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感染期（一）
薇薇诺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艾雷克会被恶感染后会发生奇怪的变异，而同样的事，并没有出现在罗佐的身上。
他在怀特医生那儿住了三天，就能下床走两步了，一周之后，基本就恢复了正常。
出院那天，是小伊开车来接的他，小伊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跟二队不同的是，三队并不用冲上战场厮杀拼搏，所以选拔副队长的标准自然也是不同的。
“队长，我接你回家休息吧。”小伊边开车边跟他说道。
罗佐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说：“不用了，直接去神会分部吧。”
“队长，你的身体……”小伊有些担忧地说道。
还没说完，就听见罗佐的声音响起，他说的是：“我身体没事，去分部。”
强硬的命令。
身为队员的她必须执行。
“是。”小伊回答道。
车子在下个路口转了一个方向，朝着神会分部的方向开去。
让小伊失望的是，罗佐下车后直接去的并不是办公室，他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远处那道靓丽的身影。
“早。”他挥手跟薇薇诺打着招呼。
她注意到了他，在一瞬间的惊讶后，也同样给他回了一声：“早呀，罗佐队长。”
罗佐害羞地撇过头去，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薇薇诺凑上前来，一脸关切地问道：“罗佐队长，今天出院了呀？”
“是……是啊，怀特医生说我已经恢复了，可以出院了。”罗佐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目光四处闪躲。
薇薇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就恭喜你了呀。”说完，薇薇诺就擦着他的肩，往分部里走了进去。
直至她的身影逐渐走远，罗佐才回过神来。
“队长。”小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转过头，温柔地笑着说道：“走吧，去办公室，关于前几天落下的文件，我还得跟你对一下，还有神会那边的联络事项，得赶紧落实下去，不然我又要被骂了……”
罗佐说了挺多，也不知道小伊听进去了多少。
薇薇诺踩着高跟穿过走廊，墙壁上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光线阴暗变化着，时而阴沉，时而明朗。
走廊的尽头是二队的地盘，迎面碰到不少人，都友好地她打着招呼。
“副队长，你等我一下！”
一位队员急匆匆地从后面赶了上来，薇薇诺停下身来等他，一张绝色的脸上，充满了无辜的疑惑表情，她问道：“怎么了？”
“副队长，记班队员那边反应说，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队长了，平时就你跟队长的关系好，他们让我过来问问你这里的情况。”那个队员跟薇薇诺说道。
薇薇诺想了一下，问道：“那边上报神会了吗？”
“没有啊，就是让我过来问问情况而已。”队员如实回答道。
薇薇诺微笑着，她温柔地说道：“行，我知道了，我会试着联络一下队长的，过两天我会亲自去给他们一个答复。”
“好的，我就这么回复他们。”那名队员点点头说道。
薇薇诺回道：“行，那你去吧。”
“是，副队长。”那名队员跟她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薇薇诺转头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诡异，当然，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往走廊深处走去。
今天，她还要把艾雷克的公事全部处理完才行。
笔在纸上留下一句话来：
要解决一切。
……
林扬非打开了眼前的门，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正背对着他。
这是他在无人区遇见的第一个人，屋内昏暗，只有一盏小夜灯还在亮着，突然打开别人的房门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林扬非就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这里没人。”
屋内的味道不太好闻，这味道林扬非还是熟悉的，是肉腐败的臭味。
那人没有给出回应，他就这么靠在椅子上，已经死去多时。
整个人都被风化了，干瘦的身躯，青黑色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微微睁着眼睛，眼神涣散呆滞。
林扬非走近一看，他面前还有没吃完的午餐。
“死了。”林扬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这个结局他早就猜到了，但真正面对时，内心还是会有一些难过。
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无论是觉醒者还是伪神，他都没有丢掉人类最初的那份同理心。
尸体的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小刀下有一串文字，林扬非把尸体的手小心翼翼地移开，将眼前所见的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人类，才是这个世界创造出的最完美的物种。”
“有什么发现吗？”默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刚刚把整个补给站都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白天一到，好像又恢复了正常。
林扬非扶着额头，他说道：“除了这具尸体，没有其他的发现，而且，昨天你说的那事太奇怪了，我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默冰看了一眼面前的尸体，一下子就做出了反应：“他是觉醒者。”
“哈？觉醒者？”林扬非惊讶地转过头去看，一脸奇怪地说道，“那他的尸体怎么没有消失？”
默冰摇摇头，他说：“不知道。”
“不过，在这无人区里的事，好像不能用常规思维去判断，再加上你跟我说的什么我救了你，我就懵的不行。”今天早晨起来，林扬非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使用过伪神力量的情况，明显的不适感席卷了他，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对昨天晚上的事，没有一点儿印象。
默冰说：“你说了一句话，解除了那东西对我的强制命令，然后就倒回床上继续睡觉去了。”
“一句话解决！？我已经这么牛批了吗？”林扬非下意识调侃道。
天黑后，无人区里有东西出没，至于是什么东西，他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查的了，我们还是去神会分部一趟吧。”林扬非走出房间，门缓缓合上。
尸体依旧坐在那里，他刀下的字，依旧清晰。
第十章 薇薇诺的一些回忆
薇薇诺从来都不愿意提及她的童年，在很小的时候，有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突然闯进她的家里，然后告诉她，她要被送进奥罗拉的孤儿院里。
奥罗拉的孤儿院跟外面完全不同，这里孤儿的父母基本都是在战斗中牺牲的白衣，所以他们的子女会收到各种优待。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将会免费得到最好的教育，和最高的荣誉，再加上一笔金额可观的抚恤金。
按道理来说，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应该是人格健全，心理健康的人。
可薇薇诺完全相反，那时候的她无比害怕，害怕到说不出话来，在她被带走的那一瞬间，她就给自己戴上了假面。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她还能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孤儿院某些不知名的角落里，会看见一些孩子成双成对地玩耍，他们的脸上总会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看着他们的欢乐，薇薇诺总是嗤之以鼻。
在她的认知里，喜欢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只有那些不成熟的人才会沉溺在爱情的幻想里，才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切共享给另一个人。
她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上别人。
可是，她错了。
错就错在，那次她受了致命的伤。
对于觉醒者来说，小伤小痛他们都是不会去在意的，只有在失去生命的时候，心底才会泛起无限的恐慌。
像被海浪掀翻的小船，生命在海面上浮浮沉沉，她只能死死扒住最后一块木板，让自己不要被死亡吞噬。
她不害怕深渊的原因，是因为她见过真正的深渊。
是艾雷克救了她。
那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陷入危机之中，毫无疑问，危机除了能让人产生恐惧，还能产生爱情。
她一睁眼，就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正看着她，微微皱起一点儿眉头，他说道：“不要担心，你不会死的。”
那时候血卡在她的喉咙里，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她在心里的回应是：
我不会死的。
绝对不会。
她已经不记得是哪个医生给她做的手术，也不记得自己醒来见到的那一个人，她只记得艾雷克的脸和他的那一句话：
“你不会死的。”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她活到了现在。
“薇薇诺，你是最优秀的毕业生了，护卫队那边跟我指名道姓要了你，如果你愿意，你将加入白衣护卫队一队，成为守护奥罗拉小镇的一员。”还记得当时，白衣组织的领导者是这么跟她说的。
那时候回的是什么？
她好像是说：“愿意，但是我想要加入的，是二队。”
“二队？那未来是要去无人区的，而且二队应该是一支战斗队伍，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记得三队是后勤队吧，要不要考虑先去三队锻炼一下？”
薇薇诺摇摇头，她坚定不移地说道：“不，我想要去的，就是二队。”
那时候，艾雷克还只是二队的一名普通队员。
等到薇薇诺离开后，白衣组织的领导者转过头去，对着里面那间屋子说道：
“罗佐，她好像不记得你了。”
“没关系。”罗佐打开门走了进来，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说道，“就按之前说好的，我还是要去三队。”
“批准。”那位领导者缓缓开口说道。
……
无人区里没有阳光。
一直都保持着阴沉的灰，就怕呆的久了，会让人忘记原本的天空颜色。
就算林扬非拿着无人区里的地图，在完全没有路标，和指南针失灵的情况下，也很难找到准确的方位。
“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逃生指南，你是不是该发挥点用处了？”林扬非捧着手里的书，毫不客气地说道。
只见逃生指南上浮现一行字来：
我不是这么用的。
“不好意思，那我应该换种说法。”林扬非清了清嗓子说道，“来，神会分部，带路！”
逃生指南：……
还是他爸说的对，这本逃生指南就是好用，一副地图清晰地浮现在书上，还标明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实时动态更新，简直比手机导航还要好用。
默冰走了过来，他大约在逃生指南上比划了一下，不敢触碰指南，他说：“这个方向，好像有生命的存在。”
“有人？！”林扬非一听，立马就精神了起来，现在最尴尬的事，就是在这里碰不见人。
无人区，不可能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默冰平静地问道：“过去看看吗？”
“看看呗，反正我们过来就是探寻秘密的，这种事总不能正大光明地跟神会说吧，还是得私下里调查才行。”林扬非让逃生指南换了一个目的地，朝着那个有生命存在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
其实，现代城市里的安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安静，只是没有了人的喧嚣声，但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存在，空调的轰鸣，虫子的响动，还有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
那都不是安静。
安静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自己的鞋子踏在路面上的声音，再加上一点心跳，就是世界的全部。
“他好像离我们不是很远，你看，再绕过前面的两栋大楼就能碰上。”林扬非举着逃生指南说道。
默冰看了一眼，回道：“嗯，我也能感觉到气息靠近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面那些浮躁的灰尘，在空中转了两圈，最后还是落回地面之上。
他们没有任何代步工具，基本就靠走路行动，自然是慢上许多，无人区是很大的，大到有空房，有鬼城，有黄沙荒漠。
“靠近了。”默冰忽然开口说道。
林扬非看着逃生指南上的地图，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近了，又近了。
就是奇怪的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那个人的位置倒是没有变过，一直就呆在这个地方。
林扬非停下了脚步。
再往前走，就能跟那个所谓的生命碰上，可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在前面不远的马路中央，站着一道身影。
只要一眼，林扬非就能百分百确定，那根本……就不是人。
第十一章 感染期（二）
薇薇诺的行为引起了小伊的注意。
跟踪的理由并没有那么复杂，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妒忌。
女人的妒忌是很可怕的，往往只是一件小事，就能被放大无数倍，变成矛盾的焦点。
焦点是需要关注的。
薇薇诺的伪装接近完美，所以一开始，小伊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最近她发现，薇薇诺会偶尔出入分部地下，她每次都会带着不同的人进入，隔了好一段时间，她才自己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小伊原本以为，这是薇薇诺生性放荡，在跟不同的男人私会，可她转念一想，谁又会想在那样恐怖的地下约会呢？
这有违常理。
所以今天，在亲眼看见薇薇诺一个人离开以后，她偷偷打开门溜了进去。
庆幸的是，同样拥有副队长身份的她，也能打开那扇带锁的铁门。
铁门里常有阴风刮过，明明是寻常的温度，却能在这里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小伊心里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薇薇诺就喜欢这种刺激的氛围？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自己那奇怪的想法，墙壁里镶嵌着的诡异尸骸，带着最原始的恐惧侵蚀着她，她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小伊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这下，她对薇薇诺的印象有了新的认识。
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这里的光影总呈现着奇怪的姿态，地面上变幻莫测的影子，在恐惧的同时，她心里又有种强烈的探寻冲动。
刻在人类本能里的作死情节，越不能做的越要做，越恐惧的，就越有好奇心。
她在短暂的犹豫后，又继续往里深处走去，深处反而是一片寂静的空荡，除了墙壁，就还是墙壁，光秃秃的。
这让小伊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自己能见到什么不可名状之物，结果除了那吓人的尸骸，还真就什么都没有。
她叉着腰看了看，也没在这里见到什么男人，小伊就在心里想着，莫非那些男人被吃了不成？她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猜想，就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她转身的这一瞬间，她听了从隔壁的黑暗里，传来轻微的喘息声，她立刻就警惕起来，发着白光的长鞭从她腰间滑落，做出防御的姿势，慢慢向黑暗里移动。
“谁！？”她朝着黑暗严厉地问道。
可黑暗里没有人来回应她，她走到路的尽头，才发现这里还有一条不起眼的通道。
她借着长鞭上微弱的光芒，继续往里走去，通道的深处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里有一道光束在亮着，透过门上的铁栏，能直接看清里面的场景。
小伊身高不够，她轻轻踮起脚尖，扒着门往里看去，那一眼，她就直接跟里面的悬挂的尸体面对面碰上。
“啊！——”
小伊的惨叫声传来，她被吓得猛退后两步，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一幕。
那个男人的面容，小伊再清楚不过了，是刚刚跟薇薇诺下来的那个人。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没办法了。”
在她背后的黑暗里，有个人轻声说道。
……
林扬非看着眼前之物，不愿意将其称之为生命体。
生命体该是有意识的，而眼前的那个人并不是这样。
他整个人是扭曲的，身体像是跟恶融合在了一起，才变成了这种半人半恶的样子，他的头颅是打开着的，半张脸像黑色绸布一样，还会随着风舞动，手还是手，只是形状已经被改变了。
它原本只是呆呆地站在马路中央，直到听见了林扬非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就像水煮开了一样，滚动的声音从它的喉咙里冒了出来，同时还伴随着沙哑的嘶吼。
“这是恶变异了，还是说你们恶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林扬非有些好奇地向默冰问道。
默冰皱了皱眉头，说道：“不，他不是恶，这应该就是个人。”
“人？”这下林扬非可就没心情好奇了，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又是一个被恶侵染的人类。
面对这种情况，除了把它消灭，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只要林扬非的脑海中，稍微有点战斗的念头浮现，他的身上就会泛起白光来，一些白光会往他手边聚集，隐隐约约显出一个武器的样子。
“杀了他吧。”像是做出决定一般，也像是给出一个交代，林扬非缓缓开口说道。
要怎么杀掉恶呢？这个问题林扬非之前从未想过，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光芒就在那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实体的武器。
林扬非低头一看，骨魄在他手里凝结成了一把长弓。
大概是骨魄的气息刺激了它，它一下子就膨胀起来，跟精神病院那边的怪物不同，人为和天然侵染的恶总归有所区别。
它咆哮着向林扬非冲了过来，默冰的反应最快，他直接化为原始的形态，一跃而上，像海浪一样将它整个扭曲的身躯掀翻在地，它的力气不比默冰小。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比默冰还要强一些。
“默冰！”
只听林扬非一声大喊，银白透明的发光箭矢打在弓上，没有多说什么，默冰就默契地从它身上脱离下来，只用一部分的身体禁锢住它的动作。
“咻——”
箭带着闪耀的银白光芒破空而来，林扬非本以为能直接一箭定胜负，却没想到，那个怪物将自己的四肢切断，从默冰的禁锢下逃了出去。
银箭擦着它的身体飞了过去，落了空，就直接化为一道光，消失在空中。
“它有智慧？”林扬非十分惊讶。
只拥有本能，却不拥有意识，人类智慧的退化，失去了辨别善恶的能力。
它的四肢很快就长了出来，没有犹豫，直接就朝林扬非扑了过来，速度极快，林扬非要再生成一支箭是来不及了，懂得先解决对它威胁最大的人，果然，是拥有一定智慧的。
可是，林扬非又不是以前的那个林扬非了。
“对不起，这次，我可不是鱼肉哟。”林扬非抬起手来，轻轻一挥，逃生指南出现在怪物的背后，刚刚消散的箭又重新凝结，直接从书中飞了出来。
打穿了怪物的身体。
第十二章 感染期（三）
最近罗佐有些苦恼。
小伊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班了，按道理来说，她就算有事，也应该先跟他打声招呼，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旷工。
“队长，这事原本是副队长在负责的，可是，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还是你帮我审批一下吧。”
就这两天，一直陆陆续续有队员找上门来，说的全都是跟小伊有关的事项。
少了小伊，罗佐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扶了下眼镜，说道：“知道了，放在这边吧，我待会会批的。”
“行，那我换班时候过来拿。”那名队员点点头应道。
罗佐停顿了一下，他急忙喊道：“威，你等一下。”
威转过头来，他一脸疑惑道：“怎么了？队长。”
“你待会帮我跑一趟小伊家，这是她家钥匙，你开进去看看，她人是不是出事了。”罗佐从抽屉掏出一把钥匙来，直接就丢给了他。
威在空中接了下来，答应道：“行，我知道了。”
前脚威刚离开，薇薇诺后脚就跟着进来了，她倚靠在门边，温柔地微笑着。
她说：“在忙呀？”
“没有没有。”罗佐慌忙地收拾自己办公桌上凌乱的文件，然后指着对面的位置说道，“来了，坐坐吗？”
“不了，我待会还要去记录班那边一趟，只是顺道路过这儿，就来看看。”薇薇诺轻轻地回答道。
可以从表面看得出来，她对他的态度好了简直不止一点两点。
罗佐疑惑地问道：“去记录部门啊，是有队员消失了吗？”
“消失啊……”薇薇诺像是陷入了某种想象里，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也算是消失了吧。”
“说起来，小伊也好几天没有出现了，我看最近报过来的情况，你们二队失踪的队员比平时确实多了一些。”罗佐在一叠文件里翻啊翻，最后，抽出一张纸来，上面是最近二队失踪队员的登记。
薇薇诺皱起眉头，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她正想些什么。
罗佐以为她在内疚，所以就出声安慰道：“没事，生死是常有的事，毕竟你们二队承担着整个无人区，而且，我看今年你们失踪和死亡队员人数，也没有超过白衣那边给出的标准。”
“罗佐队长。”薇薇诺突然严肃地开口说道，她说，“你是不是知道，无人区的……”
还没等她说完，罗佐就打断了她的话，说：“薇薇诺，有时候，不知情反而是件好事。”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罗佐队长。”薇薇诺也没有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反而有几分委屈的味道。
罗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薇薇诺走了。
她还有正事要办，并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只是打声招呼而已，薇薇诺的眼底冷静地没有一点儿情绪。
她走得太过匆忙，并没有听见罗佐在沉默许久以后回的话。
他轻声低喃：“我是一直都知道的啊，薇薇诺。”
……
惨叫伴随着“滋滋滋”的声音传来，骨魄带来的伤害不可逆转，不可修复，眼前的怪物很快就被腐蚀殆尽。
林扬非抬头看向怪物的脸，那张脸上除了扭曲，还藏着一些其他的情绪。
他知道它本体的意识醒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像是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终于可以呼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
从眼底深处传达出来的情绪，林扬非确确实实地收到了，他疑惑道：“你想跟我说话是吗？”
怪物张了张嘴，似乎有几个简单的音节从它嘴里蹦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林扬非抬着头问他。
怪物的嘴又张了张。
这次，林扬非听清了它的话，可它也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无可奈何，林扬非抬起手，逃生指南自己飞回了他的手中，跟他想的一样空间转移的能力果然能被用在战斗之中。
默冰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林扬非转过身，他一脸凝重的表情，让默冰有些担忧，只听见林扬非这样说道“刚刚那个怪物跟我说，不要靠近神会分部。”
不要靠近神会分部。
确实是他听到的话。
“怎么办？”林扬非皱着眉头问道，现在，他的脑子里没什么主意。
默冰转头注视着远方，感知疯狂散去，在那个神会分部的方向，他能感觉到有许多生命体的存在。
按道理来说，在整个无人区，神会分部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那里是白衣护卫队的大本营，所有的战力都集中在那里。
默冰说：“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也是。”林扬非点点头应道，他翻开逃生指南说道，“逃生指南，我要去神会分部，带路。”
话音刚落，地图自然浮现出来，所有的答案，应该都在那里了，只有自己亲眼看了才知道。
还有一件事，林扬非没有说出口。
就在刚刚，他能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孤独。
人类是孤独的，怪物是孤独的，整个世界都是孤独的。
那是一种毒药，会顺着纹路慢慢腐蚀下去，最后把根嚼烂了，崩塌的内心就会反噬出来，这种孤独往往伴随着毁灭。
“你觉得，神的堕落是因为孤独吗？”
林扬非忽然回过头去，他睁大了眼睛，四处寻找着这句话的源头，可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找到，背后空空如也。
空荡的街道，灰暗的建筑，加上阴沉的天空，寸草不生的世界里，容不下正常的生命。
“囚牢，黑色的囚牢啊！”
似乎有人在振臂高呼，站在高高的楼顶，在朝世界呐喊，在抱怨着，在发问着。
问世界为什么如此阴暗？
“怎么了？”默冰转头来，平静地问道。
林扬非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好像出现幻听了，不必在意。”
“你在想什么？”默冰突然开口问道，一般情况下，他并不会说出这种话。
林扬非有些惊讶：“你是觉得，幻听的出现是因为我的思想？”
“不。”默冰转头看着他说道，“也有可能，是你的想法，影响了世界。”
第十三章 潜伏期（一）
又是一夜的黑。
薇薇诺打开铁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身影，令她意外的是，今天的艾雷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钉在床板上挣扎着、发狂着、怒吼着。
艾雷克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像是睡着了一样，薇薇诺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感受着他皮肤下的温度。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薇薇诺对他说道。
每天晚上，她都会来这里呆上一会儿，就算什么都不做，看见艾雷克的脸，她的内心也会平静许多，或许是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不用伪装，也不用撒谎。
她不知道的是，真实的她其实没那么丑陋，只是她不习惯而已。
“今天我去了一趟记录班，他们找我要你的行踪，还说你再不出现，就会报告给白衣组织。”说到这里，薇薇诺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她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他们居然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等微笑过后，就是莫名的悲伤。
对她而言，美好的一切皆是幻想，真实永远是虚伪残酷的。
呼叫的机器响起，薇薇诺看见上面亮起了红点，这是紧急情况的标志，她赶紧转身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她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是艾雷克在喊她的名字：
“薇薇诺。”
薇薇诺惊讶地转过身来，她看见艾雷克居然睁开了双眼，不仅如此，还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他本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薇薇诺的光剑钉在床上，他转头看向薇薇诺，说道：“这怎么回事？”
“你……你不记得了？”薇薇诺又开始下意识说起了谎话，她眨着无辜的双眼，一脸天真的表情。
艾雷克没有表情，只是冷冷地吩咐道：“拿走。”
薇薇诺走到了他的身边，手上的红点还在闪烁着，她伸出手来握在光剑上，刚想拔，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来。
这种贯穿对于觉醒者来说，算是很严重的伤了，一般都需要立刻进行急救手术，可艾雷克从醒来后，就没显露出一点不适来，反而还能淡定跟她说话。
她不禁开始怀疑，眼前的人是她的队长吗？
“薇薇诺。”艾雷克冰冷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那不带感情波动的语调，还有那没有任何变化的面庞，他一字一顿地严肃说道，“无人区生存条例第三条，严禁护卫队成员内部争斗，我现在以白衣护卫队二队队长的名义宣布，薇薇诺，你被驱逐出队了。”
薇薇诺猛地转过头来，她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另一把光剑在她手中凝结。
在外人眼中，她是使用光剑作为武器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直在使用的，是双剑。
“队长，有个秘密我要告诉你。”薇薇诺微笑着，举起另一把光剑，她轻轻说道。
在艾雷克瞳孔的倒影里，薇薇诺挥着另一把光剑向他砍来。
“我是爱你的，队长。”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更爱的，是那个没有意识的你。
……
不得不说，林扬非对自己认知所有偏差，他还一直依旧停留在“普通的人类”这种印象上。
在经历了死亡、觉醒、伪神等事后，他的存在甚至比普通觉醒者还要特殊一些。
默冰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以他现在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在无意中影响世界。
他把伪神的力量从镜中带出来了，虽然只是一些残留的力量，而且有可能会被他消耗完，但在那之前，他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在补给站的那个夜晚，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神绝对不容许其他力量侵犯，就算是假的神也一样。
单凭昨晚的事就能推断出，无人区里藏着的秘密，绝对不简单。
“你还记得麦斯夫人曾对我说过什么吗？”林扬非边走边问默冰道。
默冰点点头，说道：“记得，在无人区的最深处，有一个只有觉醒者才能进去的地方。”
“对，而且我们外面走了这么久，也都没有看见那个传说中的石碑，等这次去完分部，我们就偷偷到深处去看看。”林扬非晃了晃手中的逃生指南，轻松地说道：“反正，我们有自动导航地图，一点都不慌。”
逃生指南：还真就把我当地图了呗？
“哎，你别说，当初老爸可是让我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利用你，你看我以前都疏忽了，现在可不就得多提升提升你的存在感。”林扬非举着书逃生指南，友好地回答道。
逃生指南：大可不必。
可惜的是，逃生指南不能带人一起时空瞬移，要不然，倒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这次，他们一路下来，倒是什么都没有碰见。
周围的景色在不断变化着，能明显感觉到，路边的景色不再那么颓废，建筑也从破烂大楼和小屋，变成了整齐划一的高楼。
虽然从窗台看进去，全部都是空洞洞的，没有人居住的话，恐怖指数直线上升。
“无人区里果然是没什么人啊，就前两天，卡尔纳跟我说历史的时候，有提过说，无人区是有一段时间的繁荣期的，后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神会下达了紧急命令，将百分之八十的居民移出了无人区，让他们都搬去奥罗拉小镇居住。”路上也没什么事，默冰不说话，林扬非就时不时活跃活跃气氛，聊个天，也不显得那么无聊。
默冰回：“看得出来，这里以前应该是一座城市。”
“城市还是繁荣的好，就算是现在的我，还是依旧喜欢当个普通的人类。”林扬非缓缓开口道。
默冰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我也是。”
在来神会分部之前，林扬非有向他们发过消息，可是没收到分部的回复。
据院长所说，这个分部前段时间好像出过一点小问题，曾跟总部失联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通讯就恢复了正常。
跟默冰说的有些不同。
当他们到达神会分部时，也没有看到很多的人，只见分部大楼的门敞开着，里面倒是一片明亮，能直接看到大厅中央的雕塑。
“走，进去看看？”
“嗯。”
第十四章 潜伏期（二）
白色的光点迅速在艾雷克的手中汇聚，在光剑刺穿他的前一秒，挡住了薇薇诺的攻击。
“你！？”薇薇诺很惊讶，要知道在她的认知里，艾雷克已经被恶侵染了，被侵染的白衣应该是不能使用骨魄力量的。
虽然，她以前学过的知识是，觉醒者本身就不具有被恶侵染的可能性，可是，无人区里反常的事情太多，现在她整个思路都变得混乱起来。
怎么回事？
艾雷克的手朝着虚空一抓，一道凌厉的刀刃就向光剑飞了过去，直接斩断了剑身，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抓住光剑，将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薇薇诺心里清楚，艾雷克的战斗力比她强上太多，真打起来，她就只有死和伤两种结局。
聪明人都懂得规避伤害，所以，薇薇诺并不想跟艾雷克正面战斗。
只见她选择往后退了一步，放下手中的光剑，就等于放弃了战斗。
“薇薇诺，回去写一份报告交给我，你就可以离开无人区了。”艾雷克冷冰冰地对她说道，他是如此地正常，正常到没有一点破绽。
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一样。
薇薇诺很难相信，她杀了这么多的人，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结果有一天，他就突然恢复了正常，忘记了自己变成怪物时的记忆。
艾雷克并没有理会失去战意的薇薇诺，而是直接向外走去。
“队长！”薇薇诺在背后叫住他，她大声问道，“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艾雷克的身影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只是这样顿了一下，继续往外走去。
“队长！”薇薇诺又喊了一声，漆黑的通道里传来了空荡的回声。
艾雷克已经离开了。
薇薇诺一阵无力，手中的光剑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个白色的光点，光点飘了起来，将昏暗的屋子照得像白昼一样明亮。
威也回来了。
他推开罗佐办公室的门，开心地说道：“队长，伊姐找到了，她确实是在家里，好几天都没出门了。”
“怎么回事？”罗佐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略带关心地问道。
威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跟他解释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伊姐是说，她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呆在家里休息了，今天好不容易有点精神，就打算下午过来上班，没事，我估计是感冒发烧了，呆两天就好了。”
“行，她没事就行，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多休息几天。”听见小伊没事，罗佐这才放下心来，他交代了两句，就继续处理起文件来。
“对了队长，还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他凑近罗佐，小声又八卦地说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艾雷克队长了。”
……
大厅是静悄悄的。
鞋子踩在地面的响动，回荡在整个空间里。
“没人？”林扬非觉得有些奇怪，他转头看向默冰，询问道。
默冰却依然坚持他原来的说法：“不，很多人。”
林扬非不觉得默冰是在逗他玩，他也不觉得是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还有一种解释可以说得通，那就是他们都在大楼里办公，并没有随便出来溜达。
林扬非随口说道：“那就随便逛逛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温柔的男声从二楼传来：“无关人员不得随便进出神会分部。”
林扬非和默冰同时向二楼看去，他们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白衣男子，脸上戴着银色镜框的眼镜，长相斯文。
林扬非抬着头说道：“你好，我是白衣组织的新成员，要来这里调查一些事，这是神会管理者的批准信，你可以查查。”
“分部并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不过没事，你把信交给我，我待会让人核查一下。”那名男子停顿了一下，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又继续说道，“但是……”
“但是什么？”林扬非听他这话锋一转，估计是没什么好事。
果然，他指着默冰说道：“他，好像是个恶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只见白光泛起，银色的手枪出现在他的手里，论战斗经验，他可能不如薇薇诺那样丰富，可说起观察力，罗佐绝对是一流的水准。
他举着枪，对准默冰，不太客气地说道：“让开，这里面装的是真子弹，我不想伤害你。”
挡在默冰的林扬非并没有挪动分毫，他正与罗佐对视着，坚定不移滴说道：“我以神的名义向你保证，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恶，而且神会已经批准他跟我一起行动，请你现在放下你的武器。”
“恶从来都没有什么普通与特殊之分，恶就是恶，只要是恶，就该立刻消灭。”罗佐依旧是那般不客气的语气，他并不打算做出让步。
也是，他们是白衣，消灭恶是他们的荣耀，是被刻在骨子里的意识。
要不是林扬非，默冰也根本不可能进入奥罗拉，看来，只要跟他一起行动，他们就没办法接受分部的帮助。
确实是他疏忽了，这个时候，计算把神会会长搬出来都不好使了。
林扬非举起手来，表示自己并没有战斗的意思，他冷静地在脑海中把思路过了一圈，才说道：“他的存在是经过研究院许可的，若你不接受，那你只要放我们离开就行，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研究院同意了？”镜片的反光挡住了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现在对林扬非充满的是善意还是恶意。
林扬非点点头，应道：“是的，我们来分部报道也只是例行公事，你只要登记一下就行。”
“好，那你把信函和文件放在雕塑旁。”罗佐举着手枪，指了指旁边的雕塑说道。
林扬非毫不犹豫，直接丢下信和文件，就护着默冰离开了分部大楼。
直到他们离开，罗佐才收起了他的手枪。
“帮我把东西拿上来吧。”他沉下眼眸，趴在栏杆上，朝楼下说道。
在刚刚林扬非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人从柱子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弯下腰，拿走了林扬非放下的信和文件。
“拿上来吧，小伊。”
第十五章 抛下一切来找你
在无人区里，阴沉的天气是一种常态，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无人区的环境并不适合动植物生存，缺少阳光的世界，就失去了生机。
一栋栋大楼伫立着，明明是这么繁华的城市，却没有人居住，实在是惋惜。
曾经薇薇诺也在心里感叹过这种事，从本质来说，她是一个演员，演员并不会讨厌舞台，更不会讨厌与人接触。
只有无人的世界，才会让她感到空虚。
薇薇诺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手臂里，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后悔去杀艾雷克。
战斗本就是这样，没有错对，只有输赢。
她输了。
她没有成功地处理掉艾雷克，就只能换来被驱逐出境的结局，比想象中好一些的是，艾雷克并没有追究她那天的举动，也没有记仇，只是雷厉风行地申请了她的调令，让她离开无人区。
在那之后，他们之间只见过一次。
在二队的办公室里，她来取她的东西。
艾雷克只是冷冷地抬起头，瞟了她一眼，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没有愤怒也没有欣喜，这让薇薇诺有种莫名的安心。
他还是他。
或许，前段时间的记忆，就只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忽然，薇薇诺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她的调令已经下达，二队那边的人都被艾雷克警告过了，应该没人敢违逆他的意思，这种时候来找她，就只会有跟她一样的下场。
还会有谁？
薇薇诺有些疑惑。
她站起身，走到门前，敲门声不急不慢，礼貌而又温柔，薇薇诺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将假面重新带上，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罗佐。
薇薇诺有些意外，现在还是工作时间，罗佐这么敬业的人居然会翘班跑来她这里。
“罗佐队长。”习惯性的，薇薇诺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罗佐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拥抱了薇薇诺：“没事，还有我在呢。”
温柔的安慰，还真是让人心动。
薇薇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个念头渐渐在她的脑海里形成，她内心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不想离开，她现在还不想离开无人区。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谢谢。”
罗佐放开了她，看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内心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钥匙来，薇薇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把车钥匙。
“愿意跟我出去兜兜风吗？”罗佐向她发出邀请。
薇薇诺没有犹豫：“好。”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罗佐抓着薇薇诺的手，就往外跑。
薇薇诺一脸惊讶，她看着重叠的手，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有个人，也这么握过她的手，看着罗佐的背影，她突然才明白过来。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好像就只有罗佐了。
“我只剩下你了吗？”薇薇诺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罗佐没听清她的话，就疑惑地回过头：“你刚刚说什么？”
“嗯，没什么。”薇薇诺摇摇头回答道，看着眼前的摩托车，她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笑容到底是真是假了。
……
真是一次糟糕的对峙。
林扬非想过默冰的身份可能会有些尴尬，但没想到会这么尴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把他们赶了出来。
其实，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万一直接见面就开战，那基本就没得玩了。
不过还好，他们这次的目标也不在神会分部，顶多就是失去了护卫队的支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逃生指南。”林扬非摊开手召唤道。
在经过多次有效的沟通，逃生指南终于同意不砸头了，能老老实实地出现在他的手上。
“既然神会分部我们已经来过了，正常流程走完，那接下来……就直接去找麦斯夫人说的那个地方。”林扬非说道。
逃生指南：我只是一本书，你不会真觉得我是万能的吧？
“难道不是吗？”林扬非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逃生指南：你还有心吗？
“感觉热乎着，你要听听吗？”林扬非举着逃生指南说道。
一人一书正较劲呢，默冰在旁边提醒道：“等等，有人来了。”
就在默冰说完的那一瞬间，林扬非听见那人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向他们靠近。
林扬非看他穿着制服，就猜他应该是护卫队的成员，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很冷漠的样子，但这种冷漠跟默冰的冷淡完全不同。
默冰是属于不知道如何与人沟通，所以是带有距离感的交流，而眼前的这个人，可以说像是一座冰山，他自带着高傲的气质，主动地排斥别人。
“你是……”林扬非想要上前一步询问道。
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看见那人抬起手，光点从在他的手指下出现，林扬非内心大喊一声“不好”，没有任何犹豫，赶紧就拉着默冰跑路。
他一边跑，还一边对那人喊道：“误会误会！是个误会！”
可那人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无情地挥起手来，一道骨魄汇聚而成的银光，变成了刀刃的样子，向林扬非飞了过去。
这种战斗默冰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那道银光好像受那人的控制，会自动追击，就算林扬非他们拐弯躲避，也没什么用。
林扬非知道这一击是必须要承受一下了，他一咬牙，直接就把逃生指南往后一扔，银光闪过，直接就撞在了逃生指南的身上，下一秒，逃生指南带着银光一起消失了。
林扬非呼出一口气来。
终究是逃生指南抗下了所有，还好骨魄的破坏力很弱，基本可以说，除了恶啥都破坏不了，所以林扬非也不慌，毕竟，逃生指南的防御还是很强的。
趁着逃生指南争取来的这点时间，默冰将林扬非卷了起来，直接就逃了出去。
所以，他们才没有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那人的身后，说道：
“你不该动手的，艾雷克。”
第十六章 挽留
薇薇诺紧紧地抱着罗佐，感受着风从她的脸颊、发丝流过。
平日里，罗佐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当他在废土上飙起车来，还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啊！——”
薇薇诺松开一只手，朝着天空大声呼喊道，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飞翔，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感受，被一点一点释放出来。
罗佐温柔地笑着，这一刻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只有这份开心是真实的。
他们坐在荒凉的沙漠上，全世界的孤独都在此刻显现出来，让她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可是，她不会。
在很早很早的时候，薇薇诺就失去了哭泣的能力，只有在演戏需要的时候，她才能落下那所谓的眼泪。
他们感受着寒风扑面，那是在全无人区那栋最高大楼的楼顶，他们坐在天台边，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觉醒者也是人，他们逃不过死亡，在此刻却愿意把生命绑在一起。
“这是无人区的最高处了，往那边看，就是神会分部。”罗佐伸出手，指着远方说道。
薇薇诺往他指的方向看去，神会分部就是很小的一个点，只能隐约看清那栋建筑的形状。
她感叹道：“我从来没有来到这边，也没想过可以看见这些。”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们两位队长手里，究竟掌握着什么秘密吗？”罗佐转过头，看着薇薇诺真诚地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什么？”薇薇诺也转过头来，她盯着罗佐的眼睛，他的眼瞳是黑色的，黑得纯净，这张干净的脸上，能感觉出来，他对她的喜爱。
罗佐缓缓抬起手，指着另一个方向，那里是无人区的深处，是真正的禁忌之区，无论是哪个队执行任务，都不能靠近那里。
“只有队长以上的级别，才能知道那里的秘密，你们在黑夜中战斗的敌人，都是从那里诞生的，那里其实……有一座名为“黑塔”的监狱。”
薇薇诺很惊讶：“监狱！？那里关着什么人吗？”
“不知道，那里关着什么东西，恐怕除了会长大人，没人会知道吧。”罗佐凝视着远方，就算在这最高处，也看不见那座“黑塔”。
薇薇诺在消化着这些信息，没由来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毫无疑问，未知永远是令人恐惧的。
“薇薇诺。”罗佐突然认真地叫了她一声。
薇薇诺应了一声。
罗佐有些紧张，他说：“别走了，留下来吧，我已经向总部发了申请，让你来三队，如果没有意外，今晚应该能批下来，加入我们好吗？”
听见这个问题，薇薇诺原本是不该犹豫的，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利用罗佐回归护卫队，但是，在这一霎那，她竟然下意识地退缩了，直觉让她感受到了危险，能威胁到生命的危险。
但是……
她想到了艾雷克。
“我不会死的。”
那句话在她心底想起，充满信心，坚定不移。
薇薇诺转过头来，对罗佐回答道：“好，我加入。”
……
风刮得挺大，一直在呼呼呼地吹个不停，穿梭在大楼之间，就会发出跟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
这声音听一会儿会觉得瘆人，听久了会觉得就这么一回事儿，没什么事林扬非不能面对的，如果有，那就多看几遍，总能适应的。
他们顺利地逃了出来，也不是说打不打过的问题，而是他压根就不想和护卫队的人开战。
只要跟一个人打起来了，那后续的麻烦永无止尽，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林扬非这才选择了逃跑。
虽然……
被扔出去挡刀的逃生指南在狂骂林扬非，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他们跑了这么远，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林扬非还正犹豫呢，要不要再把逃生指南叫出来导个航，默冰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你去哪儿？”林扬非转过头疑惑地问道。
默冰说：“有人在求救。”
“求救？”林扬非侧耳听了听，好像除了无尽的风声，他什么都没听到。
既然默冰听到，他在背后跟着就行，这两天下来，遇到的人和事都是零零散散的。
一个荒废的补给站，一个死去已久的尸体，一个莫名其妙的怪物，一个不由分说就开战的白衣。
林扬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就只能提高些警惕，时刻提防着周围危险的发生。
默冰带着他走进一栋大楼里，大楼早就停了电，就算外面是白天，楼道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你是说，这里有人？”林扬非对“人”这个存在，表示了怀疑，这种地方，本身就很可疑，更别说多出个人求救来，说不定是什么诡异的陷阱也很难说。
默冰抬起头，看着楼道上方，说道：“在二楼。”
“行，二楼还行，至少跳窗逃跑的时候不会当场毙命。”林扬非还有心情调侃道。
自从来到无人区，从气氛到环境都太过压抑了，这并不是林扬非想要的状态。
楼道里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这里不像是有人类生活的样子。
而且都走到这里了，林扬非还是没有听到什么求救声，恶与恶之间有特殊的通话方式，默冰有可能是听到了怪物的求救声。
林扬非从背包里拿出了卡尔纳给他的武器，握在手里，骨魄的汇聚是要耗费时间的，使用武器的好处就是，不用蓄力就能直接战斗。
所以，大部分白衣组织的成员，就是选择使用武器作为辅助，而护卫队就显得传统一些，喜欢用最原始的战斗方式。
默冰停在一扇门前，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默冰刚想上前，就被林扬非拦了下来。
林扬非说：“还是我来吧。”
他手一甩，白色的剑身就从剑柄里滑出来，一只手轻轻地推开门，就在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房间里一片废墟，废墟之上放着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道小小的身影，林扬非惊讶地举起会发光的剑，看清了它的模样。
“恶的胚胎？”
第十七章 潜伏期（三）
“现在我宣布，薇薇诺正式加入三队，成为我们队的一员。”罗佐站在台子上，向下面的人宣布着。
大多数队员听到这个消息，是一脸的惊讶，他们还没消化完薇薇诺离开二队的事实，就要接受她的到来。
还有一部分的队员，是直接看向了小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伊对罗佐的意思，可罗佐一直都对她不感兴趣，平平淡淡，公事公办。
原本以为，这是两个队伍之间狗血的四角恋，结果，却是如此尴尬的三角关系。
二队刚把薇薇诺开除，三队就把人收了过来，这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台子上已经牵起来的手，台下队员也只能感叹，小伊副队长这些年付出的真情落了空。
不过，小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样平静地看着台上的两人，淡定得让队员都有点心疼她，到这种时候，还要故作坚强。
薇薇诺注意到了小伊的存在，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还真没什么激动的表现，对于她的反应，薇薇诺还是惊讶一下，但她的惊讶从不表现在脸上。
那漂亮的脸蛋上，依旧挂着那害羞、不好意思的笑容。
“今后，请大家多多关照。”薇薇诺对着队员们鞠躬，队员们对于这位美女副队长的到来，当然是欢迎的，他们纷纷鼓起了掌。
还有些嫌事闹得不够大，还在一旁瞎起哄，有人起哄，自然就有人跟着，后面，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要罗佐自爆两人的关系来了。
罗佐跟她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呢，就出去兜了个风，看了一圈风景，能有什么关系？
他赶紧劝阻队员不要乱来，可这些人平日里跟他的关系也好，不像二队那样上下级分明，这种时候就该闹一闹。
“队长，你就老实交代吧，到底是怎么把二队的副队长搞到手的？”
“就是就是，那可是艾雷克啊，是有名的冰山了，在他面前挖人，就不怕结仇啊？”
“队长，你俩到哪一步了，要不要给我们稍微透露一下啊？”
“……”
大家还在开玩笑呢。
小伊就突然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砰——”地一声响，不大不小，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转过头看了看，才意识到他们的刚刚的话，好像不适合在小伊面前说。
“怎么办，小伊姐好像生气了。”威轻轻地开口说道。
罗佐看了一圈，抬起手，握着拳放在嘴巴上，咳了两声：“咳咳，好了好了，今天就是来通知这件事的，没别的事，你们就别闹了，赶紧回去工作吧。”
听见队长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纷纷说道：“算了算了，散了吧。”
“你们真是乱来，我看你们以后找小伊姐批申请，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好啦，别说了，感情这事不成也没办法不是。”
“就是，说不定以后，薇薇姐就是副队长了呢。”
薇薇诺听见大家的讨论，内心没有一点波动。
今天的一切，就只是她回来查明真相的第一步罢了。
……
躺在床上的东西发出一声啼哭。
林扬非之所以把它称之为东西，就是因为它从表面看，已经不像个人了，没有一个婴儿会长成这个样子。
就像是四处拼凑的东西，勉勉强强有个人的模样，它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黑色的，像雾像线像方块又像液体，脸上也没有五官，只有个圆球样的形状，你要说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真的很难准确地描述下来。
所以，林扬非的第一反应，就是脱口而出的这四个字：“恶的胚胎？”
默冰来到床前，他伸出手，放在它的面前，那个婴儿也伸出个不像手的手来，轻轻地触碰着默冰，像是一种试探性的交流。
“它恐惧你。”默冰缓缓开口说道，他看向林扬非，对恶而言，林扬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若是没有意识的恶，应该也会凭借着本能去躲他。
林扬非皱了皱眉，他说：“这么说来，我还真的没猜错，这东西要是成长起来，就是一个恶。”
“嗯，应该是的。”默冰点点头应道，他收回手，那婴儿就又传来一声啼哭，它在无意识地向外求助，这种求助确实是恶的特殊能力，只有恶才能听见。
林扬非几乎没有犹豫，他也不应该犹豫，一个恶想要成长起来，就只能通过杀人这条途径，对于他们的这种存在，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等等。”默冰拦下了林扬非的动作，他说“你要杀了它？”
“这是无人区，危险的事太多了，最主要的是，它没有意识，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无法像你一样克制自己的本能。”林扬非转头对默冰说道。
默冰说：“可它也应该拥有一次选择的权利。”
“你的意思是，给它一次机会？”林扬非开口问道。
默冰沉下眼眸，他好像一直都在做这种事，救灵救人救恶，就好像救下了他们，也是救下了自己。
他点点头说：“嗯。”
林扬非想了想，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光剑，看着眼前的婴儿说道：“那就……带着它吧。”
要是没有意外，他们应该会把这个婴儿带出去，交给卡尔纳，虽然卡尔纳看起来没那么靠谱，但还是有点本事的。
以后人与恶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会有一些新突破。
因为林扬非不太方便接触，所以就由默冰来抱着它，它之前还在一直闹腾，会时不时地啼哭几声，现在倒是安安静静的，可能是在默冰的怀抱里，有了一些安全感。
“婴儿只会用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就这一点来说，它是真的很像，你说，你们有没有可能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林扬非收起光剑，往外面走去。
默冰回：“不知道，但我和王宏彬一样，从诞生起，就是这样成人的形态了。”
他俩一边聊着天，一边下着楼，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到快要离开大楼的那一瞬间，默冰又感受到了怀中婴儿的恐惧，还有……
一道光剑朝他飞了过来。
第十八章 潜伏期（四）
依旧是熟悉的分部长走廊，顶上的灯光亮着，水晶将光线折射开来，把整个空间照得比白昼还要明亮。
薇薇诺就喜欢呆在这里，这么多年下来，她对护卫队早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她一直都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所以就没用好人的行动评判标准，来衡量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护卫队就要正义吗？
不，不对的。
人们需要的，就只是“白衣护卫队”代表着正义就行，至于其他的，没人会去关心，甚至，没人会知道他们的死活。
换句话来说，他们就像被遗弃在无人区一样，每一天每一天，他们都在用生命厮杀，维护着镇民的安全。
今天，薇薇诺在这里等人。
她再清楚不过了，艾雷克的所有习惯，包括他每天在这个时辰，都会去藏书室，看一个小时的书，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就快到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从走廊里另一边传来，她直起身，整了整压乱的发型，在走廊里等着他的到来。
艾雷克本来在翻看着书，就没注意到薇薇诺的存在，只是感觉到面前有人站在，下意识要绕开而已。
薇薇诺发现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就叫了一声：“队长。”
艾雷克这才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也很难想象，眼前这个毫无破绽的人，会对他刀剑相向。
“怎么还没离开？”艾雷克合上书，一直以来，他都不关心三队的事，无论是事情的办理，还是人员的调动，都不会引起艾雷克的注意。
所以，她才能正大光明地回来，没受到一点阻碍。
薇薇诺说：“很意外吧，艾雷克队长，我现在，是三队的队员了。”
“三队？”果然，艾雷克的眼里露出了一抹不悦的情绪，但是他表面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以他的智慧，很容易就想通所有的前因后果。
想要如此无缝衔接，只有罗佐出马才能做到。
“你离罗佐远一些。”艾雷克冷着声警告道。
当然，这种话在薇薇诺耳里，听进去就变了另外一个意思。
她轻轻笑了笑，上前一步说道：“队长，如果你现在反悔，我还是愿意回到二队的。”
“你记忆力不好吗？”艾雷克退后一步，主动远离了薇薇诺一些，他说道，“那天，你可是想要杀我。”
“队长，如果你记忆力好的话，那你就应该记起来，那一天之前，你一直是处于恶化的状态。”薇薇诺一字一顿地严肃说道，“你，被恶侵染了。”
“恶？侵染？”艾雷克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他就反应过来，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在所有人的固定认知里，恶不可能侵染觉醒者，若不是薇薇诺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实。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艾雷克队长。”薇薇诺观察着他的表情，缓缓开口道。
以她的了解，艾雷克只是不亲近人，高傲冷漠，却并不擅长撒谎伪装。
艾雷克的眼中有一瞬间出现了迷茫的神色，最后，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没有。”
……
光剑带着凌厉的气势而来。
默冰反应迅速，立马就抱着婴儿闪到一边去，躲过了光剑的攻击。
光剑落了空，在空中转了一圈，又飞了回去，一只手抬起来接住了光剑，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林扬非惊了一下，能在这里使用武器的，就只可能是护卫队的成员。
可是，那人穿着一身的黑衣，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再加上这样昏暗的天气，根本看不清TA的脸，甚至是男是女都难以分清。
“把它给我。”只听见那人缓缓开口，可TA的声音沙哑，嗓子应该是被毁掉了，所以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林扬非赶紧也掏出自己的武器，只不过在反应上，就慢了默冰一拍，他对着眼前的黑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然而，黑衣人并没有回答林扬非的话，而是重复了一遍TA之前的话语：“把它给我。”
“不。”默冰平静地拒绝道。
林扬非还刚想跟默冰说，不要那么快拒绝，之前在能谈判之前，要学会先友好地交流一波，要是实在谈不来，再打也不迟。
不过，既然这话说了也就说了，那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了。
“那你们……”只见那黑衣人缓缓开口，那几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沙哑而又低沉，有的音还听不太清楚，只有最后那个字，林扬非倒是听得明明白白。
那人说的是：“死。”
话音刚落，就看见TA挥着光剑，就朝他们冲了过来，这速度极快，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出来的动作。
“默冰，你先走。”林扬非对默冰说完，就自己迎了上去。
也不管这黑衣人是不是人类，反正TA手里用的是骨魄制成的光剑，就尽量让默冰避免与其战斗。
默冰也明白林扬非的意思，就也不多说什么，赶紧抱着怀中的婴儿离开。
婴儿还在恐惧着，这种最原始的情绪表现，让默冰有些最深刻的体会。
光随着剑挥舞而下，两把光剑重叠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显然，对面的战斗经验要更丰富一些，几招下来，林扬非被逼得连连后退。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能给默冰争取多少的逃跑时间，只见那人虚晃一下，光剑从上往下劈来，“哐”地一声，林扬非的光剑被黑衣人硬生生砍断。
那人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再靠近一些，就能划破他的皮肤，林扬非转过头，看见那被帽檐的阴影下，是一张被烧毁的脸。
金色的眼瞳微妙地闪了一下，没有被TA注意到，林扬非心里想着，TA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有过地狱般的经历。
“你也加入他们了吗？”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林扬非有些疑惑：“谁？他们是谁？”
“别装了，叫你的同伴回来，把那个胚胎……还给我。”光剑又逼近了一步，在林扬非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第十九章 小伊的仇恨
最初的异样，就是从失去记忆开始的。
忘记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有个问题是什么说来着，如果把你的大脑整个换掉，那你还是你吗？
突然转念一想，只是失去一点记忆而已，又好像能接受了。
薇薇诺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可惜的是，她就在边缘绕了一圈，错过了挽救的最佳时机。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她抢到了最关键的时间，那她也不一定能发挥出最重要的作用。
艾雷克回过头说道：“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我们现在虽然在不同的队里，但好歹还算是同事关系，艾雷克队长，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你郑重道歉。”薇薇诺弯下身道歉，一脸诚恳地说道。
艾雷克冷冷地回应：“不用了，若你真想杀我，可以试试。”
说完，他也不给薇薇诺回应的时间，就直接转身离开了，敢这么说的人，都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还有就是……
“艾雷克队长，你忘了吗？我是喜欢你的呀。”薇薇诺微笑着说道。
要是知情的人，听见她说这句话，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好像被她喜欢上，并不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然而，小伊并不是知情的人。
“我还真是没有猜错，你果然有问题。”小伊从某个阴影的死角里走了出来，她一脸阴狠，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
薇薇诺倒是没把她放在心上，毕竟，单从武力值的角度上说，她全面碾压没打过架的小伊。
就是她伪装习惯了，只要面对着人，就会下意识开始说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问题，跟我的前队长聊聊天，也算是有问题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都听见了，你喜欢的是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来招惹罗佐队长！？”小伊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她紧紧握着拳头，愤怒地说道。
薇薇诺一撩她的长发，摊了摊手说道：“显而易见的事，不是吗？我俩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要知道，我可没招惹你的罗佐队长，是他，来招惹我的，这一点你可要搞清楚了，副队长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副队长大人”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刺耳。
“你！”小伊气极了，却没有话来反驳薇薇诺，她的心里也很清楚，是谁对谁有意思。
薇薇诺摆摆手，有些不太想继续说的意思，她挥挥手说道：“好了，副队长大人，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走了啊。”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
“等等。”小伊在背后叫住了她。
薇薇诺停下了脚步，她也没有不耐烦的情绪，而是平静地转过身问道：“副队长大人，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跟我过来一趟。”小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薇薇诺疑惑道：“去哪儿？”
小伊没有回答，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薇薇诺现在在三队，从职位上来说，确实是小伊说了算，她只好耸耸肩，跟了上去。
……
血从伤口里渗透出来，让光剑染上了不一样的红色。
这份刺痛感是如此真实，林扬非赶紧举起手来，语气像是无奈后的妥协：“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把他叫回来，你先把剑离远一点。”
那人的目光紧紧盯着林扬非，林扬非在说这话时，就是一副真诚的表情。
TA犹豫了一会儿，才微微把剑离远了一些。
“在叫人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林扬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黑衣人冷冷地回答说：“不行，赶紧的，别磨蹭！不然我就杀了你！”
“行吧行吧。”林扬非举着手，以他这个姿势，要是他想反抗，黑衣人就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不会给他一点儿机会。
可是……
那人却不知道，有的时候想要打赢，并不一定需要自己动手。
“逃生指南，看你的了！”只见林扬非大喊一声，逃生指南应声而出，直接就朝那黑衣人飞了过去。
凭借这书这么久的砸头经验，命中率可以说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
那黑衣人才刚反应过来，要想林扬非出手的时候，就一下子被砸懵了，虽然带来不了多少伤害，但拖延个一两秒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靠着逃生指南争取来的时间，林扬非赶紧掏出了口袋里武器盒子，一言不合就直接捏碎了。
一束白光照耀大地，强烈的冲击将两人吹飞出去，林扬非还有点心理准备，知道这玩意就是卡尔纳送给他唬人的，他给留的大多数都是这种玩意，阵势搞得挺大，就是啥实际用处没有，也不知道那群研究员们在心疼什么。
林扬非在地上滚了一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朝着黑衣人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就在刚刚，他改变了一个主意，这人身上好像藏着什么秘密，既然都是有鼻子有嘴的，就能想办法交流。
反正林扬非的行事准则里，就没有交流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上交易。
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逃生指南，过来！”林扬非手一伸，躺在地上的逃生指南动了一下，直接就飞到了他的手上。
黑衣人似乎有些生气，那沙哑的声音从刺眼的白光里传来，这光还会持续好一阵子呢，谁都看不到谁，情况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
谁让林扬非有本开挂的逃生指南，他将锁链的一端夹在书里，书凭空消失。
“对了，我可得跟你说件事，我即将是白衣组织的成员，当然，现在还没加入呢，才刚来无人区两天，如果你是个好人，那就冷静一下，我们可以谈谈。”林扬非冲着那人大喊道，也不管那个人能不能听见，反正先表明身份再说。
没听见那人的回复。
林扬非伸手向虚空一挥，逃生指南直接瞬移到那人的背后，锁链碰撞的清脆声音传来，这锁链经过卡尔纳特殊改造，能直接捆死，林扬非用力一拽，就把那人拉了过来。
林扬非看见那人在拼命挣扎，他友好地说道：“看来，是我先抓到你了啊。”
第二十章 扩散期（一）
最近，护卫队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说不上来，就是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队长，队长，罗佐队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威皱了皱眉头，伸手在罗佐面前晃着，他目光涣散，一副出神的样子，直到威拍了拍他面前的桌子，他才反应过来。
罗佐疑惑地看着威，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事？”
“我就知道你没有听进去。”威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就觉得，薇薇诺对你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之前小伊姐几天没来，也不见你这个样子。”
“咳咳。”罗佐假装严肃地咳了两声，他抬起头来说道，“换了谁失踪这么多天，我都会担心的，只是，薇薇诺这么多年来，上班从来都没旷工过，所以，我害怕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你就别担心了，应该没事的，我刚刚去看了一下记录班的档案，最近好像出现了挺多这样的情况，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踪，过几天就会重新回来上班的。”威重新坐下，他靠在椅子上，一脸轻松地说道。
他跟罗佐在学校时期就认识了，一起一路走来，都很熟悉了，基本上有重要的事，罗佐都会下意识让威去办。
威也知道，他一直都是喜欢薇薇诺的，说是喜欢，其实还不太准确，更准确地形容，应该是对薇薇诺有种奇怪的执念。
工作一天的罗佐也感到有些疲惫，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说道：“最近的事突然就多了起来，我当然希望薇薇诺没事，也许，这只是我的神经太过紧绷了，或许，我也该失踪两天休息一下。”
“这还是别了，你是没看到，小伊姐消失的那段时间，整个队里有多混乱，现在堆积在你手头上的事，有一半是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威站起身，双手着插兜，潇洒地说道，“所以啊，伟大的队长大人，你就还是认命吧，这是逃不掉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罗佐举双手投降，无奈地回应道。
威转身离开，出门时，还帮罗佐把门带上。
他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个靠在石柱边的身影。
“队长怎么说？”小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她呆在灯光照耀下的阴影里，显得阴沉可怕。
威摊了摊手，回答说：“还能怎么说，肯定是担心地要死咯，反正现在是被我劝住了，估计再过几天，她还是不出现的话，队长就会急得去找人了。”
“几天时间，够了。”小伊沉着脸说道，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威在她背后警告道：“小伊姐，注意分寸。”
“我知道。”小伊只是稍微偏过头，冷冷地回答道。
说完，她就快步离去，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走廊里。
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靠在墙壁上，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太纵容她了，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逐渐失控……”
当然，没人能给他答案。
只是，从历史的角度看，从古至今，放纵恶意，永远都不会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小伊一边走着，一边阴恻恻地笑了，谁也不会想到，薇薇诺现在，是在她的手上。
“今天，我可是给你带了一个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薇薇诺。”
同样的黑暗通道，同样的地方，只是不一样的人存在。
薇薇诺抬起头来，恍惚看见，小伊的背后，跟着一道比黑暗更加漆黑的身影。
……
他们是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那耀眼的光芒消失。
那人开始还会挣扎一下，后面发现，TA的挣扎一点用都没有，就干脆直接放弃了。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那人用着极其不信任的语气询问道。
林扬非真诚地点点头：“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是消息终于传到总部了吗？”听那人的语气，好像是神会分部的成员。
现在，神会分部里不是神会的人，就是白衣护卫队了，看TA刚刚使用武器的熟练样子，应该是护卫队的成员。
可是，既然是护卫队的成员，又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还得到了恶的胚胎？
还真是一堆的谜题。
林扬非疑惑道：“你说的消息，指的是什么？”
“怎么？你们没收到吗？我发出的求助信息。”那人惊讶地问道。
这时候，林扬非感觉到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收到。”
在他进来之前，听院长说的消息是，他们神会其实对无人区里的情况了解不多，大多数信息的获取，就是看分部提交的报告，如果报告没有问题，那无人区就是没有问题。
“果然……”只听见那人用绝望的语气说道，“我们果然无法离开，就只能在这里继续等死吗？”
林扬非想了一下，大概根据TA话里的意思，猜了个大概，但具体的情况，还是得听TA说完才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要不，你考虑考虑，把这事跟我们说一下？不过，我得提前说一声，我的背后可没有什么神会啊，护卫队的支持……”
林扬非还正说着呢，眼角就捕捉到一个人影的出现，他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默冰，他把那个婴儿藏好以后，居然又回来找他了，还真是不怕死的恶。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同伴，就只有他这一个人，啊，不对，你若是护卫队成员，也应该认出来了吧，他是一个恶。”
“恶。”黑衣人抬头看向了默冰，默冰没有什么表情，一脸冷淡，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林扬非耸耸肩问道：“如何？考虑好了吗？”
“不，我要确定一件事，你是说，你的这次行动，并没有收到总部的指令，对吗？”那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其实，TA说起话来有些费劲，可这些话是必须要问出口的。
林扬非点点头，这个是事实，无法否认：“是，我们并没有接到神会总部的命令。”
这对林扬非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对TA来说，很重要，重要到，相当是最后一根稻草的降临，
最终，TA叹了一口气：“好，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第二十一章 令人恐惧的猜想（一）
黑影快速地一闪而过。
等薇薇诺眯起眼睛，再仔细看去，通道里又什么都没有了，刚刚那一眼，就好像是她的错觉。
小伊注意到薇薇诺的眼神，她怀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她转过头来，不客气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就算我告诉你真相，你会相信吗？”薇薇诺转过头来看向小伊，这话倒是没说错，不管她现在说什么，小伊都不会相信。
这次，是她失算了。
人心的阴暗，就算成为了觉醒者也无法消除，但让薇薇诺意外的是，小伊的某些情况，跟艾雷克当初的状态有着惊人的相似。
就比如，恶化。
若是说，艾雷克被恶侵染是一个特例，但是，特例不可能出现两次。
她还清楚地记得，出事的那天小伊带她来到这里，她以为是自己隐藏艾雷克的事情暴露，小伊找她兴师问罪来了。
本来想要动手，想了想，现在艾雷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就算小伊把这事拿出去说，也没人会相信，就算总部的人找来，艾雷克也失去了记忆，尸体也消失了，一点把柄都没留下，薇薇诺倒是不虚，就双手抱臂，想看看小伊能翻出个什么花样来。
她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小伊甩出她的武器，朝她袭来。
“哼。”
薇薇诺一点也没把这种攻击放在心上，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侧身一闪，挥手聚集光剑就开始跟小伊对抗起来。
说起来，也是她的问题，仗着自己能力强，就大意了，只见她将长鞭绕在自己的剑上，另一只手抓着她的鞭子，用力一拽，将两人的距离拉进了一些，趁小伊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反转了一下光剑，用剑柄敲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其实，白衣打架，虽然有武器在那里花里胡哨的，但就跟普通人斗殴没区别，只能用来对付恶的骨魄又没有什么杀伤力，拼的还是实战经验。
这一瞬间，小伊两眼一翻，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薇薇诺拍了拍双手，她也没下杀心，就是想教训一下，意思意思就行。
“哎呀，小伊副队长，真是不好意思呢，我这就扶你去休息休息吧，下次啊，就别再来这种阴森可怕的地方了，好吓人的。”薇薇诺用着无辜可怜的语气，在小伊身边蹲下来，她把小伊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将她扶了起来。
小伊还没从那一击的眩晕里缓过来，就跟着薇薇诺走了两步。
“那天，是你吧。”小伊突然开口说道。
薇薇诺一脸疑惑：“哪天？谁？”
“你别装了，那天，就在这里，我看着你离开的，又在这里发现了艾雷克队长，他身上的光剑也是你的常用武器。”小伊低着头，缓缓地走着。
薇薇诺倒是十分地坦然，她心里也想着，可能是自己哪天没注意，被小伊看到了，她回答说：“就算你在这里发现了我的剑，还有艾雷克队长，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不能说明什么吗……”小伊慢慢开口，她的语气里，藏着很深很深的愤怒，她咬着牙说道，“可是，我立刻就被人打昏了，薇薇诺，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薇薇诺听了小伊的话，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她疑惑地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
“你别装了！”小伊激动地甩开薇薇诺，大声地斥责道。
但这次，薇薇诺可真没在表演，她确实对小伊的遭遇，是处于完全不知情的状态。
小伊一甩手，光点在她身上汇聚起来。
薇薇诺皱了皱眉，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跟小伊打，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正笼罩在她们的头上。
在那时，或许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知道艾雷克恶化的状态，在小伊发起攻击之前，薇薇诺睁大了双眼。
不对！
还有一种，最恐怖的可能……
……
有的时候，身份的转变只需要一瞬间。
黑衣人放弃了挣扎，TA无力地垂下手来，带着一点期待说道：“如果有办法的话，我希望你能联系神会，告诉他们，现在无人区里的真实情况。”
“哈？真实情况是什么意思？”林扬非疑惑地问道。
黑衣人看了一眼默冰，默冰没有表情，没有回应，只见TA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是先把恶的胚胎拿到手吧，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行，那就这样吧。”林扬非转过头，给默冰一个眼神，不用多说，他自然会明白林扬非的意思。
默冰其实没把胚胎放在很远的地方，他用黑色液体包裹着，算是给予它的保护。
等他们靠近的时候，默冰能明显感觉到，那个胚胎害怕的情绪，但黑衣人没什么动作，默冰手一挥，黑色液体融入他的身体里。
“无论看多少次，我对恶的这种存在，依然觉得厌恶。”黑衣人压低了帽檐，这样能遮挡住更多的脸，从露出的皮肤猜测，TA浑身上下，应该都被烧毁了，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林扬非点点头说道：“是，我必须得承认每个人的爱好差异，但我也得说一句，我，并不讨厌恶。”
“你是白衣，消灭恶是你的荣耀！”黑衣人有些激动，这让原本就不太好的嗓子，又沙哑了几分。
林扬非转过身来，竖起食指晃了晃，说道：“你错了，我现在还不是白衣，就算未来是了，消灭恶也不会成为我的荣耀，如果非要加一个荣耀的话，我为什么不选择正义呢？”
“消灭恶，就是正义。”黑衣人说得理所当然，TA看向默冰，眼底是深深地仇恨。
默冰没什么感觉，眼前的人讨不讨厌他，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林扬非移了一步，挡住了TA的视线，他说道：“与其讨论消灭恶，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恶为什么会一直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好了，你身为觉醒者，却无法恢复身上的伤势，还有这个胚胎，以及你知道的无人区情况。
走吧，我们要说的事，还有很多呢。”
第二十二章 令人恐惧的猜想（二）
薇薇诺把整件事想了一遍。
她一直以为，怀特是这次事件的源头，他是无人区里唯一医生，要是在治疗时，在护卫队成员身上动什么手脚，别人也是没法发现的。
再加上，那段时间，艾雷克正好给怀特开了处罚单，两人有些不太愉快的过节。
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非常离谱。
源头并不在怀特医生那里，而是应该在艾雷克身上，艾雷克恶化的本身，就是源头。
也许，这不是一次偶然，因为，必然发生的概率，才会是百分之百。
薇薇诺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席卷了她，如果小伊一下来，就被人打晕的话，那就说明，有个人在暗处，一直在监控着她，监控着艾雷克。
“等等！小伊，我没骗你，打晕你的人并不是我。”薇薇诺急忙抬手说道，她想阻止这次战斗，但她也并不害怕战斗，反正打起来，最后也是她处理起来麻烦一些。
小伊微微一愣，手里的长鞭都快凝结完毕，她观察了一下薇薇诺的表情，看上去是如此的真实，薇薇诺的表情管理一项如此，这就是她天然的优势，假的像真的，真的就更真了。
看了一会儿，小伊能感觉到，薇薇诺不像在说谎，这才半信半疑地放下手里的长鞭，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你我之间的实力，你也应该清楚，若是我真想对你动手，没必要跟你说这么多。”薇薇诺一脸真诚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罗佐队长的事，才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可是，你现在要明白一件事，这事非常严重，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觉醒者的群体，我必须要查清其中的真相，你我之间的矛盾，还是先放一放。”
“你是说，那天打晕我的人不是你，那光剑和艾雷克队长的存在，你要怎么解释？”小伊疑惑地问道。
薇薇诺说：“这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走，我们先出去，到时候再跟你解释。”
说完，薇薇诺就想转身往外走，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愣在了原地，恐惧不停地往外涌。
她看着自己背后不远处，通道前站立着一道漆黑身影，只有轮廓，她不禁退后了一步。
是什么时候？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又听到了多少内容？
薇薇诺还在思考着，就听见她背后的小伊走上前来，小伊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薇薇诺，我……不想听。”
下一秒，一阵刺痛袭来。
薇薇诺低下头，看见黑色的爪子穿过了她的腹部，身为护卫队成员的她，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人类恶化后的状态。
怎么回事？
小伊她竟然，也是……
薇薇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她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她转头看见，小伊的半个脸上，也出现了跟艾雷克一样的情况。
只是，小伊的恶化，好像还留有一丝人类的意识，是另一种变异吗？
薇薇诺脑海里的线索，混乱一片。
“薇薇诺，现在这里的房间，就是为你准备的，这样，你就不会再去勾引队长了吧。”小伊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从地上提起来。
薇薇诺感觉到自己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渐渐无力保持意识，在昏迷之前，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在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
“白痴。”
……
林扬非找了间屋子安顿下来，反正，无人区里会动的人类难找，要个空着的房间，那可就太多了。
大多数的房间里，都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脏到生草，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家具摆放，根本不知道往哪里下脚，而这间屋子就好一些，一看就之前就是有人住过。
“就这里吧，再过去就是一片荒废的土地了，我大概望了一下，基本没有房子了。”林扬非招呼道。
那个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TA站在门口，看了好久，迟迟没有动作。
林扬非转过头问道：“这间屋子的主人你认识？”
“认识。”沙哑的声音响起，每次听都得费上一番力气，TA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来，抚摸着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来。
屋内的摆设还跟以前一样，林扬非站在一张老照片前，随口问道：“那现在呢？”
“不知道，也许是逃走了，也许是死了，现在谁也不知道，无人区里还有多少普通居民活着。”黑衣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么听来，情况确实有些糟糕，黑衣人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天又黑了一些。
无人区里，永远不缺的就是噩梦与黑暗。
林扬非靠在一边，他也不绕弯子，直入主题说道：“先说说你吧，觉醒者只要不死亡，都能恢复自己的强势，所以，你……”
黑衣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烧毁的皮肤，一直都是这样血肉模糊的样子，没人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觉醒。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TA受的伤无法恢复。
TA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先说一件事吧，无人区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糕，神会分部完了，剩余的幸存者跟外面断了通讯，所以我们也没法接受治疗，你猜的没错，我曾是护卫队的成员，也是白衣觉醒者，可是，当我们被一种奇怪的恶化感染上后，就会出现伤势无法复原的情况，当然，恶化带来的后果不止如此。”
“恶化？你是说，觉醒者被恶侵染了？”林扬非听见这个消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无人区里的事件，在颠覆他以前的认知，只见他放在背后的那只手一动，不动声色地把逃生指南召唤出来，抓在手里，然后回复道：“除了无法恢复伤势，还有出现什么样的恶化情况？”
“确认一下，你去过神会吗？”黑衣人没有回答，就突然阴恻恻地问了一句。
林扬非点点头：“去了，我们正好去那里送文件出来，虽然过程不太友好，那边的成员好像都不太欢迎我们的样子。”
“那就对了，因为现在的神会分部，已经被恶感染了。”
第二十三章 扩散期（二）
现在，薇薇诺像只待宰的羔羊，被绑在这个房间里，以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而小伊为了保险起见，更是给她上了好几层锁链。
薇薇诺抬起眼眸，一副柔弱的样子，询问道：“你给我带了什么？”
“我拿到了一份名单。”小伊抽出一张纸来，上面印着一排排的字，以薇薇诺的角度，正好看不见上面的内容，小伊轻笑了一下，说道，“你要不要猜猜看，上面的内容是什么？”
“文小伊，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吗？”薇薇诺盯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小伊抬起头来，阴险的笑容凝固在她的脸上，有出现过那么一瞬间的迷茫，随后，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她伸出手来，掐住了薇薇诺的脖子，凑近说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你自己很不对劲吗？”薇薇诺有些喘不上气来，但她依旧一字一句的，把话说了出来。
小伊松开了手，她将手里名单摔在地上，冷哼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真是矛盾啊。
薇薇诺在内心想到，她喉咙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两声，才低头去看地上的那份名单。
名单上面，一排排写着的，是神会分部成员，还有护卫队的名字，目光移到最上面的那一行字，写的是：
失踪失效名单。
薇薇诺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无人区里失踪了不少人，后来，他们又陆续回来了，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艾雷克也是这样……
不对，薇薇诺的瞳孔一缩，她这下子才意识到，小伊也是一样的情况。
再加上她那时恶化的情况，不就跟艾雷克一模一样吗？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薇薇诺猛地抬起头来，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黑影，黑影慢慢地走进来。
从阴影走进光亮里，整个人的样子才渐渐浮现出来，先是白色的皮鞋，再是笔挺的白色裤子，最后是纯白的制服。
薇薇诺的脑袋里一片混乱，这不就是……
不就是护卫队队长才会穿的制服吗！？
“罗佐！”
薇薇诺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
没错，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就是罗佐。
此刻，他正温柔地微笑着，那是薇薇诺熟悉的目光，充满爱意的目光。
薇薇诺一瞬间的恍然大悟，她明白了，她明白了！
血液冲上她的头顶，她愤怒地挣扎着，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吼道：“是你！是你！打晕小伊的那个人！是你！”
罗佐慢慢靠近她，伸出手来，抱住了薇薇诺，像是当初安慰她那样，那样轻柔，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用安抚般的语气说道：“好了好了，你猜对了，是我，都是我，乖，我的薇薇诺可真聪明。”
“你别碰我！”薇薇诺挣扎着，想要拼命甩开他，但他的力气很大，把薇薇诺整个人都禁锢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罗佐摸了摸薇薇诺的头，金白色的发丝因为在这种阴暗的地方，而失去了光彩，罗佐的动作很轻，从发端到发尾，像是顺着炸了毛的猫。
“乖，我的小宝贝，很快的，相信我，很快的。”
薇薇诺在他的怀里渐渐地不动了，最后，她的头靠在罗佐的肩膀上，双眼慢慢地失去了光彩。
针头脱离皮肤。
罗佐放开了她，薇薇诺一下子就瘫软下去，他退后了两步，将手里的针管用专门的盒子装好，放进口袋里。
他看着眼前的人，摘下眼镜擦了擦，眼中的黑暗一闪而过，又重新戴了回去。
“跟你一样，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呀，薇薇诺。”
罗佐回到了阴影里，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下薇薇诺一个人了。
……
神会？感染？恶化？
林扬非听见黑衣人这么说，觉得氛围一下子就变了，所有的紧张和压抑都涌了过来，挤满了这小小的空间。
林扬非拖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仔细说说。”
“这是一次很特殊的恶化，专门感染觉醒者，大多数的觉醒者都能拥有自己的意识，身体和行动却被心中的恶念操控，变得残忍凶狠，基本不会群体行动，现在，能就分部那边的，都是实力强劲且懂得合作的白衣，当然，他们也都恶化了。”黑衣人向林扬非说明道。
林扬非沉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还挺糟糕的，有智慧、有战斗力、懂合作，并且还不怕骨魄的恶？
这还是恶吗？
双方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黑衣人环视了房间一圈，看了许久，TA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屋子曾经的主人，名叫怀特，是名医生。”
“怀特医生？”这个名字在林扬非印象里，有一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就是当初西塔要带他见的那个人。
“是啊，只是，我也很久没来了，没想到这里居然已经被废弃了。”黑衣人感叹道。
这样一来，林扬非就有些好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道：“所以，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
黑衣人抬起头来，那双黑色的眼瞳，占据了大半个眼眶，这么近一看，还有些吓人。
TA沉默了。
林扬非知道，TA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眼前的刚认识的陌生人，TA的真实身份。
一个白衣护卫队，居然沦落到这么悲惨的处境，在历史上恐怕都很难找到这一刻。
“其实，你也被恶感染了对吧，只是，你是个特例，还没有彻底被心中的恶念操控。”林扬非看TA犹豫的样子，就直接分析道。
从黑衣人的神情和反应里，林扬非就知道，他猜对了，所有恶化都是一个过程，谁也不知道，最后的TA会不会变得跟那些人一样。
“若是按你说的，所有神会分部成员都感染了，这里又不能向外通讯，那你现在能求助的，不就只有我们了吗？”林扬非缓缓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最后，黑衣人放弃了坚持，TA无奈地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那干枯的金白色长发一泻而下。
“女生！？”林扬非惊讶道。
她抬起头来：“对，我的名字叫……薇薇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