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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老夫子全文阅读

作者:山猫大盗     无敌老夫子txt下载     无敌老夫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无敌老夫子全文阅读

一些话

    怎么说呢,签约,很突然,感谢编辑大大的赏识。

    然后,是打赏,两位大佬的打赏,真的,很感谢。

    但,压力很大。

    大佬留评论,希望不要高开低走。

    唔…说真的,我不能保证,说到底,这算是高开吗?

    因为扑街很久,所以早就搞不懂什么是别人喜欢看的,不,应该说压根就没搞懂过。

    总之,太丧气的话就不说了。

    我只希望,各位大佬,能做好心理准备。

    我真的只是个菜逼啊…(*꒦ິ⌓꒦ີ)

请假条

    心情不好,顺带感谢各位能看,以及推荐票的投。话说,昨天手贱自己点起点看了眼儿,好家伙居然还有书单收录,好像还是粮草?我这也算是,有所长进?(ಡωಡ)

    最后问一句,那个夸我的小姐姐还是小哥哥,你还在吗?(´இ皿இ`)

第1章 陆罄竹

    “从小帅哥变成老帅哥,我也太悲催了…”

    大齐国府都,有国作藏书馆,其中包含近乎天下藏书,不乏一些神功秘籍,种类之丰富,让人瞠目结舌。

    自五十年前穿越至今,本来琢磨着,能走上人生巅峰。

    没想到却在这书院做看门人,做了大半辈子,眼看着年老朽矣,虽然还是仙风道骨老帅哥一个,可总不能叫他找个老婆婆,来一段黄昏恋吧。

    就算他陆罄竹有这个心,也不见得有老婆婆能看上他啊。

    早几十年,他刚穿越,家中便撺掇着说,这给国作藏书馆当看门人,可是金饭碗,能吃一辈子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真到了地方就发现,一没双休,二没自由,做看门人的,那真是活得跟个鬼一样。

    每月的月俸的确不少。

    可没地方花啊!

    无奈,留给家里呗,磨磨蹭蹭过了几年,本来还指望金手指拯救自己的陆罄竹,直接哑巴了。还想什么好事呢…就这么白活一遭算求。

    也正是那个时候开始,陆罄竹对爱情,把妹这种低级趣味,彻底谢绝了。

    什么剃了光头才能看破红尘,全是放屁!只有极致的孤独才能看破红尘,这话才是正确的,

    一过五十年,已经七十的陆罄竹,是书院的老看门人了。

    不愧是我,五十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平日里还有心情嘲讽自己一句,也让陆罄竹觉得自己还没有老。

    看门人倒是包吃包住,不想花花世界,其实生活还不错,

    老爷爷陆罄竹每天都起的很早,老人家实在是睡不着,比规定上班时间早一个小时,天还昏沉着,陆罄竹便套上一件黑衣,背着手开始绕着院子散步。人老了就是不行,想他再年轻个二十岁,那也是能跑能跳,能让春风楼众多佳丽弓着腰的好汉子。

    哪像现在啊…走的稍微快点,都怕给自己这把老骨头闪了。

    等到上班时间到了,陆罄竹便到了大门前。

    入楼门,宽宏大气。

    你说是皇宫开门都有人信,

    说好的读书人都是低调内敛呢,这也太土豪了些。

    陆罄竹推开门,脑子里回忆着曾经,几十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托人介绍着初来乍到,第一次见眼前壮丽风景,张嘴直呼好家伙。

    了不得了不得,不愧是一国之库,就这两扇门,便价值非凡。

    那时,是馆中一位姓王的铁卷大人,接应的他。

    “这里便是你的住所,换好衣服。”

    第一次穿看门人的一身黑衣,感觉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那王铁卷一边领路,一边吩咐。

    “进了门,这里,首先讲究规矩…”

    王铁卷跟皇宫的公公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陆罄竹听的直点头,可心思却完全不在王铁卷的话上面,而是目光四处打量。

    看那雕梁画栋,瞧那书气飘香。

    一步一走,仿佛遨游在黄金大海之上。

    什么叫书香门第,陆罄竹第一次对这个词,有了清晰的理解。

    一路走,到了一个隔门。

    “此处是乙旁门,管三二五楼,你听着安排,切莫闹事!”

    王铁卷是忙人,给他带完路,跟那乙旁门的说书人叮嘱两句后,便匆匆走了。而乙旁门的前辈,当时已经是年过五十,头发白了大半,说话有些温吞,像极了那成精的老龟。

    不急不缓的问了陆罄竹的名字,又跟他说一些馆内的规矩。

    藏书馆蕴含百家珍藏,自然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馆内规矩不少。

    包括不可逾越门第,不可得罪来者,不可藏纳书本等等,大小要求写出来,也有好几页了。

    当时陆罄竹初来乍到,本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自然是小心听话。

    时至今日,陆罄竹依旧按着这些规矩做事。

    乙旁门如今只剩了他一个,说是再有段日子会有新人来,至于那位前辈,在陆罄竹入门的第五个年头,就告老还乡了。当时乙旁门倒是还有个人,比他只大几岁。可年龄果然是最能骗人的。

    也就八年前吧,好好一个人,一下子病倒了。

    后来又走又来,终究是没能扛过去。

    那之后,就只剩了陆罄竹一个人,在乙旁门做事。

    乙旁门管三二五楼,楼层可不是按照阶梯顺序排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标准,陆罄竹其实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

    不过三二五楼的确是连在一起的,

    到乙旁门走一遭,提上两样家当,馆内打扫犯不着他们动手,不过书本检查,确认这种事,是需要他们做的。

    陆罄竹想起来当初,他被那老叔领着,看一本本文载,只觉得天下之大,壮观的不得了。

    到现在,他也是把这三二五楼的书翻了七七八八。

    扶着楼梯上去,心口提着一股子热气。

    陆罄竹合计着,自己恐怕也活不长了,说不得再过两年,也得跟那病死的老哥一样。

    不过又想想,他也是活够了数,横竖两辈子,怎么想也不吃亏啊!

    所以心中也没有多少畏惧。

    走在真是比家里还熟的木廊中,左右都是书本。宽厚大小,各有不同,一手捏着炭笔,查着记录。

    转了一圈,陆罄竹停下来,一是休息休息,一直仰着头走,实在是累人。二,则是看看书。看门人规矩严厉,能看书的时候,也就眼下了。

    从不至于要驾着梯子才能够到的地方,取下来一本簿册。

    三二五楼藏书上万不止,若说其中,陆罄竹最喜欢的之一,这本没多少内容的簿册,当称得上名字。

    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太正经的书。

    按着内容看,是一本故事书,江湖路远的故事。也可以说是传记,因为书中主角,据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剑仙。

    当然,陆罄竹只是觉得,这书看着痛快,尤其是那太白剑仙阴阳人大成的嘴炮功夫,在这百家名典之中,真算得上是奇葩一朵,也更能抓住陆罄竹这颗,异世而来的浪子心。

    翻开一页,陆罄竹脸上怀念的笑容突然僵住。

    只因那书上文字,此刻跟被云雾盖住一样,十分模糊,叫人一二都分不清楚。

    “莫不是老花眼?这来的也太突然了些…”

    陆罄竹的声音止住,眼睛像是被那模糊的文字死死锁住。整个人的心神都被一点点拽离体内,直朝着那书中世界涌进去。

    陆罄竹看书入迷,并不知此刻。

    大齐国府都上空。

    见有紫云东来,聚气成仙。

    “文曲星!!”

    一位山羊胡的老头撑着拐杖,哪里还顾得上破碗里的三个铜板,直瞪着眼睛,像是要把这空中异象,死死砸在脑中。

    一时间,府都内隐的修行者们纷纷侧目。

    各有猜测。

    而一白玉门中,鬓角斑白的郎才刚出来,就见天空斗转。

    “文曲星…莫不是又有转世?”

    郎才面容清冷,如同木头,可那眼中神光颤动,足以证明他心中并不安宁。

    “我文道大兴矣!”

    只因为,修行法有万全法,仙门武道,可不会苛求你人性如何,要不然天下哪里还有作恶多端的魔头。

    可文道不同。

    文以心为道。

    心达而道通。

    可,人非圣贤。故此,文道难寻前路。于郎才这般人,是一心苛求之徒,可正因为他苛求,所以心并不正,文道闭锁。但,如果有朝一日,文道兴盛,再迎一位文曲星。郎才自然也会,真诚祝贺。

    说不得,他这个场面不沾酒水的,会饮一大白。

    有年轻童子,随先生躬身拜。

    有城中老客,摸须卜卦路程。

    那异象美,美的不论王权富贵,贩夫走卒,都一同赏之,乱了心神,

    可,美景总是稍纵即逝。

    短短功夫,紫云消散,有飞鸟展翅鸣声西去,见天空云朵翻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可今时今日,定然叫这府都,天下难忘怀。

    藏书馆中。

    陆罄竹木讷于原地,双目飞白,并不知,城中逸景乱人心。

    ……

第2章 太白荡气决

    有剑仙自号太白,为江湖浪子。

    少年于十三拜师,十五学剑。那年,太宗皇帝亲征塞北大获全胜,举国庆贺。

    大齐往北,须臾山中。

    群山环抱之巅。

    赤色的飞鸟蹦跶着,院中落一老树,年五百。树前坐一老人,称长寿。

    长寿老人自号“中云先生”,取天地祥瑞之名,盖平成中庸之意。

    “师父!”

    “叫先生…”

    少年郎低着头。

    “先生!弟子入门已过一年,整日挑石担水,登高望远,这山中风光是俊秀,那头顶月圆也美丽,可弟子心情不稳,一心只想着外边,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先生,弟子以求仙之心,远来躬拜,您不着急教弟子修行法,那同弟子说一说仙事,总无妨吧…”

    中云先生抚须叹气。

    “一年苦修,你这小子的毛劲,真是半分也没压下。”

    少年郎憨笑。

    “全是师父,不,是先生您教导有方!”

    “去去,莫要坏老夫的道行…”

    中云先生招手,赤鸟落在臂膀,叫一声,声音鸣翠如柳絮迎风。

    “也罢,也罢…你小子毛劲冲头,真入门中,恐怕也难安心也,今日便告诉你些许事。所谓修行,无关乎身份,不谈及道义,只是命中缘分矣。谓之修行中人,上至仙客,下临豪侠,尽皆为同路者,可称一句道友。”

    “哇,那难不成王大叔也是仙人?”

    中云先生嗤笑一声。

    “哪来那么多仙人,寻求仙途路漫漫,枯坐百年不入门,纵观回首三万载,也不过只有寥寥之数可成仙。”

    “那干嘛还要修行…这也忒不划算了。”

    少年郎的胡话,老者全当每听见。

    “为仙者,寿数以千记,不过慢慢修行路,其中好处,金山银山也换不得。只说那门中境界,以内外为分。称“入命”,得机缘。“明心”,通道途,“归元”,得成就。“踏缺”,见风云。此四者,共称内门。”

    “大齐有开国皇帝,自号武仙人,坊间传唱其为陆地神仙。他,便是踏缺境界的修行者。”

    少年郎懵懂。

    “先生,那武仙人之名弟子也有听闻,传说便是十万军中,也难敌他一人,是真的吗?”

    “是真的。”

    “好厉害,那在修行者之中呢?”

    中云先生笑答。

    “小子,你且记着,此道远,不知归去,不见终点。至于那踏缺之境的武仙人,也不过是走完了内门,刚踏入外门。”

    “那先生,外门呢?那又是什么境界?”

    “爬走跑奔,你小子切勿好高骛远,内门踏缺都是一生难求,哪还有见外门的心思,去去,接着挑水去。”

    少年郎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院子,风吹起,有飞鸟振翅遨游,让其留恋。

    光阴斗转,已是十三年。

    青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俊秀如书生,气势如侠客。

    着青衫伏拜,声高辞别。

    “先生,弟子心气毛躁,待不住了。等弟子去见完了那大江大河,人生百态。腻歪了…便回来给您送老。”

    山门内,无声作答。

    只有赤鸟扇风而来。

    青年微笑,拱手敬之。

    “赤眀师兄,我走后,先生便拜托你照顾了!”

    啼鸣响歌九霄外,郎君下山入红尘。

    此一去,见那红尘妃子笑。

    此一去,见那登高望远长。

    有说书人楼门跳脚,有刀捕手翻墙捉妖。

    有权贵不通民众意,有豪客假侠称自如。

    有白骨坐公堂之上,称一句正道在人心,

    有冤魂烂死破庙中,眯眼忘却因何而亡。

    有好歌好酒好美人之徒,留下一腔盛世美名。

    有偷情偷马偷珍财之辈,万人唾骂难入往生。

    见过了红楼娇娘美人遮面婉笑,见过了地牢苦恨恶人掩面哀鸣。

    只是一把剑,吹着烛火迎风去,破晓红尘通万里。

    那一年,有青年辞了官拜朝堂万人之人,忘了冠绝天下第一的美名。

    只是如百年之前,一袭青衣,回那山林,踏步而上,

    终见山门近,泪自腔中涌。

    “先生,弟子回来了!”

    一梦百年,繁华乱世皆入眼。

    一梦百年,少年之心不见变。

    恍然间,忘了自己究竟是那自号太白的剑仙,还是那百年历世中的一个看客。

    手碰到脸上,一滴泪不知何时滚出。

    陆罄竹张着嘴,心神洞开,有法自来。

    百年归途终归一点,剑仙穷尽智慧其中。

    方可明悟见其字,大字笔走龙蛇,此篇文。

    《太白荡气决》。

    “是本剑仙一生之巨著!哈哈!”

    那不畏时间的清脆声音,此刻,依旧似斩不尽的幻觉,荡在耳边。

    陆罄竹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

    天色已晚,一日功夫,转瞬即逝。陆罄竹如常放好东西,确保无误后,便带上馆中大门。

    抬头看,有星月露头。

    陆罄竹却觉得,心思漂浮,他背着手晃晃悠悠得往住处去。

    不大的地方,但也有一个小院儿,以前常堆满着杂物,后来陆罄竹实在是闲得无聊,便清扫一番,种了一片菜花。他倒是也想赏花陶冶情操,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张口去吃,最是划算。

    进屋,关门,将门栓扣住,想了想,也将通风的窗口锁上。

    点明油灯,坐于榻前。

    这才一张口,呼出一口气。

    “我滴妈耶……”

    便是那丹青铁卷,也不可能知道,他陆罄竹,这国作藏书馆的看门人,堂堂陆老头,居然只是翻翻书,就懂了修行。

    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已经被这世道搅和了许多年,但陆罄竹可不曾忘,自己真正的家乡在何方。

    至于初来乍到时想的那些白日梦,更是记忆犹新。

    不曾想,白日梦居然成真了,

    他年华以老,白发皱眉,想着撩妹…恐怕是没啥机会了。但,若有机会品一品修行法,陆罄竹自然不会错过。

    当时,如果不是几十年得光阴沉淀,陆罄竹说不得得大叫出来。

    他虽然没有扮猪吃老虎的兴趣,但同样没有,敲锣打鼓,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瞩目于自己身上的兴趣。

    当然,心里的高兴是真的,他的手都因为兴奋,微微颤抖。

    穿越至今几十年,胸腔的执念足以让他死后也不得超生。

    陆罄竹调整着呼吸,一遍又一遍,等到心情逐步平静后,陆罄竹才抬起手来。几乎不可查的,一股气流从他手中窜出,威力还不如微风拂面,但却无比真实。

    “是真的…哈哈…”

    干笑一声,陆罄竹站起来,慢腾腾的出去打壶水,他得把攒着的好茶全泡了,今晚喝个痛快,要不然不能平息他的这种惬意心情。

    以书中之物,造福己身。

    可究竟是造假成真,还是只拿书中故事做参考,就不得而知了,

    馆中森严不提,只说当时,他恍然震撼,连是不是梦都没法肯定,恍恍惚惚就等到现在。

    所以明日,便仔细试试。

    那太白剑仙是真人,他所得的这篇修行法,《太白荡气决》,便是剑仙独门所创。陆罄竹不懂修行,但也觉得这法门十分通透易懂,只要不是脑子里有泡,练成理所当然。

    但《太白荡气决》只是修行法门,并不是攻击的方法,更别提妙用法术了。

第3章 黄泉花

    可对一个摸鱼摸了几十年的老看门人而言,能入修行门中,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更多的追求。

    因为太白是真人,因此才不能肯定。

    如果只是以书为参考,将真人之物夺于面前,那,顶多是一招乾坤大挪移的功夫,可如果是把虚假之物,变化为真。

    那可就厉害了!

    毕竟这书馆之中,虽然没有前世,那各种花里胡哨的脑洞,但那不过是因为,此间朝代科技不兴。那以朝代而言,像是神鬼志异的故事,多的不得了。毕竟做白日梦,任由思想在梦幻中畅游。

    是人之本性。

    实则,只看内容,那本《太白赶秋风实录》,也算是这种小说,只因为其中主角是真人,这才从纯粹的虚假中剥离出来。

    三二五楼里,这般书籍虽说不多,但也足够他做实验了。

    今夜,陆老头没能睡好。

    一把年纪的他,居然又有了小毛孩期待春游的激动。

    “年轻好啊…”

    瞅着镜子里还算精神的状态,陆罄竹念叨一句,如果他在穿越后就娶妻生子,如今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想想也是不可思议。

    在每日于书馆,那几乎一尘不变的活动中,几十年光阴说没就没,而他,除了惊觉自己头发白,胡子也白,腰背有些挺不直外。

    还真没有太多实感。

    思来想去,恐怕跟他对这个世界本身,始终都藏着疏离感,脱不了关系。

    清明。

    一整仪态后,陆罄竹出门去。

    一日如常,又在木廊巡游,转了一圈,习惯性的确保了工作完成后,陆罄竹这才挑书。虽然书馆藏品许多,但,有些书又如何具现化?比如那谈及道理的,又比如那讲述历史的。

    如果没用也就罢了,可如果一看,摸出来一个死掉的前朝皇帝,或者扒出来两个大字作妖,那可就太麻烦了。

    所以,再没有真正摸清楚,这突然出现的能力,其中规矩前…陆罄竹都不会轻举妄动。

    挑挑拣拣,取出来一本,依旧很薄。

    两个大字,这便是一本货真价实的虚构作品,时代,人物等等,都是虚妄的。而内容,是讲述十篇狐妖的故事。

    狐妖,为魅者,好玩弄人心。

    这是那本《计妖百录》中的评价。

    陆罄竹没亲眼见过,所以不好做评价,只《说狐》这书中,倒是没有一味的说狐妖丑恶,而是有好有坏,甚至还有,人害狐妖的一例。中心思想就是。

    “世上凡性命者,皆有为恶之能,皆有害人之能!”

    陆罄竹还是挺赞同的,毕竟回忆往昔,他也是看过不少犯罪记录的,人心丑陋,不分年龄性别。清晰可见!

    “正因为我曾凝视深渊,才得以理解,光明有多可贵。”

    只看封皮,不会有什么,但内容,那就说不定了。如果这触发的机制是不可控的,那以后陆罄竹倒是不能随便看书了,要不然,这本就谈不上安稳的世道,恐怕会变得更乱。

    翻篇,第一篇。

    【江流儿落水无生,胡仙儿路择寻命】

    爱情故事,有点像兰若寺的那点事,也像白蛇传的后半段,主说有一对人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年立誓要做状元郎,将来八抬大轿让女孩入门。年年苦读,终有收获,曾经的少年真成了状元,可意外横生,最终,江姓书生落水而亡,女孩胡仙儿心有不甘,便以自身修行,强入地府,只为换书生一命。

    怎么说,除了吃饱了狗粮之外。

    陆罄竹无话可说。

    这故事陆罄竹看了好几遍,毕竟越是单身狗,越喜欢看甜甜的恋爱。作者也很懂人心,这篇末尾,是大团圆结局,一点儿也不黑深残。

    对陆罄竹这种老头而言,最好了。

    年纪大,就越见不得悲苦的东西了。

    这次翻篇,内容倒是没啥变化,字字句句,陆罄竹看的仔细,可等他都要看完,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陆罄竹皱着眉头,思索原因。

    昨日他看那《太白赶秋风实录》时,不过是心情畅快,偶有怀念,并不特别。莫不是今日,他看书目的不纯,心思太重,所以反而进不去书中世界。

    陆罄竹闭上眼,以三五三呼吸的频率,缓解心情。

    等到心情平静后,陆罄竹又淡漠自己的诉求,活的老就这点比较好,什么事都能很快的看开。

    再翻书,又读故事,正如昨日那感觉,再次飘向心头。

    …

    风吹的窗户发颤,今夜风大,明日怕不是要下雨。

    “嘶…烫,我果然是学不会品茶啊…”

    放下手中的茶杯,另一只手往口袋一摸,取出来得却是拇指盖大小,薄如蝉翼,如橡皮筋一样富有弹性的东西。

    这便是他今日的收获,翻翻找找,从那《说狐》一书中得到答案。

    于第三篇故事。

    【皇宫有密林,藏妖深腹中】

    是一只狐妖为盗,夺皇宫秘宝的故事,那狐妖手段很辣,可修行缓慢,便是她杀人吃肉,照样不能加快速度。作为一个心里病态的妖怪,狐妖的想法自然是诡谲难猜的。她不知道从何处听闻了消息。

    有一份修行秘宝,由远国上供给皇帝。

    大概是类似于大还丹一样的设定,那宝物非凡,据说千年才有一株,十分难得。价值不言而喻,而皇帝则表示,远国心城,当庇佑。

    百年和平,不受边落祸害。于远国而言,这交易也不算吃亏,

    狐妖知道消息,便去劫车,可如此重宝,又怎么能没有高手。狐妖打不过,就直接跑了,可,对那宝物的觊觎之心,更加深重。

    既然单打独斗不行,那就叫人。

    妖行百万,自然有她的同道。

    于是乎,就有了夜战皇宫的故事,一夜之间,整个王都宫城,伏尸上万,

    狐妖,大灾也!

    而陆罄竹手中这片,就是那千年才可得一株,名为黄泉花的宝贝,一瓣花瓣。

    “小气呦!”

    书中没说这花怎么用,是直接吃还是泡茶,酿酒,或者做菜,陆罄竹打算尽可能查一查,实在不行就不吃了,毕竟他也不缺这一瓣花瓣。

    …

    国作藏书馆,每一个月,都有一次外出的机会,主要是给看门人探亲,毕竟看门人自己没工夫花钱,可家里人,还盼着这钱过日子呢。

    当然,对陆罄竹而言,老年人的休息日,自然是听曲儿逗鸟。

    府都热闹,金发碧眼的异人都看得到。

    至于什么珍奇异兽,更是不缺,

    陆罄竹早十年,还回家,可现在,他连那儿都卖了,毕竟孤家寡人一个,与其留着等他死充公,还不如早些卖掉,还能赚点酒水钱花,也算不亏。

    多年努力,手里头银子还是有不少的。

    今天陆罄竹只为了做个实验,他绕到坊市,买了一只鸟儿,本来说找鹦鹉,倒是有,但价钱太贵。

    不愧是能说人话的,就是排面大。

    陆罄竹嘟囔一句,提着那黄雀儿回去。

    给黄雀吃黄泉花,让它黄上加黄,若是直接黄死了,那这黄泉花就埋进土里,全当没拿到过。

    反之,他再亲自服用。

    一过三天。

    天没亮,陆罄竹就醒了,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黄雀儿有啄木鸟的习性。

    “别吵了…”

    开了笼子打了窗户,那黄雀振翅就飞。块头不大,气势不小。

    这黄泉花果然厉害,一只黄鹂吃了,怕不是都能效仿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三天观察,这黄雀是精神非凡,有那么一点想成精的意思。

    确保了黄泉花直接吃也没问题后,

    陆罄竹便悄咪咪的自己给自己投食。

    花瓣入我口,如仙人抚顶。

    脑子萦绕着这个想法,并无疼痛,只是舒坦,通透,如气球吹气时的痛快。一坐便是一刻钟。陆罄竹睁开眼,一双老眼,变得清透许多。

    抬手,呼风扫脸,也有了力度。

    “不错不错!”

    黄泉花,名不虚传,他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不过陆罄竹心头却有遗憾。

    “若是再有两瓣,等下个月休息时,春风楼恐要出一个百战老人的传说…”

    ……

第4章 多管闲事

    “人行百事安风眠,马踏江河乱衣襟。”

    天幕黑,风清凉。

    陆罄竹穿着如常黑衣,背着手阔步感慨,倒退二十年,哪里能想象,他这老头子还有返老还童的一天。

    那黄泉花倒真不辱没姓名。

    虽只有一瓣花瓣,但也让他年轻好几岁,一身酸疼老病跑没影,也凭空多了几成功力。

    那太白的心法,他也算是能打一个周天。

    走着跳着,年轻何止十岁。

    都说覆水难收不可止。

    但天命至他,也就乱了这规矩。

    好不容易碰到了修行法门,有望江湖路远,如那太白剑仙一样,行侠仗义,歌酒美人,一派风流。

    但陆罄竹的热情,却全落在了那馆内。

    一本本书册此时成了珍馐佳肴。

    曾经,他不过是因为郁闷无处发,才读书理情操。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诉说这话的那位先生,说不得就是跟他一样,所以才有感而发。陆罄竹胡乱的想着,只一看《说狐》,便藏着不知多少好处,若哪天抱出来一狐妖…

    陆罄竹笑的很开心,积郁几十年的怨气一笔勾销,压了几十年的豪情有了放肆。

    当然,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免得大跨步扯着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几十年光阴,他其他地方没多少长进,耐心的确磨厚了许多。

    “糟老头子跟年轻人的体感速度是不一样的!”

    对这句话,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耳闻有鸟鸣,陆罄竹嘟囔着。

    “这小胖儿可别被哪位高手逮住烤了吃…”

    藏书馆可不是安宁地,明面上风轻云淡,只有他这种糟老头子晃悠来,晃悠去。可暗地里,藏着不知道多少高手,各顶个的凶悍。

    抓贼都是手到擒来,逮只被灵物补的鼓了肚子的大肥鸟。

    也就丢块石子的功夫。

    晃晃悠悠,可算是等到了时间。

    陆罄竹推门而入,自乙旁门坐了坐后,这才拿上纸笔去记录查明。

    一本本书册望过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选。

    片刻后,一本书落入手中,见其名。

    《风雷剑》。

    这是一本秘籍,书中所记都是修炼的法门技巧,可,陆罄竹宛若文盲,完全看不懂。

    藏书馆也禁止看门人练习。

    不过眼下,他倒是能试试,可不可以悄咪咪的,把这货真价实的武功秘籍学会。

    稳定心神,心境清明。

    见书中世界,有一灰衣剑客,持木柄讲道于他。

    ……

    又过二年,陆罄竹七十好几,愈发的仙风道骨。

    一身精力于以前,可以脱胎换骨。

    至于这一张老脸白胡子,反正也算的上鹤发童颜,不难看。也就不强求返老还童了!

    书中修行,的确是迅猛,两年光阴。

    陆罄竹虽不能明确的肯定,自己如何强大,但,夜战春风楼,想来是手到擒来,如此足矣。

    藏书馆中的别册,他两年光阴观摩不下百本。

    虽然书馆藏书万千,但陆罄竹,却打算走了。

    埋头苦干坐个扫地僧,似乎也不错,等哪天有贼人打上门来,危急时刻他横扫全场,想来能被那大齐国的国主奉坐。

    可,陆罄竹无心做那扫地僧,天下之大,除了书中世界,还有这实实在在的生民百态,万丈红尘,等着他去共舞。

    他,在这楼中,待了太久。

    所以,在一年前,终于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乙旁门报道后,陆罄竹便决定辞职。

    一年光阴,陆罄竹作为前辈,已经把馆内规矩一五一十的全教完了,如此,他也能放心走了。

    若以后有机会,只做客人,他倒是想再回来看看。

    告老还乡…

    这个词不太适合陆罄竹,毕竟他乡在异世。

    王铁卷,倒真是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头发丝又白了几根。

    “有多少年了?”

    “五十年…”

    “嗯…我以为,你能在馆内养老。”

    陆罄竹笑了笑,

    “年纪大了,闲不住,趁着还能活几年,便去找一块睡觉的好去处。”

    “也是,山清水秀,看看倒也不枉此生。”

    正如几十年前,他被带入门中。

    如今几十年后,他被送出门外。

    “人无再少年…”

    陆罄竹跨出书馆的门,背着行囊,仰头望日。

    “可…花有重开日!”

    有黄泉花一朵,祝他重醒少年心。

    ……

    春风楼,是府都一处红楼。

    陆罄竹轻车熟路的跨进门里,眨眨眼的功夫,便有浓香扑面,腻歪的贴在他身上,任由那柔软摩挲,勾魂的声儿钻到心窝。

    “陆爷儿,您今儿个这般早呢…”

    “有事出趟远门,走之前来看看。”

    “那今儿个可得让您舒服了,奴家给您安排…”

    “别,随意些吧,看看这热闹,倒也不错。”

    “嗯呢…应您的吩咐~”

    几十年光阴,春风楼里,便是老鸨都换了三个,姑娘们更是不知花开花落多少次。可唯有陆罄竹,从小不正经跑到老不正经,依旧不肯挪窝。

    平日里,他真是一杯酒都不敢喝。

    毕竟工作为重。

    如今,可算是放下了担子,今夜当效仿那李太白,吟一首将进酒,方可罢休。

    两杯清酒颇为豪爽的灌进肚子后,陆罄竹眯着眼睛,四处打量。

    白日里,春风楼里酒客不多,有一桌,很显眼。

    三个打扮似书生的少年,正张着嘴骂。

    “难不成府都之中,真没人能治得住他了?”

    “照我说,武将军也是英雄盖世,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家伙…”

    “有能耐去杀那魑魅魍魉啊…跟我们逞什么威风,气人!实在是气人!”

    “徐少,你喝多了!缓一缓吧。”

    “我没喝多…我…我就是气不过…”

    “徐少说的也没错,那武云凌真有本事,不去杀妖除害,反而欺负咱们,他可真是给武将军长脸,这事要是被京都的那群人知道,呵呵,在朝堂之上,武将军肯定会备受瞩目…”

    “文华,你也少说两句。”

    “嘁…我…呼!我可是听了消息,武云凌不就是在京都混不下去了,白跑来府都嘛…那国子院能人万千,他受不了欺负,就把火撒到了我们身上…”

    “要不是方云师兄不在…咱们学府又怎么能任他欺凌!”

    “你们俩,都少说两句!”

    醉眼朦胧的徐少,彭一声拍桌立起。

    “那个胆小如鼠的畜生,有朝一日,我定叫他好看!”

    “你骂谁畜生呢!”

    一短发俊朗的少年郎,正狠瞪着眼睛望过来。

    “遭…这家伙怎么跑来了…”

    “怕他做什么!骂你呢,胆小鬼,有能耐去国子院啊!”

    “呵…”

    只一眨眼,便见到桌子飞起,人影伏地,一拳一脚,直接将将人放倒,武云凌又砸下去一拳,打得那徐少又是呕吐,又是喷血,两眼冒星。

    “再骂,再骂!”

    武云凌每喊一声,就会有沉重的拳头砸在徐少身上,不过片刻,徐少便翻着眼皮,整个人软趴趴的被武云凌提在手里,不知死活。可武云凌的怒火依旧不停,还要继续殴打,旁人知他是将军门第,哪里敢上去干惹。

    “喂,就到此为止吧!”

    听到声儿,武云凌扭头,见是一仙风道骨的老头。

    口中带着酒气武云凌眯着眼睛。

    “臭老头,别多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好老套,我好喜欢。陆罄竹差点笑出声,好在忍住了,至于对方身份不凡…那都是小事,想他人老成精,什么没见过。

    “我没多管闲事,方才那小子骂你在先,你打他一顿可以理解。可如今你继续殴打,那小子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可知,所以,不如就此停手。”

    “你算个什么东西?他敢骂我畜生,我今天便是打死他,谁敢说我不是?”

    “原来如此!”

    陆罄竹恍然,就这种脾气,被人骂畜生都算是轻了,思想有问题,需要教育。内心有了决定后,陆罄竹露出笑容。

    “嗯,既然这样,那我陪你打吧!你的拳头能殴打少年,那打我这么个老头子,肯定更加得心应手。”

    “臭老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你不敢吗?”

    陆罄竹一脸嘲讽。

    “还是说,非让我骂你一句小畜生,你才能听懂?”

    “你骂谁!!”

第5章 没死就不错了

    武将军之子,又岂是池中物。

    十六岁的入命大圆满,足以他在同龄人中傲然独立。

    出身不凡,资质天骄。

    入府都一日功夫,便打得那府都自号第一的白云学院无人敢应。

    有人说他恃强凌弱。

    有人说他仗势欺人。

    可笑,实在是可笑。

    他武云凌一生行事又何须向旁人解释。

    府都乃大齐重城,白云学院如雷贯耳。

    他心高气傲,特远来讨教,不曾想,那所谓天下英雄共一旦,白云学府占八斗的美名,全是吹出来的。

    一千五百人,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武云凌失望透顶,觉得自己从都城远道而来,真是浪费时间。

    今日,他到这春风楼放松心情,一解失望之情。

    哪曾想到,居然会受到这般侮辱。

    多管闲事之辈,辱骂他名之徒。

    怒火中烧的武云凌哪里会懂得忍耐,只闻一声怒喝。周身真气腾飞起,一层龙形白雾缠绕其身,以神龙摆尾之气势,一拳轰落。

    陆罄竹心神震撼。不愧是少年天才,只一拳,便有摧山镇海之意。

    既然如此,老夫也该出尽全力才对。

    两年之间,读书百卷。

    刀枪剑戟,拳掌腿鞭。

    可说到底,他踏入修行时日尚短,所以,陆罄竹不敢托大,直接调动最强手段。《真武荡妖伏魔宝卷》。

    陆罄竹抬手要挡。

    一瞬间,武云凌心神震颤,眼前哪里还见老者身影,只有那天倾之象,扑面压来。

    一身气血倒流。

    要遭!

    念头刚起,已经来不及了,天倾之势,重重的压在武云凌的灵台。

    彭!

    陆罄竹微张着嘴,看着翻倒在地口吐鲜血陷入昏迷的武云凌,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我还没用力呢你怎么就倒了?你这不是碰瓷吗?

    整个春风楼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哼!”

    众目睽睽之下,陆罄竹效仿太白剑仙,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轻声诵道。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可以。但,不可过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懂了吗?”

    那三人组中剩下的两个,连忙点头。

    谁知道那个不可一世的武云凌怎么突然就跨了。

    但武云凌打遍整个白云学府势不可挡,这是真事。那别管对方有什么手段,这老头能让武云凌摊成一条死鱼,肯定也是个他们惹不起的狠人。

    陆罄竹又说,

    “吴掌柜,今日之事如果有人问起,你如实回答便是。可不能让老夫的莽撞,让春风楼承担责任,对了…”

    从袖口一摸,取出来一支笔盒。

    俯身从那翻白眼的武云凌身上,写下“春风楼砸坏的物件,要赔!”字样后,陆罄竹一招手,放在位置上的包袱闻声飞来。

    “行了,酒也喝了,景也看了,吴掌柜,江湖有缘再见!”

    ……

    春风楼內,客人早就跑没了。

    那位大齐国常胜将军之子,被人打趴在楼内,他们是活腻歪了才敢凑热闹。

    晌午刚过。

    一队五人踏足楼内。

    领头之人丹凤眼,嘴唇却很厚,只看眼睛还不错,合在一起就显得丑陋了,他入门中,目光从精致的楼里粱壁,落到那躺在地上,没人敢动的昏厥将军之子身上。

    “并无外伤…灵台受制吗?”

    另外一人将春风楼掌柜吴红燕请来。

    “这位…大人!”

    丹凤眼翻手一亮牌子。古玉龙雕,大齐国镇北雄军,凌武卫的牌子。

    “张大人。”

    张凤轻哼一声,瞥一眼地上躺着的将军公子。

    “何人做的好事?”

    “是一位姓陆的老先生。”

    “名字呢?”

    “这…那老先生只说自己姓陆,也没提过名字。”

    张凤盯着吴红燕,看她那鬓角滚下来一滴汗。风吹打得窗板轻颤,张凤闷声道。

    “吴掌柜不用害怕,将军府向来分的清楚是非,此事若是跟春风楼无关,那楼内的一瓶一碗,我们也不会碰。”

    武云凌衣服上的大字清清楚楚,晃得张凤眯着眼。

    “这赔偿,自然也分文都不会少。可如果…此事跟春风楼有关,那明日此处,便做坟岗吧…”

    张凤冷哼一声,

    “是何结果,还希望吴掌柜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要有丝毫,故作聪明的想法。”

    “小人不敢!”

    心头警铃大作,吴红燕想起来那老人的笑言。便颤巍巍开口,将事发经过说了一遍。听罢的张凤皱着眉头。

    “那老者只是一抬手?再无动作?”

    “是…不,应该是还没能抬起来,武…武公子便已经摔在了地上。”

    “你可看仔细了?”

    “小人不敢哄骗大人。”

    张凤一招手,两道人影从门外踏步而入。

    “公子灵台受损,不可妄动,你们快马加鞭,去请文先生来此!记住,无论任何要求,都可答应,此事重大,不可有耽误。”

    “诺!”

    二人应声而去,而吴红燕,更是心中颤抖,若是武云凌真有性命之忧,那武将军一怒,哪里还管是非道理,到时候这春风楼恐怕真要作乱坟岗了,念想到这,吴红燕便忍不住开口,说话的声音更是稳不住。

    “大…大人,小将军的情况…”

    “灵台受损,重则一命呜呼。”

    张凤冷眼瞥一眼地上的武云凌。

    “不过,那出手之人倒是点到为止,才让公子保了一命,可如果不及时诊治,恐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那岂不是成了活死人!”

    吴红燕惊呼。张凤却闭上眼,内心思索。

    发眉通白的老者,姓陆,好管闲事…武云凌心高气傲,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路过的前辈,倒也很有可能,不过将军之子,又岂是旁人可以随便教育的?

    此事定要严查。

    …

    待到酉时三刻,一个双颊红晕,乱糟糟的鸡毛白头上,扎着三根辫子的老人,踏入春风楼。

    “文先生!”

    张凤恭恭敬敬的行礼,老人却摆摆手。

    “去去,老夫可不是来看你的。”

    绕开张凤,老人眯着眼瞧那躺在地上的武云凌,绕着武云凌转了一圈之后,猛地一拍脑门。

    “这下遭了!”

    “文先生也无计可施?”

    张凤的声音不稳,神情也有些异变,而旁边一直等在这里,同样滴水未进的吴红燕,更是心如死灰,奔溃不已。

    “老夫不过是想起来,忘记给我那宝贝徒儿留信,你着什么急!”

    “文先生,事关紧急。”

    张凤压着声音,便是胆小怕事的吴红燕,都想把这老头骂一顿了,你看看气氛啊老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

    老人不耐烦的撮着嘴,俯身蹲下,抬手按在武云凌的额头,另一只手拎着酒壶往口中一送,却没有咽下去,而是冲着武云凌的脸喷洒而出,叫少年郎一下子湿润不少。老人随即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其他人不敢打扰,只能静静等候。

    这一等,就是半晌。

    老人才睁开眼睛,张凤急忙问。

    “文先生,公子可无事?”

    “没死就不错了…老夫早就听说,这小子脾气甚大,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啧啧,老夫也是服气了。”

    “这…文先生此话何意。”

    老人瞥一眼张凤,仿佛再看一个死人。

    “何意?昔年剑仙一怒,剑势倾天,你说是何意?”

    张凤忆起曾经剑仙美名,半句话都挤不出来了。而老人却还在嘀咕,不,该是称赞才对。

    “幸好那一位的手没有抬起来,要不然,就是武胜天在这,也得躺下。你们将军的确是为大齐开疆扩土,有护国之功,但也不能因为功大,就教子无方。你觉得,今昔大齐国,能接住剑仙的一剑吗?”

    直至老人离开,张凤都愣神在原地,整个人跟那地板合二为一,仿佛化作了一根木桩。

    …

    夜风吹烛火,闹事万人巡。

    一标着“马记饭馆”的摊子,发型独特的老人刚坐下,一壮年便迎过来。

    “包一碗盘酥肉,辣椒多用些,”

    “唉!您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一块碎银子滚到木碗里,而老人早就晃悠到那打酒铺,取满一壶后,这才潇洒离去。

    迎风起,驾云回。

    老人眯着眼,心中却充斥快意。

    文曲星落,仙人现世。

    这世道盼着盼着,可真是越来越妙了!

    ……

第6章 绿水村

    春风楼的事,不过是他陆老头两杯浊酒冲了头,看不过眼多管闲事罢了。

    孔夫子说。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陆罄竹觉得十分有道理,做人呢,要渭泾分明,不能过分。那武云凌也许是家里娇生惯养,也许是压根无人教养,所以才养成了恶霸一样的思维,将军之子杀人,百姓连看都不敢看。

    这件事你说没有时代的错误。

    那肯定不对。

    但陆罄竹却无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去改变时代,他觉得那太白剑仙,就很值得自己效仿。

    “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主持心中道义公平!”

    所以,陆罄竹多管闲事。

    那徐少醉酒骂武云凌,武云凌暴怒给徐少两拳。也就足够了,可打死人,那就太过分。

    至于武云凌倒下,日后会不会有大将军。上演一出“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经典戏剧,陆罄竹不得而知,如果真的来了,他倒也不怕,毕竟一把老骨头了,死而已,又有何惧。

    春风楼的事只是凑巧,后续如何,要是真追来了,那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百兵暗器,陆罄竹自会全都接住。

    可若是再没有后续牵扯到他身上,陆罄竹也不会主动去问。

    他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从春风楼离开后便坐上马车,朝着北方走。虽然读书百卷,他确实懂一些赶路的手段,可这江山美景,自然要慢悠悠的看才好。

    取车的马夫五十多岁,依陆罄竹来看,就是个小老弟。

    小老弟也是个话唠,估计是见陆罄竹仙风道骨,一派的和善,这才话多了不少。

    “老哥儿您这是去探亲?”

    陆罄竹也就顺势接了话茬。

    “对,趁着还能走动,去看看孙子。”

    就这样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等过了一座山头,远远望见一条大河,而一队人影正沿着河流默默前行,井然有序,也无哭号。

    陆罄竹刚有心问,马夫便自顾自的叹气。

    “可怜呦…”

    “这,何解?”

    “老哥你是不知…那条河是松花江…”

    松花江是杨川大江的一支分流,而绿水村,便是世世代代依附着这条江流而活。

    不说如何丰收,但也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日子倒也不错。

    可三年前,这松花江里突然来了一位河神,河神不请自来,对绿水村发下命令,

    每一年都要取一位不满二十的年轻女子,为河神祝寿。

    不仅如此,还要让绿水村立祠堂供奉,村中老少日日念河神伟大。

    竟然可恶至此?

    陆罄竹自问也是看过不少水鬼水神的故事,但这么臭不要脸的,还是头一次见。

    “就没人管吗?天下能人何其多…”

    “老哥儿,天下能人何其多,可绿水村的能人,一个都没有哇…”

    陆罄竹一时失神,他自穿越后便步入藏书馆中工作,日日夜夜,几十年间,陆罄竹虽然也看了不少书,可本质上却并没有跟这个世道有太多接触,而书中所记,也都是一些虚妄故事,看看也就罢了。

    在陆罄竹心里,一些常识性判断依旧存在,几十年光景,他没有被这个世道影响太多。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眼下的落差。

    行侠仗义,斩妖除魔!

    这是什么?天理吗?

    陆罄竹觉得是,毕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观念,是从很久以前,就刻进他骨子了。

    既然有杀妖的能力,那去除妖伏魔,不是理所应当吗?

    所以在春风楼,听那徐少文华二人骂武云凌,陆罄竹觉得一点也没骂错,可现在,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并不适应这个时代。

    准确来说,是陆罄竹一直把自己的心锁在那一方书院里,始终没曾真心实意的看过这个世界,现在想起来,不提那些史学经典,只一些虚构的故事中,都充斥着论调。

    请能人帮助,是要给钱的!

    这正常吗?

    很正常,毕竟天下万般事,其中有九成九,都能够用生意二字概括。

    就算妖魔作乱又怎么样?又没有牵扯到我身上,我干嘛要多管闲事。

    这想法有错吗?

    没错,

    望尽天下,芸芸众生,上到朝堂,下至百姓。

    哪一个不是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苟活于今朝。

    只是,陆罄竹这颗重换青春的心里,依旧带着矫情。

    做好事不留名,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跟我走。

    这矫情,像是前世的冤魂,死死的缠在他身上,揪也揪不下来。

    “原来如此。”

    “唉…可怜呦,若是早一百多年,那位剑仙还在,哪里容得下这恶神害人!”

    “那剑仙,名声很大?”

    “大齐国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先停停!”

    马夫不解,但还是应声停下。

    “您是去小解吗?”

    “嗯…”

    陆罄竹下了马车,钻进路边的野林里,天下太过于现实了,不适合他。

    正如鲁迅先生说。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所以陆罄竹也要不断走,拼命的走,直到这天下,生出一条能容许他畅快前行的路以后,才肯罢休。

    ……

    有一队人,低眉俯首,顺着河旁走。

    有一个人,白发垂髫,也绕着河旁走。

    那队人里,无论老少,都失了血气,死了灵魂,面目表情,行动如僵尸漫步。

    那一个人,花白头发,却精神高涨,目有神光,笑如老棠,轻快悠悠往前方。

    人群中,一年不满二十的青年,见到迎面而来的老人,心神颤动,可终究没说什么,嘴里依旧不停的用细若蚊吟的声音颂念那恭唱河神的祝词。

    花白头的轻快老者,手里握着半截随手捡的弯曲木棍,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队人跟一个人,

    互相交错,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也就不会有后续的故事。

    那队人没有停下,他们要去到那搭建的河神祠堂,颂念一年,感恩河神,令绿水村风调雨顺,无忧无恼。

    那个人却停下来,他停在河边,望着眼前水流。

    江流很美,养育了一方水土。

    可,松花江是一个老好人,他只懂得去帮助别人,却不明白,该怎么解决自己的麻烦,就像是大象,大象虽巨,却也抓不住身上的虱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帮这个小忙吧。”

    陆罄竹将握着木棍的手,面向江流随意抬起。

    嗡————

    河旁震颤。

    一股无形巨力往上提。

    江流百丈水被卷成一股青绳,从河中抖出,大江两旁,水抖岸上,那百丈脱水之处,只能看到几根露头的水草,无辜张望。

    陆罄竹吸口气,一声喝哧脱口出。

    “松花河神,速速来见!”

    震撼之音顺流而上,眨眼功夫后,便见水中有浪翻涌成一条白线,到靠近时,两尾红鲤领头跩,一尊身着青袍水袖,面如城庙泥塑,一派慈祥的人物自水中出来,带着一丝后怕连忙朝陆罄竹俯身一拜。

    “不知仙长来…小神有失”

    轰隆——

    那河神话还没说完,一道风雷合纵的剑气迎面扫来,不等河神做出反应,那剑气便将他带到十里开外,截江断脉,声势浩撼。那河神呢?一息剑气冠绝十里,自然是被灭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河神?凭你也配!”

    等到那河旁边,那队人恍然回神时,江流如旧,冷风如常,哪里还能见那位剑仙。

    半响后,陆罄竹回到马车上,

    而马夫,神色却有些僵硬,他咽口唾沫,颤着声问。

    “您,您老人家不是去探亲吧…”

    “不,我是!”

    马车继续往前,陆罄竹闭着眼睛,跟着车子晃荡。

    ……

第7章 闹鬼

    册子没有名字,内容是一种造神之法。

    也就是所谓的,修神道。

    如土地,城隍,便是其中代表。

    神道修持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本地信仰不灭,便会一直长生。而作为代价,神道修持者,也会护佑一方平安。

    让一地为你塑庙,年年祭祀。

    久而久之,建立了信仰,便是一方神明了。

    可,这不知名的水妖是又蠢又坏。

    既想成神,又想吃人。

    这才酿成了绿水村的惨剧。

    好在,没死几个人,陆罄竹便来了,那绿水村的村民会不会因此,而对他供奉,陆罄竹不在乎,他只是自己看不惯罢了。

    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哪有这种好事…

    不过他这一出手,马车夫的心态是崩塌的厉害。

    挥手截江取水,剑气十里纵横。

    这场面大吗?陆罄竹觉得不大。毕竟跟那太白剑仙相比,自己何等低调。

    可马车夫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纯粹是吓得。

    没想到他忙忙碌碌几十年,见过了商贾,也拉过权贵,至于平头百姓更是不知道多少,今天,居然让他送了一位仙人。

    首先是害怕!

    毕竟那能耐太厉害了,完全超出了想象。

    可冷静下来后,马车夫又忍不住动心思。

    古有阿谀奉承,攀高枝的说法。

    如果他能够傍上这仙人的大腿…那今后不说大富大贵,但最起码,也不用担心自己,乃至于儿孙的性命之忧了,如今这世道,能安稳的活着,就不错了,那破庙烂墙荒草堆,可从不缺少邋遢瘸腿的乞丐儿。

    可想着想着,马车夫又觉得,自己纯粹是做梦。

    他是个什么身份?想着攀神仙的高枝?

    算了算了。

    胡思乱想着,就到了一座县城。

    “多谢了!”

    “您慢走。”

    马车夫目送着那老人离开后,咬咬牙,终究是没能出声喊住对方。

    有缘自会见面,无分不可强求。

    “也罢,也罢,俗人也有俗人好,俗人也有俗人妙!”

    ……

    秉着,不能够留下祸根的想法。

    扫出一道剑气后,陆罄竹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才顺江而下,去抓那水妖的潜藏之地,好在,水妖不是穿山甲,地方还算好找。

    不过,东西却没多少。

    只寻到两套常服,还有这本书。

    书不错,可却没有多少内容,比如驱神之法等。

    很显然,这本书并不齐全,所以才只有寥寥几页,但究竟是水妖从其他地方听来,还是某个人写了,被水妖抢走。

    不得而知。

    不过这本残书对陆罄竹而言,并没有太多帮助。之所以不打算顺手丢了,就是为了避免,再酝酿一桩绿水村的祸事。

    离了马车,入了城道。

    很快就找到一家客栈落脚。

    “店家,可有火盆吗?”

    “有有有!”

    因为是气度不凡的老头,店家显得分外客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误会成,微服私访的大人物了。

    借了火盆,直接把那册子烧掉。

    陆罄竹抽抽鼻子,敞开窗口任由这臭味跑出去。

    ……

    县城有告示。

    求能人异士,除妖抓鬼,赏钱五十两银子。

    这价格合适吗?

    陆罄竹不知道,但凑热闹的人有不少,吵吵嚷嚷的。告示没必要揭下来,如果真自觉有能耐,就去衙门报道,

    陆罄竹觉得可以赚点路费,毕竟虽说藏书馆的退休金不少,但,真金白银总有花光的那天,日子还长着呢,多备一点银子没坏处。

    衙门地小,也不威严。

    接见陆罄竹的是一位叫张三的捕头。

    “你是第三个了,老先生可是真有能耐?”

    “哈哈,老骨头一把,就算死了,也就死了吧。”

    张三打量一眼面前,气度不凡的老头,作为捕快的头头,张三在这县城怎么说也算个人物,而自从那事生出来,就有了两个人来,一个伏魔大帝,一个镇妖天尊,名字那叫一个响亮啊。

    然后,伏魔大帝脑袋搬家,镇妖天尊没了下半个身子。

    全死了!

    今儿个第三个,还是个老头。

    张三没有想劝一劝的意思,毕竟就算死了,跟他也没啥关系,这事纯粹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那行,您可是打算准备一番?吃点喝点?”

    那伏魔大帝镇妖天尊,就是这么干的。一个食神一个酒仙,胃口都很了不得,可惜是酒囊饭袋不中用。

    “不用,事情解决,才能吃得安稳,现在就走吧!”

    “成,您觉得齐全就好。”

    事,发生的早,一个月了。

    那是县城一粮铺老板家,老板姓周,也算是这县城的名人,毕竟周老板家的粮铺代代相传,价钱很低,甚至偶尔还免费给那些没钱的人施舍,自然能赚个不错的好名声。

    可真就应了那一句。

    “好人不长命!”

    不偷不抢老实本分的周老板店里,遭了麻烦。

    一个月前,店内的帮工小陈,被发现死在了米堆里面,眼珠子都给人挖掉了,那叫一个吓人啊,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刑事案件,衙门方面出手调查,又是关店,又是把周老板叫去问话。

    因为是粮店,晚上没隔守门的,指不定会召来小偷,也是防止再有人遇害。可不想,小偷没来,两个捕快自己却出了问题。

    夜色风冷,他们躲在外面哪受得住。

    其中一人突然说,要不咱们进去躲躲?

    另一个说,那不好吧…店中闹鬼。

    前一个人又说,闹鬼…是真是假都不知呢,那好挖人眼的凶人又不是没听说过,而且你不觉的越来越冷了吗?

    的确,在这道中待着,时间一长,越感觉自己是飘在茫茫大海的蜉蝣,身冷心凉,叫人发颤。

    前一个人接着说,再则,我们把店中灯火点明,就算真有鬼,明堂之上,哪里还敢现身呢?

    后一个人终究是扛不住气寒,便答应了。

    两个对鬼不太信的,跨进门去。

    然后,就出事了。

    一个当时就没了,另一个借着空档跑出来。吓得魂飞魄散,事后听那个吓没魂的结结巴巴说,是鬼,有鬼。

    没看到影子,就瞧见王海凌空悬起来,脖子被看不见的手死死捏住,最后活活捏爆了。

    出了这事,衙门才意识到,有麻烦了。

    朝廷虽然没有专门除妖抓鬼的部门。

    但的确有相关的法律,对一地的县长而言,有责任保证县内的和平安稳,而杜绝妖魔害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可县长只是个肚皮鼓胀的胖子,哪有能耐抓鬼啊,

    所以才贴了告示,这县城人来人往。等着呗!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举措吗?

    有!

    县长大人早在二十天前,就告病回了老家,带着师爷一起。

    苦了张捕头这个三把手,家就在本地,想逃都没说法。

    不过张三看的清,他亲自盯过捎,知道那鬼窝在粮铺,根本就不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肯定是大好事,不跑出来,意味着这事可以慢慢耗。反正吃的喝的都是公家的,他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那周老板呢?”

    “也跑了,毕竟谁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冲着他来的,跟小命一比,一个粮店算啥啊。”

    很有道理。

    “那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打听过,没啥确切消息,您老人家要是有能耐,就直接问问那玩意儿吧…”

    “我努力!”

    很快,就到了地方。

    因为闹鬼,这条本该热闹的街。

    冷清清的,对面门的酒楼是开着没错,但同样没啥人。

    而且大白天的,确实感觉到有一股子冷气呼来跑去的。

    “您打算怎么动手?”

    “进去瞧瞧,张捕头要不要一起?”

    “别介,我可没有您那种胆量,我就在外面守着好了!”

    “也好,我的后面就拜托你了。”

    张三目送着一心不怕死的老头,钻进那粮铺里。

第8章 善人周老板

    明明天未黑。

    但粮铺却暗的吓人,一丁点光也看不到,而身后的门,更是彭一下自己关上。

    陆罄竹往前试探性的走了两步。

    黑暗之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爆发出来。

    有人在哭,有人在说话,有狗再叫,有心在跳。

    乱糟糟的,实在有点吵。

    “朋友,相逢即是缘,不如坐下来聊聊如何?听叔一句劝,生活没有过不去的坎,早回头是岸,早得道成仙啊亲!”

    轰!

    迎面扫来的风,跟刀子一样。

    看来这鬼虽然有社交恐惧症,但能耐是真的不小。

    既然口头劝说没用的话。

    那就开始复读机模式。

    “生活没有过不去的坎,听叔一句劝,早点回头,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兄弟,你的朋友,还有你那还没有还完的房贷,这世上还有明月照大江,你不能想不开啊。”

    就这一句话,一遍两遍直到第三十遍,一声刺耳的炸响卷着狂风晃荡在整个粮铺。

    “你闭嘴!!”

    陆罄竹掏掏耳朵,十分满意,果然嘴炮流是最好用的。

    “叔叔很欣慰,你终于舍得开口了,这才对吗,正因为自闭,所以才更要积极开口,跟对方交流,来嘛…别害羞,坐下来跟叔叔聊聊。别看叔叔是个英俊潇洒的帅大爷,但想当年,那也是被称为妇女之友的,你是不知道啊,那春风楼的老鸨,都被叔叔撩到了两个,至于其他姑娘,更是直接将叔叔我奉为男神!”

    “你闭嘴!!”

    恶鬼咆哮着,如果他的眼睛还在,肯定早就被愤怒染成了红色。

    那声音撕心裂肺,陆罄竹也就真的闭嘴了。

    恶鬼没想到陆罄竹突然这么配合,一时间愕然,连被愤怒冲昏的头脑,都清明了不少。

    可下一刻,他那一瞬间的清明,就看到有光。

    弹一闪!

    奔雷随风,杀鬼除魔。

    彭!

    一声爆炸,整个粮铺里的米面被狂风卷起,洒的到处都是。而迎风扫来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哀鸣。

    “报仇!报仇!报仇!”

    那声音钻进耳朵,也让陆罄竹从黑暗中,看到了一幅画面。

    粮铺的周老板,是县城人尽皆知的好人。

    生意公道,常发善心。

    妻儿圆满,可谓是人生赢家。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做了一件狼心狗肺的事情。

    这周记粮铺,却不是周老板家的粮铺,三十多年前,还是个穷小子的周老板,跟随叔叔来到县城讨生活,因为到粮铺买面,跟粮铺老板的女儿有了认识。

    可能真的是缘分到了。

    没过几年,周老板就成了粮铺的女婿。

    这喜结连理的好事,却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只因为周老板借口说,既然是成亲,自然免不得两家长辈都在。

    话很有道理。

    不过周老板家里却早就没了父母,只有一位叔叔,待他比亲儿子都亲,年前,叔叔伤了腿,不能活动。

    所以周老板腆着脸,求求老丈人能不能将地方转过去。

    这自然是可以的。

    粮铺老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一行四个人,就跟随处可见的一家四口一样。前往了周老板的家乡。

    对这个县城而言,只知道周老板再回来后,这粮铺就改名成了周记粮铺,按着周老板自己的说法就是,老丈人身体虚弱,索性就让老人凑在一起,在他老家那边养着,而媳妇也留下来照顾。

    可粮铺的生意总要有人看着,所以他这才赶回来。

    而后几年时间,周老板都会每隔两个月回老家探亲。

    婚后第三年,才出了消息,说是老丈人病逝了,没过几年,丈母娘也走了。而婚后第十年,妻子因久生病,竟然也是去了。

    周老板这下成了货真价实的粮铺老板,可丧妻之痛,让他自责难忍。更没有再娶的心思…

    就这样又过去三年,一次偶然,周老板又遇到一位女子,其人貌美,后在朋友以“传宗接代,为周家跟粮铺留个香火!”为理由劝说下,周老板终究是没能扛过美人关,成了第二婚。

    这有错吗?谈不上吧。

    毕竟传宗接代,的确是大事。而且周老板已经守了三年了,难不成真要人孤独终老不成?

    县城百姓都这么觉得。

    而直至今天。

    这,是县城很多人眼中的真相。

    但实际上的真相却是。

    周老板的确父母双亡,从小被叔叔养大。到县城讨生活,以及叔叔因为有伤在老家养着,这都是真的。

    可之后,无论是周老板在县城把到了粮铺老板的女儿,还是两人已经谈婚论嫁,甚至结婚几年的事,周老板的叔叔都不清楚,

    理由很简单,在以回乡让两家长辈坐全为理由的路上。

    周老板就买通了车夫,将老丈人,丈母娘胁迫。

    以丈母娘跟妻子的命,威胁老丈人画押签字转让粮店。

    拿到了足够的书面证明后,周老板心狠手辣,直接将丈母娘跟老丈人杀死,也没有掩埋,直接就丢下了山崖,而在周老板要杀妻以绝后患的时候,却被车夫拦下来。

    车夫是个乞丐头子,年龄比周老板大,虽然是乞丐,但体格健硕,就是长的丑陋,

    一辈子最大得梦想就是能讨个媳妇。

    这次帮忙,就是为了赚点银子,去讨媳妇,可眼下,看粮铺老板女儿年轻貌美,乞丐就想,现成的摆在这里,那索性他留下来当老婆,岂不美哉。

    可周老板又怎么能放心,留下一个后患。

    最后,还是在乞丐的再三保证下,周老板同意了这个交易,白白省五两银子,赚大了。

    乞丐拉着粮铺女儿走了,而周老板也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粮铺,

    他做这些,就是为了更快的发财而已。

    他不指望赚大钱,就希望能赚一辈子安稳钱。

    所以才恶向胆边生。

    再之后的事情,则都是周老板的演技,毕竟交通闭塞,消息不流通,任谁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从县城跑到周老板的老家去,看看周老板有没有撒谎骗人。

    更别提,周老板从来都没有说清楚过,自己的老家究竟在哪儿。

    在真正娶妻生子后,周老板也就忘了过去的事。

    他不知道,那隐患终究还是发芽了。

    乞丐是个放浪的,有了钱后就高兴的不得了,可谁能想到,半路遇到了山贼。刚用五两银子换来的小老婆,还没有亲热呢,自己就被山贼剐掉了脑袋,

    而粮铺老板的女儿,则被山贼转手卖进了青楼。

    青楼女子,向来悲惨。

    粮铺老板的女儿,在青楼待了十年,整整十年,她受着青楼苦,记着杀父杀母的仇恨,因为没有保护措施,所以她在青楼怀孕两次,但都被强行流产了,

    第三次时,粮铺老板女儿被活活打死,自然,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

    对尸体的处理,直接扔到山里就完事。

    有的是山中野狼帮忙毁尸灭迹。

    反正是买来的,谁在乎她啥时候不见的啊,就那些眼里泛花的顾客,三两句话也就忽悠过去了。

    在没人所知的山岗上。

    怨气滋生。

    一直养到,足以报仇雪恨的那天,

    可终究是怨气成鬼,根本没脑子可言。

    找到周记粮铺,是因为粮铺老板的女儿对这里记忆犹新,毕竟这里是她的家,然后,就是杀了粮铺里的人。

    于是乎,才有了粮铺藏恶鬼,恶鬼不出门的事情。

    挥挥手,恶鬼随风散尽。

    两条无辜人命,恶鬼死不足惜。

    “不过,你放心吧,叔叔我向来就事论事,害人者,全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罄竹吹口气,为恶鬼颂念往生。

    ……

第9章 旅行

    从粮铺出来。

    “老先生,可是解决了?”

    见到陆罄竹安然无恙,张三嘴上都客气不少。

    “嗯,解决了,但还没有完全解决。”

    “这是何意?”

    “张捕头,不知道衙门知道,那周掌柜老家在哪儿吗?此次除鬼害人,有些细节问题,我想跟那位周掌柜亲自谈一谈。”

    张三不解其中深意,也懒得去管。对他而言,只要县城没有恶鬼作乱,那就算外面老天爷塌了,也没关系。

    “以前不知道,不过之前跟周老板询问过,说是往东边一个称作鹿马的县城。”

    自衙门领取了赏金。

    至于去粮铺检查是否恶鬼真的解决了?

    没必要。

    毕竟除鬼的目的是给县城的百姓打一针强心剂,尤其是那旺福楼的钱掌柜,跟县老爷关系是莫逆之交,而自从出了闹鬼的事后,旺福楼生意一降再降,这位钱掌柜都要被气的病倒了。

    可县老爷跟师爷说跑就跑。

    只留下他张三一个人,受着钱掌柜的日日催促。

    眼下,总算是能有交代,重得清静。

    就算那鬼没解决,反正也出不来,如果真有傻子进去死了,到那时编造一出莫名死案,不过是从本子上润润笔墨的功夫。

    张三思绪着今后,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少的送到陆罄竹手里。

    “老先生为我县除鬼有功,在下感激不尽!”

    “不客气不客气,老夫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目送仙风道骨者踏步出了县衙,张三长吐一口气,眼下还需要做件事,便是赶紧写信让县老爷回来,要不然这县中无首官坐镇,真有个万一,他这小捕头一家老小的脑袋献出去,那也不够砍啊。

    自县城买了几张烧饼充做干粮。

    陆罄竹这次选择走着去。

    那周掌柜心狠手辣,而且心思也不愚蠢,鹿马县城就算真的有,也不见得周掌柜在那。

    奈何陆罄竹并没有只凭借一个印象,就能寻人的能耐。

    所以陆罄竹打算往鹿马县城走。

    实地打听之后,再做定论。

    好在他并不是专职的复仇者,只是全看眼缘的帮手。

    也不着急解决这件事。

    ……

    葱郁山林常有走兽。

    在这个世道,大道并不多,小道处处有。

    尤其是这深山老林之中,随随便便就能瞧见一条兽道。

    不过林子虽然大,可左右张望,只能听到一声声响,却完全瞧不见动物的影子。

    天有烈日,不过,天象诡变,前一刻还是蓝天白云,后一刻就是黑云压近,雨点落。

    这个时节。雨量大的惊人。

    很快,山林就被嘈杂的声音覆盖。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豆大得雨点倾盆下。

    打得绿叶乱颤,打的黄土变滑。

    一行不过四人,三男一女,全都是年纪轻轻,每个人都提着宝剑。却没有背包袱,本来也算是潇洒,可眼下却全成了落汤鸡。

    头发贴在脸上,尤其是发长的,瞬间从一个人,变成了鬼。

    “这老天爷还真是不给面子…”

    王青抱怨一句。

    “那能咋办,你莫不成还想找老天爷理论?”

    “总之,先找个避雨的地方吧…”

    雨太大,天昏暗,明明没有过很久,却好像一下子跑到了傍晚时分。

    两眼朦胧着,四个人盯着越发狂躁的冷风,艰难的往前走。

    好半天,才瞧见一处庙台,山中多有庙,庙基本都是山神庙,都是由依山而住的百姓建的,不过村落变迁,城镇移户,就导致一些庙宇失去了打理。

    时间一久,庙台破败。

    这些破庙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却有存在意义。

    为过路之人提供一处休息的地方。

    遇上个讲究的,或者有钱的,说不定会上香感谢,或者是将庙宇修缮。

    不过这类人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进来躲躲风尘,然后扭头就走,没德行的,说不定还会留下一地马尿,以谢神恩。

    山色黑沉沉,破庙阴森森,

    但对体温已经拉低到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四人而言,哪里还有嫌弃的心。

    赶紧一股脑钻进去。

    庙中无火堆,灰蒙蒙的,只看到有没头的山神像,和一位盘膝而坐的鹤发老人。

    ……

    陆罄竹一路走,本以为能遇上山贼强盗。

    可结果连一只灰兔都没看见,

    正心情沉闷时,便看见了那破庙。

    抱着暂歇一口气,以及看看庙中风景的想法,陆罄竹跨进门去…第一眼,就看到没头的山神像,想想松花江那冒牌的河神都能强行让人为其塑造庙宇,这正牌山神却落到这副田地。

    陆罄竹摇摇头,如果那头还在,他和点泥巴给粘上去,也不是不行。可如今头没了…他就无能为力了。

    总不可能图一时兴起,照着自己的模样捏一个泥头架上去吧。

    扫一块干净地,陆罄竹自袖中摸出来一块饼子,他没见过武大郎,但这烧饼滋味,肯定不弱武大郎的手艺,不只是纯粹的面馍,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像芝麻粒的玩意儿,让脆软的烧饼更显得味美。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饱腹了。

    外面,却落了雨点。

    陆罄竹笑了笑,人生处处充满意外,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只要走出门去,会遭遇什么,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耳边雨声嘈杂,但并不让人心烦。

    反而使人凝心静气,陆罄竹闭上眼睛,享受着此时安宁。

    没过多久,听到脚步声,陆罄竹睁开眼,就看到了几个年轻人。看模样不是读书人,而且有些故作姿态,毕竟出门在外干粮都不带,是觉得自己脚程如奔雷,还是觉得自己挨饿的功夫一等一?

    山神庙本来就不大,几个人挤在一块儿,不开口实在是有点尴尬。

    陆罄竹能忍。

    而四个年轻人想办法生了火堆之后,其中那个眉宽的,便跟陆罄竹搭话。

    “老先生,天寒气冷。您不妨坐近些,免得粘了湿气…”

    “那就多谢小哥儿了!”

    陆罄竹也没客气,这小伙子看着不错,能聊聊。

    “老夫姓陆。”

    四人也报上名字,眉宽那人叫李阳,然后是王青,陈浩,蔡小玲。

    聚在一起,总要聊点什么,

    王青好奇问陆罄竹。

    “怎么老先生只一人在此?”

    陆罄竹年纪七十好几,在这个世道已经是难得的长寿,虽然看着还很精神,可到底是老人,实打实的爷爷辈。

    这样一位老者,孤身一人出现在这深山破庙。

    是有些奇怪。

    陆罄竹告诉他们,自己是为了在死前多走动走动,用双脚丈量世界,看看风景是其一,感受自然是其二,若是真在途中死了,无论是归尘归土,还是归进那野兽口腹,都算是他的命。

    又言古人云。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之,生老病死,便是如此。

    “所以也可以说,老夫正进行着一场,以死为开始,以生为永恒的旅行!”

    “好,好厉害!”

    完全听不懂啊,四个人面面相觑,如若不是陆罄竹双目清明,仪态不凡,他们恐怕得脱口喊一句神经病了。

    这可真是个,想法非常的老人。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也是因为这话意义颇深,他们才不觉得陆罄竹是在胡言乱语。

    王青啧啧称叹。

    “您真是潇洒,叫人佩服!”

    “哈哈,老夫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倒是几位呢,呼朋引伴,莫不是也如老夫一般,正在享受旅行?”

第10章 入山

    那当然不是了。

    民间多有妖魔作乱。

    也许并不算很强大,但却十分可恶。

    从钻进家中的恶鬼,到拦山半道的老怪。

    为妖魔者,就是平民百姓的头上钢针。朝廷没有除妖司,但也每年都放有大量的,除妖钱。

    自己做不到,请人呗。

    天下能人何其多?

    不过因为很多原因,绿水村那种,就没法享受这个待遇了。

    主要原因就是,除妖钱从朝廷下放,会经过几次克扣,而落到县城后,本来就所剩不多。县老爷再分一点,剩下的钱,留着给本地应急,都嫌太少。

    更别提去管县城之外的祸端了。

    而绿水村,还有水妖胁迫之说。

    总之,处处都透露着有问题,相信不少人都看出来了,可却没有一个人,去解决问题。

    这就是如今世道的可怕之处。

    而李阳等四人,是地方派的弟子。

    正如太白剑仙其恩师,中云先生所言。

    世上修行者,不分大小,皆为道友,

    内门之道,也从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通常流于民间的,都并不是完整的,比如,上限只有明心大圆满,再则。即便修行之法完整,但道路慢慢,除非真有太白剑仙那天纵之才,要不然,撑死也就是踏缺境界,如大齐国开国皇帝一样,博一个陆地神仙的美名。

    而管理修行法的,就是门派,如那府都的白云书院,便是其中一派。

    名声颇大。

    而往下,什么黑虎门,白鹿门,喜鹊门…

    各门各派修行法的根本,都是同出一脉。

    毕竟修行大道,就那么一条路可以走,

    真以为以书文成圣者,可能吗?

    便是真有文曲星下凡,恐怕也做不到成圣。

    他们之间的区别,更多是在于,武功套路之上,打人分巴掌拳头兵器。各有风骚。

    有一处县地,称作马首县,县中有民三万三,多交贸易。属于商人杂多的县城。

    而往这山走,是一条通行的商道。

    近日来,马首县有人失踪,传闻是路有大害。

    一连没了十一个,县中人心惶惶,死者亲人更是锤鼓鸣冤,骂那吃人的丧尽天良。

    县老爷若是不做点什么,头顶这乌纱帽,就得连着脑袋一起滚到地上了,毕竟大齐国有律志。

    【见害不除者,当斩!】

    故此,马首县的县老爷,发下通告,请人除害。赏银一百两。这数目可不小了。毕竟寻常百姓家里,翻遍桌底,又能凑出来几块银子?

    李阳等四人,是一派出身。

    他们四个属于出门游历江湖,通俗点说就是,毕业了,再留在门派,也没啥可教了。

    过马首县,见到告示。

    赏银是其次,妖怪吃人十余,四少侠哪里能忍得住,当即便秉承着一腔热血,扯了告示进山。

    奔奔走走,到这山中,妖魔没见踪影,反而落了大雨。

    才有了眼下。

    “四位真叫老夫佩服,不过老夫早有闻,妖魔恐怖,四位少侠年纪轻轻…当然,老夫绝没有怀疑四位少侠得能耐。”

    “先生严重了…”

    王青哈哈大笑。

    “陆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四人在门派之中,便是顶梁,而我这位李阳师兄,更是被称作一郡郎君,可是一顶一的才俊。”

    李阳脸发红,忙堵住王青嘴。

    “先生您莫要听他胡说…我于天下人比,可万万不足也。”

    “哈哈,看来老夫的担心是过虑了,四位少侠定是各有所长。”

    陆罄竹多问一句,的确是出于担心,毕竟年轻人多有骄燥,被愤怒冲昏头脑,又何止仅限于年轻人?人有情故称人,而情害人,也不少见。

    有心杀妖除害,无论是冲着赏银,还是只为一腔正义。

    只要结果是正确的,那陆罄竹都举双手赞同。

    不过,若是只看赏银,或者只看正义,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

    那可不值得推崇。

    但眼下却不用担心了,王青喜闹,李阳喜静,虽然李阳红脸羞涩,可眼神分外坚定,显然对自己的实力也有自信。

    而一郡之地便是夸过头,称个一城佼佼者,想来还是没问题的。

    李阳有实力,这是陆罄竹安心的第一点。

    第二点就在于,那妖魔的能耐。

    拦山路吃人,这妖水准顶多也就那松花江水妖的程度,甚至还不如呢,毕竟那水妖熊心豹子胆,敢挟持一村为害,这山妖,却只有当拦路鬼的胆子。

    而那水妖,实在是菜的惊人。

    他抬个手,便死了。想他陆某人,虽然两年光阴的确精进不少,但中云先生说,修行一路慢慢,所以,便是他日涨三斤。可实打实踏入修行,撑死也就两年而已。

    水准终究有限。

    那松花江水妖连他这般小手,都不可力敌,更别提天下飘渺的那些大手子了。

    而拦路妖比之一城俊才,自然是后者更甚一筹。

    即便出了意外,不是还有王青等三人以防万一嘛。

    一派之秀,还宰不掉一个拦路的?

    想想都不可能。

    一老四小,相谈甚欢。

    如此,过去一夜。

    “陆先生,我等便去了!”

    “好好,祝你们大胜!”

    李阳等四人修正一夜,天晴土干,可以进山寻妖了。

    寻妖,方法有很多,高人喜欢唤地灵问路。

    大修行者,用携溉法力的声音喊一声,地灵便会应声召来,

    至于山神土地。那则需要拘神法。

    不过李阳等四个又不是大修行者,他们的办法很简单,便是羊入虎口,没错,他们四个自己,就是诱饵,那妖也好,兽也好,只要是个吃人的,肯定会闻见味儿,

    当然,这办法太过于随缘,毕竟妖生有智,见他们四人,来者不善。

    也不太可能会主动现身。

    因此,还有个小办法。就是用药!

    “噫…这味儿可真大。”

    “忍一忍吧…”

    进山之前,李阳自怀中取出来一个食指长的圆棒,冲着王青一摁,便有带味儿的气液跑出来。

    这是他们专门准备的。

    可以理解为,香料。人吃肉,放香料味美。妖吃人,也是同理。

    而这小小一瓶,便是李阳花大价钱所买,俗称引妖水的香料。虽然以人的鼻子而言,味是有些不对。但妖却很喜欢,而且传播范围贼大,号称十里之内定人踪,百丈开外摄妖魂。

    四人全部沐浴引妖水后,李阳收住所剩无几的小瓶子。

    “走吧!进山!”

    深山藏妖,此行,必斩之!

    …

第11章 你可害人吗?

    深林越入,一股子阴森气萦绕心头。

    四人紧握兵刃,气息沉闷,目光不自在的四处张望。

    进山一刻有余,却依旧听不见动静,瞧不见兽影。

    他们没觉得心情放松,反而心神更加凝重。

    山林之地,这般安静,反而是大问题。

    凉风扫脸,前进的四人全都僵住,眼没见偷袭,耳不闻咆哮。

    自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头尖牙利齿微微笑的虎背野犬,踩着泥土走出来。

    犬身如虎大,背有三道纹。

    目烧清明色,呲牙带火星。

    犬牙大开,自吐人言。

    “真是送上门来的珍馐也!”

    “弄他!!”

    一时刺激,王青直接断了线,提着手中剑奔杀而出。

    听他一声怒喝,其他三人也回过神来,妖气凶悍,可他们正是为了杀妖而来,有何惧也。

    “杀!”

    一舞剑,落叶扫飞,地踏脚印,剑带流光。王青狠着眼,连连刺剑而出。

    那犬妖暴退,口中喝声。

    “有种!”

    声如震雷,如此近距离下,直接让王青心神紊乱,头昏眼暗。犬妖趁此一瞬,尖爪带风起,力破两扇门。

    巨大的力量直接把王青拍飞,而李阳等的剑却落到了犬妖脊背,三把剑四面八方围杀。

    剑光晃眼,可犬妖丝毫不惧,体型虽大,但动作却异常灵敏,躲闪过三人剑鸣合围,长尾卷风起,如鞭扫面前。

    李阳怒喝一声。

    剑诀势起,如有驱风赶水的气势。

    蹦!一剑落,却见火星,是那犬妖一口獠牙,生生咬碎了宝剑,危机之时,李阳松剑以握拳。

    莽足力量。

    贴山靠!

    彭!犬妖巨大身形被打的暴退,其二人趁势刺剑而出,犬妖终流血,吃痛逾血,反而刺激了犬妖凶性,一身煞气如山重。

    李阳毫不畏惧。

    拳风如振山泰斗。

    冲!刺!打!压!击!

    一连五破只打的那犬妖气泻毛软,眼中无色,其余二人舞剑杀出,在犬妖身上带出数道伤口。

    趁你病,要你命!

    几近力竭的李阳暴喝。

    拳持剑意,其他二人知其心意。

    三剑阵起,杀!

    犬妖兽感通明,死气破入大门,心神失控之际,自獠牙大嘴中一声呼喊。

    “大王救我!!!”

    吼——————

    虎啸山林。

    天门破碎。

    余二者剑蹦吐血,而李阳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声虎啸,似有大刀朝命门劈砍。

    那犬妖心中大喜,口中连呼大王。

    三少侠系着一口气,眼中一虎头,大似井口。

    凶光乍现白毛虎,步踏威风目见仇。

    虎口大开,口吐人言,

    “尔等,好大的胆子!!”

    闻其声,李阳心中悲伤,万分不甘,他知自己活不了,这猛虎胜犬妖何止百倍?可,他心有不甘,最少,杀死犬妖以明心志。

    决心刚起!

    突然,耳闻雷声。

    抬头看。

    是有玄雷作箭!

    百丈凌空,直指虎头。

    “吼——————”

    猛虎仰天咆哮,可那箭锋气盛。只往前压一寸,势沉如泰山,直压的白虎爬在地上,一张大嘴再也张不开。

    究竟是哪位高人?

    李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猛虎呲牙,一双赤眸同样发问。

    究竟是何方神圣…

    耳听风声起,带着清音至。

    “为民除害,值得褒奖,不过,山妖祸乱,你们的行动难免有些莽撞了,这人有家中长辈出头,妖当然也可傍上大王,以此为戒,以后行侠仗义,当小心小心再小心,一身热血寄乌江虽然壮烈,可能活着,总比死了好。”

    听到那耳熟的声音,再看到从旁边林中走出来的白发人形,惊愕二字表在李阳脸上。

    “陆,陆先生…”

    陆罄竹微笑,抬手一抛,一只中指长的瓷瓶子被李阳连忙接住。

    “老夫虽是无心,但眼看着四位少侠受此灾难,却也不对,这瓶中是疗伤的灵药,你四人一人一粒,可不能因伤重丢了性命。”

    此时,李阳心头哪里还有怀疑之情。

    连忙朝着倒下的三人去,一人喂下一颗红豆后,这才往自己口中送入一粒。

    暖流冲心,五脏丰盈。

    噗!

    李阳张口吐出一团,因气力爆发而挤压的淤血后,顿觉神清气爽,看着那早就被吓得动不敢动的犬妖,爆出杀意。

    “妖自害人,天当有收,你们四人便杀了那犬妖,回去吧。”

    有了陆罄竹的许可,早就憋着一肚子火的四人,直接一拥而上。

    犬妖见必死无疑,哪里还顾得上陆罄竹之恐怖,拔腿就跑,却被王青一甩宝剑扎进后腿,直接栽倒,其余三人盖头往上,几剑没入,那犬妖呜咽一声,嘴里挤血。很快便没了生气。

    李阳一剑夺下犬妖的大脑袋,揪着耳朵提在手里,又问陆罄竹。

    “先生,这虎妖…”

    “老夫自会处理,你等赶紧走吧,要不然天色无常,又落雨可不好了。”

    陆罄竹摆明了是赶人。

    但救命之恩,四人哪里有意见。

    躬身拜过。

    “承蒙先生出手救命,我等铭记于心。”

    “无妨,只要你们以后能懂得,谋而后动,小心谨慎。那便是对老夫最好的报答!”

    “我等谨记!”

    四人没再多问一句,提着犬妖的脑袋扭头就走。

    等到四人的气息感觉不到后,陆罄竹才转向有些懵逼的虎妖,雷箭随风消散,重获自由的虎妖却不敢起身,只是赤眼望着陆罄竹问道。

    “您…您不杀我?”

    陆罄竹不答,反而饶有兴致的说道。

    “老夫闻虎兽凶悍。今儿个见了,原是一只乖猫。”

    那您也不想想是谁先用天雷吓虎的…我还炸毛,那不是活腻歪了?虎妖心里嘟囔。

    但却更不能理解了,见虎妖困惑,陆罄竹说道。

    “老夫也不是不能杀你,但在此之前,要问几个问题,你方如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

    “不敢!”

    虎妖低眉俯首,比家犬更乖巧。

    “你可有名字?”

    “回先生,我生山林,自得智后,便叫山大。”

    “可有何解?”

    虎妖不好意思的说道。

    “一山大王的意思。”

    “原来如此,山大。不错。也算个有志气的好名字,那你修行有多久了?”

    虎妖诚恳答道。

    “自闻智修行至今日,该有一百三十二年。”

    “还是个百年老妖精!”

    陆罄竹赞叹声,虽然那曾经所看故事中,常常都是千年老鬼起步。可,实打实的见面,百年老妖,已经很大了。他又接着问道。

    “可有食人?”

    “有!”

    “倒是诚实。”

    就我这个鬼样子,我说我没吃过人,谁信啊。我自个儿都不信,虎妖心中嘀咕着。

    陆罄竹摸着胡须继续问道。

    “可有害人吗?”

    虎妖懵逼了。

    “这…敢问先生,吃人不就是害人吗?”

    莫不是前辈高人,故意耍他这头小老虎玩?

    陆罄竹笑眯着眼说道。

    “你说,有人啖饭之道,鸡鸭鱼肉海珍鲜,可是祸害生灵?”

    虎妖不知道如何作答,陆罄竹却自问自答道。

    “自然是祸害生灵之举,可若无此举,又怎么痛快活着?你生来为妖,若是饱腹而食人,那不是生性使然?你活了一百三十二年,可见有天雷要打你?可见有神明要怪你?该是没有才对。既如此,如天而言,你便是无错。当然,天道以无情作公平,不分人畜之别走兽之别。所以,我再问你,你,可害人吗?”

第12章 以我为判

    虎妖这次深思熟虑,细细回想,片刻之后才斟酌答道。

    “回先生,我自有吃人,也该有害人,如那山犬之辈,便是我之爪牙,以人言称,就是助纣为掠,因我之错,想来有许多人家夜夜悲伤无睡,以泪洗面。先生您有大能耐,山大虽以妖身,问心无愧,但也知妖人有别,今那四人入山除妖,他们技不如人,输了定会入我口腹,供我饱餐一顿。反之亦然,我于先生手中,不过蝼蚁之虫,身死也是应当。虽有不甘,但也认命。”

    陆罄竹很惊讶,单纯说,他不急着杀虎妖,只是想着跟一个妖物聊聊,毕竟虎口说人话,可比鹦鹉学舌要亮眼多了。

    却没想到,这山中野虎,自我认知居然这么高。

    言语间条理清晰,分析时头头是道。

    该说不愧是活了百年的妖怪?

    虎妖闭目等死,却只等来陆罄竹的声音。

    “为人而言,杀你,为民除害,此举正义,合情合理。”

    不错。

    惩恶扬善,这正是陆罄竹的信条,看那松花江的水妖,吃人之数比之虎妖估计还不如,但依旧被陆罄竹一道剑气扫的渣渣都不剩了。

    今对虎妖,又岂能额外对待?

    “可老夫何时说过,老夫是正义之土了?莫不是狭路救四个少侠,便是正义了?正义哪能是这般廉价的东西…”

    虎妖又睁开眼,困惑之情不言而表。

    但,惩恶扬善只是陆罄竹的信条之一罢了。

    陆罄竹抚摸胡须,高声道。

    “你吃人害人,罪不可赦,若是这么死了,实在是有些便宜你。所以,老夫要让你以身赎罪…”

    虎妖还要愣神,一个瓶子当一声砸在他脑门。

    “等你化形为人,便做一万件善事,不可作假,不可欺人,这,就是老夫对你的惩罚。”

    “先,先生…”

    虎妖不能理解,莫不是前辈高人的想法,都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陆罄竹笑着说道。

    “老夫给你机会,是以小换大,你害了多少人家,便要救多少人家,一报还一报,罪恶虽然依旧是罪恶,并不会因善抵消,但你却能够有一个,苟活于世的借口,便是那些裹挟正义之徒,应该也会很难冲你下手吧。”

    “先生因何不杀我?”

    陆罄竹往前踏出一步,目光对谢虎妖的赤眼,高声说道。

    “老夫不杀你,与天无关,与地无关,与人无关,只是老夫心中所想,想的是让你以身弥补,将功赎罪,把利益最大化。行了,拿着东西赶紧走,否则等老夫心思一变,你也要做那断头的尸体。”

    如果可以不死,谁会想死啊。虎妖连忙起身。

    “虎兽山大,谢先生不杀之恩!”

    “呵,野虎一头,人话倒是学的不错,走吧。”

    正如那四少侠,虎妖叼起瓶子,便急忙狂奔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来估计是跑去他山吧。

    为什么不杀虎妖,可是他有所图谋?

    自然不是。

    只是陆罄竹突然想起来一个概念。

    人道主义杀生。

    虎妖吃人害人,也让人悲苦,这是罪过。可这罪过跟人吃鸡鸭,没啥区别。跟那水妖害人,区别很大,水妖吃人不多,可害人不少。

    贬人尊严,罪过更大。

    当然,根本而言,无论是虎妖水妖,都是罪应当诛。

    但陆罄竹就是只杀水妖,却放虎妖,因为他觉得虎妖的罪,符合天理。以人而言,陆罄竹肯定做的不对。

    甚至该说奇怪,你一个大活人,不冲着人的一方考虑问题,反而吃里扒外,你怕不是脑子有坑。

    陆罄竹笑笑,枉活二世,不做点怪事,他还不如死了算求。

    这便是陆罄竹的第二个人生信条,不问天,不问地,不求人,只以自己为基准,无论善恶道德,错误正确。

    但,也肯定是周掌柜一事,刺激的他忍不住发了善心。

    毕竟,妖能有情,人也无情哉…

    ……

    一路往东,过三座山后,才见到一座县城。

    大齐国地广人稀,想要寻人踪可真不容易。

    那县城颇大,也有高墙,甚至能瞧着箭楼,不过楼口空空。

    “看来还有故事呢…”

    入城自然也不需要通关文牒,自大门只见到一个杵着长枪打瞌睡的守卫,这日子确实过的舒坦,

    城中喧嚣热闹,人影灼灼,多有车马。

    也见雕梁画栋,也见青板铺平。

    “不错,有前途!”

    陆罄竹背着手,晃晃悠悠乱转,此城唤曰竹取县,距离府都已经是远山他乡处。连带着民俗气氛,都有了不同之处。

    从府都往外走,途径也有一村一县。

    可都是沉闷死气之地。

    看不到太多生气,

    而这竹取县却不同,用水火之说来作比较,那此刻,他正站在水线边缘,沐浴烛火。

    莫不成,竹取县其名,是这个意思?

    胡思乱想,陆罄竹晃进一家葫芦店,还真是天下无奇不有,无所不成生意。

    店老板是个懒人,抬着眼皮瞥一眼,也就罢了。一句招呼都没有,不愧是能开葫芦店的,这店与其说是生意,倒更像是个人的兴趣吧。

    瞧瞧这大大小小的葫芦,圆润各有滋味,颜色也有区分。

    便是那葫芦娃中的爷爷,到了这里,估计也得欢呼一声。

    不不不,酒葫芦,对那侠情风流之辈,更有魅力才对。

    陆罄竹没有喝酒的兴趣,可以说是滴酒不沾,倒不是觉得酒不好,只是比起酒水,一桌子满汉全席,更符合他的需求罢了。

    可不做好人的坏蛋,都能顶着人皮堂而皇之的活着。

    他这不喝酒的老头,买个酒葫芦做装饰,也实属正常。

    挑来挑去,终究是选中了一个小红,颜色透亮,润光如玉。

    “店家,这葫芦价钱几何?”

    店老板眯着眼无精打采的说道。

    “普通的葫芦,一个五钱银子,至于你手里面拿的那个,得加钱!”

    “好说,算算账吧。”

    片刻后,拎着一个小葫芦的陆罄竹,晃出了店铺,接着游荡。

    过了一道河桥,风景有所变化。比之闹市,更显得清冷。踏步在那绿茵路上,颇为舒服,风吹凉爽。

    “这是?”

    陆罄竹望水中,水色清透,但却有些异样之处。

    有妖气!

    莫不是哪个投河自尽的,死后生怨?

    城景繁盛,可真是不分明暗的繁盛啊。

    但陆罄竹却没有计较的意思,绕着路走,终于见到一家客栈。

    小二是个黑脸的,额头贴着一刀白痕,应该是胎记。

    “老先生,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一路奔赶确实饿了。这可有美食?”

    小二笑着说道。

    “有有有,咱们店中,可有竹取县特色的滚刀肉,滋味鲜美。再搭上那黄梅酒,嗯~”

    这小二,表情丰富,不去演戏可惜了。

    “那,就品一品这滚刀肉的滋味。”

    “唉!您喝口茶稍作片刻。”

    这客栈有点奇怪,因为只有小二一个人忙活,再给陆罄竹送来一壶热茶后,小二便钻进厨房不一会儿传来滋油的声音。

    莫不是这大齐国的客栈都这样?

    陆罄竹喝口茶,果然,还是品不出来甘味。

第13章 奇闻怪事

    等闻着香,没一会儿,滚刀肉上桌。陆罄竹放下杯子问道。

    “老夫看你忙来忙去,这店中却没有旁人?”

    小二解释,这客栈是一位姓张的老板所开,因为客栈没太多忙活的地儿,所以基本是张老板一家子招呼。

    至于小二自己,本来就是厨子。他打小就跟着师父跑生活。不过年前,那师父却一夜睡醒没了人影,不知道去哪儿了。

    好在也留书一封。

    说自个儿偶感天机,所以忙去处理祸端,让小二这个当徒弟的不要担心。

    而后,小二就替了师父的职,从客栈厨房帮工,升成了主厨。好在他学习颇精,这客栈的生意也没有垮掉。

    一个月前,张老板只说老家出了事情,便领着一家人离了竹取县。

    将客栈全权交给小二照顾。

    小二觉得这很唐突,再则,他一个人又哪能看的住啊…那衣食打扫,想想都觉得麻烦。

    可,人就是这样,不逼一逼,就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多大。

    一个月,小二真撑住了。可,他也期盼着张老板一家赶紧回来。

    “小二哥若是觉得苦累,索性挑担子不干了,岂不美哉?”

    “那可不行,师父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怎么能把自己的承诺抛之不顾呢。”

    死板哦。

    陆罄竹心头感慨,嘴上说道。

    “对了,老夫有两件事想跟小二哥打听打听。”

    “您说!”

    “我见这竹取县景致繁华,百姓安康,小二哥可听说,有哪家死了人?”

    唉?前边说景致繁华,百姓安康,后边就直接问有没有死人?小二呆了呆,细细打量任闲,不对啊,这老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懂得驱鬼做法之人啊。

    难不成正如师父说的,世上人中,怪人多哉,更为甚者,人老成精。

    心里想着,嘴上答道。

    “死人倒是不曾听过,不过奇闻异事倒有几件。”

    “哦?老夫还真颇为喜欢这奇闻异事!”

    陆罄竹拿住筷子,一副要拿奇闻异事下饭的模样。

    果真是位怪先生,小二心中有了定论,却也来了兴致,轻声诉说起来。

    竹取县也该有近两百年的历史,论起来,比大齐立国还要长久。不过改朝换代这种事,对于越往下的人而言,影响越小,竹取县便是其中例子。

    大齐立国,对竹取县而言,没有半点影响。

    县城姑且算繁华,也多亏每任县官,都安分守己。

    没有闹大动作。

    若说近年来,县内的怪闻奇谈,有三件事,必须提上一提。

    袁府小姐失魂,仓马井的影子,衙门的猫妖。

    竹取县中,有离家富豪,其中做船业的袁家,挤个末尾,但也有人传,这竹取县的袁家,不过是一支分流,所以才不成大器。

    不过,即便是末尾,那也是万贯之家,以小二的工钱,忙碌大半辈子估计也赶不上。

    袁家有位大小姐,是袁老板的掌上千金。

    就这么一个闺女,不宠着才怪。

    至于生男生女?竹取县可没那种烂俗观念,正如大齐国开国皇帝陛下所言。

    “世人皆有所用,无分男女,老幼,残废。”

    这句话是明点笔墨的写在《大齐禁律》的首页。

    再说袁老板的这位千金,十六岁,生的俊俏可爱,有个美名,称作水仙儿,赞她跟莲花一样娇嫩美丽。

    以袁家的家财,这位千金小姐本本分分,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绝无问题。

    可,天总有不测风云。

    一年前,竹取县来了一阵怪风,怎么和怪法?黄尘铺满天,恶臭巷可闻。简直是黄仙成精放个屁,害死人呢。

    据说县官老爷,都被臭的当场口吐白沫。

    那怪风卷了该有三个时辰,等到风吹散尽后,袁府,却发现出事了,在卧房安睡的大小姐,七窍流血,面生死相。

    这下可好,这下可好。

    当时发现这事后,袁老板的妻子,袁夫人魂都要丢了。

    可,只过了几天,就有人见袁小姐领着丫鬟上街,完完整整,没有半点伤害。

    可外不显,里面的变化大太多了。

    以前袁小姐是水仙儿,一是赞她貌美,二是说她恬静温雅。

    而如今的袁小姐,那是听曲儿逗鸟聊丫鬟,简直比那京都城里头名的二世祖,玩的都花儿,来的专业。

    竹取县人人议论,说是怪风之时,黄仙爬进袁府,换了袁小姐的身体。

    可,这终究是传言。

    毕竟,袁小姐这人尽皆知的变化,该是最清楚他的袁老板夫妇,却没有做出任何声明,至于请人镇魂,那更是想都没想过。

    以袁府的家财,肯定不会吝啬那点银子。

    所以,此事有蹊跷。

    不过,而后也没听谁家死了人,丢了孩子,少了粮食。既然是袁府自家的事,也没牵扯到旁人,那自然也没人去自告奋勇的发什么善心。

    小二喝口茶,说的口干,润润喉先。

    再说仓马井,这仓马井颇有来头,说是前朝皇帝曾在此处,歇兵饮水,那个时候,竹取县还不复存在,正是后来前朝皇帝发了战事,跑过来一批难民,竹取县才有了落地生根之本。

    不过,那是后来事。

    说那位前朝皇帝,皇帝之名是忌讳。

    只闻其人,青年多智,中年少智,脾气暴躁。也正是因为有他,前朝才得以四处兵荒马乱,没过几十年,就有了武仙人提剑指京都,宣号大齐的事。虽然这几十年,也换了有三任皇帝。

    可史家断定,前朝崩碎,必跟这位皇帝有关。

    他是如何用自己的愚蠢让前朝四分五裂的,先不提。

    只说仓马井一事,那前朝皇帝领兵至此,要扎营歇寨,水有清河,而仓马井,只是个枯洞,年代久远,里面还藏着水的时候,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

    在众兵休息时,突然有一支伏兵杀至,战斗奏响。

    一番熬打后,百十人头滚落。

    这本来不算什么,毕竟争乱之时,遭遇伏兵理所当然。

    可问题是,这位前朝皇帝,心情善变,日日奔袭,正是心累,刚刚入睡,便见伏兵。挥刀断了近侍的脑袋,一手吾好梦中杀人耍的漂亮,可依旧不够解恨,故此,将那战死伏兵,甚至连同自己将士,都砍掉脑袋。

    尸体丢山喂兽,而头颅,便全部填进仓马井里。

    后又命随行的法师,念诵咒文,不是超度,而是将他们永远的囚禁于枯井之中,再也不得自由,再也不能往生。

    而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舒缓心中愤怒而已。

    这该是多大的起床气?这该是多狠的起床气?

    最要命的是,这个故事,并不是野史记载,而是真切发生过的。

    大齐立国后,有高人途径,见怨气冲天,便超度亡魂。开了仓马井的镇魂石,就见其中头骨累累,十分骇人。

    而这高人,也是有名的。

    人称太白的一位剑仙,最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备受推崇。

    “哦…是有这回事…”

    小二有些奇怪,怎么这老先生一副自己就是当事人的态度呢?

    实则,陆罄竹真的看过,虽然只是一梦黄粱,但他确实是一位看客。不曾想,原来是这里…那书中可只是说。

    “路过野地,见冤魂锁井,除之。”

    小二接着说。

    而竹取县在那时,早就建立,不过,这仓马井的故事,早有耳闻。所以也没人敢动,至于仓马井,也远在五里之外。

    无论是前朝皇帝所做之事,还是太白剑仙所做之事。

    其实都跟竹取县没太大关系。

    可,也就几个月前,县中有个常住山神庙的老乞丐,死在了那井中。

    是因为没看路,还是被人杀…

    总之先捞人吧。

    衙门捕头领了三个人去涝尸体,到了地方,就见那井中,是倒栽葱,整个脑袋钻进烂泥里的老乞丐。

    下进去两个人,想着把乞丐给弄出来,至于头入地中,他们还真没觉得奇怪,毕竟井底湿软,陷进去理所当然。

    可,任由两个人用力拔,那乞丐却纹丝不动,一个死人而已,怎么仿佛落地生根?这怪像,也让人生了惧意,可头上有捕头催促,二人便只能硬着头皮,暂且把那仓马井的传说抛之脑后。

    而越费时间,心中恐惧便越加渺小。

    俗称无能狂怒,气急败坏的感情涌上心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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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老夫子介绍: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穿越至今五十年,终晓天机如有神。
世上有仙,鬼,妖,魔。
有正邪两道,江湖混乱。
一偏院,鹤发童颜者捧卷怅然。
“以虚中之实济天下,以假中之真安民心。”
……
一个糟老头捧着书横扫无双的故事。无敌老夫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敌老夫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敌老夫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