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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水游     贵妇txt下载     贵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4章 调情

    他虽是这么说,却并未起身,依旧坐在她旁边,只是帮她拉了拉被子,然而这么一拉,正好就将她的脚给露了出来。

    如今天已回暖,不过屋内的炭盆却还未撤下,所以此时这屋里的气温很是宜人,加上她泡了小半个时辰热水澡的关系,因而此时她并未穿袜子。白玉般的赤足从水红色的被子下露出,在烛火的映照下,有种说不出的香艳。他拉着被子的手顿住,叶楠夕刚曲起腿,脚腕就被他抓住了,力道不大,但却很稳。

    感觉到他掌心温度的灼热,叶楠夕眉头微蹙,就拿手里的账册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做什么?”

    萧玄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他记得她刚嫁入侯府的时候,偶尔会一个人坐在暗香院的秋千上出神。有一次,她似乎是嫌热,还干脆脱了鞋袜。站在花架后面的他,不由就收住要离去的脚步。他记得,那个时候,每当有风微微吹起她的裙摆,便见她那双赤足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耀眼。那一幕的印象极深,以至于后来每次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时,只要看到那秋千,眼前就会浮现当日看到的景象。

    只是每当回了屋后,面对端庄贤淑的妻子,他却又觉得无意中看到的那一幕,似自己的幻觉。

    而且,那个时候,他心里有太多繁杂的事,亦很难真正做到若无其事地去面对她。所以即便知道人前的她和人后的她有很大不同,但并未深究,只是偶尔会想起。

    他的手往下一滑,就整个握住她的脚掌,她收不回去,就故意用力往下一踩。只可惜这美人靠上铺着又厚又软的被褥,她这么一踩,反有点似夫妻间你来我往的情趣。萧玄眼底含笑,拇指在她足弓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这是一双习武的手,手掌的力度控制得很好,叶楠夕即觉得那等酥麻的感觉,顺着自己的足弓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她心里蓦地就生出几分恼意,于是另一腿隔着被子就往他小腹上狠踹了一脚。

    她自然伤不到他分毫,但萧玄的眉毛却微颤了一颤,然后松开手,抬眼看着她:“你——”

    他未恼,只是有些无奈,以及微微的失望。

    叶楠夕坐起身,一边顺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看着他道:“夫君,偶尔弄点情调就好了,就是想调情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萧玄垂下眼自嘲般地笑了一笑,然后便抬手,手指穿过她脖侧的乌发,轻轻抚弄了两下后便收回手,站起身道:“你歇息吧,我去书房。”

    他只要回紫竹林,晚上要么是歇在她房里,要么是歇在书房内。

    萧玄走后,叶楠夕曲腿,拿被子在脚背上用力搓了几下,将刚刚那等麻痒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抹掉。

    ……

    三天后,账目差不多整理清楚了,之前蓝大富请她帮忙介绍关于百善会的一些资料也都整理好了。当时听蓝大富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以后还跟百善会合作,并且表示除去拍卖事宜外,义捐行善之事他也颇有兴趣。其实除蓝大富外,也都有人开始表露出同样的意思,这几日,叶楠夕就收到七八张请柬。在这之前,还从没有人这么郑重地,专门给她送帖子请她赏光。此次拍卖能获得这样的效果,着实是意外之喜,而财富给人的刺激,令大家根本不将花姐的死当一回事。

    叶楠夕让人备好车后,就将她整理出来的关于百善会的资料交给紫草道:“这个你给蓝大富送过去,回来时你去梨园找我。”

    这次的百善会拍卖能获得这样的成功,其中姚大家帮了很大的忙。之前因事情太忙,她也没时间过来正式道谢,今日总算抽出空,自然是要过来表示一下的,而且,有个人,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去看一看。

    “我将子乾当晚辈看待,所以你倒不必跟我这么客气。”姚大家瞧着叶楠夕送过来一盒盒的谢礼,就摇头道了一句。

    “就是一些燕窝,还有一点养嗓子的东西。”叶楠夕笑了笑,“只是点心意,子乾也说这是应该的。”

    “看来你们如今过得倒是不错了。”姚大家请她在身边坐下,打量了她一眼,“说起来,以前我在京城时,总时不时就瞧着他,反到了俞川这边后,就难有见面的时候。那天要不是因为你的事,他怕是也想不起要过来看看我,不过那孩子如今看着真是变了许多。”

    “您以前跟子乾很熟吗?”听她这么一说,叶楠夕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毛小孩一个,他身边那些公子爷,个个都是皇亲贵胄,那几个不安分的东西听说我戏班有几个角儿唱戏唱得好,模样儿也俊,就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只是他们过来的第一天,也来了几个北齐人,那几个齐人是刚入京,以为但凡是戏子就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辱的。那几个孩子也是看他们不顺眼,一开始两边只是斗嘴,后来有个齐人不小心说露了嘴,似乎是说了句燕军无能,吃了败仗之类的话,于是两边即打了起来。”姚大家说到这,就笑了笑,“我记得子乾当时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站在那些军伍出身的齐人面前,似人家一只手就能将他给捏死。可没想到,最后却是他将其中一个齐人给打趴下了,那孩子仗着身子灵活,尽是下黑手,狡猾的紧。真是年少不知愁,那天他们快活是快活了,我的场子却差点被他们给整个砸烂!”

    叶楠夕注意到姚大家的话里,透露了许多事,比如那些身份高贵的皇亲贵胄,里面可能还有皇子,但在她嘴里却成了“不安分的东西”;比如萧玄以前是既开朗又狡猾,并且喜欢争强斗狠;还有,姚大家似乎对燕军和北齐的战事也有所了解。

    虽有些好奇,但这些话却不好多问,而且姚大家也只是略提了一点以前的事,然后就跟她说了如今这几处戏的具体情况。

    只是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花姐和阿月,不过如今他并不叫阿月,而是改名为长安。

    叶楠夕低声问道:“花姐的事,他知道了吗?”

    姚大家摇头,然后问:“你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他?”

    叶楠夕沉吟一会,先问一句:“这段时间,他可有问起花姐。”

    “没有,不过没有问却不代表不想知道。”姚大家说到这,就看着叶楠夕道,“要不要告诉他,你做决定吧。”

    叶楠夕点点头,就站起身:“我过去看一眼。”

    她能对花姐层层提防,也是长安在无意提醒了她,所以花姐死了,她总觉得自己欠了他几句话。

    叶楠夕走到那个小院落时,里面的人正在抚琴,琴音优美空灵,只是挺久了,让人不由生出几分莫名的伤感。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直到那琴音停下了,她才轻轻走了进去。抚琴的人是坐在院子的梅花树下,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半旧的布衣,叶楠夕不知道昔日的月公子到底是何种风采,只是光看到如今的长安,她就明白为何花姐一直未能放下。只是这样一张俊美的容颜上,那双眼却是一直闭着,并且两眼周围却有几分焦黑,就好似白玉有瑕,令人深觉惋惜。

    “可是萧夫人?”长安手轻轻按在琴弦上,微抬起脸问了一句。

    叶楠夕点点头,想起他看不到,就又道:“是我,我走路很轻,还以为你听不到。”

    “瞎子的听力总是比一般人敏锐些,更何况我还是个琴师。”长安淡淡一笑,请叶楠夕坐下,要起身去给她倒茶。叶楠夕忙道:“不用麻烦,我在姚大家那已经喝过茶了。”

    长安便又坐下,然后手指在琴上轻抚,琴音低而缓,有种安静的美好。

    一会后,叶楠夕终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来找你什么事?”

    长安轻轻弹出一个似的叹息般的音,“夫人迟迟不愿开口,怕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也是在犹豫要听还是不听。”

    叶楠夕怔了怔,才道:“其实,我是过来谢谢你的。”

    长安手指微顿:“谢我?我未曾帮过夫人什么。”

    叶楠夕淡淡一笑:“谢你为这几出戏写了那么多好听的曲子,姚大家没有告诉你吗,如今这几出戏是既叫好又叫座,我也从中赚了不少银子。”

    “呵……”长安又弹出一个音,“恭喜夫人了,我不过是尽份内事,既然夫人能赚到银子,想必戏班的收入也不错。”

    叶楠夕点头:“没错,姚大家很高兴。”

    “那就好。”长安听了这句话,倒是真有些高兴。

    “我就不打扰你了。”叶楠夕说着就站起身,可这会长安却问:“夫人过来,是想告诉我花姐的消息,难道不是?”

    叶楠夕沉默一会,才道:“花姐她,跟蓝大富回江南去了,她说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好好的。”

    长安抬起脸,看着叶楠夕的方向轻轻一笑:“如此,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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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情逝

    叶楠夕出去后,长安轻抚着放在自己跟前的琴,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琴弦摸到琴头雕着如意花纹处,那里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看起来像是被火烧过,不过对琴身的损伤倒不大,并且似乎是因为他时常抚摸的关系,使得那个地方较之别处还多了几分光滑,乍一看倒像是天然生成的一般。

    他原是丽春院里的一个琴童,十二岁那年却被司马大人给看中,指名要他过去服侍。他哭着求老鸨放过他,然而司马大人谁都不敢得罪,老鸨将他绑了扔在床上关在房里。他在黑暗的房间里瑟瑟发抖,想象着将要经历的事情,只觉得恐惧而绝望。然而,那一夜就那么安静的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第二天,有人来将他放了,并表示他可以回琴房去,他什么都不敢问,连滚带爬地逃离的那间屋子。

    后来他听说司马大人是因为有了新的相好,所以才放过了他,他当时即觉万分庆幸,只盼那个女人能长长久久地缠住司马大人。却一个月后,他才知道,司马大人新的相好就是花姐儿。而那一晚,也正是因为花姐儿代替他去服侍了司马大人,所以他才能逃过一劫。

    花姐儿只比他大一岁,当时才十三。

    他和花姐儿是同时被卖入立春院,陌生又肮脏的地方,相互鼓励的两人曾约定,等以后攒够了银子,就一起赎身出去。

    可当知道花姐儿代替他的那一瞬,他隐约觉得,这个约定再也实现不了了。

    在司马大人的照拂下,花姐儿很快在丽春院红了起来,她对他依旧处处照拂,但她却从未跟他提起那个夜晚。

    他当上琴师后,她特意请琴匠为他做了这把琴。她让他给这张琴取名,他却迟迟未取。

    司马大人死后,他成了花姐儿的专属琴师。

    他知道,那段时间她为他拒绝了很多客人,可他却不敢碰她一下。他只要对她生出欲念,就会想起当年她代替他走上这条路,心里的痛苦将那点欲念碾得支离破碎。

    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知道,少时“赎身”的愿望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他天天轻抚着她送给他的琴,他知道她哭过醉过,他却只能在旁默默看着。

    然后,蓝大富出现了。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对花姐有几分真心,重要的是,蓝大富愿意砸下大笔的银子将花姐赎出去。

    只是蓝大富是个十足十的商人,在他眼里,自己砸钱买下的女人,绝不允许心里还想着旁人。

    当时的他不知危险已逼近,还是花姐救了他,并瞒着蓝大富将他偷偷送走。

    他和她终于实现了少时的梦,两人都离开了那里,只是,却依旧未能在一起。

    萧夫人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瞎子,不仅能听得到脚步声,也能听得出别人是不是对他说谎。

    昨日,他就已听戏园里的一个角儿跟人说起,画舫办拍卖会的那天,死了个女人。可后来,他再去打听,却谁都矢口否认这事。

    原来瞎了的眼也会流泪……

    叶楠夕去跟姚大家告辞的时候,紫草还未过来。出了梨园后,她想了想,便让车夫往画舫那去。

    却不想,车还未行到画舫,就碰到了凤九娘。

    凤九娘本就是要去紫竹林寻她的,认出她的马车后,即上前拦下。

    “蓝大富死了!”叶楠夕还不及下车,凤九娘就掀开她的车帘子,告诉她这个消息。

    “什么?”叶楠夕一愣,似没听明白凤九娘在说什么。

    凤九娘解释道:“蓝大富死了,也是中毒身亡,当时就紫草在他身边,如今紫草已经被衙门的人扣下了。”

    “怎么——”叶楠夕恍过神,“怎么会这样?紫草呢?”

    “你现在先回紫竹林,紫草正被送去府衙的路上,或许这会儿已经到府衙了。”凤九娘上了叶楠夕的马车,接着道,“原是要直接押着过去的,只是正好百善会的管事也在,悄悄说了情,才租了辆马车给送过去。如今衙门的仵作也过去检查蓝大富的死因,我看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

    花姐才死,蓝大富也跟着被害,如此看来,很可能花姐的死,也不是自尽,而是他杀!

    叶楠夕两手握在一起,沉默了一会,就道:“既然是毒杀,为何会直接抓了紫草?就算当时就她在场,也不能证明就是她下的毒,更何况她身上也没有毒药。”

    凤九娘看着她道:“刚刚就已查出,那毒药是粘在你让紫草送去的信件上,蓝大富看书信,都习惯沾一下唾液再翻。仵作初步判断,蓝大富就是沾了信件上的毒药后,才中毒身亡的。”

    “你说什么!?那封信怎么可能会——”叶楠夕愣住,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所以如今你的嫌疑更大,估计花姐的死也会被人提出来,当时也是你让紫草将衣服过去的,并且花姐也是中毒身亡。”凤九娘说着就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接着道,“怕是用不了多久,衙门的人就得传你过去问话了,此事你得马上让萧子乾和叶院长知道。”

    “我让紫草送过去的那封信呢?”叶楠夕忙问,“难道已经交到衙门的人手里了?那封信是我亲自写的,定是被人动了手脚,紫草当时怎么说的,我得去见她一面!”

    凤九娘按住她的手,冷声道:“你这会过去无事无补,你心里明白,这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你。”

    叶楠夕沉默,她当然知道,若说之前花姐的死她还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话,那么如今加上蓝大富,就再明显不过了。

    “对方的手法不算很高明,但非常有效。”凤九娘看着叶楠夕道,“而且这件事,目前看着也并非是把你往死里逼。”

    叶楠夕咬了咬牙齿,未出声,她以为百善会的拍卖会成功落幕后,胜败已定,那女人便会暂时收手,却不想,她竟一次比一次狠。

    “你若不想沾惹上这事,也很简单,只要说自己完全不知情就可以了。”凤九娘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冷酷,“依你侯府儿媳的身份,加上又是叶院长的女儿,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你,就没人敢对你如何。”

    “我原就是丝毫不知情!”叶楠夕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哑,心里的愤怒甚至令她的语气有些颤抖。

    “如果你真是丝毫不知情。”凤九娘顿了一会后,就看着她道,“所以对方这两出人命案,看着像是在针对你,其实是在针对你那丫鬟。东西是她送的,当时又只有她在场,所以她跟花姐和蓝大富的死有直接关系。而她只是个丫鬟,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她当然没有有做这等事的动机,所以为了问出指使她的人,衙门肯定会对她用刑。如此,这事就有两个结果,一是屈打成招,那丫鬟最终还是有可能会被诱使将你供出来;二是她咬牙硬撑,最后或者死在牢,也或者留着一口气被送出来,死在外面。”

    叶楠夕只觉出了一手心的冷汗,凤九娘继续道:“所以,你眼下需要考虑做一个决定。如果这件事最后都查不出真凶,那么为了避免紫草被屈打成招,将你给拖进去,你要及时狠下心来舍弃她,如此,也为了不让她多受罪。”

    “你说什么!?”叶楠夕转过脸,怔怔地看着凤九娘,“你这意思是,要么是让紫草死在我手里,要么是死在别人手里?”

    “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对方的意思。”凤九娘对上叶楠夕的眼睛,“有些事,你心里想必清楚得很。”

    叶楠夕哽住,紫草是叛了旧主,然后投到她这边的。之前她也曾问过紫草,对于花蕊夫人那边的事,有没有知道非常不该知道的。紫草表示应该是没有,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叶楠夕才稍稍放了心,只要没有知晓花蕊夫人最大的秘密,那么紫草这条命应该就能保得住。

    后来,她从侯府搬出来时,花蕊夫人也没有硬拦着,她便以为花蕊夫人真的不将紫草放在眼里。

    却不想,上位者的尊严,不容挑战。

    紫草的背叛,对花蕊夫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但这个行为却是结结实实打了花蕊夫人一巴掌。

    原来之前花蕊夫人一直表现得像是忘了紫草这事,就是为了等待这么一个时机,花蕊夫人这一出手,甚至是逼着她自己动手解决紫草!

    车厢内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压抑,凤九娘知道这事对叶楠夕来说不仅突然,也很难做出抉择,因此没有开口催她下决定。

    不多会,马车就在紫竹林门口停下了,叶楠夕回过神,刚要下车,只是想了想又缩回去,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书院门口。然而,才下车,不等进去书院,就瞧着两个衙役从对面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请她去府衙走一趟。

    反求诸己的灵宠缘加更^^晚上还有一章~

第106章 意动

    【二更^^】

    来得可真快啊,就好像是早早安排好,专门在这等着她一样。

    见叶楠夕没有应声,其中一个衙役便道:“只是请萧三奶奶过去问几句话而已,我们也是奉公行事。”

    “请两位稍等片刻。”叶楠夕说着就请凤九娘到一边去,低声道,“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父亲在不在书院,我先跟他们走一趟,我父亲和子乾那,就麻烦你告诉一声。”

    凤九娘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叶楠夕道:“你可以先拖着,也不一定非得这个时候就跟着他们走。”

    “没关系,我也想过去看看能不能见紫草一面。”叶楠夕说着就转头看了那两衙役一眼,接着道,“一会即便是我被他们扣住了,父亲也会让人去接我的,再说如今这些证据还不足证明此事就跟我有关。”

    刚刚一听到这消息时,瞧着还有些惊慌,但这些负面的情绪很快就被她给控制住。凤九娘打量了叶楠夕一眼,忽然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静多了。”

    “是吗,或许是觉得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的事,终于等到了吧。”叶楠夕淡淡道了一句,再说一句拜托了,然后便转身重新上了马车,跟着那两衙役,往府衙的方向行去。

    ……

    就在叶楠夕从书院门口离开没多久,侯府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康嬷嬷从外进来,走到明华堂的时候,瞧着正堂内候着两丫鬟,便让她们都去外头候着,然后才进了寝屋。此时花蕊夫人正倚在榻上,靠着玫瑰色的大引枕假寐。阳光从软烟罗的纱窗外透进来,柔和得如月光一般,旁边香炉里的燃起的轻烟在光的作用下,变成淡淡的紫雾。花蕊夫人披在身上的缂丝的宫裙也反射出一层朦胧的金光,她此时即便是闭着眼睛躺着那,却也一样让人生不出一分大意的心。跪在地上给她捶腿的丫鬟,头一直是垂着的,手上的动作不见一丝懈怠。

    “夫人。”康嬷嬷先走近去,轻轻叫了一声。

    “嗯?”一会后,花蕊夫人才应了一声,但并未睁眼。

    “府衙那有消息了。”康嬷嬷低声道了一句。

    花蕊夫人微微睁开眼,手轻轻一抬,正捶腿的丫鬟便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怎么说的?”花蕊夫人坐起身,康嬷嬷即上前扶了一下,然后先试了试茶的温度,再小心递过去,接着开口道:“三奶奶已经被请到府衙去了,是在书院门口拦住她的,她没来得及进书院去。”

    “哦,当时就她一个人?”花蕊夫人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就半阖着眼,有些漫不尽心地问。

    康嬷嬷摇头,小心道:“不是,听说当时三奶奶身边还跟着一个蒙着脸的女人,听描述,好像是凤九娘。”

    “凤九娘?”花蕊夫人微微冷笑,“凤家这几个姑娘还真能够折腾,死了一个还没学乖。”

    “听说这位凤九娘,也是常跟三爷打交道,并且对王夫人不理不睬的,王夫人都来俞川这么长时间了,她似乎还不曾去探望过。”

    “这也不奇怪,凤家如今已不是一条心,那凤九娘又是自己叛离了家族,如今自是没脸去见王夫人,再说她那张脸能不能见得了人还另说。”花蕊夫人说到这,就将手里的茶盏递给康嬷嬷,“不过凤九娘怎么跟那女人搅混在一块了?”

    “多半是因为三爷的关系吧,这次的拍卖会,这位凤九娘可帮了三奶奶不少。”

    “子乾,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我之前一直心软,如今看来真是错了。”花蕊夫人面色微冷,停了一会后,才接着道,“那女人那边你留心着,还有,事情做得干净一些。”

    “夫人放心。”康嬷嬷低声应下。

    花蕊夫人正想再歇片刻,却这会儿外头的丫鬟进来报了一声,说是王夫人和凤十三娘过来了。

    “这凤十三娘来的倒是勤,我那几个儿媳都赶不上。”花蕊夫人微微嘲讽一句,然后便让丫鬟去请她们进来。

    康嬷嬷笑道:“本也就是为当夫人的儿媳过来的,自然是要走动得勤些方显她们的诚意。”

    花蕊夫人便看了她一眼:“你似乎挺满意她的。”

    康嬷嬷忙道:“倒也不是,而是觉得好歹比如今这位三奶奶好些,三爷眼下这么不懂夫人的苦心,多半也是三奶奶挑唆的。若真能少了她,想必侯府也就能安宁许多,夫人也能顺心许多。”

    花蕊阖眼,声音淡而冷:“若叶明能不那么顽冥不化,我也不见得就容不下那女人。”

    康嬷嬷点头:“可不是,所以以后她要怪,也只能怪她老子……”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康嬷嬷便收了话,退到一边。

    “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够悠闲,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歇着。”王夫人进来后,就笑着道了一句,然后让凤十三娘将手里的东西送过去,接着道,“这是我家那出产的血参,年前的时候特意让人留心了,总算没有白等,昨儿送过来了。我知道你这是什么都不缺,不过这血参应当也是少见的。”

    凤十三娘将手里的锦盒打开,花蕊夫人看了一眼,便道:“这个应该留给十三娘才是,我听说这东西对养颜有奇效,她这般年纪又这般容貌,更应该好好注意。”

    “她如今哪里消受得起这样的好东西。”王夫人说着就合上盖子,放在花蕊夫人手边,“你要是怜她,日后便由你亲自给她,到时既不费你一文钱,还能得个好人情岂不更好。”

    凤十三娘听了这话,不由微微垂下脸,面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花蕊夫人笑了笑,便让王夫人在自己旁边坐下,再让康嬷嬷将那盒血参收起,然后才问:“我记得,十三娘的生日快到了吧?”

    王夫人点头:“是下个月就整满十六了,若算上虚岁,就十七了。”

    “十七啊,还真是个好年纪。”花蕊夫人打量了凤十三娘几眼,慢悠悠地道,“我记得,夕娘嫁入侯府的时候,正好是十七岁。”

    王夫人笑而不语,凤十三面上又红的几分。

    花蕊夫人再问一句:“十三娘可定了人家没?”

    王夫人摇头:“还没有,如今我正帮她看着,年纪确实是不小了。”

    凤十三娘知道这会儿花蕊夫人有意要跟她母亲谈正事了,便装着不好意思再坐下去的样子站起身,说想去花园里走走。

    花蕊夫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便让丫鬟领着她出去。

    侯府的花园很大,不过凤十三娘已过来多次,对这里算是比较熟悉了,所以走了几步后,便让那丫鬟不必再跟着她。不多会,她就走到暗香院这,那院门还是紧闭着。凤十三娘站在附近看了一会,面上露出几分讽刺的笑,那女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巴巴地嫁进来,又死乞白赖地搬出去,尽是瞎折腾,除了白添麻烦,真不知还有什么用处,亏得萧大哥对她还有这份耐心。

    凤十三娘正要转身时,暗香院的院门忽然就开了,随后便见萧玄从里走出来。

    她忙上前去,笑着道:“原来萧大哥今儿在府里,幸好我出来走走,不然可就错过了。”

    “你怎么在这?”萧玄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是随你母亲过来的。”

    “正是,我母亲这会正跟花蕊夫人在屋里谈事,我不好在一旁听着,便出来了。”凤十三娘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萧玄一眼,然后接着问,“萧大哥这是又要出去?要不要先去夫人那问候一声再走,听说你如今甚少回府,晚上基本都是宿在外头。”

    “刚刚已经去过了,既然有客人在,我便不再去打扰。”萧玄说着就转身往外去。凤十三娘想了想,便跟在他身边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母亲这会儿跟花蕊夫人在谈什么事吗?”

    听出她似话里藏着话,萧玄瞥了她一眼,只是不待开口,就见末年领着凤九娘朝他这过来。

    凤十三娘微微眯起眼,倒没想,今日竟会在侯府看到她这位九姐姐。

    “三奶奶那边有事,出去我跟你说。”凤九娘也看到凤十三娘了,只不过她却连正眼不瞧凤十三娘一眼,走过来后对萧玄简单地道了一句,就跟着转身。必是先去了书院和紫竹林都没有找到他,所以特意找到侯府来,若非重要的事绝不会如此,萧玄心头微紧,即加快脚步往外去。

    ……

    “既然大人开口了,你看一眼就走,别磨磨蹭蹭。”牢头领着叶楠夕下来后,嗡声嗡气地道了一句。

    “多谢。”叶楠夕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牢头手里,那牢头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才往旁走开几步,但并未走远,并且依旧盯着这边。

    “三奶奶!”紫草听出是叶楠夕的声音,赶紧扑到门口,踮起脚,从铁窗那往外看,瞧着真是叶楠夕后,差点当场就哭出来。

    “紫草,你没事吧?”叶楠夕在门上拍了拍,“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只是眼下只能先委屈你几日,这里的人我会打点好,你别害怕。”

    紫草看到叶楠夕,自然也瞧着了站在不远处的牢头,她心头一凛,就放低了声音:“三奶奶,你听我说!”

    这这会儿那牢头忽然往这边走来:“行了,知道人没事就赶紧出去。”

    “三奶奶,下毒的人是……”

第107章 旧识

    那牢房里并非只关着紫草一人,但是紫草最后对叶楠夕的那句喃喃低语,却是跟她同在一牢房的人都听不到。那牢头一直就盯着这边,只是在那一瞬,叶楠夕微挪了一下脚步,正好就挡住了他的目光,于是那牢头即往这边走来。

    叶楠夕退开两步,转身前,又看了紫草一眼。既然是关着作奸犯科者,进来的人自然都不是善茬儿,虽里面不免会有被冤枉的,但待在这里的时间久了,并且到现在还能坚持下去的人,只怕再柔软的心也都被磨硬了,她不能不担心紫草。就算心计再怎么深沉,性格再怎么坚韧,说到底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又被关到这样的地方……

    叶楠夕的眼神紫草看得懂,所以她微微笑了一笑,三奶奶明白,她也明白,这件事实际上就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跟叶楠夕的感觉一样,一直在等待的事情,如今终于等到了,过了初始的惊慌后,如今已冷静下来。若说之前还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舍弃,那眼下再无这样的担忧,三奶奶会首先过来看她,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所以无需多说,她知道三奶奶不会放弃她,甚至可以说,她比三奶奶还要确定这一点。

    这就是三奶奶跟花蕊夫人的不同之处,在花蕊夫人那里,她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棋子,可在三奶奶这,只要她不离,三奶奶必是不弃。

    在牢头粗声粗气的催促下,叶楠夕出去了,牢房又安静下去。

    紫草慢慢走回来,挨着墙坐下去,这里的空气很不好,即便是铺在地上的干草也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馊骚味。要说习惯,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能忍,她心里清楚,眼下的不适根本不算什么……正盘算着接下来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旁边忽然就蹭过来一个人。她是新进来的,这里肯定会有人好奇,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有个老女人暗暗掐了她几把,她没有做声,咬着牙暗暗忍了。

    那人靠过来的时候,紫草垂着脸,没有看她,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

    然而那人挪到她身边后,却也没有怎么着她,只是一直在打量着她,然后忽然碰了一碰她的手:“你这身衣服真不错,你叫紫草?”

    紫草微抬起脸,看了那人一眼,对方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只是脸上有些脏,头发也有些乱,但跟另外那几个女人不一样的是,她身上没有那等难闻的味道。

    那女人一边上下打量着紫草,一边接着问:“刚刚那位来看你的是谁?我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关进这里后,还有人过来探望的。”

    紫草没说话,那女人哼了一声,便也就闭了嘴。

    不多会,那边的那几个女人不知从哪摸出几个小石头,然后开始扔投了起来,紫草瞟了几眼,才看出来她们玩的竟是双陆棋。这等棋一般是高门大户里的人喜欢玩,要将这东西玩得好,是需要费些脑子的。所以这等玩意向来被认为是既能拿来打发时间,又能彰显身份的玩意。因此这牢里的女人忽然拿出这东西,还一个个玩得有模有样的,自然就显得有些怪异。

    “闲着无聊,就教了她们这些东西。”那女人似看出紫草心里在想什么,便道了一句。

    紫草不由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发觉这女人其实生得很好看,如果将脸洗一洗,将头发好好梳一梳,再换身衣服,定不会输给侯府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鬟。

    “你是小草吧。”紫草刚刚收回目光,那女人忽然就道了一句。

    紫草心头一震,这个名字,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

    即便她没有马上转过脸,但那一瞬她面上的表情已给出了答案,那女人不禁嗤的一笑:“你变了许多,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真没想到啊,竟还能再见到你。刚刚过来看你的那位,是你的主子吧,看起来她对你不错啊。”

    “你是——”紫草转过脸,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片刻后,她眼里也露出诧异的神色,有些不确定地道,“是——小雨?”

    “总算想起来了,不过我现在也不叫小雨了,叫媚儿。”她说着就抬手将耳边的发丝往后一勾,那动作,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紫草有些怔怔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牢房里碰到当年在那园子里一起学习的伙伴。她自被送入叶府,跟在叶楠夕身边后,就再不曾见过以前的熟人,要不是因为花蕊夫人的关系,她都快要忘了曾经那短短两三年的时光。

    “这些年,你都在哪了?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了?”良久,紫草终是忍不住问出一句。若是在别的地方碰上,她绝不会问这样的话,可是,如今两人都沦落到此,并且明显小雨,不,是媚儿在这待了好一段时间了,要么是被放弃了,要么是已经被发现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情况,都已是弃子,所以,有些话就无需那么顾忌。

    果真,紫草问出这句话后,媚儿就笑了笑:“当年我是被送到京城去的,一开始还算顺利,没用几年就爬上主子的床,后来被主母拿住一个错,直接将我送进了大狱,那女人原是想让人在狱中把我折磨死的。幸好之前那主子还算有些良心,暗中托人保了我的命,让人将我从京城的大狱换到这边,然后就这样了。你呢?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紫草想了想,便将自己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呵——”媚儿有些幸灾乐祸地一笑,“杀人罪啊,弄不好会被杀头的。”

    紫草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媚儿又有些羡慕地道:“不过你运气好,跟了个好主子,竟能亲自到这地方看你,估计你就想死也不容易。”

    紫草忽然问:“你在这多久了?那边,没再联系你了?”

    她指的是花蕊夫人那,她们都是花蕊夫人放出去的棋子和诱饵,可眼下看着,无论是她还是媚儿,都已是半路夭折。

    “不知道,快一年了吧,在这里谁还去记时间。”媚儿说着就轻轻哼了一声,“如今的我还有什么用,以前那地方是不可能再接受我,我在这牢里虽看着是贱命一条,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要想好好地走出去,却不是轻易的事。那园子里的人那么多,那边何必为我费这等力气。”她嘴上虽是说得无所谓,但语气里却还是隐隐透着几分不甘,没有得到过,就不会明白失去的痛苦。她曾经享受过令人羡慕的锦衣玉食和让人嫉恨的宠爱,再对比眼下的处境,以往的那些锦绣繁华,每想起一分,心里的痛苦和煎熬就会多一分。所以,只能装着无所谓,然而如若有可能,她愿意付出一切努力来得到脱离这里的机会!

    所以,紫草是她的机会。

    她是被精心调教出来的女人,又被京城那样的地方熏染过,如今虽沦落至此,但这样的境遇并不会影响她的眼光。刚刚她一眼就看出叶楠夕的身份不一般,不说其身上的穿着和气度,光看她能进来这里,对紫草说出那两句话,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于是这牢房内只听那边那几个女人投双陆棋子的声音,不时伴着几句粗俗的叫骂声,听得久了,总令人生出许些烦躁和焦虑。再过一会,有人送饭过来,也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紫草原以狱卒只是从窗口那将饭伸进来,却不想,门却被打开了,然后就瞧着刚刚那个牢头也站在门口,并往她这看了过来。紫草心里猛地一跳,身上蓦地就冒出一层冷汗,只是就在这会,媚儿忽然站起身,抬手将耳边的发丝勾了一下,就朝那牢头走去。

    里面那几个女人没什么反应,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那狱卒一将饭搁下,她们就都扑过去抢。而对于被带出去的媚儿,则连看都不看,似早已见怪不怪。

    门又被关上,一会后,门外就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混杂着牢房里令人作呕的气味,紫草忽然间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将头抵在膝盖上,将脸埋起来,这种压抑的,沉闷的,如似站在悬崖上的感觉,她其实很熟悉……

    如果她遇到的不是三奶奶,如今是不是也会落到如媚儿一样的境地?

    叶楠夕出了府衙后,微微抬起脸,忽觉得这春天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这么刺眼了。她眯了眯眼,就收回目光,然后急步走到自己的马车旁,只是还不及上车,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了她一声。

    “夕娘!”那人的嗓门不小,听得出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

    叶楠夕转头,便瞧见陆真拽了一下缰绳,就让马在她前面停下。

    “你怎么过来了?”叶楠夕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陆真就已翻身下马,上下打量着她问:“你没事吧?”

    叶楠夕摇头,却这会,又瞧着前面还有一人骑着马往她这过来,那人却是萧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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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迟了

    马车颠得有些厉害,叶楠夕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到哪了。

    之前觉得这条街没那么长,这会儿却总觉得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一般。萧玄骑着马比较快,已经先过去了,可却不知能不能赶得及。

    赵大,下毒的人会是赵大?!

    若真是他的话,那照花蕊夫人的手段,定是不会留下此人。

    叶楠夕放下车窗帘,微拧着眉头闭上眼叹了口气,希望能赶得急。她早应该猜到的,那赵大既然是蓝大富的心腹,又负责时时看着花姐,那么花蕊夫人让人私下去找花姐,就不可能不在赵大身上打主意。

    蓝大富因死得太突然,可以说是什么事都没有交代,就一命呜呼了。于是他身前身后留下的银子,不是眼热了多少人,所以,当这件事被转到巡按使方建手里后,当下就让人将蓝大富身边的人都看押起来,一个一个排查。于是当萧玄在画舫前停下时,就看到那附近已经围了许多皂衣衙役,因此那一身红衣的公子站在其中,就显得尤为惹眼。

    “难得你会有闲过来这。”萧时远也看到萧玄,他眯了眯眼,待萧玄走过来后,便微微勾起嘴角道了一句。

    “你怎么会在这?”萧玄看了他一眼。

    “有热闹,不看是白不看。”萧时远看了萧玄两眼,收起眼里的怒意,“怎么,你来这找人?呵呵,这会怕是找不到!”

    萧玄转头看他:“你知道我要找谁?”

    “我知道又如何。”萧时远站在萧玄旁边,面上带着浅笑,不知道的人看着这一幕,多半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有多和谐。

    “想必是她托你过来的,你可以回去告诉她,这件事求我比求你有用,你帮不了她什么。”萧时远说着就又看了萧玄一眼,接着道,“不过你若真想帮她,我倒也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只要你写一封放妻书……”

    萧时远还未说完,萧玄忽然看到方建从那画舫上下来,即转身抬步往方建那走去。

    萧时远看着萧玄的背影,冷笑一声,直到他身边的小厮过来提醒了一下时间,他才转身离开了那。

    赵大不见了!就在蓝大富中毒身亡不久,他就消失了。

    从方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后,萧玄微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过一会,他代叶楠夕问了一下紫草的事,方建却表示如今嫌疑最大的还是紫草,又是当场被捉,肯定是要审的。所以就目前的情况,直接放人是不可能,除非找到真凶,或者案情有进一步的发展,紫草才有被放出去的可能。

    官府办案就是这幅嘴脸,萧玄再明白不过,更何况如今来的这个,恰巧又是方建,对方更是不可能会买他面子,于是他便只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告辞了。

    然而,这会儿方建却道了一句:“听萧三爷刚刚的分析,似乎对这杀人之事甚是了解。”

    萧玄上了马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建道:“方大人若是在燕军里待上一段时间,想必对杀人之事会更加熟悉。”

    看着那扬尘而去的身影,方建皱了皱眉,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要难应付。但是,每多接触一次,他对他的怀疑就多加一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直觉,几乎没有错过。

    叶楠夕的马车在路上坏了,应该是跑得太快的关系,导致车轮忽然脱了轴。

    “夕娘!”陆真吓一大跳,赶紧下马,跑过去掀开车帘,“你没事吧?”

    叶楠夕也是被惊了一下,额头在车壁上猛地撞了一下,疼得两眼冒金星,好容易稳住身子后,才问:“怎么回事?”

    “三奶奶,是车轮脱轴了。”那车夫也跳下车,跑到后面检查了一下才有些忐忑地道,“暂时走不了了,得找人来修一下才行。”

    “怎么会这样……”叶楠夕心里着急,只是按着额头时,嘴里不由就嘶了一声。

    “你撞到哪了?快下来我看看,都这样了还着急什么,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不就成了!”陆真心里着急,说着就伸出手,将她拉了下来。

    “没事,就是撞了一下。”叶楠夕按住额头侧过脸,一边避开他的手,一边道,“这附近也没有车行……”

    “你到底急着去那边做什么?是为了紫草的事?”陆真瞧着她这样,不知是恼她好,还是为她着急好,“算了,你上马来吧,我牵着过去画舫那。”之前在府衙门口,他只知道叶楠夕让萧玄先赶去画舫,她则在后面跟上。到底赶过去那边做什么,叶楠夕却只告诉萧玄,而没有对他说。

    气恼她偏心,偏又不放心这会儿让她一个人这么满大街跑。

    只是就在这会儿,他们却看到萧玄从街道那边骑着马回来了,陆真黑着一张脸,叶楠夕也顾不上额头上肿起的包,忙就上前几步。

    “马车坏了?”萧玄走到叶楠夕跟前后,翻身下马,然后朝她抬手,“碰到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楠夕反射性地侧开脸避开他的手,同时皱起眉头问,“难道他已经被……”

    “他不见了。”萧玄摇头,“似乎是蓝大富死中毒没多久,他就偷偷跑了。”

    “跑了?”叶楠夕怔了怔,只是紧跟着就问,“你确定他真的是跑了,而不是被人给……灭口?”最后两字她说的很轻,只是陆真也是站在她旁边,所以也还是听到了,于是他即看了叶楠夕一眼,然后又瞥了萧玄一眼,此时他的面色依旧不善,只不过却也没有多嘴说什么。

    萧玄想了想,便道:“先回去吧,拐角那有个车行,你在这等会,我给你租辆车过来。”

    赵大真的是自己偷偷逃走的?花蕊夫人会给他留这样的空子?

    叶楠夕站在路边,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此时她面上的表情看着很是平静,她或许该回侯府看看。

    “小爷特意从书院里跑出来,怎么你发生了什么事就不能跟我说说!”叶楠夕正出神的时候,旁边的陆真忽然就道了一句。叶楠夕回过神,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是你能插手管的事,行了,你赶紧的回书院去,别有事没事就逃课。”

    陆真黑着脸沉默了一会,才又道:“你脑袋没事吧?”

    “嗯?”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叶楠夕看了他一眼,陆真也转过头怒道:“你刚刚不是撞到头了,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没事。”这一说着,叶楠夕便又将注意力移到额头上,于是不禁就皱了皱眉。

    “我看看!”陆真说着就将脸凑到她跟前,却这会,租车回来的萧玄在他们前面停下。陆真转头,正好就瞧着萧玄微皱了一下眉头,总是表现的很是淡然的那张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悦,于是,他心情即跟着稍好了一些。

    困得要命,关在小黑屋里没写够数字出不来,写得快要睡着了,这么冷的文还这么咬着牙写真痛苦>_<

第109章 体贴

    叶楠夕是往紫竹林的方向回去,但却未回紫竹林,而是让马车在书院门口停下。

    萧玄没有多问,扶着她下车后,就要陪她进去,然而叶楠夕却停下对他道:“你不用陪我进去。”

    萧玄询问地看了她一眼,叶楠夕还未开口,随他们一块回来的陆真即过来道:“没错没错,萧先生必是有很多事要忙,这又不是别的地方,有我在,我陪着就行了。”

    “进去吧。”萧玄瞥了陆真一眼,就握住叶楠夕的手往书院大门走去。

    陆真浓黑的眉毛微微一跳,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地跟着进去。只是他刚刚一进去,还不等走到叶院长的那,旁边忽然就冲出一位腰圆膀粗,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

    “陆真!”炸雷一样的声音响起,“我的马呢!”

    陆真吓一跳,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是怎么追出去的。之前凤九娘进书院找叶明,偏叶明那个时候不在,但却碰上了他。他一听紫草被抓了,叶楠夕也被府衙的人给请了过去,而正好那个时候,书院的一位教习今日特意牵了自己刚买的骏马过来显摆,恰巧就从他旁边经过,于是当即被他顺手一牵,就给骑了上冲了出去。

    这位教习脾气可不小,加上生得牛高马大的,陆真瞧着对方那像山一样的身形往这逼过来,就慌忙旁退两步,有些气弱地嘿嘿笑道:“已经让人牵到马厩去了,你,你放心,一根毛都没少。方教习真是好眼光,果然是匹难得的神骏,我一会就去喂它煮好的黄豆……”

    “你给我过来!”方教习那容得他溜掉,大步流星地冲过来,手一伸,就往陆真衣襟上一抓,然后看着萧玄道,“这小子我带过去,萧先生若是有什么事,待会再去我那找他。”

    萧玄微微颔首:“方教习请便。”

    “等等,等等,我还有事……”陆真急忙张口,只是方教习哪搭理他的话,抓在他衣襟上的手用力一拽,就拉着他就往习射场那走去,今日非得拿这小子好好摔打一番不可。

    瞧着陆真被这么带走,叶楠夕不由一笑,之前压在心头的那点沉闷,似因他这充满活力的言行冲淡的几分。年轻人的张扬和那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虽看着难免有几分幼稚,但却让人觉得充满了希望。

    叶明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也料到叶楠夕会过来找他,所以这会儿他已等在房间里了。

    “我跟父亲说几句话,你,先去忙你的吧。”叶楠夕将进去时,又对萧玄道了这么一句话。

    萧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就点了点头,在门口停住脚。只是他目送叶楠夕进去后,也并未离开,而是负手走到院中,沉默地看着枝头新吐出来的嫩芽。

    他大约知道叶楠夕进去要跟叶院长说什么,也明白她为何不让他跟着进去。

    终究,她心里对他还是带着几分防备,即便叶院长如此信任他,但却不能代表她对他也会如此。

    约小半个时辰后,叶楠夕从叶明房里出来,面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唯眼底隐隐多了几分坚毅,是那等下来决心后流露出来的神色。萧玄转身走回去,没有问她在里头都说了什么,只关心道:“回去我拿药油给你揉一揉,肿得比刚刚厉害了。”

    他这么一说,叶楠夕不由又抬手在额头上摸了摸,果真摸到一个大包,幸好没有破皮,但还是很痛,刚刚父亲也让她赶紧去上点药。

    “不回去了,父亲给了我这瓶药油,我路上擦一点就行。”叶楠夕一边示意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往外走去。

    萧玄跟上,并接过她手里的药油,然后问:“你打算这就去侯府?”

    叶楠夕不禁看了他一眼,他会这么问,多半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顿了一顿,才点点头。刚刚租来的那辆马车已经回去了,叶楠夕本是想借一下叶明的马车,萧玄却示意里一下侯在路边的那辆马车,然后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果真是已猜到她马上要回侯府一趟,叶楠夕看着那辆马车,略迟疑了一下,便上去了。

    马车出了书院后,萧玄依旧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拧开药油,倒出一点在手心里,然后揽过叶楠夕的肩,让她往下靠在他身上,将手里的药油沾到她肿起来的地方,抹匀后,就轻轻揉了起来。

    他的力道掌握得很好,叶楠夕眉头微蹙了一会,就慢慢舒展开,身子也跟着放松下去,闭上眼,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此时,两人间的这番动作,看起来既亲密又温馨,丈夫的体贴,妻子温顺,真好似已心心相印。

    “萧玄。”她忽然叫了他一声。

    “何事?”他手上的动作未停,声音亦如往常一样平静,是只因为在车厢内的关系,所以他的声音听着似比平日要低沉几分,跟初始她听到他声音的感觉一眼,低哑柔和且性感。

    “之前,你为何会对我说那句话?”叶楠夕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因马车转弯的关系,她在他怀里微微调整了一下,找个更加舒服的位置。

    萧玄垂眼看着若无其事地躺在自己怀里的妻子,眸光微暗,任她动了几下后,再收紧手臂,然后问:“哪句话?”

    “你永不弃我。”叶楠夕道出这句话后,顿了顿,又接着道,“难道之前花蕊夫人曾提出让你休弃我?”她说话时,萧玄手心轻轻覆在她额头上,刚刚被他揉得有些麻的地方,这会在被他灼热的手掌熨着,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不是。”萧玄沉默一会后,才淡淡道了一句。

    “嗯?”叶楠夕微微睁开眼,“那是为何?”

    因为她当时说了一句话,所以他才会那么回应她。萧玄轻轻一叹:“没什么,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还是你……想起什么了?”

    “只是在想,你我之间,迟早会有分开的一日,所以又何来永不弃。”叶楠夕一脸舒适地躺在他怀里,嘴里道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并且说得很是平静,因为平静,所以显得有些无情。

    萧玄眉头一皱,揽住她的手臂又收紧几分,叶楠夕觉得有些不适,却也没说什么。

    不多会,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叶楠夕睁开眼,神色如常地从他怀里起身,稍稍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问:“瞧着还肿吗?”

    “好多了。”萧玄帮她拨了拨额前的发丝,瞧着她这幅样子,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是久不见家婆,心里紧张呢。只是这女人……手上柔嫩的触感,让他的心不禁软了几分,可一想起她刚刚的话,他面上就闪过几分郁色,收回手,下车去。

    ……

    此时已快中午,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所以明华堂内来回走动的丫鬟不少,并且西园的两位少奶奶也在里陪着花蕊夫人说话。

    康嬷嬷瞧着叶楠夕和萧玄从外进来的时候,倒真有几分意外,她知道叶楠夕迟早会找过来,却不想会来得这么快。

    因为萧玄陪着,康嬷嬷便没有多说,瞧着他们后,就转身进屋跟花蕊夫人说了一声。叶楠夕没有等康嬷嬷重新出来,就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萧玄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去了旁边的小厅。瞧着叶楠夕忽然进来,花蕊夫人面上不见异常,倒是那两位陪坐的少奶奶露出几分讶异,打量了叶楠夕一眼后,便笑道:“三嫂今儿怎么有空回来,这马上就要传午饭了,是回来陪夫人用膳的?”

    叶楠夕只朝她们微颔首,然后便对花蕊夫人道:“我有事想跟夫人单独说。”

    那两位少奶奶面上的讶异又重了几分,并对看了一眼,正想问有什么事是她们不能听的,花蕊夫人却开口道:“你们也过来一会了,回去看看孩子吧。”

    “是。”两人压住心里的疑惑,乖乖应了声,站起身走了出去。

    康嬷嬷也让屋里屋外的丫鬟都出去,然后才回来,侯在花蕊夫人旁边,打量着叶楠夕道:“三奶奶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连最起码的请安都忘了。”

    叶楠夕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座上的花蕊夫人,打量着这女人许久,然后才开口:“你想要什么?”

    花蕊夫人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但她还是轻轻笑了:“你这是打哪儿过来的,好端端的,怎么问我这个?萧玄是跟你一块回来的,怎么却不见他进来?”

    叶楠夕淡淡道:“夫人应该知道我今日是为何而来,如今这屋里也没别的人在,如此你我就不必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那样没什么意思。”

    康嬷嬷即沉下脸,她以为叶楠夕今日是为求花蕊夫人来的,或者至少是抱着商议的心前来,却不想,叶楠夕一开口就是这般不敬的态度。花蕊夫人倒也没有动怒,只是却多看了叶楠夕几眼,然后她发现,叶楠夕的眉眼真的是越来越像叶明,于是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既然回来见我,想必你父亲是跟你说过什么了。”

第110章 放肆

    叶楠夕不语,只是静静看着花蕊夫人,那目光算不上不敬,但绝不是恭顺。

    花蕊夫人眉头微蹙,眼前的女人,这幅样子,这幅表情,跟叶明太像了。表面看起来不愠不火,平静悠然,瞧着像是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样子,但其实却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费多少口舌都无法令他动容。收买不了,威逼不成,利诱不得,就连联姻都无法令他改变主意!

    见她没吱声,花蕊夫人也不着急,片刻后,便又开口:“今日既回来了,就在侯府用午饭吧。”她说着就要让康嬷嬷传饭,叶楠夕却道:“不用了,我今日过来,只是想确定一下,夫人是真不打算收手?”

    花蕊夫人扬眉:“收手?收什么手?”

    叶楠夕平静道:“我希望夫人能放过紫草。”

    康嬷嬷忽然一声喝斥:“紫草自作孽关夫人何事,三奶奶别太不识好歹,竟为一个犯罪的丫鬟回侯府质问夫人,简直是荒唐!”

    叶楠夕瞥了康嬷嬷一眼:“看来嬷嬷对这件事了解得很及时。”

    康嬷嬷冷笑:“三奶奶虽不在侯府住了,但到底还是侯府的少奶奶,所以三奶奶的一言一行,包括身边的丫鬟都关系的侯府的名声,我既然是帮着夫人打理内务管教丫鬟,自然需要多费点心。说起来,紫草这事三奶奶也撇不开责任,到底是主子管教不严,丫鬟才会做出那等罪孽之事。这事儿,夫人还未问罪三奶奶,三奶奶倒先不分青红皂白扯到夫人身上。”

    康嬷嬷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叶楠夕却已懒得理她,重新看向花蕊夫人:“夫人的意思呢?”

    花蕊夫人看着她淡淡道:“你若是能说服你父亲,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你保住那丫鬟的性命。”

    “说服我父亲什么呢?说服我父亲供夫人您驱使吗?”叶楠夕忽然笑了一笑,“这就是夫人您做这件事的目的吗?”

    这话,这语气,不仅是不敬,而且还带着明显的挑衅。

    “放肆!”花蕊夫人抓起案上的茶盏,猛地朝叶楠夕扔过去。

    只是因那茶盏里还有半盏热茶,她抓起要扔出去的时候,那茶水即溢出,所以这准头就差了许多。

    茶盏落地“砰”的一声响,茶水从空着开始,洒了一地,茶杯和茶盖分开,描金画彩的瓷器在花蕊夫人的愤怒下被摔得粉碎。叶楠夕吓一跳,但却未出声,只是若无其事地往旁让开一步。这就是花蕊夫人,那些褪了色的记忆中,这个女人就是这幅样子。一般情况下她都会表现出贵妇该有的从容优雅,跟人说话时也会露出温和的浅笑,但只要她发怒了,身上就会猛地爆发出那种母狼般的凶狠和残忍。

    她容不得背叛,更容不得别人悖逆她。

    所以当叶明如此,叶楠夕亦还是如此时,她如何容忍得了!

    康嬷嬷也是吓一跳,忙看着花蕊夫人的手道:“夫人有没有烫到?”

    茶水虽还是热的,但却已经不烫了,而且刚刚也只是溢了几滴在手上,自然是一点事都没有。康嬷嬷将花蕊夫人手上的那点水渍拭擦干净后,才冷着脸怒瞪叶楠夕,她刚刚也是没想到,叶楠夕竟敢这么对花蕊夫人说话,连她听着都觉得恼怒。

    萧玄在小厅那听到这声响,怔了一怔,就从厅内出来,只是要走到花蕊夫人这边时,却发现里头又安静下去。侯在外头的丫鬟亦是一副不安的模样,只是她们等了一会,却依旧没有听到里头唤人进去收拾的声音。萧玄迟疑了一下,便走到走廊下,等在外头。

    康嬷嬷低声道:“夫人不必动怒,此事跟夫人无关,如今着急的也不是夫人,何必跟她费神说这事。如此不敬的儿媳,夫人大可将请出家法治她一治!”

    “我放肆也不是今日了,夫人何必这会儿才动怒。”叶楠夕缓缓开口,“之前连捏着我的性命都不能令我父亲改变主意,夫人以为如今只凭一个丫鬟的性命就能达到目的?莫说是我父亲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为了谁,给别人任意驱使。”

    花蕊夫人定定看了叶楠夕一会,然后也将话说开:“叶明那老家伙的脾气我了解,本宫自然不会有如你所说这等天真的想法,所以你今日过来,是打算拿什么跟本宫谈?”

    “谈?”叶楠夕摇头,“我今日不是来跟夫人谈判的,只是告诉夫人一声,我会保紫草。”

    花蕊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目中露出几分明显的嘲讽。

    叶楠夕接着道:“紫草不过是个丫鬟,对夫人来说是根本入不了眼的人,夫人难道要为这么个人,影响到自己十数年的心血?”

    康嬷嬷大怒,花蕊夫人怒极反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在事情没有做之前,的确可以说是威胁。”叶楠夕看着花蕊夫人道,“没错,我叶家眼下是跟侯府绑在一起,侯府若出了什么事,叶家定逃不了一个连坐之罪。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首当其冲的定然是夫人,更重要的是,夫人十多年的心血,会不会就因为一个丫鬟而毁之一旦?”

    她竟敢,胆敢说出这样的话!康嬷嬷已不知是怒还是惊了,不过花蕊夫人这个时候却反冷静下来,她微微眯起眼,审视地看了叶楠夕好一会才道:“这些话,是叶明让你过来说的?他是这个意思?”

    “父亲没有让我说任何事,我也从不去揣度父亲的意思,但我是个任性的女儿,我既然说要保紫草,就定会保。”叶楠夕摇头,“夫人当然也可以直接让我再说不出话来,但眼下这情况,如果没了我这层顾忌,叶家跟侯府彻底结仇,夫人以为我父亲还会继续沉默下去吗。”

    花蕊夫人冷冷问一句:“你能做什么?”

    叶楠夕缓缓道:“或者,只需说出一个人的身份就够了。”

    康嬷嬷大惊,花蕊夫人即沉下脸:“他,告诉你的?”

    萧时远亲口说过,没有告诉叶楠夕任何事情,但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却似乎什么都知道,难不成,他是在骗她!

    叶楠夕淡淡道:“我小时候曾去过一次京城,去过一次东宫。”

    东宫这两字一出,就已证明叶楠夕的话无假,康嬷嬷的脸色微变,不由看了花蕊夫人一眼。花蕊夫人此时面沉如水,叶楠夕曾去过东宫,她竟不知道这事,如此说来,叶楠夕跟萧时远应该是自小就认识了,可萧时远却一直未告诉她此事!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后,叶楠夕忽然问:“夫人知道我为何要搬出侯府吗?”

    花蕊夫人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目中又现出刚刚那等嘲讽之色。她知道叶楠夕怕她,面对一个她厌恶,并且又惧怕自己的人,她向来是这样这样的神态。

    “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我伺候不来夫人,但最主要还是因为我不想趟这浑水。虽说即便是搬出去了,也不等于是彻底断了关系,但至少我能离得稍微远一些,能不沾惹就不沾惹,眼不见心亦不烦。”叶楠夕看着花蕊夫人,一脸平静地道,“但是,如果夫人硬是要将我拉进这个漩涡里,即便是不自量力,我为着自己也是要搏上一搏,总不能让人以为,我是面团做的。”

    花蕊夫人冷声道:“口气不小。”

    “夫人既然心有宏愿,又何必为了丫鬟分心费神。”叶楠夕微欠身,不卑不亢地道,“今日过来,就是为说这几句话,夫人是个能谋善断的,必是明白此时的轻重所在。”

    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康嬷嬷的脸变了几变,只是花蕊夫人没有出声,她便也只得忍着。

    叶楠夕走出去后,花蕊才开口:“你去让萧玄进来。”

    “是。”康嬷嬷没有多问,即往外去。

    萧玄瞧着叶楠夕出来后,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好好,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急着问,只道一句:“说完了?”

    叶楠夕才点头,康嬷嬷就出来对萧玄道:“夫人请三爷进去。”

    叶楠夕便道:“我先回紫竹林。”

    “等我一块回。”萧玄丢下一句,就进了大厅。康嬷嬷为着萧玄这句话,面色愈加不善,就狠狠瞪了叶楠夕一眼,恨不得从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一次。”萧玄进来后,花蕊夫人瞧着愈发英俊挺拔的儿子,想着自己一直以来为他的打算,气得握紧手心,咬着牙寒着声道。

    萧玄行了一礼,然后轻轻问候:“母亲今日身体可安好?”

    “你知道那贱人刚刚对我说了什么?”花蕊夫人低喝一句,“我只问你,你是非将她护到底不可了!”

    萧玄微垂着眼道:“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护她是理所应当。”

    花蕊夫人冷笑:“就算她忤逆我,跟我作对,你也要护着她一起跟我作对。”

    萧玄抬眼道:“她还年少,比起母亲,自是难免会有行事不周的时候,我会好好劝她,请母亲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也别再为难她了。”

第112章 前缘

    萧时远进了明华堂后,瞧着看不出喜怒花蕊夫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么着急地找他回来,定不是小事,于是就询问地看了旁边的康嬷嬷一眼,可康嬷嬷这会儿却底下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萧时远心里存疑,便问:“夫人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

    如今他多半时间都待在南门十九巷那,那边消息传递得快,并且往来的客人大多是达官贵人,于他来说,很是方便。并且在花蕊夫人精心准备了十多年的情况下,他接触得越是深入,就越是如鱼得水。

    “有句话我一直忘了问你。”端坐榻上的花蕊夫人如往常一般雍容华贵,但此刻看起来,却多了几分肃杀,“你是什么时候看上那贱人的?”

    萧时远微怔,沉吟一会,便问:“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此事夫人不是已经应允了我的请求,如今再提这个是为何?难不成夫人改变主意了?”

    “她在侯府这几年,基本是深居简出,你们能见上面的机会应该不多。”花蕊夫人盯着萧时远,缓缓道,“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这般执迷不悟?并且还能要求得这么理直气壮,说到底,她还是你嫂子呢,而且子乾一直以来也未有休妻之意。”

    萧时远微眯了眯眼,这个时候忽然提到叶楠夕,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又提到萧玄,因此他心头即生出几分恼恨。

    “一说到他们,你就能马上变了脸色。”花蕊夫人冷笑,“之前我只当你是嫉妒,只是慢慢一想,却更像是你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后所生出的不甘和愤怒。”

    萧时远面上依旧带着几分恭敬,只是眉头已微微微皱起:“夫人今日叫我回来到底是想问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分析我的喜怒?如今北边的情况已非常紧张,夫人难道不想问问那边的事?”

    花蕊夫人沉下声:“那边的事,你的事,我都要知道,容不得一丝隐瞒!”

    屋里的气氛多了几分凝重,萧时远眸光一闪,正要开口,花蕊夫人却接着道:“刚刚那贱人过来跟我说,她要保紫草,并且还威胁了我。”

    萧时远听了这话,心头微有些诧异,花蕊夫人冷笑地看着他:“你可知,她拿什么来威胁我?”

    萧时远沉默一会,摇了摇头。

    “她拿你来威胁我,说要道出你的身份。”花蕊夫人盯着萧玄,笑了,“这就是你一心想要得到的女人,亏得你还一直想着要维护她,可如今看来,你的生死在她心里可有占半点分量!”

    萧时远怔住,垂下眼,掩住眼底陡然生出的怒气,他在她心里,竟比不上一个丫鬟!?

    花蕊夫人慢慢收了面上的笑:“你和她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面了,此事你竟一直瞒着我!”

    萧时远悄悄握紧拳头,好一会后才问:“她真跟您这么说的?”

    “既然你跟她是老相识了,你若不信,自可以现在就去问她。”花蕊夫人冷着脸道,“她也才走不久,你现在追过去,没准在半路上就追到了。”

    萧时远咬着牙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那么夫人如今是怎么打算的?”

    花蕊夫人没理他的话,而是再问:“叶明带她去东宫做什么?”

    萧时远抬起眼,犹豫了一会才道:“我虽不是嫡子,但却是长子,所以娘想先拉着叶院长站在我这边,而且当时父亲也需要叶院长的支持。”

    跟她猜的差不多,花蕊夫人听了后,便淡淡道:“所以徐良娣,想跟叶明说个儿女亲家。”

    萧时远点了点头,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忽然间全都消失了,甚至连他的性命都差点不保。最后还是多亏了姑母才得逃出来,却不得不隐姓埋名十数年,并且要强迫自己忘掉之前的一切,接受从云上掉落泥地的残酷现实。可是,她却嫁入了侯府,他还记得自己在侯府的花园里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以为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可不想,她竟还在,十年过去了,她于冥冥之中又来到他旁边,可,却是嫁作他人妇!

    她本该是他的人,明明就在同一府邸里,离得那么近,可她却再也走不到他身边!

    于是,从再见的那一刻起,从看到她和他一样不快乐的那一刻起,他被深埋了十年的欲望和不甘忽然就破土而出,他答应配合姑母,准备好一切,静候时机。

    ……

    叶楠夕一回紫竹林,就听说叶楠玉过来了,正在小厅里等着。

    “可是姐夫那边有什么话要大姐带的?”叶楠夕甩开萧玄,快步走到小厅这,一掀帘子,就迈了进去,只是她话落下后,想起叶楠玉这会儿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子了,便又道,“大姐其实使了丫鬟过来传个话,我过去找你就好,这么大着个肚子过来多不方便。”

    “你到哪去了?我还想着要再等不到就回去了,可巧正要起身,你就回来了。”叶楠玉淡淡一笑,说着就招手让叶楠夕到自己身边坐下。而这会,萧玄也跟在叶楠夕后面,走了进来,并笑着跟叶楠玉打了声招呼。

    叶楠玉倒有些意外,看了叶楠夕一眼,叶楠夕则瞥了萧玄一眼,然后才对叶楠玉笑了笑:“刚刚跟子乾回了一趟侯府。”

    “你也是该常些回去请安才对,都是三爷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叶楠玉在叶楠夕额头上点了点,然后才对萧玄道,“我这妹子面上瞧着懂事,其实骨子里还是有几分任性,定是让三爷费了不少心。”

    “没有的事。”萧玄淡淡一笑,说话时,眼光从叶楠夕脸色掠过,那一眼,竟隐约带着几分缠绵。

    叶楠玉不由嗤的一笑,萧玄却若无其事地接着道:“难得大姐能过来,中午就在这陪夕娘用顿午饭吧,她这几日胃口都不怎么好,有大姐陪着,她或许能多吃半碗。”

    萧玄说完就出去让人传饭,把空间留给她们两姐妹说话。

    “他心里有你,这么明显,我都看出来了,你还装傻。”萧玄出去后,叶楠玉就看着叶楠夕道了一句,语气笃定。

    “我没有装傻。”叶楠夕从微微晃动的帘子那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然后就问,“且不说这个,姐夫那边怎么说的?紫草的事他能打听到什么吗?”

    说到这,叶楠玉就轻轻叹了口气:“官场上的事很复杂,你姐夫虽比方建官高一品,但却还管不到方建头上,而且听说方建脾气很怪,不似别的人那般圆滑,你姐夫也只能托人去问问。”

    叶楠夕点头:“姐夫有心了,方建那人我见过,瞧着确实不是好说话的。”

    叶楠玉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叶楠夕道:“倒也没有白问,这帕子上沾的是从你那封信上采下的毒,仵作写下的毒性也给你拓了一份,你拿去看吧。若是不放心,可以再找别的大夫瞧瞧,没准能瞧出这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叶楠夕接过那盒子,点点头:“替我多谢姐夫,也多谢姐姐专门为我跑这一趟。”

    “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做什么。”叶楠玉看着她摇了摇头,“紫草那丫鬟我也是瞧了好几年,出了这等事,我哪有不希望她平平安安渡过的。倒是你,那方建可有因这事为难你的?父亲知道了吗?你刚刚回侯府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事?”

    瞧着叶楠玉这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叶楠夕不由一笑:“姐姐别担心,信虽是从我这出来的,但经了紫草的手,所以衙门那倒没有多为难我,只是叫我过去问了几句话罢了,父亲也已经知道这事了。”叶楠夕说到这,瞧着叶楠玉面上依旧挂着几分担忧,便又道:“眼下就等着衙府怎么断这个案,我倒没什么,不然我这会儿也不能好好坐在这,主要是紫草。”

    叶楠玉想想也是,便又轻轻叹了口气,正好这会丫鬟婆子们将饭菜送过来了,两人便都暂时收了这话。

    “你如今跟三爷可是和好了?”两人吃饭时,叶楠玉忽然问了一句。

    叶楠夕抬了抬眼:“又没有吵过架,哪来的和好不和好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侯府?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待在外头,成何体统,久了外人也会笑话的。”

    叶楠夕本想说一辈子待在紫竹林有什么不好,只是瞧着叶楠玉面上的表情,便改口道:“子乾不是世子,而且照他那性格,迟早会搬出来自己开府,我急着回去做什么,到时又要搬一次多麻烦。”

    叶楠玉一怔,这搬出来可就算是分家了,不是小事,于是忙问:“三爷他跟你说过这事了?”

    “嗯嗯……”叶楠夕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含含糊糊地应着声。

    两人却不知,她们说这话时,萧玄正好就站在外头。他本想过来问绿珠,刚刚可让三奶奶喝了药汤,不想就听到了这几句话。

    晚上,叶楠夕坐在灯下,手里拿着叶楠玉今日送来的那个盒子微微出神,直到萧玄从她手里将那盒子给拿过去后,她才回过神。

第113章 坦白

    “你要这个做什么?”萧玄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后,打开看了一眼,就问了一句。

    叶楠夕站起身,就着他的手将那盒子啪了一下盖上,就要拿回来,萧玄却微转了一下手腕,错开她的手,然后走到她榻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这一旦沾了一点,不小心就会没命。”

    “给我。”叶楠夕皱眉,说着就上前两步,朝他伸出手。

    萧玄看着伸到自己面前那只手,手指修长,掌心细白,肌肤嫩得连掌纹都很浅,这是一双没有干过任何粗活,也不曾沾染过阴谋和鲜血的手。但她父亲是叶院长,他知道她若想,那她之前说出的话就不会是空话,只是他以前没有让她接触那些东西,现在自然也不想让她沾染。有些事情,一旦沾上了,就会越陷越深,从此没有回头路,他不希望她以后过得那么累。

    萧玄心里一叹,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这件事我帮你处理,虽暂时还找不到赵大,但我保证紫草不会有事,她在那牢里也不会吃什么苦头。”

    叶楠夕缓缓抽回手,垂着眼看着他:“我怎么相信你?”

    萧玄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迟疑了一会后,才道:“那里我安排了人。”

    叶楠夕沉吟一会,便问:“夫人知道吗?”

    萧玄看着手里的盒子,手指在盒盖上轻弹了两下,然后才摇了摇头:“或许不知道。”

    叶楠夕挑眉,萧玄抬起眼,看着她微微一笑:“若是不放心,过两天你再进去看她一眼便知。”

    “我知道了,你将东西给我,若紫草真的无事,我也不会冲动。”叶楠夕说着就又伸出手,萧玄看着再次递到自己跟前的那只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暗。思忖了片刻,他便将手里的盒子轻轻放在她手中,只是当她握住后,他的大掌也跟着包住她的手。

    叶楠夕瞟了他一眼:“怎么?”

    “以前,从未见过你有冲动的时候。”萧玄淡淡道了一句,那语气很难形容,似感慨似怅然,又似还带着几分羡慕。

    羡慕这个词出现在他身上,是件很奇怪的事。因此叶楠夕想到这时,不由就笑了笑,萧玄抬眼,便见她此时的笑,跟以往有些许不同,就好似直接从她心里透露出来,纯粹而含蓄。

    莫名的,他竟有些呆住。

    叶楠夕要抽回自己的手,萧玄却猛地握紧了,她讶异抬眉,他看着她,迟疑了一会才道:“我们要一直这么下去?”

    叶楠夕明白他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心里明白,这事不在我的决定如何,而在于你母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们两家日后还有和谐共存的可能吗?”

    萧玄忽然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垂下眼,看着她道:“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这段日子,他在她面前基本都表现的很温和,就算私下里有对她甩脸的时候,但过后也多是顺了她的意思。因而此时他忽然这么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瞬时令她觉得有种难言的压迫感。她忘了,就算他平日里表现得再如何淡然,却终究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男人。他从那里回来,不过是暂时收敛身上的锋芒,却不代表他就已经失去了那些锋芒。

    叶楠夕被他这么看着有些不舒服,便微蹙了蹙眉:“夫君是觉得你我以前的那些日子过得很有意思?你想要回去?”

    “夕娘。”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按了一下,“以前的日子我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我是说现在,你和我的现在。”

    他的眼神安静而认真,却比他生气时候给人的压迫感还要强烈,白天时,在马车内也曾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只不过那时的他有意克制。

    叶楠夕要拿开他的手,只是却丝毫推不动她,反令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萧玄忽然低下头,叶楠夕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怔了一怔后,紧绷的身体忽然间就放松了下去,也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然而他的唇却在离她的脸还有半寸时,就停了下去,然后轻轻一叹:“夕娘,我若真想,你又如何能拒绝我。”

    “夫君总不会真想在这个时候霸王硬上弓吧?”叶楠夕看着他道,只是两人离得这么近,张口时,总觉得唇要碰到他的脸。她虽不介意,但这么说话并不舒服,暧昧且被动,所以她抬手按住他的胸膛,想让两人的距离稍分开一些。

    萧玄总算松开手,然后直起身,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别考验男人的忍耐力,更何况我是你丈夫。”

    他说完,就收回手,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然后道了句早点休息,就要转身出去。可这会叶楠夕却在他后面问了一句:“当年,你为何要答应娶我?既然你对夫人不是言听计从,又为何要遵从她的安排?”

    萧玄回头,想了想,便道:“如今问这个何用,以前的事情你既已忘光了,我与你就从现在开始不是更好。”

    叶楠夕蹙眉,萧玄转身回来,抬手在她眉间轻轻一抚:“你若愿意,我今晚就留下。”他说完,停了一会,又道,“不在是睡在榻上。”

    叶楠夕跟他对视了一会,忽然笑了:“刀光剑影下谈风花雪月吗,我既是全然忘了以前有关于你的一切,就是不想再一颗心扑在你身上。经历了那样的惨痛之后,才得到这样的目的,我又怎么可能再做那飞蛾扑火之事。诚然,夫君如今待我甚好,但且不论你我感情如何,就眼下情形看,夫君可看得到你我执手到老的可能?现在情况尚未明了,你我之间止于此,是最好的选择,也免日后分开徒生伤感。”

    这算是她重回侯府后,第一次对他说出真心话,萧玄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才问了一句:“你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

    叶楠夕一怔,萧玄接着道:“若真是忘了,怎么会有这样重的防备心,说了那么多理由,终不过是怕我负了你。你我成亲三年有余,我或者有对你不够体贴之处,但我何曾负过你。若论日后,既然日后之事无法确定,你又如何确定你我终将会分离。”

    叶楠夕默然不语,似觉得他说得不对,可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直到萧玄转身出去后,她才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垂下眼看着手里的盒子又怔了一会后,才收整好心情,开始琢磨接下来的事。

    ……

    外面的喘息声停下不久,牢房的锁就响了几响,随后门被打开,外头的光照了进来,昏惨惨的,但是对于漆黑的牢房来说,却已足够亮了。刚刚睡过去的几个女人似乎被这忽然照进来的光刺了眼,便不满的咕哝了几声,抱着膝盖蜷在墙角的紫草微微睁开眼,就瞧着媚儿衣冠不整地从外面进来,并且走路似还有些不稳。

    紫草只蜷在那看着,也不动,这才一天,媚儿就已经出去了两次。她自然明白为何媚儿在这群女人当中,是最干净的一个,身上也没什么臭味,并且下午那顿饭,她的伙食也明显是比别人的好上许多。只是令她更觉讶异的是,同在这房间里的那几个女人,心里虽对媚儿得到这样的待遇羡慕得紧,却也没有暗中为难,并且这些个女人似乎还暗暗将媚儿当成她们几个的头头。一开始她以为是那几个女人怕那牢头的关系,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媚儿愿意服侍那牢头后,她们才有了一个月能吃上几片肉和多得些烂布条,天气冷的时候也能喝得上热水的待遇。最主要的是,若是谁有个头痛脑热的,跟媚儿说一说,多半也能讨得些药回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人的屈从之心,很多时候都超过自己的想象。

    媚儿走过来后,就在她旁边坐了下去,紫草闻到她身上还带着那股气味,再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声音,心里顿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个月也就那么十次八次,今儿你才进来,就让你连着瞧了两次,可见你我的缘分很深。”媚儿似瞧出她的不自在,就毫不在意地道了一句。

    紫草没接她这话,也不知该怎么接。

    女人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更加舒适的生活环境,她不是没有见过,在侯府时,那些丫鬟,姨娘,所做的不也是这样的事情。可是那里的一切都被锦衣玉食粉饰起来,令人生不出那种惘然的情绪。可这里,因已经低贱到尘埃里,所以一切都变得赤裸裸,媚儿做的是跟侯府里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一样的事,但所求的不过是个一个馒头一碗粥。

    “明日,最迟也就后日,你的主子会过来看你。”紫草正出神时,媚儿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

    紫草一惊,即抬起脸看了她一眼。

    媚儿看着她,又道一句:“你主子也真够有本事,竟敢跟那女人作对!”

第114章 出事

    紫草是直到随叶楠夕进了侯府,并且是快一年后,才知道一直以来,安排她们人生的那个女人原来是花蕊夫人。之前跟她联系的,也不过是那女人的仆从罢了。她不知道如她一样的那些女子是不是也清楚,但如今媚儿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媚儿应该也是知道了。

    不过这并不是让她心惊的理由,让她觉得震惊的是,为什么媚儿会跟她说这个?她是哪来的消息?

    然而紫草只是惊讶了一瞬,就马上垂下眼,敛去自己目中的情绪。

    媚儿无声的笑了笑,也没在急着开口,就只是换了个姿势,并将自己的毯子拉了过来,包在身上,然后才又看了紫草一眼,问她要不要跟她将就一下。这张毯子也算是牢头额外给她的福利,虽是旧了,但还很厚实,在这寒春的夜里很是顶用。

    紫草迟疑了一下,便靠过去,媚儿便将那毯子多挪出一些,盖在两人身上。

    小时候,她们也曾这么挨着靠在一起,只是那时她们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只清楚她们都是在学规矩,学一些她们从未接触过的事。媚儿比她年长两岁,所以懂事也比她要早,她还记得,当时的媚儿曾偷偷跟她说过,等出去后,若是能遇上个好主子,定要好好服侍。如此才好到了年纪后,能求着主子放她自由身,或许还能给她找个好相公。媚儿还说,像她这般学了那么多伺候人的活儿,日后她相公定也会喜欢。

    那时的她还红着脸笑媚儿不害臊,才这么点就敢想相公了……

    只是很快,她们就明白了,事情没有似她们所以为的那么单纯,并且她也很快就被嬷嬷领着出去了,心里背负着秘密,日日都小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总害怕会接到自己做不到的事而提心吊胆着。她以为之前那些年,自己过得已是够煎熬了,如今一看媚儿,才知道她之前的那些日子,过得不知是多舒心。

    那边那几个女人发出很大的鼾声,有的还咕哝着几句梦话,夜静得令人有些不安和惶恐。

    这毯子一样带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有很重的土味,不用看都知道起码有两个月没洗过了。小时候她家里很穷,她记得那时候母亲也有一张毯子,冬天拿出来盖的时候,一直都舍不得洗,因为毯子洗得勤了,会坏得快。所以都只是隔天就拿到外面晒晒太阳,直等到过了春后,才拿水仔细洗上一洗。她自被卖了后,特别是自进了叶府后,就再没过过穷日子了。跟在二姑娘身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比她以前见过的财主家的小姐还要好。

    “那女人可不是好惹的,你主子怕是落不得好下场。”紫草正出神的时候,旁边忽然就传来一句话,声音低得她几乎以为是不是听错了。只是她心里的反应总是比面上表情的变化要快,不用细想,她就知道媚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如何?”紫草沉默了一会后,便也低声问了一句。

    她没有问媚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问媚儿是打哪来的消息,甚至不问媚儿到底知道了多少,而是直接问出最主要的问题。

    她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自然明白但媚儿悄声送出这两句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的关系。若是时光倒回十年,她们还没有学会要如何算计和权衡的时候,或许还能做到推心置腹。但现在,特别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为了一块肉,就能出卖身体取悦男人的女人,是不可能存在白送人情的。

    “我想出去。”媚儿直接道。

    紫草沉默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她虽嘴上说不知道,其实心里却明白,媚儿这个要求不低,甚至可以说是很高。媚儿当时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进来的,肯定是记了档定了罪,并且她那位旧主在京城应该也不是小人物,万一哪天忽然想起来,让人去问的话,这牢房去哪里找人给替上。当然,或许可以弄个疾病而亡的理由,但是如今看着,这牢头对媚儿甚是喜爱,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人。之前三奶奶过来看她,那牢头也并未多给三奶奶面子,而如今能不能救她出去尚未可知,再加上一个媚儿,就更不敢保证了。

    再者,她也不能代替三奶奶做决定,答应不答应媚儿的要求,她说了不算。不过媚儿嘴里的消息跟叶楠夕有关,她很想知道。

    “你主子既然已得罪那女人了,怕是再无回头路。”媚儿垂下脸凑近去,在紫草耳边低声道,“你只需告诉她我原是什么身份,再告诉她我有她需要的东西,但是需要她救我出去后,我才能给她。”

    两日后,叶楠夕果然又进来了,这次那牢头也一样跟着,不过倒没有跟得似上次那么近了,并且看了几眼后,就让一个狱卒来替他盯着。

    叶楠夕提了吃食和一张毯子过来的,将东西交给狱卒送进去时,她瞧着紫草似真的没受什么苦,只是脸色瞧着不怎么好,才微微放了心。

    “可能要让你在这里多待些日子了。”叶楠夕看了紫草一会,就叹了口气。

    “我明白,这些日子我不在三奶奶身边了,三奶奶自己要保重。”紫草说着就将自己一根发簪拿下来,从窗口递给叶楠夕道,“这个麻烦三奶奶替我拿给绿珠,万一我真出不去了,这个留给她也是个念想。”

    “说什么傻话……”叶楠夕正要伸手去接,那狱卒却忽然走过来喝了一句:“让你们见了面说句话就不错了,还多什么事!”

    “只是想请三奶奶替我拿给我一位妹妹留着做个念想罢了。”紫草手一转,就递给那狱卒道,“不是什么值钱物,大人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去查看。”

    那狱卒果真接了过去,左右瞧了瞧,才递给叶楠夕道:“行了,拿了就出去吧。”

    叶楠夕接过那发簪,又看了紫草一眼,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才转身离开了。这里除了牢头外,狱卒也有三四个,或许还更多,只不过她没有看到而已。萧玄说这里有他安排的人,但到底是谁,她却看不出来,似乎每个人对她都充满了防备,一时也看不出谁是真,谁是假。

    他,似乎真的一直在暗中进行某些事,并且几乎都是在针对花蕊夫人,只是花蕊夫人真的一点都知道吗?

    叶楠夕出去,上了马车后,才拿出那支发簪,然后又从自己发上取下一支钗,就着那发簪镶着珍珠的地方轻轻一撬,便听咔的一声微响,那发簪分成里两片,里头夹着一张压得扁扁的布条,像是从亵衣上撕下来的。

    叶楠夕将那布条展开,看了上面的内容后,目中有几分讶异,面上却露出几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会,马车忽然停下了,叶楠夕以为到了紫竹林,就准备下车,却掀开帘子后,不禁怔了一怔。

    ……

    绿珠在走廊下来回走了好几趟,再抬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咬牙,就快步往大门走去。

    “陈叔,三奶奶还没回来?”绿珠已知道这个老伯虽只负责看门,但实际上是个深藏不露的,无论是叶楠夕还是萧玄,都对他敬重有加,所以她这心慌之下,就忍不住跑到这边问了一句。

    陈老七瞧着绿珠这有些神不守舍的表情,便问:“出什么事了?”

    绿珠咬了咬唇道:“三奶奶早上出们去府衙那看紫草,说是最多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可这会儿都下午了,却还不见人影,再等一会太阳就该下山了呢。三奶奶就算是临时有什么事也该是办完回来了,即便是回侯府去,那也会使人回来说一声的。”

    陈老七一听是这事,便道:“早上是三爷陪着三奶奶一块出去的,有三爷陪着,你不用担心。”

    “可是我中午去书院给老爷送饭时,瞧着三爷已经回了书院,我当时以为是三奶奶也已经回了紫竹林,却哪知三奶奶跟三爷竟不是一块回来的。”绿珠说着就皱了皱眉,“以前也是有三奶奶跟三爷各办各的事去的时候,只是今儿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我去书院找三爷问问。”陈老七没有多说,丢下一句话就往外去了。

    “我跟您一块去。”绿珠忙要跟上,只是两人才从侧门出来,就瞧着萧玄正从书院那边往这回来,他自然也是瞧着了陈老七和绿珠。陈老七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绿珠那总是有些木讷的脸上,这会儿却露出几分明显的焦急,萧玄即快步走过来。

    听说叶楠夕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萧玄也是一惊,早上他送叶楠夕到府衙后,正好有人过来找他,叶楠夕便让他自忙他的事去,总归她出来后还打算去丁四奶奶那看看,他也不可能一直陪着。

    那府衙的牢房里有他的人盯着,衙门里还有叶院长的人,叶楠夕去那最多是受人冷眼,但绝不会出意外

第115章 用强

    二月的河风依旧带着凛冬的寒意,风从窗户的缝隙灌进来,刮到脸上,似拿冰贴在肌肤上一般,叶楠夕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生出几分感慨,风就已这么冷,就别提河水有多刺骨,可当时花姐竟能真的跳下去!应该是盘算了多年才终于等到的机会,认真论起来,花姐其实是折在她手里。

    叶楠夕抬手,轻轻抚着已落了漆的窗棂,木头陈旧的土灰色衬得她此时的手比平日里还要细白。确实是一双不曾沾过阳春水的手,若当年嫁入的不是侯府,而是一户普通的富贵人家,如今这双手,应该是翘着兰花指轻轻拨着描金绘彩的茶碗盖,一边儿品着春初的雪芽,一边儿听着管事婆子的回话,间或询问几句,指点数语,然后再拿着小铜火箸儿轻轻拨着手炉里的灰……

    那日子,定是过得平凡而安定,或许难免会遇到小妾爬床,妯娌不和,婆婆挑刺诸如此类的不顺心,但那些到底都是针头线脑,锅碗瓢盆的事儿。也不知那样的日子,过得久了,自己会不会也觉得厌烦。

    忽然想起萧玄曾对她说过,不想让她这双手沾上阴谋和鲜血,惘然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浅笑。

    难道他会不知,若没有她将计就计的安排,花姐就不会走入陷阱,自然也不会因此而丢了性命。虽非她所杀,但那条人命终究是跟她撇不清关系,只不过在那个男人眼里,她却是被连累的一方,这算不算是他在护短?

    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了吧,不知是否真的会着急,只是这里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最好是别急着过来,起码等到明天。明天,他应该就能冷静得做好周全的安排。

    叶楠夕从窗户的缝隙处看向外面,想到了花姐,想到了长安,莫名地也想到了凤九娘和陆九。

    随后心里生出几分唏嘘,都是郎有情妹有意,偏就不能走到一块。

    门忽然发出一声微响,再听吱呀的一声,便见那门被打开了,萧时远走了进来。

    瞧着立在窗户旁,一直看着外面的身影,萧时远阴沉着脸走过去冷哼道:“你猜他到底会不会来?”

    “会吧。”叶楠夕一点都没有被绑架的自觉,听了萧时远的声音后,转过身叹了口气。

    萧时远眯了眯眼:“你就这么肯定!”

    “到底是他妻子,接到这样的恐吓,不过来就不是他了。”她那语气,淡漠得如是说着别人的事一般。

    她似乎真的变了,以前她不会这样,至少遇到这样的事,不应该还这般冷静。萧时远忽然抓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你似乎很了解他!”

    叶楠夕皱眉,只是看到萧时远眼里的情绪后,便道:“再怎么不关心,好歹也是相处了三年多,自然能了解一二。”

    “你不是将他的事尽数忘了,既然已是忘,又怎么还这么了解?”萧时远说着就将她猛地往后一推,让她抵着那扇窗。

    “相处三年是事实,我不过是在陈诉一个事实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发的什么火。”叶楠夕只觉得后背被撞得一阵剧痛,此时还被他两只手压着,那疼痛得不到缓解,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就算是忘了,这段时间我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再说有几个男人在知道自己妻子被人绑架后,还能无动于衷的,无论是为感情还是为面子,或者是为家族利益,都不可能做到不管不问。你不也是做好一切准备,就盼着他能尽快过来,我的话不是正合你意!”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可能会对你做什么。”萧时远阴沉着脸,狭长的凤目盯着叶楠夕,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我之前顾惜你,是因为你一直以来也都在为我着想,即便你未明言,我心里却明白。你被送回叶家,我为此不惜跟夫人翻脸,你回来后,我即提出要让你到我身边,他日我成大业,你就由我护着,再不让别人伤到你分毫。可如今,你却想要我的命,我爱着你,你却想要我的命!你居然想要我的命!”

    萧时远越说,手上的力道越大,叶楠夕只觉得肩膀快被他捏碎了,后背也是一阵尖刺的痛。然而此时的萧时远瞧着似乎有些疯狂,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他,只好尽量放缓声音道:“我什么时候想要你的命了,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一谈。”

    “住口!”萧时远忽的一声大喝,“在你心里,连个下人的分量都比我重,你当我不知道,你今日在侯府都说了些什么!”

    叶楠夕之前已猜到,现在听了他的话后,便叹道:“原来是为这个……”

    “好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萧时远此时是恨及了她这幅样子,不冷不热,若即若离,令他觉得总是自己一个人单方面地倍受煎熬。他愤怒得眼睛有些发红,夕阳的余辉透过从窗棂外照了进来,斑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令他那双眼在此时看着,似要烧起来一般,“我怕你会受夫人为难,以前的事从未对夫人透露半句,可你,居然反过来利用我对你的好来对付我!”

    这样充满这浓浓失望的愤怒,令叶楠夕想要出口的话凝在喉咙中。

    她知道萧时远对她有情,却不知执念这么深,她张了张口,终是闭上。她并未后悔今日的决定,亦不觉得之前在花蕊夫人面前说的那些话有欠妥之处,萧时远的身份,并非只有她知道,至少她父亲是清楚的,萧玄亦有可能是心知肚明。而且既然萧时远已经决定要走那条路,那么心里必是早做好身份被揭开的准备,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上了这张赌桌,他们就应该做好输掉身家性命的准备。

    只是,面对此时此刻,声声控诉着她的萧时远,她确实生出几分愧疚。

    在真情面前,她的行为是显得有些不堪,所以,她只能沉默。

    “我现在就让你成为我的人,彻底断了你的三心二意!”萧时远说着就将她猛地拽过来,转身往床上一压,两眼阴沉沉地看着她,“你既然想要我的命,我也无需再顾惜你!我倒要看看,失了清白的你,他还要不要了!”

    他的话一落,她的外衣立即被他给扯歪到一边,叶楠夕倒抽了口冷气,要挡住他的手,可是根本挡不住他的力道。

    她即大声道:“你冷静些!”

    “冷静?”萧时远忽然笑了一笑,那笑容透着几分邪气和藏不住的愤怒,“我之前就是太冷静了,冷静到事事都为你着想,时时都克制着自己,所以才被你一直玩弄在手掌心!”

    “花蕊夫人对我步步逼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日我就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再次出这样的苗头,难道你要我什么都不做,只乖乖受着?她是我婆母,是侯府夫人,是长公主,手里又有众多人脉和势力,我如今能拿什么跟她对抗?”叶楠夕说着就红了眼,却依旧没有开口求饶,而是越说越怒,“谁能救我?一件又一件的人命案扯到我身上,我才死里逃生多久?如今都从侯府逃出来了,却还是躲不多夫人的算计,你当我是不怕?你当我是死过一次了,所以如今是不用惜命了?今儿我若不将那句话丢出来,眼下不说紫草是不是还留有性命,怕是我也被押到牢里去了!我是利用你了,可现在你出什么事了吗?你以为我不惜要你的命,可你又何曾真正看重我的性命,你说你顾惜我,你顾惜我什么?说白了,你顾惜的不过是自己的面子和自尊,你以为你为我跟夫人吵上几句,我就该对你生死相许了是不是!”叶楠夕说到这,就冷笑一声,接着道,“不过是个早被别人享用过的身体,早已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既然是想发兽性就别找那么多借口,总归我如今是落到你手里,也算到你不会轻易放过我。”

    本是已将她的中衣扯开了大半,却因这番控诉,萧时远不由停下了粗暴的动作。

    只是他也没有从她身上起来,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狭长的凤目微微一眯,然后冷幽幽的一笑:“我知道你很聪明,原来你不止了解萧玄,也了解我,比起哭泣求饶,痛骂和控诉更加能打动我。”

    叶楠夕胸口微微起伏着,但她却再不说话,只是抿着唇,跟萧时远对视了一会,就移开目光。

    “你还是怕我现在就要了你。”萧时远停了一会后,手指在她脖颈上轻轻抚着,指腹刷过她的锁骨,能感觉得到被他压着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他冷哼一声,即将她的中衣用力一扯,光滑洁白的肩膀即暴露正在空气里,叶楠夕不禁一颤,只是还不及开口,萧时远就道:“我今日确实不会轻饶你!”他说着就俯下脸,张口在她肩膀上用力一咬,一下子咬出了血!

第117章 挡箭

    那边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周围安静得只听得到风的声音,泼墨一样的夜幕下,只有她这边的乌篷船上挂着一盏风灯发出微弱的光。

    结束了吗?此时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赵大被擒住了吗?是死是活?还有萧玄,他怎样了?

    这些问题在她心里走了几个来回,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但她面上的表情却如刚刚一般,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而此时的萧时远看起来却很悠闲,嘴里甚至还轻轻哼着一些小调,他哼调的嗓音跟他的相貌一样,柔靡暗哑,雌雄难辨,在这样的夜里,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妖异。叶楠夕仔细听了一会,才听出他哼的是宫里的乐师传出来的曲子,因为足够华丽,所以许多王公勋贵在府里摆宴时,也常会请乐户来弹唱这首曲子。像曼珠沙华一样的曲调,歌颂着极致的繁华,动魄心惊的绚灿,却只开在黄泉路上。

    “心里在想什么呢?”萧时远哼完后,就微垂下脸,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叶楠夕沉默了一会,以问题来回答他的问话。

    然而她的话才出口,前面,漆黑一片的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嘭响,声音不是很大,但在这样的夜里,却听得很清楚。紧跟着,那边有火光冲起,明火撕开夜幕,将船的轮廓描画了出来,映在她眼里。叶楠夕不由往前一步,却被萧时远一把拉住,然后咬着她的耳朵道:“告诉我,你这是关心赵大的死活呢,还是在担心他的生死安危?”

    “这是你安排的?”叶楠夕看着前面,远处的火光在她眼里跳动。

    “先回答我的问题。”萧时远搂在她腰上的手加大了力道,他爱煞了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却又恨及了她这般面无表情,直接忽视他的态度。

    叶楠夕顿了一顿,才淡淡道:“都与我有关,我自然是都关心。”

    “放心,谁死了,我都不会让你出事的。”萧时远说着就在她脸侧亲了下去,只是叶楠夕却微微侧开脸,萧时远便停下,温和的声音即带着几分冷意:“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不知道。”叶楠夕回答得有些漫不尽心,“我已不在意此事。”

    依旧是敷衍的态度,萧时远沉默了一会,就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然后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后走去。此时,前面的火光已开始渐渐熄灭,也因为她身处的这艘乌篷船在那火光起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往后行去,距离越来越远,所以她眼中的那团火也跟着越来越小。

    “你这是要去哪?”叶楠夕被他抓着带到船里后,就问了一句。她不会水,即便是会,在这样的夜里,她也没胆子往河里跳去,除非是真的不要命了。比起贞洁名声,能好好活着,对她来说更加重要。所以自被他带到这船上,又瞧着这上面还似还有两身份不明的人后,她就变得很是识时务,没有哭也没有闹,只偶尔问出心里的不解。

    “上岸。”萧时远看着叶楠夕道,乌篷船内点着一盏煤油灯,帘子放下后,那一豆灯的光线集中这狭小的空间里,视线一下子就清楚了许多。所以他看到了她藏在眼底的焦急和不安,虽然不明显,并且她很快就垂下眼,但终是被他看到了,只是不知她心里的这份焦急和不安,到底是为谁。他一时很想知道答案,一时又不想知道,一时甚至是痛恨那个答案!

    萧时远盯着她开口:“他若死了,三个月后我向你家提亲,我答应还让紫草做你的陪嫁丫鬟。”

    叶楠夕抬眼,片刻后才道:“怕是这事由不得你来做决定,三个月后,你打算以何种身份娶我?”

    萧时远被她问得怔了一怔,她是在提醒他,即便他原本的身份高贵,但他目前的一切确实花蕊夫人给予的,他若是做得过分了,花蕊夫人能给他多少,也一样能收回多少。若没了花蕊夫人的支持,他拿什么来跟她提亲,若要花蕊夫人的支持,花蕊夫人又怎么可能任他这般胡来。花蕊夫人或许不会多管他要收纳多少女人,但是正妻这个位置,却绝不可能是由他来做决定的。并且很可能,他妻子的人选,花蕊夫人早就替他物色好了,就等着时机成熟,助他一把。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萧时远愣怔的表情只是一闪而逝,随后眼里现几分阴霾,然后捏着她的下巴道,“不过,他若是命大的话,我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应对。你放心,如果他这次没死成,你也无需做什么寡妇,到时我会让他给你写一张放妻书。”

    知道他此时定是处于发怒的边缘,叶楠夕没再应声,萧时远看了她一会后,慢慢松开她的下巴,然后将她拽到怀里,从后面抱住。

    相思了这么多年,一直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跟别的男人成双入对,长久以来的隐忍,一朝爆发,令他有一瞬是恨不得将她直接毁了。如今终于能贴近她了,虽是以这种方式,虽然心里还是隐隐发怒,焦灼的心并未得到抚慰,但他还是很想就这么抱着她,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不多会,船就靠岸了,并且岸上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叶楠夕下了船后,一时辨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应该是离原来的码头不远,她也不知萧时远打算带她到那,只是上了岸后,就不时回头,看向那黑幽幽的江面。听萧时远刚刚的意思,无论赵大能否被抓到,紫草的事应该是有转机了,只是,今晚,萧玄不会是真出了意外吧?是她托长安给他递消息的,只是她当时也不知道萧时远到底安排了多少人,长安亦不甚清楚,若是他准备不够周全……

    “你担心也没用,这会他怕是已经被烧成炭了……”萧时远转头看了她一眼,就冷笑着道了一句。

    却哪想,他这话还没说完,一直利箭突然射来,砰的一下就插在他前面约三步距离的地方,箭尾一阵剧烈地颤动。

    叶楠夕一惊,然后忙往左右看,刚刚竟没发觉这一箭到底是从哪射过来的,可是突然看到这明显是警告般的一箭,她即想到那个男人。她心里着急,却又不能睁开萧时远的手,他身边还跟着好几个阴气沉沉的男人,一看就知道都是手里有活儿,她生怕自己一个令他不快,直接让那几个男人将她打晕。

    萧时远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支箭,沉下脸,抓着叶楠夕的手也紧了几分。

    他正打算让旁边的人将叶楠夕带走,可不及开口,他身边的人就道:“公子,他们从那边上岸了,好像是刚刚一直就跟着我们!”

    叶楠夕忙转过头,凝神一看,片刻后终于看到黑暗中走过来一个墨色的身影。

    “夕娘,过来。”她还未看清他的脸,就听到一个醇厚沉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明明是熟悉的声音,却似乎是因为在这样的夜晚,使得她听起来多了几分陌生。不是因为声音变了而觉得陌生,而是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冷酷的,坚铁般的味道。

    如下命令般,没有感情。

    叶楠夕自然是过不去的,因为萧时远正抓着她的手。

    “你果然是命大!”萧时远看着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身影,冷哼了一声,然后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道,“只是可惜,来得有些晚了,她已是我的人。”

    叶楠夕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反驳的话,都显得无比痴傻,并且让人觉得她是心虚,越描越黑。

    萧玄脚步未停,一直走来离他们有十步远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叶楠夕这会儿才看到,跟着萧玄一块过来的也就两人,而萧时远这边,却有三个人跟着他,并且在离他们也差不多是十步远的马车那,这个时候也下来了三个人,六比三。

    气氛像是崩紧了的弓弦,令人甚至都感觉不到夜风里的寒意。

    “夕娘有劳你一路护送了。”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萧玄才又开口道了一句,他完全忽略了萧时远刚刚说的那句话。

    “也不是白送。”萧时远笑了一笑,就拉着叶楠夕往马车的方向走,却刚走出几步,又一支箭直接射到他们面前,这一次,是离萧时远右足仅一步远的地方。

    “第三箭,就不是射在地上了。”萧玄在那边缓缓道了一句,并第三箭已在弦上,蓄势待发。

    这样的威胁和压制令萧时远愤怒,于是忽的就将叶楠夕拽到自己这边,格挡在他和萧玄之间:“那就让我看看,你下一箭是想射到哪?”

    萧玄没有应声,手里的箭也未松开。

    叶楠夕看了前面的人一眼,然后淡淡道了一句:“萧时远,这事我们两清了。”

    她之前将他牵制花蕊夫人,现在,他让她出来挡箭。

    ⊙﹏⊙b汗,下周起开始还债!欠不少了,俺都拿小本本小心记着^^b

第118章

    今夜星光暗淡,只马车那挂着的一盏风灯发出的光,将他们的轮廓身影勾勒出来,就算萧玄的箭术再了得,也得先看清楚了才行。萧时远本想说既然知道是她,一会他只要让人将灯一灭,萧玄就不敢妄动,只是话将出口时,他却收住了,然后看了叶楠夕一眼。此时这处地方,暗淡的光线下,即便他离她最近,可是她的脸看在他眼里,却也似笼着一层暗纱,无法辨析她面上的表情,于是愈发觉得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分量不轻。

    他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花蕊夫人十数年大计,既然他是关键,而事情涉及到他,花蕊夫人自然不会跟她做意气之争。如他此刻所做的事情一般,因为知道萧玄不会伤她,所以才将她拉出来挡箭;而她,因为知道花蕊夫人绝不会因小失大,所以她才拿他来要挟花蕊夫人。当然,凡事都会有个万一,但是这个万一,在他们面临此等情况的时候,已经被自动忽略。

    萧时远沉默了许久,那边,萧玄也同样是陷入沉默,不变的是,他手里的箭依旧对着他们的方向。

    凝重的气氛,连呼啸的寒风也吹不散分毫。

    灯,忽然灭了。

    叶楠夕才觉得眼前一暗,就被拉着往后一退,与此同时,听到砰砰撞击的声音从附近传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都不想将动静闹大,所以那些声音都是快且闷。即便能看得到一些暗影,但她却没法辨得出谁是谁,也看不出到底是哪方占了优势。

    不过是瞬息的时间,她便被带到那马车附近。只是紧跟着就听到马忽然一声嘶鸣,随后马车一下子震动起来。似有失控往前去的趋势。

    有人好容易将那马给拉住,萧玄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将她留下,我放你走。”

    萧时远冷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方手里的箭始终是个威胁,即便他这边人数占优,但此时在这里碰上。除非双方都抱着玉石俱焚的心,否则一时半会难分高下……

    “好,我上车,她留下。”只是片刻。萧时远就答应了。

    叶楠夕被拽着又往马车那走了几步,她转头,便见那边。那个一直持弓的身影也随着他们的动作在慢慢转向。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即便是看不清,但在这样的距离下。她既然能看得到他的身影,他自然也能看得见他们的动作。

    萧玄的人停了手。萧时远这边的人也跟着都退到马车这边。

    车门打开,萧时远谨慎地上了车后,如约将叶楠夕留下,只是在他将关上车门时,往萧玄那看了一眼,就忽然伸出手捧住叶楠夕的脸,低下头。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这个动作那么突然那么大胆,并且有种不要命的冒险。就是叶楠夕也措手不及。

    此时,叶楠夕是背对着萧玄,整个挡在萧时远前面,所以萧时远的这个动作,萧玄是看到了,但或许是没有看清,也或许心里有顾忌,所以他始终没有松开手里的箭,只是没有人发觉,在那一瞬,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唔!”叶楠夕还不及推开他,就感觉唇上传来一阵痛,因太突然,她不禁闷哼了一声。

    那个吻很快,或者根本不能叫吻,称之为咬更加合适。萧时远离开她的唇,满意地舔了一下自己唇上沾到的那丝淡淡的血腥味,然后看着眼前的人低声道:“很快,我就会让他写放妻书,你别着急,要乖乖等我。”

    马车离去的那一刻,萧玄弓弦上的那支箭也跟着脱手,划破空气,从叶楠夕身旁呼啸而过,凌厉的箭意卷起她耳边的发丝,冰冷的气息几乎僵硬了她半边身子。

    又是嘭的一声响,那支箭落在刚刚马车停下的地方,深深插入那被踩得如岩石一般的泥地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往她这边走来,一步一步,似踏在她心上,她的心跳莫名的就快了几分,有那么一瞬,甚至生出几分怯意。

    他走近后,叶楠夕也没有转身,萧玄抬手放在她肩上,手掌握紧,顿了一顿,然后手臂往前一横,就揽住她的往怀里一带,原本要说的安抚的话,也换成一句冷冰冰的“回去”。

    不多会,陈老七就驾着马车从后面赶了过来。

    叶楠夕看了萧玄一眼,随他上了车后,他们的马车也在夜色中离开了那里。

    车内没有点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似乎因为看不见了,所以身上别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起来。刚刚在外面,他将她带到怀里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如今上了车后,那味道即浓了几分。

    “你受伤了?”她说着就要伸出手,却手刚一动,就被他握住,按在座上。

    “没事。”他的声音很低很沉,手上的力道很重,很明显是在压着怒气。

    叶楠夕沉默一会,又问:“赵大如何了?”

    这话一出,她的手就忽然被用力握了一下,力道大得令她差点哼出声,一会后他才道:“已经抓住了。”

    “那就好。”叶楠夕松了口气,今日的一切,总算没有白费。只是当她道出这句话时,即发觉他身上的气息又阴寒了几分,只是握住她的那只手,却又如火般滚烫。

    两人回到紫树林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绿珠瞧着他们后,顿时红了眼,不过很快就敛住心头的激动,因此时他们两瞧着都有些狼狈。萧玄就不用说了,衣裳上明显沾着许些血迹,叶楠夕则是衣衫和头发都有些乱,绿珠心里微惊,却不敢多问,马上让人准备热水和洗浴的东西。萧玄将叶楠夕交给绿珠后,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叶楠夕叫住他:“末年是不是在书院,我让人找他来给你上药。”

    萧玄站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眸浓暗,片刻后才道:“已经派人去了。”

    浴房内,叶楠夕的衣服脱下后,绿珠就看到她肩膀上的那个肿起来的咬痕,此时已经有些乌青了,除此外,那咬痕附近还有许多轻重不一的吻痕。绿珠吃了一惊,慌忙道:“三奶奶怎么不早说,这,这个怕是沾不得水,三爷怎么这么不分轻重!”

    “不是他弄的。”叶楠夕有些乏力的往浴桶里一坐,然后闭上眼往后一靠,“先帮我擦擦,一会再上点药就没事了。”

    绿珠听了这话,手即一颤,只是瞧着叶楠夕已经闭上眼,一脸疲惫的表情,便忍住要问出口的话。

    ……

    “三奶奶,这只是普通的外伤药,用了后万一留下疤可怎么办!后面的淤青也很重,偏这个药的化淤效果也不好!”萧玄走到叶楠夕这边,不及进去,就听到绿珠担忧的声音从里传出来。

    叶楠夕浑不在意地道:“没事,留疤就留疤吧,反正不是在脸上。”

    “那怎么行,万一三爷看到了……”绿珠忙低声道,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萧玄就推开门,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绿珠忽看到萧玄,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转过身,挡在叶楠夕前面僵硬着表情道:“三,三爷怎么忽然进来了,三奶奶已经要歇下了呢。”

    “受伤了?”萧玄目光越过绿珠,落到叶楠夕身上,此时她身上就穿着件白色的亵衣,衣襟散开,露出里面青玉色的肚兜。他掀帘子进来时,看到她的亵衣已退到肩膀下面,只是绿珠转身时,就慌忙给拉了一下亵衣,盖住了裸露出来的肩膀。

    绿珠忙摇头:“没有,三奶奶只是不小心碰着了而已,没有受伤。”

    萧玄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药:“你出去。”

    绿珠却站在那不动,萧玄皱眉,叶楠夕在后面道:“绿珠,你先去歇息吧,今日你也累了。”

    “三奶奶……”绿珠回头,有些迟疑。

    叶楠夕淡淡一笑:“去吧,没事。”

    “那三奶奶有事叫我。”绿珠只好点头,又不大放心地道了一句,然后才退了出去。

    帘子放下,门关上后,萧玄才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她的左肩上:“是哪受伤了?”

    “已经上了药。”叶楠夕一边说着,一边将亵衣的带子系好,然后抬眼看着他道,“你呢,也都上药了?伤得严不严重?”

    萧玄走过去,朝她伸出手,叶楠夕既不阻止也不避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是这样的表情令萧玄的动作一顿,然后将手轻轻落在她左肩上。叶楠夕垂下眼,看了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她刚刚脱了衣服上药,这会儿已经觉得身上有些凉了,所以越发显得他手心的温度烫得厉害。

    萧玄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道:“让我看看。”

    叶楠夕沉吟一会,便看着他道:“你还是别看比较好。”

    她的话才落,他的手就已将她左侧的亵衣往下一拉,雪白的肌肤上,那个齿印清晰的咬痕,还有周围凌乱的吻痕一一落入他眼里!

    艾连岚的仙葩加更oo

第121章 心声

    【二合一肥章,sonia0和氏璧+和正常更新^^】

    叶楠夕是坐在窗户边上,阳光照进来,她半边的脸沐浴在春日的暖阳里,显得她面上的肌肤细白得似能发光,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染成金色,连那唇色也艳了三分,唯那双眸子,即便是在阳光下,也还是一成不变的纯黑,深暗如墨。叶明忽然想起以前见过的一种墨玉,也是清一色的纯黑,不带一丝杂质,即便是放在烈日下,也没有任何变化,就好似那墨色把光也吸进去了一般。

    叶明打量着自己的姑娘,他还记得,她三岁那年,他开始教她写字。当时她才那么小小一点,坐在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但却能一动不动地稳稳坐上一个时辰,即便拿着笔的手都发颤了,却依旧咬着牙一声累都不喊。

    叶楠夕注意到叶明忽然间沉默下去,并且看着自己的眼神比刚刚多了几分温和,便奇怪道:“爹怎么了?”

    “忽然想起你小时候的事,当时人人都说你聪慧伶俐。”叶明笑了笑,看着她道,“只是没几个人清楚你是个倔强性子。”

    叶楠夕莞尔:“旁人的眼光哪能跟爹比。”

    “我记得,在家里养病的那段时间,你提过要离开侯府,意欲跟萧玄和离。”叶明看着笑容明媚的女儿,沉吟片刻,忽然就道了这么一句。

    叶楠夕一怔,停了一会后,才道:“是啊,只是那会儿,爹和老太太都不赞同。”

    “嗯,那个时候情况比较复杂,我后来也与你说了。”叶明点头,然后看着叶楠夕问,“只是如今呢,如今你可是还坚持这个意思?”

    叶楠夕愣住,迟疑看着叶明道:“爹怎么忽然问起这事来了?”

    叶明微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的意思,你如今从侯府搬出去了,但他却还未出来建府。侯府的情况你就算了解得不深,但也知道一二,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和正在面临的事,之前我也一一与你说了,所以,为父想听听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莫名的,心里就生出几分惘然,跟刚刚的感慨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似乎又说不清。

    就好似,深埋在心里的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似的,但,却又在将出来的那一瞬,被压了下去,因此,心里那等惘然的感觉又深了几分。

    耳边忽然响起昨晚,他紧紧抱着她,一声一声,连名带姓地喊出她的名字,喊得她的心都跟着发烫发颤起来。

    “夕娘。”叶明忽然喊了她一声,叶楠夕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出神了。

    “爹既然问了,我也不瞒着。”叶楠夕想了想,便道,“之前在家里那段时间,我的记忆一直就有些混乱,完全就记不起自己在侯府的生活,而且当时我又是那么一个情况,所以自然是不敢再回去的。虽然老太太对我很严厉,但我心里明白,老太太还是护着我的,爹也是一样,不然当时我也不能在家里把身体养好。有这么一个为着我的娘家,对比那边要了我的命的夫家,还有,我在家里躺了整整一个月,却一面未露的丈夫,我自然是对那么没有任何留恋。”

    外面,萧玄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本是要进去的,却听到叶明忽然对叶楠夕问出那句话后,他猛地收住脚步。

    想要离开时,却被叶楠夕轻轻缓缓的声音缠住,两腿再动不得分毫。阳光下,一身大袖院服的他,身姿挺拔,容貌英俊,气质儒雅,只是眼神有些黯然,脸色亦有些发白。

    “不得已,回了侯府后,有些事情想起来了,有些事却一直没有想起。”叶楠夕说着就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不说,爹也大概是清楚的,我们两家这样的关系,我在那侯府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当然,那段时间,因有萧玄的看顾,花蕊夫人倒也没真正伤到我什么,但日日要防备着过日子的生活,实在太累。所以为了离开那里,无论是和离还是被休,我都是愿意的,可是他并不答应。后来,我借着百善会的机会,总算是从那搬了出来,虽说以后不知道会如何,但现在,我多少是松了口气。”

    叶明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然后问:“如此说来,你真正想要的并非是和离,而是搬离侯府?”

    “若想离开夫家,我当时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叶楠夕淡淡一笑,“如果爹是想问我现在还想不想和离,老实说,我其实也不清楚。”

    “为何会不清楚,顾虑何在?”叶明看着她道,“还是你已经离不开他了?”

    门外,萧玄手心都捏出了汗,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紧张这么期待过,似乎连心脏都跟着缩了起来。如若,她能似他之心——可是,屋内传出一句轻轻的“不是”令他紧握的手骤然一松。

    “自搬出侯府后,我就没有好好想过这个事了。”叶楠夕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叶明道,“其实我想得再多,也拧不过大势所趋,爹今日忽然问我这事,是不是因为事情有了什么变化,与我,跟他有关?”

    “你眼下的安稳,终只是暂时的。”

    “我知道。”

    “关于他,你想起来了吗?”

    “没有。”

    “希望想起吗?”

    “若是希望的话,应该早就记起来了吧。”

    “如此,你若有可以彻底离开,脱离侯府机会,愿不愿要?”

    叶楠夕只觉得脑海里忽然浮现侯府那座看起来既沉重又光鲜的朱红大门,明华堂内的奢华,暗香院里的冷清,还有下人们小心翼翼的动作,妯娌们各怀心思的表情,花蕊夫人高傲阴冷的眼神……

    她推开门,走出去后,轻轻吁了口气,抬眼看着春日明媚的阳光,不禁有些恍神。

    片刻后,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一个人,她转头,便看到萧玄站在一侧看着她,眼神很安静,静看不出里头到底藏着什么情绪。

    叶楠夕诧异开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萧玄顿了顿,才问:“你要回去了?”

    叶楠夕打量了他一眼,摇头:“没有,一会要去一趟府衙,方大人那边需要问些事。”

    “那就等我一会,我也需去府衙一趟。”萧玄说着就朝走到叶明的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听着里头喊了一声进来后,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

    叶楠夕同绿珠一块在书院里溜达了一会,忽听到有习射场那有吆喝声传来,便往那边过去。

    习射场附近有几个亭子,离得不是很近,两人便入了那亭子。叶楠夕仔细看了一会后,发现陆真竟没在那群学生里,即有些诧异,那小子应该是最喜欢这门课,怎么今日反缺席了,生病了吗?

    “你可有看到陆少爷?”那场上的学生不少,又都穿着一样的院服,叶楠夕担心自己看差了,便问了绿珠一句。

    “没有。”绿珠摇头,只是才开口,跟着就道,“陆少爷过来了。”

    叶楠夕转头,便瞧着陆真正从后面往她这过来,走近后,她才看出他脸色不太好,便站起身关心道:“可是病了?”

    “没事,跑了几趟茅厕而已。”陆真没好意思说自己被人给下了巴豆,只挥挥手一副没大事的模样,是只偏过脸时,却自个咬牙切齿地咕哝一句,“要是被小爷揪出来,非给他扒皮抽筋不可!”他咕哝完后,就瞅着叶楠夕道,“你怎么过来了?还跑到这边,难不成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叶楠夕笑了笑:“过来看看我爹,顺便瞧瞧你,刚刚我往这过来的路上,听着两学生说,你们下个月就是院考了。”

    一说到这个,陆真面上的表情就有些不怎么爽快:“嗯,我爹也来信了,我娘也要赶着过来,真不知来凑什么热闹。”

    “可怜天下父母心,姨父将希望放在你身上,自然是要关心几句的。”叶楠夕看着他,一脸正经地道,“姨妈为着过来看你一眼,应该是舍下家里不少事,你如今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可别抱怨,你自比比你那些同窗,有几个是有你这样条件的。姨父一心为你打算,我爹自是也替你想着日后的路了,如今你只需将功名考下,日后的仕途之路不知比别人顺畅多少。”

    陆真却皱着眉头道:“我倒愿意像他们一眼,不用靠着家里,日后靠自己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会有这机会的,不过眼下还是先将秀才的功名给考下才行。”叶楠夕笑了,“不是进士不入阁,若真想在仕途上有番作为,这功名就是必不可少的敲门砖。”

    “可是我不想走仕途。”陆真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然后拍着额头道,“偏我爹对这事就跟着了魔似的,封封信里都提到,连带着几位先生都被他给贿赂了,天天死盯着我!”

    叶楠夕诧异道:“不想走仕途,那你想干什么?”

    “好男儿自当是征战沙场,功名需在马上取。”陆真学着萧玄的样子负手而立,面上神采飞扬,“如今北边将起战事,鞑子蠢蠢欲动,晋北军心不稳,燕军陷入苦战,可恨我空有一腔热血,却……”陆真说到这,忽然挠了挠头,然后瞅着叶楠夕一眼,“唉,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了。”

    然而叶楠夕稍稍琢磨了他这几句话后,就追问道:“北边要起战事了?”

    “迟早的事,早的话,今年内必起乱,再晚估计也超不过明年夏。北边一直就没有平静过,其实今年春就已经打了好几场了,鞑子太嚣张,晋王又心怀不轨,按压着手里的兵马不予支援,燕军孤身奋战,朝中拨过去的粮草又不足,再这么下去,拖到燕军最疲惫的时候,估计鞑子就大举进攻了。”陆真越说越激动,面上甚至开始微微发红,“晋北有六成以上的地方和人马都控制在晋王手里,听说如今连凤家军都依附到晋王麾下,手里握着这样的人马,却按兵不动,隔岸观火,视百姓陷身水火于不顾,任国土遭外敌践踏而无所作为!”

    书院的学生来自各方,既有家徒四壁的寒门士子,也有出身军伍之家的子弟,亦有王公勋贵之后,所以这些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得。而年少轻狂,满腔热血学子们,平日里最是喜欢谈论的可不就是这些事。不说在课堂上,就是在私下里也常常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各抒己见,说到激动时即拍案而起,恨不能自己直接上战场,浴血奋战,杀他个三百来回。

    叶楠夕沉吟片刻,再问:“那眼下朝中又是怎么个态度?”

    陆真一脸不屑地道:“哼,晋王在北边坐大,鞑子又不死心,时有进犯。那些人争论了这么久,还是一样缩手缩脚,顾得了这边,又怕失了那边。每次刚将鞑子赶出去,还没等将他们打怕,燕军就又撤回来镇守。圣上的决断亦迟迟不下,再这么下去,燕军非被那些庸人拖垮了不可!”

    晋王有异心,已是总所皆知,这即说明他手里的筹码已差不多准备好,这么说的话,花蕊夫人那边也是大势将成?如此,她父亲这边……叶楠夕脸色有些凝重,难怪刚刚父亲会对她说那些话,原来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你在想什么呢?”陆真注意到她忽然沉默下去,还一副沉思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的那些事似乎有些复杂。”叶楠夕抬起眼,敛去目中的担忧,轻轻一笑。

    陆真豪气地挥挥手:“嗨,想不通就别想,你是女人家,不必关心这些事,天塌下来也有男人给你顶着。”

    叶楠夕嗤的一笑:“你如今也不用想那么多这些事,还是多想想下个月的院考之事不叫妥当。”

    陆真马上垮了脸,只是过了一会后,他忽然道:“夕娘,如果我想入伍,你说姨父会不会帮我说话?”

    叶楠夕吓一跳,忙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如今这般形势,你要是闲着无聊去军营里历练一般倒可以商量,但这等拿命去拼的事,我劝你别多想。不说姨父的铁板子,光姨妈的眼泪就能淹死你!”

    陆真斜了她一眼,哼哼了几声:“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你们男人的心就是太大。”叶楠夕笑了笑,又道,“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走了。”

    “这就走!”陆真忙道,“中午我们几个同窗相约着烤羊腿吃,就在书院里,有位女先生也在,你也过来吧。”

    叶楠夕看着那张年轻的脸,有些羡慕地道:“我还真羡慕你们,只是今日是真不行了,子乾怕是已经在等我了,我马上要去府衙一趟,紫草的事有眉目了。”

    陆真一怔,面上的笑就收了几分:“紫草她能放出来了?”

    叶楠夕点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真凶已经找到了。”

    “这就好。”陆真松了口气,这两天他也想着怎么帮她这事,只是陆家在官府这边本就没什么好路子,不然陆老爷也不会一门心思地想将儿子入仕途。

    “我走了。”叶楠夕说着就转身,只是刚走几步,陆真忽然又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夕娘!”

    叶楠夕回头,陆真憋了一会,就挥了挥拳张口道:“他要是欺负你了,你要记得告诉我!”

    叶楠夕笑了,点头离去。

    陆真站在那,瞧着她走远的背影,面上露出几分失落,只是过了一会,就挠了挠头,转身打起精神往习射场大步走去。

    ……

    萧玄果真已经在那等着她了,叶楠夕过去时,他便让她上他的马车。叶楠夕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让绿珠坐她的在后面跟着。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各方人手的蠢蠢欲动,母亲她也打算提前动手,我不得不去了一趟京城。”两人上了马车后,刚刚坐稳,萧玄就道了一句。

    叶楠夕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便问:“什么?”

    萧玄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淡淡道:“送你回叶府第二日,我就起身了,当时的情况,连老师也不得不出门。”

    原来是在解释那个月,他为何一直未有露面,叶楠夕回想自己刚刚醒来的那个时候,不禁有些怔然。当时的她,除了最后看到的那个画面,关于这里二十年的记忆全失,因此还以为自己是刚刚穿越过来的。再又因为虚实之中看到的那个画面,以至于她对他就有了一个很固定的第一印象。

    因她的沉默,萧玄又道:“我走之前,老师答应我定会让你平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此刻他平静的声音里,似带着几分紧张和不安,就好似怕她不相信一般。

    “嗯,原来是这样……”叶楠夕缓缓开口,只是话刚说到一半,马车忽然颠了一下,萧玄即伸出手搂住她。马车走稳后,叶楠夕便推了他一下,他却反拥得更紧了。

    “叶楠夕!”他忽然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叶楠夕没应声,听着他的擂鼓一样心跳,总觉得他下面还有话要说。

第122章 握紧

    萧玄只觉得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她的声音,都化成看不见的蚕丝,一圈一圈地缠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紧得他心里一阵一阵地刺痛。

    她果真未有在意,因为忘了,所以再不放在心上。他爱她,她却不愿记起他,他想好好待她,却要面临与她分离……

    许久之后,还不见他开口,只闻他的呼吸稍重了几分,叶楠夕便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正好就对上他的目光,以前她辨不清他眼神里到底都藏着什么样的情绪,但此一刻,她却看得清了。那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有一种叫做认真的东西,曾经不知沉淀了多久,此时正慢慢浮现。认真很多时候是跟理智和沉静挂钩的,但更多时候,认真还跟执着和专注分不开。

    因为专注,所以那眼神就显得炽热,一个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冷清和淡漠的男人,忽然露出这样的眼神,即多了一种吸引人的魔力,就好似昨晚,他突然间变得那般热情粘人温柔缠绵。被这样的眼神锁住,时间似乎瞬间静止了,耳边好似又回响起他粗重的喘息和沉哑的嗓音,叶楠夕觉得身体有些燥热起来,便要推开他。

    只是她刚一动作,萧玄马上就收紧胳膊,并且手臂顺着力道往上一推,正好就贴在她胸下,触到她饱满绵软的胸部。

    他将脸贴近了几分,温热的呼吸在她耳后缠绕不去,昨晚的画面同时在两人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叶楠夕!”他又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嗓音低沉且粗哑,就好似里头藏有太多的情绪,以至于那声音都模糊了几分。

    叶楠夕垂下眼,看着他隐隐爆出青筋的手,感觉背后火一样的胸膛,许久后,才张口:“快到府衙了,你还不放开我。”

    “就算记不起,我也没有关系。”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道出这么一句话,然后才慢慢松开手。

    叶楠夕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起刚刚叶明问她的那些话,以及从陆真那听到的消息,迟疑了片刻,终是没有多问什么。

    不多会,马车便在府衙门口停下了,两人一块下了车。

    叶楠夕是第三次下到牢房来,这里还是一样的阴冷昏暗,甬道狭小,里面不知建了多少个小房间,更不知里头到底关了多少人。只是每次从那些房间前经过时,总感觉到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并且偶尔还会有一些怪异的声音传来。叶楠夕目不斜视,跟着狱卒来到紫草的房间,狱卒打开门,朝里喊了一声,随后里头稍稍出现许些骚动。

    叶楠夕瞧着那房间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既羡慕又嫉妒地看着紫草。

    “怎么才几天,就出去了!”

    “真是好命喔。”

    “来接你的是谁?瞧那一身,穿的可真好!是哪家的少奶奶?”

    “这就要出去了?”

    ……

    那房间里,四五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有一位始终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在暗中打量着叶楠夕,叶楠夕亦往她那看去,里头的光线比较暗,叶楠夕自是看得不太清楚,但却还是瞧得出那个女人跟着牢房里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

    “吵什么吵!”狱卒朝里喝了一声,那些女人便都纷纷安静下去,随后紫草从里走了出来。

    “三奶奶……”

    “叫你受苦了,没事了,跟我回去吧。”叶楠夕打量了她一眼,就伸出手,紫草慌忙将手一避,摇头道:“我身上脏的很。”

    “行了,领着人就赶紧出去。”狱卒不耐烦地催了一下,像这种事,他们是捞不着一点好处的,有什么肥水,都让他上头的人给吃光了,所以他也没想着要对她们客气。

    叶楠夕倒不在意,对紫草点点头,就领着她出去了。

    ……

    两人出了府衙时,萧玄竟还未出来,叶楠夕微诧,就跟送他们出来的那衙役打听了一句,那衙役便道:“估计是我们大人还未问完话,这种事我们也不好进去问,小娘子就在这等等吧。”

    叶楠夕只得点头,然后往马车那走去,绿珠瞧着紫草后,不由就红了眼圈,然后伸出手拉住紫草道:“怎么才几天,就瘦成这副模样了,可是被用刑了?”

    紫草重见天日后,心里也生出些感慨:“没有用刑,只是不怎么习惯罢了,倒叫你替我担心了几日。”

    绿珠摇头:“我没什么,主要是三奶奶为了你,不知费了多少心,还差点就……”

    “这些事回去再说。”叶楠夕打断她们的话,“绿珠给她稍稍整一下头发,先上车,衣服回去再换。”

    紫草应声,只是正要同绿珠上车时,旁边忽然停住一辆马车,随后就一个声音传来:“原来是萧三奶奶,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叶楠夕转头,便见凤十三娘从那忽然停在她旁边的马车内探出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萧三奶奶怎么到这边来了,哟,身边的丫鬟如何这般狼狈,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楠夕淡淡一笑:“倒是巧,想不到在这也能碰到十三娘。”

    “我跟萧三奶奶碰巧的事可多了呢。”凤十三娘打量了叶楠夕一眼,笑了,“怕是用不了多久,还会有个更大的巧合给你,就怕你会吃不住这样的惊喜。”

    那样的表情,令人看着心里很是不舒服,但叶楠夕面上笑意不减:“我吃不吃得住,主要还是就看十三娘能不能给得起。”

    凤十三娘咯咯笑出声,然后抬眼,往叶楠夕背后一看,就将帘子掀得高一些:“原来萧大哥也过来了,怪不得这停了两辆车。”

    叶楠夕回头,便见萧玄正往她这边过来,她于是再回头,目光在凤十三娘脸上停了一会,就微微勾起嘴角,还真是在觊觎她的男人。凤十三娘自是注意到叶楠夕面上那抹嘲讽的笑,但她却似无所察一般,待萧玄走近后,才又微笑着道了一句:“听说萧大哥有好些日子没有回侯府了,夫人甚是惦记,昨儿还跟我说起萧大哥呢。过几天就是世子爷的生日了,萧大哥应该会回去吧。”她说着又看向叶楠夕,一样是笑着道,“三奶奶不会是忘了这事吧?”

    叶楠夕还真忘了这事,不过她却未应这话,而是反唇相讥:“想不到侯府的事,十三姑娘倒是关心得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三姑娘是侯府里的什么人呢。”

    凤十三娘的修炼果真到家,听了这样讥讽的话,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又看了萧玄一眼,最后道一句:“那天我也会随母亲去侯府祝寿。”说完,就放下帘子,让马车离开了那。

    叶楠夕回头看了萧玄一眼,就瞧见萧玄微蹙了一下眉头,脸色也沉了几分,只是瞧着叶楠夕看过来后,他便恢复正常的表情,然后看着叶楠夕道:“咱回去吧,已经都没事。”

    叶楠夕点头,同他一块上了马车后才问:“赵大全真的都招认了?”

    萧玄点头,她不由有些诧异:“这么容易就都招认了!”

    萧玄低声道:“那赵大是从宫里出来的,之前就认识李公,萧时远既然是将他扔出来,自然是让他承下这事。其实就算他不招认,如今物证和认证也都全了,他招不招也是迟早的事,早点招认了,还能少吃点苦头。”

    “人证物证,是你准备的?”

    “老师也帮了点忙。”

    “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原就打算告诉你的,却料不到你会那么急。”萧玄看了她一眼,又道,“好了,总归如今已经没事了。”

    叶楠夕往后一靠,闭上眼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才又睁开眼道:“对了,大哥的生日,我倒真给忘了,那天得回去一趟吧。”

    “你若不喜欢,到那日备好贺礼过去露一面就回来便可,总归有大嫂去张罗,往年你也是……”萧玄说到这,忽然顿住了,往年,她也是很少在那等场合久坐,所以她虽也是侯府的媳妇,但跟她那些妯娌比起来,却总像是个外人一般。以前,他没有多在这上面注意,只当她是不喜欢热闹,所以并未多想。如今,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就怔住了。

    在侯府那样的地方,若是一直没能融进去,日子定是过得很辛苦……

    “我往年也是少有参与宴席吗?”叶楠夕倒没有多想,听萧玄这么一说,心里反有些高兴,若是这样的话,她只需循旧例,如此可就轻松多了。

    “没事,那天我会随你一块回去。”萧玄忽然握住她的手。

    叶楠夕看了一眼,片刻后,忽然道:“早上在书院那会,我跟爹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萧玄没出手,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叶楠夕垂眸浅笑:“我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过我之前猜得也没错,无论哪方得势,咱么终究是要分开的。”她说到这,就挣了挣手,“所以,你不必表现得这般贴心,免得到时候徒增伤感。”

    萧玄没让她挣脱,开口道:“我没答应。”

    叶楠夕一怔:“什么?”

    萧玄看着她道:“分开之事,我不答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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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在棺材里醒过来的那一瞬,叶楠夕看了足以影响她以后所有选择的一幕。
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将那么多情的一句话,以如此无情的方式说出来。
因此,在面临自己将重回夫家大宅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然而鱼死网破亦非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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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书《名门喜事》《荣华归》《良缘到》《美人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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