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姓岑的在犹豫什么?
包吃包住……
还是天子脚下一等繁华的京城……
不得不说,岑卿卿心中很是意动。来古代一趟,总窝在偏远的小县城,山珍海味没品过几种,京城的繁华更是没见到,等回了现代,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遗憾。
但……
知府看她微垂着眼帘,脸上明显写满挣扎之色,他的手不知不觉间握成拳头,真想冲她脑袋揍几拳。这岑卿是不是傻?
他的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她还听不明白?
这种智力,令他不得不怀疑院试之时是不是有人代考……
要不是怕学政不高兴,把去国子监的名额给其他郡,他堂堂一个知府,会跟岑卿费这么多口舌?
不仅知府,冯治等人也都纳闷不解地望着岑卿卿。
若说刚才岑卿卿是山野出身,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拒绝了国子监的举荐名额。那现在呢?
知府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便是大字不识的普通百姓也能听懂,去国子监就等于拿到了官场的半张入门帖,这天大的好事谁不想?
姓岑的还在犹豫什么?
众人各怀心思盯着岑卿卿,院试第二名鲁春涛更是心中忐忑。他是今年一众书生最看好的案首,却没想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里人抢了头筹。
他心中怎么可能服?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岑卿卿的文章取巧、入了李进忠的眼。三年前、也就是上次院试,以他的实力,他足可以考中秀才。
但因为打听到国子监的举荐名额今年会落到平川郡,所以他放弃参加上次院试,足足等了三年。
这次院试,他心里憋了股子气,务必要将国子监的名额拿下。却没想到千学万学、千算万算,竟然杀出个岑卿!
当听到岑卿卿拒绝被举荐时,他因为担心李进忠发火而暗暗捏了把汗,心中却也有着暗暗的窃喜和期待。
如果岑卿卿放弃被举荐的机会,那这个名额不就落到他这个第二头上?
所以,在知府长篇大论开导岑卿卿时,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恨不得立时打断知府的话题。
此刻,他看到岑卿卿的犹豫,不禁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暗暗祈祷着岑卿卿拒绝。
若说刚才李进忠因为被拒绝而生气,此时在知府长篇大论后,看到岑卿卿面色挣扎,他反而有了几丝兴致。
对于一个毫无身份背景、家势的山里娃,谁都知道国子监是岑卿最好的出路,他不相信岑卿不知道。
所以,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岑卿卿心里挣扎成这样?
若是岑卿卿参加正常科举考试,先不论她的才学如何,能不能考取举人、进士,单就去鲁平府、京城的路费和考试费,就足以难倒岑卿卿。
一路上总要吃住吧?一个山里人能负担得起?
知府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岑卿卿,用严厉的目光暗示岑卿卿赶紧答应。这时若他手里有把刀,他一定把岑卿卿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在各色复杂不一的视线中,岑卿卿终于艰难开口……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终选择了银子
“感谢学政大人的厚爱,感谢知府大人的开导,学生……”
岑卿卿垂着眼,想到萧隽璟许诺的一千两银子,一咬牙,继续说道:“学生愚钝肤浅,想与家人在一起,无福进入国子监,只能辜负两位大人的厚爱与美意,还望两位大人见谅!”
这一开口,她心里明白,这一拒绝怕是把两位大人都给得罪了。但一千两银子对她真的很重要,有了这一千两,有可能她就能回现代了。
知府登时沉下了脸,有些阴郁。
李进忠面色倒还好:“举荐是本官给你的机会,放弃是你对这次机会的选择,倒也无所谓见不见谅。
只不过,本官希望,将来你不要因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众人投向岑卿卿的目光如同看白痴。
鲁春涛则欣喜若狂。第一名放弃机会,那国子监的举荐名额是不是轮到他了……
知府看了眼鲁春涛,陪着笑问向李进忠:“李大人,那这国子监的举荐名额……
鲁公子院试表现也不错,而且他的才学在平川郡这一带很有名。”
比起岑卿卿,他其实更看好鲁春涛。因为鲁春涛成名已久。以鲁春涛的实力,三年前那次院试他便能高居榜首。
然而他现在更怕李进忠将国子监的举荐名额给邻郡,若真那样,他一定会把岑卿卿给抓进大牢狠狠折磨几天。
“鲁公子……”李进忠打量了鲁春涛几眼,回忆着他的文章,“作的文章文采不错,观点倒也中规中矩,只是少了些新意。”
知府连忙陪笑道:“有李大人的点拨与栽培,下官相信,他的文章立意,一定能有质的飞跃!”
李进忠捻了捻胡须,看了知府一眼,目光似乎已洞察一切。
“既然岑公子放弃被举荐的机会,本官打算再加一次覆试,由这次院试第二到第五名参加,题目由本官出。
各位意下如何?”
冯治等人大喜,他们原本以为,岑卿卿放弃举荐机会,那名额自然就落到第二的鲁春涛的头上。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有机会争一争!
知府笑道:“他们自然没意见,还要感谢李大人给的机会。”
冯治等人立刻起身,跪地叩谢李进忠。
李进忠手捻胡须,找回了些许面子,得意地看了眼岑卿卿,意有所指地问道:“你们几个可有人想放弃覆试机会?”
自然不可能有人放弃!
多么难得的机会,虽然最终只选一人,但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最终结果?万一运气好,被选中了呢?
此时的第六名坐在椅子上,心中有一万个懊悔。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个名次,他就能进覆试了……
李进忠挥了下手:“起来吧!
既然无人放弃,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两日后参加最终的覆试选拔!”
“是,谢大人!”
四人感激地起身,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知府不想再看到不识抬举的岑卿卿,端起茶杯,掀开茶盖摇着头轻轻吹了吹。
师爷笑着送客……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个祝福你
“各位公子,两位大人还有要事商议,各位慢走。”
众人连忙起身告辞。
出了府衙,众人长舒口气,冯治等人脸上流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看岑卿卿时流露出几丝怜悯。
黄才俊冲冯治笑着拱手:“冯兄,恭喜恭喜!”
冯治看了眼第二名鲁春涛,连忙说道:“应该恭喜鲁兄才是,我只是个充数见世面的。
鲁兄的才学在平川郡赫赫有名,我等自愧不如。”
鲁春涛心里自然如此认为,但嘴上谦虚笑笑:“冯兄过誉了,大家能进院试前十,便说明才学都差不多。
后天大家都好好发挥,至于结果如何,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诶?岑公子,别走啊!”
岑卿卿正想趁着众人寒暄赶紧离开,却被眼尖的黄才俊开口喊住。
“各位有这次覆试选拔的机会,还要感谢岑公子。岑公子果然大气又自信,连去国子监的名额都能拒绝,令黄某心生佩服!”
岑卿卿学着他们的虚套样子,也拱拱手:“哪里哪里,一般大气、普通自信而已。
各位好好考,只是可惜黄公子不能参加覆试选拔,不然岑某一定第一个祝福你!”
黄才俊有点恼:“人贵有自知之明,岑公子的好意,黄某心领了。
只是黄某实在好奇,是什么给岑公子如此大的勇气,去拒绝举荐名额呢?”
他的话,立刻引来所有人的视线。众人纷纷看向岑卿卿,等待着她的回答。知府将话挑得那么明,为什么岑卿卿还会拒绝?
鲁春涛开口:“进国子监,对京城达官贵人府里的公子哥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对于普通人和外地人,却是难上加难,只能等待被举荐的机会。
鲁某人也想知道,岑公子倒底是如何想的?”
岑卿卿一摊手,实话实说道:“有人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放弃被举荐的名额。
虽然国子荐的名额很诱人,但……”
她耸耸肩:“一千两银子对我来说,更实用!”
“哈!”
众人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鲁春涛直接无语失笑。
黄才俊不留情面地嘲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虽然有些夸张,但多少道出些事实。
你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就放弃了直接从国子监进入仕途的机会?
果然山里人就是目光短浅,怕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几人啧啧叹息几声:“可惜,真是可惜啊!一千两银子,听上去是不少,但比起将来进入官场,这一千两算得了什么?”
“一千两银子终有花完的时候,岑公子,现在你可有后悔?”
他们的关注点在后不后悔上,鲁春涛失笑过后,却面色凝重起来,有了更深的考虑。
他用怀疑和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冯治等人,问道:“岑公子,可否告知在下,给你一千两银子的是谁?”
“岑卿!”
岑卿卿还未回答,就听到萧隽璟的声音。
只见萧隽璟坐在马车里,掀着车帘:“这么快就结束了?上车!”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太阴险了
“哦,好。”
岑卿卿直接上了马车,冲众人摇摇手:“先走一步,告辞!”
与鲁春涛交好的书生见他面色凝重,问道:“鲁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鲁春涛拧着眉心,看向冯治等人的目光中多了几丝防备:“我在想,没有得益,谁会出一千两的巨额银子,让岑卿放弃被举荐的名额。”
经他一提醒,冯治也有所意动,同样探究地看向第四五名。既然鲁春涛提出这个问题,那应该不会是鲁春涛吧?
黄才俊见两人都神色凝重起来,一脸迷茫地问:“怎么,有问题?管他是谁呢,管他有什么利益呢,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冯治说道:“关系大了!
这出银子之人,既然肯出一千两银子,便应该是算到、或提前知晓学政大人会给出覆试选拔的机会。”
黄才俊说道:“那不是正好?他出银子,让冯兄你们白白多了个被选拔的机会。”
冯治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话不能这样说。
若出银子之人算到举荐名额会重新选拔,那倒没什么,确实是他沾了光。但若是出银子之人提前知晓学政大人会给出覆试选拔的机会,那就证明,极可能学政大人也被买通了,刚才只是配合着顺水推舟演场戏!
若真如此,那覆试选拔便只是走个形式,举荐名额早已内定。那参加考试的四人,有三人是充数陪考的棋子。
鲁春涛打量了几眼众人,沉着脸与同行者说道:“我们走!”
他一走,其余几人也若有所思地散了。
黄才俊莫名其妙地摸摸后脑勺:“有什么不对,我怎么没看明白呢?”
见已无其他人,冯治与黄才俊边走边解释。或许他在局中看不清,多个人能帮他多双眼睛,看看倒底是谁在搞鬼。
听他一番分析,黄才俊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阴险,简直太阴险了!”
冯治问道:“依黄兄看,这拿银子给岑卿的是谁?”
黄才俊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鲁春涛!”
“哦?为何?”
黄才俊分析:“鲁春涛是第二名,如果岑卿放弃举荐名额,则鲁春涛得到名额的机会最大。”
说完惊觉自己说得有些不对,连忙解释:“我的意思不是说冯兄才学不如他,而是指如果按名次顺序来,第一个受益者就是他。”
冯治没空计较才学的事:“也有道理,但这是建立在学政没被买通的前提下。
若是学政被买通,第五名最可疑。”
“为何?”黄才俊不耻下问。
冯治边思边说:“如果学政被买通,若是鲁春涛所为,直接指定他就好。因为按名次,下一个便是他,别人不会因此提出什么异议。
然而,学政却说再次覆试,就说明他要给那人一个机会。不多不少,刚刚好到第五名,所以我觉得,第五名的嫌疑也不小。”
见冯治深拧着眉,黄才俊笑着宽慰:“冯兄不必担心,传闻李大人为人刚正不阿,反对贪腐,所以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第一百七十章 你可以永远相信本公子
“点到第五名,可能只是刚好巧合,多想无益,冯兄不如好好准备,全力赴考即可。”
“说得也是。”冯治点点头,“多出来的机会,没有道理推出去。”
见冯治想开了,鲁春涛笑道:“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放弃大好前途,等那岑卿多碰几次壁,就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了。
一定是岑卿这次考秀才太过顺利,才致使她失了自知之明,眼睛长头顶上去了。”
冯治淡淡道:“一个山里人,能看得多远?出身决定了眼界,山里人也没什么大的追求,这一千两银子够她花一辈子了。”
*
马车上,岑卿卿正使劲瞪着萧隽璟。
萧隽璟摸摸下巴,邪肆一笑:“怎么,我脸上有金子?”
岑卿卿故作气鼓鼓地说:“你怎么没告诉我,国子监包吃包住?”
“怎么,后悔了?”萧隽璟唇角邪翘勾起,“本公子的一千两银子,还不够你吃住?
不等你把这一千两银子花完,就已经官爵加身了。”
国子监这条路,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太慢。短则三年,长则六年,出来也不过是个知县。
他倒也不指望用岑卿卿这条路,因为接触下来,他发现岑卿卿根本就不适合官场那一套。
他只需等岑卿卿过了乡试,在岑卿卿进京考会试时,让季玄瑾在岑卿卿身边扮个随从之类,混进京城,再相机行事即可。
到时,岑卿卿作为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有礼部下发的身份证明文书和咨文,在城门口便不会遭到太细的盘查。
若岑卿卿进入国子监,吃住在里面,反而不利于他和季玄瑾在京城游走行事。
“官爵加身?”岑卿卿有些不屑,她才不稀罕当官,她一伸手,“一千两银子,拿来。”她只想快点拿到银子回现代。
萧隽璟拍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到她手里:“算是定金,剩下的等你过了乡试再兑现。”
“过乡试?”过了乡试就是举人了,可听知府的意思,乡试太难了,比现代的清北都难考,要不怎么能把范进乐疯。
就她?一个在现代连清北都考不上的高考生,还想考古代的举人?
“怎么,不相信自己?”
岑卿卿诚实地眨了眨大眼睛,在萧隽璟看来,就如一只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的狗狗。他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摸了一把。
“很有自知之明!
不过,你可以永远相信本公子……和四哥,有我们,别说是举人,状元也拿得回来!”
“呵!”
岑卿卿翻个白眼,从考秀才如此顺利,她绝对相信季玄瑾的才能。但是,把中状元说得如此轻松,未免吹牛太过。
状元可是整个东旭王朝第一,别说全国,她在现代连全班第一都没有考过。
萧隽璟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懒得跟她争论,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到时自知。
“对了,”岑卿卿想起一事,“我拒绝了学政和知府的好意,他们会不会迁怒于我?”
当时她就看出知府生气了,至于学政,应该也生气了,不过碍于身份,没有表现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拒绝时很有礼貌
“他们生气与否,无需担心,不会妨碍到你参加乡试和会试。”
岑卿卿鼓起腮:“说得轻松,得罪他们的又不是你!”
一只大手落到她头顶:“放心,有本公子罩着你,你不会有任何事。
若不放心,大不了晚宴你多敬他们几杯酒。”
岑卿卿甩开他的大手:“别摸,再摸我长不高了!”
萧隽璟失笑:“本公子倒是第一次听说,长不高的原因是摸头。”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不过,依你的年龄和身量,想再长高怕是有困难。
勉强凑合吧,本公子不嫌弃。”
岑卿卿瞋他一眼:“谁管你嫌不嫌弃,我还没嫌弃你太高,跟根竹竿似的!”
萧隽璟傲慢道:“本公子身体强劲,哪里像竹竿?
你不仅个头矮,眼睛也不好使。”
岑卿卿吸口气,她怎么忘了萧隽璟专会呛人,干吗跟他争论。
回到客栈,岑风早在她房门口候着了。笑呵呵地跟着岑卿卿进了房,问道:“今天见学政大人,没失礼吧?”
岑卿卿想了想:“没。”虽然她拒绝了学政大人的举荐,但拒绝时很有礼貌,算是给足了面子,应该没失礼。
“我已经听秀才们说过,今年确实给咱们平川郡一个国子监的举荐名额。怎么样,学政有没有提?”
“嗯,提了。”岑卿卿倒了杯茶喝,在府衙虽然也摆上了茶水,但除了两位大人,并无人喝。她怕失礼,便也没喝。
岑风笑得容光满面:“学政怎么说?”
岑卿卿如实道:“说要举荐我去国子监……”
岑风大喜,笑容在脸上像绽放了一朵盛开的花。
“不过,被我拒绝了。”岑卿卿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什么?”岑风的笑容在脸上僵住,几乎是吼了出来,旋即意识到声音太大,又觉得拒绝不太可能,试探地问,“阿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阿公我年纪大了,心脏经不起大起大落。这么说,学政是直接说要举荐你去国子监了。
明日我们就回家,收拾收拾,多购置点贵些的衣服行头。国子监以达官贵人居多,那些人眼高于顶,不要让他们看低了去。
还有……”
见岑风又要啰啰嗦嗦些有的没的,岑卿卿直接打断他:“阿公,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拒绝就是拒绝,我不想去国子监。”
岑风整个人呆住,脸色青骇得吓人,整个人阴沉了许多。他的声音,像是压抑着滔天的怒火:“这种事,怎么能拒绝?去,给学政大人道歉!
就是跪,也要把进国子监的机会跪来!”
“不可能!”岑卿卿态度相当明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想去国子监,也不想当什么官。阿公若需要银子,改天我可以送阿公些。”
岑风面色铁青,想发火,面对岑卿卿又发不出来,憋得整个脸黑沉下来。
他一转身,抬脚就出了房间,将门甩得震天响。他真怕走慢一步,一时忍不住把岑卿卿再给打一顿。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壶不行就一坛
岑风刚出房门,便听得楼下大堂内一阵喧哗。
一个粗嗓门的声音传过来:“本次院试的榜首岑卿,真的为了一千两银子,拒绝进国子监?”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要回自己房间的岑风猛得抓紧栏杆扶手,盯着下面。
只见一个书生模样、文质彬彬的人说道:“不可思议吧,当时我们在场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知府大人更是苦口婆心,给岑卿讲了一番大道理,但奈何岑卿是根木头。你们是没见知府大人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估计当时就想把岑卿给打一顿扔出去!”
“啧啧啧,真没想到。听说岑卿是山沟里出身,果然眼界就是窄,这么容易被收买。
不过你们也要感谢岑卿的‘不识抬举’,否则你们怎么会有再次选拔的机会。”
书生叹了口气:“我只是个第八名,哪有机会?再说,即便有机会,前面有大才子鲁春涛,怎么也不会轮到我。
我只是替岑卿可惜,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岑风听得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险些背过气儿去。他铁青着脸转身,复进了岑卿的房间。
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哐得一声,吓了岑卿一跳。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老夫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贪图小财、唯利是图的人!”
岑卿卿一头雾水地望着他。
岑风见她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怒火更是不打一处来:“一千两银子,就把国子监的名额卖出去了?
你也不想想,没有好处,谁会出一千两银子?说,买名额的是谁?”
岑卿卿抽了抽嘴角,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阿公,一千两银子是小财?”
岑风怒道:“别转移话题!说,出银子的是谁?是不是鲁春涛?”
岑卿卿耸耸肩:“怎么可能?出银子的还能是谁,肯定是萧璟啊。
如果不是他用银子引诱我,我怎么可能参加童试,怎么可能成为秀才?”
岑风怔了怔:“萧公子?”这怎么可能?萧璟一直鼓励阿卿学习考秀才,怎么会突然拉后腿……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阿公,我睡会儿觉,晚上好有精神参加酒宴。”
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岑风一肚子疑问,也正想去问问萧隽璟,听岑卿卿如此说,抬脚就走。
*
晚上的酒宴,在宽敞的考院举行,光酒桌就摆了近四十张。
学政与知府、还有几位陪酒的官员一桌,其余人则按名次,依次落座。岑卿卿作为榜首,自然是与前十名一张酒桌。
因为上午岑卿卿得罪了学政和知府,黄才俊早就打定主意,要把岑卿卿灌个酩酊大醉,让她出丑。
他酒量自认还行,但知道岑卿卿酒量大,特意又联合了几个人,打算轮流敬酒。
不过,还没等他敬酒,岑卿卿便先一手执壶、一手擎杯,站了起来。萧隽璟说过,知府等人好酒,没有什么是酒解决不了的事情。一杯不行就一壶,一壶不行就一坛。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什么奇怪的理论
而她,最不怕的就是喝酒。给她一湖,她都能填进空间。
“感谢各位大人的指点、照顾和栽培,才令我等有如此成绩,顺利考中秀才。
各位大人,学生敬各位一杯,先干为敬!”
众目睽睽之下,岑卿卿将酒一饮而尽,杯口朝下倒扣,表示一滴都没剩。
知府身边一名官员赞许道:“爽快!”这些个读书人,就会死读书,于喝酒方面不说一沾就醉,通常也两三杯就倒。没想到这岑卿考了案首,还是个爽快人,不像其他读书人那般扭捏。
知府等人只是拿起酒杯,喝了一点点,以示意思意思。毕竟后面还有好多人要敬酒。如果也像岑卿那样一杯干完,那他们恐怕早早就要醉倒了。
岑卿卿又自己斟满一杯:“喝酒喝双,敬各位大人。”
又是一仰头,一杯酒豪饮而下。
知府眼中终于多了几分善意:“岑公子的诚意,本官已收到。”他虚空举了举杯,又呷了一小口,杯中酒还剩下一半。
本以为岑卿卿这就坐下,轮到其余人敬酒了,没想到她又自倒一杯,离席来到李进忠面前。
“学政大人,感谢您对学生文章和观点的肯定,感谢您对学生的提携,这杯,敬大人!
我全干,大人随意!”
李进忠以为她特意过来、又说这番话,可能是后悔了。毕竟谁会傻到拒绝被举荐进国子监的机会,他总算觉得找回了面子,勾唇笑了笑。
不过,后悔又怎样,他已经说重新覆试选拔,那便覆试选拔。他不会因为岑卿卿过来敬酒,就重新举荐她。
李进忠微笑:“本官祝岑公子能得偿所愿。乡试邻近,岑公子一定要好好准备。”
岑卿卿将酒一饮而下,笑道:“谢学政大人的祝福,学生一定会努力。敬大人!”
岑卿卿将又斟的酒一饮而下,短短一会儿,她已经四杯酒下肚,却还脸不红气不喘。
“痛快!好酒量!”
“没想到岑公子也是性情中人,为人如此豪爽,倒与传言很不相符。”
岑卿卿听得心中一阵无语。酒量大、喝酒多,就是豪爽之人……
她继续去敬知府、连同陪酒的几名小官员。
短短时间,岑卿卿已经十杯酒下肚,却仍旧没有任何醉酒现象。
她的动作,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好酒量!”
“痛快!”
“爽快!”
“大气!”
在众人的阵阵喝彩中,岑卿卿回到自己位子。她从知府等人眼中看到赞许,想来白天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了。
“岑卿,我敬你一杯!”起身的是鲁春涛,“这一走,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同考一场,也算是种缘份。”
岑卿卿笑笑:“不敢当不敢当,一起喝。”
岑卿卿一饮而下,引得众人好奇不已。
“岑公子,你酒量多大,能喝多少杯?”
“这……”岑卿卿摇摇头,“我也不知。没有尝试过。不过我知道我现在还没醉。”
黄才俊端着酒杯过来:“岑公子,我也敬你。虽然咱们因为意见不合,闹了点不愉快,不过,这叫不打不相识。我那也只是开玩笑。
岑公子,我也先干为敬!”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买通知府
岑卿卿笑盈盈看着他喝完,黄才俊皮笑肉不笑地问:“岑公子怎么不喝,是不是看不起在下?
也对,在下区区一个第十名,自然不配跟岑公子喝酒。”
他话音落,邻近几桌的人表情都有点僵硬,心中对岑卿卿印象也坏了几分。毕竟,他们连第十名都排不到。
岑卿卿笑着站起:“我跟黄兄这么熟,黄兄这是说的哪里话?
知道的,是黄兄开玩笑。不知道的,可是会当真。
正因为跟黄兄熟,我才觉得不能喝一杯两杯,这样体现不出我们的友情。
来,直接干一坛!”
她一弯腰,将地上的酒坛轻松拎起,看得众书生一阵哗然。这可是装十斤酒的酒坛,他们抱着都吃力,没想到岑卿卿单手像拎一串葡萄那么轻松。
“一、一坛!”
黄才俊傻了眼,咽了咽唾沫。本来找了几位兄弟,想轮流灌岑卿卿,没想到岑卿卿反将一军,张口就是一坛。
她真能喝一坛?
别说醉不醉的问题,撑也得撑死吧?
岑卿卿笑眯眯地道:“对,一坛!怎么,咱们的友情不够这一坛酒?比起情谊,醉就醉了,值!”
黄才俊尬笑两声:“一桌一坛酒,咱们喝了,别人喝什么?”
“说的也是。”岑卿卿笑笑,“那直接干一壶!”
一壶……
黄才俊瞄几眼酒壶,这一壶能斟十来杯呢……
因为知府等人也在往这边看,黄才俊在想怎么才能拒绝得不失面子。可还没等他想出理由,已有人起哄道:“爽快,干!”
“黄公子,干了!”
“没想到岑公子与传闻一点都不一样,是如此豪爽之人,黄兄,干!”
来服侍的下人见学政与知府面带笑容地望着这边,很有眼色地拿了两个新酒壶,装满酒,奉给两人。
岑卿卿接过,笑吟吟道:“黄兄,我先干为敬!”
她直接掀开壶盖,一手堵住壶嘴,仰脖就喝。那轻松的样子,就如同在喝水。
在四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岑卿卿一口气喝完。
“好!”
四下里响起掌声和阵阵喝彩声。
岑卿卿将酒壶倒置,似笑非笑地望着黄才俊:“怎么,黄兄还不喝,是不是看不起在下?
哈哈,开个玩笑,黄兄,请!”
众人起哄道:“喝、喝、喝……”
众目睽睽之下,黄才俊骑虎难下、不好不喝,只能心中暗暗鼓了鼓气,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疯狂灌去。
一壶酒被他一气儿灌下,脚下已趔趄几步,被冯治等人及时扶住。
他稳了稳神,甩甩脑袋,却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听到耳边似乎响着震天的嘈杂之声。
冯治见他双目涣散,连忙问:“黄兄,没事吧?”
“嘿、嘿嘿……”
黄才俊傻笑几声,大手将冯治的脸推开:“嗝,什么院试第一,嗝!
在平章书院,谁不知道岑大愚子的大名?
什么运气好,不过是买通知府,提前知道了考题……”
冯治等人登时吓得脸都白了,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黄才俊发出唔唔的声音,拼命挣扎着想继续说。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意刁难岑卿卿
忙乱之中,不知谁踢了黄才俊的膝弯一脚,黄才俊怦地跪地。冯治想甩开黄才俊说不认识,可又怕一松手,黄才俊再说出什么带他名字的不中听的话。
大脑飞速运转中,冯治连忙跟着跪下:“请大人们恕罪,黄才俊喝醉了,胡言乱语!”
知府早已脸色青黑,给学政李进忠跪下:“大人,府试的考题一直遵照朝廷规定,严格由官兵把守,臣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能提前泄题给别人?
院试的考题是学政大人带来的,臣更是不知啊!
而且臣与岑卿素不相识,也素未谋面,怎会提前给她透题?
臣的外甥也参加了本次院试,臣要是提前透题,他又怎么会名落孙山呢?
还望李大人明鉴,还臣一个清白!”
他心里已经把黄才俊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他心里也很清楚,学政熟悉出题、发卷流程,自然不会误会他。这些话,是说给在场的四百名秀才听的。
如果现在不说清,人多嘴杂,等散了酒席,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乱说。
李进忠亲自扶起知府:“知府大人过虑了!
这人酒后胡言乱语的话,怎可当真?
在场的都是亲身经历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考试的秀才,对考试的严肃性和严谨性,比谁都清楚。不会误会你的。
不过,不管黄才俊是不是醉话,都是因为岑卿本次得了案首引他不服,才如此说。而且,黄才俊也是岑卿灌醉的,不如就让岑卿当场作一首诗,来证明自己的才华。
若作得好,自然谁都不能再质疑岑卿的学识和才华。黄才俊无故当众抵毁知府和本次院试案首,自然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知岑公子意下如何?”
虽然李进忠没说作得不好如何,但众人心中都暗暗替岑卿卿捏了把汗。岑卿卿今晚喝的酒,加起来得有二十多杯!
虽然现在看上去面色如常、没有醉态,但大脑难免会受酒的影响。
别说喝了酒,就是没喝酒的清醒时刻,也难一时半会儿就作出一首诗来,还得是定性为“好”的诗。
幸好此次案首不是他们,不然真不知如何应付。
众人或担忧或看好戏的目光投到岑卿卿身上。
鲁春涛眼中带了丝轻蔑,他是平川郡著名才子,尤以作诗见长。连他都不能作诗说作就作,更不敢酒后托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岑卿,怎么可能作得出来?
依他看,这多半是学政大人因为白天的事,故意刁难为难岑卿卿。
岑卿卿没有过多表情,面色如常道:“既然是学政大人吩咐,学生自当遵命。”
她一个现代人,勉强诌首现代诗还行,哪能在一群古代秀才面前胡诌?
不过,幸好她在现代时背了许多首古诗,现在不得已,只能背一首来应付、糊弄过去。突然很想感谢一下现代的老师,不算初中高中,光小学时就每年都要背四十多首古诗词,小学六年下来,总共积累了近三百首。
现在背一首,有何难?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纨绔世子爷
考虑到自己只是个秀才身份,不用作太高深的,岑卿卿张口就有模有样地朗诵了一首连三岁小儿都会背的诗——李白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妙!”四下里响起一片叫好声。
岑卿卿勾起唇,能不妙吗,这可是诗仙的大作。
李进忠捋着山羊胡、微笑着连连颔首:“明明是在如此喧哗热闹的场合,却在我们眼前构建了一个寂静清冷的夜。
妙,尤其是这‘疑’和‘霜’字,用得尤为妙!”
被李进忠如此夸赞,知府也觉得面上有光,上午时对岑卿卿的恼意减轻不少,笑着附和:“看来岑卿是想家了。
所幸平川郡与阳平县离得并不算远,明日岑卿即可起程归乡。”
岑卿卿笑着拱了拱手:“自小没离开过阳平县,让各位见笑了!”
知府笑道:“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岑公子习惯习惯就好了。”
李进忠还沉浸在那首诗中,并没在意两人的对话,他捻着胡须感慨:“听得岑卿这首诗,本官突然也有些思念家乡了。
自从本官入京为官,已经六年未曾归乡了。”
知府奉承道:“李大人为朝廷尽心竭力,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哈哈,”李进忠开怀笑了两声,“本官的家眷都已随本官入京,家乡倒也没什么亲人了。不过那是本官长大的地方,自然别有一番感情。
今晚听岑卿这首诗,忽然生出些怀念和感慨。
只是……可惜了……”
他透出几丝遗憾,遗憾什么,众人皆知,遗憾岑卿卿拒绝进入国子监。
知府笑道:“臣记得李大人的家乡是平陵郡,虽然隔得远,也不属于同一府,但跟平川郡都有个平字。
李大人来平川郡也算是来半个家乡了,哈哈。”
岑卿卿心思动了动,她记得萧璟自称来自平陵郡,卢山甚至还怀疑萧璟的父亲是平陵郡知府。不知这个李进忠是否认识萧璟……
李进忠大笑着摇了摇头,与知府对饮了一杯。
知府笑着说道:“平陵郡的美食闻名天下,然而,却仍不及那位纨绔世子爷的名头响亮。
听说平陵郡的达官贵人见了他,都是绕道走,生怕惹到这位祖宗,不知是真是假?”
“哈哈哈,”李进忠大笑,“别说平陵郡,就是我们整个陵江府,见了他都绕着走。
只是本官还在平陵郡时,他尚年幼,与他并无交集。不过,本官没少听陵江巡府他们抱怨。
这位萧世子性格乖张,从不按常理行事,万事都随着他的性子胡闹。他的老爹怀王对他是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听说怀王想给他娶个世子妃,想着成亲有了家室,性子就总该会收敛一点。怎料一逼急,都不见世子爷的人影了。
如果这位萧世子,还不知道在哪快活呢!”
岑卿卿垂眼听着他们谈话,世子也姓萧……不知萧璟和萧大哥,与学政口中的怀王、世子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第一百七十七章 醺得人想吐
两人均自带矜贵气质,一看便知是名门望族之后。难道真是怀王的什么分支……
学政看向被摁在地上、仍被冯治捂着嘴的黄才俊,板起脸:“刚才岑卿已自证才学,可知黄才俊刚刚的醉言纯属无稽之谈。
黄才俊因为妒忌,诬蔑知府和本次院试案首,诋毁考试流程和考场纪律,其品行堪忧,不配录取为秀才,遂免去其秀才之名。
来人,先将他押入大牢醒酒,诬蔑与抵毁之事,等他醒酒后再另行审理!”
立刻上来几个衙役,熟练得将擦桌的脏布塞进黄才俊的嘴里,拖着他就走。
可怜的黄才俊还醉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因为嘴巴被堵,人又被拖,嘴里不时发出嗷嗷的痛吟。
李进忠朗声道:“大家继续饮酒,别让他坏了大家的兴致。”
黄才俊之事只是一段插曲,很快被人遗忘,众人说说笑笑,继续互相敬酒,同时感慨着岑卿卿的惊人酒量。
只是冯治脸上多少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勉强硬撑。
一向以才学出名的鲁春涛,似受到打击,沉默了不少。
酒到半夜散去,岑卿卿自行回到客栈。
岑风与萧隽璟、季玄锦都在她的房内,本来房间就小,三个高大男人的出现,令房间显得拥挤了许多。
岑卿卿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
萧隽璟合起手中的扇子,站起:“岑老爷子不放心你,已经催我去看了三次。还不许我和四哥睡觉。”
说起来就来气,他堂堂世子何时受过这种气?若不是季玄锦规劝着,他早就踢桌子走人了。
萧隽璟语气不太好:“岑老爷子,我说以岑卿的酒量完全无须担心,你看她现在耳聪目明,总该信了吧?
现在她已经安全回来,我和四哥可以回去睡了吧?
还有,”他唰一下打开扇子,在脸旁扇了扇,嫌弃道,“这是喝了多少酒,醺得人想吐!”
竟敢嫌弃她?酒全倒进空间,她根本就没喝过一滴好不好?只不过在推杯换盏时,免不了衣服沾染上酒渍,但还不至于那么大的味道。
岑卿卿二话不说,立刻靠近他,还故意往他脸上呼了口气:“来,你吐一个给本公子看看!”她有点后悔酒宴后用茶水漱了口,不然非用那些荤腥之气醺死他!
如兰的清香拂过萧隽璟的脸,他怔了怔。怎么会?岑卿卿口中半点酒气都无。一个人饮酒,哪怕是一杯,也定会有浓重的酒味……
今晚岑卿卿没喝酒?作为案首,那群秀才会放过她?
季玄瑾拉了萧隽璟一把:“夜深别闹了,都睡吧。”
岑风年纪大了,此时见岑卿卿回来,早就靠不住了:“对,睡觉,阿卿,我先回去。有话明天再说。”
看到岑风离开,萧隽璟伸个懒腰:“说的也是,先睡觉。
岑卿,本公子等你到这么晚,现在腰酸背痛。明日你必须要给本公子揉肩捶腿,也不枉本公子等你等得如此辛苦!”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首诗我听过
岑卿卿似笑非笑地捏捏双手:“揉肩捶腿?可以,就是不知你有没有福气享受。”
季玄瑾淡笑:“明天再闹,岑卿喝了酒,一定也困了。”
“她喝酒?”想到她口中没半丝酒味,萧隽璟有丝好奇地盯着她,“岑卿,你不是怕得罪学政和知府吗,那你是怎么躲过敬酒的?”
躲?季玄瑾不动声色地打量岑卿卿。
岑卿卿抬手就把萧隽璟往外推:“怕是你忘记上次跟我比酒量的事了,以我的酒量,需要躲?
别挡我睡觉,慢走,不送!”
萧隽璟被岑卿卿大力推了出去,季玄瑾含着笑随后出去。
看着岑卿卿将门咣得一关,萧隽璟摸摸鼻子,与季玄瑾往楼上走:“四哥,岑卿真没喝酒。”
季玄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隽璟拉住他:“我说真的,她真没喝。刚刚她冲我吹气,嘴里没半点酒味。
别说几杯,就是喝一口,嘴里也会存留酒味。”
季玄瑾语气极淡:“岑卿有没有喝酒,与我们要做的事,有关系?
她没醉,我看醉的是你!”
*
岑卿卿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她梳理好开门出来,岑风正背对她负着手,往楼下看。
“阿公?”
岑风转过头,脸上表情复杂:“昨晚的酒宴,我听说了。你在酒宴上作的诗,一夜之间已传遍平川郡各个书院。
听你能作出这样的诗,老夫甚感欣慰与自豪。可既有如此才情,你为何不去国子监?”
提到诗,岑卿卿心虚地笑了两声:“阿公,这事已成定局,还讨论它做什么?
进国子监没有挑战性,还是考举人让人读起书来更有动力。”
萧隽璟摇着扇子走过来:“岑老爷子,现在启程吗?”
岑风说道:“现在动身,天黑一定赶不到阳平县,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露宿野外。
不如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动身。”
“好。”对萧隽璟来说,多住一天少住一天都无所谓,他看向岑卿卿,“昨晚你的光辉表现,已经传遍整个平川郡。”
岑风脸上明显多了几分自豪,就听萧隽璟继续说道:“你的酒量与案首之名,可谓是不分上下、不相伯仲。只怕今后再也不会有人与你比酒量了。”
就这?岑风脸上的笑容敛去,耽于酒色,是件值得自豪的事?“萧公子,令阿卿扬名的,是她作的那首诗。”
“哦,是吗?”萧隽璟拧了眉,若有所思地将扇子合起,轻轻敲着手心,“岑卿,这首诗你确定是你所作?”
岑卿卿的心猛得漏跳一拍,极力稳着心绪和表情,试探反问:“不然呢?”
萧隽璟也是不解:“本公子总觉得这首诗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又想不起来……”他今天还特意就这首诗问过季玄瑾,可季玄瑾说从未听过……
岑卿卿的心怦怦直跳,她压着情绪问向岑风:“阿公,你听过吗?”
岑风打量着两人,摇摇头:“没有。萧公子,你如此说,是在质疑阿卿的才学?”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千万别去平陵郡
岑风面色阴沉下来:“昨晚参加酒宴的,是近四百名新晋秀才,还有学富五车的学政大人。
在场那么多人都没人质疑,为何独独萧公子说听过?又为何说不出何时何地听何人吟过?”
萧隽璟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岑卿卿:“本公子倒也不是在质疑,只是……”他又说不出心中那种异样的熟悉感。
难得见萧隽璟卡壳,然而岑卿卿太心虚,没有底气奚落他,连忙说道:“阿公,萧璟只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可能这首诗让他触景生情,想家了。
萧璟,我记得你说自己是平陵郡?”
“嗯。”萧隽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还在琢磨那种奇怪的感觉。
“我昨天听说,平陵郡有位异姓王爷也姓萧。”岑卿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该不会与那王爷有什么关系吧?”
萧隽璟的注意力终于被拉回,他看了岑卿卿一眼,说道:“自然有关系,你刚说过,我们都姓萧。”
“我是说认真的!”岑卿卿认真望着他,“你说你父亲也是平陵郡的官员,又姓萧,所以是不是与怀王有什么亲友关系?”
萧隽璟面无表情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就是默认喽?果然不出我所料!”岑卿卿嘻嘻笑道,“听说怀王府的世子爷纨绔不讲理,动不动就打人,是当地小霸王,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萧隽璟摇起扇子,漫不经心地说,“所以等你做了官,千万别去平陵郡,不然得罪了世子爷,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切,照你这样说,他还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一个世子而已!”
萧隽璟往她额头弹了一个爆栗:“世子而已?你只是一个小小秀才!
世子想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岑卿卿一巴掌把他的手拍掉:“那也比你靠老子强。”
岑风见两人打打闹闹,转身回了房。现在的年轻人真好,无忧无虑,他年轻时,面临的却是血海深仇……
第二天一早,岑卿卿就坐上了回阳平县的马车。对于冯治等人再次参加覆试选拔的结果,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及至下午,刚进阳平县城门,鞭炮声响起,知县、卢家村村正与岑复平等人出现,笑着迎上来。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岑卿卿给知县作揖后,惊喜地问:“爹,你怎么来了?”
岑复云笑道:“你得案首的捷报,前天下午就快马加鞭传到知县处和卢家村了。
我和村正昨天在城门等了一天,没等到你。知县说你今天下午一定到,果然你就来了。哈哈……”
村正竖起大拇指:“我早就说过,岑卿天资聪颖,定能考中秀才。果然,不只考中秀才,还高居榜首,为我们阳平县和卢家村狠狠争了一次光!”
岑卿卿微笑听着,没有戳破他的话。以前村正在卢家村,可没少嘲笑过她,他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此情此景,反倒令岑卿卿想起看过的一句话……
第一百八十章 在家闻犬吠
锦上添花的人很多,但莫要忘记雪中送炭之人。
现在城门口迎接她的知县、村正等人,就是属于锦上添花之人。若此时她犯了错,只怕他们立马躲得远远的,不肯与她沾上半分关系。
岑卿卿被簇拥着去了阳平县的听风楼,知县亲自设宴款待。村正等人相陪,萧隽璟与季玄锦没有参加。
席间,知县与村正亲切得仿佛跟她是多年老友,岑卿卿笑不及眼,只觉得这种虚伪的情谊令她厌恶。
等她回家时,知县等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尽管岑卿卿替岑复云挡了不少酒,岑复云也仍被灌得有了醉意。
*
岑卿卿被一阵喧哗声吵醒,这几天在客栈被岑风逼着晚睡早起学习,终于考完回家,她只想好好补个觉。
这么简单的愿望,她怎么就实现不了?
她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一下,开门出来,就见卢月芳、岑雪和两个孩子都在院子里。
而萧隽璟,正斜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把玩着他的玄铁扇。
“怎么了?你们在看什么?”
岑卿卿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紧闭的大门:“门拍这么响,谁来了,怎么不开门?”
岑家没有仇人啊……
卢月芳说道:“这姓史的耳朵还真长,竟然打听到这来了。”
岑卿卿试探地问:“史太生?”
“是。”卢月芳没好气地说,“听说你考了案首,上赶着过来送礼。
他和岑雪成亲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也没见他上过门。
何况已经休妻,两家再无瓜葛,别开门,让他敲!我就不信他能敲一天!”
岑卿卿有些无语:“你们不嫌吵吗?再这么拍下去,门板都要被拍坏了。”
“拍坏了让他赔!”
岑卿卿失笑:“打发走就是,难道因为他在外面,我们一天都不出门吗?
萧璟,你今天倒是闲,竟然没出去!”萧隽璟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白天几乎见不到人。
就这几天在平川郡参加院试的时间,听岑风说,白天也极少见到萧隽璟的人。
萧隽璟邪肆地勾了勾唇:“难得在家闻犬吠,沾点人间烟火气。”
岑卿卿瞥他一眼,去开门。
门一开,就迎上史太生笑成菊花的脸。他的身后是史父史母,都搬着几个礼盒。周围还围了一大圈被他的拍门声吸引来看热闹的乡邻。
“舅子,辛苦了!”一见面,史太生就哈着腰陪笑脸,如同一只哈巴狗,就是没有哈巴狗可爱。
他想进门,门口却被岑卿卿与卢月芳一左一右挡住。
卢月芳怒道:“你喊谁舅子?”
史太生厚着脸皮陪笑:“岳母大人!”
卢月芳几近呕吐:“别,我可当不起你的岳母。我们两家没有任何关系,别挡我们家门口!”
史母也笑成一朵菊花上前:“亲家母,你还在生太生的气吧?
小两口闹意见,太生年轻不懂事,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为这,他爹还把他捆起来打了一顿。
你看,这气也出了,就原谅他吧。
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合,夫妻没有隔夜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