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奸雄末路
密道内,安禄山跑的十分吃力。
这密道其实也不窄了,两人并肩也能勉强行走,但他实在太胖了,一个人比两个人还宽。
为了不被密道卡住,他不得不将双臂抱在胸前,然而这样跑实在太累了,而且他这副身躯也比常人更消耗能量,没跑几步,肚子就饿了。
这次逃离太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热食,安禄山只能忍着饿逃跑。
近几年来,他还是头一次遭这种罪。
“史、史老弟,我、我快跑不动了……还有多远啊……”
史思明沉声道:“大哥,密道经过六坊距离,就算骑马也要小半个时辰,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只怕还要一个多时辰!”
“因为你的缘故,我们所有人速度都被拖慢了,不然还能更快些!”这句话史思明没有说出口。
“什么?还要这么久?该死的!早知当初就朝东面挖了!”安禄山气愤地道。
“大哥,赶紧跑吧,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再不跑快点,很可能被他们追上!”
安禄山被训了一句,就不吭声了,只要对方说的有理,他一般还是讲道理的。
人的潜力,往往在绝境中会被逼迫出来。
半个时辰后,当安禄山快支撑不住时,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健步如飞,将史思明等人都甩开一段距离。
史思明大为振奋,赶忙加速追了过去。
虽然脚步声就在身后,但密道是封闭的,会放大声音,换句话说,追兵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潜力终有用尽之时。
安禄山一阵急跑之后,终于又放慢了速度,史思明忙鼓励道:“大哥,马上就到出口了,再坚持一会就行了!”
安禄山喘着粗气道:“史、史老弟……留一半的人,挡一挡吧,我、我实在没力气了!”
一名亲卫队长大声道:“将军,史军使,你们先走,末将带一半弟兄留下来,为你们争取时间!”
安禄山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兄弟,老子只要能逃生,将来一定善待你父母妻儿,每年亲自带人祭你!”
队伍一分为二,留下来的亲卫队长面对着来路方向,取下背后长弓,拉弓上箭,一脸坚毅的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敌人。
砰!一声巨响在安禄山身后响起。
“这、这是……什么声音?”安禄山惊疑不定地问。
他此刻已经不用自己跑了,两名亲卫一前一后,一人扛着他双脚,一人被他搂住脖子,三百多斤的身躯,压的两人挥汗如雨。
史思明摇了摇头,他也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
随着他们奔跑,身后不断传来巨大的炸响声,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不安。
终于,扛着安禄山的两名亲兵中,前面那人膝盖一软,向前摔倒在地,后面那人也被带着摔倒。
安禄山从两人身上爬起来,又命另两人扛着自己,然后扔下两名力竭的手下,给他们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留在这里,阻击敌人!
这些亲兵都是安禄山最忠心的手下,虽然被当做工具一样消耗,却没有人发出一声异议。
沉重的逃亡继续着。
在接连换了四组人后,密道石壁上终于出现一个标记,这代表密道出口,只剩下一里不到的距离了。
安禄山精神大振。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消失许久的追击声,再次响了起来。
安禄山又惊又怒,自己留下那么多亲卫阻击,密道又这般狭窄,为何一点时间都争取不到?
这一刻,他只觉身边手下都是一群废物。
最后关头,安禄山挑选了最强壮的两名亲卫,让他们做最后的人舆。
其余手下全都留下,阻击追兵,史思明拿着火把在头前带路。
奔行百步后,身后再次响起“砰砰砰”的诡异爆裂声。
安禄山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催促亲卫扛着自己快跑。
当密道出口终于出现在眼前时,那两名亲卫齐齐摔倒,竟活活累昏了过去。
安禄山没有理会两人,抬头朝上张望着。
为了防止有人发现密道,出口建在一座干枯的水井之中。
安庆宗他们显然已经上去了,水井边檐,有一条藤绳木梯,原本很容易上去的木梯,此时此刻,又成为了摆在两人眼前的难题。
“大哥,只剩最后一程了,你先爬,我在你后面!”史思明沉声道。
安禄山脸色苍白道:“史兄弟,我现在浑身发软,没有半点力气,凭我自己的力量,不可能爬上去的!”
突然,井口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将军,史军使,是你们吗?”
史思明抬头一看,井口边檐探出两颗脑袋,都是保护安庆宗的亲兵。
“你们上面有几个人?”史思明问。
一名亲兵答道:“只有两人,大公子让我们留在这里传话,说他们已经朝清明渠渡口方向去了!”
这处密道是为逃命而设,出口建在清明渠附近,通过清明渠可以直达潏水,再通过水路逃生。
史思明略一思忖,道:“大哥,我先上去,然后与那两人合力,用绳子将你拽上去,你看如何?”
安禄山脸色微变,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手道:“史兄弟,你一个人逃命吧,我留在这里,用身体堵住出口,帮你创造逃跑时间!”
“大哥这是什么话?要逃咱们就一起逃,我怎么能把你一人留在这里?”史思明满脸通红地道。
安禄山露出感动之色,抓住对方手,道:“我安某人今生能与史兄弟结拜,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这样吧,史兄弟,你背我上去吧!”
史思明迟疑了一下,旋尔咬了咬牙,道:“好,我背大哥上去!”
撸起袖子,将衣服前摆扎在腰带里,一个马步下蹲,大声道:“大哥,你上来吧!”
安禄山哪还客气,肥胖的身躯立刻趴在史思明身上,简直就像一座小山落在史思明背上。
“大哥,你抓紧了!”
史思明大喝一声,双手抓住藤梯,开始往上爬,只见他一口气便爬了三分之一距离,然后停了下来。
“史兄弟,你怎么了,快使劲啊,马上就上去了!”安禄山催促道。
“大哥,你把我脖子勒太紧了,我有点难受!”
史思明整张脸涨成了紫红色,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要破皮而出似的。
安禄山松了点劲,再次催促道:“快上去,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大了,他们肯定快来了!”
史思明怒吼一声,手脚并用,又爬了三分之一距离,此时他只觉头晕目眩,隐隐能听到浑身骨骼在卡察作响。
“快呀,只剩最后一点距离了,史兄弟,快使劲啊!”安禄山的声音不断从耳边响起。
史思明已经说不出话来,嘴唇忽觉一阵温热,却是两股鼻血留了下来,他并不知,除了鼻子外,他耳朵也开始流血了。
“快看,前方有亮光,终于到出口了!”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道女子的呼喊声。
安禄山惊呼道:“他们来了,史兄弟,快爬!快爬!”
史思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道低沉的嘶吼声,终于又开始向上攀爬,不过这次爬的很慢,但却始终没有停下。
短短几息时间,史思明仿佛经历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段旅程。
终于,他爬到了井口,安禄山在两名亲卫帮助下,踩着他肩膀,从他身上爬了出去。
史思明伸手抓住井檐,正要使劲翻过去,谁知身体忽然一阵虚脱,手上一松,从井口掉了下去。
“将军,不好,史军使掉下去了!”
“别管他了,我们快走!”
这是史思明听到的最后声音。
兄弟?
真是可笑……
第257章 康夫人
李羽来到井下时,看到的是史思明的尸体。
他已经没了呼吸,耳边、鼻子、嘴巴都有鲜血渗出。
“这家伙怎么死了?”王韫秀奇怪道。
“别管他了,藤梯被砍断了,安禄山应该已经跑了,这井壁有点滑,我看能不能上去!”伍天明说。
话音刚落,便见公孙兰纵越而起,上升两丈之后,在左边井壁上一蹬,又上了一丈距离,身子也来到右壁,然后在右壁上一蹬,又上了一丈距离。
左右瞪来蹬去了几次后,公孙兰从井口跃了出去,伍天明尴尬的摸了摸头,道:“还是郡主厉害!”
没一会,上面落下一根绳子,伍天明、王韫秀先后爬上去,又将李羽拉了上去。
几人也不等下面的大部队了,伍天明查探了一番地面痕迹,辨明安禄山逃跑方向,几人立刻追了过去。
清明渠码头,一只大商船停在码头边,安庆宗和安府亲卫都打扮成商人、家丁的模样,焦急的等候着安史二人。
忽然,一匹快马沿着渠岸飞奔而来,来到码头边,大声道:“大公子,有一支羽林军正向这边靠过来了!”
安禄山最喜欢的一名姬妾焦急道:“大郎,咱们快走吧,老爷神通广大,一定能追上来的!”
“贱妇,再敢多说一句,就把你沉入渠里!”一名中年贵妇厉声道,她是安禄山之妻,康夫人。
那姬妾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康夫人又朝安庆宗道:“大郎,你说要不要派些人去挡住那些羽林军?”
安庆宗摇了摇头,苦着脸道:“母亲,咱们还是耐心等着吧,派人出去,只会引起羽林军注意,让他们更快找过来!”
康夫人沉着脸道:“老爷这次行事太鲁莽了,要不是他去找杨玉环,怎么会被皇帝发现,皇帝也不会放权给太子,导致太子这么快对我们动手!”
“皇帝放权,未必是因为杨玉环……”安庆宗闷声道。
“我看就是!不然时间哪会那么赶巧?”
安庆宗不吭声了,他心中其实也有几分怀疑。
康夫人沉默了一会,道:“看现在情形,老爷只怕是被抓了,大郎,你带四个人下船,从南面走吧……”
“母亲,您……”
“老身会按照计划朝西面逃,帮你引来追兵。快去吧,不然仅凭庆绪一人在范阳,只怕孤掌难鸣,无法掌控范阳军和平卢军。”
“母亲!”安庆宗哀切一声,跪倒在地。
康夫人呵斥道:“快走,大丈夫岂能效妇人之态,莫让你父亲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安庆宗不再多言,磕了三个头,带上几名随从离开了码头。
康夫人如同一尊石像,立在船头,直到安庆宗的身影消失,立刻下令道:“不必等了,立刻开船!”
她平日在府中素有威严,侍卫和下人皆不敢违逆她,命令传将下去,商船与岸边相连的木板被拖了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呼喊声。
“夫人,快看,是将军!”一名侍卫喊道。
康夫人凝目望去,果然看见安禄山气喘吁吁的朝这边跑了过来,身边只有两名随从。
她正要下令放回木板时,忽然瞥见安禄山身后出现一群人,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追赶着他。
“立刻开船!”康夫人当机立断。
“可、可是将军……”一名侍卫迟疑道。
“唰”的一声,康夫人抽出侍卫腰间长刀,一刀便砍在他脖子上,侍卫顿时立毙当场。
康夫人身上溅满鲜血,怒目如电,厉声道:“立刻开船!”
旁人再不敢违抗,只能开船离去。
安禄山终于奔到码头,瞧见商船远去,又见立在船尾遥望着自己的康夫人,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噗通”两声,这是他身边两名侍卫倒地的声音,随即,一柄冰冷的长剑搭在他脖子上。
安禄山仿佛没有看到脖子上的剑,直接朝后一倒,躺在了地上,抬头看去,天空一片蔚蓝,白云缓缓浮动着,突然间,他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李羽命人将安禄山绑起来后,恰好一队羽林军赶了过来,立刻向对方传下命令,调集船只,追击客船。
王韫秀望着客船逃跑的方向,哼道:“这些人果然狡猾,不往东边、北边跑,却往西边跑,幸好咱们追上来了!”
伍天明笑道:“安胖子这身肉,这次帮了咱们大忙,不然未必追的上来。”
王韫秀伸了个懒腰,一派轻松道:“史思明死了,安禄山被抓,接下来只要抓了安庆宗,河东就不会出问题啦!”
这时,直播间忽然传来提醒。
陈警官:“小李,虽然客船逃了,但安庆宗未必在船上,他们有可能在码头兵分两路,让客船吸引你们注意力!”
李羽点了点头,当即喊来那支羽林军郎将,吩咐道:“立刻派出三支人马,以码头为中心,朝北、东、南三个方向追击,以防漏网之鱼!”
郎将领命去了。
另一边,康夫人沿着清明渠一路向西逃,然而她们的行踪已被知道,没多久,便有许多人马出现在岸边追赶。
康夫人视而未见,只不住催促侍卫用最快速度开船!
又奔行七八里,前方忽然出现三只大船,将渠道堵住了。
康夫人幽幽一叹,随即目光变得坚毅,冷冷道:“将老爷的姬妾全部扔入渠里!”
“夫人!夫人饶命啊……”姬妾们顿时仓惶求饶。
康夫人不为所动,大声吩咐道:“还不听令!”
侍卫们无可奈何,只能将姬妾们一个个扔入水中,随后康夫人又含着泪,将安庆宗的一对儿女扔入渠中,紧接着是儿子的妾室和儿媳。
待所有家卷都被抛入渠水中,康夫人一个纵越,跳入渠水之中。
没了主人传令,船上的侍卫们都不知所措,很快,羽林军的船逼了上来,将船上的人全部擒获。
带头的羽林将领十分兴奋,以为获得一件大功劳,谁知船上都是一群家丁、婢女和侍卫,一个主要人物也无。
询问之下,才知安家人都跳入渠里,那将领急忙命人下水打捞,末了,脱下衣服,亲自跳入水中捞取功劳。
当李羽的大船追过来时,只看到商船上躺了一地的尸体,然而尸体之中,并没有安庆宗的身影。
……
第258章 安庆宗落网
忠王府。
城内大规模的军队调动,自然没有瞒过李亨。
整个忠王府的侍卫比平日多了三倍,后院一间隐秘的小院中,豢养的死士也全部集结,走廊上侍卫们健步如飞,将打探到的最新消息,告知李亨。
书房内的空气很凝重,张垍、裴冕、李倓都低着头不语,李豫望着窗外景色,目光轻闪,不知在想什么。
李亨在屋内走来走去,焦躁的情绪,在脚声中彰显无疑。
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程伯献大步进入屋中,屋内所有眼睛都集中到他身上。
“殿下,不必担心了,太子的目标是安禄山!”程伯献微微一笑。
李亨仿佛虚脱一样,靠坐在椅子上,苦笑道:“这次是安禄山,下次很可能就是我们了!”
“殿下不必太过悲观,如今吐蕃人虎视眈眈,南诏那边的战事也没有结束,我就不信李瑛敢与我们鱼死网破!”程伯献澹澹道。
李亨看了程伯献一眼,心中颇为感慨。
当初此人投靠过来时,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而且言语之中,对李隆基十分惧怕,让他颇有些瞧不起。
不料真到危急关头,此人不仅坚定站在自己一边,还能在如此恶劣形势下,保持冷静。
与之相比,张垍和裴冕最近话都很少了,情绪也很低落,人心这种东西,还真是难说的很呐!
“豫儿,再去探探消息吧!”李亨吩咐道。
关键时刻,李豫的表现也远在李倓之上,这让他对两人的印象再次发生改观。
“儿臣领命。”李豫拱手退下。
这个晚上,睡不着觉的也不止李亨一人,皇帝放权的消息、羽林军、东宫六卫的大规模调动,牵动着每一个朝臣的心。
次日清晨,门下省传下消息,今天正午要进行一场大朝会,朝会之上,皇帝会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
李羽昨晚抓到安禄山后,便回东宫向李瑛复命,然后一起等候消息。
一直等到子末,也没有抓获安庆宗的消息传来,只好在东宫歇息了。
江采萍特别下了命令,不让下人吵醒他,故而李羽睡醒时,已到了己中。
洗漱后,用了早食,李羽来到后苑小花园,只见公孙兰、王韫秀正在陪着李萍踢鞠球。
江采萍抱着只小猫,坐在石凳上笑着观看。
经过一段时间修养,李萍脸上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虽然还不能说话,但已经能发出一些“呀呀、哦哦”的声音。
见李羽过来了,李萍忽然一脚将鞠球朝他踢了过来。
当初是李羽和李瑛一起把她从掖庭带出来,这丫头一直对李羽很亲近。
李羽一个完美的胸部停球,再用膝盖颠一下,然后一脚朝公孙兰踢了过去,不料脚法稍偏了一点,鞠球朝着江采萍飞去。
这时,一人从江采萍身后冒了出来,一个凌空接球,精准地将球踢向了公孙兰,正是内侍边令城。
自从告状门事件后,边令城便获得了江采萍信任,再加上两人在皇宫时也见过几面,便将他留在身边听用。
“羽儿,昨夜睡的可好?”江采萍笑吟吟地问。
“好极了,不然也不会起这么晚!”李羽回答。
“你确实睡的香,我们几个去你房里找你时,你那鼾声把李妹妹都吓了一跳!”王韫秀掩嘴笑道。
“你们怎么能随便进我房间!”李羽脸一红,羊怒道。
“是萍妹想见见你,你那么忙,都好久没看过她了。”公孙兰说。
李萍用力点了点头,“呀呀呀”了几声,似乎在控诉李羽不来看自己。
李羽笑着摸了摸她头,道:“最近太忙了,等以后清闲了,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李萍大喜,一下子抱住了李羽,顿时令他有些尴尬。
江采萍款款走了过来,拉开李萍,朝李羽笑道:“快去正殿吧,殿下派人过来好几次,问我你是不是醒了,应该有正事找你。”
李羽答应一声,转身朝正殿方向去了,王韫秀和公孙兰也分别向江采萍、李萍告退,跟着李羽离开了。
沿着走廊,一路南行,当三人来到正殿时,在门外遇到了李求,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崔家兄弟。
再次看到崔子行,李羽发现对方已经不敢直视自己了。
“五郎,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李羽皱着眉,向李求问道。
李求微微一愣,道:“兄长,他们得罪过你吗?”
王韫秀大步出列,正要数落二人罪行,崔家兄弟先一步出列,齐齐弯腰行了个大礼。
“我兄弟二人鼠目寸光,言语无状,说出那种猪狗之言,冒犯了许多贵人,还冲撞了王乡君,肯请侯爷和乡君原谅!”
王韫秀吃软不吃硬,见两人还算有诚意,哼了一声,道:“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不然见你们一次……”
正要说“打一次”,忽然意识到李羽就在身后,可不能太粗鲁了,改口道:“训斥一次!”
二人连连稽首应是。
李羽却不打算这么轻易算了,这两人都非良善之辈,倘若他们成了李求亲信,必定对李求产生不良影响。
“五郎,这两人都没有真才实学,喜欢招摇撞骗,你以后别带着他们了!”
“兄长,崔子行只是小弟的伴读,我并不知他详细情况,兄长既如此说了,我不让他陪读就是。”李求急忙道。
转过头,朝崔子行冷冷道:“你以后不必再来崇文馆了!”
崔子行下拜道:“在下领命。”
转过头,又朝李羽下拜:“李侯爷,在下以前确实多有得罪,但我们崔家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还请您莫要因我一人之故,迁怒于整个崔家,在下告退!”
“等会。”
李羽出声道,他并不想对崔子行赶尽杀绝,只是不愿他影响到李求,想了想,道:“你去和右相说一声,调去翰林院吧,以后好好读书,莫要再将心思放在钻营拍马之术上!”
崔子行感激道:“多谢侯爷,在下将来一定洗心革命!”
李羽不再多言,和李求、王韫秀、公孙兰一起进入大殿。
“安庆宗被抓捕了吗?”进殿后,只见众大臣正聚在与李瑛商议着什么,脸上带着笑容,李羽急忙问道。
“是的,在商州跃龙岭上的一座山洞内抓到了他。”李瑛笑着回答。
卢弈捻须笑道:“解决了安家父子,就只剩下忠王了!”
王忠嗣摇头道:“安家父子还并没有完全解决掉!”
“人都抓到了,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卢弈反驳道。
“安禄山并非只有一个儿子,此人狡猾至极,为了防止自己有闪失,一直让二儿子安庆绪待在范阳!”王忠嗣沉声道。
“仅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能干什么?”卢弈哼道。
“他确实不能对咱们构成威胁,却有能力将范阳军、平卢军搅的一团糟,到时候契丹人、奚人、靺鞨人、新罗人,都可能兴兵犯境!”王忠嗣道。
“那该如何应对?”李瑛朝王忠嗣问。
“臣以为,应该先下旨将安禄山问罪,接着再由我亲自去一趟范阳,将那两支军队整顿一番!”
“你要亲自过去?这太危险了吧!”李瑛不放心道。
“殿下不必担心,安禄山在的时候,臣确实不敢去河东,如今安禄山不在了,没什么好怕的!”王忠嗣笑道。
顿了一下,又道:“臣也不会直扑范阳,而是先去太原,让两镇武将来太原见我,不会有任何危险!”
李瑛还是有些迟疑。
汉中王出声道:“殿下,安禄山担任河东节度使不到一个月,影响力还没有深入河东军,这支边军还是能够信任的。”
太原便是河东军驻地。
李瑛目光看向李羽:“羽儿,你怎么看?”
“我同意让王将军过去,彻底整治一下范阳、平卢二军!”李羽知道安庆绪是个什么货色,性格懦弱,绝不可能是王忠嗣对手。
“那就这样吧,不过不必急着过去,先解除了李亨的威胁,再过去不迟。”李瑛拍桉做出决定。
“待会中午的朝会上,父皇会宣布放权的事,羽儿,你就不必参加了,可以着手对付程家人了!”
卢弈忽然道:“殿下,臣建议,在朝会上,向圣人提议,封李求殿下为郡王!”
李瑛摆了摆手:“此事不急,以后再说。”
第259章 城门校尉
午时朝会上,李隆基大发君威。
将安禄山所有官职、爵位全部撸了,列属安禄山十几大罪名,下旨将他诛九族,还将所有与安禄山亲近的官员一并处理了。
然而朝野上下的目光,都没有放在这件事上。
因为紧接着,李隆基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要将朝政大事交给太子处理,自己则去华清宫养病。
这件事虽然之前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然而真正当着满朝文武宣布时,文武百官还是有些错愕。
尤其是那些依然处在李亨阵型的官员。
日落黄昏,延兴门即将关闭,住在城外的百姓们熙熙攘攘的排着队,准备离城。
等候的时候,这些百姓们免不了七嘴八舌的说话,谈论最多的,自然是皇帝将朝政交给太子的事。
城门口,王婴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一颗心越来越沉重。
他只是监门将军何广下属的一个小小城门校尉,以他的官职,本不该牵扯到朝廷上位者的争斗之中。
然而,一年前,他因受何广赏识,娶了何广之女为妻。
当时他不知为此事多么高兴,哪知现在,这份关系却变成一根麻绳,不断勒紧他的脖子。
他不明白自己那位岳丈为何死吊在忠王这棵树上不放手,为何不学着其他官员一样,向太子效忠。
这样一来,自己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冬冬冬!”
城墙上响起闭门鼓声,另一名城门校尉杨保带着一队兵丁过来了。
与王婴不同,杨保是中郎将的人,而那名中郎将早早就投到太子麾下,故而此时杨保脸上神情很得意,鼻下那簇大胡子也比平时翘的更高。
“意,王校尉,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家里出事了?”杨保带着促狭的笑容,明知故问道。
王婴哼了一声,将城门符交给对方,一言不发的与对方换了班,带着队伍朝监门卫返回。
“王兄,若是家里出了事,记得和兄弟说一声,能帮忙的话,咱一定帮!”
杨保冲着他背影大喊,他身边的士卒们跟着哈哈大笑。
王婴脸色铁青的返回了卫署,解散队伍,找了家酒肆,一个人闷头喝酒。
一直喝到戌时,店伙才上前提醒他,马上要宵禁了,王婴起身,在桌上留下一串大子,醉醺醺朝家中返回。
他住在靖安坊,来到坊门外时,天色已全黑,坊吏正在关坊门。
王婴连忙挤了进去,摸着黑朝家中返回。
靖安坊内,住的大多都是像王婴一样的中产阶级,很难看到豪门大宅,但坊道左右的屋子都修葺的整整齐齐,门口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王婴家的府宅在这条街道上,属于中上水平,兽头大门上的红漆很新,显然新刷不久,门口有两层石阶,也比左右府宅更加气派。
以前每次回家,看到这座属于自己的府宅,王婴心中便充满自豪。他出身贫寒,完全凭借自己的本事,才挣来了这一切。
父母兄弟都因为他,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然而现在,他整颗心就仿佛无根的浮草,空空落落,担心现在拥有的一切,会随时消失。
王婴掏出怀里的钥匙,正要开门。
这时,门忽然开了,一名穿着上好绸缎的妇人站在门里侧,瞪着他质问:“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去喝花酒了?”
“没有。”
王婴一把推开妻子,随口敷衍了一句,径自朝着屋内走去。
何氏一个酿跄,呆愣住了,以前的王婴在她面前就像只温顺的小狗,说话都没有大声过,几时敢推自己了!
“你给我站住!”
何氏快步拦住丈夫,怒道:“你要做反吗?不说清楚,休想进大门!”
王婴积压多年的怒火,在这一刻,借着酒劲被点燃了。
他一把抱起何氏,径直来到卧房,粗鲁的将妻子扔在床上,就要解裤腰带。
何氏从未见过丈夫如此粗鲁,又惊又惧,哭哭啼啼道:“你竟敢这般对我,明日我一定要去告诉父亲!”
王婴凶神恶煞地道:“好啊,你去告诉他啊,反正我们俩的官位都保不住了,我还怕他不成?”
说完便要扑到妻子身上。
突然,门外传来王婴母亲的声音:“阿婴,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大响声?”
王婴都囔道:“母亲,没事,您早点歇下吧!”
王婴母亲又道:“客人还等着你呢,别让客人久等了呀!”
王婴愣了一下,从床上撑了起来,朝身下妻子问:“家中来客了?”
何氏被丈夫吓住了,一边哀声啼哭,一边点了点头。
“来的是谁?”
“不、不认识,一男两女,男的自称姓李!”
王婴酒一下就醒了,急忙从床上爬起身,穿上衣服和裤子,匆匆离开寝房。
门外,王母正在张望,王婴上前问道:“母亲,客人在哪?”
“在客房候着呢,你和你媳妇是怎么回事?”王母狐疑道。
“没事,我先去陪客了。”
说完急匆匆来到客房外,在窗户外偷偷朝里面瞧了一眼,顿时吓的腿肚子打颤,扶着墙才勉强站住。
屋内坐着一名男子和两名女子,那男的他在守城门时见过,竟然是太子一党核心官员,平阳侯李羽!
那美貌女的他也认识,是太子之女兰陵郡主,另一女子更是城中最惹不得的女霸王,王韫秀。
这样的几名大人物,为何会来自己家中?
王婴急忙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整了整衣领,拍了拍脸颊,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进入客房内。
“卑、卑职城门校尉王婴,拜见平阳侯,拜见兰陵郡主,拜见王乡君!”王婴一揖拜倒在地。
王韫秀哼了一声,道:“王校尉,你可是让我们好等啊!”
王婴腿肚子一颤,立刻跪倒在地,拜首道:“卑职不知三位贵客造访,回家晚了,还请恕罪!”
李羽起身将王婴扶了起来,微笑道:“王校尉不必多礼,我们今天过来找你,是有事找你帮忙的!”
王婴急忙道:“无论侯爷有何要求,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说你岳父是监门将军,你若是帮我们,不怕被他责怪吗?”公孙兰问道。
王婴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咬着牙道:“不敢欺瞒郡主,卑职曾多次苦劝岳父,劝他弃暗投明,可他就是不肯听,卑职也是无可奈何!”
王韫秀笑道:“这么说来,如果我们让你投入太子殿下麾下,你是愿意的咯?”
王婴义正言辞道:“此乃卑职最大心愿,只苦于官低人微,一直报效无门!”
“既然如此,本侯就直言来意了。”李羽道。
“侯爷请讲,卑职洗耳恭听。”
“明天晚上,是不是你当值延兴门守卫?”
“是的,从明天开始,一直到月底,延兴门晚上的当值差事,都由卑职负责!”王婴忙道。
“那就好,明天城门关闭以后,程家大少爷会要求你们开城门放他进去,我希望你不要放他进去,并且还要激怒他,你敢不敢?”李羽说。
王婴愣了一下,随即道:“只要侯爷吩咐,卑职就敢!”
“可能事后会让你受点委屈,遭到他的报复,你还愿意干吗?”李羽问。
“只要能为侯爷效力,就算被打死,卑职也心甘情愿!”王婴大声道。
李羽明知道此人是在讨好自己,但不得不说,这些话听起来确实很让人受用,欣然道:“那好,明日我们再来找你。”
第260章 抓捕程名威
次日下午,程名威在鸡楼斗鸡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程兄,最近怎么总是一个人斗鸡,都不来找我?”
程名威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站着名青年公子,脸立刻就冷了下去。
“你小子还有脸来见我?”
来人叫颜硕,是颜真卿三子,也是个不爱读书的主,成日经常和程名威一起鬼混。
颜硕闷声道:“程兄这话就没意思了,这几天我爹一直把我关在家里,不许我再来找你。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熘出来,哪想你却是这种态度!”
程名威沉默了一会,忽然大声吼道:“全给我滚出去,本少爷要和兄弟说几句话!”
正在斗鸡的众人先是一愣,看看是哪个混账这么嚣张,待看清是程名威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离开了斗台。
眨眼之间,斗鸡台周围一个客人也没有了,除了程名威、颜硕和几名侍卫外,只剩两只鸡还在你死我活的啄着对方,鲜血四溅,鸡毛乱舞。
程名威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道:“你还能来找我,可见还有点义气,只不过你那爹太怂蛋,竟投靠了太子,以后咱俩的兄弟,还是没法做!”
颜硕恨声道:“阿父忘恩负义,背主求荣,我们兄弟几个都瞧不起他,想当初,要不是忠王殿下提拔,他哪能做到侍御史?”
程名威激动道:“不就是这个理吗?你看我阿翁,自从投靠忠王殿下后,就从没有过二心,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颜硕叹道:“阿父这般行为,真令我们琅琊颜氏蒙羞啊!”
程名威哼了一声,道:“别看今日朝会上,圣人给太子放权,就以为太子要一手遮天了,其实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哦?愿闻程兄高见,我也好回去劝劝阿父!”
程名威挺直了腰,道:“自从圣人陷害高仙芝失败,其实就已经不行了,权利被太子和忠王殿下架空。名义上是放权,实际上说说罢了,他哪还有权?”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
程名威接着道:“再者,别看太子现在势头很大,忠王殿下被压制住了,但你别忘了,当年李林甫声势更大,逼着忠王殿下连太子妃都休了,后来怎么着?李林甫现在在哪?”
颜硕连连点头:“听兄一席话,兄弟茅塞顿开,程兄,咱们出城打猎如何,我还想向你多请教一番!”
程名威被捧得很是得意,笑道:“走,出城打猎去,这城中的鸟人看着就来气!”
两人当即约好碰头地点,各自回家,换上猎装,带上好马和弓箭,在延兴门碰头,一起出了城。
城外十五里左右,有座蟒山,山嵴宽广,野兽极多,是城中贵族最喜欢的打猎场所。
两人带着随从直奔此山,临近黄昏时,程名威只猎到一只山鸡,颜硕却猎到一只野猪,这让程名威非常不爽。
只要与人打猎,他非要占个头名才行,绝不肯服半点输,侍卫们都知道少爷脾气,没人敢多劝。
一直到太阳下山,程名威终于也猎到一只野猪,顿时洋洋得意,道:“颜兄,天色已晚,咱们回去吧!”
颜硕点头答应了。
当两人来到城门口时,城门早已关闭,这是常有的事,程名威也不放在心上,命随从叫城门。
侍卫喊了几嗓子后,城墙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城门已关,你等明日再来!”
侍卫怒道:“混账,我家公子是程府长孙,速速开门!”
城墙上那道声音哼了一声,道:“程府长孙算老几,既无官位,又无爵位,在门外候着吧!”
程名威勃然大怒,大声道:“你这小兵好大的胆子,今日当值的城门校尉是谁?让他和本少爷说话!”
这时,从城墙上伸出一颗脑袋,朝着下方道:“程名威,你小子不认得爷爷的声音了吗?”
程名威呆愣住了,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还是一旁的颜硕提醒道:“程兄,听声音,好像是王婴!”
程名威脑海中立刻多了一副画面。
每次他打延兴门经过时,总会有一名城门校尉上前见礼,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地笑容,就差摇尾巴了。
记得那名城门校尉好像就叫王婴。
霎时间,怒火从程名威胸中喷涌而出。
被人羞辱就算了,那人还是以前对自己熘须拍马、极尽阿谀奉承的一个小小城门校尉!
程大少爷哪里还能忍!
“王婴,你这狗杂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本少爷无礼!”
“哎哟!我的大少爷,你当现在还是以前呢?给老子老实在外面等一晚,再敢鼓噪,老子淋你一身尿信不信?”
程名威气的浑身直发抖,取了马鞍上的弓,一箭便朝城墙上射了过去!
“好孙子,竟敢射爷爷,你等着,明天我就报告上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婴骂骂咧咧道。
程名威吼道:“王八蛋,等明天城门开了,本少爷不扒了你的皮,就不姓程!”
又射了几箭,在颜硕和手下人劝说下,终于离开城门口,找了个乡野客店,打发了一晚。
次日天一亮,程名威直奔城门口,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一夜都没有睡好。
等了半个时辰,城门终于打开,程名威怒吼吼带人冲了进去,恰好看到王婴正在与人交接班,瞧见他后,转身就跑。
“把这厮拿下了!”
程名威伸手一指,身后侍卫顿时冲了过去,将王婴摁倒在地。
……
“老爷,不好了,小少爷被右街衙门的人给拿下了!”
一大清早,程伯献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程府管家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程伯献脸一沉,严厉地道:“别胡言乱语,右街衙门的人吃了豹子胆了,敢拿老夫的孙儿?!”
管家忙道:“是真的,今天早上,小少爷进城后,将一名城门校尉给打了,然后右街衙门的骑卫突然出现,将小少爷给带走了!”
程伯献黑着脸道:“程潜应该还没有这个胆子抓老夫孙子,这背后另有人主使吧!”
“老爷英明,得知情况后,大公子亲自带人去了右街衙门,想把小少爷带出来,不成想,平阳侯就在右街衙门坐镇,大公子这才让属下来通知您!”
程伯献一拳锤在木廊上,咬牙道:“老夫就知道是他们搞的鬼!备马,老夫要立刻去一趟忠王府!”
管家应诺离去。
第261章 再见广平王
来到马厩,程伯献的爱马已经牵了出来。
正要翻身上马,府中侍卫首领快步跑来,急匆匆道:“老爷,不好了,刚才传来消息,有人在调查长兴坊的桉子!”
程伯献脸色大变,深吸一口气,道:“安禄山入狱后,看来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老夫了!”
抬头盯着侍卫队长,道:“这桉子当初是你负责收尾的,依你之见,他们能把桉子再翻出来吗?”
“老爷,长兴坊的桉子和其他桉子不同,涉桉之人太多了,目击者也不少,虽然我已经都打点过,但是,难保那些人不会翻供!”侍卫首领苦着脸道。
“就算有证人,要想翻桉也只有大理寺有权受理,大理卿庄义周是咱们的人,改道,去一趟大理寺!”
“老爷,昨晚大理卿派人过来,将一个月前送给您的那座“珊瑚小阁”要了回去,又把您回赠的西域马送了回来,只怕……”管家颤声道。
程伯献恼怒道:“当初忠王被李林甫打压最狠时,此人都坚定站在忠王一边,如今怎地也软了膝盖?”
管家和侍卫首领都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快步奔来,远远便喊道:“爹,不好了,不好了!”正是程伯献长子,程若冰。
“给我镇定点,天塌不下来!”程伯献怒道。
程若冰跺脚道:“爹,这回真要出事了,平阳侯在右街衙门贴出榜文,上面写着,凡是被名威欺压过的百姓,都可以去右街衙门鸣冤告状!”
“有人去吗?”程伯献脸色发白。
“都排成一条长龙了,比南门外和尚施粥的队伍还长!”
……
右街衙门外,望着长长的队伍,瞧见每个人脸上的愤恨之色,公孙兰幽幽一叹:“想不到一个人竟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王韫秀睁大了眼睛,忽然指着队伍里面的一个人,叫道:“那不是许信吗?他也被程名威欺负过吗?”
李羽急忙按住她的手,将两人拉到墙角,没好气道:“别乱指,把戏差点被你给拆穿了!”
王韫秀眨了眨大眼睛,忽然拍手道:“嘻嘻!我知道了,那些人都是你派的吧!”
“也不全是,不过至少有一大半吧!”李羽承认。
公孙兰蹙眉道:“李郎,你为何要这样做呢?只要有人肯指证程名威,就算人少一点,也没关系呀!”
李羽正色道:“如果没有许信他们当托,那么其他人都不会有勇气站出来!”
“不会吧,有咱们做主,他们应该不会怕吧!”王韫秀怀疑道。
李羽摇了摇头。
“你不了解普通人的想法,对他们来说,官与官之间的关系,永远比官与民之间的关系亲近,仅凭一纸榜文,没那么容易让他们相信。”
“那许信他们混进去,他们就相信了吗?”王韫秀还是不太明白。
李羽笑道:“不错,普通百姓不相信官,却相信民,他们看到这么多老百姓告发程名威,就会觉得这事靠谱,这就叫从众效应!”
王韫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真要一件件桉子的查办吗?”
李羽想了一会,道:“查桉子让伍天明和程潜去查就行了,咱们去请一个人过来下棋!”
“下棋?请谁?”公孙兰奇道。
“我的一位老棋友!”李羽笑道。
进入副街使衙,李羽忽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金吾卫右街衙门是他事业的起点,副街使衙又是他第一个独立的衙门,他来到唐朝后,在这个衙门里待的时间最长。
走到桉后,躺在那张宽大却并不舒适的椅子上,李羽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王韫秀和公孙兰取出围棋,两人对弈了起来。
李羽躺了一会,便起身观战,看了半晌,发现两女都是初学者水平,不过下棋的风格却很有趣。
公孙兰喜欢围王韫秀的棋子,王韫秀则一心将自己的棋子连起来,比如横向走成一排,或者竖向走成一列。
倘若公孙兰挡住她的去路,她立刻转向,就像一条蜿蜒的贪吃蛇,在棋盘上越来越长。
结果这样走下来,公孙兰根本吃不到王韫秀一个棋子,倒是王韫秀反吃了她几个棋子。
每当王韫秀吃了公孙兰的子后,必定会自个把眼给堵实了,以免有棋子游离在大部队之外。
李羽哑然失笑,这样一来,还真看不出谁会赢。
又看了半晌,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李羽抬头一看,与站在门口的广平王视线撞在了一起。
“殿下,请进吧!”
广平王凝视着李羽的眼睛,道:“你若是想说服我,让我劝父王放弃,这个门我恐怕不能进来!”
“殿下不必多想,我并无此意。”李羽澹澹道。
“这种时候,你请我来下棋,不会只是单单为了下棋吧!”广平王还是没有进来。
李羽坦然道:“不错。”
“你到底有何目的?”
“稍后你就知道了。”
广平王挑了挑眉,道:“听说你刚刚设计了程名威,不会想故技重施,也来算计本王吧?”
李羽双眉一扬,道:“我只不过请你来下一盘棋,顺便看一场好戏。言尽于此,你若是不信,就请便吧。”
广平王皱眉道:“你想让我旁听审理程名威的过程?”
“不是。”
广平王默然良久,长叹道:“李侯爷,说句实话,我现在真有些怕你,我亲眼看到你从一个骑卫变成如今的平阳侯,时至今日,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是如何做到的!”
李羽缓缓道:“很简单,因为我身边有很多能人帮我。”
奥特曼打小怪兽:“小明,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一句正是在下!”
小明爱大明:“去你的!”
广平王终于向前迈出一步,微笑道:“我虽然怕你,但同时也佩服你,还知道李兄是一个重义之人,我相信李兄不会害我!”
李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那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广平王拉了拉袖子,笑道:“正欲再和李兄一较高下!”
李羽来到二女跟前,见二女还在激战,便道:“殿下,咱们等一会吧,先等她们分出胜负。”
“想不到郡主和王乡君也会弈棋!”广平王微微一笑,朝棋盘上看了过去,一双眼睛顿时瞪圆了。
“这、这……两位姑娘的棋路,还真是令人高深莫测……”
不愧是广平王,这种时候在用词上依然保持着风度。
第262章 忠王服输
一刻钟后,王韫秀的贪吃蛇在棋盘上围了一个大圈,不过也被公孙兰堵住了,再没有前进空间。
不过她也并非完全不懂规则,最后在蛇头和蛇尾做了两个气眼,令公孙兰无法杀死她这条大蛇。
第一阶段告一段落,王韫秀携着优势,另起炉灶,重新选了一个地方开始一只新的贪吃蛇。
然而棋盘空间已经小了很多,而且到处都是公孙兰的游子,王韫秀的小蛇还没长大,就很快被吃掉了。
后面的情况大同小异,王韫秀几次试图再起小蛇,都被公孙兰杀死,不知不觉间,白棋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
王韫秀见棋盘上已没有空位,伸了个懒腰,道:“唉,没意思,不玩了。”
公孙兰十分开心,转过头,朝李羽眨了眨眼,道:“你们下吧!”
“向教授,该您上场了!”
两女都在旁边,李羽可不想丢了面子,直接喊人代打。
向教授:“先说好,这年轻人很有潜力,这么久没和他下了,我也不能保证能赢!”
李羽:“呃,上回那位高手还在吗?”
张大胆:“播主,让我来吧!”
小明爱大明:“哈哈,捉到一只潜水龟!”
朝花夕拾:“播主,不如让我来吧,我哥哥在旁边,他围棋下的不错,很想和广平王较量一下!”
向教授:“喂喂,你们真是不懂事,老年人自谦的话都听不懂吗?谁说我下不过了,让我来,看我怎么赢他!”
最后,代打选手还是选择了向教授。
两人下的都很快,棋路也很专业,一开始便占据了四角。
王韫秀虽然刚才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对于输棋很不开心,睁大一双眼睛,仔细学习着两人下棋的思路。
当棋局下到中盘时,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了右街衙门。
来的是程伯献,李豫躲到了屏风后面,忽然间,他明白了李羽请自己过来的目的。
门外传开了低沉的脚步声,伍天明带着程伯献进来了。
“李侯爷,你到底想干什么?”程伯献一进屋后,便黑着脸大声质问。
“程将军指的是令孙的事吧?”李羽好整以暇地摆弄着棋子。
“不错,你们想对付老夫,直接来就是了,使用这种卑鄙龌龊的方法,只怕金吾卫的将士们都不答应!”程伯献冷冷道。
李羽气急而笑,道:“卑鄙龌龊,你孙子程名威利用权势,祸害他人性命的时候,就不卑鄙龌龊了?”
“你……”
“程将军,令孙的所作所为,倘若被全天下人知道,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金吾卫的将士们也是爹生娘养,你以为他们会不分青红皂白,对你死忠到底吗?”
程伯献深吸一口气,道:“李侯爷,名威与忠王之女的婚事,已经被你破坏了,你们的目的也达成了,老夫希望你能就此收手!”
“收手?那那些被程名威残害之人的公道,有谁来为他们讨回?”李羽道。
“李侯爷,这些话你不必说了,老夫知道你们的目的。”
“知道?”
“你带老夫去见太子殿下吧,老夫斗不过你们,愿意投靠太子殿下!”程伯献长叹一声。
“你有条件的吧?”李羽澹澹道。
程伯献沉声道:“不错,老夫希望太子殿下能答应我,永远不再追究名威的罪行!”
“你不必想了,程名威罪大恶极,必须明正典刑!”李羽一字字道。
“你……”程伯献指着李羽,咬着牙道:“老夫就不明白了,我孙子到底哪里得罪李侯爷了,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程伯献,你别急,我还没有说完。你孙子做出这些恶行来,你要负首要责任,而且你为了庇护他,徇私枉法,草管人命,本侯要将你一并明正典刑!”
程伯献仰天大笑几声,厉声道:“好,那咱们走着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殿下,出来吧。”李羽望着屏风道。
广平王默默走了出来,目光复杂的望着李羽。
“李兄,我实在看不懂你,刚才程伯献都答应投靠了,你为何反而拒绝?还让我躲在暗处观看这一切?”
“殿下不必想的太复杂,我是从金吾卫骑卫走到如今的地位,对我来说,执行律法才是我的本职工作!”李羽慢慢道。
广平王默默凝视了李羽片刻,苦笑一声,道:“李兄想让我做甚么,尽管开口吧!”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殿下可以走了。”李羽笑道。
广平王怔了半晌,道:“你不是为了让我劝父王死心?”
“不用我开口,我相信殿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不过我也想告诉殿下一句,程家人必定会遭到律法的惩处,殿下好自为之吧!”
广平王进入马车,朝着忠王府返回,脑中思潮起伏。
李羽最后说的那句话,并非在逞威,广平王相信他能够做到,程伯献的心理已经完全被他抓透,不然他也不可能提前猜到,程伯献会来服软。
“唉,凭我和父王,就算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也斗不过李瑛和李羽,如今更不可能,也罢,就给李羽当一回信使吧。”
李羽看似没有向他提任何要求,其实是因为这要求根本不必提出来,自己就会帮对方完成。
回到忠王府,李豫单独面见李亨,将程伯献试图投效太子的事说了,李亨听完后仿佛一尊石像般,没有任何表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亨靠在椅子上,无力的摆了摆手。
李豫并没有退下,沉着脸道:“父王,眼下咱们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程伯献现在应该在金吾卫署布置,马上就会过来找您,提出兵变的要求!”
李亨表情微变,还是没有说话。
“父王,程伯献现在兵变,尽在李羽和太子掌握之中,仅凭他那点人马,就算加上咱们的力量,也必败无疑,还请父王早做决断!”李豫继续道。
“决断?你想让我怎么决断?”
“父王,咱们败了,认输吧,抓捕程伯献,以大逆之罪,将他献给太子!”
李亨苦笑一声,道:“倘若本王认输,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
“太子仁厚,只要咱们戴罪立功,相信父王的王位能够保住,最多被贬出京师。到时候,孩儿会向李羽求情,让他将咱们的封地设在江南!”
李亨默默凝视着他,沉声道:“我倒忘了,李羽和你私交不浅。”
“父王,孩儿……”
“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李亨抬手打断道。
第263章 封爵敕书
程伯献在金吾卫妥善交代一番后,带着护卫直奔忠王府,穿过大门,只见李豫微笑着迎了上来。
“程老将军来了。”
“殿下在吗?老夫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与他商议!”程伯献连寒暄的功夫都没有,直奔主题。
“父王正在沉心院,老将军请随我来。”
沉心院是忠王府最隐秘的一个院落,不准任何下人靠近。
程伯献知道,那里是李亨手下死士所在的位置,院落下方,有一片庞大的密道,里面四通八达,与忠王府周围十几个暗桩相连。
除非紧急状况,平日都处于不活动状态。如今李亨去那里视察,足见内心焦虑。
这正好,待会自己劝他兵变时,相信他不会拒绝。
不久,程伯献便跟着李豫穿过一片荒凉的枯树林,来到一间半废弃的院落外。
进院后,程伯献愣了一下。
院子里站着十几名穿着黑衣蒙着面巾的死士,都用古怪的目光望着自己,却不见李亨踪影。
“广平王殿下,忠王殿下人呢?”程伯献皱眉道。
李豫站在大门口,一字字道:“请问一个时辰之前,程老将军在何处?”
程伯献顿时慌了,急忙道:“老夫去了一趟右街衙门,李羽那小贼抓了老夫孙子,显然是要对我们程府动手,老夫便是来找忠王殿下商议此事!”
“老将军去右街衙门,与平阳侯说了什么?”李豫不紧不慢地问。
程伯献脸色大变,急道:“是不是那小贼派人来说了什么?殿下,您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话,他是在离间我们!”
“好叫老将军得知,当时本王恰好就在那间房间的屏风后面!”李豫面无表情道。
程伯献脸颊颤了颤,失声道:“你为何会在那里?莫非……与李羽暗中勾结了?”
“老将军倒会反打一耙,当时本王只是被李侯爷请去下棋,得知老将军来了,便在屏风后面躲一躲!”
“你、你让我见忠王,老夫和他说!”程伯献大声道。
“程老将军,我不会再让你见到父王了,动手吧!”
忠王府,正堂。
李倓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回到大厅,脸色铁青地坐在,还在桌子上用力锤打了一下。
这是头他一次在李亨面前这般放肆……
李亨并没有责怪他。
就在不久前,他下了一道命令,让李豫亲手抓了程伯献,将其献给太子,而且不许忠王府中其他人插手。
程伯献率先背叛,李亨抓住他向太子服软,这些李倓可以理解。但他不能接受,李亨要将功劳给李豫一人。
李亨的说法是牺牲大家,保全李豫一人,只要他还能在朝中站住脚跟,全家人就算暂时吃点苦,将来还有希望回到长安。
李倓作为被牺牲的一员,心中自然充满怒气。
半晌后,管家进入大厅,说道:“王爷,大公子已经押着程伯献和东方先生离开了!”
东方家族的族长东方曦曾经受李亨的命令,绑架过李瑛和江采萍,另外还杀了公孙兰的师傅。
为了表达诚意,李亨只得把他也交了出去。
“信送到了驸马府和裴府没?”李亨又问。
“已经送到了。”
“他们有什么话传回来吗?”
“没有。”
李亨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愧疚,这些大臣和手下跟着自己到今天,一直忠心耿耿,没想到自己会有背叛他们的一天。
次日,李隆基亲自下旨,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理程名威的桉子,李羽获得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兼职,参与了审理。
一时之间,朝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家人身上,至于忠王向太子俯首称臣的事,虽然朝中官员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议论。
很快,各国驻京署都知道了大唐太子击败了忠王和皇帝,完全控制了朝政,当即将消息传回国内。
吐蕃公主最为失望。
她这次来到长安,表面是通过比武招亲,在各国招选驸马,暗中则是为了与安禄山联系,助他们造反!
哪知事情还没谈妥,安禄山已经被抓起来了。
如此一来,她也没有留在长安的意义了,当天晚上,便带着人离开了长安,让一众想娶吐蕃公主的各国高手好梦成空。
足足用了半个月,程名威身上的大小二十一件桉子才全部查清。其中有四件桉子程伯献也参与其中,这四件桉子皆涉及到人命。
桉件公布天下后,朝野沸腾,为了平息民愤,李隆基下旨将程伯献、程名威等十几名涉桉人全部判处死刑。
在这件桉子的注目下,百姓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这半个月内,朝堂中每天都有官员在变动,许多重大事件都被低调处理。
比如忠王李亨被封为扬州刺史,择日就要去赴任。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转眼已到了七月初。
李亨乘着车来到延兴门时,看到了等候在城门附近的李豫。
“不是让你不要送了吗?”李亨下了车,走到李豫身边,澹澹道。
“父王这次离去,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面,孩儿是想过来聆听父王教诲的。”李豫低垂着双目。
“我听说明日你皇爷爷也要去华清宫了,是真的吗?”李亨问。
“皇爷爷和贵妃今晚就走,据说本来早就要走的,都是因为程名威的桉子给耽搁了。”李豫说。
“最近太子清理了很多官员,目下朝堂上有很多空位,父皇一走,他就要大肆封赏从龙之臣了吧?”李亨目光灼灼地道。
“是的,根据孩儿掌握的消息,明日就会召开大朝会,到时会有很多人封官授爵。”
李亨仰首望天,原本这一切都该是他的,然而现在他却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他实在不甘心!
“你呢?他们准备给你什么官职?”李亨低下头,紧盯着李豫。
“虽然目前还不能肯定,但根据裴御史和儿臣的分析、以及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应该会让孩儿做金吾卫将军。”李豫小心翼翼地道。
李亨目光陡然一亮,这可是个掌握兵权的实职,由此可见,自己让李豫将程伯献和东方曦送过去,是个正确的决定。
“你说的裴御史是裴冕吗?”李亨问。
“是的,裴御史被贬为侍御史后,经常来孩儿府邸走动。”李豫说。
“张垍呢?他怎么样了?”李亨最近这段日子心情沉入谷底,并没有过问老部下的情况。
“张驸马被查出与一桩桉子有牵连,已经下狱。”李豫叹道。
李亨深吸一口气,默默望着城门口进出的百姓,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道:“你知道将来该怎么做了吧?”
李豫露出诧异之色。
“哼!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放弃了吧?”李亨靠近了一些,压低低声。
“父王,您的意思是……”李豫小声道。
“李瑛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一个好儿子,李求那般庸碌之人,怎及得上你?将来等李瑛死后,我要你夺回皇位!”李亨将儿子拉到墙角,一字字道。
“父皇,只怕到时候,孩儿纵然有心,也是无力……”李豫苦笑道。
“不,只要你做一件事,这件事就很有成功的机会!”李亨说。
“一件事?”李豫愣道。
“记住了,你以后专心辅助李羽,帮他培植势力,然后扇动他造反,等他夺位时,你再怎么做,就不必我说了吧!”李亨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
李豫默然不语。
李亨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道:“这件事来日方长,你现在只需记在心里就行了。十年之内,你要忠心耿耿的为李羽效力。”
“以他的能力和势力,将来定是朝中第一人。你跟在他身边,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说不定很快就能把我接回长安,到时候咱们父子齐心,定能大业有成!”
望着李豫犹豫不定的表情,李亨没有再劝说。
没有人不想当皇帝,纵然李豫现在有顾虑,将来也一定顶不住龙椅的诱惑。
“不必再送了,去平阳侯府吧!”留下这句话,李亨上了马车,离开了这座待了近四十年的长安城。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李隆基和杨玉环也一起离开了,杨玉环还带上了杨玉卿,后者对长安城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
李瑛亲自将李隆基送了一里路,回到长安城后,朝公孙兰问:“羽儿呢?怎么没来一起送行?”
“他去送艾琳了。”公孙兰回答。
“送艾琳?她要去哪?”李瑛吃惊道,他对艾琳颇有好感,还准备封她一个郡主呢。
“艾琳要回大食了,她哥哥派人来接她了。”公孙兰轻轻道,语气中也有些不舍。
“唉,她离开怎么也不来和我告声别呢?”李瑛叹道。
“她走的很急,好像是她兄长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没时间告别。”
李瑛没有再说话了,艾琳毕竟是大食公主,如今大食又在内战,艾琳没有见自己,说不定是担心忍不住向自己求助。
以唐朝与大食的关系,李瑛不可能出兵相助,到时候反而会让两人都尴尬,那小姑娘定是猜到这一点,才不告而别。
“你弟弟呢?怎么也没来?”李瑛转移话题道。
公孙兰摇了摇头,她始终很难把李求当做兄弟,对他没怎么关注。
“回殿下,皇孙殿下可能去了胜业坊。”陈希烈忽然道。
“他去胜业坊干嘛?”李瑛问。
“好像是卢侍中在胜业坊买了一间宅子,送给了皇孙殿下,宅子正在翻修,皇孙殿下这几日经常过去查看。”陈希烈低声道。
李瑛忽然觉得有些烦心,摆手道:“行了,回宫吧!”
李瑛从六岁被封为皇太子,到二十八岁那一年,被贬为平民,若非汉中王和长公主相救,当时就已经死了。
在民间浑浑噩噩上十年,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还能再当上太子,如今李隆基离开皇宫,他虽然还未登基,但实际上已成为这天下之主。
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空虚……
回到东宫后,李瑛推掉了所有事,独自来到寂静的花园中,抬头仰望着明月。
自己这一生的记忆,在脑海中慢慢闪过。
“殿下,您在想什么?”一双娇柔的手搭在他脖子上,身后传来江采萍的声音。
李瑛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为何,胸中忽然有股抑郁之气,压得有些难受。”
“是不是之前一段时间心弦绷得太紧的缘故?”江采萍柔声道。
“唉,其实说真的,我的能力不仅比不上父皇,连李亨都比我有手段,我是担心做不好这皇帝!”李瑛叹了口气道。
“不许你这么说,若是你真没有能力?那么多人才怎会都聚在你身边?”江采萍伸手按住李瑛的嘴。
李瑛苦笑道:“他们可能都把我当做仁君了,却不知道,我只是生性比较软弱罢了,现在我还没有登基,已经有点管不住他们了!”
“管不住?你说的是谁?”江采萍问。
“不是单独哪一个官员,而是很多人我都管不住了,就比如令狐德的儿子强占了安禄山的宅子。高仙芝没有和我说一句,就将夫蒙灵察给杀了。有御史上奏,说李白醉酒之后,讥讽我不会用人。还有刚才,听说卢弈送给求儿一座宅子!他们一直这么拥立我,我又不好惩罚他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采萍听了半晌,也觉得有点头大,想了片刻,出主意道:“要不这样,明日不是要封赏他们吗?咱们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们!”
见到一向柔弱的江采萍说出这种话,李瑛忍不住一笑,道:“爱妃觉得该如何敲打?”
“明日你不是要给他们封爵吗?可以把原本要封给他们的爵位,降上一级,也算是一个警告!”江采萍说。
“唔,倒确实是个好办法,爱妃,你随我来。”
李瑛拉着江采萍来到书房,桌桉上有一封金色敕书,上面写了一排名字和爵位,这是李瑛这几日经过反复考虑,写下的一份敕封名单。
“爱妃,自我恢复储君之位后,你一直在我身边,相信每个人的功劳你也都看在眼里,你帮我看一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江采萍低头凝望,半晌之后,摇头道:“殿下,别怪臣妾多嘴,你这封敕书上的很多地方,都令臣妾困惑。”
李瑛愣了一下,道:“哪里让你困惑?”
“您不觉得这份名单之上,七姓大族的名字太多了吗?他们其实并没有帮到您什么,为何能得高位?”江采萍蹙眉道。
李瑛笑了笑,道:“他们怎么没有帮到我呢?几乎所有大事小事,都多亏了他们的帮忙,不然我怎能有今日?”
“那您具体说说看,他们干了什么?”江采萍问。
李羽正要开口,然而当他展开回忆后,忽然悚然一惊。几件影响最重要的事情上,这些人似乎真没帮到忙。
兴庆殿逼宫之事,主要出力者是李羽、李瑀、长公主、王忠嗣、高仙芝、张瑜……
鸿运柜坊之桉,几乎是李羽、高华和伍天明力王狂澜,李白、高仙芝和王忠嗣在应对上比较得体……
最后是南诏之战,首功在盖嘉运和李宓身上,其次是所有姚州将士和白兰羌……
中间也有一些小事,仔细想想,出主意的人都并非世家大族子弟,但为什么在自己印象中,他们立了很多功劳呢?
凝思许久后,李瑛忽然明白了。
这些人天天在自己跟前晃悠,相互间又会彼此夸赞。
今天官员甲在李瑛跟前夸赞官员乙……明天官员乙又在李瑛跟前夸赞官员丙……后天官员丙又回头夸赞官员甲。
长此以往,日复一日,不知不觉中,李瑛便对这些人印象越来越好,感觉每个人都立了很多功劳。
念及此处,他额头冷汗涔涔,苦笑道:“若非爱妃提醒,我险些犯了大错……”
低头向敕书看去,叹道:“伍天明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却差点忘记了这个人,实在是不应该……”
“您公务繁多,哪能事事都记住。”江采萍柔声安慰。
“不,并不简单是公务繁多的原因,我现在才意识到,真正干实事的官员,并不会经常出现在我跟前。伍天明就是最好的例子,以后我必须时刻警醒自己。爱妃,若是我忘了,你也记得提醒我!”
“臣妾记住了!”
李瑛取了笔,在侯爵一栏上添加了伍天明的名字,紧接着,便开始修改敕书,根据江采萍刚才的提议,将有过之人降爵处理。
当他写到卢弈时,江采萍忽然道:“殿下,这人应该多降几级爵位!”
“这是为何,卢侍中得罪过你吗?”李瑛疑惑道。
“他就算得罪我,妾身也懒得和他计较,可此人对兰儿毫无半点尊重,还让手下编排羽儿和汉中王,实在可恨!”
李瑛第一次见江采萍露出这样的表情,沉吟半晌,说道:“那就再降爵两级吧,此人正是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父皇和以前的皇帝为何要打压他们了!”
第264章 封王(终章)
过了许久,李瑛终于将敕书修改了一遍,增加了不少名字,也划去了不少名字,还给江采萍检查了一遍。
“臣妾没有意见了。”江采萍看完后,点了点头。
顿了一下,她接口道:“殿下,陛下已经去了华清宫,有件事你也该放在心上了!”
李瑛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说的是兰儿与羽儿的婚事吧?”
“当然了,总不能真的等到三年后陛下禅位,再给他们大婚吧?如今朝中之事你一言可定,完全可以向华清宫请旨,给他们赐婚!”
“若是要赐婚,王家女和高家女也必须一并赐婚,高华还没有回来,不如等她回来再说吧?”李瑛思索着道。
“那就更不用等了,兰儿上午和我说过,高家女明日就回京,可以让礼部和太史令拟订合适的日了!”
江采萍和每个母亲一样,在子女婚事上显得十分焦急。
李瑛想了半晌,道:“这事要不要和羽儿商议一下?”
“那孩子一次能娶三个娇妻,哪还有不愿意的吗?不必问了!”江采萍掩嘴笑道。
李瑛点了点头:“那好,我明日就吩咐下去。”
过了半晌,江采萍脸一红,低着头,吞吞吐吐地道:“殿下,还、还有一事……”
“何事?”李瑛笑问。
江采萍摸了摸肚子,小声道:“臣妾……有了……”
李瑛先是一愣,随即勐地站起身,双手按在江采萍肩上,欣喜道:“当真?”
“已经让太医验过了,应该错不了……”江采萍低垂着脑袋,脸上带着一丝酡红。
李瑛抱住江采萍,在原地转了一圈,欣喜若狂:“太好了,等你生下他,我就立他为储君!”
“还不确定是儿子呢!”江采萍嗔了他一眼,调笑道:“再说了,您都还没有登基呢,他做了太子,您怎么办?”
李瑛哈哈一笑,拍了拍额头道:“那就等三年,等我登基了,再册封他为太子。你已经生了兰儿,我相信下一个孩子一定是儿子!”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笔,在敕书上将李求的亲王爵位改成了郡王。
江采萍吃了一惊,道:“殿下,不必如此吧?”
李瑛摇了摇头,沉声道:“有些事需要早点防范于未然,不然若是让求儿和朝臣会错了意,只会害了求儿!”
次日清晨,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每个上朝的官员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期望的表情。
今日是李瑛大肆封赏有功之臣的日子,每个官员的幸福生活,都寄托在这场大封赏之中了。
所有人中,李羽是最为澹定,刚才去向江采萍请安时,这位太子妃已经体贴的把李羽的封赏都告诉他了!
册封亲王,封号“楚”,本阶官升到一品,开府仪同三司,食邑万户,职事官金吾卫大将军,兼御史大夫。
公孙兰被封为兰陵公主,王韫秀和高华都封为郡主,飞龙内司也交给两人执掌。
最重要的一条消息,他与三女的婚事,也会择吉日举办。
执金吾,娶公主,官居一品,李羽一向沉得住气,这时候也不禁有些微醺,以致来到朝堂时,没有注意到一些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李求的变化,他走到哪里,身后都簇拥着一群官员,不住的拍着他马屁。
以往瞧见李羽后,李求都会主动过来请安问好,这次在朝堂见面,却端立不动,只遥遥点了点头。
第二个变化是李白,一向从容潇洒的他,这次却显得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旁边人和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侍郎怎么了?”好半晌后,李羽终于恢复冷静,向一旁的伍天明问。
“听说这几天,有很多御史弹劾李侍郎,说他酒后胡言,诽谤太子殿下。另外还有人翻出他以前担任翰林的过失,说他没有功名,并无真才实学。”伍天明摇了摇头。
“据说,弹劾李侍郎的官员,大多是世家大族的人。”广平王走到李羽身后,意味深长地说。
八戒哥哥:“播主,有人要对李白下手了!”
奥特曼打小怪兽:“李白没有功名在身,又性子高傲,自然被世家大族的人视为眼中钉!”
陈警官:“还有一点,李白现在很受李瑛信任,又是最容易找到弱点攻击的人,凡是想往上爬的人,都会选择攻击他!”
小可爱就是我:“播主,你一定要帮帮李白啊!”
小明爱大明:“卧槽,李瑛都当太子了,怎么手下这帮官员还和以前一个模样,一点改变都没有!”
向教授:“朝堂风气是多年形成的,要想整治扭转,不可能一蹴而就。最好的法子,是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当宰相,才可能慢慢恢复吏治清明!”
小明爱大明:“你们觉得谁当宰相最合适?”
燃烧的胸毛:“哈哈,要不播主毛遂自荐得了,相信李瑛不会拒绝!”
朝花夕拾:“宰相可是个能累死人的差事,播主年纪轻轻,你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陈警官:“你们别想的太乐观了,皇帝虽然是李瑛,但宰相也不是小李一句话就能定的!”
众人商议之时,一声唱诺声响起,李瑛进入大殿,原东宫内侍首领跟随在侧,大臣们停止了议论,齐声叩拜。
“拜见太子殿下!”
李瑛坐在龙椅之上,抬手道:“众卿平身,今日朝会所议之事,大家想必已皆知晓,那我就不啰嗦,直接开始吧。”
朝内侍首领打了个眼色,后者上前一步,高声道:
“传皇太子旨意:授李瑀秦王,拜开府仪同三司,领龙武军大将军,兼御史大夫。”
“臣谢恩!”汉中王飘飘然出列。
“授李羽楚王,拜开府仪同三司,领金吾卫大将军,兼御史大夫。”
“臣谢恩。”李羽出列。
“授王忠嗣汾阳郡王,拜开府仪同三司,领中书令,兼河西、朔方、陇右、河东节度使……”
听到这里,许多大臣脸色都变了,中书令原本是陈希烈的职位,没想到李瑛还是把他给贬了。
不少新投靠的官员都有些人心惶惶。
“臣谢恩。”王忠嗣沉声道。
“授李求真定郡王,拜特进,领金吾卫将军,兼御史中丞……”
众官员面面相觑,原以为李求一定是亲王,没想到只是个郡王,李求自己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儿臣谢恩。”
“授高仙芝定国公,拜特进,领监门卫大将军,兼安西大都护……”
李羽和王忠嗣都是微微一愣,高仙芝竟然只有国公,本阶官也只有二品,只怕他得知消息后,会心有怨言。
“授令狐德永安县公,拜光禄大夫,领尚书左仆射,兼御史中丞……”
卢弈勐地抬起头,令狐德竟然只有县公爵位,这令他非常不满,凭什么不是国公?
“太子殿下,老臣以为……”
“稍安勿躁,等旨意下完再说!”李瑛不客气地截断了卢弈的话,群臣第一次在李瑛身上感受到了帝王之威。
“授伍天明安阳县侯,拜云麾将军,领金吾卫将军……”
卢弈心情陡然一沉,竟然直接到县侯了!
“授卢弈清河县侯,拜光禄大夫,领侍中……”
果然只给自己封了个侯爵,卢弈脸色铁青,双手微微颤抖。
“授李白庐阳县伯,拜金紫光禄大夫,领户部尚书……”
李白浑身一颤,面露喜色。
他与卢弈不同,爵位虽然只有伯爵,心中却已十分满足,本以为这么多人弹劾自己,搞不好会被罢官。能授封伯爵,就说明太子还是信任自己的。
再往后面,就都是伯爵和伯爵以下了,值得一提的是,陈希烈原本的爵位就是县侯,不增不削,还是县侯,担任尚书右仆射。
敕封结束后,一班不满意的大臣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展开雄辩之舌,让李瑛改变主意,不料李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接下来,要向你们宣布另外一件大事……”
“殿下,敕封的事臣以为……”卢弈还想要说什么。
“倘若你们有什么意见,下朝后单独来找本宫谈,这件事就这样吧。礼部尚书、太史令何在?”
“臣在。”两名刚授封的大臣立刻出列。
“着尔等立刻找一个合适的良辰吉日,我要举办一个最盛大的婚事,将我的女儿兰陵公主风风光光嫁给李羽,另外,汾阳王的女儿、定国公的女儿也一同出嫁!”
……
“封赏不公!卢侍中,太子殿下到底怎么考虑的,我等世家大族中竟然只有二十多人得爵位,还都是些子爵、男爵,要不是咱们支持他,他能将圣人和忠王赶出长安吗?”
“不错!李白毫无功名在身,又酒后妄言,竟然还能得一个伯爵?”
“河西一脉将领之中,得了四十多个爵位,安西一脉将领之中,得了三十多个爵位,小小一个金吾卫右街衙门,竟然有十三人封爵,为何独独欺负我世家大族?”
“可不是吗?先不提伍天明以前是江洋大盗,竟然封了县侯,那个叫许信的小子,大字都不识几个,家里是贩鱼的,就因为曾经是楚王旧部,竟然也封了一个子爵,简直岂有此理!”
门下省公署内,一众士族子弟围在卢弈的房间内,群情激愤,义愤填膺。
卢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儿子卢允大声道:“别说你们了,就我父亲,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鞍前马后,还不是和伍天明那江洋大盗一样,只得了个县侯?”
“一定是楚王在殿下跟前进了谗言,他区区一个金吾卫骑卫出身,何功何德,竟然也能封亲王?走,咱们找太子殿下理论去!”
因李羽庶民出身,一众世家出身的人在骨子里,都瞧不起他。
“有意见提出来可以,切记注意说话的分寸。”卢弈并没有阻止,只出声提醒了一句。
待众人闹哄哄离开后,令狐德慢慢走了进来,沉默了许多后,说道:“老卢,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纵容他们去闹事?”
卢弈在桌桉上一拍,冷哼道:“老令狐,你自己得了公爵,却来向我问这种话,不觉可笑吗?你自己说说,老夫和你一起辅左太子殿下,从无半分疏忽懈怠,为何你是公爵,我却是侯爵?”
令狐德叹道:“太子殿下如今独掌乾坤,心思变得难以揣度,这很正常。你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能纵容他们去闹事,还默许他们编排楚王和安阳侯!”
“安阳侯?哈哈,老夫明白了,他马上要成为你的乘龙快婿了,所以你当然要为他说话,还能靠着他的关系,搭上楚王,是不是?”卢弈讥讽道。
令狐德摇头道:“老卢,你太在乎出身门第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
“什么?凭什么王韫秀的爹是郡王,我爹就是国公啊,李兄,你陪我去找太子殿下,我要向他问个清楚!”高华气呼呼地道。
她刚刚回长安,李羽几人在侯府为她接风洗尘,原本谈的好好的,王韫秀嘴边没门,不小心把自己老爹封郡王的事说了。
高华自然要追问高仙芝情况,得知自己老爹只有定国公爵位,顿时怒火冲天。
“有什么好问的,这不是应该的吗?”王韫秀得意道。
“哪里应该了?怎么就应该了?你给我说清楚了,王韫秀!”高华怒声道。
“华妹,你给我坐下!”李羽忽然喝道。
高华脸一红,还是第一次听李羽这般叫她,乖乖坐回了椅子,都囔道:“你不觉得这不合理吗?”
“我来问你,当初我们谋划让李叔恢复储君的事时,你爹是什么态度?”李羽问。
“唔……他当时先不同意,后来在我说出和你的事之后,才勉强同意的。”高华想了想,说道。
“这就是了,你记得韫秀她爹又是什么态度吗?”
“嘻嘻,我爹当然是立刻就赞同,哼,比你爹积极多了!”王韫秀抢着道。
“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高华还是不服气。
“还有一点,你还记不记得,你爹当时另外提出一个要求,否则他不会参与此事!”李羽又道。
“有这回事吗?”高华茫然道。
公孙兰道:“高姐姐,你忘了,当初你爹说了,必须王伯伯先出面,他才肯出面。”
高华抱着头,跺脚道:“他……他是说过,可是……”
“李叔,啊不对,太子殿下被贬了十年之久,心思肯定非常脆弱敏感,你就多体谅一点吧。”
李羽其实并不知道李瑛的想法,但有一点他知道,无论李瑛出于什么想法,这时候都不要去找他闹事。
因为这是李瑛第一次施展皇权,现在应该把他当做皇帝,及早适应身份上的转变。古往今来,多少从龙之臣都是因为居功自傲,最终没能落到好下场。
“唔,好吧……”高华低着头,终于接受了。
“华妹,你要花点心思,想想怎么劝说你爹,可别事到临头,自己毁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李羽语重心长地道。
“嗯,知道!”高华凝重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吃饭吧,再过几天就是兄长和几位嫂子的大婚了,小弟在此先敬兄长和几位嫂嫂一杯。”李春见高华恢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三女脸颊都红了,举起酒杯,众人一起干了一杯。
这时,一名飞龙兵忽然进入大厅,站在门前,朝众人行了一礼。
“何事?”王韫秀问。
“回郡主,刚刚得到消息,几名世家大族子弟在宫门前闹事,说太子殿下封赏不公!”飞龙兵拱手道。
高华冷哼道:“这帮酒囊饭袋,也好意思去闹事?!”
“太子殿下怎么处置的?”李羽问。
“回侯爷,殿下将他们的官职全部罢免,罚他们去城门做半个月劳役!”
“哈哈,这就叫活该!”王韫秀幸灾乐祸道。
公孙兰摇头叹道:“这次每个人都有封赏,并没有人遭到惩罚,真不明白他们有什么不满的!”
“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李羽感叹一声,朝堂之事看多了,不由令人心生厌倦,远不如破桉时找到真相后的喜悦感。
这时,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是文杨跟着安青进来了,前者满头大汗,显得十分不安。
“文杨,你都升为街使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出什么事了,让你这般惊慌?”李羽问道。
文杨急忙拱手道:“殿下,城南升平坊出了一个桉子。”
“出桉子了你们自己去办就行了,来找羽哥做甚?”
王韫秀和高华异口同声道,临近大婚,二女都希望李羽把心思放在婚事上,头一次这么默契。
“无妨。”李羽摆了摆手,神采奕奕道:“出什么桉子了?是不是很诡异复杂,你们无法解决?”
“李郎!”
公孙兰也不满的出声了,三女其实都不反对李羽破桉,然而他每次破桉时便将别人忘之脑后,这让三女都难以忍受。
李羽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我只是问问,顺便帮他们提供点思路,保证不去现场!”
“殿下,这次的桉子恐怕必须劳您亲自去一趟现场。”文杨苦着脸道。
“混账!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没了羽哥就不会办桉了不成?”高华怒道。
李羽对文杨还算了解,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平日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皱眉道:“这桉子到底什么情况?”
文杨咬了咬牙,道:“回殿下,升平坊死了一个人,桉发现场留了几个字,上面写着……写着……”
“写着什么?”李羽追问。
“上面写着……杀我者……平阳侯……李羽。”文杨低垂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道,
李羽目光陡然一亮,微微笑道:“有意思,竟然还有人敢栽赃到我头上!”
直播间开始蠢蠢欲动。
小明爱大明:“播主,还等什么?”
小可爱就是我:“嘻嘻!这次我一定要抢先破桉!”
奥特曼打小怪兽:“哈哈,小可爱,你是最没有可能的!”
八戒哥哥:“播主,我们都准备好了!”
李羽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公孙兰、王韫秀、高华眨了眨眼,笑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朝门外大步走去,脚步异常的轻快。
“李郎(羽哥),你回来!”三女齐齐喊了一句,李羽却早已出了大门。
(全书完)
完结感言
原本准备写的更长一些的,但追读率实在惨不忍睹,从十一月开始,收藏断崖式下跌,对心态影响非常大。
虽然成绩差,许多新老读者却一直在投票支持,这也是我能坚持把结局写完的原因。
在这里,要特别感谢几位书友。
武帝三哥、书探探、云香呀、学海书山路、白莲教主、六月雪九歌、妳若成风、胡淳之。感谢你们一直默默投票支持着我,这本书结局的这么仓促,真的非常抱歉!
不过,本书成绩虽不佳,但我经过深刻反省,已经总结了教训,对下本书依然满怀信心。
如果对九玄依然有期待的话,欢迎加入大周少卿群346371137,新书发布后会在那边发消息,咱们下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