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个假
这几天挺累，状态不好，今天单更了，抱歉啦
205、重回大牢
来到巴东大牢门前，陈凤开始拍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过了一会儿，牢门被打开了。
一名狱卒打着哈欠，没好气儿的询问，“谁呀，一大早就叫门，这是叫丧呢。”
面前的这名狱卒，是廖化的老熟人，那个遭受胁迫的老三。
廖化很有把握，面前的狱卒一定还记得自己。
尽管廖化有信心，可以继续胁迫这名胆怯的狱卒为自己作事，但他还是选择让陈凤出面。
看到陈凤，狱卒立即清醒了过来，脸上浮现出讨好神色，“陈将军，您怎么来了？”
刘阿可以不尊重陈风，因为他是江东军的知名悍将。
普通士卒以及低级官吏，多少还是得给陈凤点薄面。
陈凤没好气儿的说，“詹晏呢，他是不是在大牢里。”
得到狱卒的肯定答复后，陈凤继续说道，“这一次，我就是为了来大牢提审。”
狱卒点头哈腰，连忙让开通道。
陈凤在前领路，众人顺利进入大牢。
陈凤吸引了狱卒的大部分注意力，廖化又混在人群里。
廖化成功躲过了狱卒的关注。
廖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自己并不想与这位被称作老三的狱卒有过多接触。
当然，廖化也做好了准备，一旦身份暴露，他可以立即控制住狱卒。
不管怎么说，廖化有过成功经验，这名老三，是一个可以威逼胁迫的人。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使用这一招。
一旦行动失败，身份暴露，将会导致营救难度大幅上升。
想要控制住面前的狱卒，廖化还需要防备大牢外的暗哨。
之前劫牢的时候，仅仅为了一个村长，江东军就在大牢门口部署了大批便衣士兵侦查。
现在，熊山汉军的主将被擒，詹晏就关在大牢里，江东军没有理由放松警惕。
总之，行动很顺利。
汉军成功进入地下，一直进入关押詹晏的牢房。
不同于之前那一次，整个牢房似乎都腾了出来，只留下詹晏一个人。
江东军似乎还没有来得及使用酷刑。
除了脚上绑着脚镣，手上系着绳索，人身自由受到限制之外，詹晏倒也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
见到詹晏，陈凤长出了一口气，“詹兄弟，别来无恙啊。”
詹晏同样看到了陈凤，朝着他啐了一口，飞沫攻击准确的命中了陈凤的脸部。
詹晏、陈凤、文布，三人曾共同起兵，反抗江东军。
但是，真正坚持到最后，依然为了大汉征战的，只剩下了詹晏自己。
詹晏冷笑道：“谁跟你是兄弟，你不仅背叛了诺言，还成为了江东军的帮凶，你的手底下，流淌着无数汉家百姓的鲜血。”
“想要劝降，请死了这条心，你们背叛了汉中王，但我大汉还是有不怕死的人。”
陈凤擦掉了脸上的口水，“很好，我希望你待会儿也能嘴硬。”
说完，陈凤转头看向了那位老三，“带上他脚镣的钥匙，咱们一起去刑房，我倒是好奇，他究竟能嘴硬到什么程度。”
狱卒倒是没有察觉出异常，履行命令，打开牢门，放出了詹晏。
詹晏没有丝毫畏惧和迟疑，挺胸抬头，走在最前方。
一行人很快来到刑室。
在陈凤的命令下，老三解开了詹晏脚镣的束缚。
老三正准备把詹晏架到刑具上，廖化却立即上前，打昏了狱卒。
陈凤有些慌张，“廖将军，你这么做，会让我很为难。”
“我已经帮助你救下了詹将军，你应该顾虑到我的安危，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救詹将军，你这样做，会暴露我的。”
廖化倒也没有跟陈凤多说废话，“你没有选择。”
直到这个时候，詹晏才发现廖化，他很感动，“廖将军，你怎么来了，没有听你的建议，我真是悔不当初。”
廖化摆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
指了指地面上的狱卒，廖化继续开口，“叙旧的事情，等咱们回山再说，现在咱们需要做的，是逃出去，你换上他的衣服。”
詹晏倒也是一个爽快人，迅速更换衣服。
谈话期间，廖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陈凤。
陈凤的眼睛一直在转，表情也阴晴不定，似乎在想什么主意。
等到詹晏更换好衣服，廖化这才开口，“陈将军带路吧。”
陈凤最终还是没有反抗，选择了屈服。
离开之前，陈凤走到狱卒身边，把人掐死。
廖化倒也没有阻止，放任陈凤行动。
灭口后，众人朝着更上层走去。
行进到半路，迎面来了一伙人，陈凤惊呼了一声，“大都督。”
廖化抬起头，看向面前那个英气逼人的青年，很快，他又垂下头。
陆逊同样看到了陈凤，安慰道：“城门处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对刘阿进行了责罚，回头我让他给你道个歉，希望陈将军不要介意。”
坦率来讲，陆逊对陈凤并不好。
为了江东军，陈凤做了很多缺德事情，无端背负了骂名。
这些命令直接出自陆逊。
除此之外，陆逊却还是一个公正的领导。
陈凤似乎有些感动，连忙开口，“大都督，汉军俘虏的事情，我很抱歉。”
陆逊连连摆手，“在我这里，不会以胜败论英雄，我已经打听过了，带兵偷袭你的汉军将领，正是廖化。”
“别说是你，就连我，同样在他手下占不了便宜。”
“反倒是攻上熊山击破汉军大营的这件事情，陈将军出力不少，我都记下了。”
说完，陆逊倒也没有逗留，带着众人，从陈凤几人身边经过。
尽管廖化跟陆逊两个人并不相识，但他并不能保证，这位江东大都督，或者说，对方的随从就一定都不认识自己。
廖化再度低头，努力隐藏自己。
陈凤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大都督……”
廖化没有等陈凤说完，假装摔倒。
廖化顺势把陈凤撞倒在地，两个人摔在一起。
陆逊回过头，看向摔的七荤八素陈凤，“陈将军有什么需求，尽管可以开口。”
廖化的手还搭在陈凤的肩膀上，陈凤犹豫了片刻，“最近天冷，请大都督保重身体。”
陆逊摆了摆手，随后带人离开了。
和陆逊一行人分别之后，廖化不再迟疑，命令众人加快速度，赶紧逃离。
陆逊进入巴东大牢的目的，虽然跟自己不同，但他的目标，却必然跟自己一样。
救人的时候，一行人并没有考虑到突发情况，连牢门都没有关上。
廖化相信，陆逊很快就会发现詹晏逃跑的消息，也会看到狱卒的尸体。
陆逊只要不蠢，必然会意识到陈凤有问题，展开全城搜捕。
留给汉军的时间并不多了。
加快速度，众人离开大牢。
牢门口多了不少马匹，大概是陆逊一行人的坐骑。
廖化却丝毫产生不了夺马的念头，马匹周围，守候着大量江东军甲士。
众人朝着最近的城门，跑步离去。
所有人都是步行，而且，詹晏刚刚解开脚镣，还没有适应奔跑，一行人的速度总归是慢了一些。
跑到半路，城中响起了鼓声。
到达城门，刚刚劝说魏兵打开城门。
身后突然出现一名骑兵。
江东军骑兵大声呼喊，“大都督有令，关闭城门。”
听完这个喊话，面前的江东军守兵，开始迟疑了。
众人手上开门的动作出现停顿，尤其是守将，一边看着陈凤，一边看向了新到场的江东军骑兵。
廖化这才意识到不好，眼下这种情况，他没有办法直接带领士兵突围。
廖化一行只有两把刀，如果强行闯关，未必能在战斗中占下便宜。
而且，现场的江东军守兵仅仅是产生怀疑，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慌。
廖化看向陈凤，对方已经慌了，完全靠不住。
廖化看向江东军的守将，质问道：“你还在迟疑什么，赶紧开门。”
守将依旧犹豫，“大都督有命令，不能开门。”
骑兵顺利来到城门，他再度重申了陆逊的命令，要求守兵封闭城门。
骑兵没有说出任何关于陈凤的命令，给了廖化狡辩的机会。
廖化大声喊道，“有蜀兵奸细盗取了情报，根据我们的了解，奸细就在城外不远处的某个村庄里聚集，我们也是奉了大都督的命令，出城抓人。”
“影响到大都督的计划，你们担当的起吗？”
守将有些迟疑，但是，骑兵态度强硬，“我有陆逊将军的命令。”
廖化伸出手，“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
一边说着，廖化一边朝着骑兵走了过去。
骑兵没有防备，还在解释道，“我这是口令，并没有文书。”
廖化突然间出手，将骑兵拉下了马，同时手起刀落，快速将骑兵斩杀。
城门守将有些慌张，现场的江东军士兵也纷纷拔出刀子。
廖化并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甚至于，脸上的鲜血也没有擦掉。
“蜀军的奸细已经打探到了咱们的情报，我们必须马上出城抓人，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总得相信带队出场的陈凤将军啊。”
“那人自称大都督的传令兵，却没有任何证据，不是想要阻拦我们的奸细，又会是什么？”
“快开城门，让我们立即出城，当然，这里的事情也需要报告给大都督，奸细太猖狂了。”
廖化拱拱手，“我们军务在身，不便久留，通知大都督的事情，就麻烦将军了。”
守将最终收起兵刃，命令部属打开城门。
206、魏帝曹丕
曹丕看着刘晔、司马懿二人，开口说道：“孙权不仅派人送回于禁等将领，还上表要称臣。”
“我打算册封孙权为大将军、吴侯，你们两人是我的心腹，足智多谋，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司马懿还在思索，刘晔直接开口，“孙权事急投诚，必然没有归顺我大魏的真心。”
“咱们不妨接受孙权的投效，赏赐点金银珠宝，册封大将军，但是，不能轻易封侯，绝对不能让孙权获得统治江东的虚名。”
刘晔的判断和司马懿相同，但是，两人的结论却截然相反。
司马懿暗自叹息，刘晔虽然聪明，却情商太低，并没有察觉到孙权奏表中最打动曹丕的重点。
曹丕没有多做评价，看向司马懿，开口询问，“仲达，你的意见是什么？”
司马懿：“子扬说的很对，孙权的投降只是权宜之策，是为了避免两头作战，全力抵抗刘备的一种谋略。”
曹丕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说，你也阻止我给孙权封侯？”
司马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不仅赞成陛下的建议，还希望把封侯的命令传遍四海，甚至，传到蜀地。”
刘晔急了，“仲达，你糊涂啊，明知道孙权假意投降，还让陛下给孙权吴侯的位置，这是给咱们统一天下增加了一道枷锁。”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孙刘两家火并，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
刘晔有些着急，转身看向曹丕，说话也不注意身份和措辞，“主公不如命令曹仁将军统兵前往合肥，与张辽将军汇合，孙刘战事开始后，咱们主力马上南下扬州。”
“那时候，陛下实现的，可是先帝都未曾完成的灭吴壮举。”
“相反，”刘晔的眉头紧皱，“如果吴侯的头衔一旦赠给孙权，只要孙权不反叛，咱们贸然出兵，就会在大义上有亏，请陛下三思啊。”
面对刘晔的指责，曹丕陷入沉思，司马懿倒神色如常，“恕我直言，孙权的统兵能力确实很差，但是，必要的大局观还是充足的。”
“只要咱们没有释放足够多的善意，江东军是不敢抽调太多东线兵力投入西线，与刘备作战的。”
“我军的南征灭吴行动，同样会面临着江东军的反抗。”
刘晔张张口，准备反驳，却被司马懿抬手制止。
“而且，江东军的军队情况和咱们不一样，根据咱们了解到的情况，除了解烦兵这种少数部队归孙氏指挥，其他兵将，大多是将领私军。”
“咱们趁着孙刘作战的时候，偷袭了扬州，江东军必然人心涣散，那时候，刘备的战机就出现了，这位僭王不仅会迅速拿下荆州，还会笑纳江东军的兵将，甚至有可能顺流东下，和我们争夺扬州。”
司马懿说的这些理由，并不是支持曹丕的真实原因。
曹魏通过‘禅让’建国，依靠的，是武帝曹操在世时拥有的权势，打下的基础。
曹丕并不是曹操，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文治武功，篡位成功的唯一原因，不过是新任魏王这个身份罢了。
集中精锐，夺取蜀军兵力不足的上庸，开疆拓土，是最好的立威方式，可是现在……
孙权的上表称臣，给了曹丕一个提升威望的捷径。
刘晔没有被司马懿说服，“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不应该害怕刘备夺下荆州，孙权灭亡对咱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孙氏覆灭，天下两分，即使我军只占据了扬州，那也是以天下的三分之二对抗荆蜀一隅之地罢了。”
“到时候，咱们根本不需要理会刘备的挑衅与进攻，边将守好城池，国中大肆屯田。”
刘晔越说越上头，“厉兵秣马，积攒几年粮食，时机成熟，荆扬两路出兵，攻取荆州。”
“全据荆州之后，再合围巴蜀，想必那窃蜀大耳贼也只能束手就擒。”
刘晔这番话，虽然描绘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是，灭吴引起的变数太多了。
而且，刘晔整个计划收效太迟，不如近在眼下的大封诸侯，提高威望更具有诱惑力。
刘晔还想开口，曹丕却出声制止，“你们有所不知，我并非看不懂孙权的真实意图，但是，荆襄兵力遭遇重创，贸然发动灭吴之战，荆襄战场的兵力就空虚了。”
曹丕咬牙切齿，“徐晃、夏侯尚都是无能之辈，上万精兵进入上庸，这俩废物双双战死，部队同样损失惨重，逃回雍州的将士，不足百人。”
曹丕面色狰狞，“前段时间，我下诏收敛、祭奠死难将士的时候，你们也在场，那名单上的，不是留着墨迹的文字，而是逝去的生命啊。”
司马懿的神态没有丝毫改变，刘晔却表现的一头雾水。
曹丕接着说道：“孙权目前可能没有降服的打算，但是，他如果在孙刘大战中失败了呢，会不会顺势归降我大魏。”
“咱们为什么要劳师远征，去夺取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曹丕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孙权只要在名义上投降咱们，将士们就可以暂时卸甲归田，百姓修养生息，功德无量啊。”
比起功德，曹丕看重的，明显是功劳。
曹丕的神态严肃，“我决定了，册封孙权为大将军、吴侯，而且，恩泽还会传到辽东，册封辽东太守公孙恭为新任骠骑将军。”
刘晔还想再劝，司马懿再次开口阻止，“咱们封孙权为吴侯，只是把孙权自己的东西送回给他自己，接受了这个封赏，他在名义上就是咱们的人。”
“陛下这一举动，不仅可以安抚公孙恭这样的割据实力，还可以劝诱刘备麾下兵将。”
曹丕连连点头，“没错，咱们并非不想统一天下，而是选择了更有把握的方式，如果刘备打赢了，咱们也可以顺势进攻荆州。”
“如果东吴打赢了，孙刘两家的矛盾就加大了，到时候，咱们的战略优势就更大。”
曹丕眼睛里透露出异样神采，“如果你们两人认可我的观点，明日上朝的时候，我就召江东使者上殿。”
“听说，使者叫诸葛瑾。”
……
第二天朝会，众臣讨论完日常朝政，曹丕下令召见诸葛瑾。
诸葛瑾毕竟见过大场面，多年从事外交工作，穿着儒雅，举止同样很得体。
使者行完礼，表明孙权意图后，曹丕率先开口，“骠骑将军有心归顺大魏，识时务可是件好事。”
“我听说，骠骑将军的长子孙登年龄不小了，洛阳有很多大儒，请诸葛先生通知孙将军说一声，让孙登来洛阳求学，我一定帮他寻找最好的师傅”
诸葛瑾立即反驳，“孙登今年才十二岁，远来洛阳求学，恐怕早点了。”
“武帝之子曹冲，五六岁的时候，才智就已经和成年人相差无几，后来，这位聪明的公子还提出了称量大象重量的妙法，求学本来就与年纪无关，诸葛先生可别耽误了孙登成才的时间啊。”
提出质疑的，正是刚刚升任车骑将军的，原樊城守将曹仁。
这位宗室名将虽然年迈，威严却不弱于年轻人。
曹仁的话题切入点选择位置非常好，如果诸葛瑾在这里选择退让，那就意味着，孙权的儿子比不上曹操的儿子。
孙吴在曹魏面前，也就矮了一头，诸葛瑾的气势也还会受到打压。
如果诸葛瑾不退让，态度强硬，那么，满朝的老狐狸们会迅速抓住话柄，把入质的事情谈妥。
诸葛瑾笑了笑，“讨逆将军孙策，二十岁威震江东；骠骑将军孙权，十八岁统御江东。”
“成才，何必争一时的长短。”
诸葛瑾的这番话，首先点明了孙氏出少年英杰的传统，而且，孙家一门能文能武，希望曹魏不要欺人太甚。
同时，诸葛瑾巧妙避开了品评孙登和曹冲优劣的问题，既不委曲求全，又没有伤到曹魏颜面。
刘晔直接把话挑明了，“孙家上表称臣，却不愿提供质子，这不是为臣态度。”
诸葛瑾反唇相讥，“孙将军父子共同为大王抵挡蜀军，这难道不是尽忠报国的表现。”
刘晔冷哼了一声，“孙将军偷袭荆州，激怒了刘备这才引来报复，称臣却不做实质性表现，恐怕想图谋不轨吧。”
诸葛瑾态度也很强硬，“如果孙将军真的包藏祸心，关羽军水淹七军，威胁襄樊地区的时候，我军也就不需要奇袭荆州策应襄樊战场了”
说到这里，诸葛瑾看了曹仁一眼，“如果真是那样，我恐怕也就见不到车骑将军了。”
诸葛瑾的这一番话，虽然不客观，却也说出了事实。
防守樊城的曹仁，是曹魏在江东军白衣渡江行动中最直接的受益人。
司马懿连忙站出来，帮助曹仁说话，“诸葛先生此言差矣，正因为曹将军的坚守，才牵制住关羽军兵力，给贵军将士夺取荆州制造了机会。”
诸葛瑾这一次倒没抬杠，“没错，正因如此，我主才向陛下献表称臣，并且，交还了魏军在襄樊战事中不幸被俘的将士们，这已经充分表现出孙将军对陛下的诚意。”
这一次的会见，曹魏一方很失败，根本没能打压诸葛瑾的气势。
曹丕不再迟疑，亲自开口，“骠骑将军归顺我大魏，也是顺应天时。”
“我宣布，升骠骑将军孙权为大将军，封吴侯。”
“请诸葛先生代为转告，请大将军尽快将孙登送来洛阳。”
在质子一事上，曹丕并没有让步。
诸葛瑾推说要与孙权商量，便告辞离开了。
207、安远将军
为了得到曹魏的支持，孙权可以说是下血本了。
跟上表称臣这个巨大让步相比。
归还于禁和其他魏将的事情，反而成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从兵败之后，于禁的身份和处境，就一直很尴尬。
于禁是曹魏重将，在曹操创业的早年间，带领一支泰山兵辅佐曹氏，多年来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兵败之前，于禁的官职是左将军。
孙权只是大汉的骠骑将军，只比于禁高一级而已。
孙权也不可能给一名败军降将太高的权势来劝降。
所以，在孙权那里，于禁也仅仅只是一名贵客。
除了刚刚夺取荆州的时候，江东军利用了于禁的名声，说服七军降兵参战。
孙权再也没有麻烦过于禁任何其他事情。
孙权举行酒宴的时候，倒也常常邀请于禁一起参加，两人相处融洽，经常聊一些中原传闻。
尽管于禁衣食无忧，但是，对于一名沙场宿将来讲，这种虚假的安逸，只是囚徒生活的另一种变化而已。
所以，得知孙权做出决定，归还全部七军降将的时候，于禁总算松了一口气。
于禁的年纪不小了，哪怕是死，他也希望死在北方，而不是客死异乡。
离开的时候，孙权亲自给于禁送行，甚至还归还了于禁的旧甲和长枪。
于禁和一众降将们，归心似箭，跟随着诸葛瑾北上。
回到洛阳城的当天，完成悼念上庸战事死难将士仪式的曹丕，就亲自带人来到城门，迎接于禁。
于禁曾经设想过自己的遭遇，受到斥责，或者，贬为庶民。
魏帝曹丕的反应，却出乎了于禁的预料。
曹丕给足了于禁的面子，年轻的魏帝不仅来到了于禁身边，还一口一个“于将军”，喊声特别亲切。
曹丕的行为，让已经须发发白，面容消瘦的于禁更加无地自容了。
更让于禁难受的，是曹丕最后提到了春秋时候几名败军之将的典故，通过往事安慰于禁，鼓励于禁放下过去的心理包袱。
曹丕甚至向于禁表示了歉意。
曹魏刚刚立国，许多人事都进行了调整。
于禁担任左将军的时候，曹魏还没有篡汉，从名义上看，他是汉朝的左将军。
现在，汉禅让给了魏，于禁已经没有职务了。
而且，曹丕任命了官渡之战投降曹魏的袁绍军降将张郃，担任了魏国的左将军。
从现实角度上看，魏国似乎没有义务给败军之将于禁安排官位。
曹丕似乎没有忘记于禁早年立下的战功，给了于禁一个新职位，魏国安远将军。
于禁这个原本曹魏帐下的外姓将领第一人，从一名重号将军，沦落成为了一个杂号将军。
于禁肯定会产生心理落差。
但是，于禁也怨不了曹丕，水淹七军的时候，虽然他也是奉曹仁的命令行事。
由于在樊城外扎营，这才遭遇了蜀汉军水攻。
但时，统兵的主帅终究还是自己，于禁在指挥上确实存在问题。
身为曹魏的老将，于禁最终没能坚持气节，总归是愧对曹丕。
所以，曹丕给了于禁官位，保证了生计，于禁倒也挺满足。
魏帝的饶恕，让于禁感到羞愧。
在他看来，安远将军这个称号，似乎很有意义。
曹魏在上庸战场损兵折将，荆襄地区必然要重新集结兵马。
说不定，曹丕会再次启用熟悉襄樊地区的于禁。
所以，于禁对未来抱有期待。
回到家里，于禁每天都在院子里舞枪，闲暇时候，也会研读兵书。
于禁暗暗下定决心，战场上留下的污名，必须在战场上洗刷干净。
只不过，曹丕虽然在迎接于禁的时候，表现的非常诚挚。
等到于禁入城，他却似乎成为了一个闲人。
一连三天，都没有人请于禁议事。
于禁甚至怀疑，孙权称臣的事情太过重要，导致曹丕忘记了自己。
于禁一度想找以前的朋友，替自己说话，请求曹丕的接见。
这一天，于禁之子于圭报告，门口有两人，自称奉了曹丕的命令，前来拜访。
曹丕的使者，于禁可不敢怠慢，他怀疑，二人是奉了曹丕的命令来观察自己能否上阵杀敌。
为了表现出自己勇武不减当年，于禁特意在儿子的帮助下，穿上了旧甲。
甚至于，于禁故意把长枪摆放在院子显眼处，并且亲自擦拭，铁枪头闪耀着寒光。
只等一个合适契机，于禁就会挥舞长枪，展示自己武艺。
做好这一切，于禁亲自打开府门，接待二位使者。
虽说于禁试图加快行动速度，但他岁数大了，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开门的时候，两位使者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一段时间。
其中一人脸上略带厌烦，另一人却神色平常，不过，二人倒是对于禁很客气。
带领二人进入自己房屋时，于禁有意从放置长枪的位置路过。
很可惜，并没有任何人的注意力被这柄长枪吸引。
于禁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带领两人进入房间。
脸上带着厌烦神情的中年人先开口了，“我是刘晔，这一位是司马懿，都是陛下信任的人，这一次前来拜访将军，不仅仅是代替陛下问候将军的身体情况。”
于禁一脸期待的盯着刘晔。
刘晔继续开口，却没有提到于禁的事情，“于禁将军在东吴呆了一段时间，你对孙权上表称臣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于禁并没有因为得到孙权的关照，就给对方说好话，“孙权这人必然有不臣之心，希望两位先生提醒陛下，不论是江东还是荆州，在孙权的命令下，都在大肆进行征兵。”
“孙权有一支新成立的嫡系部队，叫解烦兵，在武陵郡战场上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孙权立即招募了一批丹阳人，补充进了部队，把人数扩大到了一万。”
“江东军在江陵城大肆加固城墙，恕我直言，孙权这么做，防备的并不都是蜀军，很可能是咱们。”
刘晔沉思片刻继续提问，“于禁将军长时间带兵，想必也对荆州局势很了解了，按照你的看法，江东军能否击败蜀军，守住荆州。”
对曹魏来说，荆州战局的最好情况，其实是刘备艰难战胜了孙权，但是，蜀军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那时候，曹魏的大军从襄樊地区南下，一举击溃残破的蜀军，夺取整个荆州。
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很低。
不论是孙权还是刘备，两个人都不是傻子，不可能对曹魏毫无防备。
所以，于禁这名在孙权手底下待了近一年的将领，对荆州形势的看法，就非常重要了。
于禁没有正面回答，“恕我直言，江东军偷袭荆州，特别是没有杀死关羽这件事，对孙权来讲，是一个大败笔。”
“荆州军的灵魂在关羽，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听说，关羽出现在上庸郡，正在组织兵马，对着兴山城发起进攻。”
“关羽这人，虽然对士大夫很傲慢，但却一直对寒门子弟很好，能够礼贤下士，深得荆州人的拥护，我听说，不少兵民都去投奔关羽了。”
于禁的这番话，其实是看好刘氏复仇之战的。
司马懿这时候开口了，“我听说，刘备军中出现了一名将星，名字叫廖化，此人不仅使用诡计，害死了徐晃和夏侯尚二位将军，还在荆州战场上，让江东军吃过不少亏？”
司马懿这个问题，明显没有跟刘晔商量过。
刘晔微微皱眉，“仲达，廖化不过是蜀军的一名新锐将领，他只是运气好，害死了徐晃和夏侯尚而已，这种人何必要关心呢。”
司马懿摇摇头，“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运气，但他连续取得胜利，那就远远不是运气可以解释的通了。”
“我有一种预感，这位叫廖化的将领，很有可能成为江东军，甚至是咱们曹魏的最大麻烦。”
司马懿对廖化的评价很高，刘晔倒也没有继续坚持。
于禁想了想，“这个廖化在荆州很有名，江东军的前大都督吕蒙，据说就是因为在战场上遭遇了廖化的偷袭，后来气死的。”
“还有一种传闻，背叛了关羽，举江陵一城投降孙权的糜芳，似乎也死在此人手中。”
刘晔这才有点儿感兴趣，“也就是说，这人是一名斗将。”
于禁摇了摇头，“不仅如此，廖化统兵能力已经有了名将风范，两破巴东，偷渡兴山，火烧连营，力败孙权，可以称得上有勇有谋。”
“尽管江东军一再严令，禁止传播廖化的故事，然而，在整个荆州的民间，廖化的声望已经直逼关羽。”
听完于禁的这番话，司马懿面色有些沉重，他看向刘晔，“也许，咱们对于荆州战局的分析，需要调整了。”
刘晔同样重重的点头。
两位文臣达成共识，转身就要离开。
于禁却慌了，他不仅没能表现自己的武艺，还没有得到曹丕的任命。
于禁已经太老了，拖不了太长时间，如果不能得到曹丕的重视，必然没有机会洗刷前辱。
于禁大声喊道，“请二位替我跟陛下说一声，于禁愿意为大魏冲锋陷阵。”
于禁这一喊，让刘晔停住了脚步。
回头看向于禁，刘晔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于将军是先帝的爱将，先帝活着的时候，最思念的就是将军你。”
“陛下说了，将军抽空去帝陵看一看，祭拜一下先帝。”
208、帝王之心
诸葛瑾来到洛阳之后，成为了曹丕的贵客，多次受到曹丕的邀请。
该聊的话题，这几天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关心的问题也大多形成共识，不重要的事情，可以暂时搁置。
这天，两人在花园里闲逛。
与公事公办的朝堂议事，和私下相见的密室会谈不同，此时两个人的心情十分愉快。
很可惜，因为气候原因，花园中并没有出现鲜花。
曹丕：“诸葛先生一路北上，见识过不少北国风光，不知江东地区，可曾有这般富丽堂皇？”
诸葛瑾摇摇头，“南方虽然没有北方建筑这般雄伟壮丽，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现场没有外人，曹丕状态很轻松，“先生见到吴王时，一定把我的诚意给带到。”
“孙将军上表归降，寡人同样投桃报李，吴王可是我大魏册封的第一位藩王。”
曹丕笑了笑，“吴王总该表现出一点诚意，寡人也可以给众臣一个交代。”
曹丕指的诚意，自然是指孙登入质洛阳的事情，这也是两方争议最大，却注定不能搁置的事情。
诸葛瑾犹豫片刻，态度软化了不少，“陛下放心，外臣一定把这件事情转告吴王。”
一阵脚步声响起，司马懿和刘晔二人出现在花园中。
刘晔行迹慌张，司马懿紧跟身后。
司马懿明显想拉住刘晔，却没有成功。
曹丕有些不悦，“你们两人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这么冒失，唐突了贵宾，可不是咱们的待客之道。”
诸葛瑾笑了笑，帮忙打圆场，“必然发生了要紧事务，外臣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曹丕还没有说话，刘晔却主动出言制止，“你不能走，诸葛先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曹丕出言斥责：“不得无礼。”
刘晔没有礼貌，诸葛瑾却很有风度。
诸葛瑾抱拳行礼，“无妨，先生尽管提问。”
刘晔继续开口，“蜀将廖化，究竟是一名什么样的将领？”
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诸葛瑾的预料，他愣住了。
刘晔问的，既不是吴王孙权，也不是吴蜀两方大将，而是一名新锐将领，似乎没有找准主次关系。
诸葛瑾试探性的提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刘晔点点头，“我和仲达二人，刚刚从于禁将军处返回，听说，这名叫廖化的蜀将不仅能力突出，还战果辉煌，在荆州掀起了大乱。”
刘晔皱皱眉头，“如果我们早已知道廖化的情报，也许，夏侯尚和徐晃二位将军就会提高警惕，也就不会被那个贼子杀害了。”
诸葛瑾的表情有些尴尬，刘晔或许没有多想，但他说的话太过直白，简直就在怪罪江东军将士隐瞒情报。
曹丕没有出言呵斥，他也有些好奇，目光紧紧盯在使者脸上。
犹豫了片刻，诸葛瑾开口说道：“我和廖化两人倒也有过几次接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廖化还是关羽的主簿。”
诸葛瑾苦笑了起来，“那个时候，廖化还是关羽军的主簿，看上去平平无奇，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人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不得不承认，他在统兵作战上，确实能力突出。”
“这么说来，”刘晔微微皱眉，“吴王十万大军败在廖化手下的消息，是真的了？”
诸葛瑾点头之后，立即摇头，“我军确实战事不顺，但是，十万大军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种谣传罢了。”
“廖化提前选择了战场，在战斗中掌握了地利，我军没有使用诡计，堂堂正正和敌人作战，结果，兵力没有比蜀军强多少，最终，因为光照因素，将士们战力损失较大，这才遭到了突袭。”
“不过，”诸葛瑾笑了笑，“廖化的战果，都是吹嘘出来的，我军伤亡并不算高，吴王统兵得当，徐盛将军亲自挡住了蜀军的追击。”
“那一战，与其说是败仗，不如说是平手。”
听完诸葛瑾的回答，刘晔不再发问。
司马懿依旧面沉似水，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
看看两名亲信的表情，曹丕知道，二人必然有话想跟自己单独说。
转头看向诸葛瑾，曹丕说道：“寡人政务繁忙，明日先生离开的时候，恐怕没有办法亲自送行了。”
“送给吴王的礼物，我已经通知国库去准备了，先生离开的时候，可以直接去取，还有一份礼物，是寡人亲自准备给诸葛先生的，先生可别忘了。”
诸葛瑾领会了曹丕的送客意图，行礼告别，随后离开。
曹丕没有立即提问，看向身边的卫兵和随从，“你们也都下去吧。”
无关人员纷纷离开，曹丕这才询问起自己的两名下属。
曹丕：“你们二人急匆匆的回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询问廖化的情况吧。”
刘晔率先开口，“我们问过于禁将军。”
曹丕有些不耐烦，“那个老匹夫说了什么？”
刘晔把于禁对廖化的评价复述了一遍。
刘晔说完，司马懿适时开口，“这其中，或许有夸大廖化才能的描述，但是，孙权确实败在了廖化手里，我有种预感，这个蜀将很可能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司马懿的劝告，反而让曹丕有些跃跃欲试。
曹丕脸上浮起笑意，“江东军在合肥坚城下屡屡碰壁的事情，我简直太清楚了，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实力居然弱到了这种程度，赫赫有名的孙权将军，竟然连一名蜀军小将都战不过。”
司马懿连忙开口劝说，“江东军的战斗力或许差了些，但这也侧面展现出蜀军的实力，我建议陛下重新调整夺取荆州的计划。”
刘晔再次开口，“没错，江东军在蜀军一名普通将领面前连连碰壁，一旦蜀军集结复仇之师东进，江东军很可能一触即溃。”
刘晔指了指司马懿，“我们两人来的时候，已经达成了共识，咱们的荆州策略必须更积极一些。”
听完两名亲信的劝说，曹丕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江东军在这个廖化面前连连吃亏，要是咱们能消灭这个廖化，岂不是证明了魏军的实力远强于江东军。”
“来来来，咱们仔细分析一番，我打算御驾亲征。”
曹丕虽然在拿魏军和江东军做比较，实际上，曹丕真正假想的对手，是那位汉末名将孙权。
如果曹丕消灭了击败过孙权的廖化，那就证明，曹丕的能力比孙权更强。
至于没有作战经验怎么办，对曹丕来说，这事根本不重要。
听完曹丕的想法，司马懿和刘晔两人不约而同的喊出声，“不可。”
曹丕的面色有些难看。
司马懿的态度倒是很诚恳，“陛下三思，您现在已经是九五至尊，孙权上表投降，威严遍布四海。”
“只须调兵遣将时把主将安排妥当了，将领的功劳，也必然是主公的功劳，即使战败，那也是前线统帅的责任。”
“如果陛下御驾亲征，那就不一样了，胜利了，对陛下的威望提高程度不会太大，战败了，后果就惨重的多。”
“刀枪无眼，万一出现点闪失，那就是国家的不幸，即使陛下可以平安撤回，威望也会受损，请陛下三思。”
刘晔同样开始劝诫，“我们两个提建议的目的，不是希望陛下去逞能，我们只想让你明白，蜀军的实力，需要重新评估。”
“一个关羽就已经让咱们在襄樊战场损兵折将，再加上一个廖化，荆州战场的压力更大了。”
刘晔丝毫没有注意到曹丕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江东的大都督吕蒙已经死了，新任大都督陆逊，看上去像一个无能之辈，在廖化面前打了败仗，肯定无力和关羽抗衡。”
“一旦江东军速败，战事的结果，很可能跟襄樊之战时一样，我们坐视荆州再次易手，只不过，这一次夺取荆州的，换成了蜀军。”
曹丕点点头，“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传我的命令，要求车骑将军曹仁南下襄樊，重整两城防务，同时，命令雍凉地区的曹真、张郃做好战斗准备。”
“寡人倒要看看，这廖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司马懿叹了口气，自己费尽心思想到的劝诫话语，根本没能劝住年轻的魏王。
至于刘晔，他说的那些话，完全起到了反作用。
司马懿的神情有些犹豫，曹丕主动开口提问，“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说，尽管开口。”
司马懿：“我们见于禁的时候，他声称，愿意为陛下冲锋陷阵。”
曹丕冷哼了一声，“这个老匹夫，还有脸找我请战，大魏的颜面都让他丢尽了，现在想想，我父亲的病死，也跟他的投降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这老匹夫功劳太大，我真想弄死他。”
曹丕看向刘晔，“我让他拜祭帝陵的事情，你通知了吗？”
刘晔点点头
曹丕冷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看到陵墓壁画上关羽水淹七军，庞德宁死不屈的画面之后，那个老匹夫会不会识相点，给我早点去死。”
“安远将军，哼，他一个败军降将，配得上这个名号吗？”
“安定远方的事情，还得我亲自来做呀。”
说完，曹丕大笑了起来。
211、酒馆闲谈
江陵城是南郡的重镇，分为内城和外城。
此刻，廖化正位于内城中，一旦身份暴露，遭到敌人抓捕，他很难逃出城外。
尽管如此，廖化还是冒险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他赌的，是石千的人品。
石千是否真的信守诺言，廖化看不出来，但他能够感受的到，对方是个孝子。
因此，廖化愿意赌上一次。
石千大吃一惊，“你说你是廖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
廖化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是我，你只能依靠你的眼力来判断。”
石千的表情出现了变化，脸上有了迟疑，但是，他终究没有给出承诺。
廖化告辞离开，回到客栈。
此时临近中午，打探情报的三名汉兵，还没有回归。
廖化与成何结伴离开客栈，来到城中酒馆，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要了几个酒菜。
临近中午，吃酒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堂里客满了。
酒馆也是一个非常适合打探情报的地方。
廖化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把注意力放在其他酒客的谈话上。
战争永远是第一话题，除了少数家长里短，大部分人聊起的，都是荆州局势。
排除掉那些明显谣言，有效情报数量更少了。
廖化的注意力很快被右手边的酒客吸引了。
这两名酒客，一人背对廖化这桌，另一人的左侧脸朝向廖化。
背对廖化的酒客：“王兄，听说了没，江东军似乎重创了熊山叛军，就连叛将詹晏，也被抓进了巴东大牢。
王姓男子哈哈一笑，“黄哥，你的情报确实是真的，但那已经过时了，詹晏已经被叛军救回了熊山。”
黄姓酒客音量提高八度，“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过？”
黄姓酒客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王姓酒客连忙起身，向大堂所有人致意道歉。
等到其他桌的客人转移走注意，再度闲聊起来后，王姓酒客才重新开口，“你嚷什么呀，这是个秘密，我一朋友告诉我，汉军直接杀进了大牢，强行救走人犯，还杀死了十多名狱卒。”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了，你可别出卖我啊”
听完王姓酒客的这番话，廖化差点笑出声。
民间的传闻与事实相差太大了，也许，再过几天，故事内容会再度起变化。
汉军主力攻破了巴东，杀死陈凤，强行救出詹晏，这种剧情发展，也不是没有可能。
根据廖化的经验来判断，王姓酒客的这番话，很可能已经告诉了许多人。
王姓酒客继续说道：“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西边，在我看来，北边的威胁更大。”
黄姓酒客开口，“胡说，孙权已经向曹丕称臣了，这就意味着，咱们已经投魏了。”
王姓酒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的消息是真的？”
黄姓酒客：“当然，我也有朋友，使者北上的马匹，都是我朋友挑的。”
给了成何一个眼神，廖化二人先后起身，端着酒菜，来到王、黄两位酒客身边坐下。
廖化说道：“请二位兄长谨言慎行。”
说完，廖化跟两人敬酒。
廖化的行为，倒也没有引起两位酒客的反感，二人不仅与廖化对饮，甚至，还让店家新上了一盘熟牛肉。
与这两个酒鬼并桌喝酒，并非廖化对孙权投降曹操这件事感兴趣。
他对两位酒客的那些朋友很感兴趣。
“我有一朋友……”廖化采用了相同句式开口。
就这样，四个人很快聊的火热，大量信息传到了廖化的耳朵里，其中就有江陵城大肆改建的消息。
廖化故意装作不相信，“怎么可能，关将军管理江陵城的时候，城池已经修的很坚固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再说了，江陵城也没有遭受战乱，怎么就开始改建城池了？”
面对质疑，王姓酒客有些不太高兴，“真的，我骗你没意义，这可不是我听说的，我的家就在南门，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听见施工的声音。”
“你们想想，如果不是加固城防，江东军为什么要在夜间大兴土木。”
黄姓酒客看向化名张勇的廖化，笑了笑，“张兄弟不要质疑王兄弟了，我家也在城门附近，这段时间，回城复命的传令兵越来越多，江陵很可能会成为抗衡蜀军的前线。”
黄姓酒客虽然帮助王姓酒客说话，但是，对方却不领情。
王姓酒客说道：“你错了，使者会向江陵地区集中，并不是因为江陵会成为战场，而是孙权做出了迁都命令，他准备把都城迁到江夏郡的鄂州，据说，还准备把鄂州改名武昌，寓意‘以武治国而昌’。”
酒客提供的很多情报，对廖化这个后来者来说，都不是新鲜事。
但是，情报中还是出现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两人还准备再闲聊几句，突然，脚步声响起，三名身材健壮的男子，腰挂短刀的人，进入酒馆。
为首一人，长相凶恶。
三人直接在廖化与成何喝过酒的那张桌子上落座。
面相凶恶者，把廖化喝剩的酒壶推下了酒桌，大声喊道：“店家，快拿酒来。”
店家也听到了酒坛落地、碎裂的声音，匆匆来到大堂。
刚开始，店家的表情明显带着不满。
看到凶神恶煞的三人之后，店家换上了笑脸。
在这乱世中，普通人家可不愿意得罪拿刀的人。
酒坛被人打碎了，店家还不得不陪着笑，“兄长有什么吩咐？”
面相凶恶者很不高兴，“让你上酒，你就上酒，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惹怒了我，小心你的狗头。”
说完，这人解下了腰间的佩刀，拍在了桌面上。
“砰”的一声巨响，店家一个哆嗦，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面相凶恶者身边的青年开口了，“将军，你说服了糜芳，帮助吕蒙不战夺取了公安、江陵两座重镇，给江东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江东却一直冷落你，过分了。”
廖化拿酒碗的手，有些颤抖，糜芳被自己杀死，潘濬也因自己而亡，现在，第三个叛徒士仁，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廖化眼中的冷酷，一闪而过，他的主意力，开始放在士仁身上了。
士仁看向青年，骂骂咧咧，“谁说不是，咱们为江东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孙权怎么对待老子的，我就快沦落成无名下将了。”
“武陵郡战事不利，孙权把责任全推到了我的身上，那个徐盛，更是对我恨意满满。”
“老子遭受他们冷嘲热讽，丢尽了人，好几次，我都差点拔刀了。”
士仁越喊越大声，“早知道投降江东，会是这种情况，那我就直接死在公安，当刘备的忠臣了。”
另一名中年士兵连忙出声劝解，“将军慎言啊。”
得到提醒，士仁这才停止抱怨，面色凶很的环视了四周，猛地一拍桌子，“谁敢乱嚼舌头，当心你们的狗头。”
包括廖化在内，打量着士仁的酒客们，纷纷低头，大多避开士仁的目光。
但是，还是有人不知死活，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看不清形势，总之，那人依旧和士仁对视。
士仁大怒，抓起刀子，朝着不开眼的酒客走了过去。
刀子拔出之后，直接朝着酒客劈砍了下去。
在这关键时刻，一只碗飞了过来，砸在士仁面前的桌子上。
受到这一惊吓，士仁的攻击落空了，酒客这才保住了性命。
士仁转过头，看向阻拦他动手杀人的廖化。
保住性命的酒客似乎也被吓得醒酒了，总算意识到状况，连滚带爬的起身逃离。
不仅仅是当事酒客，就连其余酒客同样受到了惊吓。
不断有人起身离开，撞倒了桌椅。
甚至有不少人浑水摸鱼，不但没有付酒钱，而且还拿走了酒桌上的碗筷。
店家不敢追讨失物，躲在一张桌子下面。
士仁提着刀，朝着廖化走了过来。
跟廖化同桌，侃侃而谈的那两名酒客匆忙离开，甚至没有跟廖化打声招呼。
只有成何陪着廖化一起，两人站起身，和士仁对峙。
士仁怒不可遏，“你为什么阻止我。”
廖化的面色很坦然，“将军是做大事的，杀了那个醉鬼，不过是污了自己的手罢了，在下为将军感到不值。”
“如果酒馆里出现了死人，我担心会败坏将军的酒兴。”
士仁依旧有些生气，“你是觉得自己能打的过我，还是说，你认为我不敢杀你？”
廖化摇摇头，“在下怎么敢忤逆将军，只不过，今天适合饮酒，不适合杀人。”
廖化确实想要士仁死，但是，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性命，廖化甚至不想出手。
然而，廖化不想惹事也不怕事。
如果真的需要搏杀，廖化会在杀死士仁之后，立即逃走。
只不过，现在让士仁死，实在有些便宜这个叛徒了。
士仁的死，必须得给江东军造成麻烦，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廖化心中的愤怒。
握刀的手反复抬起，士仁最终却没有动手，他恶狠狠的告诉廖化：“我记住你了。”
回到座位坐下，士仁大声喊了起来，“店家，酒！”
廖化面前的成何松了口气。
廖化也把藏在桌面下，握着筷子的右手重新拿回了桌面上。
212、准备工作
廖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端起手中的酒杯，与成何二人对饮。
经过士仁这么一闹，酒馆大堂里还能安心用餐的人，已经不多了。
客人随时都可以跑，店家却无路可逃。
被士仁点名，店家不敢继续躲藏，哆哆嗦嗦的从桌子下爬起，找酒去了。
店家找来酒，小心翼翼的放在士仁面前的桌子上。
士仁怒斥了一声，店家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拔刀大闹酒馆之后，士仁的情绪似乎得到宣泄，语气缓和了许多，“抱怨归抱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刘备必然会东征，为了进行应对，吴王全境征兵，荆州是前线，征召了更多新兵。”
“咱们荆州兵在江东军内部的说话分量，也会大幅提高。”
喝了一口酒，士仁脸上流露出享受的表情，“立功机会多着呢，你们两个机灵着点儿，千万别出差错。”
说完，士仁一饮而尽，青年连忙起身，给空杯倒上酒，“感谢将军栽培。”
青年讨好道：“武陵郡战事，我军伤亡较大，部队出现大量逃兵，急需补充兵力，只是不知道，吴王这次能给咱们分多少人？”
士仁皱皱眉头，“解烦兵由丹阳兵补充，这一次，吴王不跟咱们抢人。”
“但是，”士仁有些不满，“征发的兵员，将会按照武陵郡战事时的表现，分配给各支部队。”
“徐盛、韩当那些江东军嫡系优先挑选，等他们补充完了，才会轮到咱们。”
青年低声惊呼：“这不公平，优秀的兵员都被人挑走了，咱们岂不是只能分得老弱病残。”
中年人开口了，他比青年更乐观，“跟着将军，咱们还需要担心没有肉吃？”
三人继续喝了一会儿，士仁将酒坛直接举起，酒水顺着嗓子灌了下去。
紧接着，士仁把酒坛胡乱往桌面一扔。
一声巨响之后，士仁招呼着两名随从，往门外走去。
店家依旧躲在桌子下，根本不敢上前要钱，放任三人离开。
士仁想吃霸王餐，廖化却做不出这种行为。
安排成何留下付钱之后，廖化随之冲出酒馆。
廖化与士仁曾酒馆大堂发生过争执，为了避免对方记住自己的模样，发现自己的追踪行动，他故意与前面的三人保持好距离，远远跟在身后。
廖化的目的，就是找到士仁的落脚点，策划复仇行动。
士仁三人根本不急着返回住所，而是在城中闲逛起来。
士仁似乎心情不错，买了不少小玩意，有时候，还会跟卖家们聊上几句。
廖化同样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着。
为了避免跟踪行动太过突兀，廖化同样买了一些小礼物，甚至还挑选了一件斗笠，直接戴上，遮挡面部。
花费了大量时间，廖化终究得到了回报，跟随士仁回到住处。
江陵是一座大城，很多江东军将领都有自己的房间，但是，士仁这名叛将却例外。
士仁住在一栋两层客栈里，他下榻的客栈，比廖化的住处更华丽，位置也更接近将领府衙。
一直跟随士仁进入客栈内部，廖化才解下斗笠，远远的监视着，直到目标走上二楼。
低着头，廖化小心翼翼的上楼。
屏气凝神，仔细辨认谈话声音，廖化找到了士仁的大致房号。
没敢打草惊蛇，廖化没有敲门核实房号，戴上斗笠便匆忙离开了。
士仁下榻的地点和廖化的住所有一段距离，这两个位置距离府衙太近。
想把士仁光明正大带回房间，一路上的变数太多了。
廖化得出结论，实施刺杀行动的地点，只能选择士仁的下榻客栈。
说来也巧，石千的住所，距离士仁的住所很近。
廖化再次登门，拜访石千。
廖化确实没有看错人，石千没有出卖他。
第三次相见，石千的态度友善了很多，他把廖化请进了房间。
廖化把那些随手买的小礼物送给了石千。
两人落座之后，石千帮助廖化倒上水，“廖将军，感谢你的坦诚，恕我直言，并非我不愿帮你，盗印任务太过凶险。”
“不提失手被擒的后果，即使顺利盗印，那孙权也不会善罢甘休。”
石千叹了口气，“廖将军可以甩甩手走人，我的家却在城里。”
“即使是大盗，也无法保证不会留下蛛丝马迹，行踪暴露之后，我或许可以逃，我的母亲怎么办？”
石千刚说完，屋内的门突然打开了，石千的母亲拄着拐杖，从里屋现身。
石母的态度很严肃，“千儿，你的父亲去世的早，咱们人穷志短，但是，为母一直教育你，做人不能无情无义。”
石千连忙解释，“正因为听从母亲的教诲，孩儿才始终劫富济贫，家中不蓄钱财。”
石母跺跺脚，“你糊涂啊，你做的那些，只是小义。”
石千一脸茫然。
石母继续说道“廖将军深入巴东大牢，救你性命，这是情。”
“辅佐刘备将军，恢复大汉江山，这是义。”
“现在，廖将军上门求助，三次邀请，你都拒绝了，这难道不是无情无义吗？”
遭受石母数落，石千一声不敢吭。
石母语气变得柔和了很多，“你去吧，母亲能够照顾自己。”
石千虽然态度上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点点头，看向廖化，“将军什么时候需要用印？”
廖化取出一袋银钱，“我还有任务，不能在江陵城里逗留太久，越快越好。”
“这些钱不多，略表心意，大战在即，石兄弟拿去采购一些粮食物资，以备作战期间使用。”
石千摆摆手，拒绝了这些财物，“这一次出手，目的是为了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同样，也是为了荆州百姓早日脱离战火。”
“这些钱，还是拿出来救济更需要的人吧。”
廖化摇了摇头，“救济百姓，得从眼下开始。”
“大战在即，江陵城很有可能沦为战场，石兄弟如果有条件，最好提前带着伯母离开江陵，去别处避难。”
“如果石兄弟无处可去，有这些钱，总归可以照顾一下家里，听我一句劝，尽快换成物资。”
石千看了看母亲，还是接过了那袋子银钱，“我答应你，这就前往鄂县，夺取孙权将印，请廖将军等侯我胜利的消息。”
廖化连忙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根据我的了解，孙权就在这江陵城中，他的大印，必然在他身边。”
石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动手之前，我需要先摸清楚环境，两天之内，给你结果。”
为了避免暴露石千的住所，石千承诺，会把偷来的大印直接送到廖化的住处。
事成之后，石千将会离开江陵躲上几天。
廖化同样表示，自己不会再次登门，只有这样做，才能确保石母的安全。
离开石千家，廖化的心情很舒畅。
接下来，廖化需要准备的，是盗印成功后的刺杀行动与撤离。
顺路去了一趟集市，廖化买了成套的笔墨纸砚。
记载文字的主要载体是竹简，但是，笨重的竹简并不便于携带。
竹简之间相互碰撞，还会发出声音，妨碍行动。
纸张的价格更贵，却更便利一些。
为了伪造公文，廖化花光了身上仅剩的银钱。
回到客栈，与其他四人会合。
廖化放下采购好的笔墨纸砚，从三名打探情报的汉兵那里，了解并分析了取得的情报。
接下来，廖化带着卫兵，卫兵们带着钱，一行人回到买纸的摊位，再次购进了一些纸。
廖化把纸交给成何带回客栈，他其他三人来到内城的城门位置。
守兵毫无警惕心，廖化光明正大的打量城头的兵力部署，却没有遭到守兵的盘问。
采集到足够多的守兵信息后，廖化开始制定逃跑路线。
在他的计划中，得到大印之后，将士们会立即复仇，击杀士仁。
行动得手，五人将立即出城。
为了保证撤离行动的顺利，廖化需要寻找一条最安全的路线。
四人分头行动，勘察合适的行动线路，同时，注意所有可能出现的江东军巡逻兵。
为了避免得到错误结果，每条路线，至少会有两个人勘察。
廖化当场制定了一条计划路线，同时，设定了一条备用路线。
接下来，四个人的任务，就是等待石千的消息。
四人各自回房。
在成何的协助下，廖化开始伪造公文。
首先，廖化写了两份可以骗开江陵城城门的公文，用于骗开内外城。
刺杀不成，汉军可以等待下一次的动手机会，退路却一定要提前准备。
哪怕这些公文用不上，造成了浪费，但却必须得有这些东西。
根据担任主簿时的经验，廖化写了很多命令。
包括兵力调动和粮草调动，以及，对将领的人事任命与处罚。
为了避免造成浪费，公文上名称等细节暂时空着。
廖化没有看过孙权的公文，在公文的使用上，汉军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然而，一旦骗过了接令的将领，就会取得丰厚的收益，这个险，值得一冒。
廖化没有用掉全部的纸张和墨汁，留下几张备用。
接下来，五人没有离开客栈，留在房间中，等候着石千的好消息。
213、士仁之死
当天晚上，廖化被房门撞开的声音惊醒。
一名右臂带着血迹的黑衣人，闯进了房间。
黑衣人倚靠门框，解下黑色面巾，揭去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来人正是石千。
廖化连忙起身，把石千迎进屋子。
确认屋外没有外人偷听后，廖化才关上了房门。
尽管没有亲眼目睹石千盗印的全过程，廖化却也明白，整个行动，必然凶险万分。
从石千进入房间后的两个小动作可以看出，对方确实很谨慎，无愧于大盗之名。
除了脸上的两道伪装，石千还佝偻着身子，像极了一个病秧子，看不出原本的形象。
夜行衣手臂部分在不断渗血，廖化关心道：“石兄弟，伤势如何？”
石千摆摆手，脸色格外虚弱，“没事，我让机关伤到了，调理几天就好。”
确认石千没有大碍后，廖化倒是松了口气。
很快，廖化的眉头再度皱起，“莫非，你盗印的时候，惊动了江东军士卒？”
石千摆摆手，“这倒也没有，我在房间里埋伏了近两个时辰，摸清了守印士兵的行动规律，趁着他第三次去厕所的时候，才现身偷印。”
“只不过，紧张了太久，警惕心难免会下降，离开的时候，误触了陷阱，这才受伤了。”
石千继续解释，“你可以放心，现场痕迹我已经处理干净了，至少今天晚上，城里是安全的，守印士兵绝对不会发现异常。”
随后，石千从怀中掏出一块裹着黑布的方型物。
廖化揭开布，确认方物正是孙权的将印。
石千性格谨慎，他的保证，比较有信服力。
廖化松了口气，如果孙权过早得知了丢印的事情，这一方将印的用处，就很小了。
在成何的帮助下，两人取出全部假公文，盖好印。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廖化叫醒了士兵，准备连夜执行刺杀任务。
五人收拾好行礼，带上兵刃，关上房门，离开客栈。
在客栈外，众人与石千分别。
廖化带领汉兵，前往士仁下榻的客栈，进行刺杀。
进入客栈，廖化随手拿出一份假文书，声称解烦兵办案，要求所有人都保持安静。
廖化这么一说，又拿出了证据，店家倒也放行了。
留下一名士兵，看住大门，廖化直接带领其余将士，走上二楼。
廖化没有敲门，直接安排士兵们破门而入。
一连撞开了三个房间后，终于找到了士仁。
屋里一共两个人，士仁和一名青年。
青年刚刚穿好衣服，准备开门，士仁依旧半躺在床上，盯着门的方向。
廖化立即命令士兵们上前，控制住青年和士仁。
过了一会儿，汉兵又抓住了闻声赶来的中年人和另一名青年。
廖化留下成何守在门外，把中年人和另一名青年带进房间。
士仁倒也没有太慌张，“我想起来了，咱们白天见过面，你想杀我，知道我是谁吗？”
廖化点点头，掏出一份假公文，“士仁将军，我当然认识你，我们是解烦兵军士，奉旨办案，请将军见谅！”
士仁似乎相信了廖化的措辞，没有继续坚持，“解烦兵办案，就这么没有礼貌？”
廖化抱拳行礼，“抱歉，例行公事，如果将军无罪，事后自然会向你道歉。”
士仁依旧有些不满，却表示出配合态度。
廖化再次开口，“吴王让我询问将军，武陵郡作战的时候，将军率先撤军，究竟为了什么？”
士仁有些不满，“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吴王为何还苦苦相逼？”
假如廖化直接问起关心的情报，很容易引起士仁的怀疑。
通过一些‘安全’问题，不但可以降低士仁的警惕心，而且还能培养对方一种积极配合的态度。
士仁连忙出声辩解。
紧跟着，廖化问起了第二个问题，“汉军进攻兴山城，有种传闻，我军将领与敌人内通，请教士仁将军，你对这件事情，有多少了解？”
士仁一副被冤枉的表情，“我根本就不了解这件事情，你们问错人了，即使真的有人内通蜀军，那也跟我没关系。”
廖化可比士仁自己更清楚对方多冤枉，但是，这也不妨碍他继续板着脸，给面前的叛将施压。
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廖化开始旁敲侧击。
利用汉兵们白天打探到的情报，廖化采用打赌、激将、质疑等方式，询问起士仁。
士仁长得很凶恶，却不够聪明，很快陷入了廖化的谈话节奏里，透露出不少情报。
廖化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些信息，只等时机成熟，就会在假公文上补全细节。
成何突然推开门，“江东军的巡逻兵来了，正跟咱们的人起争执。”
没等廖化下指示，士仁开口了，“不对，你们不是解烦兵，他这是北方口音，解烦兵没有北方人，你们究竟是谁？”
士仁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本应该立即呼救。
廖化立即下令将士们动手。
士仁的三名士兵，先后被杀死，汉军的动作太快了，死者们甚至没有做出反应。
士仁也慌了，“这位兄弟，你要劫财吗，我的床下，放着不少钱，可以直接拿走，我一定不追究。”
廖化很想大声说出自己的身份，声讨面前的叛徒，享受报仇的快感。
但是，作为一名理智的将领，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抬手一刀，廖化朝着士仁的脑袋砍了下去。
士仁来不及躲避，刀刃正中头部。
尽管如此，士仁没有立即死亡，廖化不得不砍了第二刀。
士仁的惨叫在客栈中回响了起来。
廖化没有丝毫惊慌，命令将士们取走士仁的财物，他甚至还用士仁的衣服，擦干了刀上的血迹。
廖化曾经获得一把锋利的短刀，只可惜，刺杀徐晃的时候，他将这把刀交给了丁奉。
刺杀行动虽然得手了，刀子却遗失在了战场上。
如果廖化使用的是之前的那把宝刀，士仁或许根本来不及出声示警。
搜刮完成，廖化带人离开房间，正好遇到了走上二楼的江东军巡逻兵。
廖化掏出了一份假公文，在带队的江东军军官面前晃了一下，语气傲慢，“解烦兵办案！”
江东军军官检查过公文后，又把公文还给了廖化，他虽然面色不善，却没有阻拦。
廖化没有丝毫迟疑，离开客栈后，直接带领将士们出城。
214、蜀地叛兵
由于提前规划了撤离路线，所以，五人迅速从现场脱离。
伪装成传令兵，拿出假公文，廖化轻松骗开城门。
刚刚走出城门，离开外城，两名青年便从城墙根现身，试图进入城里。
但这两名青年却被守门将士拦下了。
其中一人开口了，“让我们进城，我们从西边过来，有重要情报告诉孙权将军。”
廖化已经准备走了，听到这些对话，停下脚步，回头望过去。
守将微微皱眉，“你们是什么人，江陵夜间封城，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能通行。”
先开口的那人，指了指身边的同伴，连忙解释，“我叫范强，他叫张达，我们是大汉右将军张飞麾下的士兵，千里跋涉来到江陵，就是为了拜见孙权将军，表达归顺的想法。”
守将很不耐烦，“你们不过是蜀军两名逃兵，好大的胆子，竟敢求见我们将军，识相的，赶紧离开，以免自取其辱。”
一名江东军守兵没好气儿的说道：“投奔我们孙将军的多了去，名士也不少，你们两人算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就想见我主？”
另一名守兵也发话了，他也连讽带刺，“逃来江陵，是你们运气好，识相的赶紧走，惹怒了我们，当心砍下你们两个狗头，当成蜀军斥候的首级，向上报功。”
守将下令关门，看向两名叛逃的蜀兵，“我们的职责是关闭城门，禁止无关人员出入，放你们入城，我们会承担责任，见谅。”
“如果你们真心投靠，那就请等到天亮，到时去找有关部门报道。”
范强性子有些急躁，向前一步，阻止城门关闭，“我们杀了大汉右将军张飞，立下了大功。”
听到这个消息，城门停止关闭，廖化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重生以来，廖化把过多注意力用在救关羽，扭转荆州败局上，却疏忽了张飞的事情。
和原先的历史一样，张飞依旧死于非命，而且，去世时间提前了，历史出现了偏差。
在原本廖化的记忆中，张飞死于刘备称帝之后，死的时候已经担任了蜀汉的车骑将军。
现在张飞还没有升职，却已经死亡，这段历史的变化，很可能与廖化改变历史有关。
守将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自称杀死了张飞，但是，空口无凭，总得拿出证据来。”
张达谄媚的说道：“将军放心，我们两人带来了张飞的脑袋，准备把敌将的首级献给大王。”
守将的眼睛明显一亮，“你们可以把张飞的首级交给我，我来替你们转交。”
张达语气依旧谄媚，态度却很坚决，“并不是我们信不过将军，只不过，张飞的死亡过程，唯有我们两个人才清楚……。”
范强和张达两个人虽然只是小卒，却也不傻。
张飞的脑袋，是求见孙权的重要敲门砖。
如果把首级随意交给了城门守将。
不仅求见孙权的机会可能没有了，就连斩杀张飞的功劳，也存在被其他人分走，甚至是夺走的可能。
廖化并不在意这两个小人物的想法，他只想取回张飞的首级。
如果条件允许，廖化还得为张飞报仇。
忠臣的遗骸，不应该成为别人桌上的战利品。
这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张飞的死讯，廖化却仍旧唏嘘不已。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在桃园结拜成兄弟，起兵之后，不论是成是败，关张二人始终追随刘备打天下，不离不弃，立下汗马功劳。
张飞的缺点很明显，也很致命，他喜欢结交士大夫，却不体贴小卒子。
张飞之死，必然与他的弱点有关。
和夺回张飞的首级相比，扰乱江东军的事情，反而不再重要。
廖化看向身边的四人，“咱们分头行动。”
众人把银钱分配妥当，互道珍重，各自分别。
为了让假公文发挥出最大效果，汉军不仅准备了大量假公文，五人还分成了三个小组。
众人朝着三个方向行动，分头扰乱江东军。
廖化孤身南下，前往武陵郡。
成何与另一名汉兵西进秭归，顺便散播些谣言，动摇敌军的军心。
剩下两名汉兵共同东进，影响江东军物资兵员的调配。
按理说，在江陵城每耽误一秒钟，危险都会多增加一分。
但是，范强张达的出现，却逼着廖化调整了计划。
廖化重新转身，回到了城门附近。
守将明显对范强张达不满意，“你们拿不出证据，我凭什么要信任你？”
“既然你们对我不放心，”守将冷哼了一声，“那你们还是等到白天吧，”
守将很不满，“我告诉你们，哪怕你们真的进城了，也不可能直接见到大王，必须得有人引荐。”
廖化适时的开口，“这位将军，你给我一个面子吧，让他们两人进城吧。”
守将有些迟疑，“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廖化继续开口，“我也不能让你难办，这样吧，我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即使主公真的怪罪下来，也都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有了功劳，我也不会忘记你。”
守将有些不好意思，“主公不是让你去传达命令吗，你现在回城，会不会贻误军机？”
廖化点点头，“没错，主公确实让我连夜出城，但是，这两位朋友带来的消息太重要了，张飞似乎和刘备的关系不一般，我相信，主公一定很关心张飞身死的消息。”
守将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行吧，我这就开门。”
廖化看向范强、张达，“我现在就带你们进城，你们二人还不赶紧带上张飞的首级？”
范强张达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开口。
廖化继续说道：“主公日理万机，你们不会想让主公抛下军国大事，等你们吧。”
范强张达两人交谈了两句，达成了共识。
范强来到城墙附近的一棵树边，挖开了树下的泥土，露出一个沾着血迹的包裹。
廖化很仔细的打量起范疆和张达的行为。
两人虽然是杀死张飞的共犯，相互之间却似乎缺乏信任。
范强动手的时候，张达一直盯着对方。
看到包裹的那一瞬间，廖化很想冲上去，直接抢回张飞的首级离开。
可是，城门没有关闭，守将虎视眈眈地看着在场几人。
廖化即使侥幸得手，也会暴露自己身份有诈，给自己造成麻烦。
一阵犹豫后，廖化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廖化很想知道历史改变的原因，想查清楚张飞死亡的真相。
范强张达两人把包裹取了出来，没有仔细检查，二人急匆匆来到廖化身边，“这位兄弟，我们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廖化没有爽约，跟守将打了个招呼，便把范、张两人带回江陵城中。
穿过外城，又进入了内城里。
廖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个蜀军叛兵身上，这两名刺杀张飞的凶手，警惕心明显下降了。
廖化主动开口，“二位兄弟已经进入了内城，接下来，只需要等到天亮，赶到府衙，就可以求见孙将军了。”
张达拱拱手，“麻烦兄弟了，你的恩情，我们记在心中，有机会一定报答，接下来事情，我们两个人会自行处理，就不麻烦你了。”
廖化心中在冷笑，如果张达有报恩的意思，他多少应该问问自己的名字。
两人倒也现实，用人的时候态度卑微，不用人的时候，暴露了本性。
廖化摆摆手，“已经这个时间了，哪怕我现在出城，从时间上看，也晚了。”
“两位兄弟来的倒是好时候，不久之后，蜀军必然会东征，我对蜀地的情报很感兴趣。”
“对两位兄弟的义举，也希望进行深入了解，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满足我的要求。”
范强张达两人再次对视，接受了廖化的邀请。
其实，廖化也利用了对方二人刚刚进城，没有容身之地的难处。
廖化在前引路，三人很快来到了士仁大闹过的那家酒馆。
酒馆的门已经关了，门口挂着一张打烊的牌子。
廖化走上前，连连拍门，过了一会儿，酒馆中传出了询问声。
声音的主人有些暴躁，“谁在外面，大晚上不睡觉了，我们这打烊了，你们白天再来吧。”
面对店家的拒绝，廖化想出了多种办法，然而，他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一种。
廖化：“我们是江东军士兵，如果你迟迟不开门，我们就撞门了，出现了损失，后果请自负。”
廖化的判断很准确，威胁声响起后，店家打开了大门，脸上露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廖化倒也不是有意欺负人，只不过，找遍整个江陵城，唯有面前这家酒馆的情况，廖化最了解。
廖化终究不是士仁，做不到嚣张跋扈。
从怀中取出一些银钱，“请店家为我们准备一些酒菜。”
廖化提供的这些钱，已经远远超出了一顿酒菜，甚至可以弥补白天店家产生的一些损失。
更巧的是，廖化的这些钱，有一部分正是从士仁处抢来的财物，也算是替士仁还债。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面前这一位做小本生意的店家。
对方立即换了一副笑脸，把三人迎进了屋内。
重新关上酒馆的门，店家亲自前往后厨，准备酒菜。
廖化来到白天坐过的那张桌子前，引导其他两人落座。
店家忙活了一会儿，在银钱的感召下，送来了六道菜，三荤三素，加上三坛酒。
廖化把钱交给店家，对方喜笑颜开，把酒馆让给廖化，回到房间补觉了。
廖化亲自给范强张达两人倒上酒，“两位兄弟穿越蜀境，翻山越岭，来到荆州，这份忠勇让我敬佩不已。”
范强、张达两人没有听出廖化的讽刺，很高兴。
看着对方渐渐放下戒备，廖化开口了，“我听说，张飞是万人敌，非常骁勇，你们怎样把他杀死的。”
听完廖化的夸赞之后，范强非常得意，右手化掌，在虚空中轻轻劈下，“张飞虽然英勇，却也不过是一个莽夫而已，我们两个兄弟，趁着他睡觉的时候……”
后面的事情，范强没有明说，但廖化能想到。
控制住当场发作的冲动，端起手中的酒杯，廖化一饮而尽。
倒酒的时候，廖化故意撞倒了面前的那一坛子酒。
然后，廖化带着空酒坛，来到后厨，把酒坛装满了清水。
廖化很快带着“酒”回到桌边儿。
范强张达似乎兴致挺高，趁着廖化不在，吃了很多东西。
看见廖化回来，张达打了个酒嗝，有些晕头转向，“范强不会说话，这位兄弟，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啊。”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杀死自己的领导，我们杀张飞，纯粹是老匹夫咎由自取，并非我们就真的是小人。”
廖化假装好奇，给范疆张达两个人满酒，“张兄弟这话怎么讲。”
范强连忙说道：“事情还得从上庸兵败说起，刘封那个废物，不仅在房陵城下打了败仗，抛弃了上庸城，还在西城集合了残余兵力，仓皇逃回蜀地。”
“汉中王废除了刘封的世子身份，削职为民，可是，他的兵却留在了阆中地区，归张飞统帅。”
范强越说越激动，“张飞他自己带不好兵，每天都有上庸兵逃离，但是，老匹夫却迁怒于我们。”
说完，范强脱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伤疤，“你看，这都是老东西喝多了，鞭打我们的痕迹。”
张达连忙补充道，“没错，如果不是忍受不了，谁会反叛。”
说完，张达也撸起袖子，露出了伤口。
张达：“而且，关将军带领统帅大军，从水路进入上庸，需要大量后勤物资。”
“张将军担心他的二哥，命令军中加速督办物资，下达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命令。”
张达摇头晃脑，“我们是张飞的兵，服从命令是天职，但他不应该随意迁怒于我们。”
廖化虽然痛恨两名叛徒，却也对二人的行为有了理解。
廖化也总算想明白了，张飞的死，确实与自己改变历史有关系。
正因如此，张飞才提前逼反了范强孟达。
廖化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的出现，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这种改变，廖化根本无法掌控。
215、借刀除奸
廖化不断劝酒，同时，询问起蜀地的各类信息。
范强、张达两人倒也有问必答，提供给廖化很多信息。
经过廖化的判断，多数情报都是假的，甚至于，两人张口就来，谈话根本就没有过脑子。
廖化也理解，面前两人只是汉军普通小卒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重要军机。
对方不知道廖化的真实身份，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江东军低级军官，因此，肆意欺骗。
廖化最关心的，还是刘备称帝的事情。
这个消息很重要，只要刘备称帝了，就会发兵东征。
廖化旁敲侧击的询问，果不其然，二人确实在听到了风声。
传闻出现的目的，更多还是在试探民意，刘备称帝的时间，恐怕不会太久。
达成自己的目的，廖化不再多问，用清水和范强、张达二人对饮。
有心算无心，廖化成功把警戒心降低的两人喝倒在桌上。
连续喊了对方名字好多遍，廖化还推了推两人。
确认两名叛徒烂醉如泥后，廖化取下刀子，兵刃出鞘。
准备下刀的时候，廖化看到了张达手臂上的伤痕。
最后时刻，廖化改变了主意。
这时候杀死面前俩醉鬼，并不会比杀死一只鸡更困难。
可是，廖化就会和范强、张达两人一样，成为了同一类人。
廖化把刀收回鞘。
已经耽误了一晚上，马上就天亮了，不差那一点儿时间。
廖化决定借孙权的手，杀死范强和张达两个叛徒。
回到后厨，廖化找到一个猪头，掂了分量之后，替换了张飞的首级，重新包好。
张飞的首级，则用衣服包好，藏在酒馆角落里。
廖化并没有趁范强和张达两人昏迷，拿走二人身上的任何东西，就这样静静的等待。
第一缕阳光顺着窗户洒进大堂，廖化用水泼醒了两名醉汉。
范强、张达醒来后，立即将换成猪头的包裹收好。
二人似乎对廖化很放心，没有检查过包裹里面的东西。
带着两位叛徒，廖化离开酒馆，来到府衙门口。
完成目的，廖化找了个理由，离开二人，就近找了一处藏身地，监视起两人。
范强、张达犹豫了一会儿，主动找到看守府衙的江东军士兵。
两个叛徒宿醉未醒，谈话的时候摇摇晃晃。
几个人交谈了很久，甚至一度和江东军士兵起了争执。
士兵甚至都拔出了刀子，却没有出手，最终还是回到了府衙内。
一段时间后，士兵重新现身，带领范强、张达两人进入府衙。
过了没多久，一伙儿江东军甲士现身，把范强和张达的尸体拖了出来。
亲眼看到叛徒死亡，廖化才这松了一口气，他的这些行动，并不是浪费时间。
廖化的假公文已经用过了一次，失去了突然性，廖化不想冒险。
廖化同样在等，等待江东军城门守兵换班后，趁着城门大开，再出城。
廖化借用孙权之手，杀死两名叛徒的计划，成功了。
随后，廖化回到了酒馆，找到了张飞的遗骨。
廖化光明正大离开了江陵。
……
从江陵出来，廖化在官道附近，找了一棵树，埋葬了张飞的首级。
现在的廖化，保命要紧，携带张飞的首级，太过招摇了。
廖化只能暂时埋葬张飞的遗骨，等到汉军收复荆州，再让死者尸首合一。
利用手头上的假公文，廖化做了很多事情，成功对江东军进行扰乱。
当天晚上，廖化进入公安城，使用假公文，要求守将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下命令的时候，廖化有些犹豫。
以孙权的名义下开仓命令，百姓们感激的，也是孙权，但是，百姓毕竟得到了实际利益。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廖化收拾好行李，退掉房间，来到城门附近，混入等待出城的平民队伍里。
廖化不是唯一一个打算趁早出城的人。
城门还没有打开，现场却已经聚集起不少平民。
廖化不想再使用假公文，只等天色大亮，守将彻底开门，他就会立即出城南下。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城门缓缓开启，人群出现骚乱。
一阵马蹄声响起，有人高声呼喊，“将军有令，不准开门。”
听到这些话，正在开门的江东军士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几名骑兵很快来到城门，继续喊道，“歹人作乱，将军有令，封锁城门，准备全城搜索。”
守将面露难色，“我的兵力不足，根本没有办法全城搜捕”
骑兵看向守将，继续解释，“将军的任务，只有封锁好城门，阻止任何人外出。”
“搜捕的任务，将会由其他人执行。”
听到这个，廖化暗叹不好，假公文的事情，必然已经败露了。
趁着江东军还没有检查起城门附近的平民，廖化找了个机会，逃离现场，躲入城中的街巷。
廖化始终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暴露的，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逃命。
在公安城中，廖化没有固定居所，酒楼、客栈又必然是江东军核查的重点区域。
廖化只能朝着偏僻的城区躲藏。
没过多久，城里响起了脚步声，成建制的江东军在城里横冲直撞。
甚至有一些江东军将士，直接把拒捕的平民打倒在地，直接拖走。
很显然，江东军认真了，尽管方法比较粗鲁，但却很有效。
对廖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的身份经不起推敲，落入敌手必然暴露。
廖化只能继续朝着街巷的深处躲去，但是，公安就这么大，终究还是躲到了尽头。
耳边再次响起脚步声和怒斥声，声音从多个方向同时出现。
廖化避无可避，无奈之下，敲响了面前的木门。
一边敲门，廖化一边低声呼喊，希望门内的人，尽快开门。
脚步声、呵斥声、抓捕声越来越近，面前的木门，却毫无动静。
如果廖化落入江东军的手里，复兴汉室真的就会成为一场梦。
所以，廖化右手摸到了刀柄上，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正当廖化做好觉悟，准备转身拼命的时候，门开了，一名老太站在门前，面露疑惑。
附近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廖化没敢继续拖下去，直接开口，“老人家，官兵正在追查逃犯，我只是一个入城做买卖的生意人，无处可去，不知道老人家能否让我进去躲避一下，在下必有重谢。”
老太面露疑惑，“这位小兄弟，我很想帮你，但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家里只有我和老伴，如果你为非作歹，我们可对付不了你。”
“你的腰间别着快刀，脸上带着杀气，恕我直言，老太太没有安全感。”
说完，老太就要关门。
廖化伸手挡住门，继续劝道：“老人家，你确实误会我了，兵荒马乱的，我们这些生意人总得带点武器防身啊。”
廖化解下了兵刃，双手递给了老太，“如果老人家不放心，这把短刀，您可以替我保管。”
过了一会儿，一个更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位老头出现在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不关门？”
老伴儿看向老头儿，“这个小伙子自称是一名商人，想要进屋避难，我不同意，他就赖着不走。”
老者盯着廖化看了一会儿，“让他进来吧，记住，关好门。”
进屋之后，又等了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又很快远离。
廖化明白，自己逃过了一劫。
没等廖化给予二老酬金，老头儿提出了邀请，“我们老两口正在用餐，儿子不在身边。”
“青年你愿不愿意赏个脸儿，跟我们一同用餐。”
廖化本想拒绝，人家已经收留了自己，再蹭人家的饭，并不好。
因此，廖化进行推辞。
老头子却态度却很坚决，执意邀请廖化一起用餐。
廖化也不能不给老人家面子，只能进入房间。
屋里不仅只有老头和老太两人，还有一个小男孩。
一桌人围坐在一起，开始用餐，老头看着小孩，主动开口，“这个孩子，襄樊战事开始之后刚刚出生，从降生开始，就见证了战乱和痛苦。”
廖化打量起孩子，小朋友倒是挺可爱，“这孩子一看就聪明，希望等他长大的时候，世界上再也没有战争了。”
老头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话，我听了很多年，现在已经麻木了，有生之年，不知我胡三是否还能再亲眼见证太平盛世。”
看到老头的兴致不高，廖化连忙转变话题，“小家伙挺可爱，他的父母呢？”
胡三叹了口气，“他的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至于她的父亲，”胡三停顿了一会儿，“几天之前就一路西行，投奔关将军去了。”
廖化猛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老者。
胡三没有继续说话，脸上带着笑容。
反倒是他旁边的老太，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小伙子，你别听这老头子胡说，他跟你开玩笑的。”
“我们全家刚从江陵搬过来，很多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女婿跑回老宅，搬东西去了。”
正当廖化准备开口的时候，大门再次传来了急促的敲击声。
老太立即起身，缓缓挪步，准备开门。
一声重响，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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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坛中财物
院内出现变故，廖化立即寻找起适合藏身的地点。
在桌子、床和壁橱之间，廖化选择了壁橱。
刚刚躲好，廖化就听到院子里老太一声惊呼，同时传来一阵脚步声。
廖化轻轻推动橱门，露出一条细缝，打量起房间内的情况。
一名手持短刀的江东兵，走进房间，老头和老太跟在他身边。
江东兵扫视房间，并没有深入探索。
过了一会儿，更多江东军士卒进入房间，领头人面相凶恶，左侧脸颊有一条刀疤。
先进入房间的那名士兵，此时回到刀疤脸身边，“头儿，屋里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孩子，看来贼人没有逃到这里。”
廖化松了口气，他似乎躲过了一劫。
这种全城规模的搜捕行动，每一支江东军队伍都需要对多户进行盘查。
只要没有引起官兵的疑心，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敌人一定会马上离开，廖化就是安全的。
刀疤脸男子突然开口，声音严厉，“你们只有三个人，桌上为什么会摆了四副碗筷？”
廖化意识到，问题麻烦了。
躲藏的时候太过匆忙，廖化忘记了收拾碗筷。
老头的反应速度倒是很快，他点头哈腰的，“今天是我女儿的祭日，为了表达思念，多摆出一副碗筷，也算是告慰逝者。”
老者的这个理由，可没有说服刀疤脸。
刀疤脸指向廖化的饭碗，“碗里明显有人动过筷子的痕迹，你该怎么解释？”
老头苦笑了起来，“这哪是有人吃过饭的痕迹啊，将军误会了。”
“不怕将军笑话，我坦白了，家里条件不好，做饭时没舍得用太多粮食，孩子正在长身体，所以，饭熟之后，我特意拨出一些，给我外孙。”
老头讨好道：“我们屋子里，绝对没有可疑人员。”
刀疤脸愈发有些不耐烦，“有没有可疑人员，你说了不算。”
说完，军官喝令道:“给我搜。”
屋里的两名江东军士兵，开始展开搜索。
屋子并不大，房间中可以藏人的地方也不多，廖化藏身的壁橱，是检查的重点。
幸运的是，壁柜距离大门比较远，搜索之前，江东军士兵必然会先行搜索床铺和桌子。
果不其然，一名士兵径直朝着床走去。
另一名士兵，确认桌下无人之后，才朝着壁橱走了过来。
廖化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没有向老者寻求帮助，在街道上与敌人作战，或许就不会牵连两位老者。
廖化的武艺做不到以一当十，但是，自保或者逃命的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
现在，自己躲在壁橱中，根本无处逃亡。
江东军打开壁橱之后，廖化的行踪必然会泄露。
廖化有信心杀死开橱门的敌兵，但是，他没有信心保证，两位老者不会受到影响。
廖化握刀的手，有些发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责任。
调整呼吸之后，廖化准备动手。
突然，房间里再度出现新变故。
老头开始奔跑，不但撞倒了一把椅子，而且还跌了一跤。
推开挡路的江东军士卒，老头脚步不稳的来到床边，从床下拿出一个坛子，抱在怀里。
冲着那个朝床走来的江东军士兵，老头大声的呵斥，“别的地方，你们随意检查，唯独这个坛子，你们不能看。”
老者的异常举动，让房间中的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就连那名已经接近壁橱，朝着橱门伸出手的江东军士兵，也转头看向老者。
越是不让检查，老者的行动反而越发引起众人的好奇。
刀疤脸立即下达命令，“给我检查那个坛子，记住，仔细的检查。”
现场的两名江东军士兵，再次行动，一前一后，朝着老者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试图夺走坛子，老者死死抓着不松手。
士兵连续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直到另一名士兵赶到身边，协助他把老头推开，他才彻底取得了坛子的控制权。
抢到坛子的江东军士兵，粗鲁地把顶部的盖子扔掉。
来到桌子边，把饭菜推到一边，江东军士兵把坛子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饭桌上。
坛子里掉出一些碎银子、五铢钱和两件首饰。
这些东西看上去并不算值钱，但总归是笔财富。
看到桌上的东西，刀疤脸眼睛一亮，连忙喊了起来，“这些都是赃物，给我拿走。”
一直没说话的老太，突然冲到刀疤脸身边，抓住了对方的手，她开口道：“不能拿走，这些东西是我们的积蓄，首饰还是我女儿的遗物，它们不值钱，希望将军高抬贵手。”
军官一把推开了老太，“这不是遗物，是赃物，你要是再阻拦，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太太倒地之后，一边哭，一边诉苦。
廖化很想教训一下这个刀疤脸，理智却让他放弃了这个行动。
仅仅房间内，就有三名江东军将士，房间外面的院子里，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在待命。
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廖化或许能够杀死刀疤脸，但是，即使得手了，他也没有办法彻底解决麻烦。
哪怕廖化超常发挥，消灭了屋里的敌人，也不可能毫无动静的留下所有敌兵。
廖化战死事小，牵连老者一家，才是大过。
冲动之举，并不会对两位老人有任何帮助，还会辜负了老头的良苦用心。
廖化并不傻，老头暴露财物，明显是为了掩护自己。
财物装在坛子里，不仔细辨别，还会以为这是酒坛，根本猜不到里面藏了东西。
坛子装不下人，又藏在床底下，江东军士卒恐怕根本就不会正眼去看。
老者等于是主动把财物暴露给了敌人。
廖化没有办法回应老者的保护，他只能暗暗记下刀疤军官的长相，准备日后复仇。
刀疤脸冷哼了一声，“私藏赃物，本是不可赦免的罪过，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两人年纪太大，不再追究你们的罪过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刀疤脸招呼起屋里的两名士兵，“东西没收了，咱们走。”
说完，三人离开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只留下了老太太的哭声。
廖化隐约听到刀疤脸的骂声，“你们这些废物，也不知道上来拦着点，我的衣服都脏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廖化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推开门。
老头正尝试搀扶老太，但是，老太始终瘫坐在地上抽泣，根本不理会老者。
廖化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银钱，全部取出。
自己的这点财物，根本没办法弥补老太的全部损失，但至少能挽回一部分。
至于南下武陵郡的路费，廖化可以想其他办法。
廖化向老太道歉，“老人家，你们因为我，才遭遇了这场祸事，我身边没有余财，只有这些东西，希望你们不嫌弃，暂时收下，等我下次进城，一定会再做补偿。”
老太还在低声啜泣，老头有些不耐烦了，“行了，哭什么哭，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兵荒马乱的，有财物就会遭人惦记，现在咱们一无所有，反而成为了全城最安全的人。”
看向廖化，老头苦口婆心，“你不必自责，任何人有难，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你并没有欠我任何人情。”
老者这么说，廖化却不能真的这么想。
廖化连忙解释，“叔，我身上现在只有这么多”
老者态度坚决的摇摇头，“年轻人，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嫌弃你给的少。”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在房陵城的酒宴上，咱俩曾经相遇过，我也是关家军麾下的一名老兵了。”
老者提起往事，廖化突然间补全了回忆。
廖化点点头，“你就是曾经跟关将军一起，喝过酒的那名老兵？”
老者点点头，表示出赞赏，“没错，就是我。”
听完老者的这番话，廖化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廖化把银钱往老者处送了过去，“这些东西，请您务必收下，否则的话，我于心不安。”
老者摇了摇头，再次回到床底，取出了另一个坛子。
揭开坛盖，老头倒出了不少碎银子，“这些银子，都是房陵城酒宴之后，我去军需官那里领到的路费。”
“以前我有些积蓄，从房陵离开之后，一路上省吃简用，这些钱都在这里了。”
老头继续说道：“我已经听说了关将军重返荆州的消息，这些钱足够支撑到我坚持到关将军收复荆州。”
“我的腿脚不行了，没有办法去帮助关将军，但是，我的女婿已经西行投军了，如果青年你真的想感谢我，就请等到收复荆州，再来我家，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个不醉不休吧。”
老者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廖化继续给对方钱，那也是不给面子。
老太也停止了哭泣，被廖化和老者两人一起扶了起来。
四个人继续吃饭，饭后，廖化帮助老者修好被江东军破坏的大门。
在老者的房子里，廖化呆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江东军大搜停止，重新开放城门。
和二位老者拜别之后，廖化找准机会，离开公安。
请假一天，今天无更
抱歉哈，今天无更了
217、回到武陵
离开公安之后，廖化没有敢继续冒险使用假文书。
公安守将全城搜捕的对象，大概率就是廖化。
能够暴露一次的破绽，就很有可能再次被人发觉，那时候，廖化未必能有好运气逃过搜查。
廖化没有破坏假公文，而是随手遗弃在了路边。
廖化同样也把笔墨丢弃了，但是，他有意把笔墨和公文分开丢弃，确保不会被同一伙人捡走。
同时被廖化扔掉的，还有孙权的将军印。
解除掉这些后顾之忧，廖化身上再也没有特殊物品，伪装成百姓后，廖化光明正大南下。
越往南，遭遇的斥候数量就越多。
廖化躲过了很多斥候的盘查，但还是免不了判断失误，被人拦下。
斥候们倒也没有为难廖化，搜身之后，往往会要求廖化原路返回。
遇到这种情况，廖化倒也不和江东军斥候起争执。
转身北上，脱离江东军斥候的观察之后，在一个合适的地点重新南下。
终于，廖化进入武陵郡地界，遇到了第一拨核查自己身份的汉军斥候。
廖化没有暴露身份，伪装成南下访友的百姓。
汉军斥候们倒也没有为难廖化，顺利放行。
廖化亲自从江陵南下了一趟之后，对整条线路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识。
江东军没有南下计划，武陵郡一切都在汉军的掌握中。
到达汉寿的时候，县城的外观跟以前大部相同。
汉寿城墙的变化最大，加宽加高了不少。
城墙根部，新出现了一条壕沟。
在城门两侧，堆放了防止骑兵冲撞的拒鹿角。
城门外变得很热闹，现场多了不少摆摊的商人。
除了这些商贩，门口处还有了不少平民。
百姓们围成一团，议论纷纷，倒也没有进城。
廖化没有想太多，没有在城外逗留，直接来到城门，接受卫兵检查，准备进城。
与野外的那些汉军斥候不一样，汉寿的守兵核实身份的时候，做的更彻底。
就连廖化的行李，也全部拆开，进行仔细检查。
守兵没有贪墨廖化的任何财物，检查包裹之后，确认里面没有危险物品，守兵进行询问，“你是哪里人，为什么来汉寿？”
在南下的路上，廖化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是襄阳人，为了投奔亲友，南下沅陵，正好经过汉寿，想要进城休息，吃点东西。”
守兵似乎有些疲惫，缓缓摆了摆手，“走走走，苏将军说过，无关人员一律不得入城。”
守兵的这一席话，让廖化大吃一惊，“你们已经核实过我的身份，检查了我的随身物品，为什么还要阻止我进城？”
汉兵脾气变得很差，“我们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我都说了，是苏将军的命令。”
汉兵一指城门外的人群，“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想要进城的过路百姓，不论男女老幼，什么身份，无一例外，全都不能进城。”
廖化一愣，“我进城买点物资，补充沿途的损耗，总可以吧”
汉军再次指了指摆摊的商贩，“苏将军早就考虑到了你们的难处，在城外设置了临时集市。”
“需要购买货物，请找这些商人，苏将军有命令，他们不敢擅自调价。”
廖化有些迟疑，“这……”
守兵粗鲁的打断了廖化，“我奉劝你一句，不论前往沅南，还是赶到临沅，都需要半天时间，现在动身，你或许还能在进城的时候，好好休息一番。”
“如果你在这里耽误了时间，今晚只能露宿野外，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苏由并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将领，但是，这个封城命令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城里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引起了苏由的顾虑。
廖化不准备伪装了，他决定摊牌。
朝着卫兵靠了过去，廖化小声说道：“我是廖化。”
提第一遍的时候，汉兵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廖化第二次开口时，守兵才听明白廖化说了什么，失声尖叫，“什么，你是……”
廖化比了个噤声手势，“没错，把守将叫过来，记住，不要声张。”
守兵一脸狐疑的离开，过了一会儿，把守将带了回来。
看到廖化，守将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明显认识廖化。
因为得到了提醒，守将并没有做出过激反应。
当然，守将还是当着廖化的面，训斥了那名没有眼力的汉兵。
守兵终究还是听命行事，廖化帮助对方说了几句好话。
廖化没有立即进城，跟着守将一起，登上汉寿城楼，了解情报的同时，也可以亲眼确认苏由的筑城进度。
现场没有其他人，廖化的状态比较轻松。
廖化半开玩笑，“城里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守卫这么严格？”
守将立即解释道：“汉寿大捷之后，我军和江东军再也没有进行大战，但是，江东军的斥候和细作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渗透和破坏。”
“前两天，苏将军破获了一次江东军煽动战俘的阴谋，俘虏招供，江东军还有其他计划。”
廖化陷入沉默，他从江陵城南下，一路到达汉寿。
南下的过程中，廖化从没有看到江东军进行过任何备战行动。
如果江东军真的派出大量细作，试图扰乱汉军筑城，那么，谋划者很可能是近在益阳的布騭。
廖化有些不解，“你们打算抓捕江东军细作，那么，为什么要阻拦平民入城。”
“江东军的细作永远至是极少数，堵在外面的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咱们自己的百姓。”
城门守将面色古怪，“其实，城里发生了怪事？”
廖化眉头微微皱起，作为一名行军打仗的统帅，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消息。
廖化：“有什么怪事，值得苏由大惊小怪？”
守将继续开口解释，“城里传言四起，我也听到不少。”
“筑城的废料大量丢失，偏僻地区出现诡秘人影，夜深人静时分传来神秘响动……”
听完守将的报告，廖化苦笑不已。
这些传闻，听上去似乎透着古怪，却并非没有合理的解释。。
比起传闻本身，廖化更在意的，是那些传播传闻的人。
只要应对得当，传闻不会造成太恶劣影响。
但是，苏由小题大做，甚至对汉寿进行封城。
这种官方的激烈应对行为，反而会给汉寿军民提供不少想象空间。
苏由一向谨慎，并非不懂分寸的人，他的做法，必然有理由。
廖化俯瞰了汉寿城的内外情况，筑城效果立竿见影，他相信，如果孙权再次统兵南下，汉寿不仅可以挡住江东军更长时间，还能在防守战中更加游刃有余。
离开之前，廖化留下个心眼儿，他叮嘱守将，“记好了，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告诉别人我已经回到了汉寿县。”
……
尽量低头快走，避免引起怀疑，廖化一路来到了府衙。
以城门守将使者的身份，廖化提出接见苏由的请求。
很快，廖化就在府衙里，见到了自己的另一爱将。
没有叙旧，没有询问，廖化直接下达命令，“你去下令，组织汉寿主力出兵，经临沅北上，从陆路攻打宜都。”
廖化很快补充了一句，“汉寿的筑城工作已经有了成效，接下来的筑城任务，交给征召的民夫负责。”
“那些参与过筑城的江东军战俘，一起跟随你北上，既可以减少汉寿的管理压力，又可以保障攻城战中的人力。”
苏由拱拱手，“将军这段时间不在武陵，可能对这里的局势不太了解。”
“恕我直言，交州兵的统帅布騭，一直在搞小动作，敌人驻军益阳，招兵买马，似乎有进攻的迹象。”
“根据我的判断，江东军的进攻目标，不太可能是零陵，很可能是咱们，轻易动兵北上，只怕会给敌人一个可乘之机。”
江东军从益阳北上，首当其冲的，并不是汉寿而是沅南。
然而，廖化与苏由的判断相同。
廖化：“有证据吗？”
苏由点点头，“汉寿筑城行动开始之后，这里就集中了全郡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我不敢疏忽，为了防止江东军进行破袭，在城里进行了一些部署。”
“最关键的一项安排，就是部署了专人，在城门位置进行统计，进出的平民数量会进行登记。”
苏由叹了口气，“出城的人数，总是比入城的人数少，尤其是封城之前的两天，但是，这些留在城里的人，并没有出现在酒馆或者客栈，他们失踪了。”
“经过我的估计，失踪人员数量，至少有两百。”
“也就是说，”廖化主动开口了，“江东军很可能已经混进了城中，而且，在城中占领了多处据点，成功避开了咱们的侦察。”
廖化认可苏由的判断，汉寿的诡异人流量，确实让人觉得可疑。
汉寿并不是一处经济重地，它又处在前线，对往来的客商或者行人可没有吸引力，除了居心叵测的人，不应该有任何人愿意在这里久留。
廖化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汉寿的事情，交给我，你立即带兵离开，着手准备宜都的攻城战。”
218、明察暗访
当天下午，苏由统帅汉军主力离开了汉寿。
汉寿军务移交给副将章益，守兵只剩下千余人。
由于廖化孤身入城，卫兵全部派出去执行任务了，所以，他的身边无人可用。
苏由很细心，离城之前，留下九名骑兵，听从廖化调遣。
统帅骑兵的军官，正是在房陵战事中杀死骆统，表现优越，被廖化亲自任命为伍长的骑兵刘毅。
廖化不在武陵郡的这段时间，刘毅似乎又立下了战功，成为一名什长。
廖化和章益进行接触，两个人达成了共识，江东军细作的事情，必须立即解决。
这位深得苏由信任的副将，并不是武陵豪族，而是一名南下武陵的流民。
从临沅城的时候开始，章益就跟随苏由征战。
章益不但作战勇猛，而且表现优秀，逐渐获得了苏由的器重。
作为苏由的亲信，因此，章益也知道苏由在汉寿城里进行的一些搜集情报的准备。
章益的任务，就是汇总这些信息。
廖化决定悄悄进城，暗中打探城中虚实。
章益和廖化两人，一明一暗，同时打探江东军细作的消息。
大战在即，武陵郡身为后方，需要为大军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员和物资补给，不容有失。
……
章益离开府衙，搜集情报的时候，廖化也没有闲着。
廖化伪装成了刘毅麾下的骑兵，在那名骑兵什长的带领下，以巡逻的方式，搜索城中。
为了隐藏身份，在行进过程中，廖化始终位于队伍的中部，目光不断观察起城里情况。
汉寿城并不大，一行人又骑着快马，很快就跑遍了城里的主要街道。
城中有不少行人，骑兵们经过的时候，他们也会朝道路两边躲避。
廖化既没有听到古怪声响，也没有看过行迹可疑的人。
仅仅从廖化看到的情况上分析，似乎一切正常。
除了城区没有异常，四座城门同样守卫森严。
兵力大幅下降，封城命令却没有解除，各个城门都由守兵防守，不允许随便出入。
四座城门是汉的第一道防线。
每一座城门的内侧都堆放了很多防御武器。
堵门的物料和塞门刀车都已经摆放好，由专人负责看管。
尤其是廖化入城，需要直面江东军的北门，准备更充分。
一些用黑布蒙住的大型器材，足足有十二台，超过了其他三门的总和。
根据廖化的经验，这些器材应该是城门攻破时，应急塞门的刀车。
暗访行动虽然没有发现细作的消息。
廖化却对汉寿防务很满意，跟刘毅打过招呼，两人回到府衙，其余骑兵则解散休息。
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了章益。
章益的手里拿着一卷地图，脸上浮现疲惫神色，两眼却透露着惊喜。
苏由管理汉寿的时候，在城中进行很多布置，不仅仅是统计出入城门的人流量。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汉寿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城区，每个城区，都设置了伤残老兵进行管理。
早在孙权围攻汉寿的时候，苏由的这个做法，就已经发动起城中的百姓，参与到守城中。
这些伤残士兵虽然从一线战场上退了下来，却都经验丰富。
提拔成伍长或者什长之后，士兵们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战斗，而且，他们的任务很繁重。
除了搜集谣言，核查生人身份的本职任务之外。
负责人还需要统计青壮男女的数量，以及，住户们的职业。
战争时期，汉寿县可以迅速征发平民，参与一些非直接作战的任务。
把汉兵从后勤工作中解放出来，参与一线守城中。
可以说，苏由的这些布置，不仅解决了伤残士兵的安置难题，还提高了城池的防御能力。
为汉军阻挡江东军的进攻，增加了一道保险。
等到汉军发现，并且破坏了江东军煽动战俘的阴谋后。
苏由不仅下令封城，还在第一时间发动起这些负责人搜索情报。
每个负责人都得到了任务，统计辖区居民情况。
章益摊开手中的地图，“图上划圈标记的房屋，都是两天之内，没有人员出入的地方，这些房屋咱们可以排除了。”
章益的判断，有一定道理，江东军派人进城，目的是为了搞破坏。
如果江东军不采取任何行动，天天窝在房间中，会失去入城的意义。
尽管汉军刚刚破坏过一次江东军的阴谋，但是，这些人总归需要采购粮食物资，打探情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空置房的嫌疑确实很小。
廖化摇摇头，“江东军细作在空房子里藏身的可能性虽然小，却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咱们没有得到细作的消息，这些房屋同样需要检查。”
仔细看过地图，廖化提出质疑，“地图上标注三角型符号的，又是什么建筑？”
章益笑了笑，“这些建筑，是我从蔬菜商人那里了解的，这两天中，买走大量食物的地方。”
章益说的，是苏由的另一种布置。
苏由在贩卖食物、药材和铁器商贩的附近，都安排了士兵监督。
一旦有人大量买进这些特殊物资，就会被汉军盯上跟踪。
指着图上的三角形，章益继续开口，“这些地方都是重点区域，咱们需要仔细搜索，不出意外，失踪的那些人，很可能会出现在这些房间中。”
章益抱拳行礼，“请廖将军允许我下令，对这些房屋展开搜索。”
“如果搜索之后毫无发现，我会再次下令，要求将士们对全城住户，展开例行询问。”
章益皱皱眉，“如果还是没有发现，将士们会对空置房进行搜索。”
章益的推论，看上去无懈可击，廖化却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廖化倒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麻烦将军了，一定叮嘱好和百姓打交道的士兵们，千万不要扰民。”
章益点点头，离开了。
任务布置下去，汉军有组织的展开搜索，搜索取得成果，都需要时间。
廖化不想在府中浪费时间，他找来刘毅，再次出城，这一次，没有其余士兵跟随。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个人没有骑马，点起火把，步行巡视。
没有马力相助，行进速度下降了很多，但是，廖化的注意力却集中了不少。
除了士兵之外，街道上再也没有其他行人，一些路边的房屋，也亮起了灯火。
不论是房主穷，没有人住，还是屋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总之，大多数的民房依旧昏暗，没有出现灯火。
廖化着重观察了记忆中的那些空置房。
走走停停，两人来到北门。
为了避免惹出麻烦，廖化没有接近城门，远远望了过去。
守们的汉军已经换了一批士兵，都是陌生面孔。
将士们坚守岗位，没有出现缺岗、睡觉、随意交谈的行为。
廖化对守兵们的表现很满意，两个人顺着城墙离开了。
汉寿筑城的时间，终究还是短了一些，城外的建设，已经成了气候，城内的施工进度，就差了很多。
除了城门，城墙的建设进度很差。
城门是城墙的最大弱点，攻城方夺取城门之后，不仅可以迅速向城中投放兵力，还可以部署骑兵进城。
因此，苏由优先加固城门，修缮城楼的行为，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城墙的维修进度参差不齐，越远离城墙的地方，情况就越差。
不少物料胡乱的遗弃在墙边，根本没人看管。
即使别有用心之人偷走了一批废料，也并非不可能。
再次回到府衙的时候，章益已经等在了大堂中，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
廖化对搜索结果有了一定预感，“重点区域都搜查过了吗，结果怎么样？”
章益摇摇头，“没有任何发现，将士们正扩大搜索范围。”
廖化微微皱眉，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公安的遭遇。
夜间进行盘查和搜索，不可能完全做不到扰民。
昏暗的夜色，对将士们的观察力和注意力同样是种考验。
廖化低下头，看向那张做好标记的地图。
两百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可能凭空消失，进入平民家的可能性存在，却不会太高。
廖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搜索可能陷入了误区。
苏由和章益两个人的判断，完全建立在江东军会在城区躲藏，准备破袭的基础上。
廖化决定转变思维方式，站在江东军将领的角度上考虑。
苏由带领汉寿兵北上之前，全城的汉兵，足足有数千人。
入城的江东军细作即使与筑城的战俘们取得联系，也没有办法颠覆汉军对汉寿的统治。
或许，细作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战俘们吸引汉军的注意力。
敌人选择按兵不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隐藏的很好，汉军没能发现江东军的行动。
要么，敌人还没有到达行动时间。
从江东军主将的角度上思考，进攻汉寿县，破坏汉军的最好办法，并不是从内部搞破坏，而是从外部强攻城池。
想清楚这一点，廖化突然间意识到，汉寿城门，才是整个城池的命门。
廖化看向章益，“调整计划吧，优先搜索城门。”
219、江东细作
章益并没有对廖化的命令打折扣，甚至没有询问理由，他立即派人赶到城里召回搜查的部队。
廖化没有陪章益一起等候。
得到章益的承诺，确认汉军会对四门进行支援后，廖化和刘毅两人再次出发，集合起骑兵。
这一次，两人直接前往北门。
对汉寿县有想法的，很可能就是交州兵。
从常理上推断，交州兵从益阳出兵，最快，也最容易得手的进攻方向，是除北门之外的其他任何一座城门。
但是，北门那些蒙着黑布的东西，引起了廖化的怀疑。
召集骑兵的时候，一行人耽误了点时间，出发之后，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
众人没有停歇，迅速赶到北门。
白天暗访的时候，廖化清点过城门处这些被黑布覆盖的东西数量。
回到现场，廖化惊奇的发现，蒙着黑布的东西少了两台。
廖化立即下马，朝着这些器械走了过去。
刚刚靠近，廖化伸手，拉住黑布的一角，身后响起了呵斥声。
“城门重地，没有命令，不能轻易接近，你们从哪来的，来到这里，想干什么？”
廖化倒是没有迟疑，“章益将军有令，要求将士们进行全城搜索，我们的任务，就是搜索城门。”
廖化补充了一句，“这些黑布非常适合心怀叵测者藏身，我们必须进行仔细检查。”
廖化说话的时候，三名士兵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位面相凶恶的中年人，揭掉了廖化身边的黑布，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刀车。
刀车很新，似乎刚刚建造完成没多久，车身插满了明晃晃的尖刀，廖化仔细数了数，一共有二十四柄刀子，刀身闪着寒光。
士兵态度转换的很快，轻声说道，“这里放着的，都是守城器械，刀车下面，根本没有藏人的空间。”
中年人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每天检查三次，绝对不会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说完，中年人招呼起另外两名士兵，揭掉其他两块黑布，露出了同样被盖住的刀车。
中年人摊开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怎么样，我没有撒谎吧。”
廖化却没有算完，他指了指其余器械，“把所有盖布都掀掉。”
面前这三名士兵，表情出现了变化，领头中年人有些迟疑，“没必要吧……”
廖化态度很坚定，同时，低声告诉身边的刘毅，“准备战斗，我要活的。”
中年无奈之下，朝着后方的器械走了过去，掀开黑布，又露出了一台刀车。
中年人回头看了廖化一眼，没有得到回应，只能走向第三台器械。
中年人揪着黑布，做出一个掀布的动作。
然而，黑布没有落下，那名士兵突然大喊，“给我上，杀了他。”
其余两名士兵毫不犹豫，抽出刀子，立即朝着廖化攻了过来。
喊话的士兵，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行动，借助器械的掩护，转身就跑。
如果不是廖化早有准备，刘毅已经回到战马旁边，那名中年人或许已经趁机逃跑了。
刘毅翻身上马，从外侧绕了过去，对逃兵进行追赶。
廖化与其他下马骑兵一起，轻松制服了面前的两名士兵。
没收了兵刃，留下士兵看管俘虏，防止两人自杀后，廖化立即带人展开追击，支援刘毅。
找到刘毅的时候，对方已经把逃兵制服了。
廖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俘虏们展开询问，而是要求士兵们揭掉黑布，检查剩余器材器械。
士兵们把盖布一一揭下，器械暴露在廖化的眼中。
黑布下面并没有藏兵，但是，器械本身就有问题。
摆放在外侧的，确实是六台刀车。
靠近城墙堆放的，却都是攻城器械，不仅有各类破城锤，还有一台投石车。
守城不可能会使用到攻城武器，那失踪的两台器械，大概率也是攻城武器。
再次看向逃兵，廖化的语气平淡，“证据摆在眼前，狡辩是没用的，你交代吧”
士兵把头一侧，冷哼了一声，看上去并不准备积极配合廖化。
廖化的语气很平淡，“即使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士兵把头转了回来，看向廖化，虽然没开口，却明显产生了好奇。
廖化盯着面前的中年人，陷入沉思，他必须问出自己想要的情报。
廖化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用最少的问题，套出最有价值的情报。
面前的中年人，似乎被廖化看的发毛，对方再次移走目光。
廖化在这时候开口了，“你们的计划，就是攻下城门，策应江东军攻城，我说的对吗？”
这第一句话，廖化用在了正确的废话上。
从现场的攻城锤可以分析出来，江东军必然对攻打城门有想法。
提问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敌人的反应，随后才能有针对性的提问。
面前这名士兵，心理素质却明显不过关。
中年人必然没有把廖化的结论与攻城锤联系起来，他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中有叛徒对不对，我知道了，一定是士匡。”
听完士兵的这番话，廖化肯定了自己对江东军身份的推测。
士姓并不是一个常见姓氏。
在交州，士家却非常出名。
士匡很可能是士家的一位年轻人。
尽管如此，廖化的推理也存了很大的碰运气成分。
面对中年人的质疑，廖化倒是很沉得住气，他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你误会我了，没有任何人反叛，我自己猜到了你们的作战计划，知道你们试图接应交州兵入城。”
廖化再次加入了自己的推测，同时，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中年人。
手上的情报太少，对廖化来说，他只能进行一点试探。
问出这个问题，对廖化没有任何坏处，猜对了可以进一步试探，即使猜测错误，引起了敌人的警惕，同样可以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
面前的中年人大惊失色，“不可能，没有叛徒你怎么能猜到我们是交州兵，你休想骗我。”
廖化摊开手，故意挪开了目光。
中年人骂骂咧咧了起来，“以前的旧怨，我钱博就不跟他们士家人计较了，这次进城，我们两家都是为了国事，我不就骂了这家伙一句，士匡的心眼竟然这么小。”
刘毅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声了，“你猜的没错，士匡把一切都交代了，你现在坦白，还能留下活命的机会。”
刘毅的态度，有些急躁了，廖化根本来不及阻拦。
钱博这才反应过来，“你们在骗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廖化点点头，“没错，原本我什么都不知道，经你这么一说，现在全明白了。”
廖化脸色变得很难看，“真是难为你们了，为了在城里藏身，费尽了心思，只怕也杀了不少无辜百姓吧。”
钱博沉默不语。
虽然对方有意装的很冷漠，但那一瞬间的吃惊表情，还是被廖化捕捉到了。
廖化也是在刚刚，才终于想清楚了江东军的手段。
进出汉寿城的人员数量，差了整整二百。
章益已经找过了那些大量采购粮食的家庭，却依旧一无所获。
那就说明，要么敌人事先采购了大量粮食，要么敌人的粮食消耗没有引起苏由的注意。
既然汉军在城里任命了大量城区负责人，异常的粮食采购量，必然会引起汉军注意。
苏由和章益两人的搜查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城里不可能多出任何江东军士兵。
敌人早就替换了很多汉寿兵民的身份。
通过钱博对士匡的指责，廖化不仅摸清楚了面前中年的易怒特点，还了解到钱博和士家的旧日恩怨。
廖化开口了，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你是否愿意配合，都已经没意义了，你刚才也曾产生过误会，应该明白，如果我把你的名字，公布出去，声称你是叛徒，你觉得，会怎么样？”
听完廖化的这番话，钱博张张口，“你，你卑鄙。”
廖化摊开手，“你可以自己去回忆，直到现在，我说的都是实话，名字是你告诉我的，信息也是你泄露给我的，我甚至都不需要点明你的名字。”
钱博破口大骂，廖化却没有理会对方。
廖化找来刘毅，“你派人通知章益，让他传达命令，提醒百姓们关好房门。”
“咱们两个，去会一会这个北门守将。”
廖化有意的看了钱博一眼，“对了，就以这位钱兄弟的名义去拜访。”
无论是制造攻城器械不被发觉，还是在城门附近保护并且隐藏攻城器械，仅仅靠几名混入汉军队伍中的江东军将士，都完不成任务。
都需要得到守将帮助打掩护。
这名北城的守将，即使没有投敌，从未遭受胁迫，也一定受人蒙蔽。
不管怎样，北门守将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
下达这两条命令之后，廖化才重新把目光转向钱博。
廖化皱皱眉，“他怎么还在这里，快把他带下去，咱们任务太多了，可没有时间照顾他。”
刘毅点点头，招呼了两名骑兵，士兵们上前一步，准备将钱博带走。
骑兵一左一右，架住钱博。
钱博突然甩开了两名士兵，“真没想到，我姓钱的看走了眼，我投降了，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