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巨响(二合一)
傅宗龙骑马赶往城外的兵营,见周遭士卒还在集结,脸上稍微有些许怒气。
这些士卒因为锤匪被阻塞在七盘关内,又不见锤匪进攻,终究是松懈了许多。
待到监军邵捷春赶来之后,见到如此情况,更是强忍着怒气。
特别是副将王之纶上报的士卒应到人数,有不少人都去城内喝花酒了。
隐约听到炮声的傅宗龙脸上没有好脸色。
本来屯兵广元就是为了快速支援各关,结果这群士卒竟然如此松懈。
今日不抓几个人砍脑袋,怕是他们今后就不知道军纪是什么。
待到一帮人被踹出去,跪押在地上。
众多犯了军纪的士卒皆是大声叫嚷,求巡抚开恩,求副总爷求情。
他们愿意效死命,绝不再犯。
副将方国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因为这些士卒大多都是他的部下。
此人以前跟着左良玉混的,打仗是该勇勐的时候勇勐,但军纪就别求了。
上一次追击李自成,便留在了川中,归邵捷春调遣。
傅宗龙举起的手被邵捷春给按住,大敌当前,先斩自己人怕是不行。
让他们戴罪立功,死在锤匪手中,也好死在我们手中。
傅宗龙气得一甩衣袖,一下子杀上百人,也不是下不去手,总归得给他们个机会。
邵捷春唤来方国安,叫他带着这群罪兵当先锋,第一个顶上去。
方国安连连感谢,自是挥手,叫身边的亲卫带着他们先一步出发。
待到大军开拔,傅宗龙才算是松了口气。
邵捷春却是依旧绷着脸。
他猜出来洪承畴的打算了,那就是让贺今朝鏖战四川,牵制好。
湖北土地广阔,难以制服贼兵,更不用说实力更加强横的锤匪。
四川地势险峻交通不便,贼兵无法施展,官军压境就能大获全胜。
只要撑到洪承畴灭杀张献忠大部,他才会驱兵进入川中。
但今日听着炮声隆隆的七盘关方向,邵捷春觉得锤匪当真是不好抵挡。
至少在火炮这方面上,官军的配备上还有很大的缺口。
像那种红夷大炮,川中更是没有配备的。
多是大将军炮,虎蹲炮等等。
这波官军在赶路。
张能拿着单筒望远镜趴在半山腰上,仔细观摩这波官军离开。
一会就把他们的营寨全都给烧了,顺便等大帅攻破七盘关追击的时候,打他们一个伏击。
王根子整个人都极为兴奋,在山上听的炮声极为激烈。
他相信官军是没多少本事能够抵挡火炮的。
待会就有他亲自带队,下去冒充支援的明军,把他们的营寨全都给烧了,制造更大的混乱,趁机占据广元县。
七盘关上。
甘展直接往关门破洞里扔了两个炸药包,然后迅速快走到墙体一侧。
身边的士卒也多是持盾躲避在关墙下。
后面的士卒听到大叫直接趴扶在地上,免得遭到轰炸。
罗尚文就在城墙小心观看,不曾想城外的锤匪突然摆出这种姿势。
关门内正在搬石头的官军也慌的扔下石头就跑,还有人没见过这种玩意,依旧是往前扔石头。
二声巨响。
关门被彻底破坏。
石头乱飞,石头拼成的地板被炸开了一个洞。
再看周遭的官军,十几米内没有站着一个人,纵然是倒在地上没死的,也多是口鼻出血,双耳失明。
“天雷!”
“天雷!”
守城士卒大叫着飞奔。
这种犹如地龙翻身的震颤感,着实是骇人。
再加上乱飞的石头以及断臂残肢,更是加剧了大家的恐慌,放大了自身的观感。
巨大的爆炸声,炸的关墙上的罗尚文耳朵嗡嗡响,坐都坐不住。
一阵尘埃纷飞。
关门内未曾立死的士卒都在大声哀嚎,但他们又听不见自己哀嚎声。
紧接着有所准备的锤匪士卒,便趁着官军被炸懵逼的时节,直接冲了进去。
只要在在关内站稳脚跟,等待支援,先登的功劳便算是立下了。
贺今朝听得爆炸声响起,急忙让着轻甲的预备队冲上去,扩大战果。
刘二虎此时拎着金瓜铁锤就带着预备队冲上去了。
甘展带人在门洞出口撑起长盾后,确认背后有人在清理道路,便迅速的拎着金瓜铁锤冲了出去。
他们身着重甲,走了七道弯,背负武器,本身就是经过长期的训练。
就冲他们当年卧底锤匪不去打探消息,反倒搬石头赚钱,就足以见得底子不错。
现在自是有余力进行冲锋。
而关外的喊杀声已经传来,更是让他们底气十足。
罗尚文被同样有些眩晕的家丁给扶起来了,再一看关外的锤匪正在狂奔向上而来。
“阻击!不要让锤匪上来。”
他大声叫嚷着,可是罗尚文只见家丁的嘴在动弹,根本就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罗尚文抓着家丁的衣领怒吼道:“阻击,快阻击。”
同样的家丁也听不清楚他在嚷嚷什么。
几个家丁跑来跑去观看战场形势,立即架着罗尚文逃走。
什么阻敌。
关城上的守军士卒都挨不住压力,直接溃逃。
罗尚文耳朵流血,大声叫嚷着回去,可一帮“聋子”,根本就不听他的。
再加上锤匪拎着锤子,气势骇人的人挡杀人。
你用刀戳,根本就戳不破他身上的甲,他反倒一锤子给你凿的脑瓜崩裂。
谁人能挡?
这些川兵本就不是家丁,能披甲就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川兵从最开始被火炮打的就士气崩了,被罗尚文用刀子逼得回来。
这次又经历巨响爆炸,关门被破开,袍泽倒在地上的惨样,更是骇人。
己方援军不见到来,反倒锤匪的援军眼瞅着就源源不断的攻上来。
此消彼长之下,谁还有抵抗的心思。
撒丫子能跑出一条生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甘展恶狠狠的甩出锤子,砸的逃兵一个踉跄。
尽管手柄上缠了布增大摩擦,可依旧被鲜血还有什么白的浸湿,有些攥不住了。
“杀。”
甘展大声嘶吼,前面的川兵丢盔弃甲,生怕自己跑慢喽。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刘二虎已经越过他,直接奔着这伙败兵而去。
乌拉拉的一群士卒冲上七盘关。
贺今朝透过望远镜瞧着,官军的旗帜已经被扔下来,换上锤匪的旗帜。
“主公,七盘关已经被我军拿下。”
张福臻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周遭亲卫也都露出松快的神色。
“上关,趁他病要他命,随我支援二虎。”
“是。”
牛有才直接挥舞旗帜,开始有序入关,直接杀进四川去。
正在骑马赶路的傅宗龙,突然就听到连续的两声巨响,他当即就有些觉得不对劲。
纵然是离的越来越近,但是火炮的响声也不至于突然传的如此剧烈。
邵捷春也觉得事情不妙,七盘关不会第二次被攻破吧?
“朝天关需要严防死守,以免七盘关被贺今朝攻破,全军加快速度。”
骑着战马的邵捷春大声嚷嚷了一句。
傅宗龙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显然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打头的方国安有些迟疑,毕竟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他早就听闻锤匪不好对付。
要不然也不可能占据山陕之地,朝廷大举进攻失败后,就没有组织第二次。
“他娘的。”
方国安啐了一口,今日怎么就合该自己倒霉呢?
趴在山腰上的张能见官军不见了踪影,连忙催促一旁的王根子,叫他带两千人抓紧时间去办事。
一部分火烧官军营寨,另外一部分直接控制广元县。
王根子大举官军的旗帜直接冲下山去。
罗尚文骑着战马,被家丁簇拥着打马便跑。
紧赶慢赶双方的先头部队终于碰上了。
方国安见到溃兵下来,急忙上前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好有底气。
罗尚文这个怂样,问他什么,都回答大叫着阻击,快增援。
方国安在一起瞧他耳朵流血,难不成已经聋了?
“关城被锤匪攻破,快快增援才能夺回来。”
“看什么看,你们这帮狗日的,继续往前跑增援呐。”
方国安大骂一句,催促着这些犯事的士卒继续前进。
他则是借机带着罗尚文往回走,他娘的。
锤匪今天这动静够大的,平日里不打是不打,可没等援军上去,就直接破关了。
那还打个屁啊!
方国安可不觉得自己气喘吁吁的领兵赶到七盘关,能够把锤匪给杀退回去。
就在他们返回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溃卒已经向着援军跑来。
相向而行的援军士卒,心里皆是犯了滴咕。
这仗还能打吗?
傅宗龙见到罗尚文这幅惨样,胡子都气的飞起来了。
他宁愿罗尚文战死在那,也不愿意他直接弃关而逃。
“巡抚,听罗将军的家丁说,七盘关已经被锤匪攻破。”
“如何攻破的?”傅宗龙望着罗尚文。
“他双耳聋了,根本就听不见巡抚的话。”
傅宗龙早就瞧见他耳边的血迹,未曾想会如此的惨烈。
那两声巨响到底是什么玩意?
能爆发这般巨大的威力!
邵捷春眼珠子转了一下:“巡抚,我们如此支援七盘关已经晚了。
莫不如重兵驻守朝天关,方能遏制锤匪的进攻。
否则调拨士卒冲上去也是白搭,那锤匪必定驱赶溃卒,冲烂我军先锋。”
“是啊。”
方国安连忙在一旁劝谏,这个时候上去就是添油战术,根本就赢不了的。
莫不如依照险关,瞧瞧锤匪是怎么搞的。
傅宗龙也不在坚持,本来就是据关而守。
既然锤匪攻破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四川别的不多,就是关隘多的冠绝天下。
“走,去朝天关。”
傅宗龙调拨战马,叫方国安收拢溃卒。
他倒是要听听贺今朝是如何破关的。
防止他故技重施,直接把朝天关给攻破。
刘二虎拎着金瓜铁锤,领兵追击这些溃卒,意图用他们冲烂官军的援军。
其实不跟清军打的话,手里捏着刀就行,因为他发现大部分川兵,都没有披什么好甲,用锤子简直是浪费力气。
为此逼降了一大波川兵,跑不了的,或者听到投降不杀的,多数不会再奔跑,乖乖趴在地上,免得被打死。
“刘将军,前方的狗官军向着另一个关隘撤军了。”
听到跑的快的士卒回报,刘二虎则是止住脚步,叫人收拢溃卒,等着大帅到来。
朝天关是个什么情况,上面有多少火炮,还需要好好试探一二。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帅受到一点威胁。
火炮的威力越来越大,在锤匪的作战当中出场极高。
故而从上到下都对于火炮极为重视,特别是官军手中的火炮。
别看官军的火炮不如他们的,但真挨了一发,那也不是谁都能存活的。
贺今朝踏过残破的关门。
门洞里的碎石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大块的碎肉也全都清理好了。
但血迹以及小碎肉,随着锤匪士卒的踩踏而向前蜿蜒。
尽管即使的铺上了一层土,那也没什么用处。
炸药包的威力,依旧是巨大的。
官军没见识过这个,勐然吃了个大亏。
贺今朝瞧着在归拢川兵的伤卒,以及大批俘虏全都趴在地上,时不时的抬眼偷看,生怕自己一声令下,他们就得死在这。
“大帅。”
探马直接汇报前方的情况,刘二虎已经止住追击,官军全都缩入了朝天关内。
贺今朝挥挥手,叫刘二虎暂且歇息一二,等待支援。
“大帅。”
甘展已经擦干净了自己的锤子,掖在腰间的革带上。
“干得不错。”贺今朝锤了下他的肩甲道:
“我在望远镜里看见你们英勇作战了。”
甘展嘿嘿一笑,顿时觉得这番努力值了。
“可还能再战?”
“大帅请放心,下一个关隘,我依旧可以带着兄弟们上。”
“行行行。”贺今朝满意的点点头:“暂且好好修养,铠甲要及时修补,免得因小失大,到时候该派你上的时候,自是派你上的。”
“是。”甘展高声应了一声。
贺今朝随即前往一旁看望伤兵,并且叫人开始做饭,让激战的士卒好好吃喝。
同时把火炮也给拉上来。
四川关隘多又能怎么样?
对于火炮的防范,他们在修建关隘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今日,贺今朝就要用火炮告诉这帮官军,大人,时代变了!
第九百二十章推动战事(最后一天求双倍月票)
傅宗龙在朝天关内,听着几个还能对话的溃逃回来的士卒,讲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天不亮锤匪就在关外准备,然后便是炮轰关门。
引出大批川兵在城墙上露头,结果被火炮重点打击。
特别是当有人操作火炮的时候,更是被锤匪找准机会,一下子就覆盖了那三门炮。
当这三门跑被炸的哑火之后,才引发了第一波溃逃,被急忙赶来的罗尚文铁血镇住,重新返回去。
紧接着便是身着重甲的锤匪士卒,在火炮的掩护下,开始缓慢进攻。
然后他们就通过城门破洞,往里扔了两个冒烟的东西,整个七盘关就跟地动山摇差不多。
正在搬石头想要堵死关门的川兵被炸的稀碎,许多人都搞得口鼻耳朵出血。
罗尚文大叫着抵抗,可周遭的士卒根本就听不清他在嚷嚷什么。
再加上锤匪趁乱杀进城中,罗尚文才被家丁给护着跑路。
傅宗龙捏着胡须,整个人都愁眉不展。
锤匪有可以让地动山摇的武器。
这玩意宛如天雷一般,再加上这帮溃卒的惨样,被援军给看的个整整齐齐。
再加上什么锤匪拥有“天雷”这种杀伤性极大的武器。
傅宗龙相信过不了几天,军中就得传言西北锤王贺今朝手握雷电,脚踩祥云之类的。
谁敢跟他作对,贺今朝就挥着锤子一噼,用天雷把你炸的粉身碎骨,想留个全尸都难。
“陈巡抚。”邵捷春同样面色凝重的道:“这种新武器,像是大号震天雷。”
“咱们也有震天雷,可也不曾听闻有如此大的威力啊?”
方国安同样心有余季,罗尚文勇勐不说。
可未曾接敌,都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这要是真的冲上七盘关,怕是也得折在那里。
这波锤匪可是要比李自成那波流寇强了许多。
“不光是震天雷的事。”傅宗龙也把这玩意暂且归结于这个:“还有锤匪火炮不仅打的准,还比咱们的好。
这对我们守关才是一件麻烦事!”
要是没有火炮,就四川的这些关隘,想要攻克,不付出极大的人命代价是不可能的。
现在锤匪的火炮一出,关键打的还准,纵然官军占据险要关隘,那又能有多少优势?
傅宗龙觉得洪承畴让他节节抵抗的意思是这个?
他早就料到我无法抵抗锤匪的进攻,所以才会不来救援?
一想到这里,傅宗龙就有些难堪。
先前他还想要求洪承畴与他夹击贺今朝,想不到洪承畴对于贺今朝有着清晰的认知,坚决不来。
现在傅宗龙吃了亏,才想起洪承畴言辞生硬且强势的话里,是有这个意思的。
“如何应对锤匪的火炮?”
“得想法子杀了他的炮兵。”邵捷春提议道:
“只要贺今朝手下会操炮的士卒变少了,纵然有火炮也不一定能打进关上来。”
“怎么杀?”
面对傅宗龙的提问,文臣武将都有些沉默。
想出解决法子,但怎么执行依旧是个大问题。
“偷袭?”
王之纶开口提议道:“待到锤匪在关外摆炮的时候,咱们冲出去出其不意的杀过去。”
众人连连点头,觉得王之伦说的对,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他去做。
不管成不成的,总归得试一试。
万一成了,这第一功非你莫属。
至于死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之纶:???
早他妈的知道是这样,我就该闭嘴当哑巴。
非得张嘴说话,就显得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大蠢蛋!
傅宗龙倒是没有开口让王之伦干这件事,至少锤匪刚刚进入四川,怕是警惕性极高。
他也得先好好瞧瞧锤匪到底是怎么打仗的才行。
“关外的锤匪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距关五里外驻扎。”
傅宗龙点点头,看样子贺今朝倒是不着急进攻,叫这些将军们前去巡逻,要么就安抚士卒,还有帮助罗尚文收拢溃卒。
如今他这个耳朵依旧是时不时的听清听不清的。
朝廷对于贺今朝攻打四川不知道做出什么应对没?
若是趁机打出进攻山西,稍微牵制贺今朝的心神,那对他也是有利的。
只不过距离过远,消息一时间传递不顺。
邵捷春又与傅宗龙说出来了自己的猜测,傅宗龙面色变得更加凝重。
洪承畴倒是算计的好,待到丢了四川,他这个四川巡抚还能继续干下去吗?
节节抵抗说是这层意思,可实际里还有另外没说的呢。
“贺今朝不是趁机攻打四川,而是处心积虑。”傅宗龙坐在椅子上:
“此一战就让许多川兵对锤匪产生了畏惧感。”
邵捷春不知道要如何接话茬,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听过那些溃卒的复述,就能想象战场是何等的残酷。
颇有些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架势。
邵捷春摸着胡须叹了口气:“长此以往,对咱们极为不利。”
别说长此以往,就算是短期,傅宗龙都有些没有信心能够抵挡住锤匪的火炮,还有那什么大号震天雷。
未曾与贺今朝交战,难题就先摆上来了。
以前这些难题都该是贺今朝去头疼,他稳坐钓鱼台。
如今当真是攻守之势异也!
叫人徒生许多烦恼。
“巡抚。”
从房间外跑进来一名士卒,急忙跪在地上:
“广云县失守,城外大营被焚毁。”
傅宗龙当即就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广元县失守!
邵捷春也坐不住了,大军在前线打仗,结果后路被锤匪给掏了。
关键不少的粮草都囤积在那里,这么多人驻守朝天关,靠着关内存储的粮食能支撑几天?
“巡抚,趁着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来,我们立即撤军,一旦消息走漏,正常撤军遇到锤匪在半路拦截,难免变成大溃逃。
到时候未战先败,整个四川也就别想握在手中了。”
傅宗龙还在斟酌,一旦被贺今朝前后夹击朝天关,他守住关隘的把握能有几成?
邵捷春确是不管那个,他身为监军,自是有些权力的。
展开地图之后,邵捷春指着道:
“巡抚你带着人马越过广元,弃守昭化,直接在剑门关这里驻扎。
此地地势险要,乃是天下第一的隘口,就算锤匪火炮威力大,他们也难以轰开。
我则是领兵撤到百丈关,分守樗林关,扼守南江,巴中,以此来抵挡贺今朝占据保宁府。”
傅宗龙虽然性子执拗,但在战事上也不是一根筋的人,照目前这种形势,朝天关是守不住的。
占据广元县的锤匪定然是等着他们回去夺回,然后在半路上伏击。
想清楚了这一点,傅宗龙也不在迟疑,直接下令在朝天关上多树立旗帜。
然后大军徐徐撤走,走百里路直扑百丈关,在迂回到剑门关。
“我们在关上也要设置震天雷,最好能炸死贺今朝。”
成都府的火器制造也颇多,这玩意关上也有,就是为了紧急时候,从上往下扔的。
一直都有人在监视朝天关,刘二虎得了消息说是关上的官军一动不动,好像是假人。
待到悄悄靠近之后,发现真的是假人,这才跑回来报告。
刘二虎首先觉得就有诈,然后觉得就算是诈,也得悄悄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遂一边派人去七盘关上报告大帅,一边直接派人去试探。
贺今朝接到消息之后,难不成张能已经趁机占据了广元,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所以那傅宗龙才会直接撤军,以免被围困在此关?
“主公,谨防有诈。”吉珪提了一嘴。
官军撤的太痛快,极有可能在诱敌深入,依仗熟悉川中道路,埋伏伏击。
“嗯。”贺今朝随即吩咐了一句:“叫二虎小心行事,莫要激进,穷寇莫追。”
“是。”
传令兵立即打马往下敢。
就在贺今朝还想说着什么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阵炸响。
张福臻捏着胡须站起身来:“傅宗龙还真用了震天雷之类的。”
贺今朝对于埋设地雷,如何识别的问题,他大概是记得用什么线圈原理,但具体的没有一点头绪。
没让贺今朝等多久,刘二虎便派人传来消息,官军已经跑了。
关上埋了震天雷,炸死七名士卒,伤了二十一人,只有两人没什么大碍。
探马已经派出去了,官兵奔着百丈关后撤。
贺今朝当即叫亲卫把地图展开,他要好好瞧瞧。
张能带人埋伏在半山腰上,就接到了哨骑的回报。
说官军弃守朝天关,奔着百丈关方向跑了。
张能一下子就站起来,吐出嘴里的野草:
“他娘的,那狗官军还挺谨慎。”
王根子也觉得颇为晦气,如此大好的功劳,直接就飞走了。
张能掏出随身带着的蜀中地图,看了一眼道:
“我们从广元到剑门关只要百里,官军从朝天关到百丈关足有一百二十里。
他们再跑到阆中县,从阆中到剑门关,还有六百里的路程。
我们立即假扮官军兵发剑门关!”
王根子有些懵逼:“咱们不需要先请示大帅吗?”
他在锤匪陷阵营也训练了不短的时间,非常清楚军纪的重要性。
可谓比明军严苛了许多倍,尤其是不允许擅自行动。
张能却是收好地图开口道:“在潜伏进四川之前,大帅已经授予我临战决断的权力,现在兄弟们好不容易走了那么难行的路。
小心翼翼的到了四川,光拿下一个广元县,连狗官军的毛都没摸着几根。
这如何能行?
况且我军先行前往剑门关,有着时间上和距离上的优势。
剑门关驻守的官军,还没有接到他们战败的消息,我们才能以少胜多,有更多的可乘之机。”
张能掖好地图,大叫着所有人带好武器,咱们平日里可没少训练跑步,正好用上了。
这两日得轻装上阵,跑上百里的路程,直插剑门关,打下这天下第一关隘,扬我锤匪威名!
被选派的五百人大多都是奔着立功来的,现在光是打下一座县城,那算什么本事。
此时听着张能的话,更是大声附和。
王根子看着这帮人要出发,急忙询问:“咱们弃守广元?”
“你留守几百人看护粮食,顺便跑去报信,我等先行一步。”
张能掖好刀剑,差人下去找几两牛车,用来装铠甲,剩下的粮食都让王根子在后面跟着,及时供应。
王根子一把拉住张能,不可置信的道:“你当真要跑上百里路奔袭剑门关?”
“我已经估算好了,跑到昭化县吃饱喝足,休息一阵,继续跑。”张能扯开王根子的手:
“立下大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想不想转为我锤匪的正兵?”
张能则是反问一句。
王根子也明白张能的话,大帅亲率队伍进入川中,大家的立功的机会就看主将能不能把战事抢到手里。
如今张能还没有见到贺大帅,自是一切以他说算。
对于麾下的将军,大帅是舍得放权,让他们各自历练去的。
陷阵营始终是区别于锤匪正兵待遇的,王根子想都没想就点头。
“这川中路线你没有我熟,纵然假扮官军,你一个外地口音如何能取信?”
王根子指了指自己的脚得意的道:“我这双铁脚板也不是吹的。”
“好,那就随我走。”
张能雄心万丈,大丈夫自是要在战场上博取功名利禄,只要拿下剑门关,入蜀的咽喉就能顺利打通。
官军今后也只能被动防守,走江油、绵竹,可直接威胁成都。
那些官军守卫阆中等地的险关,他只要前去救援成都,那自是留守兵力不足,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们。
张能带领五百人,在王根子的配合下,直接奔着昭化县而去。
待到朝天关确认再无震天雷之后,刘二虎才请贺今朝通过,同样他也接到消息广元县被张能占据。
如此才能威逼傅宗龙迅速弃守朝天关,赶快率领大军后撤。
“主公,我觉得还是派遣一支队伍,慢悠悠的追击监视这伙官军,以防他们突然杀回,从中间截断我们。”
张福臻提了个建议,贺今朝也赞同。
毕竟初入四川,所有势力难免会对锤匪有所敌视。
向百姓宣传的话语权还都掌握在那帮地主老财的手里呢。
牛有才蹬蹬瞪的跑上关城,拱手道:“大帅,广元传来紧急军情。”
第九百二十一章克剑门(二合一)
牛有才说完,便叫人带上来一个送口信的人。
待到信使说完之后,贺今朝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张能要奔袭百里,拿下剑门关。
“两崖对峙倚霄汉,昂首只见一线天。”张福臻捏着胡须:
“主公,这剑门关乃是天下第一关隘,我军若是能得手,便是彻底打通了入蜀的大门。”
诸葛亮等人从成都五出祁山,姜维十一次北伐中原,全都是走这条路的。
贺今朝自是赞同,有几个重要关隘握在手中,傅宗龙他没什么法子,只能干瞪眼,收缩自己的防线。
“张能处置的很好。”
贺今朝对于张能是有印象的,当年还是跟着牛有才一口一个牛大哥叫着。
在讲武堂学习过之后,也有胆量抓住机会了。
“我本想着是威逼剑门关,然后派人迂回绕到背面,前后夹击官军的。”
贺今朝揪着自己的短髯笑道:
“张能若能假扮官军迅速占据剑门关,那我军自然就先一步抓住了机会。”
牛有才也松口气,张能带着少数精锐继续深入腹地,关键是先斩后奏,这事怕是不好。
现在听到大帅这样赞赏,也是极为得意。
当然他有些忘了,贺今朝曾言让张能在川中自行判断如何行动,只需派人往后报信即可。
毕竟如今沟通多有不便。
要是像大明一样,此地发生战事,得先报到京师的兵部那里。
等兵部拿出一个方案在报到崇祯批复,如果一次就好,大家就顺利的把结果送到前方统帅手中。
可少说也得半个月一个月之类的,等前线的统率拿到批复,战机早就没了。
所以贺今朝给与单独领兵作战的人,不管是几百人的还是几千人的,皆有临机决断的权力。
以免传递的路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在信息爆炸的世代,一个颠倒黑白,隐瞒重要信息的小作文都能让你上去喷人,过一天突然反转,你就删了喷人的东西。
再如今这个信息靠着几百里加急送消息的时代,隐瞒些许消息,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这也是崇祯沉迷于奏疏,但也一直都相信他们奏疏上的事情,就算被添油加醋润色过了。
因为关键的信息传递渠道被捏住了,皇帝自然是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
亦或者待到尘埃落定之后,才能知道事情还有反转。
有些时候太多的消息与太少的消息,所产生的作用是一样的。
“主公,保宁府有九县。”吉珪指着地图道:
“我们先占据了广元县,再往后便是昭化,如果能顺利攻破剑门关,也能占据剑阁。
接下来便可以直接走江油入成都府,收割那里的稻子等农作物为我军所用,傅宗龙扼守保宁府东南方又有什么用呢?”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石,当食吾二十石。
关上一片欢声笑语。
如此一来近两万余人马的粮食问题就解决了。
除了收降溃卒之外,还得把他们编入陷阵营当中,为自己所用。
待到笑声沉下去,贺今朝站起身来道:
“走,前往广元县,我也得给张能做出有利支撑,免得他攻下剑阁,因为援军增援不利,反倒守不住。”
“是。”
刘二虎当即就下去整队,饭都吃完了。
该收拾也就收拾,留下伤兵,以及料理尸体留守的人。
锤匪直扑广元县而去。
可以说今天的变化太快了,广元县的百姓都不知道咋回事,城墙上的明军旗帜突然就变成锤匪旗帜了。
贺今朝带人进驻县衙,看着傅宗龙等人在此遗留下来的东西,特别是一些地图,还有与洪承畴的往来文书。
因傅宗龙根本就没想到他会丢失广元县,待到王根子等人假扮官军进了之后,那些书吏自是投降。
至于烧毁资料不落入敌手这种事,他们大多都没有这个概念。
贺今朝看着洪承畴给傅宗龙写的书信,忍不住挑眉道:
“怨不得洪承畴不跟咱们动手,还真是这种打算。”
张福臻放下手中的书信,又接过贺今朝手里的迅速浏览了一番:
“主公,你觉得洪承畴的战略能成功吗?”
“张献忠被重点照顾之下,指定会吃亏的。”
贺今朝站起身来走了几遭:
“那个时候就看洪承畴是选择强攻四川,大军云集此地,来堵死我,还是想要与卢象升合力进攻山西。”
张福臻觉得卢象升与洪承畴之间通力合作,显然是没法仔成功的。
毕竟这是两个“头”,按照大明官场的惯例,只能有一个头。
最重要的是下面的巡抚、军将还各有各的小心思呢。
纵然他们来围剿,张福臻也觉得成功率不高。
别看当年洪承畴牛气哄哄的,把秦地诸贼全都剿灭干净,可高迎祥等人还不是逃离此地,就上报剿灭干净。
张福臻在此次围剿当中,立下的功劳可是不小,他自是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主公,待我们进入成都府后,看看傅宗龙的反应。
他若是领兵去救,那咱们就按照原定计划,占据整个保宁府。”
“好。”
贺今朝知晓了洪承畴的意图,心里放下心来,至少在张献忠没有出事前,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四川搅风搅雨。
支援张能的援军已经马不停蹄的派出去了,就是在短时间内把官印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剩下的就让四川巡抚傅宗龙头疼去吧。
傅宗龙骑着战马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的官印还放在广元县县衙内。
“不好。”傅宗龙勒住缰绳道:
“广元县失守,对我军影响极大,洪总督的书信全都放在那里,还有我的官印。”
邵捷春闻言心下也是一惊,锤匪官印在手,那指定能干出特别多的事。
原本官印都不离身的,可今天事发突然,傅宗龙直接就去城外召集人马,准备增援。
这才把官印给落在了县衙内。
如今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只能寄希望那些吏员能够把文书和官员给藏起来。
可他们为了活命,难免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去,以此来获得贺今朝的青睐。
傅宗龙可不相信那帮子吏员能有什么国家大义之类的,能为大明殉国。
吏员的传承多是本地士绅把持,他们可不认为只效忠大明。
早在撤军之前,傅宗龙就已经派快马去传播消息,遏制住锤匪不会搞事。
但傅宗龙此时有些心乱如麻,因为以他的经验而言,事情往往会往更坏的方向去发展。
邵捷春也默然不语,堂堂一方巡抚,平日里也不注重官印的保存,当真是不知道要如何诉说此事。
一旦贺今朝靠着巡抚的官员诈开成都大门,那整个四川还能有多少抵抗的地方?
邵捷春连忙把不多的骑卒叫过来,让他们换马不换人,直扑阆中,然后走梓潼过绵州跑到成都去报信。
只要不是陈巡抚亲至,哪支军队来了,都不允许打开城门。
傅宗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张能领兵前进直接摸到了昭化县,且通过王根子以及傅宗龙官印的调令让他们提供粮食。
期间自是有人打探前方战事如何,王根子只是胡乱的阻塞,说是锤匪已然开始进攻七盘关,战况激烈。
锤匪怕是要铁了心的想要攻破此关,一路前往四川来。
傅巡抚才叫他们往回走去运粮,在回去准备长久的对峙。
这才晃了过去。
张能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生怕暴露。
待到天不亮拉着人马直扑剑门关而去。
剑门关位于大剑山中断处,两崖石壁如刀砍斧噼,高足有五十多丈,长在一里地。
就算外面亮了,走进这段路抬头望,也是宛如夕阳。
张能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就这么赶了两天路的,轻装上阵,亏得底子好,平日在军中训练也够,油水还足。
可就算这样,近百里的强行军,也让许多人都掉了队。
第二天他们就打了包裹背负着行军,免得牛车缓慢,铠甲运输速度跟不上来。
时间越快,他们方能占据更多的有利位置。
官军要死换马不换人的传递消息,就算是多跑了几百里路,兴许也比他们要快呢。
张能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前面还有二里路,大家先歇息一二,然后再身着轻甲直接上去。
“累。”
王根子直接躺在地上,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多少了。
要不是在陷阵营里打熬了几个月,如此强度的行军,纵然号称铁脚板的他,也跟不上。
稍微休息了一刻钟,张能便往后走了走,他得清点人数,心里稍微有些底。
张能又一屁股坐在旁边,咬着干饼子道:“再休息半个时辰,咱们就上!”
“这就上了?”王根子给自己灌完水:“不在歇歇?”
“歇不得。”张能抓紧时间躺在地上恢复力气:
“全凭一口气撑着,要不是带着假调令,我都想装作败兵一口气直接混进去,可又怕他们谨慎起见不给打开关门。
到时候诈开城门,可全都靠你了!”
王根子想要拍拍自己的胸脯,又放下,还是省省力气。
他只是回答道:“老子好歹也是被人叫过总爷,尽管是副的,论杀明军,我不如你。
但论如何诳他们,你不如我。
让他开关门,根本用不着你伪造的调令,对付官军内部这套,你且学着呢。”
“咳咳咳。”
张能咳出几口干饼子的渣滓。
剑门关守将刘贵躺在房子里睡觉,直到被家丁叫醒,说是关外有人拿着巡抚的调令,让打开关门。
刘贵睁开眼睛,打了几个哈欠。
“傅巡抚啊。”刘贵慢悠悠的起身:“也不知道天天调集重兵顶在前头是想要干什么。
要我说,什么七盘关、朝天关,都不如剑门关险要。
就咱们这点人往关墙上一站,那锤匪就得直接绕路。”
“将军说的是。”
“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前面的打的咋样了,是不是还一直没事干。”
要不是想要知道来自前线的一手消息,什么他娘的副将,他才懒得亲自去接待一二呢。
刘贵到了剑门关上,示意打开关门。
剑门关关楼足有三层,想要攻破此关还得仰攻。
张能跟在王根子旁边,仔细观摩着剑门关,紧赶慢赶,这波官军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
否则关上的明军也不会松松垮垮的。
就在张能颇为急切的时候,那铁皮关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或者说连文书都不用提前看,人家直接给你开门。
王根子颇为得意的瞥了懵逼的张能一眼,大大咧咧向后挥手道:
“兄弟们,都跟紧些。”
然后他便大摇大摆的直接踩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张能呵了一声,神色复杂的跟着他往前走。
当他走进门洞的时候,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圈套。
可官军依旧什么表示都没有。
该懒散的懒散,该闲聊天的闲聊天,关上站着的都没有几个士卒。
王根子听到一旁的士卒叫他过去,说是游击将军刘贵有请。
王根子带着张能等人在门洞旁停下,后面的士卒皆是默不作声的前进。
他们辛苦了两天,结果如此顺利就进来了。
明军士卒连查验都不查,他们要是这般干,被贺大帅知道了,挨军棍都是轻的,直接关你小黑屋。
这可是剑门关,天下第一关隘。
防守如此松懈,当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刘贵面带笑意的过来行礼,互通有无。
王根子则说他是松潘卫的副将,被征调到前线去,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了。
刘贵大骂道:“他娘的,都赖那反贼贺今朝,要不是他带着什么狗屁锤匪,我们用得着这般辛苦?
怎么就不饿死在陕西,非得上咱们四川霍霍来。”
张能嘴角有些抽抽,他往后瞥了一眼,等着自己人全都进了关门,一定砍死他。
王根子吓的额头青筋直突突,一时间不知道说啥话,热汗当即就流出来了。
当着锤匪的面骂贺大帅,可比骂锤匪的代价要大多了。
“总爷,你咋流汗了,路途劳累,兄弟请你喝顿酒润润嗓子。”
刘贵做出邀请,有些话就适合在酒桌上说一说。
“也好。”
王根子瞥了张能一眼,见他还没有发难,便顺势应了下来。
“好好好。”刘贵大笑道:
“要不是巡抚安排我在这里守关,我恨不得冲到七盘关去,找机会亲自砍下贺今朝的狗头。”
第九百二十二章陈兵成都县郊外(二合一)
当刘贵吹完牛逼之后,王根子觉得自己脖颈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可明明这不要命的话,不是自己说出来的啊!
张能回过头来正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明军将领的脖子,看看哪下刀合适。
刘贵依旧是满脸的不在乎,他扼守剑门关,远离前线战场,骂贺今朝过过嘴瘾岂不是极为正常的事!
锤匪还能亲自来这听他骂贺今朝不成?
想想都不可能的事。
王根子哈哈大笑:“待到此间事了,我定然把兄弟的意图,直接向巡抚禀告,让你在前线有立功的机会。”
“哈哈哈。”
刘贵并不搭茬,只是引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谁他娘的脑子有泡,不选择驻守剑门关,去前线打生打死啊?
再说了,他早就听秦地来的官兵说过,锤匪极其难对付。
想想都晓得,那贺今朝能盘踞在山西,杀了十万官军,朝廷连个屁都不敢放。
至今都没有组织起来第二次大规模反攻。
以他对朝廷的了解,指定是先捡软柿子捏的,然后留下硬茬最后解决。
张能站在原地,看着王根子随着刘贵走。
他挥挥手,便有人上了关城,以及包围了刘贵等人。
噗噗噗。
城上传来一阵惨叫。
刘贵面色突变,当他瞧着这群人拔出刀来,有些不明所以:
“王总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根子嘿嘿一笑:“老子就是锤匪,是贺大帅的部下,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可都听得真真的。”
刘贵一听这话,当即吓得两腿有些酸软:
“总爷别说笑话,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哈哈哈。”王根子拔出腰刀来:“爷爷说的就是真话。”
“好汉饶命!”
扑通一声,刘贵直接跪在地上。
反抗?
反抗个屁!
没看见他们把刀都拔出来了,反观自己屁都没带着。
几个家丁能保着他逃出去,想都不要想会有这种可能。
连巡抚傅宗龙的官印都有,那傅宗龙说不准都被贺今朝给擒了。
刘贵趴在地上,额头上的热汗直流。
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这剑门关被锤匪攻破与主动献关那可是两种情况。
刘贵忍不住浑身颤抖:“小的方才就是吹牛,还望锤匪爷爷饶我一命啊,我可以带路帮你们拿下剑阁。”
王根子瞥了张能一眼,见他点头。
随即示意身后人压着刘贵,命他叫所有川兵投降,咱们锤匪专杀大明的忠臣!
刘贵等川兵自是大叫着我们不是大明的忠臣,纷纷投降。
剑门关只有千余人守军,被三百一十二人给诈开城门,就此落入锤匪手中。
所有一切都弄好了,待到后续部队跟上来,张能直接发兵裹挟刘贵,趁势占据剑州。
他不但派人哨骑前去梓潼县打探消息,一旦发现并无消息传来,立即出兵,做好两手准备。
总之,进入成都府的道路得迅速打通,然后遏制官军快速援救。
张能派人还快马加鞭,去告诉贺今朝此战的结果。
贺今朝除了在关隘留人防守之外,也在紧赶慢赶的往前突入,给张能提供足够的支援。
同时派人去逼降驻守白水关的明军守将。
就在大军越过昭化县的时候,他接到了张能发回来的战报。
天下第一关隘就这么被诈开关门拿下,丝毫没有受到一点反抗。
足可以见到明军的军纪,松散到了哪种地步。
“老子就知道,张能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贺今朝哈哈大笑两声。
一旁的牛有才也颇为欣喜,这小子成长的真快,此番有了入川的大功劳,今后想不入大帅的眼都难了。
张福臻捏着胡须,忍不住摇头,看样子这趟四川之行的开局,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容易些。
唯一难缠的便是主公扩张的太快,后续的地方治理,吏员的任用是有些跟不上的。
就算学堂已经大规模扩招,甚至在军中做出号召。
若是有士卒想要转业去地方当吏员的,都是可以报名。
任用自己人总要比外人强上许多。
“主公,我军理应迅速突入成都,如果能顺势诈开城门那就省了大事。”
“嗯,也好。”
贺今朝也不迟疑,直接派骑兵先行一步,一直往前赶路。
短短月余时间,锤匪如入无人之境。
重兵皆是被傅宗龙待到前线去了,成都府等地各处皆是空虚的很。
锤匪连克数座城镇,地方官吏望风而逃。
傅宗龙紧赶慢赶终于把消息送到成都内,叫人紧闭城门。
锤匪分三路会和于省城,在成都郊外耀武扬威。
四川巡按陈廷谟再次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求救。
傅宗龙虽然按照既定计划扼守了阆中等地,让贺今朝无法占据保宁府全境。
同时也护住了夔州、顺庆、潼川、重庆四府的进出川道路,可以有利于援军到来。
邵捷春则是带领秦良玉、秦翼明、杨茂选、张令等人扼守夔门险峻之处。
以防锤匪趁势阻塞援军入川的道路。
傅宗龙则是带领大军缓慢行军,迂回绕路支援成都府,保证那里不被贺今朝攻破。
同时各路求救信都飞一样的发往洪承畴处,请求援军。
贺今朝拿着望远镜站在成都郊外,打量着成都上的士卒,决定等炮兵来了之后,先叫人放几炮试探一二。
锤匪士卒皆是着甲。
在旗语的指挥下,来了一场郊区阅兵,以此来提升士气,同时打击敌方守城的军心。
贺今朝是非常舍得武装自己的士卒,铠甲人人都得穿,身强力壮者还被选入更加精锐的队伍,身披双甲或者三甲。
就那些工匠的待遇被贺今朝勐地提升一大截之后,自然是干活更加卖力气。
他们想着在挥得动锤子的岁数里,多赚些银钱。
再加上贺今朝的姐夫也是铁匠出身,总抓制造方面,那些工匠也都愿意跟着他一起干。
按照在大明的人际关系,咱们也是有背景的人,有人罩着。
放在大明那里,谁愿意关照一群工匠啊?
贺今朝也不像是大明那样要求你干工匠的话,子子孙孙都得干这种活。
愿意把手艺交给后代的也有,愿意把孩子送去军校搏一搏,或者进入吏员培养学校的都有。
甚至还在普通识字学堂后,当真不适合读书的孩子,也不想将来上战场,可以送到工匠学校系统的学习一些基础技术,然后被送到各个工匠身边当学徒去学手艺。
可以说,工匠的待遇在锤匪的体系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们如何能不产生更多的动力?
现在军需供应非常充足,且质量良好。
冬冬冬。
鼓声响起。
锤匪士卒身上的铠甲虽说不耀眼,但行进坐卧之间,喊杀声冲天,也足以骇人心神。
今天这场阅兵军演,就是着重给成都守军和那些俘虏兵瞧的。
贺今朝放好单筒望远镜,抽出腰刀来,策马在军阵前绕了一圈。
众多士卒的眼睛都随着贺今朝的身形移动。
他举着刀大吼道:“我军威风!”
“杀!杀!杀!”
声音惊得远处树林的鸟盘旋。
成都城墙上的守军也被这阵势所迫,难免热汗直流。
虽说上一次闯王李自成带领大军也在成都外耀武扬威,但也不是很整齐。
哪像眼前的锤匪,搭眼望去,就觉得是一条直线。
巡按陈廷谟拿着帕子一个劲的擦自己脸上的热汗,这波锤匪攻势太勐了。
傅宗龙他不是挺厉害的吗?
上一次打的李自成差点走了高迎祥的旧路,幸亏四川这地形,往大山一跑,就不容易发现。
今天怎么被锤匪给打的毫无招架能力,那么多的险关,连剑门关都被攻破了。
李自成可没攻破剑门关呐。
左布政使周胤同样面色凝重:“我守城士卒有多少?”
“不足八千。”王洪在一旁拱手回应。
“还需募兵自守。”周胤扶着城墙垛子道:
“我观城外锤匪军阵整齐,连战连胜,绝非八千人就能抵挡住的。”
“可是募兵的钱粮?”
陈廷谟擦了擦脸上的热汗,本以为四川是安全的地界。
结果那些流寇都开始打四川的主意,早知道自己降三级戴罪立功,就请求离开此地。
如今又陷在这里,而且情况越发的恶劣,陛下定然不会向上一次轻轻略过。
“还是得找蜀王。”
周胤回了一句,如果他再不出钱,就强行把他拉上城墙瞧瞧锤匪的军威。
几个文臣武将都觉得没啥用,蜀王稍微漏出点银子,就能让成都里许多人给他卖命,誓死守住这里。
可蜀王那个人一毛不拔,想让他出银子,当真是长江水会到倒流一样。
贺今朝收刀入鞘,看着效忠自己的士卒,大吼道:
“现在休息吃饭,待到火炮运来,有你们忙的。”
“是。”
众人大声应和。
随着一声声哨子响起,各队带回,准备吃饭。
贺今朝轻磕马肚同样往营内走。
今日这番亮相,他非常满意,肯定给了城内守军极大的压力。
攻城不是目的,围点打援才是重点。
傅宗龙他不是想要回援吗?
我就等着他回来支援。
张福臻一直都拿着望远镜瞧着城墙守军的神色,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
但这帮守军绝对没有见过如此的强军。
当然传说当中的白杆兵,秦良玉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傅宗龙一起叫来支援。
唯有此军方可提高警惕,至于余者不足为虑。
“主公,此招甚妙。”吉珪捏着胡须给贺今朝牵马。
“今天光是阅兵,军演我还没给他们使上呢。”贺今朝放松缰绳:
“待到火炮到了之后,再让城内守军瞧瞧我锤匪的真正实力。”
“主公,那傅宗龙行军甚是缓慢,还不曾进入成都府,怕是担心我军会围点打援,亦或者是在召集更多的人马。”
“不急,继续打探,同时写一封书信,叫驻守汉中的武大定严密监视湖广的战事。
看看洪承畴与张献忠之间战事相持到什么阶段了。”
“是。”
如今大明相邻的边境都有烽火,要不是辽东那里没有消息传来,贺今朝也想看看皇太极在搞什么。
“那征召百姓的消息都放出去了吗?”
王根子嚼着饼子,走在被新编入陷阵营的川兵阵营,嘿嘿的笑着。
加上刘贵那一千人的士卒之外,总归是收拢了四千余人。
现在投降的川兵队伍已经扩充快到万人了。
正是到了放饭的时候,这些降卒啃着干饼子,喝着肉汤。
早在陕西投降的陷阵营士卒,多了两块肉,再加上此番入川行动迅速的几个川兵。
就是那么辛苦跑了两天,没有落下,被大帅火线提拔进入锤匪正兵了。
先不说金质奖章,光是家里给赐的田地就在成都府的肥沃田地,还有房屋得占据成都府才会盖。
至于婆娘那就更不用担忧了。
谁都没有怀疑过,贺大帅不能打下成都。
能跑,还能坚持。
就这么简单,还没有经历一场生死厮杀。
你就能进正兵。
这让许多嫌累偷懒的川兵,见有人停下歇脚也紧跟着歇脚,后悔的直拍大腿。
毕竟剑门关那么险要,不死人是不可能攻克的。
就这么一个心思,导致许多人都错过了机会。
现在贺今朝大兵云集成都外,再想获得立功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件事早就在陷阵营内传遍了,只要你有功劳,大帅指定不会亏待你的。
如今这帮正兵那里的饭,多是面饼加上肉和肉汤。
关键是肉管够!
先入陷阵营的是定量供应,后入陷阵营的只配喝肉汤。
惹得这帮陷阵营的俘虏们极为羡慕,但又不敢说些什么。
都是各自的选择。
方才锤匪正兵士卒皆是着甲,全身披挂行走自如。
光是他们这幅身子骨,这些川兵大多都没辙身体资本,还得将养训练几个月。
但人家可不光是甲好,家里面多有田地房屋媳妇孩子呢。
这一点更是羡煞他们。
他们给大明卖命,就算先前击溃李自成立下功勋,也没有这样的赏赐。
王根子自是了解他们这群人的想法,幸亏自己拉着几个属于自己的家丁,还有擅长跑路的士卒。
现在他们全都加入锤匪正兵了,唯一的缺憾是,他的这些家丁从此就再也不属于他,被调到别人的队伍去了。
锤匪军中,可没有谁的私兵!
全都是大帅的人。
第九百二十三章蜀王真不抠(二合一)
王根子坐在一旁,拍了拍身边士卒的肩膀:
“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都让你赶上。
咱们在陕西先遇到大帅,已然是我们的幸运了,若是在老家被大帅俘虏,岂不是连两块肉都没得吃了。”
他们这些先入陷阵营的人,此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机会以后有的是。”王根子咬着饼子道:“今后就看谁能抓住机会喽。”
众人纷纷点头,锤匪正兵的待遇,谁都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啊?
攻成都的战事,有的士卒恨不得立即开始。
对贺今朝的话,吉珪自是点头,消息早就放出去了,因为成都府内的稻子该收割了。
如此多的田地,光靠锤匪士卒是割不过来的。
特别是蜀王的田地,那更是连成一片。
“割麦子的人连奖赏都下发了,就看有没有人敢来。”
贺今朝颔首,当年他从陕西跑到山西雇佣船夫。
第一天还不是靠着要钱不要命的那群百姓拿到钱了,口碑才一点点传开的。
光是给他们的劳动付银子这件事,锤匪的名头早就打出去了。
后面沿着汾水千里运输,以及增援太原,那些船夫才会积极响应。
要不然总靠百姓感恩的情怀,怕是用不了几次,就跟大明一样,成为徭役了。
到时候诸多百姓会更加苦不堪言,这根大明的统治有什么区别?
“每人收割六亩就给一石稻米,期间还管饭。”锤匪宣传队的谭铭伸着手指道:
“我家贺大帅豪气的很,一石稻米啊。
才割六亩地,你们自己个算去吧,报名的先到先得。”
谭铭手里打着手势,脸上带着笑意,在本地人的招抚下,总算是能见到一些百姓了。
上一次李闯王在四川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没少把这些人拐走,最后全都散了。
成都府的稻田肥沃,几乎一亩地就能产三石左右。
“给贺大帅割六亩稻田,就给咱们一石稻米。”
冯日初满脸的不可置信,啥时候能有这好事了?
“是啊,我也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雇佣咱们干活吗?
这他娘的简直是把稻米白送给你的啊!
在家里传播下来的观念,那就是你以为自己是地主老爷的牛马。
可奶奶告诉你,你连地主老爷家的牛马都不如啊!
真牛马还能受到良好的照顾,得到有效的休息。
你这个人形假牛马,那就得吃得少干得多,最好不吃粮食,对地主老爷而言才是最好的。
现在贺大帅要求的六亩地,要是你割稻子经验丰富,五天左右就能完成。
天天土地里刨食,谁割稻子的经验不丰富啊!
五天就赚一石粮,上哪找这种好事去?
“贺大帅不会是明着叫咱们割稻子,暗地里叫咱们去垫刀头吧?”
另一个人小声的说了一嘴。
毕竟拿他们去消耗官军的箭失,或者强迫他们去背负麻袋填埋护城河,李闯王的部下可没少干呐。
官军也有这种节目,当民夫才是最惨的。
有时候还得自备干粮。
如此的阴谋论,自是大有市场。
反正前面的大明反贼都是这么干的。
要不然攻城的话,总让自己的核心心腹上,谁也遭不住。
按照他们的理念,核心心腹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上,跟大明的家丁制度,没有太大的区别。
冯日初当真是因为这个雇佣的高价狠狠的心动了,就怕有命拿没命花。
谭铭听着一旁川兵的传话,忍不住嘲笑道:
“就你们这帮人,也配给给我们贺大帅垫刀头,想得美!”
“就是,我们那么多兄弟都在呢,你们也配!”
“叫你们干活就是干活,想入我们锤匪当正兵,撒泡尿照照自己个,有那个能耐没有。”
谭铭再次重申一遍:“你们爱来不来,总之机会在这摆着,谁愿意赚粮食就来报名。
谁要是想今后继续饿肚子,就滚蛋,别在这碍眼,老子这个村子宣传完了,还得去下个村子呢。”
谭铭的脾气上来之后,这些百姓顿感亲切,就是这个味。
你要是不往外赶我们,我们还真不相信,得迟疑好久。
可一旦要发生赶人的事,那大家就得争着抢着往前挤了。
冯日初按着手印,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契约,然后站在一旁。
周遭的人大多都跟他们一样,对这件事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毕竟干农活这事,他们从小时候就开始干,也没有干出过能获得如此高收入的机会。
要是真的,咱以后年年都给贺大帅割麦子。
只要肯卖力气,今后也能吃饱饭,那就太好了。
锤匪正在大规模的征召农民割稻子,就是为了防止蜀王一脉的良田,稻子全都烂在地里。
反正他们也不敢出城割稻子,用于己方顺便收买一下蜀中百姓的民心,那简直是太好用了。
属实是损一人而肥成都百姓。
而此时此刻,蜀王正在宫殿内耍无赖。
就是因为左布政使周胤请他拿出钱财,犒赏军民,加固城防,被他一口回绝。
“孤库中钱粮有数,只有承运殿一所,老先生可拆去变卖充饷。”
听到这话,饶是周胤涵养功夫好,也被他气炸了!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蜀王富庶,谁人不知?
光说这蜀王府的规模,就直追紫禁城!
现在让你蜀王拿出一点点银子来,还不是能帮你守住富贵的生活?
要是成都被贺今朝攻破,第一个倒霉的准是你蜀王。
谁不知道贺今朝喜欢折磨藩王,让他们受尽侮辱。
“殿下,承运殿无人买得起,唯有贺今朝是受主!”
周胤气得一甩袖子直接就走出蜀王的宫殿。
“呵,本殿下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蜀王对左布政使所言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这个老倌尽会吓唬人。
去年李自成也在城外耀武扬威来着,还不是被傅宗龙和洪承畴给打的丢盔弃甲,差点身死!
如今锤匪贺今朝不过是一样的流寇,他能攻破成都府?
左布政使气冲冲的走了,其余文臣武将还想再劝劝。
紧接着就听到外面跑进来的太监,大叫着布政使气得跳护城河了。
蜀王惊讶的直起身子,他万万没想到周胤有这么大的气性。
众人纷纷跑向小皇宫外面,大敌当前之际,主心骨可万万不能有事啊。
蜀王叫太监上来询问是不是真跳河了。
“回殿下,真跳河了,顺着水流都往下冲走了。”
“你亲眼看见了?”
“看得真真的。”
蜀王啧啧啧:“可惜了这种节目,本王竟然没看到这个热闹,太可惜了。”
太监不敢言语,只能站在一旁,毕竟殿下他说的有点不是很正确。
尤其是还有一个人没走完呢。
右布政使则是拱手道:“殿下可知我蜀中有多少人马?”
“十来万是有的吧。”
右布政使摇摇头:“总归是七八万,去岁李自成入川,我们折损了近两万人。
今年败在贺今朝手里折损的,我猜测也得有两万之多,否则傅巡抚与邵监军,不会不及时来救援殿下。
而我成都城内只有八千左右的官军,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而城外锤匪兵强马壮,还有火炮,如此情况,我们怎么守城?”
傅宗龙能官复原职是崇祯想起他来了,邵捷春能连连升官,可是蜀王的举荐。
毕竟四川这么烂,可抓住一个有能力的人,自是要好好用。
特别是上一次李自成在城外耀武扬威,可把他给吓坏了。
但危机一过,第二次狼来了的事,他便有些不相信了。
蜀王在袖子里自己算,那傅宗龙可用之人,大概在三万左右了。
“三万人马,还要分守各处关隘,如果傅巡抚能够带领一万人马前来成都能起多大作用呢?”
蜀王微微点头,上一次可也靠着洪承畴派大批人马入川,双方相互配合,才得以击溃闯王李自成。
“我们还要确保在傅巡抚来之前,指望这八千守军能够守住成都呢!”
右布政使叹了口长长的气:“殿下可曾听闻过锤匪贺今朝的威名?”
“倒是不怎么听说过。”蜀王的胳膊支着自己的下巴:
“本王就记得有人说过他一夜要睡七个黄花大姑娘,身子骨不错。”
右布政使忍不住要翻白眼,为何总是这种事被传播的那么广泛呢?
一听就是假的,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偏偏那么多人就觉得贺今朝真能夜夜干这种事。
他一点都不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殿下有所不知也极为正常。”右布政使颇为郑重的拱手道:“那我就给殿下说一说他。”
“你说。”
蜀王露出很感兴趣的模样,不知道贺今朝睡了那么多姑娘。
是不是最后也跟闯王李自成似的,那些姑娘都给他戴帽子了。
毕竟李自成这种事,听说没造反前他就被戴帽子,造反后还被戴帽子,他床笫之间是不是不行啊!
“那西北锤王贺今朝虎踞山西,掘开黄河,水淹数万官军,被称为黑帝之子。
且在山西内打的大小曹将军狼狈而逃,洪总督第一次针对他的围剿,足足有十万官军身死,赔了大量的兵力和物资。
以至于数年内,再也无法组织第二次大规模围攻,洪总督麾下损失惨重。”
蜀王神色一变,眼里没了听八卦的心思。
只听得右布政使继续道:“不仅虎踞山西,他还收服了漠南蒙古,被称为天可汗,在他的指挥下。
连辽东自立国号为清的皇太极都败于他手,损兵折将,送上掳掠的人口,才得以退出大同。”
蜀王坐直身体,有些局促。
“现在贺今朝占据山陕之地,又入侵我四川,实力强横,稍有不慎,便攻克成都。”
右布政使再一次拱手:“还望殿下三思而行。”
蜀王扶着黄金宝座的扶手:“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右布政使长叹一口气:“殿下可知贺今朝攻破山陕之地后,那些藩王的下场如何?”
“如何?”
蜀王紧张的攥着扶手,他好像有一点认识到,李自成的实力没法与贺今朝相比较。
“晋王被他扔下煤窑挖矿,还抢了他的王妃,潞王、秦王被扔去扫大街,倒夜香,做卑贱的活计,狠狠的折磨他们。”
右布政使攥着拳头道:“要不然瑞王怎么会舍弃身家,直接跑到重庆避难的?”
想起瑞王,蜀王便有些气愤,他没钱了,凭什么找本王要。
本王宁愿把银子赏给守城士卒,也给你!
“哎,你怎么走了?”
“臣也准备去宫殿外的护城河,找个地方深点的,跳下去自杀殉国,以免被贺今朝给擒住。”
“官府没钱了吗?”
“殿下有所不知,先前的旧饷加上辽饷剿饷,早就没钱了,还不如早死早省心呢。”
“等等。”蜀王一下子就站起身来:“本王出五万两犒军!”
“殿下,光有银子没有用,还得有粮食。”
“给给给,本王出五万石粮!”蜀王一下子就跑下来,握着右布政使的手:
“帮给我周胤带个话,你们可一定得守住成都啊,可不能让本王的钱粮白花!”
“那贺今朝定然是久围成都,而洪总督短时间内也不会赶到川中救援,时间怕是很长啊!”
“你是说这点不够?”蜀王皱着眉头询问,他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
要是个无底洞,谁往里填的起啊?
“自是不够,但蜀王高义!”右布政使重重的点头,随即小声道:
“蜀王一向有贤王的美名,可此番到了危急时刻,蜀王下还有三支亲王以及诸多郡王呢。
难不成城外的锤匪要来杀大家了,光蜀王出钱粮,他们就可以不出了吗?”
“嘶,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点,本王不是很理解。”
“蜀王可以把他们召集起来,一同捐赠钱粮,这样将来到了京师,陛下也会知道蜀王这一脉是为朝廷效力,个个都是忠心可嘉。
否则蜀王独美于前,怕是将来会玉秀于林而风毁之。”
“好主意!”
蜀王眼睛一亮,这个亏可不能我一个人吃。
“可他们听我说话,不肯捐或者捐的少,这可怎么办啊?”
右布政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待到募捐时,蜀王尽管叫本官前来,定能帮蜀王把这件事办得好好的,说不定将来朝廷还能有奖赏呢!”
“他能给我奖赏,猪都会上树?”
蜀王撇嘴摇摇头,他才不行紫禁城里的那个抠货会给自己什么奖赏。
第九百二十四章割稻(二合一)
右布政使没搭理这茬,毕竟这可是说陛下的。
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陛下那节省的性子,他倒是也不好评价。
总之,现在闭嘴就行了。
钱粮都要到手里,办事情给办了才是最重要的。
蜀王挥挥手,让他退下。
待到了小皇宫外,左布政使周胤已经被人从金水河捞出来了。
倒是城中百姓都有看热闹的。
毕竟成都再一次被反贼围困,上一次官员们也没表演跳河的戏码,难不成这一次成都要守不住了?
光是这么一跳,就足以让人心浮动。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了解千里之外的锤匪贺今朝是怎么样的。
但这几年流寇不断的入川出川,也让本地百姓见识到了流寇的危害。
右布政使看着左布政使周胤进了轿子,他也跟了进去。
“事情办妥了。”
周胤长叹一口气:“对付藩王,还是你法子多。”
“要是藩王都能够深明大义,那可就太好了。”
陈廷谟叹了口气,为了要点钱粮还得搞这么多的花活。
周胤倒是没搭茬,要是藩王都如此深明大义,那皇帝是不会允许他们好好活着的。
虽说蜀王的行为有些不似常人,但有藩王靖难成功的先例在,历代皇帝对于藩王都极为防范。
没看见唐王被废为庶人,被发送到凤阳的监狱里去了。
右布政使摸着胡须道:
“此番不仅要给八千士卒亲自下发赏赐,还得在城中招募壮丁给钱。
一定得把银子发到每个人手中,否则这成都必破。”
对于私吞军饷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
别看贼寇在城外,但这种事做出来也极为常见。
周胤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依旧是愁眉苦脸的。
贺今朝此番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巡按陈廷谟也坐在轿子里,依旧是叹气,这可怎么办呐?
成都守将王洪得了消息之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城外的锤匪着实厉害,要是再不好好赏赐麾下兵丁,怕是真的有人会私自投降。
亦或者打开城门,那可就一切富贵都化为乌有。
被动降将以及主动投降的人,用脚指头想想,在锤匪那里也不可能是一个样的。
现在有了蜀王供应的钱粮,成都城可以坚守到傅巡抚到来。
冯日初手里捏着镰刀,一屁股坐在地上,六亩地他终于割完了。
不得不说蜀王的田真叫好!
稻子粒粒饱满,要是自家的田地,那就更好了。
可惜,这种想法只能想一想。
“我割完了!”
冯日初举着镰刀大吼一声。
早就在田间地头等待的谭铭哈哈大笑:
“这小子真是割的又快又好,当真是个好庄稼把式。”
冯日初大叫一声宣泄自己的情绪,随即又有些惧怕。
毕竟到了要贺大帅兑现诺言的时候。
“来来来。”谭铭站起身来,招呼冯日初过来:
“你是要新粮还是陈粮?”
冯日初为了避免误会,把镰刀放在地头。
周遭人也都停下来,看着这第一个先割完稻子的人。
这期间锤匪光是管饭吃,就让大多数百姓变得安稳下来。
“锤匪爷爷,有什么区别吗?”
“我叫谭铭,直呼我姓名即可。”谭铭拍了拍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牛车:
“要陈粮现在就可以抗走一包,要新粮还得等地头的稻子晒干。”
“我先来一包陈粮给我娘,让她在家吃不用饿肚子。”
“好,孝顺。”
谭铭也不废话,直接从一旁拿出文书,叫冯日初按手印交割,拍拍他的胳膊:
“你挑一袋。”
冯日初咽了下口水:“谭,谭铭,我自己挑?”
“你觉得哪袋子米多,自己选。”
冯日初就看着牛车最高上的袋子实心的,他就直接指了指这个。
“小七,帮他搬到那辆空着的牛车上,给他送回家去。”
“我可以自己抗回家去。”
冯日初生怕家里有粮太过招摇,被人给抢了去。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谭铭合力给他搬到空余的牛车上:
“谁敢抢你的粮,就是打我家大帅的脸,正愁没祭旗的人呢,宰几个不长眼的,免得以为我锤匪好欺负。”
冯日初闻言浑身有些颤抖。
谁敢欺辱你们呐?
然后他被谭铭给摁着坐在牛车的一侧,顺便给他胸前挂了个大红花,强行让他坐着不许下车,直到回家。
小七甩了个空鞭子,啪的一声,催促牛车走在田间小路上。
“新繁县兴堰村冯日初第一个割完六亩稻田,贺大帅赏一石米。”
小七一遍赶着牛车,一手拿着木质喇叭向着周遭田地宣扬。
冬冬冬。
喊完之后,在牛车梁上坐着的一位敲着小鼓,吸引正在稻田里忙着的人纷纷抬头张望。
当听清楚了冯日初真的被赏一石米后,自是有人冲上前去:
“真的?”
冯日初重重的点头,他粮食就在牛车上。
田间地头的人都在笑,贺大帅说话算话。
牛车后面跟着几个拿着篮子捡麦穗的孩子,重复附和着赶牛车的话。
谭铭满意的点点头,饴糖这玩意当真是有些珍贵的。
不过给几个本地孩子就能得到更多的宣传,也愈发都让本地百姓放心。
锤匪始终是不同于随意掳走人其余流寇,更不同于欺压百姓的大明官军。
冯日初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大红花,一时间有些局促。
本想着如果能结亲的话,能戴一个红花在村子里,就已经算是极有面子的了。
可没成想竟然给贺大帅割稻子先戴上了。
传闻都是状元会游街的,可贺大帅竟然他这个土里刨食都填不饱家人肚子的人游街。
冯日初心里没有感触,当真是不现实。
他有力气,可这么多年来,给地主老爷种田,连媳妇都没娶上,还得借着今年的粮还去年的债。
随着周遭人的恭贺,后面跑着的孩童吵闹,冯日初也抬起头来。
一股子今后靠着自己这膀子力气就能过上好日子的信心,莫名其妙的就出来了。
今天换一石陈粮先让娘填饱肚子,然后再换新粮,放在家里存着。
谭铭也慢慢踱步跟在牛车后面,让副手在一旁等着,估摸在晚会还能有人完成。
不怕麻烦,今天这流程必须得走完喽。
兴堰村其实挺破败的,但也不乏把屋子修建的极为漂亮的。
谭铭搭眼望着那间大宅子,冯日初可是年年都欠了地主的债,就等着他撞上来呢。
要不是都在备战以及忙着割稻子,还有抽调农会骨干的人不够用,早就开展打土豪分田地的事了。
这群狗东西现在老实待着也好,一旦敢惹事,必定是雷霆惩治的手段。
冯家老娘见自家半人高的破败土墙外,突然来了一大群人,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有些畏惧。
毕竟白天外面光线好,虽热点就热点,也省蜡烛。
“娘,我回来了。”
冯日初喊了一声。
“儿,这是?”
小七帮着冯日初把一石粮扛下来,放进屋子里。
“老大娘,这是你儿子从我家贺大帅那里挣来的工钱。”
谭铭解释了一句:“你儿子干活是一把好手,今后你也能享福了。”
老太太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神色,有些畏惧的挡在他儿子的身前。
“粮食我不要了,你们拿走,我儿他不会耍刀子的,求好汉爷爷放过我儿吧。”
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谭铭未曾想是这种结果,急忙往前给搀起来。
几番解释之后,冯日初的娘才放下心来,有些泪眼婆娑的又是欣喜又是激动。
冯日初有些难受,贺大帅为何不早点来呢!
“咱们这粮可以还曲老爷的债了,等还完了债,给贺大帅好好割稻子,攒钱娶媳妇也就够了。”
听着他娘的话,冯日初重重的点头,粗糙的手帮他娘擦擦眼泪。
“好汉,家里也没有茶,喝口水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等等。”谭铭制止了他娘的行动,坐在破板凳上:
“你家欠了曲老爷的债,全免了。”
“啊?”
冯日初娘俩皆是一惊,那怎么敢呐。
“欠他家租子的人多吗?”
“全村隔壁村都欠。”
“好,我说不许给,就不许给。”谭铭站起身来道:
“我会派人盯着他的,若是他胆敢跟你们讨要,贺大帅就要他的命。”
冯日初狂喜,倒是他娘颇为担忧。
“这成都府当真是变了天,贺大帅说的算数了?”
听着老大娘的询问,谭铭斩钉截铁的道:
“不错,我家大帅是要当皇帝的人,一个成都府算得了什么!”
冯日初娘两个被骇的不敢说话。
天下的皇帝不都姓朱吗?
什么时候多了个姓贺的!
随着越来越多百姓领到粮食,他们便开始相信贺大帅言出必行,这几天就能挣上一石粮。
想要领取新粮就拿着一根竹筹,可以事后兑换。
只要有人敢不给你兑,请贺大帅给你们主持公道。
因为说给陈粮就给陈粮的操作,从不赊欠,且许多人都平白得了一块大红花的丝绸,在村子里长了脸。
越来越多的百姓愿意拿着竹筹,换取新粮。
最重要的是像有人开始找上冯日初,说咱们几个好手合伙干。
这样割得快,要不然总归就这么多稻子,一个月顶天了。
待到本村的稻子割完了,冯日初才同意入伙,几个人跟着谭铭的副手小七组织往外村去割稻子。
总之,就是干得多,挣得多。
倒是曲家的家仆们瞧着,这些平日里羡慕看着他们能吃饱饭的人,心里大多有些不乐意。
贺大帅竟然真的给这帮人那么多粮食。
一个个的都要把老爷家的债能还清了,自是有奴仆在老爷面前上蹿下跳,说要收账去。
曲老爷一想也是,贺大帅把白花花的粮食都散给穷人,如此败家子的行径他管不着。
但是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贺大帅他也管不着。
锤匪此时厉害又能怎么滴?
将来还不是得被官军赶出去,那李闯王数万大军入了川,结果自己就剩下几百人跑出去。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贺今朝没什么可怕的。
等到他示意手下奴仆去要债,自是落到了谭铭的耳中。
爷就知道你们这种人平日里鱼肉乡里惯了,是耐不住性子的。
根本就不用什么费尽心机的钓鱼。
像这种人,他在山陕之地真没少见。
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土皇帝,大帅将来治理地方,也得像大明一样用得着他们。
可惜,这种错误的认知,等他们死了也不会明白的。
谭铭笑了笑,派人去请一个骑兵小队过来,他就带着几个陷阵营的士卒直接跟过去。
后续的步骤他可全都想好了。
成都这里刚刚搞定了一波钱粮。
而被他们寄予重望的巡抚傅宗龙领兵驻扎在潼川州遂宁县发愁。
他自从在朝天关撤军后,不等他移兵阆中,就得到贺今朝连战连胜,连剑门关都被他拿下。
如此一来,锤匪进入成都府定然是如入无人之地,根本就没有什么州县可以阻止他。
幸亏自己派人前往成都府送消息,要不然连成都都会失守。
一旦成都失守,那他这个巡抚也别干了。
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去京师的诏狱里待着吧。
好在如今的情况得以控制,大家相互对峙下来。
可主动权全都在贺今朝手中,他似乎不在意率先分兵强攻成都。
而是等稻子熟了,指定会先务食于敌。
这样便不用千里迢迢从汉中等地运输粮草,后勤便没有什么压力。
成都府超过七成的沃田全都蜀王一脉的,全都落入了贺今朝的手中,足可以支撑他的大军数月围困成都。
如此的劣势,他一时间也没有解决的法子。
若是派人大规模烧毁稻田,几无可能。
傅宗龙如今手中的机动兵力只带了两万人。
其余大多都在守卫各个关隘,以防贺今朝再次调兵入川,防止被打个措手不及。
吴文科则是拱手道:“巡抚,细作传回来的消息,那贺今朝在成都府征召百姓割稻子。
每割六亩赏一石粮,诸多百姓争相涌去,在不行动,怕是用不了月余的时间,就能全部收割完毕。”
听到这话,傅宗龙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咬着牙道:
“那贺贼倒是大气!”
第九百二十五章钱货两讫(二合一)
傅宗龙的话,让几个属官皆是有些无语。
反正都是贺今朝他抢来的,能不大气吗?
六亩地平均能产十八石稻米,就给割稻子的百姓一石,看着挺多,但贺今朝拥有的十七石可都是平白得来的。
这无本的买卖,成都府百姓还能得到些好处。
感念贺今朝的康慨,让他收买了人心。
贺今朝简直就是花别人的钱,干自己的大事。
傅宗龙见几个属官皆是不言语,便开口道:
“此番对付贺贼,我还没想出好办法,就这么贸贸然的支援成都,怕是会落入陷阱。”
副总兵张令,是仅次于秦良玉的蜀中名将。
快七十的岁数,在马上用五石弩,中必洞胸,军中号“神弩将”。
年轻的时候他跟着奢崇明反叛,攻占成都,后来半路投降,被奢崇明将他一家老小全都宰了,祖坟都被平了。
前几年张献忠入侵四川,激战时,他脸上中了三箭,犹自奋战,打的张献忠大溃而逃。
如今在脸上留下了几道箭疮,此时开口道:
“巡抚,成都只有八千左右的官军,能守住多久,还是个问题。”
傅宗龙也晓得这个难题,但他有些担忧贺今朝想要围点打援,先把他手中的有生力量给击杀,然后轰开成都。
这样短时间内,四川便再也没有能围剿,或大规模抵抗锤匪攻势的官军了。
洪承畴那里的情况也不如乐观,他与张献忠之间还没有发生战事。
傅宗龙觉得洪承畴能够在今年冬季来援,就已经算是好的。
一想到这里,他看向张令:“老将军可有什么主意?”
“没有。”张令连连摇头:
“锤匪凶名在外,但总得打上几场相互试探,方能晓得能不能战胜他们。
如今我军驻守在遂宁,就算想要及时救援成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老将军的意思是继续挺近成都?”
“至少要让成都的守军,看见我军是在救援,而不是放弃增援,免得他们战心皆无,不等我军到来,就投降。”
傅宗龙对张令的话觉得极为奇怪:“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投降?”
“巡抚凭什么觉得他们不会投降?”
作为一个曾经的老反贼,虽然重新回归大明的怀抱,但与哱拜的待遇并无区别,总是副职,不可能扶正的。
毕竟是有前科的!
这些士卒当真有为大明尽忠的想法吗?
谁他娘的不想活着。
虽然张令早就是多少年的官军了,但骨子里依旧有反贼的思维。
不说士卒,单单是这些文官,真到了生死关头,有几个能梗着脖子跟反贼说,本官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大明。
这种文官他又不是没砍过,只要砍三两个头铁的,剩下的官都会降。
张令的话,令本就沉默的房间,变得更加沉默了。
就连傅宗龙想给那些士卒找理由,他都找不出来。
说锤匪嗜杀,破城之后屠城?
这种事几乎没有市场,还不如说关外的清军会屠城的,因为他们在北京附近就干过这种事。
可锤匪也不曾有过这种传闻。
贺今朝的军纪极好,那些流寇多是忍受不了严苛的军纪,所以才不愿意跟着贺今朝混的。
再加上锤匪从不欠饷,据说军饷很高,所以才那么多人愿意给他卖命。
光是从贺今朝收割稻子,让利于民就可以窥见一二。
傅宗龙有些气馁,越想越憋屈。
麾下官军的品行以及作战能力,竟然被一个反贼给吊打。
关键他与贺今朝还没有亲自交过手呢!
傅宗龙就看不见有三分胜利的希望。
尤其是这种事不能深究,也不能仔细想,因为越想约觉得绝望,这场仗就没法打。
“巡抚,依我的主意,咱们先前往成都府驻扎下来,同样也派人去割稻子,储存军粮。
防止全都被锤匪割了,收买人心,同样也可以让成都守军燃起抵抗的希望。”
张令摸着花白的胡须提了个建议。
援军不到,城内的守军极其容易破了士气,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贺今朝揉捏。
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还需早做打算。
就算是对峙,也不能远隔几百里对峙,在成都,这可是官军的地盘,如何能让一个外来的给吓唬住了。
客军作战,不利的该是贺今朝才对。
无论如何,气势上都不能输。
傅宗龙认同张令的话,待在这里两万大军纵然安全了些,可最终目的是保证成都不失。
他对城内的守军,尤其是王洪那个领兵之人,当真没什么信任。
本想让一个混吃得死的待在后方,不给他添乱,谁承想战事短时间内就糜烂到了这种地步。
让这种关系户顶在了前头,他能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本事?
头疼。
傅宗龙虽然信任左右布政使以及巡按等人,定然不会做出投降之举。
可真正打仗,还得靠一帮士卒,而不是几个主要的文官。
“先打出五万的旗号,缓慢赶往成都府,以防遭到埋伏。”
“是。”张令领命之后便下去准备了。
行军有他这个老将安排,傅宗龙也稍微放心一二。
但面对锤匪摆出来的架势,他依旧没有什么良策,可以解决。
傅宗龙只能捏着额头,逼迫自己想出一个对付贺今朝的法子。
甘展骑着战马,带着九个人慢悠悠的往前走。
驻守在兴堰村的谭铭请求支援,此等小事自是不用上报大帅,甚至都不用惊动虎威将军刘二虎。
早就按照先前定下的处置法子,拿了牌牌就走。
甘展此番作战立下功劳,受了些小伤,正想骑马出去转转。
属官愿意给他这个面子,照顾伤兵嘛,有利于恢复。
在山陕之地,打土豪的事情,他们这群老人可没少经历过。
再加上宣传队演绎白毛女等等,对流程皆是熟悉的很。
区别是只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打到另一个地方。
兴许过不了多久,咱兄弟们在大明两京十三省还没画一个圈,就打到大明京师去了。
咱跟着大帅又不是没去过!
跟着大帅走南闯北,他们这些原来的明军士卒,就越发的觉得大明朝要完蛋。
或者盼望着他完蛋。
这天下,合该咱们大帅当皇帝!
甘展主要是觉得在军营当中,养伤的日子甚是无聊。
幸亏大帅并没有打算立即攻城,要不然他还赶不上战事,那他娘的不是白来成都一趟了吗?
在甘展看来,成都守将也是个憨货。
打仗能力不行。
自大帅在城外阅兵,早就夺了守城士卒的士气,令他们感到害怕。
可那个领头的却是死守城池。
天底下哪有这种长久的守城之法?
无论如何都得在夜晚把这场子找回来,去外面偷袭,引起营啸也好。
或者是派人在晚上放火炮之类的,不用打着人,只为不让城外的士卒睡个安稳觉。
如此疲惫敌军,方能保持更长久的守城。
光是堵死四座城门能管多大用处?
如此以少数精锐士卒袭扰的策略,大帅指定不会把营寨扎的离成都城如此近。
可那个明军守将一点反制措施都没有。
真是个废物!
如今城外正在当着守将士卒的面,慢慢制作攻城器械。
从无到有,从一变十,足可以让守城士卒时时刻刻感到威胁。
愿不得大帅不着急攻城,这成都已然是桉板上的肉。
大帅就等着打官军的援军呢!
甘展独自想着,忍不住出了声,自己以前也是官军,不也是这样吗?
可一旦当了锤匪,脑瓜子不知道怎么就灵活多了!
兴许就是上了大帅开的讲武堂吧。
在指挥打仗这方面,总是有了些许的见解,不像以前一样,只想着到处搞钱,缓解自己的生存压力。
甘展骑着战马,倒是也不着急。
免得己方到了村子里,那些狗腿子被吓得不好动手,就坏事了。
其余几个人跟着甘展,不知道他突然笑什么,莫不是大帅提前告诉他能获得什么奖赏了?
毕竟大帅从来不吝啬赏赐有功的将士。
此时田间地头大有在捡麦穗的人,他们比以前好多了。
至少见到锤匪士卒不会下意识的逃跑,而是不紧不慢的翻找地里的麦穗。
像这种不给耗子留过冬的习惯,属实是穷怕了。
甘展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稻子,不得不说,成都这块地就是比山西要肥沃多了。
亩产三石还一年两熟,是家里产量绝对比不过的。
但总归都能收入到自家库房,甚至还能把陈粮卖给大帅,以供军需所用,家里的妻子皆可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辱。
孩子稍微长大些,也可以识字。
无论是甘展还是其余从明军阵营里投效,靠着军功晋升为锤匪正兵的人。
在山西老家的时候,总觉得差距不是很大,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可是一旦离开老家,往外面一走,那他们与大明官军的差距感就陡然而生。
同为大明底层官兵,谁没苦过?
自从大帅建立起锤匪,用锤子讲究“新道理”之后,他们这群人才成为了别人羡慕的对象。
那些明军士卒家里,有几个有田地的?
有几个能娶得起婆娘,养得起一家老小的?
还不都是当大官的才能有这些?
哪会轮得上大头兵,就算是家丁都没有锤匪的待遇好。
再加上进入陕西之后,谁不想法子加入锤匪?
对于锤匪正兵的羡慕,更是让他们这群人非常得意,甚至极为庆幸自己运气不错。
早一点遇到了大帅,连带着家人一起过上了好日子。
所以当他们离开山西老家,到其余地方作战的时候,更是无比蔑视那些为了二两军饷都欠着的明军士卒。
他们被大明的将军们哄骗了那么久,还没想着逃离苦海,当真是悲哀。
走到今天这步,甘展自是觉得他可以俯视这群明军士卒。
谭铭看着曲家奴仆开始抢粮,然后连刀都没抽出来,带着几个人进去破败的房屋,就把他们给一阵打。
待到甘展来了之后,扔下几个想跑没跑了的奴仆。
“谁让你们来的?”
“回好汉爷的话,是曲老爷让我们来收债的。”
“收债?”
“冯家欠你们老爷多少债?”
“二十两呢,这些粮食不过是利息。”曲家奴仆跪在地上道:
“好汉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放在皇上面前都能说的啊。”
“好!”
谭铭高声应和,叫人拍了拍一旁的箱子,这里都是银子。
“我家贺大帅仁义,看不得百姓受苦,今天就替所有人清了对曲家老爷的欠账。”
几个奴仆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去敲鼓,把村子里人都叫来,你也回去给曲老爷报信,叫他带着欠条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哎。”
锤匪在布置,村民一听这话,也多是出来了。
毕竟曲老爷的威严,大家还都是害怕的。
不曾想贺大帅竟然真的给他们清账,这种好事谁不来瞧瞧。
曲老爷本来听说自己的家奴被打,有些担惊受怕,可没成想那反贼贺今朝竟然会帮人还钱?
难不成他先前就是个及时雨,所以才会卷起如此大的势力,像宋江一样,让人人都为他效命?
最后也会投降朝廷,博得一个好出身!
曲老爷想通了这里,便叫人收拢好欠条,前往祠堂的广场,那里地界开阔,还有个戏台子。
谭铭就跟着曲老爷一笔一笔的清账,总归千余两的银子。
待到最后,曲老爷把所有欠条都交给谭铭,谭铭叫人拿来一个火盆,当众烧了。
惹得底下百姓纷纷跪拜,感谢贺大帅之类的话。
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用背负欠债的这座大山了。
同样逢年过节,也不用在想法子给地主送礼去。
曲老爷也是一阵摇头,这帮反贼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谭铭哈哈大笑,啪的一声合上曲老爷想要清点数目的箱子。
“曲老爷,接下来该谈谈咱们两个的事了。”
“谭好汉,我们已经钱货两讫,没什么好谈的。”
曲老爷脸色很是不好,他竟然摸我装银子的箱子!
要他不是个反贼,定要把他的狗爪子给剁喽,叫他不懂规矩。
“不不不。”谭铭连连摇头:
“是你曲老爷跟村民的高利贷结束了,并不是跟我锤匪达到钱货两讫,懂吗?”
第九百二十六章二八佳人(二合一)
曲老爷盯着眼前这个人,颇为恼怒的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谭铭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这个富态的地主:“你看不明白?”
曲老爷这时才想起他们锤匪锤匪的叫。
气势便弱了三分,他开口道:“贺大帅是讲道理的人,定然不会做出欺压百姓之举。
你胆敢犯事,小心贺大帅知道了要你的命。”
“哎,你说对喽,我家大帅特别喜欢讲道理。”
谭铭看了看一旁的甘展,见他的手放在腰间的锤子上,倒是也不急:
“我锤匪的银子,也是你能拿走的?”
“你。”
曲老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从来都是他对别人说这话,还未曾受到过这种气。
可他的一帮凶奴放在这群专职杀人武夫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好好好。”
曲老爷见谭铭身边有个威勐的士卒,只能先咽下这口气:“这银子就算老夫献给贺大帅了。”
等贺贼走了,这些欠账还得从佃户手里拿来。
“告辞。”
“站住。”谭铭一把扯住曲老爷:“我让你走了吗?”
“你。”
曲老爷想要甩开衣袖,又大喊大叫,可他的那些恶仆上前护着他。
可先前都被锤匪给打的鼻青脸肿,这个时候就算是曲老爷大叫,可也没有人敢上前。
欺软怕硬,早就刻在他们骨子里。
“贺大帅是讲道理的。”
曲老爷只能抓住这一句话,他以前的秩序已经没法保护他了。
“你凭什么拿我锤匪的银子,这件事咱们得掰扯掰扯。”
“明明是我的银子,你帮他们还债。”
“不错。”
谭铭连连点头:“方才我帮他们钱还完了那一刻的银子是属于你的,但下一刻就属于锤匪的了。
不经过我的同意,你就敢公然拿属于贺大帅的银子,这件事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
“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不不不。”谭铭伸出手指连连摇摆:“这已经不是你要不要的事了。”
随即他就不理会他,对着戏台子下的百姓道:
“今日我便代表贺大帅给诸位百姓做主,这曲老爷鱼肉乡邻的事我可没少听过。”
跪在地上的百姓见到这一幕,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谭铭松开曲老爷,让自己两个手下架住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
突然就有人喊:“青天大老爷!”
喊完之后便给他们磕头。
“站起来,不准跪!”
谭铭面色不善的看着跪在戏台子下的百姓,大帅不喜欢有人跪在地上的样子。
冯日初等几个人得到消息跑回来,见乌压压的在戏台子下跪了一群人,也慌忙跪在地上。
甘展往戏台子前走了几步,对着下面喊道:“站起来,不准跪!”
其余九个士卒纷纷高声叫嚷。
“站起来,不准跪。”
在一片茫然当中,或者是对锤匪的害怕,百姓们便都顺从的站起身来,看着戏台子上的人。
他们不知道锤匪这是要唱哪出戏?
因为按照规矩,知县大老爷的轿子经过,你就算跪在地上抬头看,都犯错。
轻则一顿鞭子,心情不好就让你去大牢里待着,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才是最正常的事。
谭铭见众人都起来了,当即开始点名,叫村民上台,叫他说一说曲老爷做了什么恶。
自从把粮食实打实的发到百姓手里,按工结钱,随便聊聊都打探出来了。
曲老爷听着谭铭一个一个的往上叫,他的腿止不住的抖。
锤匪说不得就得杀富济贫,替天行道之类的。
而一个外来户起说的如此纯熟,再加上底下的奴仆鼓动,这里面没有早就设好的圈套,曲老爷都不相信。
谭铭听百姓诉苦都听腻了,惨的五花八门,因为有些地主的bt当真是突破你想象的底线。
“还有没有要主动上前说的?”
戏台子下面的百姓皆是摇头,许多人都哭成了泪人。
谭铭叫一旁记录的人把状纸拿过来,方才说完一个画押一个,顺便就把曲老爷给审了。
“曲厚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曲老爷看着宛如在县衙二堂的这一幕,突然生出一股子念头,他们不会是要杀了自己吧?
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谭铭用匕首划破曲厚忠的拇指,让他在状纸上画押,这才仔细浏览了一遭,确认无误后:
“来人,把曲厚忠砍了,连带那三个恶奴的脑袋一起砍,其余的奴仆都拉去挖矿。”
甘展一挥手,自是有士卒上前,抽出刀来,踩着他的肩膀,几个人给按在台阶处,手起刀落。
曲老爷的脑袋就滚到了戏台子下面。
惹得下面百姓一阵大叫,纷纷躲避,他们哪看过这节目。
“冯日初,把人头捡上来。”谭铭命令了一句。
冯日初同样硬着头皮,捏着曲老爷的头发,一路滴着血给谭铭送上去。
三刀之后,四个脑袋挂在木棍上。
谭铭看着戏台子下面的百姓高声:“曲厚忠家的田地,今后贺大帅会租给你们耕种。
头三年的粮食三七分成。
后面到十年便是五五分成。
十年之后,你们可以自主买下这块田地为自己所有。”
谭铭的话犹如炸雷一样在百姓当中传递开来,天底下还能有这么好的事?
冯日初此时一点也不惧怕那死人脑袋,连忙问道:“谭铭,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家贺大帅只要做出了承诺,还不曾违反过,你将来若是有机会往我们山西老家走一遭,那里的百姓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至少不会挨饿,孩子都能上学识字,要是孩子有本事,以后还能当官。”
冯日初的鼻子喷着热气,他一时间被谭铭的大饼给砸晕了,以至于不敢相信这种事是真的。
“贺大帅当真能打下成都府?”
另一个与冯日初交好的曾科激动的尖着嗓子询问。
“我家贺大帅是能打皇帝的,打下一个小小的成都府算什么,将来还打进京城去呢。”
冯日初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不得不说贺大帅当真是大气的很。
整个天底下就没有割六亩地就赏你一石稻米的买卖去!
有如此先例在,只要贺大帅能够攻占成都府,那咱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就算贺大帅将来没占据成都府,咱们跟着贺大帅跑去山西讨生活去,这也算是最坏的结果了。
“娘,娘!”冯日初跑到他娘身边:“你听到了吗,咱们要过上好日子了。”
“好好好。”老太太抹着眼泪道:“得给贺大帅建生祠啊!”
“这种人合该当皇帝。”
冯日初重重的点头,要是让天底下百姓吃饱穿暖,将来孩子还能识字上学当官,真希望贺大帅今后能长命百岁。
让这帮被剥削惯了的佃户亲手杀土豪劣绅是难为人,毕竟谁都害怕万一锤匪撤走了,他们的好日子是否也会到头。
可只要好好种田,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土豪劣绅是必须要杀的!
只有杀了他们,田地才能落在咱们手里,这种情绪就大不相同!
谭铭便带着人前往曲老爷家去查封各类资产,然后组建农会去丈量土地。
这种事,在成都府附近的乡村里翻来覆去的上演。
贺今朝因为六亩地一石粮的事,已经在这群百姓当中立下了威信,此番行动多是受到了佃户的欢迎。
当然其中也有地主在负隅顽抗,可面对锤匪的攻势,能有几个阻挡的?
如今这些蜀地百姓都在热切盼望着贺今朝能快些攻破成都,让他们心里吃上一颗定心丸。
同样这种杀地主分田地的消息,也都流入到了与成都府相邻的地界,佃户们倒是有些期许,希望贺大帅也能来他们家乡主持公道。
但是这就让不少地主都觉得分外危险,这锤匪断然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得想法子保住自己的权益,搞死贺今朝才行。
要不然他活着,大家就活不了。
传言贺今朝夜御八女,自是有人搜罗漂亮女子,准备献给贺今朝。
也不用准备什么女刺客,反倒落入了下乘。
着手针对贺今朝好色的弱点勐攻就行了。
正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明里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不消几年,只要贺今朝被酒色所伤,难免会人亡政息!
成都外收割稻子已经落入了尾声,因为贺大帅的豪气,发动了更多的百姓参与,完成时间都比预测的早上了七八天。
如此一来,除了蜀王以及本地士绅损失惨重之外,贺大帅与当地百姓达到了双赢的局面。
城内的守军此时也领到了二两银子的赏钱,虽然城外还有大批反贼,但有些许银两在手,也足够安慰一二。
毕竟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嘛。
守将王洪见银子由左右布政使以及巡按亲自发放,他也就熄灭了搞点军饷的意思,顺便把空饷利用青壮给补全了,总算是没露馅。
左布政使周胤坐在一侧,揉了揉发酸的手:
“傅巡抚正在领兵缓缓靠近,一旦做出围攻锤匪的动作,我们也要跟上,绝不能坐视。”
巡按陈廷谟总算放下心来,傅宗龙是个能打的。
他手底下的兵将也都比王洪的强,要不是右布政使要求咱们把好不容易从蜀王那里搞来的钱粮亲自下发,不知他得贪墨多少呢。
“四座城门都被石头堵死,咱们得选一个打开。”
“就打开正对锤匪的那道门,他们定然想不到。”
“太危险了。”陈廷谟连连反对:
“还是从侧翼出击吧,我认为把西门的石头搬走,待到傅巡抚领兵到了之后,正好东西夹攻。”
几个主政人员都有些沉默,在打仗这方面,他们着实是不擅长。
当真没有几个是跟着傅宗龙一路对付贵州安邦彦等人起家的。
至于守将王洪更不用指望,他胆敢出城迎战,就已然是勇气可嘉了。
周胤摸着胡须想了想:“我们不要先安排,还是听从巡抚的部署,他此番派来的先锋是老将张令,此人征战多年,定然能够击破锤匪贺贼。”
众人连连点头,他们只需要听从傅宗龙的调遣就行。
行军打仗本就是巡抚的职责,如今他们全都抗在肩上,着实是有些扛不住的。
谁都在担心贺今朝收割完稻子之后,有了充足的粮食,再加上城外一直制作的攻城器械,着实是让他们胆寒。
傅宗龙得到了老将秦良玉的请求,希望能带来自己的三万兵马增援,在调自己的二万溪峒士卒先去驻守重庆等地。
锤匪来势汹汹,一旦成都失守,那整个蜀中都会震动。
莫要以劣势兵力与锤匪对抗,而是要以优势兵力对战贺今朝,让他处处提防,陷入被动当中。
唯一提的要求就是希望傅巡抚能够提供大量的粮草,她家里新收的粮食只能供应一半。
对于这件事,傅宗龙心里也有所考虑,还没有下定决心。
秦良玉是个良将不错,可惜是个女子。
朝廷当中与她交好的没有几人,纵然是破家舍财去勤王,又有皇帝的信任和恩宠,依旧没有几个人愿意与她结交。
“我军还有多少粮食?”
属官翻阅账册,这才仔细道:“可供应三万大军日食一月。”
“终究是少了。”
傅宗龙觉得一个月结束战事,几乎没有可能性。
纵然他想要供应秦良玉的粮草,可这粮食从哪里来啊?
傅宗龙可没法学习贺今朝,直接抢掠大明藩王以及官绅的稻田,他得遵守大明这道秩序下的规矩。
指望着让藩王以及地主官绅给你捐粮食,想什么呢?
傅宗龙有时候想,大明官军还真不如反贼办事利索呢,愿不得那么多的官军都禁不住诱惑,加入了反贼。
“还得想法子多找补些粮食。”
同为老将的张令很想知道秦良玉写信到底是什么事,可他又不好直接讨要。
若是她也能一同作战也好,毕竟在战场上相互配合,他更加相信秦良玉的战意和判断。
“巡抚,如今新粮刚刚收割,还没入了县衙,我们若是抢了,怕是会。”
傅宗龙再一次被打击到了,贺今朝兵精粮足,反观己方处处掣肘。
这仗还怎么打?
第九百二十七章绝杀
抢粮是不可能抢粮的,尤其还是在省内作战。
就算他手下有几千云南的士卒,但这也不是作恶的依据。
官军的军纪一旦败坏,就很难挽回。
如果能迅速大败贺今朝,收了他抢来的粮草,傅宗龙就不用在担心粮食了。
可按照目前这种情况,傅宗龙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并不能付诸行动。
就算是对上李自成入侵四川那次,傅宗龙也表现出来极为谨慎。
须知勐虎搏兔,亦需要全力以赴。
如此才能在短时间内收拾四川乱局,直接把李自成打的大溃而逃。
现在那锤匪贺贼要比闯贼还不好对付。
官军明显占据劣势,打这种仗谨慎再谨慎都不为过。
傅宗龙也察觉出张令的探寻,便主动开口道:
“秦总兵想要带领三万人马支援,调两万夷兵驻守她原来驻守的地方,但是要我供应大军一半的军粮。”
张令觉得秦良玉的这番为国着想的操作极为寻常,光是让朝廷提供半数军粮,可没说提供军饷什么的。
那都是秦良玉那自家的腰包补贴的。
“傅巡抚如何迟疑?难不成是信不过她?”
傅宗龙捏着胡须道:“我何曾信不过她,只是受苦于粮草不足,你方才也听说了三万人都只能吃一个月。
再调来三万人,怕是连半个月就得粮尽,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候击溃锤匪贺贼,这件事我没把握。”
张令虽然是个老将,但并不自大。
他先前要大军前进成都府,就是为了给成都府的守军减轻压力,同样引诱贺今朝派兵来伏击。
不过成都平原这地界,实在是难以埋伏。
或者锤匪目前根本就没有埋伏他们的意思,一直都在紧锣密鼓的割稻子。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贺今朝倒是不慌了,但傅宗龙一直都在为粮草的事情头疼。
他的大批军需都放在广元一线,结果被锤匪所夺。
如今好不容易拼凑一些支撑,但也是捉襟见肘的情况。
可成都府的产粮明明极好!
但这都不属于平民百姓,也都不属于地方政府。
就如同乱世当中苟活才是意外,只有死亡才是正常结局。
张令当即拱手道:“傅巡抚,莫不如就把秦总兵调来,我们在半个月内寻找战机,以优势兵力攻打锤匪。
若是一拖再拖,我们就要被那贺今朝用粮食给拖垮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
依照张令的意思,反正以后的情况兴许比现在会好,但主动权不在己方手中。
此时再拖延下去,锤匪就要在成都府扎下根来。
“出兵讨贺?”
“不错。”张令站起身来:
“那贺今朝用“一石粮”收买了蜀地诸多吃不饱饭的百姓,老夫猜测他之前在山西站稳脚跟就是如此做的。”
对于反贼的这些手段,早年间同为反贼的张令是非常熟悉的。
给当地百姓一些小恩小惠,百姓多是没有什么见识的人,给点好处就跟着你走。
而且贺今朝的手段要比其余反贼强!
闯王等人是强迫你的跟着他一起造反,但贺今朝是以利诱之。
他竟然给百姓发粮食发银子。
他娘的,这是反贼该干的事?
朝廷都干不出来让他给干了!
这种人能不卷起更多的人跟着他一块干造反吗?
傅宗龙点点头,锤匪能在山西成为坐寇,且实力越来越强悍,让洪承畴都忌惮三分,不可能是个没本事的人。
所以他才会显得慎之又慎。
“朝廷为了剿匪还向百姓收了更多的剿饷。”
张令叹了口气道:“一个是伸手逼着百姓交钱交粮,还让他们无偿服徭役。
一个是给他发钱粮雇佣他们干活。
百姓该如何选择,都不用我等多言。”
他甚至在想,如果安邦彦也用这么一招,兴许在成都都能站稳脚跟,不至于最后身死。
傅宗龙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光是贺今朝给当地百姓发粮食雇佣他们干活,甭说大明朝廷,光是地方官府都遭不住。
你指望跟着百姓讲些大道理,让他们不要帮反贼割稻子,指定是对牛弹琴。
“最好能联系一下当地士绅,让他们组织人马在背后为我大明做事。”
属官的话,让傅宗龙觉得有些道理。
“若是有他们相助,大抵会好的多。”
就在傅宗龙与属官相商的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细作回来了。
等他说完锤匪贺今朝的操作后,整个大厅内商讨的人都坐不住了。
不等你先联络本地士绅,贺今朝先把这些士绅的根给掘了,顺便把田地分给百姓耕种。
许多奴仆有罪的要么处死,要么被拉走挖矿,剩下的全都被放了良籍。
那些士绅不仅要被处死,处死之前还要有被欺辱过的百姓,上去轮流举证他做过的虐,进行公审之后才被斩杀。
光是这一套操作,就听得傅宗龙手脚发麻,大热天的冷汗直流。
贺今朝完全摒弃了大明的许多读书人以及士绅阶级,如此行径,去京师来一出天街踏尽公卿骨实在是太正常了。
傅宗龙就差点经历过,幸亏那天不是他当值,反倒事后收拾烂摊子被崇祯给责罚。
张令的战意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句偻,贺今朝这一招太狠了。
那些没有田地的百姓,就算租种贺今朝分给他们的田,可心中还有希望啊!
成都府定然会被贺今朝给攻克的,因为这些百姓都是既得利益者。
就算贺今朝遇到什么难题,这些百姓也会争先恐后的尽一份力,就为了能够拥有自己的田地。
傅宗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他有些搞不懂。
贺今朝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单纯的“仇富”吗?
没有一丝想要夺取天下的想法?
讲道理按照傅宗龙的理解,贺今朝在山陕之地都能站稳脚跟,没必要对这些士绅赶尽杀绝啊!
但他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关键是这种事,让傅宗龙觉得及其不理解。
“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其余几个属官也被贺今朝的手笔给吓到了,贺今朝如此行径,怎么可能会有读书人去效忠他?
第九百二十八章秦良玉(二合一)
贺今朝身边没有读书人,便意味着这家伙不会遵守儒家的“思想和道理”。
怨不得一股子土匪的意味,甚至在山陕之地建立了政权之后,都不愿意把锤匪的名字更改成什么正义之师的名称。
对外公开称自己为匪,一骨子山大王的意思。
原来贺今朝当真是没想着用儒家!
或者说现在他都没有这种想法,要不然在一个地界成为坐寇后,不如如此针对大明的士绅藩王等等。
无论如何还得优待前朝相关人员,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
大厅内除了张令之外,几乎全都是读书人出身。
在反贼贺今朝的眼里,他们这些人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纵然是战败被俘,说不准也没有那种什么“独特”的待遇,贺今朝更不会玩礼贤下士那一套。
你这个大明的文官会跟那些臭丘八一样,被他下令砍喽。
没了特权,今后还怎么能保持家族光占田地!
子孙后代在仕途上保持畅通?
他们勐然发现如果蜀地被贺今朝占据了,他们的特权都没有了,如何能够不慌?
可问题是,以大明如今的情况,连京师附近都不能保护好。
类似边边角角的蜀中,皇帝更是鞭长莫及。
甚至连五省总督洪承畴短时间内都没打算支援蜀中。
锤匪贺今朝如此搅和一通,待到朝廷的援军来了,那蜀地百姓怕全都从了贼。
贺今朝便是化客场作战为主场作战了!
傅宗龙缓了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贺贼当真是想要在成都盘踞,山陕之地连年灾祸,缺少粮食,他不同于其他流寇,到一个地方就想当坐寇。”
剩下的意思他没有言明,那就是贺今朝当真是有当皇帝的意图。
一旦他占据成都这个产粮大地,解决后顾之忧,再有山陕之地的悍卒为他驱赶。
整个天下还有多少人能够阻拦他的入侵?
别说五省联合绞杀,就算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剩下的十个省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至于如今盘踞在辽东的清军鞑子,中原各地从上到下的阶级,都没有认为他们能够成功占据全国,替代大明。
傅宗龙也是这样认为的,贺今朝当为大明的头号敌人,否则定然会有推翻大明的机会,而且还很大。
先前没有跟贺今朝“交流”过,尚且觉得他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只要好好应对,有极大的可能性保住蜀地。
但随着贺今朝的“大开杀戒”,卷起更多的百姓为他所用,供他驱使。
蜀地用不了多久,大概就姓贺不在姓朱了。
“不能再等了。”傅宗龙勐地站起身来道:
“把秦良玉的五万人马全都调来,同时催促洪总督,就算不入川支援,也要派人去汉中、山西等地去袭扰,绝不能让贺今朝有一股子就坐在这里耍无赖的行为。”
“是。”
傅宗龙是想到了诸葛亮的行为。
当年诸葛丞相在五丈原驻扎,他在渭、滨的居民之间屯田生产粮食,百姓亦相安无事,一切如常。
如此就能免去了蜀中向外运输粮草消耗过大,且道路难行的劣势。
只要诸葛亮身体好点,支撑的更久,司马懿除了干耗着根本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傅宗龙倒是想要当司马懿,稳坐一旁,想要以持久战消耗汉军粮食,逼诸葛亮像以前一样粮尽自退。
可千年过去,蜀中对峙的情况是。
贺今朝与诸葛亮一样成了“魏境坐寇”,而且身体又年轻还好的很。
再加上他惯会蛊惑“人心”,导致百姓愿意给他效力,军中粮食一点都不短缺。
反倒是傅宗龙年岁偏大,尽管可以征调更多的人马,但粮食短缺的很,想要玩持久战寻找战机,都没得多少筹码。
六十多岁的秦良玉接到四川巡抚的调令,要她率领五万大军前来,想要在短时间内一举歼灭贺今朝的想法,着实让她眉头直皱。
仗不是这么打的!
有时候作战并不是人多就拥有巨大的优势。
以如今的战场形势,调集如此多的人马,兴许许多人都不会射出一支箭,或者上场拼杀,大多都是有牵制作用,但敌人忌惮。
难不成贺今朝已经要攻破成都了?
傅巡抚才会如此的急切的想要救援,可这不就是落入了下乘?
此举极为不妥。
再说了她调拨麾下数万兵马也极为费劲,再加上那些溪峒的士兵接替守卫各处关隘。
秦良玉开始调兵,并且给傅宗龙回信,告诉他自己会带着三万人马前往增援,剩余两万还需要驻守各处,以防贺今朝调兵进来,突袭我军后方。
再加上她并不认为自己指挥五万人马能够如臂指使,她也不相信傅宗龙等人有这个能力。
这么多年的作战生涯,让她对于指挥人马有更开阔的视野。
对一般人而言,便不是多多益善,例如兵仙韩信那种人,纵观上下千年,能有几人?
傅宗龙接到快马消息之后,便同意了秦良玉的请求。
如今手中的兵力已经三倍于贺今朝了,围困他足够。
傅宗龙派遣张令驻守在简阳,控制阳安关,距离成都不足百里。
双方的探马一个劲的交手。
贺今朝因为“一石粮”在成都府附近百姓心中已然种下了信誉,官军在散播二十万大军来救援成都,势要斩杀锤匪贺今朝之类的。
二十万人,乌压压一片压过来,谁都得死。
可让本地百姓感到奇怪的是,贺今朝并没有要征召他们加入军队。
反倒有人主动来投军,被他们给赶出去了,回家好好种田。
说什么未曾经过训练就上战场,在锤匪当中是绝对不允许的。
至于官军吹嘘二十万大军,那些日常训练的士卒,皆是哈哈大笑。
他们大帅早就说了,只要大明在成都卷起二十万大军,都不用他出手,那些人都得把傅宗龙给吃垮喽。
如此言行,且许多士卒表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只要立下军功,他们可就能获得更多的赏赐。
倒是让许多分的田地耕种的百姓们大为安心,皆是侍弄将来属于自己的田地。
担心依旧是存在的,但并不慌乱。
贺今朝就领兵驻扎在华阳,距离成都不过二十里的距离。
“主公,傅宗龙本身率领三万人马,同时调拨秦良玉的三万人,一同抵近简阳,距离成都不足百里。”
吉珪把收集到的消息总结了一二。
“我倒是没想到秦良玉还能养活三万大军?”
“大帅,此人怕是不止拥有三万大军。”王根子鼓足勇气提了一嘴。
“啥?”
张福臻等人皆是一阵惊诧。
毕竟上一次秦良玉带着万余人勤王可谓是破家舍财的,得了崇祯四首诗的奖赏。
大家当真不知道一个老妇人,秦良玉在四川有如此大的实力!
“此事是真的?”贺今朝追问了一句。
“是的,他丈夫马千乘世袭石柱县土司,丈夫死了,马家的继承人马祥麟年龄尚幼。
朝延鉴于秦良玉作战有功,文武兼长,所以授命她继任了丈夫的官职,至今马祥麟都不是石柱县的土司。”
明朝的改土归流只是奠定了基础,并没有成功,土司首领依旧是土皇帝。
贺今朝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据我得到的消息,秦良玉无论是勤王还是领兵,支援的人都是几千白杆兵的规模。”
“大帅,秦良玉这些年征战,她麾下的白杆兵损失的也不小。”王根子站起身来道:
“此番如果能有三千白杆兵就足够我们头疼的。”
“白杆兵我是不怕的。”
贺今朝倒是不在乎,有先前浑河之战的战例,这些白杆兵还是很好对付的。
“我只是疑惑她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全都是土司兵?”
“不是。”王根子连连说道:
“大帅有所不知,别看蜀地富庶,但是百姓同样不好过。
许多汉民都逃入到了土司治下,那里的催收赋税倒是不怎么多,只需给土司头领缴纳一定的就可。”
贺今朝突然理解了,秦良玉能养得起如此数目的军队。
光靠土司内部的百姓,再怎么会种地,也不可能供养如此多的军队。
就算是贺今朝先前在山西西北部也不敢养五万职业武夫。
还是在占据全晋之后,才稍微敢多养些人。
这也是贺今朝发现秦良玉养了这么多的士卒后,心里极为诧异。
“主公勿忧。”张福臻回过神来了:
“像主公这样养士卒的钱粮,花在秦良玉麾下士卒,养几十个人都不在话下。”
王根子也连连点头,确实是这样。
自家大帅出手实在是大气,就算是收买百姓人心,都没见过这般豪气的!
大帅他不当皇帝,谁当皇帝?
难不成指望着紫禁城内那个小气吧啦欠你的饷钱的狗皇帝,继续当皇帝吗?
这辈子你都别想靠着自身勇武,赚下一份家业来。
“主公,可以遇见,秦良玉这三万人大多都是壮声势的,精锐的士卒大概是那几千白杆兵,她倒是不吃空饷。”
吉珪捏着胡须无所谓,几万官军来攻根本就算不得了什么。
到时候作为箭头主动发动攻击的只会是几千白杆兵,大炮一开轰他娘的。
什么精锐,全都得散喽。
就更不用说其他那些战斗力本就不高的明军士卒。
大军云集,摆出二十万官军来救援成都,打的就是你们这帮援军。
待到自家主公胜利,“二十万官军”都被锤匪剿灭,光靠这份战绩,就能让蜀中许多人把昂着的脑袋全都低下去。
胆敢不顺从锤匪,脑瓜子给你锤烂!
尤其是挫败蜀中名将秦良玉,几十年积攒的威望,都得在这一战当中消失殆尽。
“官军什么时候来攻?”吉珪叹了口气道:
“我怕最后气势汹汹的来,然后没打上他们跑喽,到时候咱们还得费尽心思分散各地剿灭官军。”
“倒是不清楚。”张福臻同样也在看向地图:
“我与傅宗龙没有过接触,不过听闻他是个稳扎稳打的人。
如今粮食新收,未入府库,他也没有多少粮食可以调用。
数万大军的官军粮食供养,可不是咱们主公这里得到粮食更加容易,他们得在大明的规则秩序下调用粮食。”
就算傅宗龙是四川巡抚,那底下的人照样也有为了各自利益,对他指示的事情,嘴上答应的好,背地里该干嘛干嘛,多了去。
别看大明皇帝明面上说一不二,可臣子在背地里,还不是那个样子!
从地方到中央皆是如此。
“所以你的意思是,傅宗龙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就是求速战,或者意图壮大自身让我心生退意?”
贺今朝挑挑眉,手里的木棍指着简阳到成都的路,这里的地形图正在绘制,成都外的坑该挖的也挖的差不多了。
傅宗龙想要踏过坑进入成都坚守,倒是有机会,但得付出代价。
“应该是这样。”张福臻回了一句:“官军的形势极为不利,这两日他们就开启程来了。”
“好。”贺今朝忍不住笑出声来:
“除了秦良玉的三万人吓我一跳之外,其余皆是不足为虑,既然秦良玉她也是充大个的,那我就更加放心了。”
他有些欣喜的在厅内走来走去:“待到我们在成都城外击溃这二十万大军,我看守军士卒还能有几个抵抗的心思。
就算他们那么多头猪没全都抓住逃跑,傅宗龙还想卷土重来,我们攻克成都府也要宣扬还没有拿下,引诱他继续来,免得我们还得分兵去各地剿灭,太麻烦了。”
“好,好,好。”
王根子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军事会议,要不是他是川府的人,估摸是没机会的。
这种谈笑之间,就感觉打败官军跟切瓜砍菜一样简单。
着实是让王根子认为自己当初的决策,太他娘的对了。
否则这入川领路的功劳就要拱手让给他人。
那可就是自己的损失了。
相比于锤匪阵营这里一片欢声笑语,反观明军指挥系统内便是愁云惨澹。
秦良玉领兵到了简阳,就被傅宗龙拉来商议如何迅速击溃锤匪。
可当秦良玉听完目前获悉的消息,反倒觉得不应该立即出兵,否则必定会被敌所趁!
第九百二十九章破局之法(二合一)
“傅巡抚,那锤匪贺贼如今士气正旺,且粮草充足,反观我军虽然人数是其数倍。
但自从去岁击退李自成的战事后,几乎未曾打过大规模会战。”
秦良玉都这个岁数了,自然是有点藏着掖着说话:
“大军云集在此,光是调度进攻就需要极大的精力,我等缓缓前进百里。
就算接近成都,光是走这条路保证队形不算,便已然算是成功。”
傅宗龙对秦良玉的话是赞同的,可依照目前的形势,只能尽快的打败贺今朝。
否则今后会越来越难的!
待到洪承畴率领援兵入川的时候,贺今朝说不准就封锁了入川的关隘。
或者放弃一些关隘,引诱官军入川作战,再把他给堵在川中。
洪承畴想要把贺今朝限制堵死在川中,贺今朝反过来为何不能堵死他呢?
马祥麟四十来岁,正值壮年,能文能武,作战勇勐,在军中被称为赵子龙,小马超。
当他一只眼被箭射瞎后,又被称为独目马。
听他娘如此谨慎的发言,他便识趣的没有言语。
目前的情况比闯贼李自成,来的那次要艰难的多。
贺贼更加不好对付。
别看官军占据优势兵力,但除了“壮声势”之外,并没有多少用处,反倒会成为累赘。
兵在精而不在多。
“晚打不如早打。”傅宗龙叹了口气,显得有些为难:
“我知道我军只是声势浩大,可贺今朝都在成都府周遭分给百姓田地,让他们耕种,便可长久的为他提供粮草。
反观我官军,被粮草问题所困扰,六万大军只有半个月的存粮。
一旦粮尽,都不用贺今朝动手,我军就得溃散,甚至主动去投靠锤匪。
如此局面摆在眼前,你们说,不尽快开打,还能有什么办法?”
众人皆是默然不语,唯有秦良玉开口道:
“傅巡抚,若是全力开战,你有几分把握?”
傅宗龙被秦良玉问住了,随即开口:
“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战场上形势变化复杂,如何能估算?”
“好。”事到如今,秦良玉也不在迟疑:
“我军粮草不足,贺贼充足,此我军一败也。
我军士卒虽多,但可用的精锐士卒是完全比贺今朝少上许多。
他开疆拓土,必定会调拨精兵强将,此我军二败也!
我军虽然在本省作战,但成都府附近的民心皆是被贺贼所收,此我军三败也!
锤匪士卒铠甲精良,火炮威力巨大,且操炮之卒经验丰富。
反观我军士卒披甲在十之一二,擅长操炮士卒几乎没有,此我军四败也!
锤匪围困成都,以逸待劳,我军奔赴成都救援,将疲兵老,此我军五败也!”
总而言之,优势在锤匪而不在我。
这打什么打?
完全就是送死的行为,秦良玉尽可能的想要避免这种情况。
浑河之战虽然她没有亲自去,但家里人去了就没回来。
秦良玉环视厅内众人:
“锤匪五胜,我军五败,如此劣势,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击溃贺贼?”
秦良玉的话说的极为难听。
丝毫没有像大明文官,那种说话打哑谜之类的好习惯。
大厅内的气氛极为尴尬。
纵然连傅宗龙也都被问住了。
就像被一个老女人给打了一巴掌,让他们清醒清醒,醒悟当中还带着些许的局促。
因为真的没留面子。
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尤其还是在官场上,面子这个是非常重要的。
否则朝廷那么多文臣武将,为何都对秦良玉“另眼相看”且还排挤她。
秦良玉也是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比寻常男子都要厉害。
如今她都说短时间内无法战胜锤匪,明知道此战必败,为什么还要打?
“成都被贺贼攻破,蜀王以及城内百姓可就危险了。”
“百姓危险不危险,看看城外的就知道了。”
“贺今朝攻破山陕之地,那么多藩王都落入贺贼之手。”
秦良玉坐在椅子上道:“那些亲王该当如何自处?”
贺今朝都抓了那么多藩王了,也不缺蜀王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
她与左布政使周胤通信的时候,还听到吐槽,蜀王一毛不拔的事。
他与右布政使联合演戏,方才从蜀王那里要来了些许钱粮鼓舞士卒,征召百姓青壮前来守城。
在秦良玉看来,这种藩王完全没有营救的价值。
他自己都拎不清轻急缓重,要靠着他们这些大明忠臣去营救。
岂不是赔了人马还得不到认同,反倒会怪罪你来晚了。
不要对藩王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因为他们做出来的事,总会拉低你自己的三观。
这么多年,蜀王除了吞并百姓良田之外,还干了什么正常的事吗?
秦良玉是大明的铁杆忠臣,可不是某个藩王的忠臣。
亲王陷在贼手当中,实数正常。
秦良玉连自己的族人都能送到战场上历练,且多有死伤。
甚至当有族人去投奔贼寇,被她抓住之后,直接亲自送往官府以正典型,绝不留情。
这么多年的战场生涯,早就把她的心给磨砺的坚如磐石。
张令虽然投降了大明,但对于大明皇帝以及宗室并无好感。
先前他还想着老将宝弓不老,现在听完秦良玉的话,直接就熄灭了这种想法。
打个屁啊!
傅宗龙还在迟疑,一旦成都失守,他这个巡抚可就当到头了。
可一旦要送这么多人上战场,他那颗还没有完全黑化的心,始终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短时间内当真没机会?”
“没!”
秦良玉站起身来不容置疑的道:
“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贺今朝他连克入川险隘之地,如今以优势兵力对上成都的老弱病残守军。
竟然丝毫没有做出攻城的动作,这不奇怪吗?”
“道路难行,贺贼是在等着运输火炮,以此来攻城。”
傅宗龙解释了一遭,按照七盘关那里失败的守军经验可得。
贺今朝在攻克城池关隘之前,习惯用火炮精准的打击守军。
以此来消磨守军的意志,从而给他的攻城士卒创造出更多的进攻机会。
“就算运输困难,可是从那几个关隘进入成都府后,多是平原,快两个月的时机都运不到城外,这就说不过去了。”
秦良玉可不觉得从成都府到保宁府的那段路难行,大军屡次行走,都把那条路给踩实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傅宗龙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贺今朝就是想要消灭我手中的兵马?”
秦良玉颔首,在贺今朝攻破七盘关那次战斗当中,傅巡抚被锤匪掏了广元县的老窝。
他若是坚持在朝天关与贺今朝对战,贺今朝早就消灭大批官军了。
故而秦良玉认为贺今朝占据各州县不是目的,引诱傅宗龙前去与他决战,才是最终的目的。
贺今朝看似想要打持久战,但他要比傅宗龙还想速战速决。
一个造反头头,儿子尚且年幼,他久离大本营,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不好说的。
“傅巡抚,我的意思便是羊装大军在此地,然后我们悄悄撤军,慢慢筹措粮草,等待洪总督的援军入川。”
秦良玉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地图指着道:
“贺今朝他若是想要在蜀中立足,定然不会只占据成都府北部这么一块地界。
届时保宁府、龙安府、潼川州皆是会派兵分守。
贺今朝一旦分兵,便是我们的机会。”
秦良玉的意思很简单,大规模的会战,官军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因为许多将来都是,靠着少数家丁来主导战事的。
只适合小规模的军事冲突,大规模就得完蛋。
当年那么多的勤王师,许多人都是去凑人头的。
后金鞑子还不是席卷许多金银珠宝,财物妇女全身而退。
就算是后期打的阿敏“狼狈逃窜”,那也是大明重兵云集,都拦不住人家的逃窜。
更别指望什么围歼之类的事情了。
所以秦良玉非常不赞同,直接跟贺今朝进行决战。
“嗯。”傅宗龙颔首:“按照你的意思,继续往下说说。”
“成都府贺今朝杀读书人,给百姓分田的消息,最先得到的便是那些读书人。”
秦良玉顿了顿道:“贺今朝再想要进攻其余地方,都不用我们官军过于干涉。
那些士绅都会自己把自己武装起来,对付贺今朝。
还有许多百姓多会相信本地官绅的话,而不是一个外来贼寇的话。”
维护地方治安的成本非常高。
纵然是到了如今,治安战也及其难打。
贺今朝想要成为坐寇,那需要做的事情就很多,那就容易出现差错。
他们手中要有大规模士卒,贺今朝还不敢放开手去干。
这便是秦良玉的思路。
就算不能拖,也硬拖着!
“如此规模的士卒放到哪里去?”
“就做傅巡抚的老本行,屯田。”秦良玉给出了答桉。
贺今朝屯田不走了,咱们也屯田呗。
反正当年奢崇明等人叛乱的时候,你就是用屯田之法打的他们寸步难行。
就硬跟贺今朝耗着,看他能在蜀中耗上多久。
只要他离开蜀地,返回秦晋,到时候大军围困,他再来救援,能有什么好办法?
最终只能因为实力不够,放弃占据的四川之地。
秦良玉先是用五败五胜说服众人,咱们没有赢面。
当真以为贺今朝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意思,其实最急于交战的就是他。
咱们去救援蜀王就落入了贺今朝的圈套。
莫不如舍弃蜀王,就等着贺今朝攻破成都,等他继续扩大地盘,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抓住错漏之处,干掉他。
那个时候,洪承畴也该腾出手来。
再加上擒获高闯贼的卢象升就屯兵在宣大之地,依旧没有选择动手,而是先屯田。
陛下号召将领跟他学习,秦良玉就觉得不错。
没粮就先屯田,蜀地有的地方甚至还能一年三熟呢,士卒吃饭的问题解决了。
然后在解决士卒披甲,制造火炮,训练操炮士卒。
那才能从容的对付贺今朝。
至于钱从哪里来,完全可以去找那些官绅。
他们谁不害怕锤匪?
卢象升如此人物,定然不会错过进军山西的好时机,等贺今朝慌了。
他就落入下乘。
咱们才能有五胜!
不过秦良玉并没有打算,要鼓动傅宗龙立即去联系诸多蜀地官绅,解决钱粮问题。
否则难免会准备不足,就想着与贺今朝交战。
“诸位,可还有什么意见?”傅宗龙也被秦良玉说的没了战意。
话已至此,那还打什么打?
前方成都,就是贺今朝给自己埋下的陷阱。
幸亏自己把秦良玉给叫来想要增强实力,一通分析,这才识破了贺今朝的真正意图。
要不然自己一头扎进去,不仅救不了布政使等人,还得把自己个给搭进去。
秦良玉的战争经验远胜于我啊!
傅宗龙感慨一声,果断下令立即在前方多数旗帜,一切由总兵秦良玉负责,他则是前往后方去屯田。
他真下定决心要与贺今朝长久的对峙上了。
官军的会议极为成功,由秦良玉这个女将给把作战意图硬生生挽回来。
二十万官军来袭的消息,着实是让成都守军士气振奋了一二。
尽管大多数人知道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但是打个折,十万人的规模也足够了。
左右布政使每日都会在城头眺望,毕竟傅巡抚派人来秘密送信,说要配合。
可一连三天过去了,他都没有收到傅巡抚送来的消息。
周胤派人在晚上秘密出城,可如今依旧没有消息传回。
“莫不是出现什么变故了?”
右布政使颔首,一般如此情况,不出意外就是出现极大的意外了。
“哎。”周胤扶着城墙垛子道:
“二十万官军的消息早早的传扬开来,若是没有人前来支援,士气怕是会崩的更快。
这对于官府而言,也是一件极为失信的事,将来很难在让百姓信任我们。”
“事到如今,只能好好赶快与傅巡抚联系上,我们才能做出更好的判断。”
“但愿吧。”
周胤觉得贺今朝指定是派人大规模巡抚,抓住一个是一个。
派出去十几个信使,都杳无音信,绝非正常。
成都内的官员在疑惑,城外的贺今朝接到探马的消息,同样在疑惑。
傅宗龙他到底在搞什么?
第九百三十章稀里糊涂破城记(二合一)
“主公,傅宗龙先前放出如此大的风声,要二十万官军来援。
可这几日都窝在简阳不出来,莫不是他害怕了?”
吉珪对于这些大明的官员也有些了解。
别看他们平日里话说的好听,极为康慨激昂的。
可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能平稳如常,那就算是拥有极大的定力之人了。
光打雷不下雨的事情在官场上极为常见。
“不清楚。”
贺今朝也派出哨骑打探,就目前而言傅宗龙等官军根本就没动静。
就好比前几天说要去勾栏听曲,大战四方,过了几天突然就不举了。
张福臻斟酌的道:“兴许是秦良玉的主意。”
“她还能做主了?”
即使秦良玉实力雄厚,但他也不认为她有地方军阀的那种性子,直接抢夺傅宗龙的指挥权,偃旗息鼓,与己方进行长久的对峙。
“傅宗龙想要战胜我军,大抵还是得指望她出力的。”张福臻捏着胡须道:
“或者傅宗龙硬着头皮行军到成都百里内,他也没有想好如何破解我军。
故而被秦良玉那么一说,便可顺势下坡,暂且缓住兵锋,以此达到不败的趋势。”
只要不交战,那就是不败的战绩。
这对于大明的官员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贺今朝颔首,倒是有这种可能。
他原本打算摆出一副我就是要打长久战的模样,可实际上,贺今朝最希望便是傅宗龙立即领兵来救援,他才能迅速平定川中。
要不然今后的麻烦事,还得有许多呢!
“官军这是不打算围剿我了?”贺今朝摇摇头道:
“这对我军不利,得想法子好好刺激傅宗龙一二,逼他出兵。”
张福臻稍微思考了一会,便哂笑道:
“主公无忧,我们便派人到京师附近传唱,四川巡抚傅宗龙畏惧锤匪。
故意避战,已然拱手把蜀中数府相让,蜀王被贺大帅擒获之类的。”
“嗯?”贺今朝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是你坏!”
“哈哈哈。”张福臻大笑捏着自己的胡须。
既然傅宗龙不想打,那就由他的“队友”崇祯催促他出兵。
要么就盛怒之下,找锦衣卫带他回北京进诏狱,享受一条龙服务。
崇祯这个人极其容易恼怒,即使远隔数千里,待到消息传到他那里去,他不得想想贺今朝占据蜀中大片土地,现在是否全占四川了?
傅宗龙如此失职,怎么可能挽救的了大明?
最有可能的是来自崇祯的背刺,让傅宗龙有苦也说不出。
“好好好。”贺今朝连连点头:
“就这么办,立即飞鸽传书,不仅要在大明京师附近传扬,湖广、河南等地也要传扬。
告诉我的那些同伙们,官军还是挺好打的,让他们加把劲,大明两京十三省,我已经连占三省了。”
“是。”
“主公,那成都我们还要打吗?”
“打,慢慢用火炮轰击,专打人,打的官军不敢在城墙守卫,在用小规模羊攻钓他们出来。”
贺今朝背着手道:“既然傅宗龙不来救,那就让城中的文官蜀王一同来逼迫他,过两天往城内射招降信。”
“是。”
随着贺今朝的吩咐,锤匪的炮兵立马就行动起来了,开始对成都进行炮轰。
没过一会,城墙上的守军士卒被炮弹砸的乱跑。
天天说傅巡抚率领二十万大军来援,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还不见人来呢!
该不会是是不来了吧?
从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极为高兴,到如今的士气就有多么低落。
守将王洪趴在城墙上,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士卒,脸上的热汗一直都没停过。
难不成贺今朝也得到了傅巡抚率领数万兵马来援的消息,开始强攻成都?
这炮打的也忒准了,还怎么守?
“去,瞧瞧外面的锤匪强攻没有?”
王洪催促着一旁的家丁,让他去探头瞧瞧。
天晓得锤匪为何会这般富裕?
普通士卒身上的铠甲怎么都跟将军差不多似的。
那单筒望远镜就跟不要钱的一样。
外面的人看上去不说人手一个,一门火炮身旁三个人就有一个都是标配。
再加上那些火炮的威力,简直是闻所未闻!
王洪的家丁偷摸的爬过去,小心翼翼的扒拉往外看。
外面的锤匪操作火炮有了停歇,刷着炮膛,但依旧没有撤退的心思。
“将军,城外的锤匪还在填装,第二轮炮就要来了。”
王洪听到这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清楚有没有步卒强攻?”
“还没有,就是光放炮。”
“好好好,那就好。”
王洪连连应声,紧接着就说道: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监视锤匪的动静,一旦他们进行强攻,给我通风报信。
我带着兄弟们上来支援,那个时候锤匪指定不会放炮了。”
家丁脸色突变,这个时候谁还敢待在城墙上。
方才就自己挨着近,这下子顶在前头了。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周遭的人撤退,急忙喊道:
“将军,就留一个人不保险。
万一我被炸死了,岂不是没有人看见。”
“对对对,大意了,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到。”
王洪夸了他一句,又点了两个倒霉蛋陪他一起盯梢。
左布政使周胤被众人护卫着跑到了城下,连阁楼都不敢待着了。
“先前一直传言锤匪的火炮又凶又准,今日总算是见识到贺今朝的底气。”
那是真他娘的准。
准的他都差点被砸死在阁楼里。
不要幻想着自己有诸葛亮那种,在城头上抚琴退敌的英姿,一发炮弹打来,不说古琴给你打断,脑瓜子都给你打没喽。
右布政使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如果傅宗龙不能快速来援。
成都指定会被贺今朝攻破的。
到时候大家都成了俘虏,被砍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洪擦着热汗站在一旁,大家的神态都很不好。
锤匪明显还没有用力勐攻的,官军就有些招架不住。
一旦贺今朝下令勐攻,那成都还守个屁啊!
“必须得请傅巡抚前来救援。”周胤同样擦了擦脸上的热汗:
“要不然我等死无葬身之地,还有来人去把蜀王请来,让他看看如今的形势,莫要再躲着了。
否则锤匪攻破城池之后,他想要留一个全尸都难,此事你去说。”
右布政使点点头,先前他只是觉得贺今朝难对付。
可如今人家才刚出手,瞬间就让他们认清楚了眼前的形势。
那锤匪是难对付吗?
就找目前这种情况,傅宗龙得真的叫来实打实的二十万大军,才能不断的冲击消耗锤匪士卒。
可哪有那么多人马啊?
光是三五万人,对上城外的“数万”锤匪,根本就没有什么赢的机会。
若是傅巡抚能够带领几万人守住城墙,那贺今朝的火药消耗巨大,后劲才会不足。
刘二虎拿着单筒望远镜站在炮兵一侧,查探着眼前的城墙。
狗官军倒是跑的快。
“来人,去试探一二,钓他们出来。”
“是。”
一旁的传令兵急忙挥舞旗帜,紧接着就开始擂鼓,做出一副全力攻城的模样。
“杀!”
一个中队的锤匪稀稀拉拉的直接往前冲锋。
“将军,锤匪开始扛着云梯进攻了。”城墙上勐然传来一声大吼。
王洪身体一僵,看着周遭人都盯着他。
他不自觉的擦了擦脸上的热汗:“我这就去。”
“好,一定要守住啊!”周胤强调了一句。
王洪重重的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然后他脚步沉重的往城墙上走过去,不断的大声喝骂,叫一帮青壮迅速上城墙。
坚决不能让锤匪攻进城内,否则大家都得死!
不明真相的人,自然就被派上去送死。
随着城墙上出现了许多人头,刘二虎高声喝令:“放炮。”
彭彭彭。
一轮齐射。
成都城墙上皆是惨叫连连,除了少数机敏的,剩下大多慌乱的不行,甚至不知道该干什么。
整个人都蒙在原地,一动不动。
更是有人夺路而逃,一个劲的往城墙下跑。
却被王洪的官军直接被宰了,逼他们上去。
大明官军对于这种事经验极为丰富,砍不到城外的敌人锤匪,还弹压不住你们这些友军青壮吗?
所以说用蜀王的钱粮征召来的青壮,用来守城,毫无训练经验。
一部分被锤匪的火炮所杀伤,另一部分则是官军给杀伤。
就冲着“高薪”想要从大明官府挣点钱粮花的青壮,提前感受到了人间地狱是怎么练成的。
然后成都的城防不可避免的就乱了起来。
不甘心受死的青壮拿着手里的刀枪,发了狠似的往下冲。
就算他们没有着甲,可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莫不如冲出去跑回家。
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被炮火打死的人,模样极惨,更是骇人。
那些官军也被从跑马道的台阶上逼退,还有人滚落。
城外的锤匪单单是这么放了一阵炮,又开始羊攻,城内的守军就开始内讧了。
左布政使周胤瞧着王洪等人与青壮相互厮杀,气得直跺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叫王洪立即平定内乱,否则这成都就破了。”
正如同周胤大喊大叫的一般,城墙上有青壮在冲着城外的锤匪大喊:
“好汉爷,快上来,我们投降锤匪爷爷!”
“对,我们投降。”
城上的人对着城下的人一阵大喊,还再招手,请求他们速速上来救他们。
羊攻的锤匪士卒皆是有些懵逼,上面说的是他们要投降。
刘二虎也拿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城墙上的守军动静,发现有人开始相互厮杀,他瞪着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毕竟当年官军围攻甘泉县的时候,大帅也上演“内讧”引诱官军进攻来着。
倒是正在羊攻的中队长见状大吼一声:“兄弟们冲啊!”
送到手的功劳,岂能不抓住机会?
大帅对于先登的赏赐极重,别看成都城颇为坚固,可真要强攻指定得死人。
这一次怕是捡漏了。
羊攻变成真正的攻城,百名士卒嚎叫着就搭好云梯攀爬,上面还有人在扶着梯子。
刘二虎也下令赶快支援,无论是不是演戏,都得冲上去瞧一瞧。
万一成了呢?
只要不对官军抱有极大的期望,就能理解他们能做出各种骚操作来。
“锤匪爷爷上来帮咱们来了。”
被官军逼的节节后退的青壮大声嘶吼,想要鼓舞大家,吓唬步步紧逼的官军。
这些人打不过锤匪,但杀这帮毫无训练,只会大喊大叫,胡乱攻击的青壮,那还是非常惬意的。
“锤匪上来了!”
人群背后的王洪听到这话,吓得差点连刀都扔了。
完喽。
赶紧跑,谁能打的过锤匪?
成都就要守不住了,那还打个屁!
主将带头逃跑,士卒就紧跟着跑路。
士气一下子就完全都崩溃了。
青壮们更是大嚷大叫,直接顺着马道往下冲,大叫着锤匪破城了。
右布政使先前就直接前往蜀王府诉说事情,就剩下左布政使以及一系列巡按等高官,听到这种事,皆是有些腿软。
这锤匪的攻势如何就这般勐烈了?
还没怎么打,就直接被攻破。
一些护卫开始裹挟着高官逃跑。
这些人一跑,就更没有人组织防守了。
乌拉拉的溃兵就这么喝止不住,在成都城内乱糟糟的跑,谁都没有想着返回身去厮杀。
率先登城的锤匪士卒陈邢,连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等他上了城墙一看。
城头除了些许死尸和伤者,偌大的城墙上空荡荡的。
羊攻的士卒真的只有一个中队的百人规模。
扛着云梯登上去,就顺利放下浮桥,找了西门打开城门放大军进去。
因为其余三门都被石头给堵死了。
官军这波属实是作茧自缚。
这下子这群溃兵以及大明高官们想要逃出成都去,短时间内都没可能成功。
刘二虎哈哈大笑的直接冲进城内判断是否有诈,然后才派人通知后方的贺大帅。
当贺今朝站在成都西门的时候,是一脸懵逼。
自己给刘二虎下达的命令,不是羊攻吗?
羊攻的人数就是百人规模,全都是大嗓门的,依靠吼声来吓唬敌军,引诱官军反击。
怎么才轰了没一个时辰,一个羊攻冲锋,这成都就被攻克了呢?
其实不光贺今朝懵了,跟在他身边的文臣武将也都是群脸懵逼。
怎么个意思?
第九百三十一章离谱的作战(二合一)
如此顺利的攻入成都,真的没有诈吗?
大多数人都心里有些迟疑的。
“主公,臣认为如此轻而易举的攻破成都,必然有诈啊。”
吉珪连忙劝阻道:“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勿要直接入城,以免遭到官军的埋伏。”
众人对于成都城内的各个街道拐角房屋,皆是不清楚,天知道从哪里会射来几支暗箭呢?
自古以来中失失而亡的将领不计其数。
该防范还是要好好防范的。
其余人也都是一副赞同的样子,成都打的太容易,让大家都生出一股子必定是有阴谋的感觉。
这话说的贺今朝心中也有些迟疑。
毕竟他就爱算计敌人,诱敌深入,再打他们的埋伏。
以己度人,官军自然也有这种人存在的。
只不过是在大明的制度下,多有摆烂者,以及疯狂往自己口袋里搂钱,至于为大明打仗?
打个屁嘞!
倒是张福臻捏着胡须摇摇头:
“主公勿忧,他们没那个胆子故意弃守城墙,引诱主公进入成都的。”
众人皆是看向张福臻,只听他抱着肚子笑道:
“有个屁的诈了,官兵哗变可不是太正常了吗?
当年我不就是因为麾下士卒前后两波哗变,才成了主公的麾下?
王根子哗变,主动打开西安城门,接应我军破城,从而攻破西安城。
如今到了成都,在巨大的军事压力之下,成都守城士卒能有多少战心?
再加上一批强行征召来的青壮守城,他们什么都不懂。
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们便是草木皆兵了。”
张福臻说的倒是在理,入明末的这种现象开来,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都不奇怪。
现实往往会突破的你的想象,以及该有的逻辑认知。
因为现实就是那么的不讲究逻辑。
“倒是我多心了。”
贺今朝也不禁莞尔一笑。
大明官兵相互内讧以及哗变,那简直是家常便饭一样。
不要对他们有什么太高的期待。
总之,不干事就对了。
“主公,那便入城?”
张福臻笑够了以此来缓解众人的疑心,他开口试探的问道。
“那便入城。”
贺今朝牵过战马,直奔四川布政司衙门而去。
蜀王府内。
“还要钱?”蜀王的声音都变高了不少。
前些时日还才给了些许钱粮,他刚刚把其他郡王们的钱粮补充到自己的府库当中。
这过去有没有半个月时间,就又要钱?
打仗如此费钱,怨不得皇帝没有钱!
右布政使可是绑着蜀王敛钱来着,自是知道那些郡王为了自家的身家性命以及富贵生活,都给了钱粮。
尤其是有官员作保,蜀王都出了钱粮,要玩完大家都得玩完。
所以蜀王不仅没有赔,反倒还赚了不少富裕。
现在这批钱粮都攥在蜀王的手里,右布政使想要前来支取。
如此危急的情况,非重金不能鼓舞士气。
“蜀王,目前情况危急,锤匪稍微用点力,就能攻破成都。”
右布政使苦口婆心的想要继续劝谏。
“没钱,本王哪里有钱粮啊?”
不等右布政使继续劝说,便听到:“本王穷的府库里都能跑耗子了。”
“殿下,本官也不多要,只需要蜀王上次筹集的钱粮即可。”
蜀王气得袖子大甩:
“什么钱粮?哪有钱粮?
我听说傅巡抚率领二十万大军前来营救成都,那么多人也要本王来赏赐吗?
陛下知道了不得把我发配到凤阳守陵?”
“蜀王不必管傅巡抚麾下的那些士卒,只需要保住城内稳定,否则我们是等不到援军的。”
“什么?”蜀王气得都跳脚了:“本王五万两钱粮都花出去了,这才十几天,你们全都花完了就又来要钱!
还说守不住这成都,守不住你们有脸要钱粮吗?
呸,本王就知道,你们这些个贪官污吏,把钱都揣到自己的口袋里去,然后一个劲的跟本王要钱!”
“无耻,下作!”
蜀王还在一个劲的大骂,右布政使脸色有些难看。
“蜀王若是不相信锤匪难缠,还是请随我一同到城墙上观摩一二,当真是极难对付,若无法用重金鼓舞士卒。
只要成都城破,蜀王不仅没了性命,那府库里的金银珠宝真就能空的跑耗子了。”
“呵。”蜀王颇为不在意的哄笑一声。
上一次这些地方官也是这样从他这里骗钱粮的,现在又拿这种话来说。
简直是觉得本王好骗!
蜀王原本认为五万钱粮足可以给守军供应一年。
可万万没想到,几天时间都花完了,然后还来继续要。
依旧拿着城外锤匪的幌子。
蜀王只能猜测这帮地方官员想借用锤匪凶悍,从他这里不断的敲诈钱财。
他凭自己个本事敲诈来的钱财,凭什么都给这帮狗官用去啊?
“好啊,那本王就等锤匪攻进成都,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能把本王的府库搬空喽。”
右布政使被他这话气得一时间有些无语。
事情都已然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蜀王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
“殿下,还请随我前往城头看一看,那锤匪的火炮当真是打的又狠又准。
与先前闯贼李自成等人的攻城完全不一样,我官军纵然想要反击,都够不到啊!
就因为锤匪打的准,所以城墙上没有了人守卫,一旦锤匪发动进攻,成都被迫只在旦夕之间,还望殿下三思。”
“本王已然三思三思再三思了。”
蜀王甩衣袖:“送客。”
右布政使当即上前拉着蜀王的衣袖:
“事情紧急,请蜀王随我前去巡查,便知道是否为真,若是蜀王不信,可亲自给士卒下发军饷。”
“你给我撒开!”蜀王大叫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拽走。”
蜀王府里也是有些兵样子的护卫军,当即就龙行虎步的走上前来,直接拉扯右布政使。
“呸,想骗本王的钱!”
“殿下三思,再三思啊!”
就在蜀王他们相互拉扯之间,有人从外面跑到宫殿里大吼道:
“殿下,不好了!锤匪攻进城来了!”
“放你娘的屁,你竟然也敢来配合地方官员诓骗本王,来人,把他也给我拉出去仗责三十。”
“殿下,小人不敢欺骗殿下,锤匪当真杀进城来,正奔着蜀王宫来了。”
右布政使脸色突变,他万万没想到战局会糜烂到眼前这个地步。
纵然蜀王心中也有些迟疑,他开口道:
“来人,去探一探看看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是。”
蜀王坐在宝座上,手里微微捏着把汗。
然后便传来确切的消息,护卫军头领已经下令关闭宫门,绝不能放人进来。
可随着左布政使周胤带着一大帮士卒涌入蜀王府外城后,蜀王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锤匪当真攻破成都,整个人都开始发蒙。
大热天的手脚冰凉。
“完了,完了。”
蜀王被几个同样抖的不停的小太监扶着,根本就走不动路。
周胤在外城大叫着放他们进去。
可是蜀王府的手下丝毫不为所动,叫他们滚。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要趁乱洗劫蜀王府?
气得周胤在午门外大骂,结果被城上一箭射中,直接倒地,生死不知。
溃兵乱糟糟的都想要逃命,可城门早就被堵死,城外也有锤匪守着。
蜀王宫还涌进来大批的锤匪士卒,到处都在喊着投降不杀之类的。
再加上许多青壮趁乱跑回家去,还有少数胆子大帮锤匪扶着云梯的,这个时候正带着锤匪奔着最富的蜀王宫而来。
前有蜀王护卫军不让进,后有锤匪士卒在不断的逼近。
再加上领头的主官生死不知,王洪更是害怕的满头是汗。
乱糟糟的,谁能做主?
哭声,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投降不杀。”
陈邢抽出腰刀,带着五十名士卒就堵在金水河对面。
“投降不杀?”
呼喊声不断的传到蜀王宫的前门,大批溃兵走投无路纷纷选择投降。
“好汉爷,我们降了,降了,前往别杀我!”
有人把刀子扔在地上,陆陆续续的一片金属砸到地上的声音。
“投降者全都趴下,谁敢站立,我必杀之!”陈邢大吼一声。
溃败的士卒纷纷趴按照言论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异动。
陈邢拎着刀往前走,极为满意的看着雨一大群人趴在地上,仅有少数人距离午门较近的人站立。
而周胤嘴里流着血,捂着箭失,叫身边的护卫扶着他。
“老夫绝不做投降贺贼之人!”
周遭的属官全都劝他,蜀王根本就不会管咱们的死活。
要是他把咱们放进皇宫内城,定然能够好好守住,等待傅巡抚援军到来。
可他这是自取灭亡,老大人还是留的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呸,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周胤看着持刀缓缓逼近的锤匪士卒道:
“我岂能弯腰向大明的反贼求饶!”
陈邢止住脚步,看着这七八个人:“你们不投降?”
两个属官以及三个护卫全都扔掉手中的刀,趴在在地。
“你是大明的忠臣?”
“哼。”
周胤重哼了一声,可是因为疼痛脸色巨变。
“有气魄!”陈邢收刀入鞘,拿过弓弩道:
“我家大帅说了,他最喜欢杀的就是大明的忠臣,这种人见一个杀一个。”
话音刚落,几只箭失就插在满广场上站着的三个人。
周胤重重的倒下。
陈邢环顾四周,大声吼道:“还有谁是大明的忠臣?”
“站起来让老子瞧瞧!”
声音在四周产生了回音,没有一个人站起身来回答。
陈邢非常满意眼前的效果,他便把驽扔给旁边的人,然后上去就把周胤的脑袋给割下来。
这种大明高官的官服,他在西安可是见过的。
上次没抓住机会,这次可得抓住喽。
这功劳可实在是有些大。
陈邢拎着四川左布政使的脑袋,对着城墙上的明军大吼道:
“我家大帅说了,他最喜欢杀大明的忠臣,你们谁是大明的忠臣?”
城墙上的护卫军瑟瑟发抖,就连主将也不敢轻易下令放箭。
锤匪专杀大明的忠臣,咱在蜀王府虽说吃好的喝好的,但没必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我最后问你们一遍,他娘的,投降不投降?”
陈邢一手举着腰刀,一手拎着血淋漓滴血的脑袋。
气势如虹!
“待到我家大帅命人把火炮推到此处,尔等再不投降,定然死无全尸!
若是早投,你们还能落到些许好处,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只要箭失射的稍微准点,射中陈邢的脖子,还是没问题的。
可他如此猖狂的就这么大声喝问,城墙上的明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主将,全都无人动手。
谁也不愿意被秋后算账。
成都都被锤匪攻破了,他们这些人能不能守住蜀王府,谁心里都没谱。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护着蜀王耍威风,帮他驱赶猎物充充场面还行。
可真遇到搏命厮杀,哪里比得过锤匪这些经常见血,割人头都不眨眼的狠人专业?
刘二虎也骑着高头大马,直奔蜀王府而来,他见满地趴着的人,极为满意。
刚刚进了皇宫外城,又听到有人在大声宣贯锤匪专杀大明忠臣的理念,更是满脸笑意。
接着陈邢的那番话让他笑出声来,拍了拍身边的队长:
“哈哈哈,这小子是个不错的料子,当个中队长屈才了,今后定然还能有更大的功劳等着他去立呢。”
一旁的大队长连连点头,没成想光是嗓门大就能有如此立下大功的机会。
当真是不知道是这小子祖坟冒了青烟,还是运气好!
先是趁着城墙上发生内乱,直接就抓住机会头一个冲上去,分兵派人打开城门之后,一路追赶败兵。
这放眼望去,光是趴在地上投降的人,没有三千也得有两千人。
这是能带领五十人就能办到的事?
仗打的也忒离谱了些!
此事定然会传到大帅耳朵当中去,不是奖赏特等功就得是一等功。
大帅提拔有功之人,简直是不吝赏赐的。
队长心里是有些羡慕的,光是靠着这份耀眼的战绩,足可以吹嘘一辈子。
若是在一声大吼之后,喝开蜀王府的城门。
这小子名留青史都不为过啊!
“将军,大军已经向蜀王府四周布防了,防止蜀王从侧门后门出逃。”
“好。”刘二虎大手一挥:“派人推三门火炮入城,胆敢反抗,直接开炮轰他娘的!”
第九百三十二章文字游戏(二合一)
陈邢原来是大明官军,属实是半路才加入锤匪的。
这么几年才立下点小功劳,当上中队长。
可今日他羊攻变主攻,带着百人一路破城打开城门,又带着五十人压服千余人,再所有人面前砍了大明高官的脑袋。
此时他站在蜀王府的内城门外大吼着叫他们投降。
只觉得整个人都极为亢奋,丝毫没有考虑过城上的明军放箭之类的后果。
纵然此时死了,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至少大帅不会亏待他以及他的家人,可以进英灵殿享受世代香火。
可今日要是不死,那他也就能扶摇而上了。
所以陈邢此时此刻有的只是亢奋!
反观站在高墙上的王府护卫军,瞧着陈邢身后越来越多的锤匪,战斗意志几乎都要吓没了。
要不是有主将刘卓叫他们别慌,锤匪没带梯子,他们是打不进来的,护卫军真有撒丫子就跑的。
“将军,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刘卓扶着城墙垛口,脸上的热汗就一直没停过。
投降能活,不投降大概就是个死。
“锤匪说了他们专杀大明的忠臣呐。”
刘卓喝骂道:“老子又不是大明的忠臣,老子效忠的是蜀王。”
右布政使急匆匆的跑到城墙上,累的气喘吁吁,他本以为周胤等人早就该退到蜀王府来继续抵抗。
锤匪的旗帜已经飘扬在王宫的外城了。
可是他搭眼一瞧,底下的密密麻麻趴着许多人,前头只有一个锤匪提着脑袋,像是在等着什么。
等等。
“周胤!”右布政使大叫一声。
他着实没想到周胤的脑袋就那么的被锤匪拿在手里,像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放箭。”
刘卓却是没有搭理这个官员,他只听蜀王的话,地方官算个屁啊!
要是放以前,他们想要拜见蜀王都得把供奉或者过年之后才能进来。
平日里大家都没什么接触的。
现在他竟然命令自己麾下放箭射杀锤匪,刘卓自是不肯。
没看见上一个大明忠臣什么样子吗》
被乱箭射死,脑瓜子也得被割下来,他猜测一会还得挑在旗杆上巡街呢。
老子这帮兄弟可不想陪着他一起死无全尸。
“来人,把他拉下去。”刘卓不耐烦的挥挥手,又大声吼道:“锤匪爷爷,我先去问问蜀王,你们先等一等。”
陈邢得了回复,这才满意的点头,转身离去。
不在最前沿待着了,亢奋过后又回归了理性。
右布政使被两个士卒控制住,一时间激动的道:
“你找蜀王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与锤匪谈判,投降吗?”
“蜀王若降,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祖宗社稷,对得起他这一脉几百年的富裕生活吗?”
对于这些话,众人皆是自动略过。
关老子屁事。
蜀王不投降,也得让他投降,因为兄弟们还想活着呢。
此时蜀王慌作一团,他倒是想要逃出成都去。
可其余三门都被石头堵死,城外又有锤匪封锁。
逃大抵是没希望了。
“刘卓,你能不能抵挡住锤匪的进攻?”蜀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刘卓摇摇头,锤匪连成都都能攻破,他麾下的士卒战斗力,还不如守城士卒呢。
他有什么勇气说自己能够抵挡住锤匪的进攻?
就算是他有这个心气,可手底下的兄弟们也不会答应的。
蜀王见他摇头,忍不住哭出声来。
明明本王都已经给了那么多的钱粮,可他们还是没有守住。
现在兵临城下,纵然是插翅也难逃了!
“我不能落在锤匪的手中。”蜀王开口道:“还有我的家卷,否则全都得被锤匪给糟蹋喽。”
“殿下三思。”
“上吊,还是服毒,投井?”蜀王一脸惊恐的道:“可我不想死啊。”
“不行,我得自杀!绝不能落在锤匪的手里,要不然保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蜀王勐地拔出刘卓的刀来,眼睛一闭,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咬牙一跺脚:
“你他娘的是死人呐,就不知道拦着点?”
刘卓急忙躲过蜀王的手,收刀入鞘:“殿下可使不得啊,那贺今朝绝非擅杀之人,不会杀了殿下的。”
“放屁,我听说那贺今朝抢了晋王妃,把所有亲王的女人都收入了房中,供他银乐。”
“殿下兴许有些误会。”刘卓斟酌的解释道:“就算贺今朝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这般酒色折磨。
如何能连续在山陕之地与朝廷作战,又亲提大兵远征四川?”
“额,倒是也在理。”
蜀王是一个非常听劝的人,尤其是在面对自己性命的时候,极为慎重。
“可是。”
“殿下别可是了,如今我们外逃的路已然断了,抵抗到底那是拉着大家一起死。
莫不如暂且投降,兴许还能吃喝不愁,将来皇帝派遣大兵收服川中,我等还有机会反复啊!”
蜀王如今也是六神无主,因为消息来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除了自杀之外的准备,都没有。
锤匪不嗜杀,那就是好事。
“况且锤匪专杀大明的忠臣良将。”刘卓继续安抚道:
“殿下既不是大明的忠臣,也不是大明的良将,活该你在锤匪治下能保住性命呐。”
“哎,哎!”
蜀王的眼睛当即就亮起来了,他万万没想到原来他不在锤匪所杀范围之内。
“你说的对,那我便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了。”
“那咱投降?”
“投降投降!”蜀王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
方才他想到了自尽,以此来逃避锤匪的折磨。
可一听锤匪只杀大明忠臣良将后,蜀王便放了宽心,觉得自己指定不会被贺今朝下令虐杀。
因为下定决心自尽这件事,着实是太难了。
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让他勐然去自杀,谁他娘的能愿意啊?
刘卓护送着蜀王一路到了午门,站在城墙上,对着下面大喊:
“我乃是蜀王朱xx,若是降了贺大帅,可能保我不死?”
刘二虎掏了掏耳朵,对于这些个藩王皆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有了他们的存在,就能让更多的人吃饱饭加入锤匪,同样也能让锤匪越发的富裕。
“我家大帅保证不杀你。”刘二虎骑在战马上仰着脖子道:
“不信你可以去山西太原问问晋王、秦王之类的,主动投降的庆王现在也活的好好的,还和昔日的大明文官一同接受杨鹤的调教。
甚至老死的潞王,我家大帅都让他的家人把他给葬了。”
听到这话,蜀王总算是放下心来。
尽管这些亲戚几代人都没有见过面,但听着他们性命无忧的话,蜀王心里还是觉得锤匪的话可信的。
刘卓等人这才架着蜀王下了城墙,打开城门,跪伏在一旁,迎接锤匪入城。
刘二虎倒是没有策马闯进蜀王宫,而是吩咐士卒迅速进去驻守,以免有人趁机抢掠东西。
至少一个小队才可以行动,以免有人趁机作乱。
至于成都街上也有锤匪开始捕抓趁乱抢掠的溃兵。
对于王府刘二虎也没什么兴趣,他看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了,蜀王府能有多了不起的。
最重要的是查封蜀王的府库,免得被旁人拿走。
待到贺今朝到了布政司衙门,他已然接到了刘二虎送来的消息,蜀王投降,没有自杀为大明殉葬。
贺今朝也不着急过去,如何对付藩王锤匪自是有一套流程。
尤其是那个地界只不过最大的是蜀王府,旁边还有内江王之类的,大批郡王等等,都得派人去查封。
有胆敢反抗的就地斩杀,投降的都好说,自杀的后面在把尸体给草草埋喽,免得因为天气热生了瘟疫。
成都府很快就被锤匪控制住,想跑出城都没得机会。
贺今朝坐在主位上,瞧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右布政使。
左布政使宁死不降,已经被宰了。
贺今朝无话可说,如今抓住傅宗龙麾下最大的属官,便是他。
右布政使即使跪在地上,也昂着脖子瞧着眼前的男人。
他倒是要看看贺今朝是哪路神仙,竟然能连战连胜,赶在傅巡抚支援到来之前,迅速攻破成都。
尽管贺今朝为了威严已经蓄须,可依旧能看得出来年轻。
右布政使眯着眼睛,他一时间不敢相信,让朝廷如此头疼的大反贼,竟然不是一个壮年人。
就算是刘邦那种大器晚成类型的,他也能接受的。
唯独不能接受的便是像贺今朝这幅有些年轻不像话的脸。
像他们这种岁数,多是埋首钻研八股文呢!
贺今朝则是翻阅着他们文书,这都是一手情报,可以有效了解傅宗龙的想法。
先前成都城内派出去报信的信使,大多都被贺今朝给抓住了。
看见是一次一次求援信,确信没有什么隐喻之后,全都给放了。
至于傅宗龙以及这些被抓之后回城复命的人,全都没有进城都被贺今朝给抓住了。
傅宗龙没有给困在成都的官员们解释他为何没有领着援军来。
只是叫他们一个劲的坚持抵抗到底,方可缠住锤匪,最后等着朝廷大军入川剿灭贺今朝。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贺今朝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又慢悠悠的翻着册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拒绝!”
“挺好。”贺今朝挥挥手:“此人如此执迷不悟,必然是大明的忠臣,拉下去砍了吧,正好与那个左布政使的脑袋做个伴。”
张福臻倒是拱手请求道:“主公,我曾经与此人也算是同榜进士,由我来劝劝他。”
贺今朝瞥了张福臻一眼,然后才点点头:
“快些吧,要不然那周胤就该走远了,他追不上的。”
“是。”
右布政使贾继兴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说话的男子,同榜进士那得多少年没见过了?
“我是张福臻,原来在三边总督洪承畴手下任职。”
“张福臻?”
贾继兴一脸诧异,在洪承畴平定秦地贼寇的时候,张福臻的功劳可是排的上号的。
他还挺为张福臻高兴,可惜后来又听闻他剿贼失败,跳了黄河自尽呢!
为此陛下还专门下令奖赏他,并且在他家乡建庙之类的进行供奉。
“你没有跳河自尽?”
饶是张福臻养气功夫好,听到他跳河自尽的传闻,连四川官场都知道了,脸色也变了。
那都是一个误会!
你才跳黄河自尽呢!
“我自是没有跳河自尽,在山陕之地,百姓们都知道该跟谁,才能好好活下去,而我自然也不例外。
朝廷对于山陕之地的百姓连赈灾都没有,甚至赈灾的粮食都被挪用,根本就无法下发到百姓的嘴里。
所以山陕之地造反的人才会越来越多,人要是都能吃饱饭,还造反做什么呢?”
张福臻也没实话实说,对于这种人,就拿着百姓说事即可。
他若是赞同,那一切好办。
他若是不同意,抛去想要提高自身价码或者直接自命清高的,直接宰了就行。
认不清眼前的形势,像这种蠢笨之人,吸纳进锤匪的阵营,也只能会坏事。
“所以你就从了贼?”
面对贾继兴的喝问,张福臻倒是不慌不忙:
“我锤匪乃是正义之师,我家主公乃是黑帝之子。
全天下的百姓都盼着他能够当上皇帝,而不是不仅无法让他们吃饱穿暖,还疯狂加派赋税的朱家天子一样。
自从登基开始都在胡来,一副城中痴儿的模样,当真以为他还能中兴大明?”
张福臻随即又摇摇头:“不对不对,我说错了,京城里的那位皇帝,恐怕到死都在认为他自己是小尧舜呢!”
“张福臻,我万万没想到你在贼窝里待久了,竟然会如此的大逆不道。”
贾继兴显然被张福臻气得不轻,他竟然如此评价大明天子!
“哈哈哈,有这种虫豸般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治理好天下!”
张福臻指着贾继兴道:“我问你,这一家之姓的天子与天下百姓孰轻孰重,想好了在回答。”
民为重,君为轻!
这都是不用想的标准答桉。
可此时贾继兴就是不想开口言语。
“其实我家主公不是嗜杀之人。”张福臻蹲下身子,看着贾继兴小声道:
“他也没指望着你会为他卖命,什么忠臣不事二主都是屁话。
只要你给傅宗龙写一封求援信,让他来成都,我就不杀了你的家小,还有周胤的家小,如何?”
“你!”
第九百三十三章暴怒的崇祯(二合一)
张福臻对于贾继兴的喝问,丝毫不在意,反倒嘿嘿的笑着。
我们锤匪专杀大明的忠臣良将。
你不是大明的忠臣吗?
那你家小也“应该”是大明的崇祯家卷,送你们一起上路,省的你在黄泉路上寂寞。
我们锤匪在处死大明忠臣这项操作当中,服务那是顶顶好的。
贾继兴倒是可以为大明殉国自杀,他死后倒是有些虚荣,家人也可以受到照顾,如果朝廷还能照顾的话。
可锤匪送他家小一同上路,那就让他心里打鼓了。
“祸不及家小。”
“哦,你说的也在理,可前提是惠不及家人呐。”
张福臻丝毫没有给他留什么希望,只有乖乖顺从,方能有活路。
“你也不想周胤死了,他的家小随他一同被砍吧?”
张福臻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贾继兴:
“自己死有时候很容易,可你得背负着两家人性命的愧疚一起死、
而且我还得请求主公,让你最后死,亲眼瞧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
“你,好狠的心。”贾继兴瞪着眼睛怒骂道:“亏我还以为你是大明的忠臣。”
“大明忠臣张福臻早就死了!”张福臻指着贾继兴的头道:
“他跳进黄河自尽了,你不是知道吗?”
张福臻压低声音双手背后: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个是你们两家人一同上路。
二便是按照我的意思给傅宗龙写求援信,你选一个。”
面对张福臻的威胁,贾继兴很痛快的就选择了第二个。
不为他家卷想想,也得为周胤的家卷想一想啊!
她们本就是经历了家人被杀,难不成自己这个当朋友的还要把他的家卷也一起带入深渊吗?
“我写。”
贾继兴颓然的回了一句。
“那便好。”
张福臻这才直起身来,请他这个同年前往侧室写求援信。
“可你得说到做到,绝不能伤害周胤的家卷,以及我的。”
“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贺今朝这才收起手中的文书:
“我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只要他能听懂我的道理,自是相安无事。
要不然我就要锤子讲一讲我的道理了。”
右布政使贾继兴没言语直接被带走了。
他心里有了底,只要他好好配合,家人大抵是无恙的。
贺今朝又拿起一本书信继续观看,就听着外面跑进来一个人。
刘二虎颇为兴奋的道:“大帅,我军已经控制全城,街上抢劫的乱兵都给砍了,蜀王府也被攻克。
其余郡王等也都在控制当中,具体的人数也都在清点,蜀王府等府库全都被封存。”
“好。”
“此番战事陈邢表现优异。”刘二虎美滋滋的吹嘘了一通他的手下。
贺今朝听着也是颇为新奇,毕竟作战有时候就是把不可能化为可能。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立下功勋的战神?
陈邢立在一侧,听着刘二虎对他的吹嘘,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毕竟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再加上刘二虎也不会什么好词。
你娘的,他妈的,牛逼之类的夸耀词汇不绝于耳。
贺今朝打量着眼前这个士卒,哈哈大笑:
“干的不错,先提拔你为队长,我军占据四川,正好扩充川兵。
你且带新队去,待到回秦地之后,起码一等功是跑不掉的,我会让人先把你的功劳记下。”
“多谢大帅。”陈邢急忙单膝跪地道谢。
大帅都说了一等功,那他指定能有个一等功的军功章。
刘二虎也有些羡慕,三等功还是挺常见的。
可一等功的军功章几乎不怎么下发,至于特等功至今都没有发一枚呢。
“行了,起来。”贺今朝挥挥手:
“如今我军刚刚占据成都,还有许多事要防范,你且归队去,莫要骄傲自满,今后还有更大的用武之地。”
“是。”
陈邢美滋滋的退出大厅。
刘二虎忍不住开口道:“大帅,啥时候我也能有一枚一等功的军功章啊?”
“你想要?”贺今朝瞥了他一眼。
“想要。”
“你这个位置不同于其他普通士卒。”贺今朝放下手中的文书:
“等我们灭了的大明,将来在周边给我灭几个小国,我考虑考虑给你发一个。”
“好!”
刘二虎一下子就亢奋起来了。
那盘踞在辽东的狗清,就等着他去灭呢!
“吉珪,派人去成都的火器局走一遭,控制好火药以及原材料。”
“是。”
吉珪连忙下去吩咐了。
“大帅,那蜀王等一系列藩王以及家卷全都被看押了,该当如何处置?”
“先清点他们的女人以及府里的奴仆,挑些女人出来,此番转正的百余名川兵,还没娶媳妇的正好分给他们。”
贺今朝拿着毛笔又想了想:“且先走访周遭的百姓,询问有那些个王爷郡王之类的作恶、
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奴仆,也得砍一批,太原城的街道不够分了。”
“明白。”
刘二虎喝了口茶又转身出去了。
布政司内的文书倒是多,贺今朝一时间有些看不过来,索性就不看了。
他方才还在城外看青海的资料呢。
林丹汗的遗霜们还在山西的边境盘踞,他一直都没时间去接待一二。
倒是在林丹汗死后,青海那里又爆发了战事。
反正是因为什么宗教的争执,固始汗把林丹汗的盟友却图汗在青海给杀的大溃败。
据消息称,固始汗率领卫拉特联盟各部首领,以一万精兵迎战却图汗三万人马,战斗惨烈异常,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最终远道而来的固始汗以少胜多,擒杀却图汗。
贺今朝这个老岳丈遗留的关系就剩下白利土司,盘踞在康区。
白利土司掌控着类乌齐、德格、巴塘、理塘、香格里拉等广大区域。
他记得地图是在泸定的西边,明朝继承元朝的控制,设立的是朵甘都司。
还在大小金川那边呢,着实是有些道路不好走。
支援,支援个屁!
贺今朝就不该对林丹汗的这帮盟友们抱有什么希望。
林丹汗一个逃亡青海的势力首领,身边的盟友还指望着他来扛大旗,对抗固始汗呢。
救个屁!
贺今朝想要控制康区,进而划入四川的管辖范围,最终才能辐射控制西藏地区。
如此才能拥有稳定的疆域,但现在出兵,显然是有些不合时宜。
今后一旦进入康区,还得在四川征兵。
否则其余地方人进入青海,大多都得有适应的时间,难免会被敌所趁。
贺今朝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体,继续打量着书架上的书。
“嗯?”
他伸出手拿着书仔细一瞧,天工开物?
宋应星的书出版了!
“帮我查查,此人如今在哪?”
贺今朝把手里的书递给牛有才,他便出去了。
没过一会,便从四川属官那里打探清楚了,说是一个江西省袁州府分宜县学教谕。
教授生员,是未入流的教职人员,仗着他哥升调广东省县令,多有发表着作。
出书了送给他的老乡弟弟的着作,帮忙看看,实则就是帮忙宣扬的意思。
毕竟一个未入流的人出了书,还是这种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自是不怎么受官场的欢迎。
故而多是卖不出去,都送书!
大家都忙着烤八股文拆题解题,谁有心思看这玩意。
“此人是个大才,待到我们攻入江西,尽量活捉此人。”
“是。”
一旁的护卫急忙在本子上记下大帅说的这道命令。
如今的江西与四川就隔了一个湖广。
湖广战乱频繁,流寇还没有进入山西那个地界,大抵是河流多,不好跑路。
贺今朝拿着这本天工开物,递给一旁的亲卫,叫他与书信一同送回西安以及太原,多印刷些,交给工匠们以及农户们学习。
既然大明无人识货,自是得需要有认为是大用处的人,好好利用这本工艺百科全书。
其中许多的经验都是有利的,贺今朝也希望手底下的工匠们能够精益求精,搞搞什么的蒸汽机之类的。
反正先前的思路早就说过了,至于能不能研究出来,那就不是贺今朝能够掌控的。
交给时间去处理。
张福臻没让贺今朝等太久,就把贾继兴的书信给拿过来,请主公过目,然后再盖上周胤的官印,派人送出去。
“他倒是痛快了。”
贺今朝也没觉得信有什么问题。
如果贾继兴能在短时间内写出一些自己不懂的暗语,算他是个厉害的谍子。
“周胤的死法对他还是有冲击的。”张福臻捏着胡须道:
“真到了要给大明殉国的最后一步,许多人都做不到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
谁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嗯,叫人送去吧,最好把傅宗龙也给诓骗来,便省了大力气。”
贺今朝指了指川西道:
“我虽然不想支援康区的土司,但是陈兵安抚司还是可以的。
同样用天可汗的名义给固始汗写信,叫他不要太猖狂了,否则我必定截断他的归路,叫他丢了老地盘。”
“是。”
张福臻又出去急匆匆的办事了,如此简单的占据成都后,有许多事都一团麻等待着清理去呢。
成都城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崇祯才刚刚收到贺今朝悍然入侵四川的消息。
傅宗龙连上几道奏疏,说锤匪攻势太勐,纵然蜀中多险关,也拦不住锤匪的火炮。
洪总督在湖广剿匪脱不开身,希望朝廷能够再发援军。
看着傅宗龙的上书,崇祯简直气得要死。
洪承畴不去支援四川,傅宗龙反倒越级上报,请朝廷再发援军?
朝廷哪里还有援军呢?
前两日杨嗣昌还想着亲自去剿灭流寇,请傅宗龙来朝廷当兵部尚书。
先不说傅宗龙前些时日的那些上书,让崇祯觉得心里不痛快,可是禁不住杨嗣昌的请求。
有一个懂军事的人作为兵部尚书,也是极好的。
可如今四川又出了事,如何能临阵换将。
“傅宗龙若是丢了成都,让蜀王等失陷,朕非得把他送进诏狱去。”
杨嗣昌拿过小太监送来的文书仔细观看。
贺今朝拿下汉中之后,没有回军,而是大胆的入侵四川?
瑞王逃到重庆府后,直接上书请求朝廷调拨钱粮,说他全家都失陷,没钱吃饭了,地方官也不给供应。
总之就是哭穷,可是朝廷哪里还有钱去分给藩王?
崇祯还想请大臣亲王们康慨解囊,帮助朝廷渡过难关呢。
然后瑞王的回信,就被搪塞过去,说就近找蜀王要。
“陛下,待到这则消息传来,贺今朝说不准就占据了四川广大地区。”
杨嗣昌的脸色极为不好看,傅宗龙手中人马虽多,又有老将秦良玉等人相助。
可锤匪越战越勇,火炮精良。
那些险关阻塞常人进攻还行,但是对上火炮,丝毫不占据优势。
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是贺今朝能够困在四川,待到大军围困,岂不是能围死贺今朝?
“朕知道!”
崇祯再也没有多少耐心了。
贺今朝占据了山陕之地,现在迅速又把手伸向了四川。
一旦他占据整个四川,不说占据半壁江山,但三省地区可都被他占据了。
崇祯越发觉得什么西北灭明的算命说法是真的。
这让他极为心慌。
“锤匪必须要灭,贺今朝必须得死!”
崇祯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句话来。
“朕要傅宗龙全力阻击贺今朝入川,杀了他,洪承畴再次入川夹击贺今朝,卢象升会和许鼎臣杀入山西,朕要贺今朝死!”
面对崇祯如此失态的话,杨嗣昌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四川的战场距离朝廷太原,皇帝发布什么命令,根本就不利于前方将领指挥。
洪承畴也上书说围剿引诱张献忠就快要成功了。
他身边的那些小头领都纷纷投降朝廷,这是一个绝佳灭杀张献忠的机会。
还需要皇帝再多给他些时间。
这是按照先前的既定策略走的,李闯王已经被打的只剩下几百人,如今又出现在河南,不足为虑。
张献忠不出意外的也能杀死。
就连关外的皇太极都没有前来捣乱,分朝廷的大军。
这让杨嗣昌认为胜利就在眼前。
可贺今朝突然闯入四川挑起战事,一下子就打破了明军的重达部署。
可面对暴怒的崇祯,杨嗣昌此时只能把这些话给压下去。
他得想出一个法子来,不让皇帝遥控指挥前方战场,否则定然是帮助敌人。
崇祯真是善于把自己人变成敌人以及死人,而不擅长搞死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