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宿破庙
陆罄竹站起来,看着脚抖的陆小七。
“走,跟老夫去趟木造店。”
“唉?先生您又要做什么啊?”
“算命指望不上了,但还能做点其他的。”
……
又一天,街上又是一老一小摆着摊子,不过这次却有了人在。
“嚯,这吃的新鲜呦!”
“恩~麻辣鲜香,确实美味!”
“尤其是这大白根,不曾想居然能如此入味。”
“来来来,老爷子也给我来一碗,真是看的嘴馋。”
“小兄弟,帮我再添点汤呗!”
那场面,不说人头攒动,但也热闹非凡,说一句生意兴隆,一点儿不为过。这杨柳县人个顶个都是不信神的,摆摊算命毫无前途,陆罄竹都觉得,那景峰道人领着徒弟一去不复返,怕不是也是意识到,靠着道士能耐,在这县内混不了饭了,所以才跑了。
不过,陆罄竹不会走景峰道人的老路,他连夜找到木造店,托老板打了个这玩意儿,
也就是所谓的关东煮小推车。
一车有十六个坑,可推着走,堪称移动小店的典范,十分方便,至于食材调料,则是另外买的,物价还算便宜。能大受欢迎,则是全仰仗陆罄竹在书中世界,得来的香料。
称作“百味鲜”,其实做烧烤最适合,不过烧烤难把握,相对之下,还是关东煮容易些。
原本是留着压箱底的,不曾想,还真用上了。
小推车熬煮了一夜,早就入了鲜味,陆罄竹自己尝一口,都觉得味美至极,便是天上神仙,怕也得赞句好。
而真出摊后,那味儿一飘,人自然也就来了。
望着眼前的热闹兴荣。
陆罄竹感慨,果真,在何时何地,都是唯有美食最牵动人心哇。
第一天生意美满,不过这生意不能连着做,因为准备材料是要时间的,所以第二天,陆罄竹又会做其他的生意,就是替人代笔写书,他字不提大家能,但也谈不上丑。
如此,一过半个月。
“陆老头的关东煮!”
已经是杨柳县的一名吃,便是那县衙的官老爷,都差人买了好几次,有些吃上头了。
休工回了客栈。
窗外夜深。
陆罄竹突然问陆小七。
“你觉得这关东煮的生意,可有前途?”
“有!”
“那老夫做的手艺,你可看会了?”
陆小七没有直接回答,似乎是在思索,要不要悠着点藏拙。
“看懂了七七八八。”
“那,老夫若是把这生意送了你,你高兴接着吗?”
“高兴,但我不会接的。”
“为什么?”
陆小七很坦然的望着他。
“因为傍着先生您,我才能过好日子,若不然,恐怕每个几天,生意就成别人的了。”
陆罄竹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教你点小手段,你到底是老夫的侍剑童子,可不能一问三不知。”
陆小七本就不笨,听到这话,赶紧拜首。
“谢先生!”
这又是收徒?那当然不是。他陆某人岂是随随便便就收徒弟的?
只不过是他想锻炼锻炼这小娃娃的脚程罢了,还有这瘦小干瘪的体格,都有上扬的空间嘛。
毕竟是他的侍剑童子,那能好看一点,自然是最好的。
……
天蒙蒙亮,陆小七便被催着起来了。
今日开始,陆罄竹回亲自练他,直至陆罄竹单方面满意为止。
如此,又是半年的光阴散尽。
攒下的那点儿百味鲜见空,生意没得做了,那自然只能收拾收拾家当再启程。
“先生,咱们今天就走吗?”
“怎么,莫不是舍不得了?”
半年光阴,陆小七身子拔高了一点,人也更坦然了,这可都是那些好开口的饭客的功劳。
“没,我就是在想,我们还有机会再回来吗?”
“若有缘份,迟早会的。行了,走吧!”
出了杨柳县,挥手道辞别。
陆小七抱着木剑,脚步轻快的跟在陆罄竹旁边。
一老一少勾搭对,就这么慢悠悠的继续朝东边冒进。
……
青山妙语花丛鸟,险峻山腰藏破庙。
庙中无神可敬,庙门迎风不挡,只是这种鬼地方里,迎来深夜,又见暴雨。耳侧百里之遥霹雳惊雷,阵阵阔耳之音扰人清梦。
庙堂之中,佛像无头,佛手无指,佛身开裂。
蜘蛛爬网四处走,矮虫黑鸟(qiao)到处爬。
破烂,说句破烂都该是夸赞,也不知道这破庙之中,还有香火的日子,是往今回首的几百年前。
不过想想,也该是很久了。
这暴雨天里,头有惊雷,山有野兽,自山中一敞风破庙,却藏着一个白发老人,绝是一英俊人儿,可称颜中之冠玉,气度非凡。只是头生白,胡垂胸,多显老态。
一身白服素雅,身侧干草上,放着一团小包。
旁边还蹲着一个黑瘦少年。
不知从那处冒出来一声蛇响,却没瞧见蛇影,倒是耳朵里听到脚踏泥泞,连绵而行的声音。
“可算是找着地方!”
“有人!”
“管他呢,深林破庙,也无主人,快进去避避,再这么干淋雨,肯定会出事!”
“是极是极,这深山老林,往前五十里才能见到洛城,若是惹了风寒,高山难行,恐怕就得栽在这山中喽!”
那一声声念叨越来越近,终于,一只带着雨露的黑手扯住破开半拉的木门,紧跟着半截身子混进来。
“深林雨暴,借一地歇脚,叨扰了!”
老人微笑。
“哪里的话,几位同道之苦,这雨骇人,快快请进。”
那老人十分和蔼,为人热情,起身又是招待,又是帮忙。
那游刃气度,更似春风拂面。
让人莫名生出好感。
那一队人,却不是一起的。
有两个是行脚商人,途中经过,有两个是读书人。也是途中经过。还有一个是举家探亲的,年轻夫妻。
那行脚商人,一个姓刘,一个姓马,老刘年纪已经快五十,称得上是半百之龄,而小马还年轻,才不过三十。而两个读书人。一个叫刘胜,一个叫张元。那对夫妻,男的叫牛力,女的叫杨芳,也都是二十不到的娃娃,年轻得很。
暴雨落不停,那夫妇倒是心宽,借着人多火热,居然互相依靠着睡了过去。而老人是个话唠,嘴里不停跟人聊。
“不知道刘老伯浪荡半生,可有子嗣?”
这话问的突然,老刘笑笑。
“没呢。”
“老夫见刘老伯虽老。可眉目端正,若是年轻个几岁,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又怎么能不问妻妾?”
老刘叹口气。
“也不是不问妻妾,早年倒也成亲,却不料家中送了水灾,我自山上敲柴,待回家中,只剩一片黄江,当时心肝俱裂,呜呼一声,便一头栽进那黄浪之中,却不曾想,黄浪将我拍打至岸边,饶我不死。”
“等我醒来,却已经是他人之室,再想投河,却已经失了胆气,从那以后便浑浑噩噩的背着家当四处走,只想着等到有年,老天爷赶收。”
“原来是等死!”
老人笑着亲和,说话却真是不客气,也就是老刘不在意只笑笑便罢。
“刘老伯若是等死,又何苦浪荡呢?随便找出野林躲藏,不也安静?”
“不怕老哥笑话,我只是想着,当年寻死不成,若是今日死,那多见见世面,有了话谈,等死了去,做了野鬼,若是还能见的家中老母,发妻,倒也能靠着这,少三分批评,耳根子清静一些。”
“哈哈哈,刘老伯倒是妙人!”
“自是自是,刘伯这张嘴啊,便是那天桥底下说书的,也不逞多让!”
老人面露好奇。
“哦?马小哥可是听了什么故事?”
小马轻笑。
第30章 书生故事
“我同刘伯认识不过一日有余,就听了三个故事!”
“烦请讲讲!”
小马故意卖个关子。
“说倒是可以,不过这故事辛辣,不知先生可受得住?”
老人跟个江湖混生一样,豪爽的一拍胸膛。
“马小哥这话说的,男儿不呼大丈夫策马定江山,但也藏有一股血气,便是那阴魂野鬼当面,尚且不惧,更何谈区区故事?”
“好!那我可就说了!”
小马清清嗓子来,故面露阴沉。
“这第一个故事,说的是那俊江城中,一袁姓员外的家中事,这袁员外家财殷厚,也是善德好施,九乡八里也都传闻,袁员外可是大好人,可好人家宅平安富足,心中却也有悲苦。”
“袁员外年过四十,却依旧无一子嗣,可曾求佛拜仙,也试了老药浑汤,却全都无用,眼看着一日变,一年老。袁员外心中苦虑,那头发顷刻间便白的如霜雪一般。整个人也暮气沉沉。”
“坊间都有传言,说这袁员外恐怕至死,也迎不来子嗣了,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人,好人一生,却留下个无子的悲怆。”
“一日,袁员外临夜入梦,一觉天明。次日时,只见袁员外白发生黑,不出五日,家中小妾更是有了身孕,双喜临门。却显神异,这俊江城的百姓都好奇啊,莫不是这袁员外行善半生,又四处苦求,一番诚心打动了仙神,这才降下了一子,以解袁员外心结,这袁员外心结紧松,所以才白发变黑。”
“可,不论旁人如何敲问追寻,对于那一夜所发生之事,袁员外都是守口如瓶。人人都说,这是仙神给袁员外下了禁制,泄露天机,恐怕是…会出大事。”
“久久之后,便也无人问了。如此一过三年,却不曾想一次酒会之上,袁员外心气滚热,一杯又一杯,喝昏了头,居然自己把那夜之事,吐了出来。袁员外言,那一夜,他莫名困顿,不过临夜便沉沉睡下,睡着睡着,忽闻耳边有人唤他的名字,袁员外睁眼瞧,却见是一身着黄裙,十分美妙的女子!”
“旁人不解真意,只当是袁员外说胡话。便笑着问,那该有多美妙了?却不想袁员外露出一副失魂表情,呢喃句,便是九天之上仙女,也不过如此!这倒是惹得其他人来了精神,继续听袁员外诉说。”
“那黄裙女子笑若嫣然,似乎是跟袁员外早有相识,美人在侧,袁员外也迷了心神。二者相谈,却不知时间流逝。只觉得心中欢喜,恨不得将此刻执着于永远。话谈喜悦之时,那黄裙女子突然问袁员外,可喜欢她吗?袁员外脑子昏昏沉沉,下意识便答了句喜欢。”
“不料那黄裙女子却一时羞红了脸…更是解了衣裳。待一番云雨后,黄裙女子伏在袁员外心膛,说着切莫忘了的话,袁员外一脸红光,只说不忘,不忘。刚应答一句,袁员外便从梦中醒了。而后发现自己白发生黑,又有子嗣新诞,袁员外心知,那黄裙女子该是送子的仙女!”
“酒会之上,旁人笑说,那岂不是袁员外跟那仙女作过一番?那夜之事,只当是笑谈。又过两年,袁员外家中喜气洋洋,那袁员外的身下长子,更是长得虎头虎脑,煞是可爱。时值那员外家小公子诞辰,袁员外家中自然是大肆庆祝,奏乐之声,响至天明。”
“待的天亮,有过路巡差,借着讨便宜的心,去寻个喜头,说不得还能讨口酒喝,却不曾想,那一推门,大门自开,只见袁员外宅邸,一片寂静,空中可闻恶臭,院落杂草横生,院中枯骨难眠!”
“这…这究竟是?”
刘胜书生紧紧衣裳,有些怕。
“唉…后来官府查至,却也没得出一个结果,也叫高人做法,却也不曾有收获,只是坊间有言,说这袁员外行善半生,心中却因无有子嗣一事苦恼,久而久之,五藏早已灌满黑水,命不久矣。好人世上德行自知,下了九泉,也该有回报。”
“所以,自有狐仙儿巡梦而来,借了袁员外一番美梦,不曾想,美梦寿短,袁员外自己漏风不宁,吐了气息,所以才有了美梦空洞,活人成白骨的异景。”
“白骨横生,分明是妖邪作祟,哪来的狐仙儿,狐狸精还差不多!”
老人扯着一张嘴。小马微笑。
“那不知道,这也得问刘伯了!”
老刘摆手。
“唉…这俊江城袁员外的故事,我也是偶听人说。”
“哦?不知道是何人说的?莫不是袁员外亲口所言?”
“老哥,可不能说这吓人话…”
刘老挥挥手,像是扫除那些晦气。
“那人年岁不大,该是跟刘小哥你差不多年纪,自称姓陆,说是往京城寻生的浪子。不过我看他衣着翩翩,器宇不凡,恐怕是某大家出身,衣食无忧,闲的!”
老人轻笑。
“也就是说,这袁员外家中异事,是仙善为,还是妖邪害人,都得不到答案了?”
“便是真假也不知啊…不过当时,我倒也好奇问一句。那陆小郎君却只是笑说。人各有命,不论生死,也不知道是甚么意思。”
“唉…没想到是个无头的故事!”
小马眨眨眼。
“先生这话说的,哪能是无头,分明是无尾!”
“对对对,是无尾,无尾之事。不知马小哥可还觉得口不喝,不妨再说道说道?”
“好啊!”
小马刚要开口,却见一直沉闷的张元开口。
“不妨,这故事叫我来讲如何?”
老人来了兴致。
“哦?张小哥可有妙谈。”
“妙谈也谈不上,只是听人耳闻!”
“劳请张小哥!”
张元笑的温和,却在火光面前,影子舞摆,莫名显得阴森。
“那也是一位书生嘴里的故事,那书生也恰逢如张某一般,寻京赶考。一路奔走,虽是乘着马车,却也路途遥远,夜半,山林难走。所以只能跑进那山神庙中暂留一夜,那雨中,书生瞧瞧左边,瞧瞧右边。此行一位车夫,三位客人,便加上个他,虽然有足足五个人,可深林夜老,书生还是觉得,心里头不安宁。唯恐有事!”
“心中惊吓,书生也不敢安睡,只得靠着火堆,闭着眼假寐,可一路舟车劳顿,又怎么能熬得住夜色深沉,很快,书生便睡熟过去,等到夜半,忽闻山神庙外一声哀啼!惊醒了书生,也惊醒了别人。马儿还拴在外面呢!”
“那声音,定然是马儿惨叫,可如何只叫了一声?这山中清冷,也不曾闻野兽,此时,更是连虫鸣都听不到,如此安宁,反倒是让人心里发凉,最应该心疼的车夫,也是不敢出去。”
“庙中几个人都被吓醒过来,互相紧靠着。他们死死盯着漏风的门外,深怕有什么不得了的怪物从黑暗中钻进来。不过,一盯半个时辰,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后,书生这才暗自送了口气。不成想,书生刚泻防备,一只白如玉的手却搭在门口!吓得庙中几人险些喊出来。”
“吱呀,吱呀,木头咋响,那手的主人入门,不是妖邪,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那公子先是行个礼说一句。”
“夜半叨扰,还望各位海涵!”
“说完这句,也不管庙中几人已经吓破了胆子,书生便继续在那自说自话,言!”
“小生荆州解阳人,生平最好故事,今夜,贸然打扰。小生身无长物,便只能说说故事解闲。”
第31章 狐仙儿
“也不等人答应,那书生便一张口来,那笑容十分骇人,嘴角扯到了耳侧,一张大嘴,尖牙流脓。一根肉舌头长如麻绳,延伸出来抖摆。”
“张!张小哥!你!你的脸!”
此刻庙中人,更是瞪大眼睛,死盯着那张元。后背发凉,腿脚软的寸步难行。张元却似乎对几人脸上惊色视若无睹,依旧笑着自说自话。
“那书生言,今日讲的,便是一吃人书生的故事!”
轰隆!
外边一声震雷,刚好盖住了小马的一声哀嚎,那惊雷吓人,也叫那对年轻的夫妻震醒,可夫妻刚睁眼,就瞧见张元的怪物面目,顿时眼睛一翻,又昏死过去。
只留下老刘,白发老人,刘胜。还有那不起眼的黑瘦少年。
刘胜哆嗦着嘴。
“张,张兄!你你你!”
“呀,不曾想这小马哥胆量如此小。”
张元依旧咧嘴笑。
“刘兄不用担心,张元虽非寻常的书生,但也不是吃人的妖怪!”
你放屁,你方才自己都说了,自己是吃人的书生。刘胜有心想哭,可胸腹流水都憋在了下面,此刻更是有种,稍一动弹,就要漏出来的害怕。
“刘兄,如有疑问待会儿再说,等张元忙完此间事!”
说罢,张元瞪眼向那老刘,笑的邪魅妖异,压声轻喝。
“袁峰,你三次借尸还魂,还不罢休,真当天地轮回,是与你一人开的?”
张元的声音冷若晴天霹雳,震人背脊,也跟那夸张的笑容反差极大。
老刘默然,无悲无喜。
“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可有错?”
“哼…你自是无错,为求所得,该是平常事。可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拿他人之命,行你之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却害的他人家破人亡!”
“哈哈,方法?我袁峰倒是也求仙拜佛,可你们这些所谓仙人,哪个把我放在眼里过?我…只是想要再见她一次而已…何错之有?我甚至不求长生……何错之有?但你们这些每每言说天地正气的仙佛,为何处处阻挠?为何!!!”
“你无仙缘,这便是理由!袁峰!生而有命,此乃天理,莫要一错再错,乖乖受伏!于你自伏妖塔下苦行,尚有改邪归正之日!”
“哈哈哈哈哈,仙缘?仙缘?仙缘?去他妈的世道不公!去他妈的狗屁仙缘,枉你们这些仙人,空活年华,却连成人之美都不懂得!!”
“袁峰,再说一次,乖乖受伏,尚有回头之日!”
“滚!!!我袁峰今日便要杀你这仙门走狗!!”
老刘此刻全然变了模样,整个人面色发黑,头发狂舞,状若疯魔。
张元依旧邪魅如笑。
“好!袁峰,一告再告,死不悔改,看来你确实病入膏肓,也罢,今日便让我张元,除却你,免这天地一尊祸害!”
“来啊!!!”
那老刘却直接破爪而出,一瞬,烟尘暴起,老刘整个人直接被一跟蛇尾鞭打出去,还未砸穿墙壁,就被那蛇尾扯住,不过瞬息,蛇尾如锁牢,将老刘缠绕在其中,老刘百般挣脱,使出浑身解数,却丝毫不能撼动那缠绕的蛇尾分毫,反而惹得蛇尾越缠越紧,仿佛是连七魂六魄都要被拧碎。
张元抬手成决,笑的邪魅,眼中却冷酷。
“我张元不如各位师兄,还有仙剑可用,袁峰,此死之苦,可是难言。不如,俯首如何?”
老刘怒目爆出,嘶声呐喊。
“仙门都该死!!!”
“也罢…”
张元闭上眼,只听一声清脆,却见那老刘整个人如同炸开的粉尘,只留下几片破布,滚在地上。
外面,暴雨雷霆,依旧不变。
庙内,刘胜瞪大眼睛,身下紧门,已经拉扯到了极致。
“张,张兄!”
深思的张元回头。
“刘兄可是还怕?”
刘胜缓缓摇头,额头冷汗滚出,哆嗦着嘴角。
“张,张兄,可陪我出去解手一番…可…可否…”
刘胜声音细小,不是羞耻,而是声音稍微大些,他就要憋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
张元仰头大笑,等再低头时,面目已经回归到原样。
“好,刘兄,我这就送你去解手!”
被一个大男人迎面这么说,便是刘胜,也红了耳根,这次是真害羞了。
“劳,劳烦张兄了!”
……
待的解手回来,刘胜面色红润了不少。
“呦,可算是回来了,这庙中留老夫跟童子,可是吓人的很呢!”
刚进门的张元脚步一停。
他才想起来,还有老人跟那黑瘦少年,等等,什么时候忘记的?正是他面露本相,跟那袁峰对峙之时,那袁峰看模样,恐怕也是忘了。明明上一刻还相谈甚欢,下一刻却转头就忘。
这…张元内心疑虑万分,但还是决定不先表现出来,看看刘胜傻傻模样,估计也是被施了术法。
此等玄妙手段,他居然丝毫不曾察觉。
方才杀那袁峰,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却是费了张元不少的力气,还是等到精力回复,在试探询问也不迟。
有了决定,张元继续往前,口风也大方了许多。
“倒是小瞧了刘兄啊,不曾想居然逆风滚水三丈远。”
闻得此言,老人也眼前一亮,靠着刘胜。
“刘小哥真人不可貌相啊!佩服!佩服!”
黑瘦少年闻言差点没憋住笑。
而刘胜此时,刚解燃眉之急,更是又恨不得挖个地洞藏进去,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再落座,见旁边还有三个昏死的。
“他,他们该是没事吧…”
刘胜大着胆子说一句,顺带转移话题。
“刘兄不用担心,他们也只是惊吓过度,昏过去也好,寻常凡人当面妖魔,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啊?”
刘胜面色发僵。
“那,那我…”
“刘兄自有我所照拂,更无忧也!”
“哦…”
刘胜闭着嘴,眼睛往下飘,不知道再想些什么。那边老人却忙问。
“唉…这话闲谈莫说了,老夫倒是更想知道,那刘老伯的故事。老夫看张小哥是知道事情的,不妨解一解我心中困惑?”
张元微笑。
“倒也无甚故事,那袁峰,本是出生于一富贵人家,家境无忧,所以袁峰自小顽皮。等年少时,也不喜学文,倒是最爱领着家仆四处游玩。刚好是一次游玩之日,袁峰饶江而行,碰到了一位黄裙女子,那黄裙女子美若如仙,只一眼,便让袁峰倾心。”
“袁峰心醉于黄裙女子,黄裙女子,似乎也对袁峰有意,二人还真就结合,甚至到了谈婚论嫁。那是二者相识的第三年,袁峰正思索着要不要现在就招亲作礼,迎娶黄裙女子入门,却不曾想,黄裙女子却突然消失,甚至连一封书信都不曾留下。”
“这下子,袁峰心便乱了,而后数十年,袁峰动用家中财富,尽己所能的找那黄裙女子,却依旧一事无成。袁峰告天求人,也曾自仙门寻访,祈求契机,可都被拒绝了。而后,袁峰消失数年,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了一种邪门术法,替身还阳,假借他人之躯,让自己存活。”
“袁峰单是假借他人之躯还不够,更是对那可怜者家人狠下毒手,罪孽深重。若不是家中有长辈出关,闻的一丝腥气,否则这袁峰恐怕又要自我轮回一辈。”
刘胜张嘴,至今他还是有些难信。倒是老人更好奇了。
“也就是说,这袁峰是为情所困,最后为情而着魔,终究是自我苦害,可我看袁峰身后,也有推波助澜者,一是那邪法传授之人,一是那黄裙女子。”
第32章 此人不简单
张元解释。
“那传授袁峰邪法之人,隐藏很深,即便是我门中长辈跨三山五海,也不曾追寻到其踪迹,不过只要我辈中人还持仙途,自然会调查下去,让他付出代价。而那黄裙女子,确实一名狐妖,妖者自魅,狐妖更甚。那黄裙女子本姓胡燕儿,炼的一门称作寻情法的邪功。”
“寻情法?这名字听着可不怎么淫邪啊!”
那边刘胜也是点头应同。
张元笑。
“寻情法只唤其名,的确堂堂正正,可内容。却让人厌恶,所谓寻情法,便是摘夺他人情心的术法。那胡燕儿假扮于美女,专门找如袁峰这般的初识少年下手,摘了他们的情心,这寻情法可恶至极,常言道,妖嗜人气,可寻情法比这更很辣,胡燕儿连过八个少年郎,无一例外,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生死道消。”
“啧啧啧,果然是个狐狸精。”
老人笑谈。
“那不知道这胡燕儿,此刻何在?”
“于五十年前,被尊师自安阳湖降服,直至今日,依旧锁困伏妖塔中,偿还罪孽。”
张元提及尊师,眼眉多了一抹得意,看来是位很厉害的师父。
“那你师父倒是能耐大…”
一直不开口的刘胜突然说。
“张,张兄…那袁峰苦喊,都怪仙门不收。不知道…”
“刘兄是想问仙门佛地,为何如此绝情吧!”
张元轻笑。
“刘兄觉得仙门佛地是何处?”
“自然是凡人心往,向得长生之处!”
老人替刘胜抢答,只惹得刘胜连连点头。
“是对也是错。我辈争仙,更是争命,虽是高称一句仙人,可说到头来,只是一群活得久了些的凡人罢了,照样是利欲熏心,无可救药。所以,说寻仙门寿命增得数百载,此话是真,可若是去寻长生,便是假了。”
“那…为何不帮呢?”
张元叹气。
“非是不帮,实在是仙门怕事。我辈自称一句仙人,可那些真正为民而存,将正法存于事的真仙,少之又少。而绝大多数所谓仙人,都是如我辈一样,怕事的。那人与人交,人与妖交,人与鬼交,无一例外,都缠着一个缘字。”
“缘自深重,自不知是千年之前,便有一话,若得飞升,必要断缘。所以,我辈仙人,十分怕事,最怕他人缘分缠绕到自己身上。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袁峰若是一心悲苦,只想寻个地方安度晚年,这仙门佛地,收便收了,可袁峰之心重,方才三位也都可见!”
“这等孽缘,怎么敢收?所以,宁愿袁峰杀人害命后我辈来自逞高强斩妖除魔,也不敢在此之前,就去接下袁峰的孽缘。”
老人嘴里当即突出一句,
“当真是一群胆小如鼠的恶徒…”
这话骂的自然是张元口中的我辈仙人,旁边的刘胜虽然不曾开口,但心里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张元苦笑。
“骂的好,的确是如此。所以见了人来,我辈仙人也不显真面,深怕给那知情人晓得,一脸嫌弃的谩骂一通。”
“修仙如此,张小哥为何还想修仙呢?”
张元眨眨眼。
“我本蛇精,无门无地,多亏师父应允,才得以拜入门下。至于修仙…只是想以人身,看看这江山湖海,大千世界罢了,精怪行走于世,多是害命谋财,不提人人喊打,但也叫人惧怕。正问刘兄,若是当日我以本相面对,刘兄可还能跟我相谈甚欢?”
刘胜拨浪鼓一般的摇头,早知道有这场面,他便是一个人淋着雨,也要埋头继续走,打死也不进到这山庙之中了。
“哈哈哈…刘兄尚且是胆大了,若是胆小的,如眼前小马哥一般!”
张元叹气。
“所以,实在不是修仙好,而是不得不修。”
老人询问。
“可老夫也听人说,妖类自有化形之法。”
“若无人点名,怎敢做人身?”
张元莫名抬头看一眼老天。
“便是我等妖魔痴心妄想,胆大包天,恐怕,这天也不应。”
他又叹气一句。
“这惶惶九州,终究是人道天下。”
“哈…老夫看张小哥能耐不小,那袁峰方才凶神恶煞,却被张小哥几个呼吸就活活拧成粉碎!”
张元摆手。
“不敢当,只是图个手快,而且,那袁峰一直苦心寻那狐仙儿,体内一身,也都是恶气,便是厉害些的武途高手,也就一刀斩死,我这点道行,可算不得什么…”
兴许是受了刺激,便是最贫弱的刘胜,也是熬夜到天亮,却也显得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困。
“该叫醒他们了!”
老人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后,便去拍醒旁人。
“马小哥,马小哥!”
几声呼唤后,小马睁开眼来,瞧见老人的笑脸念了句。
“先生?”
“马小哥昨夜可睡的舒服?”
小马起身,摇摇头。
“舒服倒是挺舒服,只是不知道昨夜我究竟是何时睡着的…怎么有些记不清了呢…”
老人解释。
“马小哥忘了?昨夜咱们相谈这到了洛城,可不可相聚一餐,一解寒雨之愁。不曾想,聊的火热之时,马小哥舟车劳动,便睡过去了…我们见马小哥睡的舒服,还念梦话,倒是没有打扰马小哥好梦!”
“是…好像是这样…”
小马朦胧的眼睛变得清明,一张糙脸有些发红。
“唉呀,昨夜张口胡话,不知道说了者什么,还烦请…”
老人抢先一步。
“马小哥放心,此事我们转头就忘。”
有昨夜一起乘雨的缘分,往前也都是去洛城,或是停足,或是暂歇,都是同路,最重要的是这山路还有半截,昨夜可是不少听野兽乱嚎,几个人结伴而行,也更安稳些。
走在那道上,老人同少年落于最后,而张元跟刘胜待在最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些闲话。
张元心里,却在思索。
早晨醒来,昨夜只瞧见他本相一眼的三人,全都忘了昨夜发生的事,这一个人还能说是巧合,三个人,哪来的这么多巧合。这事也让张元断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老人,定然不是寻常。
不过,虽然不知道老人干嘛故称平凡,但,能作出这种,叫人心安的举措,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再加上那如清风拂云,不知道何时动了手段,张元却丝毫没有察觉的事实。
只这点,就足以让张元慎重对待。
尊师言。仙途坦荡,却也如凡人活于世,出门在外,若见了同道之人,多少问候一句。若是前辈,更得贴个招呼。不图他们有什么帮助。只是这一份初见之缘,便要保存。
修仙一图,虽有无数法,可实际上道路四散,各种东西混杂,能稳当些,总要稳当些。
而且,万一哪天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赚了哪位前辈的一份开门好感,便是大赚。
尊师之言,张元铭记于心。
所以张元已经决定,等到了洛城,脱身几位凡人后,他便寻老人问候一声。说起来,昨夜至今,他却连老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张元自逞一句修仙之人,此刻却对老人那飘忽不定的存在感,更加惊异。这究竟是术法过于神异!还是说…这是位高绝顶的大前辈…
不过,无论是哪种,这话,他是搭定了!
……
群人结伴,陡峭山路,倒也走的飞快。
终于度过五十里遥远,眼前可见一座山城。倒也算得上福地,耳闻百姓高呼,眼看乡景繁华。
那年轻夫妇心中急切,便匆忙见亲戚去了。
“不错!”
老人冷不丁吐一句赞叹,惹得张元多看一眼,这洛城人也不多,比之王都差距甚远,何来称得上一句不错?
第33章 字落缘法
心里反驳之时,张元的眼睛却有些不受控的看向那市井。
这一看,仿佛是一头扎进深潭,隐有乐感浮动。
“确实不错…”
口齿一开,张元心神倒收,如果不是他空活百岁,恐怕已经憋不住表情了,刚才那究竟是什么?张元道行浅,不知道深意,只是看着老人那感慨背影,张元愈发肯定,这老人,不凡!
“张兄!我自东而走,就此别过!”
张元回头,跟刘胜也是请辞。
“好,若有他日,当见饮杯!”
“先生,小弟,就此别过!”
刘胜本想叫名字,却突然想起来,他好像不知道老人叫什么。可临走再问,似乎也不太合适,只得加这么一句。
那老人不知道何时转过头来,笑着拱手。
“好好,就此别过!等得他日刘小哥若有功成,可少不了请老夫喝一杯酒啊!”
刘胜苦笑。
“若真有那天,定然举坛相邀!”
“好,爽快!既然是离别,老夫年长,倒也该给予送别礼物。不过老夫身无长物…也罢。”
不等刘胜辞绝,那老人已经自说自话,扯出一张纸来,往市井高呼一声。
“有人可有笔墨,暂借一用?”
这大街之上,突然喊一声,岂不是神经病。却不曾想,远处有一店内,还真有一个小童捧着砚台拔腿跑过来,小脸发着红。
“大先生,请用!”
“谢过!”
旁边的刘胜只当是老人可能算本地人,人缘好,要不然一个生人过境,冷不丁一声喊,那不是傻子吗?
张元却更好奇,老人打算写什么。
几人瞩目下,只见老人将纸扔起,笔墨毫飞,啪嗒一声响,那纸自空中飘落,直接落到刘胜手上。
“这倒是真有缘了!”
老人笑,而刘胜则看那纸上,只写着一个字。
“中!”
难怪那么潇洒,空中落字,这字着实潦草,却不显得丑陋。反而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这…”
而张元,却已经瞪大眼睛,妖类眼明,他刚才分明看到一束神光从那纸上脱出。神光闪起…点在刘胜头顶。惹得刘胜也变了气度。
这究竟是什么术法?
张元不懂,但不妨碍他心里更加坚定决心。
见刘胜还在犹豫,张元赶紧说。
“刘兄,先生之礼,你可不能拒绝啊!”
老人轻笑。
“既是送别,老夫倒是无可赠送,只送这一字,愿刘小哥他日考功名,必得高中!”
刘胜心中一暖,萍水相逢,他还能求什么呢。
“多谢先生赠字!”
言至如此,刘胜便也走了。时间不等人来。而老人却还不打算罢休,又拽出一张纸来,跟那娃娃说。
“方才无力称,也凭借落笔简单,可眼下倒是需要一个垫桌。不妨你撑开双手,帮老夫托着这张纸如何?”
“嗯!”
娃娃抬起手托着纸,老人轻笔点下,
这一次字迹倒是漂亮许多。
“你可认得这是个什么字?”
娃娃眨眨乌亮的眼睛。
“认得认得,这是个财字!”
“对喽,这财住店中财源广进,生意不愁!告诉你家老板,等得老夫在这城中站稳脚跟,再请你家老板一碗茶!”
老人摸摸娃娃头。
“行了,回去吧!”
“嗯!”
这下就剩他们三儿了,老人看着张元。
“张小哥可还有事?”
张元当然有事,他虽然不懂字中神异是什么本领,可也知道,那定是不凡。而且既然不懂,那怎么说也要套弄来一字,说不得拿回去给尊师看看,能得到答案。
念及如此,张元直接一拜。
“前辈!”
老人眼睛眨眨。
“张小哥,冷不丁的这是作甚!”
“前辈!张元不敢叨扰前辈,只求临行之前,也求得前辈一字!”
“你倒是直接…”
张元低头。
“尊师教导,若有所求,最忌讳拐弯抹角!”
“那挺好的,老夫也是最讨厌拐弯抹角的人了,也罢,张小哥身世不凡,虽口中无奈,但除魔也是事实。只是这毛笔刚退,再要回来那也脸皮太厚了些…若是张小哥不急,不妨等老夫这几日赚了笔钱,再留字如何?”
张元欣然。
“一切自当依前辈吩咐,只是,张元斗胆,这几日可否跟在前辈身边…见见世面!”
一个字而已,又不是价值千金,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老人无奈叹气。
“也罢,你若想跟便跟吧,老夫这人生的不熟,倒也算多个话谈。”
“前辈!”
这呼一声,实在是有些震耳,张元自觉,赶忙压住了声,
“晚辈,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前辈…”
老人恍然,说起来他还真没做过自我介绍。
“倒是老夫疏忽了。老夫姓陆,这小娃叫陆小七。是老夫的侍剑童子!”
黑瘦少年点点头。
“张元谨记!”
他心想着,原来那布条包住的,是剑啊!
……
那娃娃转身跑回去,那店是个专门卖文房四宝的小店,倒也不大,店老板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正坐在一张方正椅子上张望,见娃娃回来,便急忙问。
“小虎,咋样?”
“爹,那大先生说,这个字算是言谢!”
那张纸摊开一瞧,店老板直赞叹。
“好!好字!”
“好吗?我觉得还是爹你的更好看一点…”
店老板卖这些东西,自然也练就了一番书法,的确,以虎儿说的,这一个字以书法言,虽不算难看,但也谈不上大家,就算是他这小城一老板,提笔研磨写出来的,恐怕也更胜一筹。
可,这字却特别,叫人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
“小虎,这字看的不是书法,而是缘分啊…”
“爹,我不懂…”
店老板笑摸摸儿子的绵脸。
“以后就懂了!”
“那爹,你见那大先生突然喊一声,便让我急忙便笔砚送过去,也是因为缘分吗?”
“对!”
店老板眼睛又落到那字上,感慨着。
“那位先生眼生,可气度非凡,十分潇洒。而且借笔只是小事,就是那位先生将来不做什么事。也只当我们家随手做了一件好事,这也不亏。可现在来看,那位先生是真的不简单…”
“唉?我觉得那大先生除了好看一点,也没什么啊…对了,那大先生摸头可舒服了。”
店老板笑出声来,心里却想着,这字该怎么保存,莫不是裱起来?不不不,那也太高调了…还是藏起来吧,之前淘来一个古董盒子,倒是挺合适。
虎儿突然叫一声。
“呀,还有事!”
店老板回过神来,就见儿子仰着头。
“爹,那大先生说,等他站稳脚跟,再请爹你喝杯茶!”
一时,店老板喜笑颜开。
……
洛城也不算太大,从城东头到西头,也只有十里之地。
小城虽小,可热闹不少,陆罄竹走在前面,张元自觉落后半步,跟陆小七并行。
无论陆罄竹走快还是走慢,张元都跟陆罄竹保持着一样的距离。让旁边的陆小七都为之侧目。
“唉,张小哥可对这洛城熟悉?”
“回前辈,这洛城于北陵之外,说熟悉,实在谈不上,不过以前倒是来过一次!”
“以张小哥情况,这以前,恐怕不近吧?”
“近的,也就相隔十五年罢了。”
陆罄竹点点头。
“寻常人百岁便是长寿圆满,十五年一晃也是物是人非。张小哥这等仙人,果然似岁月如浮云!”
张元听不来陆罄竹这是单纯嘲讽,还是另有深意。
“晚辈何谈仙人,只算个仙徒罢了!”
“哈哈哈,张小哥用不着这么自谦,于寻常百姓而言,便是手中冒火,那也是仙人了!”
张元咂舌,手中冒火?那得多么皮糙肉厚?便是妖精成人,也经不住法火灼热啊。这位前辈嘴里感慨着凡人眼光低,却实则…是在嘲笑他这个蛇精,不过化形不久,便摆出一副仙人之姿啊。
想想昔日修行苦,一朝化形心气飘,便是尊师也不止一次告诫。
第34章 同心客栈
人心轻浮,妖心滚热,修行一途最怕的就是心火漂浮!
本以为自门中苦行十年,心性也定稳固,如今来看,分明只是表象。嘴上一声一句谦虚,心里却依旧摸不清自己的实情,满腹骄傲。心火滚动。直接被这位陆前辈一语道破。
张元俯身。
“晚辈知错,谢前辈点播!”
陆罄竹无所谓笑笑,他的话中可无深意。
“你自己持得住,他人也懒得费口舌!”
“是,晚辈今后定然更加小心。”
张元说的很郑重,毕竟心火飘扬可不是小事,若是等到瓶颈之关,恐怕会心生魔障。轻则仙途摈弃,从此凡人,重则,怕是身死道消,七魄无存了。
“不消多说这事,倒是这洛城怎么一间客栈都看不到!”
“前辈,客栈的话,咱们刚刚经过…”
“啊?那还不赶紧回头!”
…
客栈名同心,同心客栈小三楼。
“三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你且别急,你家老板可在?”
小二愣了下,见问话者白发垂髫,虽耄耋之年,却目静清明,气度不凡,也不敢轻视,应声道。
“老板正在那清香楼中喝茶…”
“这样啊,那不妨小哥帮我们倒杯茶。”
小二笑盈盈的招呼。
“那先生您几位请坐,茶这就来!”
落座后,不一会儿,小二端着茶壶回来,斟茶后,小二多问一句。
“这位先生,不妨我跑一趟那清香楼,将老板请回来?”
陆罄竹端茶露笑。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你家老板,一杯茶的功夫,肯定会回来!”
“那…烦请三位自便!”
小二离了远,张元四处打量,以他所见,这客栈也就普普通通,没有看漏的地方。所以才有一问。
“前辈,这客栈老板可是前辈相熟?”
“怎么会,我也只是初来宝地,不过是身无分文,所以才想跟这里的老板谈谈生意!”
陆小七眨眨眼,有些怀疑这话。
至于张元?他倒是有钱,但不敢开口。
因为张元知道,如这般前辈,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规矩,他这个仙途新生,莽撞去打断前辈的规矩…又不是皮痒痒欠收拾。而且,张元也好奇,这位陆前辈要跟一客栈老板谈什么生意。
陆罄竹手里一杯茶,刚刚见底,就听门口脚步。
一个体态肥圆,拉着山羊胡的人踏门而入。
“掌柜的!”
小二嘴上招呼,心里惊呼,他可都盯着呢,还真就是一碗茶的功夫,这位气度不凡的先生,难不成是算命的?可看着也不像啊…
小二解释两句后,那老板便直接踏步过来。
“三位可是找我?”
陆罄竹起身,张元也便跟着起身,陆小七?压根就没坐下。
陆罄竹拱手。
“掌柜的,老夫姓陆,初来宝地,有一事想跟掌柜的商讨!”
你老人家倒是直接,那老板笑道。
“哦,不知道大先生要谈什么?”
“实不相瞒,老夫初来宝地,口袋却身无分文,眼看着夜色朦胧,故此想跟掌柜的借宿一夜,不过掌柜的请放心,老夫自今日便去找生意,保证自走时,将房钱一文不少的奉上。”
那老板算是懂了,这是个要住霸王店的。若是别人,掌柜的早就挥手赶人了,可见这人气度不凡,年龄颇大,身侧之人也有条有理,该是来头不小。说不得是哪位微服私访的大人呢。
毕竟朝堂之上,多的是喜欢刺探人心的。
当然,也可能只是路上丢了钱袋,甚至是仙家高人游戏人间。
掌柜的抬手,回以礼。
“大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小店不大,还望大先生不嫌弃才是!”
“实在是多谢掌柜的,哦,倒是还有一事!”
“大先生请讲!”
陆罄竹抚着胡须。
“老夫虽老,可实则才疏学浅,更不及学富五车,徒有表象可敬,但,老夫却也知道几个新奇故事,见这洛城繁华,想来好听故事的人不会少,老夫便拙问句,不知掌柜的可闻,哪家寻说书先生?老夫力微,但嘴皮子还算顺溜。”
掌柜的微笑。
“年前倒是有一位张大先生,口吐金莲,叫人欲忘不得,不过那张大先生听闻家中出了事,便离开了。如今城中并无说书的先生,若是先生有想法,我倒是可以帮忙介绍一句,这洛城有一间清香楼,楼中热闹,最适合恰口言欢!”
真可谓时来运也。
“那就,多谢掌柜了!”
“无妨无妨,我倒是更好奇,大先生口中的故事又是如何?”
陆罄竹笑道。
“哈哈,当不让掌柜的失望!”
掌柜招手呼唤。
“金子,快招待几盘小菜来!”
“唉!”
掌柜热情的扯着陆罄竹坐下。
“谈正事可不能忘了肚子,咱们边吃边说。”
“好好好,实不相瞒,老夫自日出便油盐未进,早就是饿的前胸贴后肚了啊!”
掌柜大笑。
“那大先生可一定要好吃一顿,我们洛城不及王都繁华,但也有特色的风味。”
掌柜的热情,陆罄竹也是一张嘴不懂停歇,那陆小七亦是恶鬼当道,丝毫不逞多让。
唯有张元坐在一旁,面露微笑。他自诩为仙人,也算是修行有成,化形为人。一路跟着尊师,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仙人,可其中多数,都是一副高绝于顶的模样。
尊师虽说,他们对凡人这态度,只是叫凡人懂得仙凡之隔,少有联系,否则,凡人自有生老病死,在仙人眼前,那一次次离别,该是多苦?心中之苦,祭奠恶缘,于修行无益。
张元也问尊师,也认同这般行事吗?
尊师当时只是笑笑,并不作答。可,张元虽未曾自尊师口中得到答案,但他自己心中却有了答案,尊师的想法并不重要,只有他自己的想法,试问,他自己认同,高仙就可列为凡人之上吗?他不认同。
所谓仙人,有何可值得高傲的?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心烦意乱,他们凭什么高傲?
就凭那长生多百岁的寿数?还是挥手摘头的能耐?
却不知,古有龙腾,一息云动三千载,甩过不知道多少仙人。亦有龙飞,比之人,强何止百倍?
故此,今日见到这位陆前辈,一番行事,张元很是高兴,这世上仙人,也不全是目中无人的狂徒。
突然,一阵风吹过门,外面早就天黑。
小二迎上去。
“客官儿,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那入门的是一白衣女子,半遮面,只一双眼睛就让小二有些晃神,那声音更是轻柔就像是一双柔荑轻轻抚过肩膀,贴近耳垂,让人酥麻脸红。
“住店!还请小二哥快安排,一路走来,实在是乏了…”
小二忙点头,有些流汗的忙起来,那临街卖豆腐的小花儿,也不如这姑娘漂亮啊。
眼看着那女子跟小二缓步上楼,张元起身。
“前辈,我离开一会儿!”
“好!”
张元起身,轻步踏上阶梯,没发出丁点的声音。耳听楼上,那女子正跟小二聊着,张元不偷听,光明正大的踏上阶梯,那声音一出,也将女子跟小二的声音打断。
“小二,眼看天色已晚,倒是劳烦小二招呼个房间!”
“好好!”
小二回过神来,跟女子告罪一声。
“客官稍等了。”
小二动作麻利,到楼下给了张元钥匙,张元抬手。
“小二慢忙,我自己去就行!”
“也好!”
小二嘴里说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跟美人说话的机会可不多得。
张元微微一笑,拿着钥匙重新上楼,到了楼上,张元没有开门,而是直冲着那女子的房间去,伸手一碰。
咚!
声刚响,门就开了,女子媚眼如丝,望着张元。
“呀,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第35章 害怕呦!
张元轻笑。
“有事,可到姑娘房中详谈?”
“好呢!”
女子扭着腰,让开路来。等到女子将房门反手关住,张元的脸色便直接沉下来,声音更是冷冽到极致。
“狐妖,你不在山上苦修,下山来做什么!!”
女子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哭诉着。
“实在是伤心,还记得以前你张口便是苏姐姐,却不曾想如今新人换旧人,张嘴便是狐妖,人家伤心死了。”
张元声音再重。
“回答我!”
“无趣…元生,你这话问的真是好笑,我这妖怪到人间,自然是为了吃人啊!”
女子笑若嫣然,说的话却叫人胆寒。
“你看那小二哥怎得?年轻的肉最是好吃,还有那店中掌柜,虽是福气,可肚满肠肥,那也别有一番滋味。”
“住嘴!!”
张元呵斥一声。
“你真当此地的城隍是摆设不成?”
“哈哈哈?元生你如此呵斥我,难道不也是呵斥自己?我看那黑瘦的少年精壮有力,想来肉肯定很香,怎样,不如我拿那小二哥,换你一口肉吃,尝尝鲜。”
张元深吸一口气来。
“苏青,念在往日旧情上,你走吧!”
苏青摇头,突然,以瞬息之间就到了张元面前,贴着脸。
“元生,你也知道往日旧情?怎么,在那伏妖塔里关了数十年,你倒是真改过自新了?”
“是又如何!”
苏青眉眼弯弯。
“自然不如何,只是,你说念及旧情,是不是有些托大?你难不成忘了…当初是谁迟迟化形不得,又是谁,抓来两个半仙,以转命之法祝你化形成功的?”
说着,那媚脸却已经成了狐狸脑袋,尖牙横生,凶狠异常。
“白元生!!你这条蛇精愿意改头换面,伏在那仙人脚下,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若是再敢多嘴一句,我定然不念旧情,在吃那三人之前,先吃了你!”
妖气逼人,死气临面,张元却面色不改。
“苏青,你既然知道我如今在仙人门下,便应该清楚,只要我在这里,就绝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苏青的狐狸脑袋笑的妖异。
“白元生,你倒是仙人作态学了不少,怎么,在那伏妖塔关了几十年,你吃人,杀人,害人,就算是过去了?就可以弃之不谈了?白元生,你可清楚,于我而言,你才是那罪恶之徒,明明是个妖怪,却佯装仙人?哈…也真亏那仙人能让你活着,都说仙人无情,自私自利,看来确实如此。”
“你这妖怪,背弃同族,躬身仙人。却也吃人,罪不可恕…呐…”
又做人脸的美人,贴的更近些。
“与其给仙人做狗,不如再回来吧,再叫声我苏姐姐,我定然对以前种种,既往不咎,这洛城的城隍可悲,那阴差也都是个酒袋饭囊,不堪一击。若是你我联手,这洛城便是咱们的肉铺,任由施为啊~”
张元猛地一推,将苏青推远。
“苏青,我也只说最后一次,念在旧情,今日我就当未曾见过你。你乖乖回山去吧,这洛城城隍,你口中对其不屑一顾,却怎么还有闲心在这跟我扯闲?以你的性格,如果有把握,恐怕早就大开杀戒了。苏青,这洛城不大,可城隍阴差,也不是像你我这种道行浅显的小妖怪能得罪的。”
张元踏前一步,虽是妖身,却显出一身正气。
“的确,我张元为妖时,也吃人,害人,伤残数条人命,该是罪不可恕。所以那时,我被仙人抓去,你躲在暗中见死不救,我也无怨。自伏妖塔中,二十年光阴。我虽受苦,却也洗涕心灵。拜仙人为师!修行术法,”
“尊师常言,罪孽不可消,却可以弥补。我害人吃人,伏妖塔苦痛二十年,苦刑以消,可恶行难补,所以我被尊师安排下山,于人间除妖,直至此身死,不决除妖途。久别未见,我张元改名换姓,自觉也算有所长进,”
张元眼中不屑。
“倒是你苏青,还是如数十年成一日,丝毫未变,一样胆小,一样怯懦,一样没有脑子,你觉得还能只靠着言语就威胁我?苏青,多看看书吧!依我之见,自我被抓走,这洛城百岁山中,化形之妖恐怕就剩你苏青了,你苏青也不是在这洛城逮食,而是追着那过路行人下手吧。”
“你苏青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狐狸精,这洛城再小,一地城隍也不是你敢招惹的。可正如你说的,洛城的城隍,并不强横,所以只能护住洛城一地,才能让百岁山中,生出我们这两个妖怪。”
“你我同道而行百年有余,见我气息,你肯定很高兴吧?因为有我助力,说不定正如你所说,将此地城隍杀败了。可你苏青高估了自己的口舌,也低估了我张元的从善之心。你这狐妖,藏在深林,我放你一马,否则!”
张元周身气浪翻涌,那气息更压苏青一头。
“我虽然可能敌不过你,但拼着一条命来,让你大损元气,还是做得到的。而你我动手,定然能引来城隍,我自有仙门令牌为证,到时候,你可能逃?轻则被带入阴府棍打,重则,灰飞烟灭!!!”
张元再往前一步。
“所以,我再说一次,趁着我心中还念往日旧情,就赶紧离开,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定杀你!”
美人脸色发青。
“好!白元生!你倒是懂我!那今日我便看看你这白元生,有多少能耐,能说出这般话来!!”
狐妖发狠,突然,耳闻一声呼唤。
“唉?好像是这边呢…”
“前辈!”
张元气势一松,开门露头。
“前辈,我在这呢!”
一声前辈,也让狐狸精成了美娇娘,眼中惊异闪烁,该是这张元吓我不成?
外面,见张元露头,陆罄竹走过去。
“是这边吗?”
“不是不是,走错了房间,是这边才对!”
张元出了房门,当着陆罄竹面,回头告罪一声。
“实在是打扰了!”
说罢,便顺手关上门。
“那房里是?”
“另一位房客,不曾想是我同乡,所以多聊了几句!”
“原来如此!”
张元敞开房门,房中物件齐全,也算干净。陆罄竹点头。
“不错!”
张元关上门,俯身一拜。
“多谢前辈来得及时!”
陆小七眼看着张元整个腰都躬直了。
“想必也逃不过前辈法眼,那狐狸精来此,是冲着晚辈来的,那狐狸精同晚辈是一山之妖,如今,晚辈过这洛城,那狐狸精寻着晚辈的气息过来。狐狸精心狠气盛,如若不是前辈及时出现,恐怕我已经受伤了…”
哦,原来是这回事?难怪他闻见一股子味儿…陆罄竹笑道。
“哦…只是张小哥你既见同乡,怎么也不多聊聊?”
张元苦笑。
“前辈说笑了,我虽是妖身,却已从仙,自古以来,妖仙不言势不两立,但关系也不怎么好。如今我更是领尊师之命下山,预见妖邪,定当盯着。那狐妖厉害,恐怕以我之身,加上本地城隍,也只能舍命迎敌。”
这么厉害?
虽然不知道城隍有多牛逼,但也是神像了,百姓尊称一声城隍爷。张元也是出手凌厉,很是不凡,结果那未曾谋面的狐妖,却比两者相加更甚。那确实有点意思。
张元谢道。
“也是多亏有前辈镇场,我才敢上前去警告,不过有前辈在,我也放心了,像那狐妖再有能耐,于前辈而言恐怕也只是拂袖便无。”
小伙子,你怕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听那狐妖的能耐之大,即便是我,说不得也得动剑才杀呢,到底是化形的…陆罄竹道。
第36章 我为天道!
“那狐妖如若不妄动,便不管他了。倒是夜深,老夫也是有些困乏了。”
张元反应过来。
“晚辈告退!”
张元退走,小心的关上房门,陆小七便好奇的问道。
“先生,咱们真的没银子了吗?”
“银子有,不过是一时兴起,扯个谎而已。”
“唉?”
“不懂老夫的想法?”
“说谎的不好的…”
瞧把娃委屈的,声音都压屁股底下了。陆罄竹解释道。
“老夫远游,目的便是见景,除了这山川水秀,还有人短情长。而有时候,只站在旁边看是看不出来个什么的,所以,要加入进去。当然,老夫虽然说的似乎有理有据,但实则,只是心头调皮罢了。”
“正如先生您以前,放炮了一只吃人的虎妖?”
“不错,正是如此,我心愉快,便是天晴,除此之外,再无道理可言。”
陆小七突然觉得,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古人,可能就是眼前的先生。即便不是,那也是脾气相投,都是一样得任性。
……
夜深十分,苏青在房中。
曼妙身姿冷冽眼神。
这白元生所言前辈…莫不是真为仙道高人?可看其模样,分明只是个凡人糟老头,顶多就是胡子长一点,这白元生莫不是吓我?
毕竟,一条刚刚化形就被逮入伏妖塔的蛇精怎么可能是我对手!
哼,白元生,你真当我苏青是吓大的?
先去夜查一番,若真是一个凡人,定让那白元生付出死的代价!心中有了决定后,苏青便不再犹豫,翻身脱出。
于陆罄竹房中,紧闭的窗口缝隙中,一口气吹入。
那窗门便无声敞开,一道叫人口呆的影子,莲步靠近床榻。
“呼……呼………呼…………呼……………”
房门之中,轻微的呼吸声起伏不定,夜色之中,苏青眼中发狠,妙手成爪!
这都没发现我,果然是个凡人!哼,白元生,那就让我先吃了这老头,再吃了你!
苏青爪牙直刺而去,却见床榻上,陆小七翻身过来,胸侧一束金光乍起,妖类敏感。
遭!真是高人!要死!逃!!
又见风起,房间里呼声阵阵,窗户敞开,却不见狐影。
张元房中。
张元摇头不屑,这苏青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妄图试过陆前辈,真以为自己化形已久,就可以将天下人不放在眼中了?
放肆!
也罢,今日叫这狐妖长了记性。
张元心中喃喃,苏青啊苏青,我承认你的厉害,此次告诫,也还了你的恩情,希望你受苦遁入山中,再莫叫我看到,否则等到下次,我可真就只能杀你了。望你好自为之!
而狐妖奔飞后,自客栈顶尖,一风度翩翩的老人往远处流光轻笑。
“小惩大诫!”
…
夜色深重,狐妖苏青一路奔逃,速度快的让人难信。
只听风声乍起,回头望身后一眼,夜空当照,一束金光刺目而来,更在提速!
“这是什么术法!”
深林之中,响彻咆哮。震得鸟兽散尽,苏青心知就这么逃跑,迟早会被追上,到时候力竭,此法杀来,说不的得让她神形俱灭。与其逃奔,不如拼尽全力奋力一挡,赢一分生机出来。
有了决定,苏青回身掠地,周身气息乍起,整个人形化作一只如人高的赤狐,赤狐口中厉鸣一声。
自那空中,金光如线,一泄而下!
赤狐迎面跟那金光撞在一起,轰隆震雷,仿佛山林都被打得颤动。
一阵狂风忽起,地开崩裂,自数百米开外的山土之中,一人高赤狐缩进墙里,口吐鲜血,身上毛皮暗淡无光,显然是死到临头。
那赤狐瞳孔死盯眼前,那金光化身,原来是一杆十字长枪,那长枪穿过赤狐命门,将赤狐死死定在土中。
眼看着赤狐气息逐步消亡,那长枪像是得了感应,化作一阵烟云潇洒,只留下一张印着不可视字印的白纸,飘荡落下,贴在那赤狐的肚皮上。
赤狐瞳孔震动。
竟然!竟然只是一张纸而已!
一只一字,仙人妙法!恐怖如斯!!
仙人妙法!!恐怖如斯!
赤狐自心中哀鸣一声,便再无声音。
山林静悄悄,自远处草林之中,一只灰鼠探出头来,望着头顶半月似乎若有所思…
……
一早,陆小七迷糊的睁开眼,嘴边还挂着白痕,坐起身看,窗口迎风,吹起陆罄竹的笑脸。
“睡醒啦?”
“先生!”
“没醒再眯一会儿。”
陆小七还未作答,耳听动静。
咚咚!
“前辈,张元有访!”
这人还真是勤快,陆小七张嘴又打个哈欠,见陆罄竹起身。
“哦,来了!”
到了门前,扯开门梢,张元步入。
“前辈,昨夜睡的可好?”
“嗯,还行吧!倒是张小哥,可是有事?”
张元一拜。
“晚辈有修行之困,想求前辈解惑!”
“哦?修行之困?”
想想他好歹也是教过徒弟的,一张口舌也算有了锻炼,想来应该不至于说错。
陆罄竹一正姿颜。
“老夫倒是不精通修行,更无谈大家。不过既然你开口说了,若老夫听也不听,倒也失礼,张小哥,来,坐下说,有何疑惑,老夫便是不能帮你解决了。也自听你倾诉一番。”
坐下后,张元便直言。
“前辈对于妖,如何看待?”
一上来就这么扎人的吗?陆罄竹总感觉眼前张小哥眼里露着凶光。
“哦!妖,那不妨老夫问张小哥你,觉得何为妖?”
张元一顿,试探回答。
“前辈,张元自觉,妖为兽形,以害人。”
“狂妄!”
陆罄竹突然一声呵斥,吓得张元差点哆嗦。倒是床上陆小七居然又一头栽倒,打算补个回笼觉。
张元低眉,看陆罄竹面色严肃。
“你以为妖,可是那般狭小?所谓妖,如人一般,都是广泛的定义,从好的方面而言,妖可为人,人可为妖。说妖说人,都只是一个称呼罢了。而从坏的方面而言,同样如此。”
张元眼犯迷糊,陆罄竹笑道。
“怎么,听不懂?”
“是!”
“那便听老夫详细讲!”
陆罄竹呼吸一下,这才诵声言说。
“当今世。乃人道天下,人道横立,所以很多道理,也都尽以人为本,人言妖恶,妖也就成了恶的代表。这里,先假借妖就是恶,好做理解,张小哥还请别在意!”
张元哪敢啊,见陆罄竹继续说。
“人有七情六欲,善恶之观,为富文明,特定礼法。故此,煌煌天下,才有当今。但天下统,自当立正义大齐,而法律,便是区分好坏的快刀。可法纪严明,却也有漏洞,好坏虽不过二字,却内涵颇深。因此,最纯粹的分法,便是单以好人与坏人做区分,此等区分难免模糊,但也有了大义之皮,同人妖之别一样。”
“接下话,纯是老夫一家之言,张小哥听过便是。”
“老夫言这天下苍生,人,鬼,神,仙,兽,精等…无一例外,皆并做一谈。其中,以自身为本,遵守道理,天定循环,不逾越过错,不害命凉薄,不贪图害世者,尽可称为人!反之,尽为妖!”
“无关乎身份如何,地位高低,种族之别,道行之分。全都无关…是人,皆有善恶,恶不可恕,便是妖。而善言不尽,则为圣。这就是老夫眼中的,天下苍生之分。”
“所以,若是张小哥问,老夫对妖如何看,若是罪不可恕,管他是谁,老夫都恨不得叫他灰飞烟灭。”
张元心中震撼,太大了,张口言天下,却无一丝一毫的狂妄,只是抬眼去看,好似理所当然!这位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是站在何等的高度之上,才能看的如此冷漠,如此无私,如此纯粹。
第37章 纯爷们怕妻?那叫爱!
好歹也是化形妖类,虽无多少见识,但心性也算沉稳。
张元收心,又问道。
“那…敢问前辈,这罪不可恕,又是何分?”
陆罄竹笑道。
“那就得反问张小哥你了,你口中之罪,是如何?”
“吃人害人,伤及数条人命。”
见张元表情,说不得这就是他做过的,陆罄竹答道。
“张小哥觉得,这吃人害人,伤及数条人命,可算是罪不可恕?”
“算!”
陆罄竹突然想到西游记有一篇,他再问。
“那不妨老夫也举个例子,张小哥评判,如何?”
“有一妖,吃尽一国之人,张小哥觉得,此妖。是否罪不可恕?”
一国…
张元只觉得指尖冰凉,他根本不敢想象,那是何等大妖。何等残忍,心中震荡,以至于嘴上也忘了回答!
“敢问前辈,此妖结果如何?”
“若老夫说,它没死,只受皈依,按苦行罚。你觉得这惩罚如何?”
轻,轻过头了,若天下于妖孽全都如此,人间慌慌,可还有几个活人在?陆罄竹见张元面色发白,笑道。
“现在,张小哥可觉得,吃人害命,可算事?”
“算!”
张元答的毫不犹豫,让陆罄竹点头赞。
“好,没有以大化小,张小哥很不错。的确,吃人害命,是为恶,可张小哥却是被人道之理,混淆了判断,你见人间酒楼,每日鸡鸭鱼肉,死伤无数。你看王孙贵族,暗杂混账,谋财害命之徒。你再看那横山恶匪,狂浪海盗。”
“张小哥,为恶者无数,可见有天收?”
陆罄竹起身,独步到窗边。目穷高万里,心若见齐天。
“人心所得善恶,自有天看!张小哥,这天可不是头顶的天,头顶这天,不过是天下最为冷酷无情辈,不必放眼中。所谓天,是心中之天,而是非对错,也当由这天定论,是善是恶,也自有天来评说。”
陆罄竹仰面,见那高天大日,如火如云。
“你言害人吃人,可你生来为兽,吃人一不伤同族,二不违天理,何错之有?如果这都有错,那天下苍生,早就死绝了…可,你既然化形为人,学了礼法,觉得心中有罪孽。那囚牢刑法,随你挑选。若你想以死谢罪,也是你的自由!”
“可…如果你不想死,选择了用其他办法,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亦无不可。可当你一件件的忙碌,做了许多的弥补之事后,却依旧觉得自己所做不多。依旧觉得,自己罪孽难消!那不妨,让老夫帮你定个结果好了!”
“若说你害了几人,那就救几十人性命,以一抵十,就此抵消。什么狗屁的人与人不可一概而论,命与命不可相提并谈。这苍穹下,王朝更替,死伤万万,便是生灵涂炭也不止一次,可见这天,心有所感乎?”
陆罄竹一挥手,仿佛将天穹满星都收进来袖子。
“于天而言,只是数字罢了,不过,数字也好,算起来简单,既如此,以一还十,怎么说也都是张小哥你亏了,怎么样?”
陆罄竹回身,笑看着张元。
“老夫便私自帮你坐主,以一抵十,偿还罪孽,张小哥觉得,可行之?”
那一瞬,仿佛天临近前。
张元俯身落跪,恭敬一拜。
“晚辈张元,愿以此理,偿还罪孽!”
“好!那老夫便代天有言,若你所为,但少一人,自当五雷轰顶,天打雷劈,叫你神形俱灭!可否?”
“可!”
耳侧,突闻惊雷震响,那雷声浩荡,渐渐消远绵长。陆罄竹一收脸上严肃,赶紧把张元扶起来。
“快起来,张小哥!这一身干净衣服,都脏了!”
张元此刻,只觉得,能遇到陆前辈,真乃三生有幸。
……
通过掌柜的介绍,陆罄竹跑到那城中清香楼说书,清香楼的确有不少客人,陆罄竹拿着沉木,开言有讲。
“过来人,且听一言,老夫姓陆,初临宝地,虽胸怀无大志,但亦有新奇故事,还请各位姑且一听!”
啪!做了介绍,便直接开正戏。
“说那太章年间,有一…”
不绝两日,一篇名叫白蛇传的说书故事,传遍洛城的街巷。
“唉!那白娘子苦求报恩,此等好事怎么落不到我身上?”
“你可真是大胆,那白娘子虽然美丽,可本体却是一阔腰大蟒啊。”
“那又如何!漂亮便够了!”
“兄台,牛逼!”
“那许汉文支支吾吾,真不够爽快!看着就让洒家来气!”
“有吗?我倒是觉得许仙挺好,正如我家丈夫一般…”
“难道最可恨的不是那法海?不分青红皂白,实在是过分!”
人人各有议论,谈故事中种种,故事传的远,而城中新来了一位说新故事的陆大先生,也有不少人得知。
“那陆大先生气度不凡!形如神人也。”
“真假?”
“那还能有假?桃花巷的那些女子,多都跑到那清香楼中,只为一睹陆大先生的容颜!”
“这么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呢,这陆大先生不仅皮相好,气质高,而且很有智慧,有人心中藏烦恼,跟陆大先生一聊,啥烦恼都没有了!”
“兄台说的振振有词,莫不是也跟陆大先生聊过?”
“那倒没有!我也只是听旁人说而已!”
“嘁!”
陆罄竹也不得不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所记故事都写了下来,若不然几十年光阴,怕不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而白蛇传,因为其流传广,故此是陆罄竹最记忆犹新的故事之一,
至于这白蛇传如此火爆,让陆罄竹惊讶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果然情爱故事都是王道啊!哪里都一样!
受了欢迎,陆罄竹赚的也有不少,不消两日功夫,陆罄竹便已经赚到了买笔的钱,虽然不是什么好笔好砚,但能用就行,不挑的!
买笔之余,陆罄竹自然是没忘记那一茶之情。
“先前唐突借笔!多谢了!以茶代酒,老夫敬老板一杯!”
“陆大先生客气!”
这自然不是光喝茶,陆罄竹跟那老板也好好的聊了一会儿。可能是陆罄竹慈眉善目,也可能是一见如故,姓王的老板聊起来自己的一些事。
先是关于那娃娃,王小虎的学习问题,这洛城倒是有学堂,王小虎也是学子,不过性格顽皮,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好,王老板虽然也不求自己儿子得名高中,光宗耀祖啥的,但若是能更好一些,那没人会嫌弃的。
对于娃娃学习问题,陆罄竹的确钻研不深,毕竟他这把年纪,却是黄昏恋都不曾品过。只能安慰一句。
“对学习而言,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虽然要有戒尺威慑,但也不能过度,更不能和孩子谈将来如何,要从孩子喜欢,关注的小事出发…”
而后,又说了家中媳妇的问题,自从有了孩子,王老板跟媳妇之间,就好像结了梁子,半个月前,媳妇出走回娘家去了,王老板犹豫着,要不要去追回来,可他心里头却觉得这事自己又没面子,拉不下脸面来。
陆罄竹当即拍桌。
“王老板,你爱她吗?”
“爱。”
“爱那就上,现在就出发,去把她接回来!”
“可…可我…”
“我什么我,王老板莫不是拉不下脸面?老夫可直说了,这件事无关乎对错,若是因小事坏了夫妻和睦,实在是不值得。而且,大丈夫当顶天立地,王老板成了人父,怎么却连去丈母娘家里接媳妇的胆量都没有了?莫不是王老板害怕丈母娘?还是惧内?”
“开玩笑!我怕她?您等着,我这就收拾东西,陆大先生,我不在这几天,小虎麻烦你多照看!”
第38章 先生可真是个神奇的人!
王老板倒真是一个狠人,说走就走,魄力十足。
陆罄竹挺满意的,人越老,便越希望所见得家庭都能够和和睦睦的,若是因为一点小问题就错过所有,那也太叫人心中难过了。
“陆大先生,我娘要回来吗?”
陆罄竹摸摸虎儿的圆脑袋,
“是啊,你爹已经火急火燎的去了!”
虎儿嘿嘿傻笑,陆大先生摸头,果然好舒服哇!
…
有了笔墨后,倒是也该跟张元辞别了。
客栈房中,陆小七眼巴巴的看着,这几日他也凑去学堂图个认字,也能看着王小虎。体格没见长,能认识的字却是变多了。
在旁边,张元就显得很紧张。
见陆罄竹摊开纸来,笔尖蘸墨。
“张小哥,可想要什么字!”
“前辈自定,晚辈不敢有意见!”
为什么总觉得,这小子嘴上谦逊,实际上硬气逼人呢?
倒是有软刀子的潜质,陆罄竹想了想,这才落笔。
一画接一画,流光入神华。
很快,纸墨风干,陆罄竹拿起拿纸。
“张小哥,这一个心字,送与你!定当记得,人在做,天在看!”
“谢前辈赐字!”
拿了字后,张元走的很潇洒。
陆小七好奇道。
“先生,这人到底是图什么呢?”
“一个字而已,管他图什么,小七,你去买条鱼来,今晚喝鱼汤!”
提到吃的,其他事直接抛之脑后了,
“好,我这就去!”
“慢些慢些!唉…这毛头小子。”
陆罄竹放下又提起笔,心想着何时买本新书瞧瞧。
……
六月七,天晴。
一早,陆小七就对窗感慨。
“已经一月了呢!”
正是一月了,他跟先生到这洛城定脚,虽然只是过了短短一月,但陆小七却已经熟悉了在洛城的生活。每三天,先生都会去清香楼说书,而陆小七会跑去学堂蹲墙角,好在学堂的先生有点老花眼,一直没注意他。
而闲暇时,先生会练字,陆小七不懂书法,但也觉得,先生的字十分好看。
并且,越来越好看了。
“劳逸结合!”
先生经常说,所以在天晴日,会在城中散步,陆小七就跟在后面,混个脸熟。
而先生也没有忘了杨柳县的行当,代写书信。
赚的不多,可先生说。
“银子是小,锻炼为大,实践,才是校检真理的标准。”
这又是陆小七听不懂的话,而先生还开了个解忧的生意,在陆小七眼里,就是别人花着钱来跟先生聊天。然后高高兴兴的离开。
看着越发多的铜板儿。
陆小七又一次觉得。
先生真的是厉害。
总的来说,这一月的洛城生活,无论是先生还是他,都过得特别的充实。
一下楼,见小二正擦着桌子,而陆罄竹已经坐在那喝着早茶。
冲他招招手。
“赶紧过来,可不能忘了早饭啊!”
回首曾经的人生,在看看眼下穿着新衣服,时常都干干净净的自己。陆小七便清楚,自己对先生的感谢,便是一生一世,轮回再来,都不会消失了。
……
有一行四人,各个看起来皆有架势,年轻气盛。
“这洛城…倒也繁华!”
断眉的张海望着眼前人云,赞道。
旁边女子肤白,配着一把软剑,名叫余玲。
“先去吃饭吧,不知道这城中可有什么好吃食!”
“倒是真的饿了!”
是书生模样,却搭着一柄宽刀的周千山,往前拦住一位过路的挑担小哥,是卖烧饼的。这城中热闹,若问消息,贩夫走卒最是合适,他们四处奔走,对城中肯定熟络如自家。
“少侠有事?”
“哦!这位小哥,我等初来乍到,一路奔走,此时腹中饥渴,不知小哥可知道,这城中哪家的饭菜最是可口?”
挑担小哥恍然露笑,原来是群吃货。
“几位少侠。咱这洛城虽不大,但也有不少吃食,可若说热闹风雅之地,定然是那清香楼中!”
“清香楼?”
挑担小哥抬手一指。
“便是那边,大道往左,最是好认!”
“多谢小哥指路!”
挑担小哥摆摆手,晃悠悠便走了。周千山回头笑。
“可去?”
“自然要去看看!”
四人寻着那挑担小哥的指引,果然正如那小哥所言,这清香楼特别好认,迎进门中,耳闻阵阵热闹。
“几位少侠,上座!上座!”
等点餐之后,孙乾张望一眼。
“这清香楼倒是热闹的不得了,我看便是那风流场所,也不如了!”
“何止呢!”
张海嘿嘿一笑,眼眉飘向一边。
“你们瞧,除了那哼哼醉汉,还有姑娘家呢!”
那角落里,正是一群姑娘,花枝招展,嬉笑逗骂,突然,一旁人搭话。
“几位少侠眼生啊!”
那是个微醺的汉子,体格倒是不怎么魁梧,不过面容方正,浓眉大眼,一看就让人想称一句好汉。
周千山拱手。
“我等初来乍到!”
“哦,今儿刚来?”
“是!”
那好汉咧嘴一笑,嘴里飘出酒气。
“那几位可算是来对了时候,几位可知,这清香楼怎么这般热闹?”
“莫不是因为这里酒肉美味?”
好汉摆摆手。
“错了,这清香楼的饭菜,的确称得上一句味美,可又不是叫人恨不得吞下舌头的佳肴,哪来这么大魅力?更别提,吸引着姑娘成群结队的踏入门槛了!”
张海好奇问道。
“那是因为什么?”
好汉嘿嘿一笑。
“自是因为一个人,人人称一句陆大先生,于不久前才来,那陆大先生气宇非凡,更能言善道,在这坐堂说书!口中故事,各个都让人恨不得多听几次。”
余玲撇撇嘴。
“说破天了,不就是个说书的先生,有这么夸张?”
好汉起身道,
“这…等到亲眼所见,女侠自然就懂了!”
那醉汉晃悠悠的走掉,真让人有些担忧,会不会从楼梯摔下去。见菜色上桌,张海拿上筷子。
“管他什么陆大先生呢,哪有吃饭重要!”
“说的是极!”
只有周千山耳动,听周围有人呼喝。
“小二,我可是一开门便来了,怎么,今日陆大先生莫不是不打算来?”
那小二一脸苦涩,正要解释,就听到一声高喊。
“陆大先生来了!!!”
除了张海这吃货,三人都停了筷子,跟着那声音去看,果真是人群之中一束赤光,何其显眼。
周千山喃喃。
“果然是气度不凡!”
而余玲,也是有些恍然,
“难怪有女子成群结队,这倒是…难见的俊朗君!就是老了点…”
孙乾笑。
“怎么,余玲姐姐可是动心了?”
“你这小子不要乱说!”
余玲哼了声,口中高傲。
“我余玲寻夫,可不是只看脸。要强,厉害,这老人家,虽脚步稳当,但也年事已高,怕不是连你的两张王八拳也撑不住。”
“谁王八拳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悠着些,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一顿饭吃的尽兴,等到从清香楼走出,张海嘴里还说着。
“这陆大先生一张嘴可真是能言善道,那打虎英雄的故事听得我到现在都热血沸腾的,恨不得此刻就用我这长棍也去打虎!”
余玲也冷淡的赞了句。
“故事的确说的不错!”
孙乾笑道。
“行了张海,等到咱们先去衙门一趟,再说吧!”
“是了!”
一直到夜深,几位少侠跨进同心客栈的门槛,小二迎上来。
安排了房子,又点了夜食,张海手里捧着茶杯嘟囔。
“这事也真是奇怪,咱们从那乌镇揭了榜,这临近百岁山的洛城,却对山中吃人恶鬼的事闻所未闻。”
孙乾宽慰道。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不能一下赚两笔赏银难免有些可惜,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你们想,这洛城无人闻吃人鬼,是不是有可能,是这百岁山中根本无吃人的鬼,说不得只是野兽肆掠,有大虫路过,也有可能啊!”
第39章 把茶言欢
张海皱眉。
“可那周大福家中的仆人亲眼所见,有红光飘忽而来,一息十丈。”
“夜半三更,许是那仆人花了眼也说不定,这家中的仆从,哪能够个个衷心?说是突遇山虎,那仆人把主子推出去挡在,后畏惧处罚便扯妖怪害人的虎皮,那也不是没可能啊。”
余玲眨眨眼。
“真有这么恶毒?”
张海也是点头。
“我看没有,那仆人一看就是乖样,神色惊恐,也不像是演戏。”
孙乾笑着喝口茶。
“只是猜测嘛,而且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相识多年的好友互为仇敌,也不是没听人说过。”
周千山举杯。
“行了,说这些做什么,都不如眼见为实,先以茶代酒,祝明日功成!”
“好!干了!”
“嘿,要不是喝酒误事,我真想饮他一盅满。”
“干!”
一杯清茶入喉咙,小二端着两盘菜上桌。
“几位少侠!”
放下盘子,就听到门口声音响动,小二一转头,眼神甚喜。
“陆先生,您回来啦!今夜倒是晚!”
陆罄竹笑道。
“哈哈,坐在那王家的店里,谈的有些过火,忘了时间!”
“您可吃了?”
陆罄竹毫无风度的拍拍肚子。
“王家大嫂手艺美得很,倒是给老夫吃撑了,麻烦小二哥送一碗白水,老夫好清清嗓子!”
那边,刚拿起筷子的余玲动作停住。
“是他!”
“呀,这不是那位陆大先生吗,这倒是巧了!”
周千山眼睛一转,起身来。
“陆先生!”
刚跟小二说完的陆罄竹一愣,抬眼看那说话的,四个年轻人,倒是气血充足,陆罄竹渡步过去。
“你认识老夫?”
周千山拱手。
“我等几个路过此地,刚从那清香楼中听到陆先生豪言。在下周千山!”
其他几个人也起身,张海笑道。
“是啊,陆先生一口打虎英雄的故事,真是听得叫我热血沸腾,在下张海!”
“在下孙乾!”
“余玲!”
陆罄竹也拱手笑道。
“几位少侠客气,老夫陆罄竹,一个嘴皮子还算能用的普通老头罢了。”
周千山招呼道。
“陆先生若是不嫌弃,请坐!”
陆罄竹便顺势坐下来。
“几位少侠看着眼生,可是这洛城本地人?”
没话题,那就找话题,开话匣子的基础套路不过有三,你吃了吗?你家在哪儿?你瞅啥?此情此景自然只能选第二种。
“我等并不是本地人!来这洛城,是途径此地!”
张海嘴大。
“嘿,实不相瞒,我等几个是准备上山除妖!”
哦?这可真是有缘分,你们这少侠都是四个一队的?
“除妖?”
“先生可是不信这世上有妖?”
“不不不,老夫虚长岁数,自也曾过山林,也曾见神奇。只是,老夫常听人说,妖怪凶狠,便是数十人涌头而上,也恐怕不是对手。几位少侠也许自有功夫,可只四人盲目上山,万一伤了性命,那岂不是可惜?”
张海大笑一声。
“陆先生忧虑我等自然懂得,的确正如陆先生所言,那妖怪野鬼,个顶个的吓人,一般人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恐怕一旦遇到,便是身死无救,运气好点只是抛尸野岭,运气差点,说不定被那妖怪吃干抹净,尸骨无存了。”
“不过,先生莫看我等虽然年轻,但也自有本领,那妖怪许是难缠了一些,但也不一定拿不下!”
周千山说了句大话。
“正是如此,况且,我等皆有为民之心,山中野怪吃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让人心寒心怒,我等既然有能力,定当勇去除妖,便是身死,又有何惧。”
“几位少侠,实在是让老夫敬佩,几位少年壮心雄志,本领非凡。那妖怪便是再如何可怕,定然会败在几位少侠豪情之下,老夫不过无能之辈,无谈诗词,更说不出什么妙语。”
见陆罄竹端起杯子。
“只得以茶代酒,敬几位少侠一杯!提前恭祝,几位少侠得胜而归!”
“好!陆先生客气,我等也敬陆先生一杯!”
说是以茶代酒,但兴上头来,却让人也有了醉意。
…
次日,陆罄竹起床到了楼下,便迎上小二的笑脸。
“陆先生,昨夜几位少侠今早便走了,不过有给您留书一封!”
“哦?”
那纸上,字倒写得不错。
“陆先生,我等不敢耽搁,这便去那百岁山中除妖,等我等得胜而归,再同陆先生把酒言欢!喝个痛快!——周千山”
果真豪情。
陆罄竹赞一句。
“劳烦小二哥如常准备些。。”
“唉!您先做着。”
每天陆罄竹都会早起,然后盯着陆小七吃早餐,争取把娃养成大高个。
坐下来,倒杯茶抿一口。
这几位少侠让他想起来之前,想想这世道虽然恶心事不少,但胸怀正义,一腔热血的也有很多,
果然是善恶齐头并进。
既然对方豪情请,陆罄竹作为长辈肯定也该有表示才对。
“先生,您想什么呢?”
“小七,去将老夫的纸笔拿来!”
陆小七不懂其意,乖乖往楼上跑去。
……
洛城之外,有一座绵延将近三百里的山林,被称作百岁山!
这山林路抖,但也有开拓的官道,不过官道婉转,更费时间,所以若是赶时间,可以直入山中,不走官道。
野林附眼,山道崎岖。
周千山领头提着刀,扫清障碍,张海落后,这山路陡峭,可几个人都是面不改色,气息平稳,张海更有闲情谈笑。
“那陆大先生倒真是个趣人,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以茶代酒,还喝醉的!”
提起这事,便是冷脸的余玲也忍俊不禁。
孙乾笑。
“也许是这陆先生先前不知道从何处喝酒,等碰见咱们,才酒劲上来呢!”
“唉…”
张海否决。
“只我看,那陆先生就不是个能喝酒的。”
周千山一刀将那挡路的荆棘撕开。
“应该是不像个会喝酒的,那陆先生气度不凡,不止是外貌,我总觉得。跟那陆先生说话,一个不小心啥事都会张口吐出去…”
孙乾也是直点头。
“对对对,我自觉口风紧,嘴花花,可跟那陆先生一谈,只觉得好像嘴也结巴了,心了傻了,遭…该不会是我对那陆先生有…”
“你少放屁!”
张海大笑。
“那陆先生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估计今夜睡觉都不能安眠。”
余玲眨眨眼。
“不过那陆先生确实神奇,我本来还有些瞧不起他,但迎面相谈,却有些讨厌不起来了!”
张海感慨。
“是啊,我寻思我对那读书人,就没一个看得上的,可陆先生,却让我很对胃口!想想,自打咱们四个相识,啥时候意见如此统一过?这是头一次吧!”
周千山点头。
“确实是头一次,也不知道那陆先生身上有什么魅力,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懂了,为什么陆先生只是说书而已,却能惹得整个清香楼人满为患。”
“是呢!不如说是觉得理所当然了,如果是那位陆先生,好像清香楼人满为患,也属于正常!”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实在是神奇!”
孙乾笑。
“唉…你们说。陆先生如此神奇,该不会是哪里钻出来的妖怪吧?”
张海大笑。
“那就有意思了!到时候,恐怕我这手中长棍,有些不忍心除妖喽!”
余玲也笑。
“那该是什么妖怪?你又觉得,什么妖怪合适?”
孙乾一想,又摇摇头。
“你还真是难到我了,本来想说狼妖虎妖,可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可哪里不合适…我又说不上来。”
第40章 来啊
张海拍拍孙乾肩膀。
“那不就是说,陆先生不是什么妖怪,是人嘛。做人,自然啥妖怪都带入不进去喽。”
周千山笑。
“肯定不是妖怪,我鼻子灵的很,是妖怪早闻出来了,如果你不信,不如等咱们除妖回去,跟陆先生把酒言欢之时,你亲口问过?”
孙乾摆摆手。
“还是免了,要真是妖怪,吃了我可咋办,我还没媳妇呢!而且,你周少侠的鼻子,我哪能不信任啊!”
张海点头。
“是啊,咱们可都全靠你这鼻子了!”
…
百岁山长的很,走啊走,见天色暗下。
几个人找到一处半腰突出,挡雨的地,生了火堆,又抓了两只野兔,忙活完这天已经彻底沉下来。
黑夜,云朵,不见星火。
火焰之中,扑腾扑腾,可见火苗炸出。
流油的兔肉冒着香,张海摸摸肚子,嘴里咽着口水。
“唉…咱们在这山中转来转去,一无所获,难不成真让孙乾说对了?”
孙乾添一根柴火。
“就算是按着我得猜测,那也总能见着踪迹吧!”
余玲抱着腿,只是静静的盯着火焰舞腰,周千山擦拭着手中的宽刀。
“再待两天吧!如果真的一无所获,等到那时再…”
一句“再走也不迟!”还没说完,一声脆响,惊得周千山直接横刀在前,一声呵斥。
“谁!!”
那黑暗中,行出来两个人影,原来是一男一女一对夫妻。男的面色老实,女的漂亮,眉眼弯弯,只是略显羞涩。那男的高声。
“大,大侠!我夫妻二人在这山林中迷了路,夜深,见到有光才算过来,绝无恶意!绝无恶意啊!”
周千山审视一番心怕的夫妻二人后,这才收刀背于身后,露出笑脸。
“唉呀!这山中不安全,紧张了,两位赶紧来,山中清冷,烤烤火!”
张海见那夫妻坐下,便热情的拿起一只冒香的烤兔递过去。
“两位迷路,肯定滴水未进吧,来来来,别客气!”
夫妻二人却像是羔羊进了狼群,对着那递过来的兔子肉,也不敢伸手。张海瞪着眼睛。
“两位莫不是害怕我下毒?”
本以为张海要打人,却见他露出笑脸,一脸憨厚。
“哈哈,两位担心言之有理,这深山野岭,我们又人多势众,各有兵器,不妨这样!”
张海也不怕热,讲那兔子撕成两半。
“我也吃,两位可放心了?”
那憨厚丈夫,这才接过。
“谢,谢谢这位大侠!”
张海咬着兔肉,摆摆手。
“不谢不谢,而且我等也算不上大侠,是吧!”
孙乾接话。
“对对对,我等不过是初出茅庐,哪里算得上是大侠啊,倒是二位,我见二位年纪也轻,想来也是刚刚新婚不久,怎么会跑到这山林之中?”
那憨厚丈夫面色一僵,正犹豫不决时,那害羞女子开口。
“不瞒几位少侠,我们夫妻结婚三年,却一直没有孩子,也求了神,拜了佛,依旧无用,这不是听说燕城往外,有一座送子观,很是灵验。我们夫妻二人思虑后,便打算远行一试,却不想迷失了路来…幸好遇到几位少侠,要不然这夜深兽影…那该多吓人!“
本以为是个害羞的,没想到开口挺能说道,那丈夫只从旁憨憨点头。
“对对对,真是多亏了遇见几位少侠!”
余玲眨眨眼。
“原来如此,两位诚心如此,相信不过一年,定能心满意足的!”
周千山也拿起一只兔子。
“是啊。”
女子微微笑,谢了好意后,主动问。
“几位少侠气度不凡,不知道往何处去?”
周千山轻呼一声烫,
“哦,我等是自那城中听闻,这山中有妖怪故而结伴而来,只为除妖!”
“妖,妖怪!!”
夫妻二人吓得不轻,尤其是那憨憨丈夫,黑脸都要变白脸了。张海宽慰。
“两位莫怕,那妖怪虽然可怖,但我等既然有胆量来,自然也自逞有本事,只要那妖怪敢来,保管让它死在此处!”
孙乾点头。
“是啊,那妖怪再狠又如何?我等四人,杀它还不如宰鸡一般!”
听着张海跟孙乾的豪言,夫妻二人倒是真安心了许多,
“那就全仰仗几位少侠了!”
张海哈哈一笑,而吃干净的周千山呼一口气,突然横起刀。
“二位大可放心,若有妖来,定让它做我刀下死!”
夫妻二人刚要感谢,突见一束刺光从刀背射眼,一瞬,烧红的火柴横飞而去,张海提着棍子,孙乾跟余玲也各持武器,一拥而上。
几位少侠倒是真有功夫,一压一打,直接将那夫妻二人逼退。
夜色朦胧,仿佛夫妻二人的脸都变得模糊了,只见有诡异笑声。
“几位少侠是怎么发现的?我自觉这化身伪装,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
周千山横刀在前,呵呵一笑。
“一股子尿骚味臭不可闻,你还有脸问?”
那夫妻二人也不生气,女子反而大笑。
“哈哈哈哈。几位少侠果然是有能耐的,气血喷涌,若是吃了你们。想必我也能恢复许多!”
张海长棍一挑,土石飞起。
“想吃爷爷?今天看谁吃谁!”
张海横冲而去。一棍子从天灵盖打下,却被那丈夫一手撑住,丈夫眯着眼睛。
“有力气!”
长棍纹丝不动,张海横身一脚,尽然将那丈夫踢出去数步,丈夫拍拍衣服,笑的更开心。
“果然不是狂妄!”
而另一边,余玲同周千山一剑一刀,已经压的那女子拉开距离,孙乾背负的包袱一抖,一杆长枪抖出,直朝着那丈夫刺杀过去。
面对一枪一棍,丈夫毫无惧色,反而笑的更加诡异。
嘭嘭铛铛!只听山林震声响。
那长棍如挑龙,大开大合无人挡,那长枪似软银,毒蛇狠辣不躲藏。一明一暗,一冲一刺,不过两个凡人,此刻却跟妖魔战的旗鼓相当。那魔头倒也厉害,没有兵器,只持着两手空空,招架接挡。杀龙斩蛇。
不过三十回合,张海便面色发僵,整个人像是被巨像踩过,浑身发疼,心中暗呼。此行真是大意了,没曾想到,这妖怪居然如此的强悍狠辣,招招接打,那妖怪明明一次都没有落到他身上,却已经让他浑身酸疼,伤害累累。
这么下去,要输!
突然,远处一声惊呼喊,似那女人。
丈夫眼睛一黑。
“不陪你们玩耍了!”
只闻风起,张海跟孙乾瞬息间被按在地上,身如碎骨,再起不能。而那丈夫却一步顶过数十步,飘忽着直朝妻子那边杀去!
……
“小娘皮!本事不错!”
女子刚夸一句,就见一刀晴空霹雳,将那女子逼退,周千山跟余玲共同攻击,一个刀口如过路猛虎,一个利剑似挂顶雄鹰,皆是杀气飘飘,无人可挡。却毫不争锋,反而互相配合默契。
先是刀口往前,再是利剑往后,互相更换,攻势好似日前潮,奔流不息不知停!
那女子却也弱了半分,
不敢硬接只有躲闪,一退再退不过片刻。已经瞧不见那另外的战场。山林野地刀光剑影,女子如鬼,影子如媚。
一手抚过刀口至心头,横刀一扫厉声吼,裙尾掠过剑锋处,一抖莲花破妖魔。可这越杀,却变越多。周千山跟余玲背靠着背,一滴冷水挂在脸上,周千山呲牙。
“这下是没机会跟陆先生饮酒了!”
余玲冷哼。
“这话等拼过命再说吧!”
只见四周,许许多多的女子脸若桃花,笑声如媚,一声声呼唤。
“来啊~来啊~”
那声音好似云中燕,自头往下入心尖。
周千山呼一声煞气,浑身真气鼓风吹。
第41章 苦战
“今日即死!定当杀你!!”
女子勾手,半遮面,故羞涩。
“呀,那人家可等着呢!”
刀剑和鸣杀狂至,魅影如幻不知真,一劈一斩破妖魔,连绵不尽杀不绝。呼风起,汗淋漓,五十回合以见底,那妖魔舞蹈,魅惑人心,嘲笑两个少侠白费力气,怒火中烧,扫尘破土,却无能为力。
只见眼睁睁要累死于此地,却听一声风飘尘。
轻喝进耳侧,眼见仙人落。
“破!!”
不过一息入腹中,眼前哪还剩幻影。
“仙人?”
周千山瞪着眼,见那一位从天落下的仙人,如书生,面冷冽,其眼前,正是那女子真身,面露狰狞,口吐尖牙,嘶声刺耳。
“白元生!!!!”
张元无惧。
“苏青,我说了,再遇你,定然让你身死道消。不过没想到你苏青倒是命大,居然还活着!”
苏青咆哮。
“白元生,此刻那仙人不知何处,你孤身一人!真当我苏青怕你?”
“怕?”
突然一晃眼,一掌推出身骨断,苏青倒飞出去,只一掌就让她面无血色。张元冷眼。
“的确,我张元可能对上全胜的你,还真不是对手。可事到如今,你不过苟延残喘,一身实力十不存一。苏青,你倒是真有胆量!”
苏青暴怒,可张元不再留情,排山倒海,直让苏青筋骨崩裂,不消三五回合,整个肉身便如破布一般摔在地上,奄奄一息,张元抬手。
“死!”
风起,一拳如电,张元以掌接拳,暴退而出,而那奔来之人,一脸阴笑。
“你就是那投了仙人的白元生?”
张元一抖袖。
“哼,你这同伙倒是来的快!”
男子发笑。
“白元生,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如今日之事,就此掠过如何?你保这四个凡人,我保这狐妖。咱们互相退走!”
张元握拳。
“我若是要将你们两个都杀了呢?”
男子摇头叹。
“那就太遗憾了,不过你白元生倒是真如苏青说的,是个傻子!”
男子话音未落,突然暴起,好在张元早有准备,抬手硬接,砰砰砰砰!一阵阵风尘乍起,妖气横生。
“你等快走!!”
周千山跟余玲对视一眼,拔腿就走,却不是逃跑,而是直朝那半死的苏青杀去。
“嗯?好胆!!”
男子一挥掌,罡风如剑横杀至,未曾到就被打得破散,张元历喝,口中念念有词。
雷霆电闪,破门压来。
“来的好!!”
这个是蛇精成仙自有术法,那个是妖魔化形武艺高强,一招一式尽来往,狂风乍起雷电消。可见土石飞,可闻木林碎,火起狂风笑,术打妖魔强,
在张元同那男人斗得火热之时。
已经半死的苏青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千山跟余玲提剑舞刀,朝下杀来!就在将要得手之际,已然将死的苏青突然暴起,口中吐出一阵浓烟,下一时掌打裂心神,狐狸精呲牙咧嘴,面露凶狠。
“先吃了你们两!再杀那白元生!!”
空中,张元自有观察,却根本抽不出一丝空隙来,男人大笑。
“白元生,早听我的该有多好!眼下,我让你眼睁睁看着那凡人被吞,如今自称仙人的你,肯定很不好受吧!”
张元怒火中烧。
余玲直接昏死过去,而周千山却被苏青抓起来,苏青看着周千山愤怒的眼睛张开大嘴。
“放心放心,我保证吃的你丁点也不剩!”
一口张开,仿佛能吞进人头,周千山瞪大眼睛,只能看着那满嘴尖牙朝着自己靠近。
要死了!
死亡临门,周千山却发现自己心中平静,只是突然想到陆先生的面容,他轻笑,倒是让陆先生白等了。
那一瞬,狐妖的尖牙缓缓落下,而周千山也闭上眼睛,男人放肆大笑,张元化身蛇形,怒吼准备拼命。
那一瞬,自不知远外,洛城客栈。桌上书页翻过,一张折纸飞出。
那一瞬,死期将至,万念俱灰。
那一瞬,夜色乌云布,而旁不见雨,杀人饲肉时,又闻雷声至。
“妖孽!!!”
男人放肆大声笑,风起哪还见其人,只见地崩震颤,山林抖擞,罡风如剑四处逃,有一赤目金童,冷脸脚踏,那男人哪里还笑的出来,只剩下半点生气,眼中恐惧惊愕,不敢信眼前金童是真。
金童俊秀,眼中却目视无人。
声音不高,却刺心刺骨。
“死!”
“不不要……”
彭!!!百岁山轻轻颤,却见金童脚下,一只灰鼠化血浆,气涌而消。
有玉女,美不可言,正踩莲花,高目冷视,自然是目中无人之姿态。
地上,一只赤狐瑟瑟发抖,高声求饶!
“仙人!仙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仙人!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
玉女抬指,唇边轻语。
“先生有言,一错再错,不可恕!”
赤狐瞳孔震撼。
“求您,啊!!!!!”
一声悲惨,哪里还有狐妖魂,只留一具残尸伏地。
张元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确知道,陆前辈的那一束神光定当威力不凡,可没想到这么恐怖啊。一束光来,刚才穷尽颓废,却直接翻篇。张元思索,便是尊师,可及陆前辈?
不,虽然为弟子者,可能不敬。但张元觉得,便是尊师,也不如陆前辈,不知道陆前辈该是何方神圣,这等手段,闻所未闻啊。
更是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自爆。
思绪万千,却见一束目光扫来,遭,该不会也要一巴掌弄死我吧!张元赶紧俯身。
“晚辈张元,感念陆前辈救命之恩!感谢二位童子!”
那金童哼了声,倒是玉女朝着张元一点头。
瞬息,金童玉女化作神光而逝,张元眼疾手快,探手一抓。见那是一张字条。
“陆先生,我等不敢耽搁,这便去那百岁山中除妖,等我等得胜而归,再同陆先生把酒言欢!说个痛快!——周千山”
下面有一个淡淡的印子,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写得是个好字。
张元心中哪里还有苦战的疲乏,就差忍不住笑出声了,他厚着脸皮从陆前辈哪里讨来一个字,果然是大赚!也不知道,这个心字,又有何解?一想到刚才那金童玉女的神颜,张元就忍不住遐想万千。
一阵风吹,打得张元回过神来。
遭,差点忘了这事!
…
一番恶战之后,那火堆虽是散了,但依旧燃烧不休。
张元不懂什么厉害的治疗术法,但也算是给几位少侠稳住了伤势,妖气不曾入体,只这些外伤,以几位少侠的体格,相信休养之后肯定能重新活蹦乱跳的。
恢复一些的周千山出声感谢。
“多谢仙人出手相助,要不然…咳咳…”
张元笑。
“不用谢,我这微末本事,别说是帮助你们逃跑,反而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你们可见那金童玉女否?”
其他三个人没见着,就屏着一口吊命气的周千山见了。
张元解释。
“那金童玉女,才是咱们的救命恩人,要不然,无论你等,还是我,恐怕都要葬身入那两个妖孽腹中。若是致谢,也该谢别人!”
“仙人说的是那金童…玉女?”
周千山说的轻缓,他能开口便不错了,瞧瞧其他三人,还有张不了嘴。
“错,此人,你们也认识才对!”
“这?”
周千山茫然苦笑。
“仙人…若是我等真认识这般神通高人,又岂能会…变成这幅模样…”
他躺平地上,唯有左手还能稍微抬起来。
“你们确实认识,我可不骗人。其人姓陆!”
“莫不是…莫不是陆先生!?咳咳…”
第42章 大难不死
周千山声音高亢,又带的咳嗽起来,张元点头。
“正是陆先生,你等应该跟陆先生见过一面,陆先生偶感你等命数,这才在这等危难时机,特派金童玉女,拯救你等性命。”
“这…”
周千山瞳孔收缩,张元轻笑。
“怎么,难以置信?”
“不…若是那位陆先生,在下倒是并不惊讶。反而理所当然…”
周千山这话发自内心,也是其他三人的心声,他们同那陆先生认识并不久,一天也没有,却,感触很深。那陆先生的神奇,他们也有了了解。如今突然听到陆先生是仙人,他们并不惊讶,反而觉得理当如此。陆先生如此特别,他们早就该猜到的…如果陆先生不是妖怪,那肯定是仙人!先前怎么无人说。
“只是…只是一想到仙人近在眼前,我等却傻傻的一无所知…实在是…”
周千山苦笑,是了,他们四人,以除妖而行,虽然口上不说,但心中各有骄傲。各种原因导致他们没想到这一可能,如今,再回忆那夜,陆先生对他们敬茶一杯,周千山只觉面色发红,羞耻不已。
张元搭一节柴火。
“陆先生为人好俗世,度世如凡人,你们看不出来也正常,不过如今。既受陆先生救命恩情,还希望你们回去后,对陆先生感恩。”
“一定!”
…
时间飞逝,张元不急着离开,对四位少侠悉心照顾,也全靠张元内吐一口仙气,而四位少侠体格强劲,否则这才几天功夫,他们别说站起来走动,就算是想起身,恐怕都困难。
天气晴朗,自那夜战斗后,这百岁山中,似乎走兽奔逃,全都跑到了别处。整个山林之中,安静了许多。
清风渐起,张元微笑。
“我送你们下山?”
周千山拱手一拜,其他人也是如此。
“仙人为我等忧虑至此,已经是劳烦,何敢得寸进尺!”
张元抬手。
“可不能这么说,若是被陆先生听到,我就麻烦了。不过,几位少侠如今也恢复许多,这百岁山中尸死妖怪,其他猛兽闻着死气,便都逃难去了,几位少侠也不用怕被骚扰。至于那狐妖尸体…”
赤狐残尸,依旧留存,而且经过几日不闻,却还是栩栩如生,仿佛这一人大的狐精只是入睡安眠,而不是死了。可张元一探再探,心中清楚,这苏青彻彻底底死了。虽然苏青于他,倒也是过去熟识,但警告一次,这苏青依旧屡教不改,
缠伏在这百岁山中,勾结其他妖怪吃人,说不定哪天就得朝着洛城下手,那老鼠精不知来历,但也十分强横,两妖联手,以洛城的城隍一等,恐怕不是对手。
万幸有陆前辈在,才让这滋生恶念消亡。心中思绪万千,张元面上带笑。
“至于这狐妖尸体,你们便带下山,讨一份赏银吧,而且还能借此昭告城中百姓。妖怪危险,绝不能只当做故事听!”
“我等谨记!”
张元已经在这百岁山停留许久,拱手辞别。
“那我便走了!若有机缘再见,到时候可敬尔等一杯酒!”
“仙人慢走!感谢仙人救命之情!”
四位少侠起身一拜,那张元腾跃而起,再抬头,哪里还见张元影子,四人互看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海笑的最大声。
“哈哈哈,没想到遇到这般妖怪,咱们都能大难不死,实在是幸甚,幸甚啊!”
孙乾点头。
“的确幸运,只是,经此一役,咱们恐怕得各自分别了…”
气氛一顿,周千山笑。
“是如此,以前我还觉得妖怪不过如此,今日才清楚自己的狂傲,我这半吊子的武功若不精进,恐怕连妖怪的皮都撬不开。”
张海晃手。
“你也算好了,我同孙乾,可是被打击的不轻啊!”
“是啊,那妖怪实在是可怕,我手中长枪打去,仿佛一枪刺在了自己身上,变本加厉。那妖怪不知道是何等功夫…”
张海撇嘴。
“什么功夫,分明是妖术。不过,跟那妖怪苦战一场,我这武途,该是得更进一步了!”
余玲开口,眼瞥向那狐妖尸体。
“还不到离别之时呢,此刻还是想操心,这么大个狐狸尸身,该怎么带到城中去…”
“那还不简单,只我一人力气,就叫它!”
张海声音一停,憨憨摸头。
“忘了,此时不同彼时,不如咱们共抬?”
“只能如此了!”
四人互相更替,讲那狐妖尸体抬着往山下去,身体不如平日里轻便此刻只是下山,都觉得体虚,气息不稳,汗流滚出。
走一段歇一段,张海这张破嘴,还不忘记说话。
“呼…真…呼真没想到…呼…陆先生居然…呼…是…”
孙乾笑。
“你是要说话还是要喘气…”
张海翻白眼骂。
“你…呼…你一个人…呼…抬…呼…抬半段…呼…试试…”
余玲轻笑。
“那还不是你自己逞强,说了交互同抬,就你力气大,这下吃着苦了吧!”
张海抬一下胳膊。
“少…呼…少说风凉话…呼…”
周千山笑。
“的确没想到,我一直都觉得仙人应该是更…更冷一些,但陆先生,莫说冷了,反而笑脸迎面,平易近人。”
余玲眨眨眼。
“是啊…只觉得他气度非凡,没想到是真的非凡…”
孙乾突然灵光一闪。
“唉!你们说若是把这事通晓整个洛城,会如何?”
张海眯着眼。
“你…呼……你要找死可别拽着我们垫背!”
余玲也是点头,孙乾苦笑。
“喂喂,咱们可是同甘共苦,生死之交啊!”
周千山偷笑。
“谁认识你啊!没见过!没见过!”
“唔!你们这群无情之辈!”
孙乾故作痛苦的哀嚎一声。
四位少侠真不愧是年轻气盛,一身伤托着,交互更替,走走停停,还真让他们回到了洛城。正是清早,一挑担的小哥远远去看,只瞧着一抹红光自那晨雾中远远飘来。
“莫不是走水了?”
…
一日,洛城衙门,惊堂木响。
门中衙役共呼威武。
有一股敞风自大门杀入,只听堂中字字铿锵,说的是口吐莲花,俊词乱夸,那衙门大老爷一番口干舌燥后,又是师爷上阵。
他们左喝又喊,一唱一和之时。
再看头上,那吹的风也停了,天也晴了。
万里无云俊朗时,除妖少侠踏门归。
一刀一剑棍两条,各有精门本领强。
热血报归开杀令,恶战一场碎魔身。
拼的半命苦奔回,举头红双告世人。
叫问天下英雄在,求音奔至到洛城。
百姓呼呼齐恭敬,要那四将拜仙人。
…
“听说了吗?”
“啥事啥事…”
“那四将军入主山中杀狐妖的事!”
“还有这事?啥时候呢?”
“人都回来了!你怎么这般没消息…”
“我这整天不是在忙,就是在忙,自然无闲情听这些风言风语…”
“嘁,只你家那婆娘,膀大腰圆,你还忙个甚?”
“嘿,好说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叫老娘们养家呢!”
“叫我说,你年前跟那刘头学手艺,挺不错的!”
“别提了,那刘头是个木讷头,只做不说,就我这脑瓜子,绑十个也学不来一招半式。行了,别扯我了,你说的那四将军,是啥说法?”
“哦!那是从衙门里传来的…”
…
百岁山中有妖怪!
临近百岁山只四十里路的洛城,却无人知晓这回事。妖怪?也就那新来的陆大先生嘴里,有人蛇恋,听着让人感慨。除此之外…他们哪里见妖怪啊!不过早些年,城里倒是也有一些怪事。不过也都是一些传闻。
第43章 读书破万卷
其中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
如今无人问起,自然也忘了。
没人清楚,那山中有妖怪,还是那四位少侠,一身辛苦,筋疲力竭的回来后,这事才被知道。洛城百姓一声惊呼,暗暗后怕,合着百岁山里真有妖怪!吓死个人呢!
一时,往那城隍庙里虔诚心拜的人,多了许多。
城隍庙里香火鼎盛,其他地方也不缺热闹。
不错,正是那衙门,衙门本是清断之地,但里头,只说那些衙役,还不是城中哪家的小子塞进去的,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个棒槌。
而衙内大老爷,那…夸大一句,也是个棒槌。
没啥能耐,好在也不害人。
这洛城一向平和,根本没什么大事,也就有时候出点纠纷,但说不得还没走到衙门口呢,就和解了。
衙内大老爷当的轻松啊!不过这也好,那句话什么说?
天清人福嘛。
虽说到了洛城,没有干点大事,但能够合家欢乐万事安康,就行了。毕竟要求太多,贪心过分,怕不是第二天出门就得被雷打哦。
因此,只一早,那四位少侠托着狐妖尸体登门,正半醒的衙内大老爷差点吓尿。大老爷姓张,不是洛城人,不过眼下不是也是了。
这青天大老爷张冯做的很舒坦,久而久之,就是一身福气,走路都得开大步,要不然站不稳。
张冯有啥能耐吗?没!
有啥见识吗?也就去了趟京城里的香楼。
所以,张冯看着那好像比人都大的狐妖尸体,要不是两边人眼疾手快,真就跪了。
这是个啥啊!
妖怪?妖怪!?
张冯只觉得额头汗涌,心如擂鼓。吓,太吓人!居然真有妖怪?这…还是自那百岁山所出…张冯突然有点想辞官回老家了。这太危险了,这么大狐狸精,不是一口就让他脑袋摘下来?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张冯欲走,却被师爷劝住了。
师爷是个精明人。
“大人,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大好机会?”
张冯眼巴巴看着师爷,满脸写着,我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啊!
师爷笑盈盈的摸一把自己的山羊胡。
“是极,大人难道不觉得?”
张冯当然不觉得,他现在就想逃,越远越好。师爷笑。
“大人别急着怕,的确,这狐妖有些渗人,可不还是死了?妖怪于那百岁山中所出,于我洛城,更是大危。今特请四位少侠入山除妖,四位少侠不负所托,以重伤为价,生生将那吃人狐妖杀绝。大人您深感四位少侠的豪义,特奉白银三百两,又上敬朝廷,为四位少侠占个美名。”
张冯还是有点没太懂,师爷便直言点名。
“大人,您觉得自己这个父母官,可算不错?”
那肯定是不行的,但说不好,似乎也说不过去。
毕竟这洛城安稳的了不得,他就算想为民申冤,那也没机会啊。师爷笑。
“正是如此,此前,于这洛城之中,虽然百姓人人称一句衙内大老爷,可…实则,何人将大人放在眼里?眼下正是正名之机。”
张冯这下懂了,师爷是让他借着这次的事,给自己赚个美名出来,只是。
“师爷…这可是妖怪,万一…”
师爷摸一把胡子。
“大人,那四位少侠,可是还活着!”
“这…这不太好吧…而且,能有这般大本事的…能只龟缩在这小小洛城?”
“自是不能,正因如此,才更要以白银三百两,买他们一个名声出来。这名声一来镇妖,二来安民,而大人您,也可以做那第三,在这洛城中,夺一个,遣少侠除妖,为百姓扫忧的美名。而从上,朝廷虽从未言说,可能除魔降妖的将才!怕不是也心向往之。大人,给上面露脸的机会可是不多。大人便是无心往上,可如果能借此认识几位…那岂不是…”
正如灾荒时,家中有粮,万事不慌。
师爷这是要凭空生事,将他这个小官,拔高一节啊。
虽然得自掏腰包三百两,可,这种种回报,三百两与之相较,不值一提!
张冯虽然蠢,但也不傻,如今被师爷点名,心里也不再想跑了,他思绪一番后,答应下来。
“好!便如此干!拜托师爷笔上生花了!”
师爷笑。
“定让大人满意!”
…
六月十四。
为敬高百姓,将那狐妖尸体游街。
让城中人人可见,看那妖邪丑恶。
…
六月十六。
同心客栈,陆罄竹看着门外的四位,面色红润许多,他笑。
“四将军美名如雷惊耳,除妖有功,还请受陆某一拜!”
哪敢啊,赶紧止住陆罄竹的认真。
“先生过誉。”
“是啊,先生可莫如此…”
几个少侠有些脸红了,在别人面前,他们说不定还能见这虚名心一喜,可在陆罄竹面前,他们便如做坏事被长辈发现的孩童,羞耻难当。
将少侠请进屋,陆罄竹刚说要不要去让小二送茶。就听扑腾一声。
四位少侠跪在地上。
“哎呀呀,你们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俯身银万两,快快起来!”
陆罄竹刚要去拽,就听周千山沉声。
“我等有眼不识,承蒙先生救命恩德,直至此时才能言谢,已经是有错。请先生受周千山一拜!”
“请先生受孙乾一拜!”
“请先生受张海一拜!”
“请先生受余玲一拜!”
四声重响同时起,闷声阵阵地惊雷。
陆罄竹已经愣住,那四位少侠还不停。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先生再受一拜!!”
如逼迫般,四位少侠一拜再拜,一连三拜后,陆罄竹直接伸手,声音严厉。
“好好,老夫现在已经受过,快快起来!”
这次,四位少侠被带起来了,陆罄竹心里却懵逼,他也不觉有什么帮助啊?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但他自身学习各种不同的本领,故此自我认知有些混淆,只感其中有所遗漏。
“四位少侠英雄除妖,如今于老夫三拜,老夫当还一拜!”
陆罄竹俯身一拜,没跪,不是他不敢,而是他觉得眼前四位少侠不敢。
“先生!”
四位少侠心中激动,他们除妖的确不那么纯粹,可为民除害之心,当有八成之真。如今,被陆罄竹这位仙人认可,他们自然激动。
陆罄竹起身,看来他还需要更多的学习啊。至于造成这不知觉的原因,他也算有点眉头。
“哈哈,现在可算是能记起拖欠老夫的一杯茶了?”
周千山又不傻,先前那位仙人说,陆先生游戏人间,想来,是不喜欢别人把他当仙人,眼下他们已经谢过,陆罄竹便一展言笑,摆出平等之姿,甚至还有几分朋友情谊。
虽然按着他们的年龄差,说朋友实在是托大。
但,既然陆先生已经变态,那他四人自然要遂人心愿。
酒菜宽肚皮,笑口常开颜。
陆罄竹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天过晚,是了,一场话谈之后,四位少侠似乎已经对这几日,城中衙门的特别招待惹得心烦害怕,便有几分马不停蹄意思的,跟陆罄竹辞别了。
至于他们以后如何,陆罄竹不管。
他此刻,很严肃的考虑自己的问题。
…
“陆先生,今日不去那清香楼吗?”
“麻烦小二哥跑一趟,同那掌柜知会一声,陆某有事,可能要离开几日。”
“唉!”
小二聪明,没有多问什么。
而陆罄竹吃过早饭后,安顿陆小七在这客栈待着,而自己打算出去转转。
一路竞走,抬眼望那远处,晴空日照,破败深山庙,陆罄竹吐一口粗气。
“万幸老夫不是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