗子，悟空所说的太乙金仙，为师却是不甚明了，大罗金仙又是什么层次？”唐三藏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地问道。
“周天五仙：天地神人鬼，而俺老孙便是天仙之列，天仙则又分为四个阶段：天仙，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猴子语气颇有些傲然地说道。
“而俺老孙虽是太乙金仙的修为，却也足以匹敌大罗金仙。”
“大罗金仙，便是最高的层次？”唐三藏语气间夹着一丝怀疑地问道。
“没错！”猴子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悟空既然足以抗衡最高层次的大罗金仙，为何会被如来佛祖一巴掌盖到地上？”唐三藏恍若无意地问道。
“莫非，大罗金仙之间也存在着极大的差距？又或者是如来佛祖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大罗金仙？”
在唐三藏这一番追问之下，猴子当即脸色便微微涨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得说不出话来。
被如来佛祖一巴掌盖到了地上，还被五指山镇压了五百年，这绝对算得上是猴子的一生之耻。
更重要的是，将自己从五指山之中解救出来的人，还是眼前的这位师父，在他面前这般吹嘘，就算是以着猴子的脸皮，也不禁有些发红。
“悟空，为师并非是不相信你所说之话，只是以你的战力衡量，仅仅比你高一个层次的大罗金仙，真的能够这般轻松地镇压你？”
唐三藏看着猴子的表情有些焉了，不忘表明一下自己对他的信任。
“可是，菩……俺老孙修炼的可是天地间第一等的功法，它最终的境界也只是大罗金仙罢了，而且俺老孙在天庭任职之时，也是得出这般结论，大罗金仙便是天仙的尽头。”猴子依然颇为肯定地说着。
对此，唐三藏微微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再度质疑。
或许，大罗金仙真的是天仙所属的尽头，只不过假若对方超脱了天仙的层次呢？
猴子或许不知，唐三藏却是明白，这个世界大概率可能真的有圣人，只不过不知为何，圣人存在的痕迹在这片天地间几乎都被抹除掉了，就仿佛当真不存在一般。
不过很快，唐三藏便低宣了句佛号，不敢再妄加猜想下去。
对于如今的唐三藏而言，低调地做自己的取经人，悄然地慢慢变强才是正道。
而被唐三藏这般有意无意地打击了一番，猴子那跳脱的心态再度冷却了下来，脸色颇有些沉重地牵着白马慢慢往前走。
然而，心情不甚美丽的猴子牵着白马还走不到数里，林间呼啸声骤起，猛然从两侧跳出六个手持明晃晃钢刀的大汉，将唐三藏和猴子给包围了起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
当即，唐三藏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尖嘴缩腮的猴头，将你身上的宝贝交出来，否则便教你身首异处。”很快便被锦襕袈裟吸引了注意力的六个大汉，当即目露贪婪地威胁着猴子。
“嘶~”
唐三藏再度倒吸一口凉气，这六人……是生怕自己死后，魂魄还能齐全吗？
第二十七章 为师饿了
当即唐三藏连忙滚鞍下马，将猴子挡在身后，双手合十道。
“六位大王请息雷霆之怒，赶紧道歉，否则必将爹娘白养数十年矣。”
？？
这六个手持钢刀的大汉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为首那一独眼大汉将钢刀扛于肩膀之上，一手指着唐三藏，笑道。“你这和尚，怕是被吓得胡言乱语了……”
随即，这独眼大汉转而说道。“和尚，我等六人仅为求财，倒也不一定要取你性命，只要你将身上的值钱玩意和披在那猴子身上的袈裟都交出来，便是让你过去也无不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六位施主为何执迷不悟，有道人为财死，这般贪婪，只会妄送性命。尔等还是速速离开吧，贫僧这徒儿脾气甚是暴躁，而且本事不小，贫僧亦不愿你们被他给生生打杀了，妄造杀孽，速速退去，速速退去吧……”
唐三藏倒也不恼，依然轻声劝导着这六个大汉，句句皆出于善意，皆因那些许恻隐之心也。
毕竟……
唐三藏悄然地回头看了猴子一眼，却是发现猴子脸上早已怒气横生，隐隐散发着极其凶悍的气息。
或许这些大汉已经不是人，但猴子，那是真的猴，一旦出手，绝对不可能会留有情面的。
“哈哈哈……”
然而，对于唐三藏的好心劝导，这六个大汉却是笑得更欢了。
“就一个猴子？”
“哈哈哈，看看那个猴子披着袈裟不伦不类的样子，笑死我了。”
“这和尚不会是客串卖艺的吧？这才认了个猴子当徒弟，到时候让那个猴子表扬一番，也好讨个赏钱？”
“你们还别说，这个光头和尚长得还挺俊的，嘿嘿……讨个赏钱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
一时间，随着六个大汉口无遮拦的模样，唐三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唉……真是好心劝不住寻死鬼，也罢，天意如此，为之奈何。”
唐三藏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也不再浪费无谓的口舌，干脆再度翻身上马，面露慈悲地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悟空，为师在前方等你，切记要以慈悲为怀，切勿过多造就杀孽。”
“聒噪！”被这六个大汉一番嘲讽之下，早就按捺不住怒气的猴子当即从耳朵里一掏，变出一根等猴高的金箍棒出来。
“师父速速离开，也好让俺老孙教他们明白什么叫做手段！”
下一刻，猴子用力一拍白马屁股，借着六个大汉为那突兀出现的金箍棒震惊之际，吃痛的白马有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脱离六个大汉的包围。
随即，唐三藏的身后便传来了阵阵西瓜爆裂声、惨叫声、哀嚎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对此，唐三藏心中为六位大汉念经超度之余，却没有回身阻止猴子的意思。
且不说唐三藏已经如实说出了惹恼猴子的后果，便是这六人身上那浓郁的血腥味，以及熟练的动作手法，唐三藏却是明白这于深山之中早已非首次这般行事的六人，非自己所想要普度之人。
行凶作恶之徒，更不在贫僧慈悲为怀的范畴之内，让猴子解决了他们，无形中便是相助了更多的无辜人幸免于难，善哉善哉。
“不过，这就是有徒弟在身旁的好处呀，不然这番贫僧亲自出手超度的话，平添暴露的风险不说，也不符合贫僧的高僧形象。”
往前继续走了一小段的唐三藏止住白马，找了个上坡处盘膝坐下，等待着猴子的归来。
不到片刻的功夫，仿佛心情舒畅了不少的猴子哼着唐三藏不明所以的调子，落在了唐三藏的身后。
“师父，都尽数解决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六位施主走得是否安详？”唐三藏双手合十，微微点了下头颅，双眼微闭地问道。
“安详，安详得很，没有一点挣扎。”
“那便好，那便好。”唐三藏微微舒了一口气，说道。“悟空，须知众生皆苦，虽我等不能善恶不分，以善报恶，以恶报善，坏了因果报应，但出家人还是须以慈悲为怀，尽可能地让那些施主们走得安详才是。”
“哈哈哈，师父你这理论，倒也有趣，有趣！”猴子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着说道。
“不像其他和尚僧人那般，迂腐得烦人，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须知便是西天那帮佛陀菩萨，也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坏人道果，夺人法宝也不见得手软。”
“阿弥陀佛，悟空，怎能这般对我佛不敬？”唐三藏微微严肃，转头对着身后的猴子呵斥道。
然而，随着唐三藏转身一看，却是发现猴子却是换上了一件衣裳。
若是唐三藏没有记错的话，这件衣裳应是刚刚那六人中体型最小的那一位的。
而除此之外，猴子的手里还捧着锦襕袈裟和些许财物。
注意到唐三藏的目光，猴子当即将手里的东西往唐三藏一递，说道。“锦襕袈裟这宝贝，还你，而这些从那伙强盗身上搜刮出来的财物，师父要不要用以充当盘缠？”
“阿弥陀佛，出家人视钱财如粪土……”唐三藏将绑于白马马鞍之上的包裹打开一个口子，示意猴子将东西放进去，同时宣了句佛号道。
“不过这等不义之财让它们随着强盗埋于深山之中却是可惜，贫僧便勉为其难地暂且保管，日后也好用以做些善事。”
刚刚把东西放到包袱之中的猴子，听着唐三藏的话，莫名地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问题在哪里。
怎么莫名其妙的，有种收下俺老孙战利品的师父在做着大慈大悲的善事的错觉？
只不过，还不待猴子想清楚其中的道理，一向行为举止都颇为优雅从容的唐三藏却是手脚麻利地重新将包袱绑好，系回马鞍之上。
随即，唐三藏将紫金钵递给猴子，宣了句佛号道。
“悟空，为师饿了，去寻些斋饭回来吧。”
猴子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不过很快便强行忍耐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如意金箍棒
一连呆在唐三藏的身旁数天时间，猴子早就按捺不住那颗寂寞的心了，只是忌惮于唐三藏的拳头，在找不到合适理由的情况之下，猴子还真不敢造次。
而如今，唐三藏主动提出由自己去寻找斋饭，猴子这下子可动了心思，当即显露出些许为难的模样。
“师父，这里荒郊野岭的，哪里能给你找斋饭呀？不若俺老孙给你猎些虎肉兔肉之类，以做充饥？”
猴子这个小心思，唐三藏其实全然看在眼里，若是平时，说不准顺水推舟之下，便答应了这个猴子，只不过如今另有谋划的唐三藏却只能借口推脱掉。
“悟空，你已入我佛空门，须知出家人吃荤乃是大忌，为师便是饿死，也绝不会碰荤腥半丁点。”
随即，唐三藏顿了顿，朝着猴子反问道。“悟空，你不是曾言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区区荒郊野岭，又怎能奈何得了你？莫非悟空当真想饿死为师不成？”
猴子当即面露苦涩，反驳道。“师父这可便是冤枉俺老孙了，须知俺老孙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但也需找到方向才行，这里荒郊野岭的，俺老孙却也不知何处有斋饭。”
“嗯……”唐三藏故作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悟空，为师给你一个时辰如何？”
“不够不够……”猴子连连摆手，眼睛一转，跳到唐三藏的面前，伸出三根手指，嘿嘿说道。“师父，三个、三个时辰，俺老孙必定带上好的斋饭归来。”
“你这泼猴，当真不识数，如今不过正午时分，给你三个时辰，为师岂不是得吃晚饭了？就一个时辰，一丁点不能多。”唐三藏瞥了眼越发过分的猴子，毫不退让地说道。
“也罢，也罢！”猴子也不坚持，干脆顺水推舟便应了下来。
然而，就当猴子想要腾云而去之时，唐三藏却是一把拉住猴子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惆怅地说道。
“悟空，若你离开为师，玩心大起，一去不复返，并且还把为师吃饭的宝贝紫金钵给带走了，为师又该如何是好？”
猴子一愣，心急如焚地想要回花果山耍上一耍的猴子连连拍着胸膛地说道。“师父放心，俺老孙可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漫天神佛，谁不晓得俺老孙的威名，既答应了陪同师父你一并前往西天取经，必不违诺。”
唐三藏连连点头，仿佛放心了些许，却又继而说道。“悟空的人品，为师自是相信，只是你若离开为师一个时辰之久，期间若是有妖怪恶徒来袭，为师凡夫俗子，岂不糟糕？”
？？
这一刻，猴子很想问一句，和尚，你是认真的吗？你那个拳头连五指山都能轰爆，还害怕劳什子妖怪恶徒？
看着猴子那一副明明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唐三藏也不再卖关子了，有意无意地看着猴子的金箍棒说道。
“悟空，你不是曾跟为师说，你那什么棒棒可以诸多变化，要大就大，要小就小，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且灵性十足吗？不若便将你那棒棒给留下来保护为师，也勉强可以威慑诸多想要对为师图谋不轨之人。”
“这是‘如意金箍棒’，又名‘定海神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棒棒……”猴子下意识地纠正着唐三藏，随即也不含糊，将扛于肩膀之上的金箍棒置于地面，说道。
“也罢，俺老孙便将这金箍棒留下，免得师父你还以为俺老孙会带着你的紫金钵一去不回。”
“善哉善哉，悟空有心了。”唐三藏当即面露满意神色，轻声低头道。
随后，猴子朝金箍棒施了个法诀后，开口说明道。
“师父，这如意金箍棒已通灵性，若有妖怪接近，自会迎击，还请师父万勿随意移动金箍棒，它可只认俺老孙这个主人，非他人所能掌控，万一不小心伤及师父，可别怪俺老孙没有明言在先。”
“为师晓得，悟空还请快去快回。”见到金箍棒留下了，唐三藏也不过多废话，连声催促着猴子离去。
“俺老孙去也……”
随即，猴子便一个筋斗腾云而去，瞬息消失在了唐三藏的面前。
目睹着猴子离去的身影，唐三藏先是绕着稳稳竖立在地面上的金箍棒转了几个圈，然后面对着金箍棒盘膝坐下，似是在低声诵经，修行佛法。
除了……唐三藏脑后仿佛隐隐有光芒散发而出之外，一切如常。
“一个、三个、五个……”
似在诵经的唐三藏，却是通过隐晦地释放而出的“正道之光”，确定了此刻暗中监视着自己的神佛小喽啰们的位置和数量。
“看来今天轮值着保护监视贫僧的神佛小喽啰，仅仅五人，如此甚好……”
唐三藏无声地嘀咕了一句，随即站了起来，装作人有三急的模样原地转了一会，随后走到金箍棒的面前。
“如今唯一的问题在于，猴子所说金箍棒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够使用，也不知真假……”
唐三藏无声地嘀咕了一句，本做拈花状的右手朝着金箍棒伸了过去，紧紧地握住。
提！
“嗯？”
和唐三藏预料的完全不同，唐三藏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将这传得神乎其神的金箍棒给提了起来。
“莫非，猴子给贫僧留了假货？”
不过很快，这个猜测便被唐三藏给否定了。
毕竟手中这根金箍棒隐隐向着自己传递着喜悦的灵性，不像是作伪。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贫僧的魅力太大，以至于让金箍棒背叛了猴子呀，善哉善哉。
随即唐三藏便朝着早便挑选好的一处陡峭下坡处走去，小心翼翼的下坡，慢悠悠地走路，一切如常地在五位神佛小喽啰的视线之中的消失了一刹那。
“啊！！！”
然后下一刻，在众多神佛小喽啰都看不见的下坡处，骤然传出来一声唐三藏凌厉的惨叫声。
“安敢如此？！”
霎时，随着这声惨叫声出现，那五位神佛小喽啰连忙现身，心生不妙之余，朝着下坡处赶去。
第二十九章 花果山
就在那五位神佛小喽啰即将抵达下坡处之时，骤然一阵刺眼强光传出，短暂地隔绝了他们的感官。
而当他们恢复视力之后，已看不见它物的强光之中，一根金光闪闪的棒子占据了他们所有的视野。
“砰！砰！砰！砰！砰！”
分别五声清脆的敲击声响起，这五位分别被天庭和佛教安排过来的神佛小喽啰直愣愣地宛如倒栽葱一般倒下，从肉体到灵魂都彻底地在这一棒之下被敲得昏睡了过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随即强光消退，悲天悯人的唐三藏看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五个神佛小喽啰，不禁低声地朝着手中的金箍棒宣了句佛号。
“金箍棒，你为你主人闯祸矣？”
？？？
颇通灵性的金箍棒霎时陷入了迷茫之中，尖端位置更是直接变成了一个问号。
“唉，棒儿，你还年轻，不懂，以后便会明白了。”
随即，唐三藏手腕一动，便欲持着金箍棒朝着自己的额头敲去。
然而，早已通灵的金箍棒却是在惊险万分之际，直接扭曲变形，完美地避过了唐三藏的额头。
？
这金箍棒，真的这么通灵？怕是比那猴子都要懂事体贴得多了。
一时间，对于这般陷害金箍棒，唐三藏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愧疚。
“放心吧，棒儿，便算是贫僧亏欠了你，今后便是把猴子给卖了，也绝不会亏待你的。”
金箍棒尖端再度化作了一个感叹号，仿佛是为唐三藏的话表示着喜悦一般。
不过既然金箍棒不愿意伤害自己，唐三藏倒也不是个强棒所难之人，干脆几个踏步之间，走到那五个昏迷过去的神佛小喽啰旁边，伸手在他们的脸上沾了点血液，随意地涂抹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贫僧刚刚欲伤害自己的行为，实属不对，善哉善哉……”
随后，唐三藏想了想，又再度沾了一点血液往金箍棒的顶端抹了一些。
下一刻，唐三藏便向后一倒，晃若昏迷。
与此同时，正在确认着西行之路其他细节的观世音菩萨骤然心中一动，感应到自己安排到唐三藏身边的佛门弟子却是出现了些许意外。
“怎么回事？！”
观世音菩萨那美丽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抬，颇为疑惑地喃喃道。“莫非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且去看看。”
随即，远在南海的观世音菩萨便直接身化佛光，向着唐三藏的方向遁去。
而另一边的猴子，此刻却是享受着久违的自由，数个筋斗之下，跨越了不知多少里，径直地返回到花果山之中。
却说这花果山不愧为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当真孕育了齐天大圣孙悟空，汇聚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之处，宛如人间仙境，四季如春。
那遍地的灵果，即便难以与天庭诸多仙果比拟，但矣非凡果，延绵益寿，强身健体不在话下。
而花果山之中，可谓是遍地的猴子，无忧无虑地生存于这块独悬于海外，宛如人间仙境的地方。
于半空之中定住身形的猴子，一双火眼金睛按捺不住连连眨动，整片花果山的状况尽数映入眼中，那无数的猴子猴孙，更是让这位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眼中盈泪。
五百年了，足足五百年了，俺老孙，终于还是再度回来了！
下一刻，猴子一抹眼角些许残留的“露珠”，胸膛一鼓，充斥着兴奋和激动的声音当即传遍了整个花果山。
“猴子猴孙们……”
“你们的大王……回来了！！！”
瞬间，整个花果山为之一静，无数的猴子猴孙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半空，看向那一个立于祥云之上，外貌与记忆之中的那一位美猴王一模一样的猴子。
“大王，是大王……”
“大王回来了！”
“大王，您终于回来了！”
……
先是一两声惊喜的声音从几位老猴子处传出，紧接着则是花果山四健将马、流二元帅，崩、芭二将军高呼起来，随即就连整个花果山都彻底沸腾了起来。
王！
即便是过去了五百年，那一位整个花果山当之无愧，也是独一无二的美猴王回来了！
最终，无数猴子吵杂的声音，化作了一声整齐无二的声音。
“恭迎大王……”
“恭迎美猴王……”
“恭迎齐天大圣！！！”
一时间，随着无数猴子猴孙的呼喊声，半空之中的猴子刹那便热泪盈眶了起来。
“你们没有忘记俺老孙，猴子猴孙们没有忘记俺老孙……”
当即，半空中的猴子连忙按下云头，降落于花果山之中，向着那无数齐呼着他名字的猴子猴孙们奔去。
五百年……太久了！
对于无数个日夜梦回花果山的猴子而言，等待这一天，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随即而来的，则是花果山前所未有的浩大宴会，以着那一位大王的居所水帘洞为中心，几乎连绵了小半个花果山的宴会开始了。
这番盛象，仅仅在五百年猴子自命为“齐天大圣”，广邀八方妖王齐聚之时，才有过这番热闹。
酒过三巡，桃子遍地……
开心得已然有些忘乎的猴子，晃着脑袋地对着身旁的马元帅问道。
“想当年俺老孙离开花果山拜师学艺之时，不在的那些时日，都有不自量力的妖王胆敢抢夺咱们这花果山，而如今过去了五百年，花果山依旧如初，可是为何？”
于猴子身旁的马元帅，当即说道。“禀告大王，这五百年来，一则赖于大王过往偌大的威名，寻常妖王不敢惹之；二则，猴子猴孙们日夜不忘操练，有外敌来袭时，猴子猴孙们奋力抗之；三则……”
马元帅顿了顿，这才说道。“三则，也多赖于大王的故友相助。”
“故友？”猴子的脸上露出了追忆，酒意上头，打了一个酒嗝，说道。“可是俺老孙那六个结义兄弟，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等妖圣？”
马元帅一愣，喏喏不敢应之。
而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猴子转头一看，却是发现自己手下的四健将都隐隐低着头，不敢接话。
第三十章 所谓旧友
猴子是何等聪慧机灵之人，看着自己手下四健将都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顿时便明白其中有着自己不曾知晓的内情，就连酒也醒了大半。
“莫非，俺老孙那些个结义兄弟，这些年来不曾出手相助？”
随着猴子再度出言相询，四健将相视一眼，流元帅这才出口说道。“大王听了，切莫激动。”
“你且说。”
“这五百年来，大王的六位结义兄弟不曾相助花果山抵抗外敌，反倒是……反倒是……常常暗地劫掠花果山……”
一闻此言，猴子当即便怒目圆瞪，霍然起身，怒喝道。“这些混蛋，竟敢这般欺辱俺老孙？”
而马元帅此刻也不再犹豫，反倒是愤愤不平地起身说道。“尤其是那‘通风大圣’猕猴王和‘驱神大圣’禺狨王，自从大王失去消息之后，更是想要坐上花果山猴王之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气煞我也！！！”
猴子下意识便想从耳朵之中掏出金箍棒，前去将这忘恩负义的结义兄弟们一一打杀了事。
当年猴子大闹天宫，得到了多少琼浆玉酿，蟠桃金丹，都不曾忘却这些结义兄弟，俱都分了些许给他们，助他们成就道行。
而当年花果山遭到天庭围剿之时，这些结义兄弟们却纷纷化作鸟兽散，那时猴子谅及天庭势大，并且想要给自己的猴子猴孙们留些门路，也没有出言责怪他们。
猴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五百年来，这些不知道收了自己多少好处的结义兄弟们，不曾念及过往情谊，保护猴子猴孙们一把便算了，竟还落井下石，更甚者还想坐俺老孙的位置？
然而，煞气横生，一脸凶虐的猴子把手往耳朵一掏之时，这才回想起金箍棒已留给师父威慑妖怪。
没了趁手的武器，再加上被这么一打岔，五百年来性子终究是稳重了不少的猴子却是冷静了下来，再加之身旁四健将以及众多猴子猴孙们纷纷出言相劝，猴子这才满脸不忿地重新坐了下来，狠狠地灌了一口花果山特有的灵酒。
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的猴子，忽的眉头一皱，问道。“既俺老孙这些结义兄弟这般没脸没皮，那你等怎么守住花果山这偌大基业的？”
“这还得多亏了大王诸多天庭旧友相助……”马元帅如实答道。
“天庭旧友？”猴子有些意外地问道。
“譬如那三坛海会大神的哪吒三太子便常常到花果山来做客，威慑了不少心怀不轨之徒……”马元帅开口说道。
“还有那东海老龙王也常常相助，这五百年来承了对方不少恩义。”流元帅也随即开口补充道。
有了开头，随后崩、芭将军也纷纷开口补充着，显然不敢忘却这许多年来相助者的恩情。
“好极、好极……”一时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猴子再度大喜，面露喜悦连声说道。
“俺老孙还以为他们会怪罪我当年大闹天宫之事，没想到他们却是这般有情有义，不枉俺老孙当年与他们称兄道弟。”
而一念至此，猴子莫名地生起了些许悔意，感觉自己当年大闹天宫确实是过于无礼冲动。
如今细细想来，那天庭的众多仙家们，对于自己也多有留手，否则猴子当年便是冥冥之中契合了自身战天战地之道，双拳怕也难敌四手，金箍棒也抵不住诸多法宝的轰击。
“唉……”霎时，猴子忍不住轻声地叹息一声。
“大王，今日这般开心的日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马元帅手指下意识地挠了挠耳后，轻声地问道。
“俺老孙，只悔当年的确过于冲动了，险些害了诸多猴子猴孙不说，自己还被五指山镇压了五百年，如今还欠下了那和尚偌大恩情，须陪他往西天大雷音寺走一趟，也不知须多少年月才能彻底重获自由。”
面对着诸多猴子猴孙，随即猴子也没有隐瞒，大体地诉说了一番事情的经过。
“大王、大王，那和尚有何本事，竟能做得了你的师父？”
一被猴子猴孙提及此事，猴子便又再度想起了唐三藏一拳轰爆五指山，抓着自己的猴头从地里揪出来的场景，一时间更加的惆怅了。
“此事，不提也罢，那和尚还是有些许本事的，就是烦人得很，也不甚痛快，既不喝酒、也不吃肉，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
而下方的马元帅一闻此言，眼珠子一转，说道。“大王，其实你想要摆脱那和尚，并且还了那恩义，倒也不难。”
“哦？”猴子骤然眼睛一亮，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王，你不是说那和尚不喝酒，也不吃肉吗？”马元帅面露得意地说道。
“按照俗界那些和尚的规矩，既然大王你拜了对方为师，也是需要遵守这些烦人的清规戒律的，那么大王只需遵循本心，常在那和尚面前多喝酒、多吃肉，那和尚大怒之下，必然会主动赶大王你离开。届时，也不算是大王你不讲恩义，而是那和尚不讲道理，要大王你违背天性，嫌弃大王。”
“妙……妙啊！”猴子回想起不久前唐三藏才明言道：贫僧便是饿死，也绝不沾半点荤腥，当即连连赞道。
“俺老孙一开始仅仅是答应保护他前往西天取经而已，可不曾说过要守那劳什子清规戒律，届时若是他受不了俺老孙吃肉喝酒，也算不得是老孙我不讲恩义了。”
随即，猴子一算时辰，却是发现自己已离开唐三藏快一个时辰，已到了需要回去的时辰了。
“俺老孙与那和尚有言在先，此番仅能离开一个时辰，猴子猴孙们，你们暂且守好这花果山，俺老孙去去便回。”
随后，与猴子猴孙们简单地道别了一声的孙猴子，用紫金钵特意地盛了许多花果山特有的灵果斋菜，腾起筋斗云，转瞬之间便离开了花果山千里之遥，直奔唐三藏而去。
而这边，唐三藏隔着眼皮感受着阵阵佛光，以及数滴露珠滴落在脸上。
“三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