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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极水月     剑履江湖txt下载     剑履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踏白

    达玛人当然不会认下这个亏,很快又有更多的骑兵追了上去,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遇到抵抗,看起来那些神秘的骑兵已经撤退了,只在山坡上留下几十具尸体,和没来得及被他们带走的战马。

    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战场上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当中,显然达玛军队很不适应这种来去如风的打法。

    达玛人的主帅应该是感觉到情况不妙,于是重新催促步兵准备攻城,若利城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刘耳等人据守的南城,虽然看起来岌岌可危,顷刻可下,但是考虑到当初完整的若利城也没表现出来能顶二十天的样子来,所以达玛人主帅担心夜长梦多,特别是在不明势力侵入战场的情况下,显然先消灭掉若利城里的周军是正确的选择。

    萨拉顶遗憾地看着恢复平静的东方地平线,叹了一口气,拄着自己手里的大刀,向刘耳和尤典房说道:“至少咱知道有人来收尸了。”

    话音刚落,突然看到远处达玛人的大营后面冒起几声巨响,然后就看到有浓烟升起,大量达玛士兵从营房里跑了出来,像没头苍蝇一样四下乱撞,正在城下准备攻城的士兵也都停了下来,回头观望。

    刚才发生在东面山坡上的战斗规模太小,大部分城下的步兵都没有注意到,但是这一次大营起火,再想看不到就不容易了。达玛人的军队组成还很原始,基本以部族军为主,并没有正规作战的经验,突然看到大营起火,顿时鼓噪起来。

    萨拉顶一愣,举目往浓烟升起的方向望过去,可惜若利城的城墙太不给力,他站在上面也没有多少高度加成,只能看到达玛士兵在浓烟当中跑来跑去,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烦躁,跺脚说道:“不如某趁这个机会带骑兵出去冲杀一阵。”

    刘耳守城还算有点主意,但是把握战机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有点难了,尤其是这种时候。所以听到萨拉顶的话后顿时觉得犹豫,本能地想反对,却又找不到理由,毕竟若利城已经没有防守的价值了,现在大家的愿望也只多拉几个垫背的,死在城里还是城外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

    尤典房倒是明白萨拉顶的意思,若利城被包围初期,神策军的确曾经组织了几次反击,但是因为若利城里守军人数太少,所以神策军士兵也是要参加守城战的,在战斗当中损失的人数增加之后,这种反击就停止了,毕竟凑不起人来,反击也没什么杀伤力。

    随着神策军士兵在守城战中的伤亡增加,若利城里剩下的战马数量竟然已经超过了神策军士兵的数量,这也是萨拉顶决定放火时心痛自己战马的原因,这几十匹战马都是神策军训练出来的,结果自己没办法使用,又不能留给敌人,只能杀死,实在可惜。

    现在达玛人大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萨拉顶就有了带骑兵冲杀一阵的想法,反正留下也是死,不如主动杀出去还有给敌人增加一些混乱。

    于是他点头说道:“好,你把能骑马的都带上,我带其他人放火。”说完之后,他想了一下,又向萨拉顶说道:“若听到雷声,可径往雷声处冲杀。”

    萨拉顶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心想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雷声?不过反正也是赴死,有没有BGM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也不多说,向着两人抱了抱拳,转身走下城墙选人去了。

    刘耳看着远处逐渐平静下来的达玛人大营,皱眉说道:“雷声是什么?”

    尤典房摇了摇头,看着城下被军官们驱赶起来的达玛步兵,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侥幸而已。”

    轰天雷是在小岗物流最先投入使用的,尤典房当然很熟悉,不过那种东西毕竟造价太高,通常是用来对付武道天人的,他这次运粮到若利城,本来只是奉张道陵之命来看看随军有没有发财的机会,并没有想过要和武道天人开片,所以根本没带这种笨重危险的家伙。

    刚才听到远处传来的响声,尤典房立刻就想到了轰天雷,后来的达玛人在营中升起的浓烟也很像是小岗物流工作队放火的手段,不过他转念想到高勇不在蜀川,张道陵就算想派人从军,只怕也没人敢答应,自然也不可能有小岗物流的人出现在若利城外,所以虽然提醒了一下萨拉顶,却并没有向刘耳说起的兴趣,免得给他不必要的希望。

    刘耳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再追问,转头看向城下,只见在不远处列阵的达玛士兵正在慢吞吞地聚集起来,手持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向着城墙走来。

    若利城中本来囤积了不少弓箭,再加上达玛人普遍没有盔甲,所以开始的时候守军利用这些弓箭给达玛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是后来随着城墙被突破,本来座落于城中的弓箭仓库眼看守不住,只好一把火烧了。

    经过一天的激战之后,周军手中的箭矢已经消耗殆尽,没有了远程攻击手段。达玛士兵发现这件事之后,干脆也就不往远跑了,攻击失败之后直接就在周军的眼皮底下重新整队,刘耳等人也没办法阻止。

    刘耳站在城墙上,看着达玛士兵慢吞吞地靠近,也发现身后的米仓里开始冒起火苗,那是尤典房安排的人开始放火了,免得放火慢了烧不起来。

    达玛士兵虽然从四面合围,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战斗,大家都知道对手不好啃,这时看到火起,干脆磨蹭了起来,若是周军能把自己烧死,倒是不用拼命了。

    浓烟当中传出战马的嘶鸣声,萨拉顶带着十几个神策军士兵杀了出来。他没有选择遍地断壁残垣的城内方向,而是直接打开城门杀了出去。

    经过这些天的厮杀之后,若利城的城墙大部分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建筑质量最好的南门城楼和两边各一段不算长的城墙。达玛士兵既然知道城墙难爬,从城外攻过来的时候,自然都往两边跑,打算从断墙后面绕过来,谁也没想到房子都塌了居然还有人会走门,所以萨拉顶带人从城门里杀出来,居然打了达玛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萨拉顶知道自己人太少,只能趁着敌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收几个人头,等敌人反应过来,那就是删号重练的下场,所以干脆带着身后的士兵捡人多的地方杀去。希望能给敌人造成混乱。

    也不知道是不是萨拉顶给某条小蛇送过冰激凌,他刚刚带兵杀进城下的人群当中,突然发现面前的达玛士兵们似乎毫无战意,看到他来竟然转身就跑。

    萨拉顶心中大喜,一面举刀左右劈砍,一面大声呼叫其余神策军士兵跟在自己身边保持队形。这时他听到头顶上有人在大叫自己回来,听声音正是刘耳。

    萨拉顶杀得性起,对刘耳的呼唤充耳不闻,只顾埋头厮杀,却突然觉得身后有人一把拉住了自己,然后尤典房的声音响了起来:“别追了,援军来了。”

    萨拉顶愣了一下,抬头看去,果然刚才曾经出现过神秘骑兵的山坡上出现了一队又一队的骑兵,呐喊着冲杀下来,有一部分骑兵的目标正在若利城南门方向,本来攻城的达玛士兵并不是被萨拉顶吓跑的,他们也发现有骑兵从背后杀来,所以才急着逃回营中去。

    尤典房刚才在城墙上看得清楚,这时拉住萨拉顶的胳膊叫道:“踏白是哪里的旗号?”

    萨拉顶一愣,这才看到向着城墙杀过来的那支骑兵当中举着一杆认旗,上面写的正是“踏白”二字。

第五章 有救了

    萨拉顶从军日久,周军中战斗力比较靠前的部队都有耳闻,这时看到那支打着“踏白”旗号的骑兵却只能瞠目结舌,茫然不知以对。无论怎么搜刮肚肠也想不出来这是哪支军马,记忆里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名字。当然主要也是他的文化水平不高,不然的话一定可以立刻指出,“踏白”这个名字很不符合周朝为军队命名的风格。

    就在萨拉顶和尤典房两个人说话之时,若利城外的战场上已经形式突变,大批骑兵从东南两个方向杀了出来,向着战场上的达玛士兵发起进攻。

    东面来的骑兵多打“踏白”旗号,但是装束并不统一,兵器也各不相同,并不像正规的周军那样手执制式武器,不但有马刀骑枪,甚至还有长柄棍棒,虽然武器称得上五花八门,但是表现出的战斗力却一点不差。

    这些人的目标是留在战场上的达玛人步兵和少量的骑兵,但是并不像萨拉顶那样直接冲入人群当中砍杀,而是依仗马快,围着人群来往冲撞,每一次从人群边缘掠过,就收割走最外层的达玛士兵性命。

    这些人马术精湛,骑在马上纵横来去,口中呼哨相合,明明表现得极为彪悍,偏偏耐心又好,围住人群一层层剥丝抽茧,杀得本来就没来得及结成阵势抵御骑兵的达玛士兵人人胆寒,落在外圈的人拼命往里挤,拥挤推搡之中,阵形也越加混乱不堪,无论本阵的军官如何嘶喝都稳定不下来。

    很明显早些时候那些与达玛骑兵在山坡上交战的骑兵就是出自这支部队,打法也完全一样,远箭近刀,一粘即走,绝不拖延。

    相比起这些来去如风的踏白轻骑来,从南面杀出来的那些人目标则是达玛军建在若利城南的大营。

    达玛军虽然四面围困若利城,但是并没有四面扎营,只有城南和城北两面建起大营,这支新加入战场的军队既然是从东南而来,自然首先攻击城南大营。

    这支部队并不像踏白轻骑那样纯是骑兵,而是步骑相间,人数也以步兵为多。比起踏白军来,这支部队中的骑兵装束和武器更加整齐,骑兵皆着细甲,戴有面罩的头盔,左臂上绑圆盾,右手执马刀,有人背后背弓,还有一些人干脆背的就是短矛。

    这些骑兵杀入战场之后,只是来往驱散军营外面的达玛军兵,掩护步兵突入,自己并不入营。

    和骑兵们装束统一不同,跟在这些骑兵后面的步兵们穿着并不相同,跑在前面的一伙人身穿与骑兵相似的细甲,手里舞动一种类似绳索一般的东西,趁着骑兵驱散营外敌军的机会将一个个瓦罐掷进军营当中,那些瓦罐有的落地即燃,有些则能爆炸,阵阵轰鸣当中,达玛军营当中转眼间已经烈焰升腾,浓烟滚滚。

    这些掷弹兵扔出瓦罐之后立刻后退,跟在他们后面的士兵身着重甲,带护面盔、铁手套,手执长柄大刀,排成两行如林而进,有敌人接战时,两排士兵一齐挥刀砍下,所过之处无论人马都斩成几段。

    在这些重甲步兵后面跟着的是手执弩弓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身穿皮甲,身背箭囊,手中的弩弓形状怪异,跟在重甲步兵身后,只管向前抛射。最为神奇的是,在这些重甲步兵和弓箭手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腰间挂着圆鼓的士兵,这些人不执兵器,只在队伍里敲鼓。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无论是重甲步兵进行的速度还是弓箭手抛射的频率都与这些鼓手的鼓点合拍,一板一眼,丝毫不乱。

    从军营里冲出来迎战的达玛士兵冒着箭雨冲到重甲士兵前时就已经伤亡惨重,面对重甲士兵们的大刀不但毫无抵抗能力,手中的兵器即使击中敌人,也无法破防,只一转眼间,就已经人人胆寒,眼看重甲士兵如林而进,很多人转身就往营里跑,竟然不敢接战。

    从踏白轻骑进入战场到重甲步兵攻入达玛军大营,大约只用了半个时辰,若利城外的战场已经完全变了样,曾经气势汹汹的达玛士兵豕突狼奔,四处逃窜,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本来已经从其它方向攻入若利城中的达玛士兵发现城外战况不利后,已经不再向刘耳等人发动进攻,有人后退等待命令,也有人仓皇逃出城去。

    踏白轻骑并不入城,在残破的若利城外呼啸盘旋,驱赶达玛士兵向北逃窜,转眼前慌不择路的达玛溃兵就冲破了达玛军的北营,这一次踏白军不再客气,径直杀入营中四下砍杀,只是并不放火。

    刘耳站在城墙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战场上的变化,简直觉得身在梦中。直到身边有人大叫道:“县令,且下城躲避,火烧上来了。”

    刚才尤典房和萨拉顶觉得自己这一方人数太少,又都精疲力竭,恐怕顶不住这一次的进攻,所以只担心来不及烧毁粮仓,见到达玛人开始攻城,立刻就先四下放起火来,根本就没想过能撑过这一波。

    没想到援军来得如此之快,达玛人在这支援军的攻势下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若利城之围瞬间即解。本来担心烧不起来的粮仓现在却救不灭了,眼看火势越烧越大,城里已经待不住人,守在南门的若利城守军之好退出城外暂避。

    刘耳跌跌撞撞地在旁边人搀扶下跑出城门,正好看到萨拉顶和尤典房两人一起回来,他大声叫道:“是哪里来的军马?”

    萨拉顶也是一脸的惊奇,他从军数年,还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战法,只是觉得那支踏白轻骑的打法颇有蛮族骑兵的风采。对于进攻南大营的那支军队就毫无头绪了。

    尤典房也没有说话,他和萨拉顶正好相反,对踏白轻骑的来历毫无头绪,却看那支进攻南大营的军队分外眼熟。这种重甲步兵在前,弓弩跟进的打法分明和小岗物流如出一辙,只是比小岗物流的经典打法更有攻击性,那些重甲步兵闻鼓而进,执刀斩落时面前一切尽为齑粉的场面实在太让人震撼,就算是小岗物流也打不出这种气势来。

    尤典房觉得就算是张道陵亲至,只怕也弄不出这种阵势,所以也就没敢说出心中猜测。

    三个人正面面相觑的时候,就听到远处有人高声喝道:“城中守军将领何在,且随我来。”

    萨拉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细甲的骑士纵马奔来,从装束上看不出品级,只好拱手说道:“神策军御侮校尉萨拉顶在此,不知哪位将军召见。”

    那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小若利城中竟然有八品校尉,连忙在马上拱手说道:“不是哪位将军,是兴国公亲至。”

    刘耳三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心想兴国公是谁?没听说过啊,而且这人只说爵位不说军职,明显不合礼数。

    萨拉顶不敢怠慢,翻身上马,跟着那骑士纵马向东,一路上只见到处是达玛人的尸体和俘虏,不断看到下马斩首取头的踏白骑兵,这些满身血污的骑兵一面砍头,一面兴高采烈地高声谈笑,旁若无人,只是语调难懂,似乎并非汉人,身边未死的达玛军兵面无人色,抱头缩在一旁也无人理会。

    两个径直穿过战场,萨拉顶远远看到一队人马出现在前面的山坡上,为首一人身材瘦弱,轻袍缓带,并不披甲,身后有两面大旗飘扬,一面上书“兴国公”,另一面则绣着一个大大的“陈”字。

    “兴国公?”萨拉顶心中一动,脱口叫道:“兴国公是陈琼?”

    陪在他身边的骑士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怎可直呼国公之名?仔细失仪。”

    萨拉顶心中狂喜,神策军中颇多有关陈琼的传说,据说此人和高勇情同手足,在蜀川时出则同车入则同寝,既然是他领军来援,高勇必然有救了。

第六章 全靠同行衬托

    陈琼做为战场指挥官亲临战阵有一个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他不但来去如电,而且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基本上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跑到战场上任何一个他感兴趣的地方去近距离地感受和观察,而不用担心被敌人使用斩首战术,基本上相当于第三人称视角的游戏玩家。

    事实上以陈琼现在的实力,他不去斩首别人已经要算是遵守游戏规则了。

    当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陈琼也是愿意遵守游戏规则的,毕竟他是最讲究规则的工科出身,大家可以骂工科狗顽固不化,不知变通,但是绝对不可能有哪个合格的工科狗背上有章不循或者信口雌黄的评语,这么浪漫的事工科狗肯定干不出来。

    所以陈琼基本上全程观察了这次作战,之所以说是基本上而不是合部,是因为踏白轻骑和虎豹骑陷阵营同时展开行动,陈琼分身缺术,又没有追溯时光的本事,一次只能跟一边。

    结果就是他现在非常不满意,觉得抓瞎了自己想出来的这三个名字,还不如留着让大雪参拱呢。

    他在江南道听说高勇中伏失陷之后,立刻就奔回蜀川,先是假传圣旨,通过吴叔控制了益州军,用自己的人接管益州军之后,又用益州军控制蜀川三郡,宣布三郡军管,自己任军管会主任,颁布战时条例,蜀川内一切物资人员全部由军管会调配,同时派遣武装工作队配合益州军清点世家大族财物,有家丁武装的一律打散编入军籍,军械盔甲马匹一体征用,各家族店铺存粮全部登记造册,由官府和买,不得私自售卖。民间物资按人头配给,各地休市。

    有不服从者可以向军管会申诉,当场阻拦者以通敌论,家主立斩弃市,家中男丁充军,女子幼儿发卖为奴。

    陈琼手握皇家水运和小岗物流的武装力量,在汉中更有农业合作社的武装工作队配合,更收编了益州军,军令之下蜀川内部顿时杀得人头滚滚,蜀川官场三去其一,很快就人人侧目不敢出声。

    陈琼迅速实现了一言堂之后,将留守蜀川的神策军骑兵与招募的益州军骑兵混编,装备煤铁联合体出品的细鳞甲和马刀等军械,编成虎豹骑。又大量抽调皇家水运和小岗物流的作战人员,以这些人为骨干组成陷阵营步兵。同时传檄青衣江北各蛮族,要求各族出兵。

    青衣江北本来就是蛮族聚集区,平日里各族互相争斗已经成了习惯,这两年来因为神策军弹压,大战不兴,各族勇士都憋得狠了——不是因为没战可打手痒,而是因为没战可打也就没有财富可以掠夺只能老老实实捱穷,一个让大家比较尴尬的事实上,基本上好勇斗狠的人都不怎么会赚钱。

    本来就穷得没法再加上陈琼在青衣江北的威望,得到征召令的江北各族踊跃响应,很多人甚至自备军马兵器从征,陈琼旬日间得兵八千,并且多为骑兵,立刻就可以作战。

    陈琼将这些人按部族亲缘编为踏白军,与虎豹骑不同的是,踏白军并无军饷供养,也只提供基本的军械食物。陈琼与踏白军约法三章,其余不论,生死富贵全靠自己。

    踏白轻骑既然出身蛮族,本来就不愿意受军规约束,得了陈琼的许诺之后不但不以为异,反而士气高涨,人人奋勇,要不是陈琼担心这些人孤军深入,重蹈高勇覆辙,只怕陈琼前脚出发,后脚踏白军就已经一路向西跑没影了。

    要说起来,为自己而战的踏白军战斗力的确极强,再有陈琼指点战法解决后勤问题,更是如虎添翼。只是这支部队的纪律性实在太让人头痛,明明击溃达玛军北营之后,正应该追亡逐北扩大战果,结果很多踏白骑兵竟然停下来收割首级好换取军功奖赏。

    偏偏陈琼本来就是以利诱之,这时也不好阻止人家收人头来和自己换钱,只好传令让虎豹骑接替踏白军追击逃亡的达玛败军,他不要击溃,务求围歼。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没想到这次他又低估了踏白军财迷的程度,发现虎豹骑有接替自己扩大胜果的迹象后,踏白军立刻就急了,充任各级军官的氏族首领们纷纷约束手下,放弃地上的人头,继续追逐败兵,毕竟正在逃跑的脑袋可比地上的多得多。

    陈琼对踏白军浪漫跳脱的脑回路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又传令虎豹骑放慢速度,跟在踏白军后面,随时准备弥补漏洞。好在虎豹骑人数虽少,各级将官大多出自神策军,战术素养多少还能让人放心,要不然的话,陈琼只怕已经要开始掉头发了。

    比起两支骑兵的使用来,陷阵营也没让陈琼省心。本来这支部队是以皇家水运和小岗物流的战斗人员为骨干组成的,陈琼以为稍加训练就可以投入使用,没想到刘大棒槌吹得天下无敌的组合战术落到陈琼眼中简直到处都是漏洞,攻不利守不稳,陈琼都不用出动摄魂心法,就能把这些战法破得干干净净,也就欺负一下那些没见过现代战争方式的武道天人。

    于是陈琼根据前世了解过的步炮协同战术,给陷阵营重新制定了新的打法,同时也把他们本来用的连珠弩换成了单发的强弩,同时增加了鼓手协调刀兵和弓兵之间的配合。

    现在看起来,疏于训练的结果就是到处都一团糟,陷阵营攻击南大营的过程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基本上把陈琼能想到或者没想到的错误都犯了一遍。要是陈琼穿越的时候带了手机,把这段录下来之后就可以告诉后来,他们干过的你们都别干,基本结果就稳了。

    这样的陷阵营最后能够轻松击溃达玛人的大营,完全是因为对手的战斗力太烂,全靠同行衬托。亏得陈琼出川之前还让钢铁研究院和吴喻锹的器械司研制迫击炮呢,就陷阵营现在的打法,只怕迫击炮弹全都得落到自己人的脑袋上去。

    陈琼正觉得槽多无口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骑兵向着自己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身上穿着神策军制式的轻甲,只是已经破烂不堪,穿甲的皮绳都换成了麻绳不说,很多甲片一看就不是原装货,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换来的。

    萨拉顶没见过陈琼,不过听说过陈琼的相貌,看到陈琼锦袍玉带,相貌俊美,气度不凡,心里就猜到是兰陵王的好基友没错了,于是也不等陈琼说话,飞快地滚鞍落马,向陈琼拱手说道:“御侮校尉萨拉顶拜见兴国公,请兴国公即刻西进,救援我家将军。”

    陈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第七章 参谋长辛星

    陈琼当然是要救高勇的,不然的话他跑这里来干什么?这年头整个地球上最发达的地区就是周朝的中原地带,可没有出国刷资历的说法,没事往国外跑被人当成精神病的可能远高于遭受羡慕。

    不过陈琼虽然不是军事天才,可也知道事出反常即为妖的说法。高勇就算没有身经百战,数十战总是有的,能成功诱使他孤军深入然后再重重围困的对手绝对不是一般人,至少陈琼有这个自知之明,知道面对能让高勇吃憋的人,自己并没有战而胜之的信心。

    所以陈琼的想法很简单,原则就是“两个相信”,相信高勇能在困境当中撑住。毕竟在冷兵器时代,一场攻防战打上几年一点都不值得奇怪,主要看双方的决心和实力对比。

    高勇身边有数千神策军,实力不低,不可能被人轻易吃掉。如果真遭大败,肯定会有人逃回来,现在前线没有消息,其实也就证明高勇还在战斗。

    至于“两个相信”中的另一个相信则是相信自己。

    陈琼相信自己没有奇兵制胜的能力,所以决定向前世二战当中的灯塔国学习,不搞什么高难度的战术动作,事实上前世身为一个工业党伪军迷,各种战术名词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可惜刚翻版个步炮协同就弄得一团遭。与其让自己人和敌人一起陷入混乱,还不如干脆靠着自己的实力一线平推过去,要说起纯拼消耗,他还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哪个国家和地区能拼得过已经开始实行总体战的蜀川三郡。

    所以他对萨拉顶的请求不置可否,只是详细询问了若利城战事的经过,听说若利城的县令和小岗物流的领队还活着,就让人去把这两个人也请过来。

    若利城已经在战争当中被摧毁了,唯一剩下的粮仓现在烧起了熊熊大火,根本没办法救熄,大家只能等着它烧完,因为这次燃烧的主要是粮食,空气中倒是难得飘动着香甜的气息,可惜既不民主也不自由,还有点呛人。

    既然若利城已经没了,陈琼的中军自然也不能入城。他未出蜀川之前就已经给自己组建了参谋部,可惜实在是找不出能用得上的军事人才,只能选了几个读过一点兵书的年轻士子和几个读过书的神策军将领,留在身边慢慢培养,因为时间紧张,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层层选拔。

    军事人才虽然一时还用不上,但是他从各处搜罗来的会计们倒是开始派上用场了,起码现在陈琼军中一应开销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顺畅程度远超同时代的军队,虽然还有很多不足,至少应付陈琼的这次行动已经足够了。

    陈琼任命的参谋长姓辛名星,字病己,是高勇在成邑开科取中的士子,和刘谦是同年。辛星少年时在青城派学过武功,虽然没什么出息,好歹也算是文武兼修。后来刘谦跟着陈琼到农业合作社工作,又向陈琼推荐了辛星。

    张道陵执掌农业合作社后,就把辛星调到了身边,然后在小岗村里,辛星认识了吴叔,跟着吴叔学了不少用兵之道,也旁观了吴叔操练小岗物流的保安队,算是有一定的实践经验。泯江三十六友结拜的时候,他刚好跟在张道陵身边,阴差阳错之下也在三十六友中占了一个位置。

    因为他既当过会计又练过兵,还有文官履历,又是三十六友中人,身上陈琼派系的痕迹非常明显,所以陈琼挑来挑去,也就把他挑了出来,当做自己的副手。

    要说起来,蜀川三郡里比辛星官大的文官数不胜数,即使只看农业合作社内部,算帐算得比他明白的人也很有不少,至少练兵的能力,不说神策军,就算是益州军中比他强的人也可以车载斗量。然而把这三个条件加在一起,辛星就可以很自豪地说,在座各位都是垃圾,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至于三十六友之一的身份,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已。

    陈琼的参谋长不是朝廷命官,自然也没有品级,不过辛星是陈琼亲自任命的二号人物,在陈琼军中称得上位高权重,就算是暂领神策军的霍无病都得靠他支应粮秣。

    辛星自己也知道以自己的水平能干上现在的活纯属侥幸,所以平日里兢兢业业,十二分的认真负责,这个时候已经亲自在战场上转了一圈,回来就请陈琼去达玛人的北大营驻扎。

    陷阵营攻击南大营的时候用黑火药做的燃烧弹放了火,整个营地烧得乱七八糟,虽然没有若利城里那么惨,可也需要收拾,倒是踏白军攻击过的北大营,因为他们的财迷属性,保存得相当完整,正好拿来给陈琼设置营帐。

    刘耳和尤典房就是在陈琼往北大营去的路上见到陈琼的,当时陈琼正在边走边随口下达命令,身边传令兵来回奔走,一条一条的落实下去。

    刘耳是汉中科取中的士子,辛星则是成邑科,而且辛星其实没在蜀川官场待过多少时间,很快就被调到农业合作社去了,所以两个人虽然都是高勇提拔上来的,从前却互不相识,不过这时叙了年资,倒是觉得颇为亲密。

    周朝选官以察举为主,世家大族互相勾连,把持官员晋升的通道,所以大多数朝廷官员身上家庭烙印都是最鲜明的,就算是被某位高官提拔起来,他日常考虑问题也先是从自己家族出发,毕竟这才是世家子弟的立身之本。

    但是像高勇选择的这两科士子,大半出身贫寒,很多人连正经的老师都没有,家族更是指望不上,要想在官场上结党互助,就只能紧靠高勇,与高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实上这也是高勇两次开科之后就不敢再开的原因,除了被朝廷大佬们盯得太紧之外,高勇也得考虑赵煜的感受,世家大族的影响力再大,也没有哪家能有数百子弟同时入朝为官,高勇这个干法虽然培养党羽的.asxs.太低,但是架不住人多,二十年后,他提拔起来的这些人很可能就会充塞朝廷中低层官员当中,能发挥的影响力无法估计。

    这两科士子虽然并不是人人都明白这一点,但是像刘耳这样钻营官场的人肯定是能想明白的,所以发现兴国公身边的亲信竟然是成邑科的士子,顿时着意笼络。虽然他是两科当中官位最高的,奈何若利城已毁,他这个县令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辛星虽然没有品级,却是兴国公亲信,换算起来,至少也是五六品的官,可又比自己高了。

第八章 不能这么无耻

    要说起来,这是陈琼亲自指挥的第一场战斗,因为对手实在太弱,所以战斗过程乏善可陈,陈琼扣在手里准备应变的预备队完全没有用上。

    倒是战斗结束之后各种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让陈琼头大,毕竟他的参谋班子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和陈琼一样没经验,对于相当多的事情都不敢做决定,只能拿出来请陈琼定夺。

    也就是陈琼思维敏捷,精力过人,这才能勉强应付过来,换一个人的话,只怕已经累趴了。

    刘耳坐在陈琼的大帐里,等着陈琼处理完手头的事,结果只见帐外人来人往,流水一样送来各种文牍纸张,陈琼随手批阅,虽然够快,也只能勉强打平,根本看不出什么时候能完事。

    虽然知道现在这位兴国公炙手可热,自己得罪不起,但是刘耳这二十来天一个稍微长点的觉都没睡过,从前全靠一股虚火撑住,这时围城既解,倦意就不由自主地涌上来,强撑了一会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陈琼自己其实也很多天没好好睡过觉了,九品高手虽然能撑,可也不是完全不需要睡觉,所以他其实也很疲倦。偶然抬头看到坐在椅子上都快滑落到地上的刘耳,陈琼愣了一下,自失一笑,招手示意身边的卫士给刘耳盖件衣服。

    刘耳守了二十天城,虽然战绩不怎么样,也已经不是从前只会读书的年青士子,所以卫士刚刚给他盖上衣服,就立刻惊醒过来,定了定神才想起来若利城之围已解,自己竟然在兴国公的面前睡着了,顿时吓了一跳,挺身跳了起来,向陈琼拱手说道:“下官失仪,请国公恕罪。”

    陈琼摆了摆手,示意给刘耳送衣服的卫士先离开,然后才向刘耳笑道:“是我疏忽了,你连日守城,想必没时间休息。”

    他在案几上翻了一下,找出一本册子,翻开之后向刘耳说道:“这是我从云中郡带出来的帐册,上面记录的是从云中郡运来的粮秣军械数量,你可还能记得给前线转运出了多少,又有多少物资送到了兰陵王手中?”

    陈琼就算没打过仗,也知道战争打的就是资源,冷兵器时代对战争物资的消耗相对较低,但是起码粮食是不能少的,军无粮则散,神策军再精锐,饿着肚子也撑不了几天。

    其它的情报陈琼还可以想办法收集,倒是若利城毁之后,各种帐簿都烧没了,就连库存都没了,根本无从推算高勇手里物资的数量,所以这件事只能问刘耳,希望刘耳这个县令多少能有个大概的印像。

    让陈琼欣慰的是,刘耳这个县令还算称职,虽然说出的数据并不精确,但是也已经比胡乱推算靠谱多了。陈琼知道这时代的文人对数字习惯大而化之,根本没有精度这个概念,所以也不以为异。

    而且刘耳说出各种物资数量的时候显得很流利,显然不是现想现说,而是早就考虑过相关的问题,看起来高勇倒有识人之明,起码选的这个县令还是不错的。

    他凝视细听刘耳的汇报,不时随手记下一些数字,等到刘耳说完,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说起来的话,兰陵王手中余粮已尽?”

    “是。”刘耳毫不犹豫地说道:“前方转运困难,大将军惟恐粮道被袭,所以严令运粮时必有一营以上人马押送。下官记得最后一批粮秣是二十九天前起运,七日后达玛军队在北方出现,算来这批粮秣应该到不了大将军帐下。”

    陈琼点了点头,让刘耳先去休息。待刘耳离开之后,张道陵已经带着尤典房从帐后转了出来。

    张道陵身为三十六友当中实际的大哥,很清楚陈琼的底细,知道他这次根本没有皇帝旨意,控制蜀川全靠武力,当面质疑他的人都被砍了脑袋。

    这种作法说得好听一点叫事急从权,认真说起来就是造反,三十六友内部提起来,都觉得陈琼应该是在江南道平叛的时候跟钱王赵沐学的,也只有徐邈和吴叔等几个了解陈琼过去的人才知道,这位兴国公从前就是无法无天惯了的,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教,这人从一开始就蔑视一切权力,连皇权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也不在乎假传圣旨。

    陈琼亲率大军出蜀救援高勇,蜀川这个后勤基地必须留人看守,所以徐邈和吴叔都没有跟来,张道陵不放心陈琼,只能让蒋青看家,自己跟在陈琼身边,刚才已经提前见过尤典房了。

    和刘耳比起来,尤典房对战局的判断要乐观一点,他觉得高勇常年征战,不可能全靠后方供给,应该可以就地补充,所以粮食消耗问题应该不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前线消息断绝,不知道高勇在什么地方,这才是最麻烦的。

    辛星已经派人去审问被俘的达玛军将,暂时还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陈琼虽然心中烦躁,也知道这些事情着急也没用,让张道陵带尤典房先去休息,这时有参谋来询问若利城中居民的安置问题。

    达玛人弃若利城西去的时候,城中大约有四千多人,这些人对刘耳的到来也没有进行什么反抗。当然在后来刘耳打算用他们守城的时候也没有配合。

    若利城攻防战当中,居民大多逃散,现在打扫战场之后又收拢了一千多人。达玛人攻入若利城中后,尤典房和萨拉顶带人到处放火阻拦敌人,把一座若利城烧成了白地,这些人基本上都无家可归,更没有食物可以下肚,基本上已经失去了生存的能力。

    陈琼对萨拉顶等人放火烧城的行为其实很不满意,照他们这个打法,怕是军人还没死多少,平民已经死光了。

    不过这个时代的军队并没有避免平民伤亡的概念,为了消耗敌人物资,驱赶平民进攻的事十有发生,围城战打得久了,绝粮的守军甚至还会拿平民当粮食,当然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鱼水情。

    听到参谋的汇报,尤典房开口说道:“这些人非我族类,其心可诛,留着徒费粮食。”

    如果说若利城的居民开始只是观望的话,后来周军战局不利,平民当中就开始有暗流涌动,如果不是刘耳见机得快,很及时制止了发动平民守城的行动,说不定若利城早就在内外夹攻之下失陷了。即使是这样,后来萨拉顶和尤典房四处放火的时候,也经常和阻止的平民发生冲突,如果按尤典房的意见,最好把这些人都砍了祭奠战死在若利城的军民。

    陈琼知道他的意思,却肯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都去烧人家的房子了,难道还能指望人家安静地待在家里被烧死?”

    他指了指脑袋,“就算咱们是给朝廷办事,可也不能这么无耻。”

    然后他向参谋说道:“给他们安排住宿,明天和伤员一起后送回云中郡安置。”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说道:“告诉程太守,按户分散安置,勿使成群。”

第九章 外籍军团

    若利城解围之后,陈琼并没有立刻继续进兵,而是在若利城下休整了一天。

    若利城是达玛王国距离云中郡最近的一座城,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里,主要原因是到了青衣江北之后,人口密度大幅度下降,再加上这边的开化水平不高,人们没有聚集而居的习惯,像若利城这样的常住人口几千的已经要算是大城了。

    直线距离两百里,不等于一路走过来也是两百里,这一路上虽然以平原为主,但是却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道路,这一路走过来,至少也有三百里远近,放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很长的一段路了,普通平民百姓绝对没有能力独自出行,不过对于大量的军队来说倒还不算太大的问题,再加上若利城下的战斗不算激烈,所以陈琼所部本来是不需要休整的。

    但是陈琼一方面对陷阵营的打法很不满意,需要趁着刚刚打完仗及时纠正,免得这帮拿钱堆起来的家伙只会打顺风仗,遇到硬仗就完蛋,到时候高勇没救出来,再把自己搭进去,弄一个千里送人头,陈琼可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他也要等放出去追击达玛溃军的踏白轻骑回来。这支部队虽然缺点一大堆,但是用来当探马遮断战场还是非常好用的,不但跑得快,而且拎得清,打不过绝对不会强上,有便宜可占的时候又绝对不会放过。

    为了提高陷阵营的战斗力,陈琼带着自己的参谋班子亲自参加了两个百人队的战后总结,然后让参谋们按照这个模式继续推广,以后每次作战之后都要在各战斗单位中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发现不足,找出改善的办法。

    陈琼现在以兴国公身份领西征军,身边自然不能没有侍卫,要说起来,他的侍卫还是个熟人,就是倪真的侄子倪广。

    倪广当年跟着倪真去拜访林增泰,结果被林增泰扣在林家庄当成了人质,后来林增泰魔化被周侗擒拿,赵炫火烧林家庄,差点一把火把倪广烧死。

    本来按倪真的意思,是想让侄子也加入羽林卫的,没想到倪广亲眼看过了神策军的威势之后,居然大为倾倒,宁愿投军。

    倪真知道战阵之上,九品高手的优势其实并不是特别大,运气不好,没准糊里糊涂就战死了。更别说倪广才是七八品的水平,要是战斗在最前线,说不准就挂了。所以用了一点手段,没让倪广加入神策军,而是调入益州军,放到了汉中吴叔的手下。

    在倪真想来,朝廷西征是要从蜀川出发的,到时候只有神策军打别人的份,绝没有被人打上门来的时候,倪广有益州军里没仗可打,时间久了心思懈怠,自己再想办法把他调进卫林羽就是。

    没想到高勇中伏之后,陈琼以益州军为主力组建援军,驻扎汉中的益州军因为战斗力最强,被全部征召。倪真没办法,又不好滥用职权把倪广调出来,只好拜托吴叔照顾。吴叔却不过情面,干脆把倪广送到陈琼身边当亲军首领。

    这倒不是吴叔能确定陈琼没有高勇那样亲自带队冲锋的习惯,只是觉得以陈琼的武功,跟在他身边应该是战场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倪广对于这个安排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的,他当年曾经败在陈琼手下,对陈琼举重若轻的打法极为心折,后来陈琼更是指点了倪真“从心”之法,让倪真找到了勘破武道的办法,现在他已经凝成道心了。

    要知道在顾采口中可以随便告诉陈琼的“武道从心”法门,对于像倪真这样的散修来说可是非常珍贵的,如果没有陈琼的提点,倪真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晋身天人的办法。

    等到倪真成为天人之后,就可以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告诉倪广,倪广有师父指点,自己成为天人的可能也大大增加,武道之路起码比倪真顺利多了。

    有这些缘故在,倪广对陈琼相当崇拜,对于自己能长伴在陈琼身边更是欣喜若狂。

    陈琼的亲兵除了从益州军选拔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农业合作社和皇家水运选送的,这些人和倪广一样,都对陈琼极为崇拜。并且对泯江三十六友和陈琼之间的关系大为羡慕。

    于是陈琼的亲兵队组建后不久,倪真等十几个狂热派就想拜入陈琼门下。

    陈琼自己还有两个徒弟寄养在徐邈身边,当然没兴趣再收一帮年纪比自己还大的糙汉子当弟子,不过他一向是有机会一定要胡闹,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胡闹的性格,倪真这些人主动送上门来,怎么可能会客气?

    于是他告诉倪真等人,拜他为师是不可能的,而且军中应该讲究志同道合,而不是单纯的讲意气,结拜那一套用在军队里也是不合适的,但是他们可以围绕一个共同的理念成立一个组织,在这个组织里,人人平等,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名字都替他们想好了,就叫“青年军人联合会”,核心是“解放全天下受苦之人”,暂行章程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倪真等人大多是穷苦出身,听了陈琼的讲解顿时倾心,特别对“军人的荣誉感”尤其感兴趣,很快就把青军会办了起来,并且把成员发展到了陷阵营和虎豹骑当中。倒是踏白轻骑因为跟他们理念相左,暂时还没有取得成绩。

    毕竟踏白军的战士从军本来就是为了发财的,在他们那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根本讲不通,至于解放全天下,那更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说实在的,陈琼自己都没有想到过随口胡说的青年会对年青军人们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他当时其实就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顺口胡闹一下,完全没想冒四零四的风险。

    等到追亡逐北的踏白轻骑回来之后,又出现了一件让陈琼意想不到的事,他随军带来的军邮系统居然开张了,而且生意相当红火。

    本来陈琼考虑到军邮系统的核心是公信力,所以打算主要在陷阵营和虎豹骑这种正规部队里推行。没想到他实在低估了自己在青衣江北蛮族心目中的地位,踏白军的将士们可不明白军邮局是个什么东西,只要知道这是陈琼办的就可以了,完全不觉得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救人于危难当中的兴国公会骗自己。所以这一次大战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在战场上的所得送到军邮局,让军邮局给自己送回家去,好让自己轻装上阵。

    宫爵主导的军邮系统虽然一时之间因为大量涌入的各种物资忙得晕头转向,但是在他们的努力下,还是很好的完全成了第一批军邮物资的转运工作。也正是因为军邮系统的动作,从此之后,周军体系当中开始出现雇佣兵性质的部队,并且自始至终保持着极强的战斗力,因为这些部队以边疆地区的蛮族为主,所以后来对于这些部队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做外籍军团。

第十一章 野战医院

    因为陈琼领军的原因,所以他的西征军当中有相当多的人并不属于朝廷,甚至本来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许大夫就是其中之一。

    许大夫在成邑向陈琼学习了细菌论和病毒机理之后,就回到青衣江北的医院里继续钻研,很快写出了这个世界上第一本医学专著……的初稿,名字是陈琼提供的,就叫《青囊书》。

    这本书的内容以医学基础知识为主,第一次试图建立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医学体系。

    陈琼前世对中医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中医阴阳五行理论让人莫测高深,为了表示心诚只能乖乖掏钱,另一方面各种民间验方也的确可以达到西医做不到的疗效。

    陈琼身为一个工科生,属于不看广告看疗效的那种人,对于各种无脑黑全都不屑一顾。中医验方固然良莠参半,但是难道各大医院停尸间里的人都是被中医治死的?大家在死亡面前的本事半斤八两,大哥就不要笑二哥了。

    所以陈琼一直觉得前世的中医理论毁就毁在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阴阳五行理论上了,在那个卖保健品都得上魔术效果让人看得见排出来的毒素的时代,中医全靠脑补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没看大家有了短视频连小说都不看了吗?

    于是在遇到许大夫之后,他就有意引导许大夫站在实践的角度上,少提虚无缥缈的高深理论,多从实际出发,让效果看得见摸得着,就算不考虑病人的感觉,起码也让自己的学生不至于专注忽悠不动摇。

    许大夫不愧是药谷出身的非正统学派医生,对陈琼离经叛道的想法相当支持,两个人一拍即合,要不是许夫人提前下手和陈琼结为姐弟,许大夫这个大哥就当定了。

    许大夫回到青衣江北之后,专程回药谷拜访了一个从前关系不错的朋友,订做了一批仪器。

    他这个朋友名叫熊波,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生得虎背熊腰,有力拔千斤之能。

    可惜这人因为天赋异禀,专好勾引妇人,所以不容于江湖,到处被人追杀,没奈何只能躲进药谷避祸。

    熊波这个人脑子灵活,动手能力强,号称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在药谷里闲得无聊,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解决自己的各种需求,许大夫因为好奇,所以和他的关系不错。

    后来许大夫离开药谷去华山提亲,娶了媳妇之后就再没回药谷,除了许夫人不喜欢药谷之外,要避开熊波也是一个原因。毕竟以熊波的天赋,单身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很有趣,但是有了老婆还和他混在一起那就纯属脑子有病了。

    许大夫并没有进药谷去找熊波,他知道药谷进去容易出来难,更不要说离开药谷的这段经历实在说不上很对师父的胃口,所以先想办法联系了同门的一个师弟,再通过这个师弟联系上了熊波。

    和熊波见过面后,许大夫就离开了药谷,再回去的时候,果然拿到了熊波根据他提供的图纸制做的仪器,而且熊波没有向许大夫收费,他说在制造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其他人看到了,熊波多做了几件全卖了出去,就不向许大夫收费了。

    许大夫一向不关注这种事,所以也没有在意,更不关心熊波把仪器卖给谁了。拿着熊波给的仪器就回了青衣江北的医院,然后果然用显微镜发现了陈琼说过的细菌。于是开始着手著述《细菌论》。

    这一次陈琼出兵达玛,野战医院当然必不可少,就向青衣江医院借调相关的医护人员。本来许夫人是打算亲自跟过来的,但是许仙儿年纪太小,不适合出远门,而且现在许夫人主持的青衣江医院妇产科已经闻名遐迩,蜀川三郡都有人慕名前往,她也实在离不开,于是就打发许大夫跟了过来。

    严格说起来,许大夫其实属于研究型人才,比起行医治病来,他更喜欢研究理论知识,当然不愿意扔下自己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各种仪器。问题是夫人有命不得不从,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陈琼出川。陈琼知道他不愿意跟自己出来,但是又不舍得许大夫的医术,于是许诺说只要许大夫培养出十个战地医生出来,他就作主让许大夫回青衣江。

    为了早日回家看老婆,许大夫培养起接班人来可以说得上不遗余力,在云中郡还没出发的时候就已经逮住陈琼安排给他的弟子们每天疯狂灌输各种知识,等到若利城解围战之后,野战医院里突然被大量伤兵塞满之后,他就更不会让这些弟子休息了,自己也身体力行,昼夜奋战在医疗第一线,不眠不休。

    作为一名合格的药谷传人,许大夫的内心里是不怎么关心伤者生死的,所以他这两天泡在医院里,完全就是为了突击培训自己的这些弟子,好让他们早点出师。毕竟医生这个活也算是熟练工种,对着老师练一百遍也未必有对着伤员干一遍效果好。

    虽然有细菌论的理论指导,但是因为陈琼的化学技能树没点开,所以许大夫也没有抗生素可用,只能靠物理方法灭菌,很多时候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忙乱了一天一夜之后,总算处理完了野战医院的第一批伤员,许大夫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于是觉得上当的他径直来陈琼的大营找陈琼算帐,刚走到大营门前,就看到一个年青人直挺挺跪在大营门前,看装束似乎是个武林中心。

    许大夫觉得奇怪,走到那年青人面前低头看了看,只见这人满脸愤怒不甘,眼睛里似乎简直能喷出火来,如果会传说中以眼杀人绝技的话,只怕已经把陈琼大营里的人都杀光了。

    许大夫精通医术,一眼就看出这人大有古怪,可是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若说他是中了摄魂之术的话,这人明明神智清醒,然而却又明显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当真古怪到了极点。

    他围着扎西转了一圈,发现问话对方也不回答,猜到可能和陈琼有关,就直奔陈琼的营帐,刚走进营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叫道:“何人大胆,竟敢如此羞辱我昆仑门人?”

    随着叫声,两个身穿道袍背负长剑的中年人出现在营门外,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对跪在地上的扎西叫道:“给我起来。”

    扎西眼睛乱转,自然是站不起来,大营外的士兵们却紧张起来,立刻结阵护住营门。倪广按着刀匆匆跑了出来,叫道:“何人喧哗?”

    话音未落,只见面前剑光闪烁,一柄长剑已经迎面刺来。

第十章 一动不动

    因为围困若利城的达玛军队败得太快,达玛士兵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完成了从进攻向换一个方向进攻的转变,所以很多人跑出不远就跑不动了,当然从正常的角度来看,要论逃跑,步兵是绝对跑不过骑兵的。

    于是归来的踏白军带回了大量的战俘,同时也带回来一个消息。

    据说在西北方的达达洛青山下,有一支周军正在与达玛人交战。

    很快辛星也证实了这个情报,围攻若利城的达玛军队奉命攻下若利城后立刻向北夹击周军,只是谁也没想到若利城如此难下,七八千达玛步骑兵围攻近月都没有攻下来,当然也就没办法抽调兵力向北增援。

    达玛军队以部族军为主,互相之间并无统属,只是共奉最大的部族首领那玛论赞为主,平时别说令行禁止,就连最基本的互通有无都做不到。所以若利城下的达玛军将也不知道洛青山那边的战况,可惜带人围困若利城的达玛人主帅跑了,不然的话,他肯定能知道得更多一些。

    陈琼听了踏白军探马的禀报后沉吟了一下,就让辛星先带人接管俘虏。

    青衣江北蛮族有将战俘当成奴隶的习惯,不过在战前陈琼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不许踏白军将私自蓄奴,毕竟踏白军的后勤是由陈琼的中军保障的,万一打一仗踏白军的人头就翻一番,后勤部门非得崩溃了不可。而且蓄奴这件事后患无穷,陈琼绝对不会让它有在自己面前发展的机会。

    做为补偿,每从踏白军手中接收一个俘虏,中军会折算一定数量的财物,这笔财物可以直接发到军将手中,也可以由军邮系统送到指定的人手里,也算是陈琼为了推广军邮系统夹杂的私货。

    这也是踏白军将领发现虎豹骑去追击溃逃敌军之后立刻约束手下放弃搜刮人头继续追击的原因——那可都是钱啊,虽然具体到每个人头上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多,这个钱赚得可又比砍脑袋容易了,毕竟脑袋不会自己走。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抓俘虏甚至比抓猪容易。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踏白军将对俘虏的态度也不怎么样,毕竟是要拿来换钱的,只要还能动,那就必须跟着走,不能动的就直接砍脑袋,一样回去换钱。脑袋比活人还更值钱,当然也就更不会给俘虏管饭。

    陈琼让辛星尽快接收战俘,就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毕竟现在人已经到了地头,只要踏白军的脑子稍微灵活一点就能算得出来,现在换成首级比交俘虏赚钱。然而对于陈琼来说,割下来的脑袋只能发臭,还在脖子上的脑袋虽然费饭,但是用处就大得多了。

    好在看起来踏白军的心眼没有陈琼想的那么坏,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对这次战争的收获很满意,并不打算再多捞一点。这也是这个时代普通平民当中的一种常态——这个时代的底层百姓普遍容易满足,并没有职业规划这种理念。

    最初围攻若利城的达玛人大概有五千左右,后来又来了大约三千的援军,八千人攻打只有七百守军的若利城二十多天,连伤带死超过两千人,解围之战当中又死伤了一千多人,逃散了一千多人,最后被踏白军划拉回来的还有两千多人,而且因为有踏白军的初筛,这两千余人都是手脚健全有工作能力的,所以按照陈琼的安排,这些人将被分散开来,在云中郡和安西都护府之间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没毛病。

    解决了这些必须解决的琐碎事情之后,陈琼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西北的那支周军身上。让他感到很无奈的是,赵煜的西征计划已经提上日程好几年了,但是落到实处的只有整军备战,竟然从来都没想过收集达玛王国的情报,现在陈琼手里的情报少得可怜,基本来自于达玛商旅的描述,只知道在达玛王国北方,与周朝陇右道之间隔着连绵的昆仑山,昆仑山南麓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支脉,叫做达达洛青山,简称洛青山。

    事实上陈琼连这个洛青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是完全不清楚这座山脉有多长多高,距离陇右道又有多远。当然也完全不知道这支战斗在洛青山下的周军到底是神策军还是陇右道的横山军。

    高勇前几年远征西北的时候,曾经与横山军并肩做战,和那边的将领私交极好,当初渡江大战王健的时候,就有横山军翻山过来助战,所以如果有横山军出现在达玛王国境风,陈琼也并不会觉得奇怪,他只是不知道这支友军到底是谁。

    要说起来,他这还没退休呢,也没耽误啥都不知道。人家拿过期地图的都比他强,起码有地图可拿。

    现在已经到了九月中旬,按照往年的自然规律,达玛王国北部进入十月就要下雪了,如果陈琼这个时候挥军北上,一旦今年冷得早,他的大军就可能陷在风雪里,以达玛王国的平均海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陈琼犹豫了一会,扬声叫参谋进来。

    随着他的呼叫声,营帐的门帘一挑,一个年青人走了进来,这个人二十多岁年纪,一身紧身劲装,背后背剑,生得高鼻深目,明显不像中原人。

    陈琼皱眉问道:“你是谁?”

    “昆仑弟子扎西。”青年人傲然站在陈琼面前,扬声说道:“你就是周军统帅?”

    “你最好没对我的侍卫做什么难以挽回的事。”陈琼垂下眼睛说道:“这对你和昆仑派都很重要。”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昆仑派和我有多厉害。”扎西看着陈琼,冷冷说道:“你不想问问我要干什么吗?”

    “不想。”陈琼说道:“我很忙,有事先预约。”他抬起头看向扎西,“而且很明显,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扎西心中大怒,正想出手给这个狂妄的青年将领一点颜色看看,突然觉得脑子里一阵迷糊,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陈琼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帐外,看到两个侍卫直挺挺站在门边,除了眼睛滴溜溜乱转之外一动不动。

    他伸手在两个人的身上分别拍了一下,解开他们的穴道,这才转身向僵立在帐中的扎西说道:“你自己到营门口跪着,等候发落。”

    扎西僵硬地转过身来,看着陈琼的目光宛如要喷出火来,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一步步向营外走去,然后按照陈琼的吩咐直挺挺跪倒在大营门外,和刚才被他点穴的侍卫一样一动不动。

第十二章 我还有用

    倪真虽然算不上名师,好歹在江湖也也是一号人物,而且他以九品上的实力行走江湖,也不像武道天人那样缺乏出手的机会,倪广跟在倪真身边习武多年,也颇见过一些世面,并不缺乏实战经验,所以看到对方骤然出剑,心中并不慌乱,身子一晃,侧身举刀向外封挡。

    没想到一刀推出,却感觉推了个空,倪广立刻知道不妙,想也不想,身体很向疾倒,肩头尚未着地,已经团身往旁边滚了出去,同时手中单刀展开,幻做一片刀光,护住全身。

    只听叮的一声响,他的单刀撞在对方长剑上,挡住了对方追来的一剑,耳中听到对方轻咦一声,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剑竟然会被人挡住。

    倪真翻身跃起,心中又惊又怒,喝道:“结阵,举弓。”

    陈琼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亲兵护卫,对自己的卫队建设当然不怎么上心。事实上他就没关心过这件,卫队里的人员基本上都是吴叔和张道陵他们安排过来的。

    吴叔亲眼见过陈琼使用武道意境,所以一直把他当成武道天人,当然也不觉得陈琼需要卫兵的保护,所以给陈琼挑卫兵的时候,主要考虑的是脑子灵活手脚勤快,没事跑个脚办个事什么的不用陈琼操心,正常将领挑选亲兵时最重要的战斗力反而并不重要。毕竟如果真到了武道天人展开意境对轰的时候,再能打的亲兵也都只有站一边喊六六六的份。

    所以现在突然遇到敌人,陈琼的亲兵们表现得实在不怎么专业,动作拖泥带水不说,竟然还发生了混乱,急得倪广的汗都下来了,和其他将领身边必是精兵的表现差得实在有点多,乱哄哄的怎么看都像一群乌合之众。

    当然再乌合的军队那也是军队,出剑的道人当然不会给他们结阵的机会,一声清喝,纵身挥剑向前,突然看到面前光线一暗,身后同伴叫道:“小心,速退。”

    这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挥剑护身,鼻子里已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连打了几个喷嚏,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心中惊慌之余,手中长剑挥舞护住全身,身子向后疾退,倒是和刚才倪广的策略一般无二。

    他的同伴看到自己同门中招,那个挥出毒雾的人是个身穿布衣的青年,知道有这种本事的人绝对不能让他继续出招,对这种人防是防不住的,于是也不救援同门,手中长剑一领,已经向着许大夫冲了过去。

    药谷虽然也算武林一脉,但是从来都不能武功见长,只看偌大的药谷当中连个武道天人都没有,熊波那么天赋异禀的人都要玩器材,就知道这帮人不务正业到什么程度。所以许大夫的武功也就是soso的水平,许夫人一瞪眼睛他就得乖乖跪。

    这时看到对方一剑飞来,许大夫虽然没立刻就跪,心里也慌了,右手一弹,又弹出一缕青烟,自己则转身就跑。

    那个道人左手一挥,掌风到处已经将青烟吹散,身子不停,向着许大夫背心疾刺,口中喝道:“妖人受死。”

    一般来说,在武林当中用毒药迷烟这一类手段对敌的人都不怎么受人待见,陈琼当初在成邑杀桃花三兄弟,顾采身为官府中人,眼睁睁看着都不拦阻,就是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三个人的死活并不重要,甚至死了还要比活着好。说到底,他首先是地府弟子,然后才是羽林卫四品观察使,这个时代的人也不讲究程序正义,更不会期待正义自己慢慢溜达过来。

    所以这个道人面对许大夫的时候,手下也没有留情,出剑就是奔着击杀去的,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现在是在别人的军营里,好像对手并没有义务保证跟自己公平战斗。

    眼见正在专心逃跑的敌人已经避无可避,道人心中一喜,说实在的,身为名门弟子,正面争斗他是不怕的,唯独面对许大夫这种手段诡异的对手才要更加小心,如果能在对方没有出尽实力之前就将对方毙于剑下,那就是最理想的情况。

    然而就在这时,他发现面前景象突变,剑下命在旦夕的布衣青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的俊美青年,空着双手站在自己的面前,本来刺向布衣青年后背的长剑正向这俊美青年当胸刺去。

    道人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俊美青年左手一抬,已经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自己长剑的剑尖。

    指尖与剑尖一触,这挟万钧雷霆而来的一剑便再也刺不下去,就连道人自己凌空的身体都停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剑下,而是自己刚才在空中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转了个弯,改变了攻击的方向。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转,他脱口叫道:“斗转……”

    话刚出口,只见俊美青年脸上已经流露出一种鄙夷的神情,然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道人手中千锤百炼的精钢长剑片片碎裂,道人自己就像是被人凌空踢了个跟斗一样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正好跪在扎西身边,还没有落在地上,他就觉得身体僵硬如石,完全不受控制,更说不出话来。与扎西两个人并肩而跪,连姿势都一模一样,就好像在师门练过一样。

    那个被许大夫的毒雾迷了眼睛的人连打几个喷嚏,身体已经退到了刚才出发时的位置。他的眼睛不能视物,心中惊慌,叫道:“师兄,快替我取解药来。”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耳边除了军营外风吹大旗的猎猎响声之外,就只能隐约听到远处结阵的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

    这人大吃一惊,立刻猜到自己的师兄也中了对方的毒手,下意识挥动长剑,口中厉声叫道:“何方妖人,敢对昆仑弟子无礼。”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眼泪顺着嘴角流进了嘴里。

    话音未落,他觉得手中一轻,正在疾速挥舞的长剑不知为什么就消失了,然后胸前一紧,被人一把抓住扔了出去,摔在地上之前身体就已经僵硬不能动了,耳中听到一个年青的声音说道:“姐夫,麻烦你把他的眼睛治好,我还有用。”

第十三章 天要凉了

    认真说起来的话,许大夫算不上是好人,事实上身为药谷传人,他和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是不沾边的,考虑到他最后娶了许夫人,肯定也当不成老实人了。

    也正是因为娶了许夫人,所以许大夫做事的时候,至少三观还是很正常的,并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希望自己这么做。许大夫不想让夫人失望,只好强迫自己做个好人。

    刚才他虽然没有看到道人追来的一剑,但是也能猜到自己曾经命在旦夕,虽然当时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已经跪到营门外去了,但是并不等于他不会迁怒于人。

    所以当陈琼请他解除面前这个人中的毒药时,许大夫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可以拒绝的,毕竟陈琼得叫他一声姐夫,就算是看在姐姐面子上,陈琼平时对他也是很尊敬的。不过许大夫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气,在陈琼的亲兵们面前总要给陈琼留得面子,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陈琼的要求做,当然这个过程就不会特别顺利了,

    身为一名大夫,而且是药谷出身的大夫,许大夫可不是那种被人打了之后还要忍着伤痛替打自己的人解除病痛的人,所以明明可以很简单地解除这个道人痛苦的过程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久到陈琼已经参加了虎豹骑的战后总结会,又跟陷阵营士兵一起蹭了一顿晚饭,跟偶然遇到的萨拉顶和尤典房一起回到自己大帐里的时候,许大夫才很满意地洗了手,身心愉快地亲自过来告诉陈琼说那个道人中的毒已经解了。

    陈琼大吃一惊,很怀疑地看着许大夫,他本来以为许大夫早就回野战医院去了,没想到许大夫居然在那个人身上花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是个女人,怕是孩子都有了,这中的难道是不解之毒?

    若利城解围之后,守城的伤兵都在野战医院接受过治疗,萨拉顶和尤典房也去过,不为自己,至少也要去看看曾经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将士们。至于刘耳就更亲民了,他见过陈琼之后就开始发烧,直接住到野战医院里去了。

    两个人去过医院,自然认识许大夫,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两个人才知道这位总是板着脸一脸不耐烦表情的年青院长竟然是兴国公的姐夫,顿时都吓了一跳,顺便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人家,果然人家看谁都不顺眼是有资格的。

    当然一般来说,武林中人和军人对于大夫这个职业的从业者都比较客气,毕竟这时代医护资源特别稀缺,谁也不敢保证永远用不着人家,只是当这位大夫的身份还要加上兴国公的姐夫时,就又是一番模样了。

    许大夫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所以也没陪着陈琼去看望病人,和陈琼说了一声之后一溜烟就跑了。结果陈琼在营房里看到那个被解救的道人时,觉得当初让这个人也跪到营门外似乎对他更好一点。

    这人本来的样子虽然说不上有多帅,但是配上一身道袍,也算得上人模狗样,就算是中了许大夫的暗算,满脸鼻涕眼泪的时候,至少看起来也还像是个人。

    然而因为许大夫的妙手回春,这位现在倒是不打喷嚏了,只是也不像人了,或者应该说,不完全像人了,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最惨的是,他被陈琼用摄魂心法镇住心神,肢体虽然不听使唤,一应感觉都在,被许大夫一番整治之后,简直生不如死。事实上如果不是许大夫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操作有反应,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力气,毕竟对于一个科研型人才,特别是一个努力融入守序善良阵营的科研型人才来说,能遇到这么个逆来顺受的试验对像可不容易,难免见猎心喜,停不住手。

    如果开始的时候还存着报复心理的话,后来就完全是因为对方姿势太帅,难以自持了。

    本来陈琼是打算给这个人一些苦头吃的,现在看到这人的样子,竟然觉得于心不忍,恢复了这人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后,向一脸呆滞的道人说道:“回去让你昆仑派的掌门来领人。”

    那道人呆呆地看着陈琼,一言不发,不说也不动。

    萨拉顶皱眉说道:“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尤典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旁边咳了一声问道:“他和营门外那两个是一伙的?”

    “没错。”陈琼淡淡说道:“所以我觉得应该跟昆仑派的人谈谈,不过没空去,只好麻烦他们掌门来一趟了。”

    尤典房好歹也算是个武林中人,而且是蜀川土生土长的武林中人,当然听说过昆仑派的名声,听说这三个人居然是昆仑弟子,顿时吓了一跳,向陈琼说道:“昆仑派在西域非同小可,国公深思。”

    陈琼哼了一声,扫了一眼仍然僵卧的昆仑弟子,淡淡说道:“天要凉了。”

    萨拉顶和尤典房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又关天气什么事了?然后就听到陈琼说道:“如果昆仑派还不知自重的话,那就叫昆仑派灭门吧。”

    听到这句话,萨拉顶和尤典房都吓了一跳,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敢再说话。陈琼说话时的气势并不如何张扬,然而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淡漠才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就好像他说的话一定会实现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躺在木板床上的道人张开了嘴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回去的。”

    他说道:“你如此羞辱我昆仑弟子,我门中长辈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

    说完他身体一震,竟然强运内力,想要自断经脉而亡。

    萨拉顶和尤典房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够高,别说阻止,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陈琼倒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却并没有动手,他负手站在床边,淡淡说道:“死有那么容易?”他说道:“就算死,你也得先把我的话带到。”

    他静静看着满脸狰狞的道人,轻声说道:“去吧,让掌门来见我,然后再死。”

    那个道人一声不吭,应声而起,木然出门而去。

    萨拉顶和尤典房两个人虽然刚刚打过若利城之战,算得上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曾经枕着尸体打盹睡觉而不觉得害怕,但是现在看着道人行动时鬼气森森的样子,却觉得背后直冒凉气。

    萨拉顶的脑子毕竟简单一点,这时还能说出话来,他喃喃说道:“他怎么了?”

    “他死了。”陈琼淡淡说道:“自断心脉,就算我师父来都救不了他。”

    “可是他走了。”萨拉顶喃喃说道:“死人怎么能走?”

    陈琼摇了摇头,“他只是自断了心脉,可不是死,我的吩咐没有做到之前,他怎么能死?”他说道:“没有见到昆仑掌门之前,他是不能死的。”

第十四章 苏张之才

    已经自断心脉的人竟然自己跑了,而且按照陈琼的说法,这个已经心脉俱断的人在完成陈琼交给他的任务之前还会一直跑下去。

    说实在的,这个事实实在超出萨拉顶和尤典房接受过的义务教育覆盖的知识范围——当然考虑到这两个人也没有接受过义务教育,所以要超出这个范围应该是再容易不过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近乎神迹,于是没敢再说话。陈琼也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带着两个人回到自己的营帐,然后说起自己找两个人过来的目地。

    刘耳三人守若利城有功,按道理应该嘉奖,然而陈琼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压根就没有封官的权力,在蜀川实行战时条例是迫不得己,不把蜀川官场收拾了,他根本不可能拉起队伍来,所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要想做大事,预先留出退路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倒是不觉得蜀川官场敢拖延救援高勇,但是他同样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的节操上面。

    但是拉起队伍很容易,以后怎么继续下去就不好说了,除非陈琼划地自治,否则的话朝廷肯定要进行清算,赵煜心再大,也不可能放任一个随时可能叛乱的势力坐拥蜀川这种形胜之地。

    然而划地而治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大规模的内战,即使不考虑高勇的立场问题,陈琼也不愿意看到宝贵的人力物力浪费在内战上面,世界那么大,要打为什么不到外面去打?

    如果陈琼足够无耻,为了避免全面冲突,当然可以在救援高勇之后拍拍屁股跑到杭州隐居,独善其身,没准还能捞个和平奖什么的,顺便坐看追随自己的人被自杀或者他杀,然而陈琼身为一个工科生,基本的良心还是有的,绝对不可能坐视这种情况出现。就算抛开这些追随自己的人不提,坐看历史按照既有的轨道发展,那他干嘛来了?

    所以陈琼需要组织自己的班底,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和赵煜讨价还价。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和平求和平则和平亡。

    所以发现刘耳三人都是人才之后,陈琼就想把他们留在自己的手里,于是打算询问一下他们本人的意见。

    按照陈琼自己的想法,刘耳和萨拉顶可以留下来重建若利城,毕竟西征军需要一个前进据点,若利城的位置不错,就这么废弃太可惜了,如果重建顺利的话,这里完全可以建设一个西进的物流中心。

    最主要的是,他刚刚拥有了两千多干活不用付工钱的战俘,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战俘出现,这么多免费劳动力,如果不大建特建就太亏了,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比起这两个人来,尤典房的安排是最好办的,他本来就是小岗物流的人,又是三十六友之一,所以让他跟在张道陵身边就好了。而且张道陵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西征军中,必要的时候,尤典房还可以接替张道陵的工作。

    别看陈琼控制蜀川的时候雷厉风行,其实他还没有完全适应手掌大权的身份,所以事无大小,仍然习惯亲自过问,如果换成高勇或者赵炫,就算看重萨拉顶三人的能力,也不可能在这么忙的情况下抽出时间和他们聊天,毕竟双方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就算要收迷弟,以这几个人的能力也得往后排。

    萨拉顶倒是并没有想那么多,也不觉得国公亲自问起自己这个八品校尉的打算有什么好奇怪的。听陈琼问起,他立刻表示自己愿意随军西进,最好能到前锋队里去。

    他刚见陈琼时第一句话就是请陈琼迅速西进救援高勇,显然是高勇的铁杆支持者,想到救援高勇的最前线去当然很正常,这很合理。

    让陈琼没想到的是,尤典房居然也想跟着前锋营行动,不过他的目地倒是比萨拉顶高级多了,根据这些日子在若利城中的所见所闻,他觉得达玛王国内部并不团结,如果能摸清楚这些部族之间的关系,对于朝廷以后控制安西都护府大有好处。

    陈琼对尤典房的想法感到相当意外,他这种想法已经接近前世流行的国际关系学了,一般搞这玩意的都得是高大上的人物,没有博士头衔再加一双充满智慧的小眼睛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没想到尤典房这种连书都没读过几本的人竟然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本来按陈琼的想法,他其实并不打算让萨拉顶去前线。毕竟他的虎豹骑和陷阵营虽然收编了很多神策军士兵,但是战法和从前的神策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真要说起来,反而是踏白轻骑的战法更像神策军的探马斥候。

    所以刚才听萨拉顶说想去前线的时候,陈琼本来打算让他去霍无病率领的偏师报到。这时代出兵打仗讲究奇正相合,陈琼的步骑大队主力算是正,乐亭侯霍无病率领三千神策军在陈琼主力南边掩护侧翼,算是奇。

    本来霍无病是神策军二号人物,高勇西征的时候,把霍无病留在蜀川掌握兵马,陈琼接管蜀川三郡之后,担心吴叔压不住霍无病,所以把霍无病也带了出来,至此蜀川三郡已经没有成建制的神策军了,全部武力都在吴叔和徐邈、蒋青三人组成的军管会掌握当中。

    但是听了尤典房的打算之后,陈琼就决定改变主意。如果尤典房真能做到如他所说的那种程度,那么毫无疑问他一个人可以抵得上数万大军,毕竟搅屎棍的威力早就被陈琼前世的大阴帝国证明过了。

    然而要充当一根合格的撑屎棍也不容易,除了自身的才能之外,来自后方的支持也是必须的,陈琼急切间也找不到有足够眼界和尤典房配合的军官,倒不如干脆让萨拉项和尤典房配合,萨拉顶这个人脑子虽然不够灵活,但是和尤典房曾经并肩作战,两个人是过命的交情,彼此信任,配合起来自然也就更加亲密。

    于是陈琼想了一下,就答应了两个人的请求,然后在打发两个人回去休息之后,立刻又让亲兵把尤典房找了回来,亲自面授机宜。

    尤典房能升起合纵连横的念头,主要是因为在若利城中守城的时候,对于城内那么多居民无法利用感到无奈时想到的,他当时就已经发现若利城里的居民并不都心向达玛王国,可惜当时战事紧张,他没时间仔细甄别,只能简单粗暴地把本地居民排除在外。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在战前就开始有意思地进入梳理的话,守城战绝对不会打得如此艰苦。

    没想到他这种连自己都觉得不怎么靠谱的想法居然会得到兴国公的肯定,而且只一转眼间,陈琼居然就能想到各种各样的应用手段,简直让尤典房叹为观止,除了大呼国公真神人也之外,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陈琼对他的这种心情倒是很能理解,在前世,网络上有一句很传神的话可以用来形容,就叫“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第十五章 许大夫的善事

    休整一天之后,踏白轻骑开始陆续离开,继续向着各个方向前出搜索。陈琼对踏白军的纪律要求很低,但是对他们的战术要求很高,踏白军不但要及时撑起警戒幕,而且还要承担起初级的武力屏障,为中军主力接敌争取时间。

    在陈琼的预想当中,理想的踏白轻骑除了做到这些之外,最好还能够担负起选择预设战场的任务。

    当然就算他自己也明白,最后这个期望实在有点高,已经超出了普通侦察的范畴,毕竟选择预设战场这种事需要极高的战术素养,就算是高级军官也未必能够办到,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基本就相当于牵着敌人的鼻子走了,相当于飞龙骑脸,打赢了没人在意,打输了反而可以载入史册被无数人来回研讨的那种。

    陈琼从前在高勇身边的时候,一直都觉得神策军的基层军官素质不错,直到自己亲自领军之后,才发现从前觉得不错的军官们根本理解不了自己的战术意图,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高勇那么喜欢亲临战阵,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懂他自己,与其看着自己的战术意图被下级军官们执行得荒唐走板,不如干脆我行我上。

    现在陈琼迫切希望能够有一批了解自己想像中战争方式的军官来实现自己的战术意图,就算步坦协同空地一体这种用不出来,来个闪电战总体战超限战啥的也可以凑合。

    可惜军官养成教育注定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现在也没时间刮光头发开间军校化身校长。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无意中弄出来的青年军人联合会上。

    这个半官方组织里集中了大量的热血青年,这些人接受能力强,对陈琼也足够忠诚,而且因为阅历少思维简单,也更容易控制,不像泯江三十六友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为了不同的目地团结到自己周围。

    陈琼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泯江三十六友只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他们拥护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可以代表最大的利益,如果别人给出的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他们同样也可以团结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然而利益本身是很容易改变的,对于三十六友来说,也许现在他们渴望的只是财富或者声望这些陈琼可以提供的东西,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有朝一日,当他们的财富或者声望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开始追求更实际或者更虚无缥缈的东西时会怎么样。前者的代表是权力和官位,后者则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精神追求,你说要是出一个环保老男人来,跟陈琼大谈特谈青山绿水,陈琼的工业化还搞不搞了?万一他不让吃猪不能杀狗,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而当陈琼无法实现这些追求之后,维系三十六友稳固的纽带也就消失了。那个时候,陈琼就可能面对来自自己团队的阴谋甚至背叛。所以他需要另外的一个势力来对抗这种趋势。

    青军会的出现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能对抗利益的除了利益,还可以是信仰,陈琼不需要个人崇拜,但是他需要有人坚定站在自己身边。

    要说起来,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虽然出发点和最终目地不同,但是表现出来的结果却似乎没有分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琼才要在百忙当中仍然挤出时间亲自参加基层部队的作战总结会,除了急于提高基层作战部队的战术素养之外,他也需要在青军会成员面前多刷一些脸。

    当然在这方面长得好的人还是很有优势的,在一票男人扎堆的军营当中,陈琼在这方面的优势还不是一般的高。

    当然他长得再漂亮也仍然代替不了女人,特别是在许大夫从若利城的平民中挑选了一批女护士之后。

    许大夫折腾完那个昆仑弟子之后,因为一时心虚先落跑了,不过很快就又转了回来,这回没人打岔,他正式向陈琼提出了抗议。

    原因也很搞笑,陈琼答应许大夫培养出十个野战医生就可以回青衣江北,然后许大夫就挑了十个学生跟在身边,但是经过若利城之战的繁忙救治之后,许大夫突然意识到,学医这玩意也是要看天赋的,他临时选的这十个人里有自己这种程度天赋的一个都没有,稍微有点天赋的勉强算是有一个,要把这十个人培养成合格的医生,他怕是得干到退休才行。

    许大夫智商极高,节操也不低——一般来说,天才人物的节操都是有保证的,像陈琼那样忽高忽低的实在不多,这也是基于天才们对于自身实力的信心保证。

    所以许大夫发现接班人计划难以实现之后,第一个想法不是降低野战医生的标准,而是扩大自己的学生队伍。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基数够大,美女的数量自然也就多起来……呃,错了,是有天赋的学生数量自然也就多起来。

    陈琼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刁难许大夫,立刻表示举四肢支持,只要许大夫愿意带,徒弟要多少有多少。

    然后许大夫很快就发现自己又被陈琼给忽悠了,虽然学医这种事对于平民来说是个谋生的好手段,但是他现在是在军营里,一个很尴尬的事实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饭吃,并不需要谋生。

    然后另一个让许大夫绝望的是,即使是野战医生,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至少应该认识字,性格也不能太急躁。

    说实在的,按这两条来看的话,许大夫可以很负责地对陈琼手下的上万大军说,“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都是垃圾”。

    当然不那么垃圾的也有,其中绝大部分在陈琼的参谋部里,估计陈琼不可能让他把自己的参谋都拉医院去。

    好在许大夫智商够高,发现不对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现在若利城外的军营里可不只有军人,还有若利城的平民,这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后送。

    然后他就到平民聚集的地方去转了一圈,划拉回来一堆小孩子,其中还以女孩居多。

    这个结果倒是一点都不值得奇怪,若利城大战之后,平民死伤相当多,自然也就剩下了一堆没有父母的孩子,这时代的男孩比较抢手,基本上都被家中的亲戚朋友收留了,只剩下一堆没人要的女孩子,许大夫想起自己的女儿,干脆一鼓脑都收了回来,做不了医生起码也能做护士,实在不行带回青衣江北去,自己总也能养活得起,只当是做善事,给自己的女儿积福了。

第十六章 不会一样

    周朝连年对外用兵,就算一样重男轻女,男女人数的比值仍然很大,所以很多工作都不得不由女人来完成,性别歧视当然也就没有那么严重。

    这种情况在青衣江北的蛮族聚集区尤为突出,再加上许夫人在青衣江北开设妇产科,必须用女子当护士,许大夫身处其间,并不觉得自己挑一些女孩子放在野战医院里有什么不妥。

    但是对于广大西征军将士来说,这件事就有点超过喜闻乐见的范畴了。

    自古以来,军营都是男人的地盘,虽然也有女营这种特例,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女人和酒是不能进军营的,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酒可以进军营,但是女人不行。

    就算没人看过《让子弹飞》,在很多将士的心目中也会认为,女人进了军营,那就是军纪败坏的开始。

    所以辛星听说野战医院的许大夫大清早从若利城的百姓当中挑了二十多个女孩带回来之后,立刻就急了,心想许大夫这是要发展一条龙服务吗?于是匆匆赶过来找陈琼理论。

    按道理来说,他是西征军参谋长,野战医院正是他该管的范围,奈何参谋长这个官是陈琼生造出来的,大家都不怎么买帐,特别是许大夫,一向都没拿辛星当官看。当然许大夫并不是针对参谋长,他拿朝廷正经的官也没当官看过。

    辛星看在陈琼的份下,也不敢在许大夫面前摆谱。所以本来这件事他应该去找许大夫的,他却直接来找陈琼。

    毕竟在辛星看来,兴国公算是比较讲道理的,如果他不讲,那么参考前面那一条。

    辛星赶到陈琼营门外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张道陵。陈琼给张道陵安排的职位是后勤部长,按分管原则来说,他俩就是许大夫的顶头上司了。

    看到张道陵出现,辛星算是找到主心骨了,一把拉住他问道:“张兄也是为了医院的事而来?”

    张道陵一脸莫名其妙,反问道:“医院出了什么事?”

    辛星连忙把许大夫做的好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想到张道陵摆手说道:“些许小事,何必惊慌。”

    辛星吃了个瘪,心想难道你就有大事了,当下也不再说,跟着张道陵一起去见陈琼。

    果然张道陵来找陈琼也是有事的,他见到陈琼之后第一句话就问道:“国公,门外跪着的那两个人是昆仑弟子?”

    陈琼昨天晚上睡了一觉,不过没敢多睡,早起后给自己写工作纲要,有点类似思维导图的意思,可以帮助自己整理思路,毕竟他现在要做的事千头万绪,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如果不按优先级一条一条列出来,难免顾此失彼。

    他这时候正在纸上写写画画,顺便在心里怀念前世的计算机软件。听到张道陵的问题,疑惑地问道:“是啊,怎么了?”

    辛星刚才被张道陵怼了一下,虽然不会真的生气,心里一样觉得不舒服,这时闻言笑道:“些许小事,何必惊慌?”

    张道陵一肚子的话要说,没空理会辛星,瞪了他一眼之后向陈琼拱手说道:“昆仑派经营西域日久,树敌无益。”

    他是正经的武林中人,而且从前坐地分赃,必须了解江湖上的各大势力,不像尤典房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意气上来谁都不问。所以很清楚昆仑派的底细。

    当年武帝赵癫会盟天下武林的时候,与会的一共有十三大门派,昆仑派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因为缥缈宫没有参加,所以昆仑派是唯一一个在西域的门派。也是和天宫一样,在十三大门派中仅有两个不在中原的门派。

    昆仑派这些年来一向以玄门正宗自居,很看不起中原武林门派在各个方面做出的变革。甚至对两宫一府这三大胜地没有完全维持上古传承也颇有微辞。

    按昆仑派的说法,他们这一派的武功才是原汁原味保留了当年三兄弟传承下来的武功心法,上承圣人之志,和那些自行改造心法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昆仑派门内长辈一直约束门人弟子,让他们不要行走江湖,生怕跟着别人家弟子学坏了,让本门传承的心法变得不再纯洁。

    他们不入江湖,江湖人当然也没办法直观感受昆仑派的实力,只是下意识觉得既然他们自称玄门正宗,应该和两宫一府差不多。

    张道陵倒不觉得昆仑派能和两宫一府相比,毕竟他们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一直僻居西域。

    不过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张道陵也实在不愿意得罪昆仑派这种地头蛇,所以今天早上听尤典房听说起陈琼营外跪了两个昆仑弟子之后,立刻就急了,匆匆跑来劝说陈琼。

    他根本没想到,尤典房因为那个自断心脉的昆仑弟子行为太过诡异,所以选择性地隐藏了起来,并没有跟他说起。如果张道陵知道已经死了一个昆仑弟子的话,只怕头发都要白了。

    看到陈琼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张道陵急得跳脚,心想你咋不知道愁呢?他以为陈琼有恃无恐是依仗轰天雷的威力,毕竟皇家水运和小岗物流的工作队现在已经用这种战术杀死过好几个恨境天人了。只好又提醒道:“昆仑派是有断境的。”

    恨境天人已经不是大白菜了,即使是用轰天雷袭杀,皇家水运和小岗物流的损失仍然很大,如果来的是断境的话,张道陵很怀疑轰天雷能不能奏效。毕竟从前都是对手在明自己在暗,现在的情况可是反过来的,他总不能在陈琼身边常备轰天雷吧?别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敌人没炸死,倒把陈琼炸死了。而且这玩意一点都不安全,万一不小心走个水,陈琼这一片军营就没了。

    听到张道陵的话,陈琼愣了一下,终于抬头看向张道陵,问道:“我知道。”

    看着陈琼慢条斯理的样子,张道陵差点急疯,他气急败坏地说道:“若是昆仑派天人前来,那便如何?”

    陈琼看了看急火攻心的样子张道陵,知道他是真急了,于是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鹅毛笔,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昆仑派的天人也到营门外跪着的。”

第十七章 为何而战

    陈琼知道张道陵不知道营门外那两个昆仑弟子为什么跪在那里,事实上陈琼也不知道扎西为什么会找上门来,不过他对扎西的态度很不满意,于是让他到营门外跪着,自己想明白在装逼这件事上,实力与主角光环至少应该有一样。

    没想到后来两个昆仑弟子的行为更出格,居然出手就要杀人。于是陈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甚至都没有出手阻止那个昆仑弟子自断心脉,杀人者恒被人杀,杀不了别人至少他还能杀死自己,这是他的自由,陈琼不想剥夺他的基本权利,只是他也不希望大家都跑到自己面前装个逼就死,所以即使是死,他也要用摄魂心法让那个昆仑弟子死回昆仑派去,免得大家以为自己的大营是某个桃花精的戒指,谁想进都行。

    当然陈琼也知道张道陵为什么担心昆仑派的武道天人会上门来寻仇,毕竟西征军中高手不多,更没有武道天人可以抗衡,一旦遭遇偷袭,很难及时反击。

    对于张道陵的一片好心,陈琼还是很理解的,于是他就很认真地安慰张道陵,说他是不会让昆仑派的武道天人也去营外跪着的,好歹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不能太不给天人面子,杀天人不过头点地,一剑砍了就是。

    张道陵当然不知道兴国公一年前砍恨境就已经毫无心里压力了,去江南转过一圈之后,断境天人都单挑过两次了,对于武道天人的认识和正常人根本不一样,在别人考虑谁吃谁的时候,他已经在考虑怎么吃才方便了。所以听到陈琼的安慰之后,他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他向陈琼苦口婆心地劝道:“听说国公同羽林卫顾观察有旧,是不是传书请顾观察前来商量一下?”

    顾采不但是恨境天人,而且还是地府青年一代的高手,不出意外的话,注定要接任下一任轮转王的人物,如果能把他请来坐镇,昆仑派就算要报复也得顾忌惹怒地府。

    然而陈琼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辛星问道:“参谋长有什么事吗?”

    辛星不是武林中人,对于武道天人可能造成的危害没什么直观的认识,更不知道武道天人的杀伤力和普通武林高手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当然也不能理解张道陵的担心。在这件事上,他倒是和张道陵听说野战医院来了女人时的感觉差不多,都觉得对方小题大做。只不过辛星性格比较好,就算不以为然也不会当面说出来,他主要在心里鄙视对方,所以不需要别人知道。

    这时听到陈琼问他,辛星连忙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向陈琼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许大夫不忍女童受苦,可以先安排她们跟第一批运粮队回去。”

    西征军有专门的后勤保障体系,现在的最高长官就是张道陵。张道陵这是第一次干这个活,还是伺候自己家老大,所以抽调的都是小岗物流和各地农业合作社武装工作队的精英,未尝没有打算一旦战事不利,自己可以带着运输队直接顶上去开片。

    要说起来,陈琼在蜀川虽然培养了很多人才,但是这次为了组建西征军,大量从皇家水运、小岗物流和农业合作社抽调人手,已经严重影响了这三个体系的正常运转,只不过这是陈琼的主意,所以才没有引起反弹。

    事实上因为人手不足,皇家水运已经开始从江南河东河北等道撤出,专心巩固京畿河南两道,江南道有天地会接手,虽然有一些混乱,但是影响还不大,河东河北两道被皇家水运打掉了当地势力后却又主动放弃,已经引起了各方势力的争抢,简直乱作一团。

    若利城一战之后,在陈琼看来乱七八糟的西征军战绩其实相当不错,不但击溃了五千达玛军队,自身的伤亡也相当小。

    直到这个时候,第一次亲临战阵的张道陵才觉得自己可能是高估了达玛人的战斗力,就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意志,甚至还不如蜀川腹地打家劫舍的强盗,就算在神策军面前不堪一击的蜀军都比他们强。

    张道阮发现自己从前的打算没什么实现的可能,正好陈琼又要把若利城的居民迁移回云中郡,他就开始安排后勤部队先抽一部分人回去。

    一方面他们从云中郡运出来的粮食已经消耗了一部分,后勤部门里已经用不着这么多人,另一方面这些闲人本身也要消耗粮食,既然用不着他们,干脆打发他们回去继续运粮,还可以代替战斗部队执行后送任务。

    不过后送移民这件事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首先这一路上没有补给,这些人需要携带食水,同时还要防备移民逃散,所以不可能一次把人都带回去,这些都需要参谋部的人来统筹安排。辛星一开始是打算先送走有家庭的妇女儿童,这样她们家中的男人心有牵挂,也就不会逃走。这时主动答应先送许大夫收养的女童,已经要算是开后门了。

    没想到陈琼对他的担心同样不以为然,摇头说道:“照顾伤员,自然还是女人要细心一样,若是你受了伤,是愿意让女孩子照顾,还是让臭男人照顾?”

    辛星一愣,心想这说得好像你就真香一样,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就算知道陈琼不会因此翻脸,那也不是辛参谋长的风格,他苦口婆心地劝道:“那不一样,女人在营,惟恐军心不稳。”

    陈琼摇头说道:“昨天我让青军会讨论我们为何而战,他们当时有说为了同袍,有说是为了朝廷,我觉得可以再具体一些,可以为名为利为了守护弱小和美好,我们有很多战斗的理由,未必就一定要为了大义,只为自己难道就不行吗?”

    他看着辛星说道:“知道自己身后就有人需要他们守护,军心为什么不稳?”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是这支军队的领导者,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能别人说什么我们也说什么。”

    辛星不但知道青年军人联合会的存在,他自己也加入了青军会,而且还是九大执委之一,不过昨天陈琼参加的是虎豹营的会议,他并不在场。

    这时听到陈琼的话,辛星愣了一下,觉得心中似乎有一扇门被推开了,只是门后有什么还看不清。

    他还想再说,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缥缈宫于欢、昆仑派段浪来访。”

第十八章 老的来了

    陈琼现在的武道修为其实有点尴尬,他的实力已经可以正面怼绝境天人不落下风,但是却还没有道心,如果按照顾采告诉过他的那个传说,先天无垢凝不成道心,那陈琼这辈子怕是都要无望天人了。

    经历过漓龙洞一行之后,陈琼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先天无垢是怎么回事,所以偶而也会怀疑顾采说起过的那个传说,毕竟顾采也说过,武林中从前只有过一个先天无垢,就是那个创立魔界,独斗中原武林天人的天魔传人。

    这位天魔传人能以一己之力困住上百武道天人,拼杀之处生生凝成了一座断境以下无法进去的飘香城,他真的就从来都没能凝成道心吗?

    可惜无论陈琼心中的怀疑有多大,他都没地方打听去,只能憋在心里,打算有机会的话,亲自去飘香城看看。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悖论,飘香城不是断境进不去,然而进不去的话,他又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自然也不可能心有所感凝成道心,连天人都成不了,当然也就不可能晋身断境,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个圈。

    抛开以后的发展不提,陈琼现在面临的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就是,他没有道心,自然也就没有对别人道心的天然感应。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他没办法察觉身边有没有武道天人,当然在别的武道天人眼中,陈琼也只是一个没有道心的九品高手。

    陈琼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去网文里当主角真是浪费了,简直是扮猪吃老虎的标配,完全可以省去作者挖空心思给反派降智的操作,也可以让读者少骂几句。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昆仑派的高手已经到了营外,他居然都不知道,当然对方估计也没感觉出来军营里有武道天人,所以才要出声相邀,要不然的话,堂堂昆仑派和缥缈宫的武道天人,总不能挨个营房进去打听,“劳驾,外面那俩人是你打的吗?”

    这么干的话,逼格还要不要了?

    说实在的,昆仑派的人来得比陈琼想象当中要快,那个自断心脉回去送信的昆仑弟子只有九品,施展不出来缩地成寸的神通,垂死之际被陈琼用摄魂心法吊住性命,武功也要大打折扣,陈琼估计他今天能回到昆仑派就不错了,没想到一大早居然就已经有人赶了过来,至少提前了十二个时辰。而且更让陈琼感到惊讶的是,居然还带来了一个缥缈宫的人。

    来人用的是千里传音的天人神通,虽然没有陈琼声自心起,震撼心灵的效果,但是作用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有人在耳边说话一样。光是这一手功夫,就已经至少要恨境高阶的水准了。

    张道陵虽然未成道心,毕竟算是识货的人,听到声音之后立刻就是一惊,然后看到陈琼的脸色显得有些惊讶,当然不知道陈琼这是惊讶于居然有缥缈宫的人出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傻了吧?你倒是接着作啊!打打嘴炮就得了,扔什么火箭弹啊。”

    其实陈琼对张道陵的认知一直都很正确,他虽然有恩于张道陵,但是这种恩情并不直接,张道陵跟在他的身边,为的也不是报答陈琼提拔之情,而是因为明白只有跟随陈琼才能获得足够的好处。

    不过张道陵身为武林中人,至少还要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毕竟在江湖上讨生活,人设是最重要的,武功再高的人,天天说一套做一套的口是心非,很快也会众叛亲离。

    所以只要还混得下去,张道陵就不会轻易背叛陈琼,就像是现在,他虽然在心里大骂陈琼作死还要连累自己,但是仍然干不出转身就跑的事来。

    他沉吟一下,向陈琼说道:“国公暂避一时,待我出去应付。”

    张道陵不是不知道自己和来人的实力差距,问道是他知道西征军里一个天人都没有,这时候也不可能凑起大军来围攻对方,只能试试看能不能靠嘴炮把对方哄走,哪怕为此受些羞辱也只能认了。

    没想到陈琼听了一笑,摇头说道:“看来是老的来了,我出去看看。”说完起身向营外走去,他从来都没担心过昆仑派,不过现在有缥缈宫弟子掺和进来,倒是不太好下手了。

    张道陵吃了一惊,知道拦不住陈琼,连忙一把拉住辛星,要他速去调集陷阵营步兵,自己按了按腰刀,转身追了出去,至于一会要不要跟着陈琼一起拼命,那还得看看再说。

    陈琼知道昆仑派的掌门是断境初阶,除此之外,昆仑派也许还有一两个断境的长老,不过考虑到年纪,就算有其他断境,现在应该也接近天人五衰了,勉强和人动手,能发挥出恨境巅峰的水平也是极限。

    昆仑派的掌门名叫段天涯,来人自称姓段,多半是段天涯的晚辈,陈琼觉得自己施展了一手摄魂吊命的手段,其他人不明觉厉也就算了,段天涯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厉害之处,自己不来居然派个晚辈来,也不知道他是心大呢还是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所以那个叫于欢的缥缈宫高手应该是来助阵的,只是不知道段天涯是知道自己和缥缈宫关系所以请了于欢来当和事佬,还是单纯就是请于欢前来助拳。

    要按陈琼自己的推测,他觉得可能是后者,毕竟如果知道自己和缥缈宫关系的话,于欢这个时候应该在营门求见,而不是大刺刺地站在营门外等自己出来。

    要知道连莫愁见了自己都要叫师弟,这个于欢难道比玉清宫主还牛不成?

    陈琼心中嘀咕,也不施展千里闲庭身法,慢吞吞一步步踱出营外,看到跪在营门前的扎西两人身边站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个人身穿道袍,面巾包头,空着双手。另一个人一身紧衣劲装,长发用抹额束在脑后,手中提着一柄长剑。

    陈琼打量了两个人一眼,拱手说道:“二位好雅量,居然没有先出手救起这两个贵派弟子,这是等我出来对证吗?”

    听了陈琼的话,那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很明显陈琼对自己的手法很自信,一眼就看出两个人解不开扎西二人受到的禁锢。

    事实上陈琼猜得也很对,这两个人显身之后就已经尝试着救起扎西和另一个昆仑弟子,可惜能用的办法都已经用过了,两个人就是毫无反应,气得段浪简直想出手打死这两个害自己丢人显眼的家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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