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陆逊想法
陆逊并没有太多想法，他只想守住夷陵城，延长蜀汉军杀入荆州腹地的时间，让孙权进行更充足的备战。
破敌的事情，并不是江东军考虑的优先级。
在陆逊的原计划中，秭归守兵不能太早撤离。
至少，也得坚守到巴东守军撤回夷陵，在马鞍山构筑防御，进行掩护。
蜀汉军在河畔部署了投石车，攻击沿途经过的江东军船队。
关羽的这一做法，让江东军的处境急转直下。
一旦巴东城抢先一步被攻克，将士们被围歼。
夷陵守军便没有余力在加固夷陵城防的基础上，分出兵力构筑马鞍山的阻击防线。
如果秭归失守，马鞍山兵力不足，江东军不仅无法接应东逃部队，还可能面临全军溃退的风险，影响到夷陵的防御。
那时候，江东军会在夷陵攻防战中面临着更被动的处境。
这种可能性很小，然而，陆逊要做的，恰恰是想办法避免极端结果带来的小概率事件。
白天的时候，江东军将士以转运物资的方式，把兵力转运回马鞍山布防。
因此，在巴东失守之前，江东军已经运走了不少将士。
陆逊没有想到，汉军在攻克巴东之后，对秭归发起佯攻。
陆逊更没有料到，守将在配置守城兵力方面，出现了大问题。
蜀汉军试探出守军虚实，顺势发起总攻，攻势不可阻挡。
江东军迅速败退，烧掉城里剩余物资，弃城东走，蜀汉军随即展开追击。
幸运的是，江东军的提前撤军，确实让他们在马鞍山构筑了一条稳定防线，挡住了蜀汉军兵锋。
汉军攻克秭归后，没有立即南下，也给了江东军喘息之机。
披上外衣，陆逊进入城里，对夷陵城进行例行巡逻。
城里的兵民大都被动员了起来，整座城池正在大兴土木。
有了秭归失败的防守经验，陆逊并没有把防御重心完全放在守卫孤城上。
城墙虽然坚硬，却不能作为守军的唯一依靠。
如果秭归和宜都两城没有失守，江东军或许可以依托长江，和蜀军隔江对峙。
宜都和秭归先后陷落之后，夷陵成为了遏制蜀汉军水路行军的唯一重镇。
为了增强夷陵的防御效果，江东军在城外设置一座营地，与城池形成掎角之势。
营地中部署了足量兵力，囤放了一些粮草。
就连营外，也布置了一些防御鹿角，防备蜀军骑兵偷袭。
如果蜀汉军全力攻打城外大营，营地迟早会陷落。
所以，江东军的防御重点还是城内。
城墙老旧的部位，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与维护。
在城墙墙根附近，汉军建造了大量简易木栅栏。
外围城墙遭到损毁，提供一定的防御力量。
而且，由于受到外围城墙阻拦，木栅栏的高度受到限制。
敌军及时使用投石车，也很难破坏城里的木栅。
粮草物资集中存放在城中核心区域。
为了避免出现火灾，或者其他意外，陆逊安排了大量兵力进行防守。
将士们还在城中挖井取水，保障稳定水源供给，避免敌军截断水源的可能。
从一开始，陆逊就把夷陵，当成了自己的最后底线，人在城在，城破身死。
一路走到西城墙，陆逊遇到了刘阿。
刘阿并没有坚持到巴东攻防战的最后一刻。
水军提前把刘阿救回夷陵。
因此，刘阿不仅躲过了巴东城陷落，还统帅巴东败兵，留在夷陵城里休整。
城中缺少人力，陆逊安排刘阿和将士们参与城池的建设，刘阿负责的责任区，就是西城墙。
经过了这几天的休整，巴东退下来的将士们没有完全恢复体力，状态却好了许多。
刘阿站在城头，远眺城下，陆逊主动开口，“刘将军全神贯注盯着西边，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刘阿连忙行礼，“也不怕大都督笑话，经过巫县和巴东城的失败防守战之后，我也在反思，如果蜀军发起进攻，我军该做点什么。”
陆逊的兴致被勾了起来，“你有什么心得，或者守城感悟？”
刘阿连连点头，“防守巫县的时候，我军兵力不足，而且，后方有巴东，将士们有了退路。”
“所以，敌军发动人海战术之后，城池很快陷落，我带领将士突围而走。”
“巴东的准备同样不算完善，却比巫县强了很多，而且，将士们独守孤城，没有退路。
刘阿继续开口，“巫县遇敌的时候，巴东获取了充分的准备时间，将士们采取了一系列战备行动。”
“为了增强守军实力，我军强征了大量平民参战，我当时觉得，平民或许不能上阵杀敌，用来丢丢石头，也可以辅助作战。”
刘阿叹了口气，“我错了，这些平民对我军没有归属感，很多时候，不仅无法成事，还给守城造成了很大麻烦。”
“而且，百姓们的投敌，暴露了我军很多信息。”
夷陵和巴东的情况不一样，江东军驻扎在夷陵的时候，采取了比较开明的政策，平民对军队有一定的拥护。
但是，民心上的细微差别对战斗力的影响很小。
陆逊记下了刘阿的建议，未来在平民的使用方式上，他将会采用更谨慎的方法。
陆逊提出疑问，“既然巴东的情况并不理想，巴东城的防守为什么会比巫县坚持更久。”
刘阿认真的解释，“敌军长途行军再加上强攻巫县，敌军将士们的体力已经出现了极大的消耗，在巴东城下，敌军的攻势也受到了影响。”
“而且，我军在城里挖掘了地道。”
陆逊大吃一惊，声音提高了不少，“你们挖掘了地道。”
刘阿点点头，“熊山蜀军多次进攻巴东，这些地道早就已经完工了，原本用来防御那些南下敌人的，没成想用在了这里。”
“敌军刚刚到达城下的时候，我没有动用地道，等到敌军开始攻城的时候，组织死士突然杀出，给敌人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蜀军再攻城的时候，就克制了很多。”
陆逊记下了这事，把话题转到夷陵城，“城墙似乎坚固了不少，你做的很好。”
刘阿脸上有些得意，“大都督放心，城墙是咱们保命的关键，既然你把任务交给了我，我就不能不负责任。”
“别的事情我或许不能承诺，但是，这西城墙必然建造的坚固无比。”
陆逊拍了拍刘阿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吧。”
陆逊话锋一转，“刘将军在夷陵城休整了一段时间，将士们是否已经恢复好了？”
刘阿的眼睛一亮，“大都督的意思，是不是准备报仇？”
陆逊点点头，“你去动员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携带茅草和火种，对夷陵东侧蜀军进行火攻。”
听完这些，刘阿的兴致降低了不少，“火攻的目标，莫非是廖化的部队。”
得到陆逊肯定答复后，刘阿有些迟疑，“廖化足智多谋，麾下兵将同样能征惯战，依靠我麾下的这些败兵，恐怕未必能打赢。”
“我军将士损兵折将，倒还是小事，如果耽误了大都督的计划，那就糟糕了。”
陆逊微微皱眉，仗还没有打，刘阿就已经觉得自己战败了。
受到这种心态影响，刘阿的行动注定不会太成功。
如果不是陆逊麾下无人可用，他都打算临阵换将。
西荆州的这些江东军将领中，刘阿算是与廖化接触最少的江东军将领。
熊山蜀汉军的重点进攻方向，是巴东和兴山，刘阿的防区完美避开了蜀汉军的进攻。
就连陆逊集中兵力南下武陵郡，部队遭到火攻，损失惨重的时候，刘阿也不在场。
连刘阿都对战胜廖化信心不足，那些曾经遭到过惨痛教训的江东军兵将，岂不更加不堪一用。
陆逊倒也没有奢望依靠刘阿重创廖化的部队。
陆逊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廖化相信，江东军确实想要突袭蜀汉军的连营。
只要廖化产生犹豫，怀疑江东军对突围有想法，他就会在进行战略部署的时候，分出兵力布防。
陆逊曾给廖化传递了两个信息。
其中一个，是江东军会对廖化营地发起突袭，另一个则是告知内应的消息。
只要江东军用行动验证了突袭的消息是真的，廖化就可能会怀疑并且提防麾下的将士。
陆逊抽调兵力前往西线的时候，东线的压力就会大幅减少。
没错，陆逊从来没有想过坚守孤城。
再坚固的城池，也会在敌军的全力围困下陷落，唯一的区别，只是时间长短。
在守城之前，将士们一定需要做点什么，打压蜀汉军的士气。
只有把敌人的进攻势头压下去，江东军的防守难度才会降低。
陆逊收回思绪，再次看向刘阿，“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我命令你发起反击，目的并不是取胜，而是袭扰。”
“你只需要尽力一击，没有机会就及时撤兵回城。”
刘阿长舒了一口气，“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从刘阿处离开，陆逊立即赶到仓库，命令军需官安排民夫，集中茅草。
大部分茅草转移到西边的马鞍山大营，小部分送到刘阿军中，便于将士们进行火攻。
两天后，刘阿带兵进行了一场夜袭。
和刘阿预测的一样，江东军的奇袭几乎没有意义。
江东军的唯一战果，仅仅是攻陷了蜀汉军的几座外围哨所。
刘阿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放火目的，攻击受阻之后，他下令将士们随手扔掉茅草，展开火攻。
风向一度对江东军有利。
然而，蜀汉军做好了充分的防火准备。
从做出反应，到扑灭火情，蜀汉军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也根本没有给刘阿任何机会。
刘阿反应很快，意识到蜀汉军开始朝着己方侧后迂回的合围时候，他带领部队穿过封锁，退回夷陵城。
陆逊倒也没有让刘阿闲着，给对方安排了修建地道的任务。
确认东线战场没有机会后，陆逊增加了夷陵城东的斥候部队警戒力度，以便防止蜀汉军打探城中虚实。
做完这一切，陆逊亲自带兵前往马鞍山，准备发起一波突袭，打压蜀汉军锐气。
……
陆逊和刘阿赶到马鞍山的时候，汉军已经完成重兵集结，扎下连营，与江东军在山脚对峙。
鲜于丹向陆逊汇报了战情，陆逊置疑道：“蜀汉军已经组织过两波进攻，进攻力度还很弱？”
鲜于丹重重地点头，“没错，敌人的前两次攻击，更像是一场试探行动，他们似乎还没有下定最后决心。”
鲜于丹皱皱眉，“我很担心，敌人不会一直试探，蜀汉军很可能会发起主力进攻。”
“这里没有坚城可以依靠，以我军兵力，怕是难以抵挡。”
鲜于丹和刘阿一样，对战事的态度并不乐观。
陆逊有些不悦，“马鞍山或许不方便防守，但是，以我军的实力，也有一战之力。”
“撤回夷陵之前，我军一定要对蜀军发起突袭，这场战斗不一定要打赢，却一定要挫伤敌人的锐气。”
陆逊的态度坚定，“鲜于将军和关羽对阵了几个月，有什么建议？”
鲜于丹摇摇头，“关羽汇合了蜀军东征部队的先锋，兵力大增。”
“巡视战场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旗号，那些都是参加过巫县和巴东攻城战的敌军。”
叹了口气，鲜于丹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蜀军的兵力会越来越多。”
鲜于丹咬咬牙，“假如大都督执意发起突袭，属下建议，越快越好，趁着咱们的劣势不明显，集中全部力量，袭击关羽的营地。”
陆逊沉默了，鲜于丹的建议，也算是一锤子买卖，成败兴亡都在这一次突袭里。
陆逊作为全军指挥，责任重大，他不能立即下定决心。
如果江东军全力突击，马鞍山的营地很可能需要提前放弃。
将士们要做好攻击得手，直接撤回夷陵的打算。
陆逊下令，动员全军将士，做好战斗准备。
大部分的茅草安置在营地的各个角落。
这样一来，江东军突袭不利，也可以放火烧营，妨碍蜀汉军的追击。
做出最后决定之前，陆逊决定登上战场的唯一制高点马鞍山。
居高临下，确认过山下蜀汉军的虚实之后，陆逊再进行最后的决定。
在徐盛的带领下，陆逊一行弃马步行，开始登山。
234、刘备来了
在江东军营地的西北方向，汉军设置了三个营区。
驻防西南营区的，是吴班统帅的水军。
东北安营扎寨的，是张南的部队。
关羽的营区位于中部，居中策应。
关羽并不是一名把军务指派给下属，便撒手不管的将领。
为了掌握最新战情，关羽每天不定时会骑马出阵，在战场附近观测形势。
这一天，他跟以往相同，在卫兵的护卫下，对江东军营地展开巡视。
回到营地，关羽愣了一下，营里出现了不少新面孔。
关羽想到了什么，立即下马，将赤兔马交给周仓，自己快速朝着营帐中奔跑。
回到营帐内，关羽见到了刘备，对方正在向赵累询问战情。
看到刘备，关羽情绪出现了波动，“大哥！”
刘备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二弟，我来了，咱们兄弟联手，必定可以击败孙权竖子。”
关羽把目光转向刘备面前的赵累，眼神中带着责备，“大哥进入营地，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刘备摆摆手，制止了关羽，“你不要怪罪他，是我阻止他向你汇报情况。”
“你肯定在忙军务，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
刘备微微一笑，“再说了，咱们两人不还是见面了。
关羽松了口气，面前的大哥虽然登基做了皇帝，却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看向赵累，关羽的语气平淡了很多，“你先下去吧，有任何风吹草动，记得随时报告。”
等到赵累离开之后，刘备叹了口气，“如果三弟在这里，咱们同心夺回荆州，那该多好。”
想到张飞，关羽的心重新揪了起来。
刘备同样沉默了，过了一会，他喊过身后的一名年轻人：“张苞，快来拜见你的二伯。”
张苞行了个大礼。
看着长相与张飞神似的张苞，关羽有些激动，他看向刘备，“关平不在我身边，我正好缺少人手，张苞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大哥是否愿意割爱，让侄儿跟随在我身边。”
刘备笑了起来，“二弟曾亲自斩杀河北名将颜良，勇冠三军，即使现在，你的勇武依旧不减当年，常常披甲上阵，缺少护卫，恐怕只是个借口吧。”
看向张苞，刘备的语气很诚恳，“你二伯熟读兵书，戎马半生，留在你二伯身边，不仅有很多立功机会，你还能学到不少本事，还不赶紧道谢。”
张苞拱手道谢，表示愿意跟在关羽身边。
再次开口，刘备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严肃了不少，“这次东征，我征调了四万大军，全都是攻伐蜀地和汉中时候的百战精锐。”
“这一次，不收复荆州，我不会撤兵。”
刘备眉头皱起，“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孙权明白背盟偷袭的代价，他偷袭荆州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刘备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我见过马良，他告诉我，咱们兵力充足，你的麾下有一万多人，廖化的麾下，也有一万多人，这是真的吗？”
关羽点点头，“没错，不仅咱们在总兵力上占据优势，从战略角度上看，我军也已经对夷陵形成了包围态势。”
关羽叹了口气，“关某一向心高气傲，放眼天下，很少有能瞧得上眼的英雄豪杰，没想到，真正的英雄一直留在我麾下。”
“我军可以在荆州建立起优势，多亏了这廖化。”
刘备同样赞叹不已，“你说的没错，咱们早就应该开始东征了，但谁也没想到，曹丕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篡汉自立。”
“如果没有廖化牵制，等我登基之后再出兵，恐怕荆州局势，就没有现在这么顺利了。”
刘备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咱们和孙权决战，那曹丕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这场战争，可能比想象中更麻烦。”
“称帝之后，我封赏众将，马良曾建议我封赏廖化，我却没有同意。”
“并非为兄认为廖化资格不够，主要有两个顾虑，廖化太年轻，贸然登上高位，不利于年轻人的发展，另外，我希望在战后交给他一个更重要任务。”
关羽笑了起来，“大哥的顾虑可能有些多余了，我也曾经担心过廖化的能力，但是，他不仅能文善武，足智多谋，处事同样稳妥，完全不像一名少年得志的年轻人。”
关羽把话题重新转移开，“这次东征，咱们拥有绝对优势，或许可以趁机夺取江夏和襄樊。”
刘备点点头，“打仗总得一步一步来，咱们不如给马鞍山的敌兵送上书信，邀请对方出营决战，即使对方不敢出战，也打压了敌军的士气。”
关羽还没有做出答复，赵累去而复返，看看关羽，又看看刘备，“江东军将领鲜于丹派来使者，邀请我军和他们在明日正午决战。”
关羽和刘备两个人相互对视，同时皱眉。
在刘备的要求下，赵累把使者引进营地。
使者并不是诸葛瑾那种职业使节，来人似乎只是一名普通士兵。
刘备没有表明身份，关羽开口询问，“我就是关羽，你家将军让你告诉我什么？”
士兵讲话磕磕绊绊，浑身不住颤抖，“鲜于将军说了，明日午时邀请关将军在马鞍山下一决雌雄。”
“不知道，关将军是否敢应战？”
关羽气急反笑，“鲜于丹算是什么东西，我们兄弟三人走南闯北的时候，他在哪里。”
关羽冷哼了一声，“这还没过几天，鲜于将军就忘记了秭归城破的耻辱。”
士兵昂起头颅，想表现出一种无畏的表情，但是，他的身体本能反应出卖了自己。
关羽的目光从刘备面前掠过，捕捉到了刘备的点头动作。
关羽说道：“你不用紧张，你也是奉命行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回去告诉鲜于丹，我同意你们的决战请求，明天正午，我军必定准时到场，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士兵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使者离开后，刘备才开口，“鲜于丹究竟是个什么人，听口气似乎很嚣张。”
关羽：“无勇无谋，一介匹夫罢了。”
“鲜于丹明天会后悔的。”
刘备微微皱眉，“从战局上分析，江东军局势并不占优，尽管如此，他们依旧选择出战，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关羽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有诈，以江东军的实力来判断，也不会有诈。”
停顿了片刻，关羽补充了一句，“尽管江东军的实力不值得一提，但是，咱们还是应该提高警惕。”
“我建议，派出部分将士们加强戒备，提防江东军夜袭。”
“但是，也不需要劳师动众，敌军出兵的可能性，其实很小。”
刘备点点头，“你才是这里的统帅，不必询问我的意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刘备摇摇头，“真没想到，咱们还没有下战书，江东军却主动上门挑衅。”
关羽爽朗的笑了笑，“别看鲜于丹上门挑衅，我判断，他也是无奈之下的放手一搏。”
“我军不断增兵，江东军在马鞍山死守，只有死路一条，这匹夫想使用激将法，诱导我出战。”
关羽沉思了片刻，“如果江东军想在战场上战胜我们，最好的办法是集中兵力，进行一点突破。”
“敌军最可能进攻的目标，就是我们的中军。”
关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明天的决战中，咱们不如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如果敌人真想采取一点突破的进攻手段，咱们就把敌人放进来。”
“等到时机成熟，一声令下，两翼将士们突然发起反击，断掉敌人的退路，进行合围，我军必定大胜。”
刘备点点头，他也是懂兵的人，认可关羽的判断。
关羽下达了不少命令，要求全军将士防备江东军的突袭。
刘备进入营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将士们摩拳擦掌，等待在第二天的决战中，立下战功。
刘备留在关羽的营内，他和关羽两人同塌而眠。
两人一起叙旧，从桃园结义开始，感慨到刘备称帝。
两个人都很兴奋，谈话到了深夜，才先后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关羽被一阵吵闹声响起。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统帅，关羽对异响很敏感。
关羽立即起身，坐在床上，用心的听着。
营地外的声音并不强烈，却响起了喊杀的声音。
江东军似乎发动了夜袭。
关羽虽然进行过相关部署，但他还是不敢大意，立即起身。
关羽起身的动作，也把刘备惊醒了，“二弟，怎么了？”
关羽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我听到了喊杀声，江东军很可能对咱们进行骚扰。”
“战局似乎没有失控，但我不放心，打算亲眼去看一看。”
“明天是决战的日子，咱们不能有任何疏忽。”
听到关羽的说法，刘备同样开始起身。
关羽出声制止，“大哥留在营帐里，等我的消息，咱们准备充足，江东军即使发起突袭，也不会得逞。”
刘备摆了摆手，“我和二弟一样，也曾征战半生，是一名沙场老将，哪有将士们在沙场上浴血拼杀，我却躺在营里沉睡的？”
“咱们两兄弟很久没有共同对敌了，这一次，大哥跟你并肩作战。”
护卫周仓突然闯进营帐里，“江东军似乎调集了重兵。”
“赵累将军已经带兵出营拦截，张南吴班两位将军也发起反击，但是，敌军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停止。”
军情紧急，关羽没有披甲，立即到达营帐外。
此时营内出现了大量溃兵，甚至有人高呼营地失守，引起部分将士的恐慌。
关羽很不满，这些将士跟随他一路征战，立下不少战功，却终究比不上那支攻打襄樊的大军。
关羽顾不上召集传令兵，为了稳定军心，他派出了自己身边的大批卫兵。
关羽给了这些卫兵们充分的权力，遇到动摇军心的将士，不仅可以进行劝解，还能就地执行军法。
一道道命令传递下去，营中的动荡开始减弱。
关羽没有离开，留在营帐外，组织将士传递命令。
在周仓的帮助下，关羽从容披甲。
期间，听取士兵们带回的情报。
“敌军大幅增兵，赵将军很难抵挡。”
“继续打探。”
“江东军开始放火了。”
“再探。”
不论士兵们带回什么坏消息，局势始终处于掌握中，关羽并没有惊慌。
关羽相信，只要将士们能够稳定住军心，就完全可以挡住江东军的攻击。
喊杀声越来越近，敌军却始终没能杀进营地中。
等到士兵传来报告，汉军侧翼兵将对江东军发起迂回的时候，关羽才真正安下心，局势已经稳定住，鲜于丹失去了最好的得手机会。
刘备来到关羽身边，“趁着敌人发起夜袭，咱们不如通知张南和吴班，全军反击，顺势攻破江东军的马鞍山大营。”
关羽摇了摇头，“夜间作战，变数太多，咱们守住营地，已经算是挫败了江东军的计划。”
“我担心，敌人会设下埋伏，贸然反击，对我军不是一件好事。”
关羽看向刘备，连忙进行劝说，“大哥，刀剑无眼，你总得先穿上甲衣。”
刘备摆了摆手，“没事儿，我身边有你，敌人不可能有机会接近我，留在你身边，将士们也不用分兵同时照顾你我。”
关羽没有再劝，战事进行到下半夜，终于结束。
江东军收兵回营，汉军没有进行报复。
第二天，吃过早饭，关羽和刘备统帅汉军离开营区，面朝江东军大营方向，部队开始列阵。
正午很快就过了，关羽和刘备等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江东军出营的迹象。
敌军营门紧紧关闭。
关羽派出使者，进入江东军营地邀战。
使者孤身入营，很快便返回。
使者：“鲜于丹不愿出战，他表示，部将擅自出兵，打断了他的决战部署。”
“鲜于丹自称已经呵斥过那名擅作主张的部将，但是，他没有办法组织部队参与决战了，希望关将军谅解。”
关羽眯起丹凤眼，“也就是说，江东军今天不会出战了。”
使者点点头，补充了一句，“鲜于丹希望把决战日期推迟到明天。”
关羽倒也没有说废话，他看向刘备，冷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居然会被江东军一个无名下将给涮了，这个鲜于丹，确实有胆子。”
235、马鞍山下
关羽并没有因为鲜于丹爽约，就大发雷霆，他更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要求将士们对江东军营地发起进攻。
派出大嗓门将士，对江东军的爽约行为提出指责，江东军却死守营地，丝毫不做回应。
确认敌军不会出营，汉军收兵回营，将士们在营地内解散休整。
江东军的无赖行为，成为了刘备和关羽两人对话中的重要问题。
刘备比关羽更气愤，“鲜于丹这人，确实有胆量，他不仅偷袭，还敢戏耍咱们。”
关羽：“如果我没猜错，敌人爽约的行为，是一种战略手段。”
“通过偷袭和爽约，疲惫我军将士，不出意外，明天正午，敌军会出营和咱们决战。”
一名成熟的将领，会更理性的去分析战局。
鲜于丹的做法，并不全像一个无谋手段，他的行为更像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有计划行为。
首先，派出使者上门挑衅，下好战书。
其次，在决战之日前的夜晚，集合兵力，发起偷袭，行动持续一整夜，充分消耗掉汉军体力。
最后，鲜于丹再次爽约，让汉军空跑一趟，江东军在营中休整，汉军却徒劳出兵，将士们变得疲惫。
爽约行为对主将的口碑有恶劣影响，从战术效果上看，却很有价值。
但是，江东军的这个计策只能用一次，甚至是两次。
当敌人第三次用计的时候，计谋便失效了，汉军看破敌人的虚实，可不会继续应战。
拖的时间越久，汉军兵力就越多，江东军的胜率也会越小。
刘备认可关羽的观点，“咱们不能放任江东军戏耍咱们。”
“被敌人戏耍了一通，将士们虽然疲惫，却心怀怨气，如果鲜于丹明天再次爽约，将士们很可能因为愤怒燃起斗志。”
关羽认可刘备的计划，两人策划好后手。
第二天决战，如果江东军按时赴约，两军便会硬碰硬，实实在在的来一战。
如果敌人没有派兵出击，汉军同样会发起总攻。
主力部队牵制江东军主力，水军突袭到敌军的后方，侧翼陆军进攻马鞍山。
汉军三路齐出，如果顺利，可以一战定胜负，即使不利，掌握主动权的汉军也可以全身而退。
当天晚上，汉军派出大量斥候和预警兵力，防备江东军突袭，主力在营地中安心休息。
江东军倒也没有继续进行袭扰，一晚上平安度过。
第二天，汉军将士们吃过早饭，走出营地，在营外布阵。
众将士簇拥着关羽和刘备两人，留在中军大旗下。
关羽披好甲，稳坐赤兔马，手举青龙偃月刀，做好了战斗准备。
刘备同样身披硬甲，双股剑斜斜的挂在马背上。
快到正午的时候，江东军营门大开，敌军兵将陆续出营。
关羽倒也没有趁机发起突袭，静静的等待对方排兵布阵。
敌人还没有摆好阵型，一名骑将冲到两军阵型中央，向汉军发出挑战。
骑将希望和汉军将领在阵前单挑。
骑将单挑的目的不外乎三种，通过阵前比斗扬名，为江东军布阵争取时间，杀死汉将提高己方士气。
阵前单挑，有很强的不确定性。
任何一方，在阵中单挑，都不是一个好想法。
敌人既然邀战了，汉军就没理由害怕江东军，关羽决定接受挑战。
关羽环视众将，准备挑选勇将接受挑战，张苞请战了。
张苞说道：“江东军主动挑战，分明是藐视我军，小侄愿为伯父们破敌。”
张苞请战之后，关羽没有立即同意，他还是有所顾虑。
张飞是一名勇将，然而，老子英雄，儿子却不一定是好汉。
张苞初生牛犊，有锐气，却不一定能打的过经验丰富的敌军骑将。
一旦张苞有个闪失，挫败了汉军士气，倒还是小事，关羽到时候可无言在九泉下见张飞。
关羽笑了笑，“有你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阵前杀敌的变数太多，贤侄这次先观战，积累经验，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让你上。”
张苞的语气很坚定，“小侄必定会斩将杀敌，不能让敌人在阵前耀武扬威。”
关羽还想再劝，刘备却帮张苞说话了，“既然他有这份心意，你就随他去吧。”
刘备解下身上的铠甲，披在张苞身上，“这副甲虽然有年头了，却完好无损，防护效果一直不错，你上阵杀敌的时候，就穿上这身铠甲吧。”
张苞连连推辞，“这份铠甲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刘备瑶瑶头，“再贵重的铠甲，那也只是个死物，如果他能够保护贤侄，我也算安心了。”
关羽同样被刘备说动了，他不能永远把张苞护卫在自己的羽翼下，“收下吧，不要辜负大哥的一片好意。”
关羽亲自帮助张苞披上甲衣，系上战袍。
张苞很感动，两腿一夹马腹，手持丈八蛇矛，朝着江东军骑将冲了过去。
看到张苞向自己冲了过来，骑将高声呼喝，“来将通名。”
张苞声如惊雷，“大汉右将军张飞之子张苞是也，来将授首。”
骑将可以不认识张苞，却不可能不认识张飞。
骑将没有通报自己的姓名，直接朝张苞冲了过来。
骑将先一步出手，对张苞进行一记泰山压顶，朝着他砸了下去。
张苞一拽马缰，勒住战马，避开了这一记重击。
张苞虽然逃过一劫，骑将的攻击，却正好划伤了马头。
张苞顺势下马，抬手一枪，进行回击。
骑将倒也有几分武艺，遇到攻击，迅速将枪柄回拽，枪头挡在胸前，顶住了张苞的突刺。
张苞的力道很强，险些将骑将推落马下。
骑将也意识到骑马作战，非常不方便，他立即下马，和张苞进行步战。
两人打的旗鼓相当，枪去矛来，一连斗了十几个回合。
双方都曾有戳伤对方，但都没能得手，多次攻击被敌方铠甲所阻拦。
为了助战，双方的鼓声变得愈发急促。
此时江东军已经完成了列阵，双方将士全神贯注盯着两军阵前的战场。
战斗的间隙里，张苞卖出一个破绽，假装腿脚不稳，身形向左前方微微一晃。
张苞的这一行为，明显诱导了江东军骑将。
敌将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全力刺出一枪，朝着张苞左胸口扎了过来。
出枪攻击的时候，骑将自身也露出破绽，力道变老。
张苞稳住身体，左手抓住对方的长枪，往自己怀里一拽，右手一个横扫。
蛇矛准确的砍在了骑将的脖颈上，带出一道血花。
骑将倒地之后，张苞又补上一枪，彻底终结了敌人的性命。
一时间，汉军士气大振，鼓点声的节奏变得欢快。
江东军的鼓声同样出现变化，鼓声变得急促，敌军开始发起进攻。
很多骑兵脱离了江东军军阵，杀了出来，骑兵的目标不是旁人，正是张苞。
以多欺少，虽然卑鄙，却增加了胜利的几率。
如果江东军能把张苞击杀，为骑将复仇，倒也可以挽回部分士气，减少决战时的麻烦。
张苞还在上马，敌骑却不断接近。
关羽和刘备同样不可能坐视张苞被杀，汉军的鼓声出现变化，将士们与江东军对向冲锋。
汉军最前方的一支步兵军容严整，引起了刘备的注意。
盯着冲阵的部队，刘备询问起关羽，“这支队伍看上去军容严整，有强军风范，不知带队将领是什么人？”
关羽：“统兵的骑将叫丁奉，虽然年轻，却非常骁勇，这人是廖化的爱将，这支部队也是廖化训练的精锐。”
“丁奉和他的将士能征善战，在之前的几场战斗中，倒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刘备发出感慨，“一支部队是否是强军，咱们一看便能知道，如果大汉军队都是这种状态，何愁汉室不可复兴？”
关羽面色古怪，“大哥有所不知，这支部队的训练成本很高。”
“这支部队不仅有丁奉这样的能将统帅，而且，将士们不参与任何日常训练，将士们斗志高昂，有严格的淘汰制度，选拔的兵员也都是各支部队中的表现优异者。”
“而且，廖化给这支部队提供了充足军饷，将士们阵亡，会得到抚恤……”
关羽也曾考虑利用廖化的手段训练部队，但是，这意味着巨大的成本支出。
即使是打破巴东，获取了财富的廖化，也只训练出了仅仅千人。
而且，在部队中进行精兵化训练，存在问题。
这种行为等于是把部队分出了等级。
成为精锐的将士，当然斗志高昂，可是，其他部队的将士承担着更繁重的军事任务，却得不到响应的待遇，士气难免会受到影响。
从总体上看，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刘备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两个人重新把目光转移回了战场。
江东军骑兵并没有得手，张苞顺利上马，并且，躲开了敌人的骑射，撤了回来。
而且，丁奉成功带人救下了张苞，拦住追赶江东军士卒的部队。
汉军第一阵开始出击，大军朝着敌兵发起突袭。
双方的先锋迅速交战在一起，出乎关羽的意料，江东军的攻势，比想象中更强烈，几乎没有留下预备队。
而且，江东军的进攻方式简单粗暴，对汉军进行中央突破。
敌军分出少量部队，牵制丁奉，主力部队继续推进，迅速撕开赵累的防线，朝着关羽将旗位置冲杀了过来。
前线汉军阵型被突破后，关羽才发现了江东军的得手原因。
敌人部署了大量重甲部队，集中使用。
重步兵发起突击后，迅速撕裂汉军的阵型。
江东军的突击速度实在太快，侧翼汉军此时还没开始行动。
察觉到不好，关羽和刘备告辞，组织身边的将士，封堵江东军杀出来的缺口。
关羽这一走，又抽调走了不少中军人马。
然而，关羽这一支部队进入战场之后，确实让战局出现了明显改观。
汉军挡住了江东军的攻势，前线战局重新趋于稳定。
江东军面临的情况比汉军更糟糕，前期集中兵力突破，导致整个阵线被拉长了，如果敌人不能想办法尽快变招，失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关羽依旧没有大意，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敌阵，突然间，江东军军中一声金响，大量江东军士兵开始弯弓搭箭。
一时之间，战场上万箭齐发，箭雨从关羽头顶飞过，落在了后方。
关羽连忙回头，正好看到刘备跌落马下的一幕。
和刘备的安危相比，战场上的胜利并不重要。
关羽立即调转赤兔马，朝着中军将旗位置冲了过去。
行进到半路，关羽遇到了刘备派出的骑兵。
关羽很紧张，“敌军万箭齐发，陛下没有着甲，身体没事吧？”
骑兵点点头，“陛下让我告诉将军，他没事，将士们帮助他挡住了敌军箭雨，江东军的箭术太差，只射中了他的脚趾，稍微包扎一番，休养几天就好了。”
“陛下希望关将军不要顾忌他，专心眼前的战事。”
听完这些，关羽调转马头，朝江东军杀了回去。
原本汉军已经获得了优势，关羽这一走，引起了前线将士的混乱，让汉军出现了不少漏洞。
江东军没有和汉军决一死战的意愿，除了刚开始的突击，以及后来出现的箭雨覆盖。
敌人并没有做出其他实质性行动，将士们鸣金收兵。
关羽没有放任敌军离去，汉军敲响进攻鼓，将士们开始全线反击。
传令兵在战场上穿梭着，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张南立即带兵迂回，袭击江东军侧后，同时，伺机夺取马鞍山。
水军将士放弃追击，立即上船，经过水路，赶到江东军后方，截断敌人的撤军退路。
这一次，汉军不仅要把江东军彻底赶回到夷陵城内，而且，还得趁机扩大杀伤。
江东军似乎也对汉军的反应有所准备，撤军之后，敌军并没有入营，直接绕营南下，放弃了马鞍山。
江东军倒也没有把马鞍山的营地和物资拱手相送，在撤军之前，守军放了一把火。
通过火攻，敌军烧毁大营，阻挠汉军的追击。
236、关羽东进
关羽给廖化设置的一个月阻击期限，很快就结束了。
汉军在十里连营布下了完善的防御，只不过，这些准备却并没有派上用场。
陆逊至少还发动过夜袭，试图对汉军连营进行火攻。
孙权却根本没有组织军队执行救援任务。
孙权似乎放弃了陆逊和西荆州将士们，一心只想守住荆州东半壁。
江东军重兵集结江陵，大兴土木，却始终没有出兵支援的迹象。
廖化收回了派往东面的大部分斥候，留下足够的警戒力量后，汉军加大了对夷陵方向的侦查。
相对于抵挡东面的威胁，廖化把更多精力用在防范西面敌军突围上。
半个月前，江东军对汉军十里连营发起过一次夜袭。
汉军准备充足，轻松击退敌兵的这一波偷袭，破坏了江东军的火攻战法。
汉军并不能保证会一直挡住江东军的偷袭。
西线战场上，江东军加大了封锁力度，阻拦汉军斥候的侦查。
情报的匮乏，加大了汉军的决策难度。
为了防止陆逊突围，廖化指派关平，进行了充足的战斗准备。
汉军中军将士同样形成了快速反应机制，便于及时对敌人展开援助。
汉军的战争准备越来越充分，敌军却始终没有进攻迹象。
终于，斥候打探到了夷陵的敌情。
马鞍山兵败之后，江东军兵力全线收缩，回防夷陵，就连斥候部队，也全部回城协防。
收到消息后，廖化立即派出亲信，与汉军主力建立起联系。
亲信带回关羽的口令，廖化需要立即进行战备准备，将士们即将前往江陵。
西荆州的汉军将会分兵，刘备统帅部分兵马，留在夷陵城下，与江东军对峙，关羽带领主力，继续东进，进攻江陵城。
丁奉部将士，做为东进部队的先锋，率先抵达汉军连营。
看到爱将丁奉，廖化很高兴。
不论兵员素质，还是将领能力，丁奉部的出现都给了廖化更多选择。
从丁奉口中，廖化了解到刘备东征以来的全部战情，也包括夷陵局势。
马鞍山一战，江东军尽管主动退兵，却依旧免不了小败的命运。
虽然没能消灭敌军有生力量，汉军倒也多有斩获。
很可惜，汉军的水军慢了一步，没能及时封锁住江东军的退路。
江东军的主力顺利撤回夷陵。
汉军倒也取得了丰厚的战果，将士们不仅夺取了马鞍山，还一路攻杀，把战线推到夷陵城下。
夷陵的城防准备明显比姊归更完善，汉军没有贸然发起进攻。
而且，敌军在城外布置了一座大营，军营与城池形成犄角之势。
敌军的营房设施完善，除了营墙、鹿角之外，营门位置还建造了简易箭楼。
通过大肆建造攻城武器，对城外的江东军营地展开合围，汉军试图对江东军施加压力。
面对汉军的步步紧逼，江东军按兵不动，丝毫没有出兵作战的迹象。
陆逊似乎铁了心打防守战。
短时间内，夷陵城很难被攻陷。
汉军兵力又远超江东军，继续重兵围困城池，在兵力使用上，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将士们开始分兵，刘备统率着不弱于江东军守兵的水陆部队，和江东军进行对峙，并且，着手监视。
关羽统帅麾下将士东进，目标直指江陵城。
汉军一旦夺回江陵城，荆州战局就会利于不败之地。
即使攻城行动不顺利，围攻江陵也可以减少敌军对夷陵的支援力度。
对廖化来说，关羽带兵东进的情报是一个好消息。
绝东道的任务结束了，廖化从被动挨打，变成了主动打人。
汉军虽然建立起了战略优势，廖化却也不认为，将士们可以迅速收复江陵。
江陵之战的战事进展，很可能会和襄樊之战一样，变成一场长期对峙。
襄樊之战的时候，关羽水淹七军，消灭了曹军的有生力量。
尽管如此，围困襄阳和樊城，阻击北方曹军援兵，还是让汉军的兵力捉襟见肘。
襄樊战事的时候，关羽军的兵力远没有这一次东征更充足。
汉军有一个优势，襄阳和樊城仅仅一河之隔，围城兵马可以互相呼应。
江陵和夷陵分隔两地，远没有围攻襄樊的便利，两城相隔三百多里，围城部队只能各自为战。
夷陵的事情，廖化并不关心，他更在意江陵战情。
为了汉军下一步的行动，廖化提前派出斥候，对江东军虚实进行打探。
尽管关羽没有给廖化下达任何具体军令，廖化却很有觉悟，主动派出斥候，打探江陵和麦城两地的战情。
麦城作为襄樊军队南下江陵的一条重要陆地通道，是廖化关注的重镇。
孙刘两家都知道江陵的重要性，所以，双方兵将都会在江陵集合重兵。
麦城远离战场核心，未必会得到江东军的重视。
比起难以攻陷的江陵，汉军进攻麦城，似乎更容易得手。
而且，麦城对汉军来讲，有很大的战略价值。
占据麦城之后，将士们既可以在北方获得一个据点，防备魏军南下。
将士们又可以把麦城打造成进攻江陵的一个重要中转站。
廖化必须掌握好准确战情，才会采取行动。
打探江陵的斥候，很快带回消息，在过去的半个月中，江东军并非什么都没有做，敌军在江陵一带，大肆筑城。
江陵守将，是廖化的老对手朱然。
廖化的出现，虽然改变了很多历史，此刻，历史似乎又回到了记忆里的模样。
别的将领或许不知道朱然的能力，廖化却很清楚。
在原先的历史中，朱然以少量守兵驻防江陵，在曹魏南征军的强力攻城下，坚持了整整六个月，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听完斥候的汇报，廖化直接要求斥候西行，把江陵情报告诉关羽。
斥候刚走，打探麦城的斥候也返回了营地。
斥候不仅避开了江东军的反侦查，还混入麦城，打探出第一手情报。
江东军守城兵力严重不足，而且，城里一片破败，敌人仅仅简单修缮了破损的城门。
城里不少断壁残垣，似乎依旧保持着汉军急袭麦城时的模样。
意识到战机，廖化不再犹豫，命令丁奉和关平两人留守十里连营，廖化亲自统帅汉军进攻麦城。
和上一次急袭麦城的情况相似，汉军依旧采用了急行军方式。
为了避免敌军封锁城门，廖化带领部分骑兵，一人双马，发起突袭。
江东军这一次确实加强了防范，在汉军连营和麦城之间，敌人部署了大批斥候。
汉军发起进攻后没多久，江东军斥候纷纷现身。
对汉军进行阻击的同时，敌军斥候还朝着麦城和江陵两个方向逃亡。
廖化根本没有理会敌人的阻击，下令将士们加快速度。
汉军每名骑兵都携带着一匹空马，和江东军斥候相比，将士们的马力保存的更好，机动性也更强。
因此，江东军斥候不仅无力阻拦汉军骑兵的突袭，相反，他们报信的士兵还被汉军骑兵甩在身后。
将士们从江东军麦城西南的旧营前经过，现场早已人去营空。
在废弃营地中，汉军进行了短暂休息，恢复马力，把伤、累、多余的马匹留在营地中集中安置，留兵看管。
在江东军斥候出现之前，汉军骑兵再次出发，对西门展开突袭。
汉军再一次打了麦城守兵一个措手不及，顺利拿下了城门。
将士们迅速在城门内侧布置防御，各类杂物堆放在一起。
廖化亲自带领部分精锐将士弃马步战，登上城头，占领了城楼。
这一次，汉军的作战目的与之前不同。
进攻麦城并非为了扰敌，而是寻求占领。
为了集中马匹，汉军出击的骑兵数量原本就不多。
一路疾行，不少骑兵掉队了。
仅仅依靠廖化身边的数十名骑兵，根本无力夺取麦城。
廖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骑兵的任务就是守住城门，等到步兵主力赶到之后，将士们再进行麦城争夺。
敌人的反应速度倒是很快，城门易手之后没多久，江东军便做出回应。
敌军从城中各个地点出现，朝着西门汇合了过来。
就连西城城头的两侧城墙，也成为了江东军的调兵通道。
两军将士在西门进行了殊死搏杀，给汉军造成了极大压力。
战场的核心区域，正是西门的城门。
守门的汉兵利用城门的地形对江东军进行反击。
城头的汉军同样在抵抗江东军反攻城楼的间隙里，往城下投掷滚木和落石。
在战事最危机的时候，廖化甚至命令大嗓门的将士公布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场诱饵，来降低城门的压力。
江东军确实没有忍受住诱惑，敌兵纷纷放弃攻打城门的任务，转身登上城梯，试图攻上城头，斩杀廖化。
战场形势最危机的时刻，卫兵建议廖化跳城逃生。
廖化并没有被逼上绝路。
重要关头，沙摩柯统帅的先锋步兵及时赶到战场，将士们建立起优势。
从西城区开始，汉军一点点挤压江东军在城中的势力。
随着东城的最后一支江东军破门出走，汉军收复了麦城。
夺下城池，廖化立即派出部将，分守四门，他亲自审讯俘虏。
汉军顺利攻克麦城，却依旧没能抓住守将孙桓。
这一次，孙桓倒不是凭本事逃亡，实在是命不该绝。
两天前，孙桓得到孙权的紧急召见，快马赶往武昌，麦城的军政事务由副将韩综接手。
汉军曾经攻陷过麦城，所以，江东军为了避免相似情况再度发生，有一套快速响应机制。
正因如此，江东军才会在汉军攻克西门之后立即出现，发起反击。
再好的制度终究还是输给了人性，廖化对韩综有杀父之仇，因此，年轻的韩综放弃争夺西门，优先派兵攻打西城城楼。
不管怎样，汉军取得了胜利，夺取了麦城。
廖化派出斥候，打探襄樊和江陵的两军动向。
曹魏的襄樊部队并没有行动，江陵守军却曾经有过北上的动作，似乎打算支援麦城。
汉军迅速攻下麦城之后，江东军放弃北上，退回江陵。
留下苏由守卫麦城，修缮城池，廖化统帅汉军主力开始南下，直接朝着江陵进军。
江东军似乎猜到汉军的计划，对沿途村落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
廖化快速统兵南下，确实阻挠了江东军的部分人员物资转移，但是，敌人的策略却基本达成了。
汉军南下的同时，廖化派出大量士兵，提醒将士们加强警惕，防备敌军的南下。
受到江东军坚壁清野的策略影响，汉军很难从沿途获得补给。
对一支攻城部队来说，粮食是军队生死存亡的关键。
江东军的做法确实戳中了汉军的痛点。
夷陵还没有陷落，汉军又不能无视江东军的水军，利用长江运粮。
因此，汉军想要攻打江陵，蜀地的粮食到达秭归就需要下船，从陆路运输到江陵城下。
这三百里的运输，增加了汉军的战争成本。
廖化兵少，又攻陷了麦城，获得了江东军存粮，因此，将士们没有遇上粮草危机，顺利抵达江陵城下。
江东军并没有出城反击，甚至放任汉军斥候大摇大摆的对城池进行侦查。
几天后，关羽带兵赶到城下。
廖化带领部队与关羽汇合，接受关羽的调遣。
完成兵力部署和营地分配之后，廖化主动找到了关羽。
关羽的神色倒是很轻松，“你刚刚夺下了麦城，将士们是否有力气，继续立功？”
廖化重重的点头。
关羽继续开口，“修建江陵城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主簿，参与了江陵的扩建。”
“我给你三天时间，找出江陵的优势和弱点。”
关羽的语气不可置疑，廖化接下了命令。
对关羽来说，从江陵筑城到将士们重新攻打江陵，这中间才过去了两年多。
从廖化的角度来看，这已经是几十年的记忆了，早已模糊。
廖化丝毫不担忧，城池的形状千奇百怪，筑城的关键点却大同小异，江陵城的建设也不例外。
军中有不少荆州本土将士，仔细打探之后，必然会得到满意答案。
廖化正准备告辞，关羽给了他第二个任务，“你安排人手，监制造投石车和攻城云梯。”
“短时间内，我军必然无法攻克城池，但是，咱们这里打的越凶，大哥那边的情况，就越安全。”
237、江陵局势
蔡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廖化带来的压力。
宜都突围战的时候，江东军损失惨重。
屯长覃凯夫以下，许多战友都失踪了。
如果不是蔡奇阻止住试图立功的黄升，只怕两个人同样凶多吉少。
蔡奇比孙桓处境好很多，他只是一名普通江东军士卒，需要考虑的，只有自己的身家性命。
孙桓就不同，他是一军主将，需要承担更多责任。
江东军刚刚突围，宜都兵将就开城投降，守兵们的做法确实让孙桓很被动。
而且，突围的将士们损失惨重，孙桓身边只剩下少量残兵败将。
经过这一场败仗，各部兵将产生兔死狐悲的共鸣。
不论是江东兵，还是荆州兵，众人没有高下之分，统统都是败兵。
共同的经历与处境，也让将士们放下成见，关系开始好转。
突围之后，孙桓把部队们进行简单重整。
人数较少的队伍直接吸纳进人数更多的队伍中。
连续兵败之后，孙桓对自己麾下的将士变得愈发严苛。
在蜀汉降兵的帮助下，孙桓仿照蜀汉军的模式训练士兵，严肃军纪。
蔡奇虽然理解孙桓的做法，但很难接受。
孙桓也曾在战后第一时间进行补救，在江陵休整，征兵，汇报战情，寻求援兵。
孙桓的信件与宜都的败报同时到达武昌。
得知宜都失守之后，孙权立即派出诸葛瑾，对孙桓进行斥责。
不管怎样，孙桓都是孙权的亲戚，一番训斥之后，孙权还是把西进夷陵的立功机会交给了孙桓。
而且，孙权亲自帮助孙桓补充一部分新兵。
孙桓带兵救援夷陵，但他并没能突破蜀汉军的封锁。
江东军一度杀进蜀汉军腹地，却没能抓住战机。
在准备充足的蜀汉军面前，江东军节节败退，最终，将士们撤出战场，退向麦城休整。
暂时的后撤，原本是为了更有力的进攻，但是，在麦城，孙桓迎来了统军以来的最大耻辱。
蜀汉军偷袭麦城的时候，光明正大的从孙桓的营地面前经过。
孙桓的副将坐拥重兵，却坐视敌人攻城而不管。
韩当战死，蜀汉军在麦城大肆破坏并且从容撤离的时候，孙桓部将士依旧选择了“坚守营地。”
孙桓军的不作为，激怒了徐盛。
主将被杀，麦城被攻破，这是一场重大责任。
宜都城外见死不救的旧怨和麦城袖手旁观的新仇共同影响下，徐盛状告孙桓。
孙权依旧保下了孙桓，却对这位亲戚失去了信任。
麦城不是战区，又远离战场，不应该成为汉军关注的重点区域，但是，情况再度出现意外。
汉军又一次突袭了麦城，这一次，敌人直接占住城池。
事发的时候，孙桓不在场，但不管怎样，他应该在离开城池之前，把麦城的防务彻底安排好，城池失守的责任总归是免不了。
孙桓依旧留在武昌，蔡奇等败兵留守在江陵外城，暂时由同样从麦城撤下的韩综统帅。
主将不在军中，将士们倒也获得了自由，日常训练也松懈了不少，蔡奇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
参与过宜都防守战，蔡奇对守城有了一些心得。
江陵的城防比宜都坚固很多。
高大的城墙让人充满安全感，靠近城墙的房屋，也大多修建的坚固结实。
即使汉军对江陵发起强攻，也很难顺利得手。
除了城池本身的防御能力之外，城里还有大量物资兵员储备。
以江陵的守兵数量和城池规模，保守估计，将士们可以坚守至少一年。
江陵是一座重镇，城中原本就有大量人口，因此，朱然没有立即安排麦城败兵们参战。
交流各种有趣的传闻，成了将士们用来打发时间的重要方式。
这天，黄升神秘兮兮的来到蔡奇身边，笑着说道：“你猜猜，这次攻打江陵，敌人出动了多少人马？”
尽管不感兴趣，蔡奇还是配合黄升，进行了回答：“两万人？”
黄升吃惊的点点头，“没错，敌军兵力不多，没能力攻打江陵，将士们都在怂恿朱然将军出战呢，咱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江陵的战兵也不过一万多，但是，城里有大量民兵，增强了江东军的实力，出城对战汉军并没有优势。
而且，将士们一旦出城，会舍弃坚固的城防。
蔡奇给黄升泼冷水，“莫非你觉得，朱然将军会下令出城，和敌军作战？”
黄升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吗？”
蔡奇微微一笑，“你提起的传闻，我也听到过，但是，朱然将军却始终没有展开实质性动作，相反，将士们一直在大力建设江陵城。”
“与其幻想朱将军统兵出战，你还不如仔细考虑考虑蜀汉军围攻江陵城，会做出什么手段，咱们有什么立功机会？”
黄升有些不服气，但并没有提出质疑：“你来说，他们都会做些什么？”
蔡奇早有准备，张口就来，“蜀汉军很可能采用攻打宜都时候相同的战法。”
“首先，敌军将士在城下大肆建造攻城武器。”
黄升点点头，“汉军的确在西城外大兴土木，这一次，恐怕是来真的了。”
蔡奇摇了摇头，“敌军如果想要攻城，不仅仅会建造攻城器械，还会立即派人接触守将，展开劝降，或者，进行诱导。”
“蜀军到达城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敌人是否派人进城劝降呢？”
黄升很不服气，“也许，蜀军知道我军的守城决心，认为没有必要做无用功呢。”
蔡奇正准备反驳，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了，一队身着平民服饰，手拿刀枪的部队，从众人面前经过。
其中一名青年士兵走的太快，跌倒在地，一名骑马官吏突然出现来到他身后，不断呵斥。
越是呵斥，青年越紧张，反而更加手忙脚乱，没能起身。
围观的军民大笑了起来。
看到面前的这一幕，蔡奇和黄升两人同样露出了微笑。
为了防御汉军，江东军采用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大量百姓涌入江陵城。
获得这部分人口资源后，江东军顺势组织起一支民兵。
年纪大的百姓负责做饭，以及，其他后勤杂物。
年纪轻的男女经过整编，集中带到军队中，参与日常训练和培训。
面前的这支部队，大概就是刚刚完成训练的民兵，士兵们的脸上大多带着惶恐以及期待。
蔡奇轻轻叹了口气，“咱们没有时间侃别人，自己的情况，可比别人好不了多少。”
“咱们虽然是老兵，却不是朱然的嫡系，真正到了战争时期，咱们都是进入一线作战的消耗品。”
黄升不以为然，“咱们为吴王立下了赫赫战功……”
黄升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没有底气。
蔡奇指向江陵内城，“江东军真正的自己人，都在那座城里。”
江陵内城的完工时间，明显要比外城更早。
受到时间的局限，城池一直没有修建完工。
江陵外城的城墙，不论是高度，还是坚硬程度，都远强于江陵内城。
外城在外，会首当其冲遭遇蜀汉军攻击。
内城即使局限性再多，它也位于城池内侧，不会在第一时间遭受攻击。
只有外城的兵力拼完，才会轮到内城兵马上战场。
能够留守内城的兵马，那才是真正的嫡系部队。
留守在外城的人马，不论老兵还是新兵，都是二线部队。
将士们的身份是一样的，都同样是消耗品。
区别在于，蔡奇这些老兵可以在体力类的军务面前，获得一定特权。
一旦发生战事，为了稳定战线，蔡奇等人甚至可能比那些没有经验的新兵先一步抵达城头，参与防守。
黄升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蔡奇说的是正确的。
两人没有继续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黄升指向远处的那个骑兵。
对方依旧在呵斥那名摔倒的青年，此人有些恼怒，抽出鞭子就要打人。
黄升：“这人是江陵令，叫姚泰。”
蔡奇微微皱眉，“我听说，这人在江东军的颇有资历，由于出身襄樊，所以被吴王指派到了江陵。”
蔡奇有些不爽，“难道就没有人管他，任由他欺负人？”
黄升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位姚泰平日断案就不公，而且，曾经公报私仇，可嚣张了，作威做福的事情，没少做。”
“咱们可得离他远一点，千万不能被他记住姓名，不然的话，可就危险了。”
黄升还准备继续说两句，不远处的江陵城门打开了，一队蜀汉骑兵进入城里。
江东军守兵在城门位置对汉军进行了搜身，同时，拿走了几人的兵器。
蔡奇笑了起来，“敌军使者这不来了，你现在还认为，蜀军没有攻城的实力和意图？”
……
使者入城之后，并没有进入内城，而是在外城的一座房屋中会见了朱然，使者逗留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使者离开的当天，蔡奇轻松的生活就终结了，守军大范围调整部署。
就像蔡奇猜测的一样，大量部队停止休整，赶赴城头，参与值守。
每一段城墙都划分了明确的责任区。
孙桓部将士的防区，正对江东军大营。
按照军官们的说法，这支部队只是临时得到调遣，上城协防。
主将孙桓不在城里，将士们暂时由韩综代为管理。
说来也巧，跟孙桓部将士一同参与防守城墙的，还有徐盛部将士。
自从孙权把徐盛从麦城抽掉回江陵之后，将士们就一直留在江陵，配合朱然共同守卫坚城。
不管怎么说，蜀军大兵压境，将士们守城的任务过于繁重，倒也没有时间处置旧日恩怨。
蔡奇和黄升两个人是同一班守兵，两人倚靠在城垛旁，远眺城外。
黄升神秘兮兮的，“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蜀军使者进城的目的，并不是邀请朱将军出战，而是进城劝降。”
黄升连连摇头，“朱然将军真是有涵养，如果使者面对的是孙桓将军，恐怕他们这时候已经凉了。”
除了汉军使者的事情，黄升还讲了不少城里的传言。
例如，姚泰的儿子在城里因为琐事，打伤了一名江东军士兵。
被打士兵虽然是朱然的老乡，朱然却以大局为重，带着伤兵向姚泰道歉。
又比如说朱然重金招募工匠，传言他会打造一批可以在万军之中狙杀主将的连弩车。
黄升对各类传言特别感兴趣，不论真假，统统记在心里。
蔡奇也不知道，这位好友究竟通过什么渠道，获取了这些情报。
出声应和的同时，蔡奇的目光紧紧盯着城外，看着蜀汉军营外的攻城武器制造现场。
指了指面前的土丘，蔡奇问道，“你认为，蜀军究竟想做什么？”
黄升眯起眼睛，手搭凉棚，架在额头上，“蜀军应该是打算建造土山吧，莫非，蜀军想一路把土山修到江陵城下？”
“我一直以为关羽和廖化能谋善战，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这么愚蠢。”
蔡奇理解黄升的判断，但却不认可对方的结论。
如果蜀军真的打算修筑土山靠近江陵城，确实可以抵消守军的守城优势。
但是，这个行动意味着耗费大量人力和物力，而且，浪费大量时间，性价比较低。
其实，黄升和蔡奇两个人不理解汉军的部署，很正常。
毕竟，两个人只是江东军普通士卒，掌握的情报和信息远远不如蜀汉军的指挥官充足。
再说了，二人的阅历和境界也远远比不上廖化和关羽。
蔡奇倒也没想从黄升口里得到结论，他提出自己的观点，“你说，敌人会不会利用土山掩护，制造大型攻城武器，等待战事激烈的时候，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我听说，蜀汉军的运粮木牛，就是廖化亲自监制的。”
蔡奇两个人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争吵了起来。
直到他们的新队率韩涛来到二人身边。
队率的性格明显不太好。
韩涛的声音冷酷，“守城期间不能脱离职守，不得谈话，看在你们初犯的份上，这一次就绕过你们。”
“下次再让我看到……”
听到这里，蔡奇两人浑身一个哆嗦，黄升立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韩涛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蔡奇依旧在思索汉军筑土山的真实目的。
240、蛊惑士徽
收兵回营之后，廖化找到了一些参战将士，询问过一线士兵们的感受。
根据士兵们的口述，再结合自己的判断，廖化对江陵城的城防情况，得到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廖化随后来到关羽的主帐，进行汇报。
廖化：“江陵城城防坚固，准备充足，士气高昂，以我军现在的实力，发起强攻，必然会蒙受巨大损失。”
“不如采用围城打援的方式，消耗敌军士气，同时，引诱江东军有生力量向江陵集结，咱们既可以在野战中歼敌，又可以替夷陵战场转移敌军的注意。”
关羽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你和将士们辛苦了，攻打江陵的时候，我也在城下观战，士兵们表现的很英勇。”
“攻城行动可以中止，准备却不能松懈。”
关羽微微皱眉，抚须说道：“江陵城中出现大量投石车，确实出乎了咱们的意料之外。”
“敌军的投石车会给咱们的攻城器械带来极大威胁，你命令工匠加快投石车的建造速度，咱们要在数量上超过敌人。”
关羽突然松了口气，“你也不必紧张，留守江州的后军，已经在征南将军赵云的指挥下，朝着荆州出发，咱们的援兵快到了。”
廖化同样松口气，等到援兵到达战场，廖化麾下这支久战疲兵也可以撤出一线休整。
从关羽营帐离开，廖化直接前往收治伤兵的营区。
这一次的佯攻行动虽然完成了目标，攻势却不顺利，出现了大量伤兵。
廖化担心将士们受到打击，士气会影响，准备说点什么鼓舞斗志。
见到伤员们之后，廖化才知道，他多虑了。
士兵们大多谈论自己在战场上的表现，同时，鄙视着江东军的战斗力。
直到廖化现身，将士们才停止讨论。
廖化找到伤兵的负责人，询问起营区情况。
汉军效率很高，伤亡数量已经清点完成了。
这一次汉军确实付出了代价，为了逼出江东军的真正实力，将士在城下逗留的时间太长。
仅仅一场佯攻，就让汉军百余勇士牺牲了性命，受伤者的数量就更多了。
从伤亡上看，汉军绝大部分的死伤，都不是在城墙攻防战中产生的。
死在投石车石弹下的汉军勇士，数量反而更多。
投石车的准头普遍很差，石弹的威力却很惊人。
即使将士们有盾牌护身，也挡不住投石车的雷霆一击。
被石弹击中的汉军士卒，不死也会重伤。
部分石弹落地之后，直接反弹，砸向其他汉兵，造成二次伤害，这也增加了汉军的伤亡。
廖化从所有的伤兵身边经过。
尽管廖化并不认识在场的全部士兵，但他确实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问候，送上祝福。
向籍也不例外，廖化甚至还亲自检查了他的伤情。
尽管向籍没有出现致命伤，但是，他总归还是遍体鳞伤。
肩膀上的箭伤并不严重，后背上的伤口却密密麻麻。
幸运的是，这些伤口大多只是被碎石沙砾划伤的皮外伤。
向籍失足落地的时候，屁股向下，抵消了一部分的伤害。
只要能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向籍必然可以重新回到战场上作战。
重伤残疾者，终究只是伤兵中的少数，类似向籍这样的轻伤员，数量占了绝大多数，这也是廖化最欣慰的一点。
离开之前，廖化再次找到伤兵的负责人，反复强调，要给士兵们提供最好的伤药，保证休养环境。
伤员们都是英雄，身上的伤口，就是他们的军功章。
然而，在这一次佯攻中，汉军将士并非全是英雄，也有不少懦夫。
将士们跟随廖化参与多次征战，士兵素质在整支汉军中也排在前列。
刚开始的时候，部队虽然顶着守军的反击攻城，汉军将士们倒也没有出现逃兵。
遭遇江东军的石弹攻击后，不知产生了恐慌，还是畏惧情绪，总之，有不少将士当了逃兵。
这些逃兵刚刚离开前线，就被后方督战的将士抓住了，集中看押。
廖化来到逃兵们面前，不少人的脸上透露着稚嫩，其中甚至有几个熟面孔。
汉军战死将士一共百余人，逃兵数量就接近了伤亡数的十分之一。
为了严肃军纪，杀掉所有士兵，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如果放任士兵们逃亡，却不进行责罚，那同样对不起执行命令，战死沙场的将士们。
在逃兵的求饶声中，廖化下令把第一名逃亡者军法从事。
其余逃兵，不论身份，不问缘由，一律杖责十下。
惩罚结果，在全军公示，严肃军纪。
完成这一切，廖化下令将士们进行修整，随后，他来到了士徽的营帐。
汉军发起进攻的时候，这名江东军俘虏也跟在廖化的身边。
士徽看过了整个攻城战过程，必然会有自己的想法。
廖化主动开口，“宜都不战而降，一直没能给你机会，这一次的攻城战，也算让将军见识了我军的攻坚能力。”
士徽开始服软了，“如果贵军南下，我们交州兵确实难以抵挡。”
士徽叹了口气，“被将军设计擒获的时候，我心中一直不服气，认为可以凭实力跟将军交手。”
“即使是后面的几场战斗，我也一直觉得汉军凭运气取胜，实力不过如此。”
士徽摇摇头，“直到今天，亲眼看过汉军将士攻坚，我才真正明白贵军的战斗力。”
“我有意观察过这场战斗，贵军将士严守军令，能进能退，确实是一支强军。”
士徽的这一番话，也是在向廖化示好。
廖化思索了片刻，“不如，咱俩做一个赌局，你觉得，我军是否可以在援军抵达之前，攻下江陵外城？”
士徽眼睛一亮，“将军准备拿什么当作赌注？”
廖化说道：“赌约的目的，只为图一乐，如果你赢了，我就输给将军一百钱。”
“如果将军输了，你只需要承认自己猜错就行。”
一百钱对于在交州叱咤风云的士家来说，并不重要。
士徽肯定想利用这场赌局恢复自由，但是，廖化直接把话挑明，打破了对方的幻想。
廖化就是要让士徽明白，想要尽快离开汉军营地，只能通过其他方式。
现在对士徽压制的越厉害，等到逃生的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士徽就会越发放松警惕。
士徽点点头，“请将军见谅，我赌贵军无法在援军到达之前破城。”
赌约达成，廖化点点头，开始转移话题，“将军也带过兵，对这场攻城战，你有什么看法？”
士徽依旧有所顾虑，廖化再次开口，“我军准备增建投石车，同时，筑造土山，对江陵城形成高屋建瓴的进攻态势。”
廖化的这一席话，有真有假，而且，并不涉及机密。
士徽看着廖化，“将军的这些布置中规中矩，没有任何问题。”
廖化并不打算放过士徽，“我最大的顾虑，我是江东军的投石车。”
“在这江陵城中，朱然安置了太多投石车，我甚至还怀疑，江东军还准备了一些其他手段。”
“你觉得，我军应该如何防御敌人的投石攻击？”
士徽犹豫了片刻，“将军麾下有大量工匠随行，可以组织人手，设计一种木质天棚。”
“一来，可以遮挡敌人的视野，二来，这些木质天棚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防御效果。”
士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廖化，看上去问心无愧。
廖化直接在心里否决了士徽的提议。
廖化虽然没有建造过这种木质天棚，但他亲自设计并参与组装木牛，知道木质结构的脆弱。
而且，汉军经常使用投石车，廖化对石弹的威力非常了解。
如果按照士徽的建议执行，工匠和民夫会在建设天棚的过程中，浪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廖化轻轻的点头，“你的这些意见，可以拿来参考。”
士徽得到鼓舞后，继续开口，“贵军的土山，同样有改进空间，我建议，将军把土山修得更宽一些。”
“投石车的命中率特别低，即使有一两发石弹击中土山，也不会对土山造成明显的损害，我军将士还可以就地取材，重新进行修筑。”
不论是设计木质天棚，还是扩建土山，这些做法未必会带来成效，却能浪费大量时间精力。
廖化对投石车的理解，远远超出了士徽，立即发现了士徽计划里的漏洞。
汉军佯攻江陵的时候，江东军并没有发起过充分反击，即使这样，汉军依旧损失惨重。
根据石弹的重量不同，投石车会在攻击的时候有很大误差，命中率同样很低。
但是，敌军可以通过在城墙上设置有经验的指挥官的方式，指挥投石车射击，来减少误差。
土山的修建费时费力，距离江陵城越近，敌军投石车的命中率就会越高。
当然，廖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土山发起攻城。
土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掩盖地道。
廖化把话题引向地道，当然，是江陵城南的那一条，“我准备利用江东军制造的地道，把士兵送进城去，对江陵城造成破坏。”
士徽微微皱眉，随着话题的深入，他已经代入了廖化参谋这一角色，“廖将军有些草率了，地道的最大优势，在于它的隐蔽性。”
“在使用地道之前，是否应该深思熟虑一些？”
廖化笑了笑，“我这还不是为了赢下赌约，希望能在我军援兵抵达之前，拿下江陵外城。”
士徽反问道，“将军多次提到援兵，可是，将士们在城下围困了三四天，贵军主力究竟何时才能到达江陵战场？”
廖化微微一笑，“我曾跟你提起过，陛下为了东征，出动了三十万大军，士将军当时并不相信我。”
“根据我从关将军那里得到的准确消息，不仅主力已经进入了荆州，就连后卫部队，同样正在离开蜀地。”
接下来，廖化需要做的就是增加亿点点的细节。
廖化一本正经，“据我所知，我军重兵集结在夷陵城下，与陆逊对峙。”
“为了提防江东军的水兵部队，我军以巫县、巴东、秭归三地为中心，连营七百里。”
说到这里，廖化停顿了片刻，没有继续说下去。
七百里连营的说法，足够解释三十万大军的去向。
廖化带领将士布置了十里连营，就挡住了江东军的西攻，七百里连营也可以让士徽认真评估汉军的实力。
士徽依旧一脸狐疑的神色，“将军在明知汉军主力尽出的情况下，才和我做下了赌约？”
“即使如此，打赌的时候将军仍旧让我先进行选择，将军就这么有信心，可以拿下江陵城？”
廖化已经成功勾起了士徽的好奇心，便趁热打铁补充道：“别看江陵城坚固，但是，城池并不是从外侧被攻陷的。”
士徽一脸震惊，“城里有人当了内应。”
廖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个消息是我军最重要的军机，我麾下的很多部将都不知情。”
士徽给廖化一个明白的眼神，“将军已经告诉我了，不如再多说两句，让我输的心服口服。”
廖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最终还是开口补充道：“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太详细的情况，但是，有一点你可以知情，内通我军的将领在江陵城里身份极高。”
“我相信，这只是一个好的开始，随着战争持续，会有更多江东军将士认清形势，尝试和我军建立联系。”
说完这些，廖化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士将军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贵客，原本不应该有任何怠慢。”
“然而，最近情况特殊，我军会有大动作，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我希望将军能够理解。”
“能留在营地里，尽量不要随处走动，毕竟，不是每一名士兵都认识将军。”
士徽的脸上露出讪讪之色，“廖将军尽可以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说完这些，廖化跟士徽告别。
蛊惑士徽是一件长期任务，廖化希望通过士徽传递假信息，来削弱守军的士气。
具体怎么使用士徽，廖化还没有想好。
在这之前，汉军会利用江陵城南地道，安排士兵入城。
和关平两人制定计划之前，廖化准备亲眼观察土山地道的施工进度。
241、土山地道
攻城器械施工现场一片忙碌，民夫们来来往往，搬运各种物料。
建造工作已经初具成效，许多投石车部件已经形成了轮廓。
廖化没有打扰工匠们施工，直接来到土山地道处。
在土山建设上，施工者非常用心。
地道入口位于土山中后方，整个凹进土山的山体里。
土山不仅遮住了江陵西城墙守兵的视野，还护住了地道的南北两侧，对地道起到了非常好的隐蔽作用。
土山的设计并非出自廖化的授意，因此，引起了他的兴趣。
和负责地道和土山的部将交谈过之后，廖化这才知道，设计方法出自一名工匠的提议。
部将也看出廖化对建议者感兴趣，准备派人把正在施工的工匠叫回地面。
不想耽误施工进度，廖化便把马匹交给卫兵管理，亲自进入地道探查。
地道较深，向下走了一段时间，才走到地道底部。
地道宽度适中，可以容纳三人并排通行，一旦完工，很适合快速调兵。
地道内侧有木料加固的痕迹，而且，地道内做好了放火准备，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置了一些水桶和沙土。
在穿行的过程中，廖化与民夫们擦肩而过。
地道上方的土粒也受到震动，不断落在众人身上。
到达地道尽头，一些民夫正挥舞工具，挖掘地道，另外几人站在附近，讨论着什么。
部将沉声说道：“穆恭，廖将军有些话，想要问你。”
看到廖化一行人，穆恭脸色大变，小声呵斥道：“快退出去，这里人太多，危险！”
廖化亲眼看到过地道里的情况，没有继续逗留的打算。
在修地道这件事上，廖化肯定没有眼前的这名工匠更专业。
所以，廖化立即招呼身边的将士，原路退回。
穆恭也跟随着廖化一起，回到地面上。
廖化拱拱手，“我们仓促进入地道，影响了将士们的施工进度，我在这里，表示歉意。”
穆恭的态度变得恭敬，“廖将军见谅，地道狭窄，通风效果差，可以容纳的人数有限，体力不足的人逗留时间太久，很容易晕倒。”
“耽误了工期，还是小事，如果将军有个闪失，我的罪过就大了。”
廖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他对面前这名有原则的工匠，更感兴趣了。
在廖化的示意下，穆恭主动开始介绍起自己。
穆恭是巴东一带的村民，受到江东军的迁徙政策影响，回家南迁。
但是，穆恭这些流民并没有受到妥善安置，反而遭到地方豪族和官府的双重欺压。
穆恭带着家人重新北上，一直逃到熊山落脚。
到达熊山的时候，穆恭正好遇到了汉军发动民夫，开辟熊山山道，大肆修建木牛和鹿车的好时机。
穆恭成为了一名工匠，参与到修造木牛和鹿车的工程中。
穆恭的本意，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帮助汉军完成后勤任务，倒也是穆恭报复江东军的最好手段。
随着时间的推移，穆恭开始对这些大型器械感兴趣。
对江东军的痛恨，逐渐被对器械的喜爱所替代。
在修建木牛和鹿车的过程中，为了增加效率，汉军将士们分工明确。
搬运物料的任务交给民夫，工匠只负责木牛的某一部分零件。
多数工匠都是临时征召的民夫，他们倒也乐得清闲，完成任务后，往往呼朋引伴，饮酒作乐。
穆恭却不一样，他比真正的工匠还认真，利用休息时间，请教一些资深工匠建造知识。
穆恭不仅学习了木牛的完整建造方法，还利用闲暇时间，亲手制造出来了一台。
在别人修建木牛和鹿车的时候，穆恭一度拆解过一台废弃投石车的部件。
穆恭掌握了许多大型器械的建造和使用，也越发受到器重。
这一次，汉军抵达江陵城下，关羽给廖化提供了一批工匠和民夫，其中，就有穆恭。
穆恭提出了不少工程上的建议，土山的建造意见，只是其中之一。
专业的问题，总归还是应该询问最专业的人，廖化提出询问，“假设江陵城南方有一条地道，可以通向城内，我军能不能把正在修建的西城地道与城南地道联通起来？”
廖化倒也并非准备利用那条城南的地道调兵，他只是觉得，如果汉军准备充足，完全可以利用起敌人的地道。
穆恭没有立即回答廖化的疑问，他追问起许多具体细节。
包括地道的长度和宽度，通风口距离，以及其他细节。
廖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说的很模糊，南城地道的事情，现在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只是在假设，人员可以顺利出入地道。”
穆恭没有因为廖化的将军身份，就顺着话往下接，直接进行反驳，“人员通行也分不同情况，有些地道或许可以容纳三五人通行，但是，通行的人数一多，就会给地道带来垮塌的风险。”
“适合大军通行的地道，不仅需要坚固，而且，还得保证宽度。”
“如果地道位置过窄，一旦出现意外，后面的士兵无法前进，前方的士兵退不回来，地道不仅无法成为我军助理，还会成为将士们的负担，那就得不偿失了。”
穆恭的这一席话，帮助廖化下定了决心。
必须安排将士彻底摸清楚城南地道的情况，廖化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比起南城地道，廖化更关心的，是汉军正在挖掘的城西地道，“咱们这条地道足够宽，似乎不仅仅适合调兵，如果一直修到江陵城下，是否可以挖空城墙的根基？”
穆恭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摇头，“如果我军从多处位置同时开工，在城墙下汇合，确实有可能达成垮塌敌人城墙的目的。”
“然而，仅仅依靠现在的地道宽度，咱们的动作很难得手。”
同时开挖多条地道，不仅增加了汉军的施工时间，也加大了建筑成本。
廖化可以把穆恭的看法汇报给关羽，由主将做决定。
眼下地道的唯一用途，似乎只剩下了调兵。
廖化想起了士徽的建议，“江东军在江陵城布置了大量投石车，会对我军的攻城器械造成威胁，咱们是否可以建造一些木制天棚，遮挡投石车，阻挡敌人的石弹？”
穆恭倒也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思索了片刻，“如果将军的目的是保护投石车，咱们确实可以采取一些防护措施，增强防御能力。”
穆恭的神情变得严肃，“但是，我并不建议使用木制天棚。”
廖化一愣，“采用什么防护措施？”
穆恭拱拱手，“咱们不去制造那种木质天棚，这种东西不仅耗费人力物力，还起不到防护效果。”
“咱们可以收集一些废弃的盾牌和铁甲，重新组合、加固，放置在投石车前方，抵御石弹。”
穆恭思索了片刻，继续开口，“咱们可也以增加倾斜角度，来提升防御效果。”
即使按照穆恭的说法制造防护，也没有办法完全挡住城里的石弹。
但是，这个计划有了尝试的可能，比士徽的建议工作量更小。
得到防护，原本会被摧毁的投石车，可能就会变成损伤，原本会伤到投石车的攻击，可能就抵消了。
廖化采纳了穆恭的建议，把防护物品的设计与制作任务，完全交给对方。
这件事也给廖化一个启发，即使是士徽这种看起来毫无价值的提议，也有可取之处。
廖化心满意足的离开。
……
回到营地，廖化找到了关平。
在佯攻江陵的时候，廖化部将士出了不少力。
所以，为了顺利完成夜间的抓捕行动，关羽指派关平，带兵配合廖化行动。
看到廖化，关平立即起身，“我会全力配合你。”
廖化点点头，“既然产生了贪欲，那些青年们便不会轻易满足，即使今天不出城，明后两天也会利用地道，盗窃财物。”
“咱们在江陵城外的村庄设置下埋伏，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一定要提前派人断绝敌人的退路，保证青年们无一逃脱。”
廖化斩钉截铁的说道：“等到时机成熟，所有伏兵统一行动，在远离江陵城的村庄和城镇展开抓捕行动。”
在廖化的计划中，抓人只是第一步。
审讯和派兵入城的任务，都会在一天之内完成。
拖的时间越久，出现变数的几率就会越大。
由于江陵城外的村庄和城镇数量太多。
为了抓捕这伙敌人，避免兵力浪费，汉军只对几个重点村庄和城镇进行监管。
在野外安排几支流动部队，随时可以支援某一个位置。
廖化负责挑选人员，跟随那名留下把柄的少爷入城。
这一场抓捕行动，则完全由关平安排与执行。
两个人对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敌人并不一定会按照两个人的计划，在夜间行动，所以，廖化与关平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
二人分别之后，关平回到自己部队，着手安排晚上的行动。
廖化则前往百烦卫，挑选混进城的精兵。
单单考虑到战场厮杀，士兵纪律，部队士气，与战斗水平，丁奉麾下的那些精兵更胜一筹。
但是，汉军入城的目的，可不是打架。
百烦卫的士兵，更能满足廖化维持将士们战斗力的同时，尽量减少军人气质的需求。
廖化召集将士们，缓缓开口，“我这边有一个任务，需要挑选几名勇士。”
立即有士兵附和着，“廖将军，在场者全是勇士，你就下命令吧”
廖化并没有因为话语被打断，产生不满，反而还诚恳的说道：“这个任务不仅有难度，还有一定的风险，只有对自己能力有信心的将士，才可以参加。”
廖化的这一番话，似乎更加激起了将士们的斗志。
再次有士兵高声喊了起来，“廖将军不用试探我们的诚意，考验我们的信心，跟着你一起来到这里的将士们，都已经有了觉悟，直接下命令吧。”
廖化清了清嗓子，“这一次行动，不需要太多人，我只需要十名勇士。”
上一次见到那伙儿江东军青年的时候，对方总人数还不到十人。
廖化肯定不需要安排十名士兵顶替江东军。
前期挑选的士兵数量越多，可以选择的余地就越多。
廖化并不是做无用功，汉军将士们会在夜间进城，如果挑选的士兵患有夜盲症，紧急时刻，他根本来不及再去挑选其他人。
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百烦卫的将士们停止讲话，共同盯着廖化。
廖化提出要求，“所有报名的勇士必须有夜战能力，年纪不能太大，身材必须标准，长相不可以太特殊，最重要的一点，将士们必须有忠心和责任感。”
廖化话音刚落，立即有一名士兵举起手，“将军，我要参加。”
廖化点点头，“很好，樊七第一个报名”
一共只有十个名额，一时间，场下的将士们纷纷出声报名，准备参加行动。
报名人数很快就接近一百人，已经远远超过了廖化的估计。
廖化也明白，这些人里面，必然有不少根本没有重视廖化话语者。
许多人只是受到了现场气氛影响，开始行动。
一名士兵直接来到廖化面前，廖化对这人有印象，对方叫马大目，是一名斥候。
廖化眼前一亮，立即精通侦查和反侦查的斥候，确实更适合入城任务。
廖化点点头，“马大目同样参与到行动中。”
樊七因为第一个出声，选择他之后将士们倒也没有怨言，马大目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在士兵们看来，这是插队行为。
立即有士兵提问，“将军，这不公平。”
廖化一本正经的说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马大目主动找到了我，所以抓住了机会。”
不少士兵得到提醒，像马大目一样，来到廖化身边请战。
廖化立即同意了士兵们的请战。
在更多士兵模仿之前，廖化随机挑选了几名士兵，凑够了十名勇士。
解散其余士兵后，廖化单独召见了这十名士兵，把真正任务告诉了几人。
接下来，廖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关平的好消息。
242、顺利抓捕
原本廖化还在担心，白天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敌人未必敢出城。
实施证明，贪欲某些时候确实可以战胜恐惧。
直到关平派人带回好消息，廖化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十几名利用地道出城，行动鬼祟的青年，无一逃脱，全部在李村被抓。
带上那十名经过挑选的百烦卫勇士，廖化前往李村，找到了那些被捕的青年。
这伙人明显没有料到汉军会设下埋伏，他们中的不少人被抓之时还在搜索财物。
这些人似乎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这一次出城“寻宝”的人数，比前一天更多。
廖化现身之后，关平立即上前，简单介绍了抓捕情况。
为了避免惊动这些俘虏，关平甚至没有提前询问，等待廖化的到来。
廖化看向众青年，“如实交代吧。”
被人称为少爷的青年，并没有开口，不仅如此，他还努力把身体往人群后方挪动。
一名瘦弱的青年似乎也知道廖化身份的重要，主动出声求饶，“这位将军，我们错了，不应该擅自拿村里的东西，我愿意归还所有的财物，希望将军可以饶过我们。”
瘦弱青年话音结束，还留下了几滴眼泪，试图博取廖化的同情，“兵荒马乱的，谁都不容易，我们是过路的流民，路过这里，找点吃的东西。”
对于这些谎言，廖化根本没有搭理，他没有兴趣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朝着那位“少爷”走了过去。
人群纷纷避让，现场只留下蜷缩身体，面露吃惊的小个子少爷。
廖化笑了笑“你们昨天刚刚出城过一次，今天战事结束，又故地重游，确实很出人意料。”
一直在说话的青年沉默了，小少爷声音嘶哑，“你都看见了？”
廖化点点头，“不止看见了，我还听到了。”
十几名俘虏互相对视，一时之间，没有任何人开口，他们大概也明白，狡辩下去没有意义。
廖化不再犹豫，继续开口，“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全知道，想活命就不该说谎。”
“每个人都需要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江陵城的情况，以及，地道究竟通向何方，只有这样，我才可能留下你们的性命。”
廖化的语气严厉，看向了面前的这名小少爷，语气缓和了一些，“从你开始。”
小少爷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色不断变化，最终，显示出一副颓丧神色，选择了屈服。
青年有气无力的，“我是江陵令姚泰的儿子，叫姚迪，我要跟这里能说了算的人谈话。”
廖化没有迟疑，“我就是廖化，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姚迪依旧有些怀疑，“你说你是廖化，请问有什么证据？”
廖化摊开手，“我不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相反，你现在需要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姚迪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跟人打架，赔了不少钱财，我也不想出城，更不会用捡东西的方式挽回损失。”
姚迪小心翼翼的看着廖化，进行解释，“我们这次出城，捡走的东西并不多……”
廖化不想追究这些人偷东西的罪责，他更关心城里的情况，“地道通向哪里，为什么你们的人可以自由出入？”
说到关键问题，姚迪迟疑了，眼睛在眼眶里乱转。
廖化不准备给对方提供编造谎言的时间，语气变得严厉，“想要活命，就实话实说，不要隐瞒，否则……”
姚迪并不是硬汉，再次屈服，“这条地道是我父亲一手督建完工的，我曾给父亲送过饭，所以，知道地道的位置。”
“地道城里的入口，就位于靠近南城门的一座民居中，把守地道的兵将，也都我父亲的旧部。”
姚迪的脸色有些得意，“你们包围江陵之后，朱然就下令封闭了地道，不过，守兵知道我的身份，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我出入。”
廖化继续追问，“这条地道的修建目的是为了什么，里面都设置了什么陷阱？”
姚笛的眼睛再度开始乱瞄，廖化狠狠的瞪了他，对方这才老实了下来。
姚迪：“挖掘地道的本意是为了在江陵受到包围之后，可以派人出城，向武昌求援，而且，战事紧张的时候，也可以当成一条退路。”
“至于陷阱嘛，”看到廖化表情不善，姚迪连忙开口，“地道里不仅设置了陷坑，还安排了一些死路，不熟悉地道的人贸然进入，很容易遭受埋伏。”
廖化继续进行追问，“除了这一些，还有什么其他后手？”
姚迪点点头，“将士们在地道里面留下了士兵，一旦遇到贵军突袭，将士们就会把地道里的支撑木头毁坏，引发地道的塌陷。”
姚迪的这番话，泄露了不少重要情报，廖化却依旧不满足，“整个江陵城里，你们一共部署了多少辆投石车？”
姚迪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投石车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廖化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们的投石车数量并不少，为了建造这些器械，必然需要很多工匠和物料，你的父亲就是江陵令，对于这种事情，你难道会一点儿都不清楚？”
姚迪一脸尴尬，“我跟父亲两个人从来不会讨论军务。”
姚迪继续进行解释，“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听说过将士们需要制造一批投石车，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
廖化静静的等着，等待姚迪解释说明。
姚迪继续开口，“这些投石车早已完成修建，目的原本是为了突破贵军的十里连营，打通支援夷陵的通道。”
“没想到，贵军将士不退反进，主动攻打江陵，所以，这些投石车只能参与到守城战中，不瞒将军，直到白天，我才看到了投石车的全貌。”
廖化对姚迪的回复并不满意，“我军兵临城下做好了战争准备，可是贵军的投石车却没有提前进行部署，这可说不过去。”
姚迪很不满，“朱然担心投石车出现损失，所以，把投石车都藏在了内城里。”
“贵军发起进攻之后，朱然才下令把投石车派到外城，已经晚了。”
姚迪越说越生气，“街道没有及时清空，投石车的部署速度慢了一步，我父亲还因此遭受到质疑。”
廖化陷入沉思，姚迪似乎对朱然很有成见。
不知道，姚泰是否也对江东军守城主将有抵触情绪，汉军能否利用江东军将相不和的机会。
姚泰是江陵令，必然掌握了很多江陵城第一手防御信息。
姚泰叛吴归汉，将会对江陵城防造成重大打击。
姚迪就是一个公子哥，除了亲眼看到的见闻，他没有办法提供更多实质性的情报。
接下来，廖化要做的，就是逼迫小少爷递上投名状。
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卖守城情报，尤其是关键性情报。
廖化看似不经意的询问，“江东军在江陵城里都怎样部署了防御兵力？”
姚迪连连摆手，我并不是城里的军人，城防情况，我一点都不知情，将军恐怕认错了人。
廖化的脸色变得冷峻，“江东军背信弃义，偷袭荆州，贵我两军已经成了死敌。”
“你带人出城，偷盗百姓的财产，更是让百姓出现了损失。”
廖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如果不能提供让我满意的消息，恐怕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姚迪的声音有些发颤，“将军饶命，念在我这是初犯，让我们把盗走的财物归还来抵罪。”
廖化摇摇头，“偷盗的赃物必须归还，这无法成为你活命的理由。”
“再说了，你已经不是初犯了，昨天偷盗的财物，你打算怎么归还？”
姚迪眼睛一亮，一脸讨好，“能还的我马上还，还不了的东西，我也可以赔钱，我爸是姚泰，我不缺钱，我这就回城，把东西拿回来。”
廖化摇了摇头，“我怎么能确认，你不是在骗我，也许，你刚刚进城就会忘掉承诺，我总不能等到打破了江陵城，才对你军法从事吧。”
姚迪求助似的看向身边青年，众人的眼光都有些躲闪，不敢和姚迪对视。
姚笛咬牙切齿，大声说道：“可以让我的人留下，安排你的人跟我一起进城。”
看向那名曾经帮他说话的随从，姚泰说道：“狗子，你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等廖将军的人跟我一起进城拿回财物，我相信廖将军不会食言，你的妻儿我会照顾的，你放心吧。”
被点名的随从面如死灰，却没有反驳。
廖化不可能这样放任姚笛回城，“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姚少爷在我这边住下，让你的随从带着我们的人进城，拿回东西，确认无误，我肯定会放你离开。”
姚笛有些紧张，“请廖将军三思，我是父亲的唯一儿子，如果父亲没有看到我，恐怕会起疑心，那时候，只怕会对将军的下属不利。”
廖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提醒我了，平日里，你哪一只手用的少？”
姚迪下意识的进行回复，“左手……”
话没说完，姚迪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刷白。
廖化表情严肃，“既然你是江陵令的独子，那你就在我这里安心等待，我允许你的随从带着你的一部分回城。”
“我相信，你的父亲一定听说过我的为人，为了你，姚泰不可能对我的人出手。”
姚笛紧张的直冒汗珠，他连忙说道，“我胆小，将军可不要跟我开玩笑啊，您需要问什么，尽管跟我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了表现诚意，姚笛把城内的情况一一告知廖化。
姚迪确实不是军旅中人，对军情也没有深入了解过。
但是，身处江陵城中，姚迪总归听过不少传闻，也有自己的分析。
根据姚笛的判断，整个江陵大概有一万多战兵，辅兵和应征民夫的数量，大概在战兵的三倍以上。
江东军对汉军很重视，除了直面汉军大营的西城，其余方向同样部署了重兵。
江陵令姚泰的作用也比廖化想象中更大。
姚泰虽然只负责外城的后勤和杂物，但是，这些琐事的处理将会直接影响到前线将士们的士气
稳定民心的同时，姚泰还肩负着组织民夫随时支援前线的任务。
廖化又问了几个问题，姚迪确实没有办法提供更多信息。
这些情报，远远算不上是一份投名状。
在廖化的逼迫下，姚迪亲手写下一份降书。
书信中注明了江东军在江陵城中种种不得人心的表现，以及，江东军的一些暴行。
泰迪父子二人在江陵城中没少作恶，所以，编排这些故事根本就没有难度。
在文章的最后，廖化让姚迪把一切恶行的根源推到朱然和孙权的身上。
而且，要求姚迪在文章中表达了大量对孙权的不满。
姚迪已经满足了廖化的太多要求，为了逃走，他彻底放弃了抵抗，廖化怎么说，他就怎么写。
而且，姚迪毕竟是个年轻人，见识不够，不知道这份文书的危害。
拿到书信，廖化这才放过姚迪。
廖化开始询问起其他人的身份和证词。
姚迪都已经屈服了，其余人自然也没必要反抗廖化。
廖化也没有耐心陪这些小喽啰聊，下令诛杀一名明显在撒谎的青年之后，其余人都老实了。
众人没能提供给廖化有用情报，但总归把身份交代清楚了。
这些人并非都是江东军士兵，其中三人只是姚迪的朋友。
姚迪的朋友们眼红众人的收获，这才主动寻求他的帮助，出城寻宝。
这些闲人的处置，成为了廖化最大的麻烦。
如果把这些人放回，他们没有任何顾忌，很可能会轻易泄露江陵城外发生的这一切。
如果把这些人扣留在城外，又可能会引起家属的猜疑。
没等廖化做出抉择，姚迪先一步把朋友安排明白了，“我既然要求将军派人随我入城，那么，为了获取将军的信任，我确实应该付出一点什么。”
“这样吧，我留下几个人，呆在将军身边，当做人质。”
廖化点点头，“那当然再好不过。”
看向身边等候了很久的十名勇士。
廖化挑选了六人，替换了同样数量的姚迪随从，连衣物都进行了更换。
廖化单独跟入城的士兵们再次进行提醒。
强调了需要注意的事情。
廖化还收走了所有出城者身上的财物，随后，目视众人从地道返回。
243、进入姚府
汉军勇士混在人群中进入地道。
樊七和马大目两人一左一右，跟随在姚迪身边，监视着这位小少爷。
地道内的环境比想象中更复杂，整条地道狭小阴暗，每走上一段距离，道路就会出现分岔。
在行进过程中，众人还会遇到守卫地道的江东军士兵。
士兵们明显认识姚迪，看到一行人回归，守兵们根本没有上前盘问。
樊七的眼睛一直盯在姚迪的身上，耳边则不断回想着脚步声。
樊七早已记不清众人进入地道后的行动路线，但他也明白，想在不惊动守兵的情况下，通过地道攻入江陵，可能性非常低。
没有姚迪的陪伴，即使六名汉兵打探到江陵城的重要情报，也很难利用地道原路返回。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面前终于有了光。
来到地道的尽头，有人在石壁上轻轻叩动了两下。
等了一会儿，地道上方扔下一个短梯。
姚迪有些迫不及待，拽着梯子就想爬上去。
樊七眼疾手快，直接拦住了姚迪。
指了指身边的同伴们，樊七轻声说道：“姚少爷不用着急，让他们先走吧。”
樊七手里有刀，他的“建议”，姚迪只能接受。
等到两名汉兵混在人群里爬出地道后，樊七立即给马大目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姚迪，爬出地道。
江陵城内的地道入口，的确修建在一栋房屋中。
屋中有床，有桌子。
床上有躺过的痕迹，桌子上摆放着酒碗。
两名甲士站在地道口，看着刚刚爬出地道的众人。
心里盘算着可以在几招内放倒这两名甲士，同时，樊七给姚迪一个眼神暗示。
姚迪不敢耽误，朝着两名甲士走了过去。
甲士们认出了姚迪的身份，其中一人讨好道：“姚少爷这次出城，收获一定不小吧。”
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姚迪的脸色很难看，说道：“别提了，今天白跑一趟。”
姚迪说的是真话，卫兵的脸上却流露出怀疑的表情。
姚迪叹了一口气，“我累了，让我们走吧。”
两名甲士立即让开通道，说话的士兵依旧一脸讨好神色，“请少爷代我们向姚将军问好。”
民房果然建立在南城城墙的墙根处，距离城门并不算远。
姚迪没有解散众人，带着所有人，朝着内城出发。
顺利通过城门守兵的盘查，将士们进入内城。
马大目在进城之后，找了个机会，暗示樊七后，从人群中离开了。
走在人群前列的姚迪，根本就没有发现人数的变化。
队伍中的其他人更没有多管闲事，选择视而不见。
来到姚府，姚迪把众人安置在后院内，用回房休息的借口，准备和众人分别。
樊七不怕麻烦，跟随在姚迪身边，哪怕对方去厕所，樊七也不避让。
樊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通过姚迪，见到姚泰。
所以，在达成目的之前，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任姚迪独处。
从人性上考虑，姚迪为了掩盖自己被抓的事实，完全可以放弃城外的人质，杀掉入城的汉兵灭口。
身死事小，耽误了廖化的军务，那就罪责严重了，樊七可不想冒险。
姚迪没有反抗，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接受。
两人进入姚府大堂，姚迪拉开张椅子，气鼓鼓的坐下。
樊七站在姚迪身后，就像一名乖巧的侍从。
临近傍晚，姚泰回来了。
姚泰面露疲色，在大堂门口，解下了佩剑，顺手挂起。
看着姚迪，姚泰面露欣慰神色，“孩子懂事了，不乱跑。”
“蜀人大军压境，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尽量减少走动，不要再跟那些狐朋狗友们到处疯玩了。”
姚迪尴尬的笑了笑，“父亲放心，我一定留在家好好孝顺你。”
姚泰笑骂了起来，“你不给我惹麻烦，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姚迪面露讪讪神色，没有继续出声。
姚泰开口了，“为父责任重大，白天需要留在外城布置工作，晚上才能回府，我不在家的时候，记得多陪你妈。”
樊七适时出声，打断了温馨的父子相聚，“廖化将军向姚将军问好。”
听到廖化这个名字之后，姚泰的反应倒是很快，他的手立即朝着腰间摸了过去。
只不过，佩剑早已解下，姚泰只能在虚空中抓了一把。
樊七安慰起姚泰，“将军放心，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如果真想要你的性命，在你进门的第一时间，我就会利用将军父子相聚时的疏忽，对你发起偷袭。”
姚泰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看向姚迪，呵斥道：“逆子，还不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樊七出声阻止，“姚将军顾虑公子的安危，我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公子也不是外人，让他留在这里，也可以对我谈话中的记错的部分进行纠正。”
樊七的态度坚定，只有留下姚迪，姚泰才会认真听樊七讲话。
姚泰倒也没有生气，“既然廖将军对我有话说，那就请你代为转达，如果转达有误，那就抱歉了。”
樊七立即开口，“将军身处万劫不复的境地中，廖将军希望姚将军弃暗投明，归顺我汉。”
姚泰怒骂，“放肆。”
三名江东军士兵听到了姚泰的呵斥，跑进房内。
樊七非常镇定，没有任何动作。
姚泰也没有发作，他把士兵们重新派出府外警戒。
姚泰的脸上没有了愤怒，反而流露出赞赏，“不愧是廖将军带出来的兵，确实有胆有识，群敌环伺，还有心要挟我。”
樊七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要挟将军，只是传个话。”
姚迪微微一笑，“廖化想要劝降我，总得拿出点诚意吧，所谓的万劫不复，恐怕有些夸大其词了。”
樊七继续开口，“我军即将攻下江陵城，城破之后，玉石俱焚，那时候再找出路，恐怕就晚了。”
“为了表现诚意，廖将军特意让我们跟随少爷进城。”
樊七的态度不卑不亢，“希望将军照顾好小少爷，毕竟现在形势特殊。”
姚泰连连摇头，面露不屑，“廖化的确是一名常胜将军，但是，他是否有些小看我了。”
“廖化就这么有信心攻下江陵？恐怕攻城略地是假，他的目的是想江陵不战而降，复制宜都的胜利，他未免把我姚某人看的太简单了些。”
姚泰不怀好意的看向樊七，“姚迪虽然是我的独子，但是国难当头，有家才有国，我会亲自带着姚迪向朱然将军请罪。”
姚泰瞪了姚迪一眼，“如果朱将军真的想把这逆子军法从事，那我也只能认了，教育孩子的事情，倒也不需要外人操心。”
姚泰虽然在语言上很强势，但他说的并不全是真相。
朱然可以为了确保将相和，亲自带同乡登门向姚泰道歉。
那么，大战在即，朱然也不会做出斩杀姚迪的行为。
姚泰明显想利用这个机会教育孩子，同时证明自己不怕威胁。
樊七同样不害怕，姚泰终究给他留下了谈话的机会，这就是一个积极态度。
廖化给十人的主要任务，是打探江陵城的防务，并且，摸清楚地道的情况，寻找合适的机会将情报送出城去。
樊七相信，斥候出身的马大目，必然会有更多准备。
樊七这边如果能让姚泰出现顾虑，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樊七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这让姚泰有些诧异，“你就不怕，我会把你们交出去？”
樊七摇了摇头，“将军不会这么做，如果我见到了朱将军，会把姚少爷写的东西告诉将军。”
“或许我的记性不太好，但是，姚少爷不方便告诉朱将军的东西，我完全可以代为转达。”
姚泰这才知道，姚迪这次真的坑爹了。
姚泰倒也没有完全顺着樊七的话继续下去，“既然你们已经进城了，那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几天，就请你暂时留在府中。”
说完姚泰在前引路，带着姚迪两人走出了大堂。
回到后院，姚泰开始清点所有跟随姚迪回府的人。
清点过人数之后，姚迪的随从一个不缺，汉兵却少了两个人。
不仅仅是马大目，另一名汉兵也找到了机会离开。
姚泰神色如常，他把现场留下的众人带到后院的几个房间。
给众人安排好房间之后，他又亲自在院里安排了士兵，进行警戒。
……
樊七和其余的四名士兵留守在姚泰的府里，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姚泰和姚迪并没有再次出现，更没有召见樊七。
当然，樊七几个人也没有遭遇麻烦，他们不仅不需要执行任务，姚府还保证了三餐的准时送达。
樊七虽然自由受到限制，不能随意出府，但是他每天可以按时带领同伴锻炼身体。
为了避免记忆出现遗忘，四名汉兵集合在一起，把姚府的地形，地道的情况，江陵城的重点部位，画在同一匹布上
樊七也曾试图找机会离开，但是，姚府兵将明显得到了死命令，禁止任何人行动。
在姚府的日子，樊七并没有接受任何第三方的盘问。
很显然，姚泰隐瞒了汉兵们的消息。
从进入姚府算起，整整十天后，樊七才等到了和姚泰的第二次会面。
在两名士兵的带领下，樊七再次回到了姚府大堂，见到了姚泰。
这一次，姚泰没有进行无用的试探，“你立即动身，跟廖化说，我准备归汉，让廖将军今晚攻城，我会想办法打开南城门。”
姚泰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樊七却不敢轻易相信对方。
樊七进行试探，“将军今夜动手，是不是有一些太急躁了？”
姚泰的语气有些焦急，“你家将军怎么搞的，居然没有看住士徽，这家伙从西城入城，已经见过了朱然将军。”
“朱然的身边有我的朋友，朋友告诉我，士徽冤枉我内通蜀军，据说掌握了决定性证据。”
樊七有些不解，“将军并没有做出违背江陵城利益的事情，没必要慌张，即使想要弃暗投明，等更合适的时机，会不会更好？”
樊七的面色古怪，“朱然已经派人接管了外城的民夫和辅兵，我已经失去了兵权。”
“我怀疑，朱然很可能会进行进一步的行动，所以现在是最好的反抗机会，朱然不仁，我也不义，南门守将是我的人，我说的话至少还算数。”
姚泰的态度很坚决，樊七觉得，对方的态度是认真的。
樊七接受了姚泰的请求，准备出城。
姚泰解下一块木质令牌，“这是我的信物，你拿上它，走地道出城，记住了，蜀军必须得在今天晚上夺城，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一切都晚了。”
樊七接过令牌，告辞离开。
回到房间，樊七带上了两名汉兵同行，留下一人继续留在姚府，充当汉军和姚泰的传话人。
时间看起来很紧张，樊七却没有立即离开内城。
三个人在城里闲逛了一段时间，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众人才来到了府衙前的石府。
在樊七一行人入城之前，廖化专程提醒过众人，如果没有地方落脚，可以寻求石千的帮助。
樊七认为，自己或许可以在石府见到马大目。
敲门之后，一名汉兵同伴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士兵，就是从石府失踪的那人。
汉兵立即把樊七三人迎到石府内。
在门口左右看了一会儿，最后，汉兵才关上了房门。
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羊皮，汉兵说道：“我等你们好几天了，这是江陵城的地图，是马大目亲手绘制的，他让我见到你之后，直接转交给你。”
樊七接过了地图，“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住，我怎么没有见到石府的主人，马大目又去了哪里？”
汉兵挠了挠头，“三天前，马大目告诉我，他要去外城打探西城墙情报。”
“这一走，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至于石府的主人，”汉兵摊开手，“我们来的时候，就没有见过他们，这里只是一座空宅。”
樊七微微皱眉，自己和马大目不熟，并不知道对方的行事风格。
既然马大目没有准时回府，这就说明了，他很可能遇到了麻烦事。
在江陵城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樊七几人身份特殊，又注定不能大张旗鼓的寻找马大目。
思索了片刻后，樊七留下了一名同伴，跟着石府的汉兵一起，等候马大目。
樊七收起地图，带上令牌，和另一名同伴一起离开石府。
两人准备走地道出城。
244、攻城计划
见到马大目的时候，廖化正在检阅汉军骑兵。
两次偷袭麦城的过程里，这支队伍付出了极大损失，并且，立下了汗马功劳。
江陵城墙坚固，骑兵恐怕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在城外战场，骑兵却可以任意驰骋，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至少，在执行封锁任务，截杀城内外信使的时候，骑兵会是最好选择。
可以战斗的骑兵，只剩下了百余人，将士们的士气普遍高昂。
由于廖化曾和这支部队多次并肩作战，骑兵们同样从心底尊敬廖化。
检阅行动很快结束，廖化遇到了顺利离开江陵，回到汉军营地的樊七。
樊七直接给廖化递上了江陵城草图，同时，说出了姚泰的献城计划。
江陵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姚泰的开城投降会给汉军节省很多成本。
但是，姚泰这人明显失了分寸，竟然没有约定好准确的献城时间。
“晚上”并不是一个时间点，而是一个时间段，这就凭空给汉军制造了麻烦。
廖化有些吃惊，“姚泰的投降，会不会有诈？”
樊七摇了摇头，犹犹豫豫的开口，“报告将军，姚泰是否真心归降，这个我没有办法保证，但是，姚泰失去了朱然的信任，这是事实。”
廖化：“何以见得？”
士兵继续说道：“我从地道离开的时候，守卫地道的士兵告诉我，出城的时机刚刚好，再晚一会儿，地道就会彻底封闭。”
廖化非常吃惊，“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士兵重重的点头，“确实是这这样，当我利用地道出城的时候，地道里那些负责警戒任务的士兵已经全部撤离，现场什么都没有留下。”
汉军并没有做出威胁南城的动作，江东军在这个时候封闭南城地道，说明守军确实存了防范自己人的心思。
廖化：“这条地道是否还有重新利用的价值？”
樊七摇了摇头，“地道的尽头需要使用短梯，如果江东军真的把地道封闭了，我军很难打通地道，顺利入城……”
樊七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廖将军，不好了，我军俘虏士徽似乎逃进了江陵，希望将军尽快调整部署。”
廖化沉稳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个消息。
士徽的逃亡，其实完全在廖化的掌控中。
六名汉军勇士利用了姚迪随从的身份，进入地道中。
为了保证出入地道的总人数不变，姚迪在进城之前，给廖化留下了六名人质。
廖化有意把人质集中安置在士徽住所旁边。
为了入城将士的安危，汉军兵将阻止士徽和人质们谈话。
但是，廖化有意把人质安置在士徽视野范围里。
派出一些亲信士兵，利用一些“偶然”经过的机会，廖化把想告知士徽的消息，报告给了对方。
在这里，廖化把江东军士兵们被抓的原因进行了篡改，改成了这些人受到出卖，才被汉军抓捕。
廖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想让士徽误会，城里出现了叛徒。
廖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无心做法，让士徽坚定了姚泰就是背叛者的判断。
后来，汉军给士徽制造了多次的防守漏洞，鼓励对方逃亡。
直到逃生机会第三次出现在士徽面前的时候，这名交州俘虏才下定决心行动。
士徽的入城给姚泰带来了麻烦，对汉军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
既然姚泰很可能失去了朱然的信任，并且决定献城投降，那么，汉军就应该利用好这个机会。
廖化倒也不能丝毫不做提防，一旦姚泰选择诈降，汉军毫无准备的入城，遭到伏击，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樊七只是一名传令的士兵，他成功完成了任务，带回了自己需要的情报。
在江陵城下，廖化只是一名普通战将，决定汉军部署的任务，都由关羽来安排。
时间紧迫，廖化不敢耽误，带上地图马上动身。
廖化找到了关羽，把樊七提供的情报转达给了主帅。
关羽意识到情报的重要性，立即派人，召集了军中全部亲信将领。
人到齐之后，关羽看向廖化，“你把对我说过的话，告诉众位将领。”
廖化倒也当仁不让，立即出声讲解。
讲完客观事实，廖化说出自己的主观判断，“姚泰投降的这份情报，可信度很高。”
关平和廖化关系好，而且，他又是关羽的长子，所以，也就没有顾忌，当场叫好，“咱们终于可以夺回江陵了。”
“江陵守军太过狡猾，依靠城墙，他们不敢出战，然而，他们却建造了大量投石车，和咱们对射。”
关平一皱眉，“如果不是廖化麾下的工匠建造了一些防护品，咱们的损失会更高，既然敌人选择了投降，而且，还是打开南城门投降，对咱们来说，这可是一个夺城的好机会。”
“但是，”关平有些犹豫，“江东军官僚一向奸诈，咱们可不要中了姚泰的奸计？”
廖化早已分析过整个计划，所以，他并没有迟疑，直接开口，“从士徽入城开始，姚泰就已经失去了其他选择，姚泰值得信任。”
为了节省时间，廖化并没有多费口舌去说明自己对士徽的一些安排。
毕竟，在蛊惑士徽之后，释放这名降将之前，廖化已经向关羽进行过汇报，懂的人都懂了。
赵累：“即使姚泰值得相信，咱们贸然攻城，也冒了极大的风险。”
“咱们应该再等等，等到时机更成熟，那时候再采取行动。”
廖化摇摇头，“咱们不可能等到完全准备充足才出兵，准备永远不会充足，而且，等到咱们做好准备之后，时机也就错过了。”
赵累不再说话，廖化回过头，看向关羽。
关羽给了廖化一个鼓励式的微笑。
廖化再次开口，“姚泰希望我军攻打南城，他会趁机打开城门，但是，我的意见是不要按照他的计划攻打南城。”
“派出少量兵将，佯装进入南城，接应或者牵制姚泰，在南城引发混乱，我军主力直接展开夜袭，强攻江陵西城。”
在廖化看来，如果姚泰的投降是认真的，那么，汉军偏师确实可以趁机攻进南城，如果姚泰的投降有诈，汉军也可以最大限度规避风险。
而且，南城的那支奇兵可以引起外城的混乱，牵着敌人的精力。
年轻将领张苞主动提出询问，“江陵城守兵数量不多，分摊到四座城墙，兵力差距不大。”
“尤其是靠近咱们军营的西城墙，不仅部署了江东军的防守主力，还安置了大量投石车，我军全力强攻西城，一旦行动不顺利，敌军的投石车发起反击，将士们恐怕连躲都躲不开。”
“即使咱们不从南城入城，也不应该强攻西门，将士们从东城发起进攻，也是一个好想法。”
张苞的这番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汉军的战斗力比江陵守兵更强一些。
发起攻城战的时候，汉军也可以在局部战场上集合起更多兵力。
但是，就像张苞说的那样，江东军的投石车对汉军是一个极大威胁。
一旦汉军攻城时间过长，江东军发动投石车齐射，会给汉军造成极大伤亡。
如果攻城不顺，将士们被迫撤军，那时候，他们还得冒着敌人的弹雨撤退。
廖化的这个决定，其实是一场豪赌，只不过，赌胜的概率很高：“我军夜间发起进攻，夜色会成为咱们的友军，而且，江东军的投石车部队不可能在夜间值守。”
“操纵投石车的将士从睡醒到完成部属，需要时间，我军只要在最短时间内攻克江陵外城，就能把投石车带来的危害减到最低。”
廖化并非是赌徒式的孤注一掷，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概率分析。
如果姚泰真的发起叛乱，江东军必然会有一部分兵力受到牵制，汉军的机会就出现了。
廖化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行动顺利，咱们不仅可以顺利攻克外城，而且，我军完全可以顺势攻城，夺下内城，彻底夺下江陵城。”
众将彻底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关羽缓缓开口，“你的这个建议，态度是认真的吗？”
廖化点点头。
关羽的语气没有明显变化，“如果咱们全力进攻南城，即使江东军在城里设下了埋伏，咱们也有信心可以及时撤走。”
“然而，如果主力强攻西城，情况就大不一样，不仅可能会失去获取江陵外城的最好时机，将士们还会承担巨大伤亡。”
关羽进行提问，“承担这种风险，值得吗？”
廖化再次点头，“姚泰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朱然的疑心，那么，姚泰的行动很可能会被朱然掌握，咱们进攻南城，会有一定的难度。”
“进攻西城，或许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关羽麾下的将领们，大多跟廖化有过良好的合作经历，而且，赵累、关平等人也清楚廖化的实力，众人陷入沉思，思考廖化计划的可行性。
张苞是少数开口质疑廖化能力的将领，他虽然听说过廖化许多经典战例，却依旧觉得汉军的计划有些大胆了。
张苞嗓音洪亮，“廖将军这个计划，是不是太主观了，咱们应该从长计议。”
张苞并没有提出有价值的建议和意见，最终，关羽拍板决定，同意了这场行动。
关羽开始布置任务，丹凤眼一瞪，大声喊道：“关平。”
关平立即出列，抱拳行礼。
关羽继续下命令，“你命令麾下将士准备休息，做好战斗准备，只等到南城响起鼓声，就发起进攻，全力攻打西城墙。”
“记住，这一次进攻必须用尽全力，尽快夺下城门，为后续部队进城打开通道。”
关平接令之后，准备退下，关羽却制止了对方，“等我的命令全部下达完毕，知道我军的整体进攻计划后，你再离开也不迟。”
看向赵累，关羽继续下命令，“只等天黑，你立即带领将士们赶到南门，派出斥候，随时关注江陵的情况，只等城里传出喊杀声，或者，城门大开，你就及时派兵进城。”
“将士们进城的时候，一定要敲响战鼓，记住了，动静越大越好，南城吸引的敌兵数量越多，西城的攻势越容易得手。”
赵累上前接令，沉声说道：“君侯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关羽第三个喊到名字的，正是廖化。
廖化轻轻拱手，走出队列。
关羽继续开口，“你集合起精锐，跟在关平部将士身后行动，只等关平拿下了城门，就立即带兵入城。”
“你的战场，并不是外城，而是内城，不论城中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去理会，大军一路疾行，直取内城，咱们必须要把江东军彻底逐出江陵。”
等到廖化接下了军令，关羽的语气变得严肃，“其余众将，跟随在我身边，听候调遣，今夜全营颁布禁酒令，违令饮酒，延误军机的，包括我在内，一律军法从事。”
关羽这么一说，张苞急了，抢先出列，“我希望能够担任先锋，为国建功，希望伯父可以同意。”
张苞的焦急脸色倒是把关羽逗乐了，关羽笑着对张苞说道：“如果两军阵前，武将比斗，我一定不会忘记贤侄，但是，这一次的攻城战，让贤侄参战，确实有些浪费。”
“之所以我没有给你安排任务，因为我有更重要的军务要交给你。”
关羽的表情恢复平静，“请贤侄快马轻装西行，通知正在支援江陵的张南、冯习两位将军，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赶到江陵。”
张苞有些不满，“这……”
关羽神色坚定，“接令吧。”
无奈之下，张苞只能接受了这个传话任务。
关羽这条命令安排的很得当，传递军令，本就是一个重要任务，而且，完成任务就算立功，最适合张苞。
张苞虽然武艺过人，可以阵前斩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有能力统兵作战。
关羽看向众人，他立即说道。“希望各位将军严格执行军令，退下吧。”
众将抱拳行礼，纷纷告辞。
245、江陵夜战
脚下就是坚固的江陵外墙，蔡奇却得不到足够的安全感。
蜀汉军的攻势一如既往的凌厉。
江陵城防设施坚固完善，守城兵力充足，而且，城里部署了大量投石车，对城外蜀汉军起到了压制效果。
尽管如此，蜀汉军依旧有余力攻城。
第一批制造完成的蜀汉投石车已经提前部署在城下，对外城进行攻击。
在投石车前端，汉军部署了一些防护物，起到了一定保护投石车的效果。
投石车再坚固，那也是死物，操纵投石车的，都是血肉之躯。
蔡奇亲眼看到一个汉军投石车战斗小组的表现的非常勇猛。
四名汉兵推着一辆投石车，冒着弹雨，从容展开部署。
在投石车的前方，将士们加装了防护铁板。
江东军的投石车对汉军发起反击。
多发石弹落空了，少部分接触到挡板，飞行方向出现改变。
终于，一发石弹命中铁板中部，伤到了后方的投石车。
铁板后方的汉兵从容修复好投石车，将断成两截，失去防护作用的防护铁板重新竖在车前，继续发起投石攻击。
这组操纵投石车的士兵，受到了江东军的重点招待。
几发石弹砸下，不仅砸坏了防御挡板，还砸倒了两名士兵。
操纵投石车的另外两名士兵依旧士气高昂，操纵器械反击。
其实，江东军也有很多勇士，在战场上的作为同样可歌可泣。
轻伤不下防线的优秀事迹不在少数。
战友的奉献感动不了蔡奇，敌人的无畏更让他印象深刻。
尽管江东军在投石车对攻的战斗中，起到主导作用。
蜀汉军的投石部队还是对江陵城造成了一定的破坏，西城墙多处城碟受损。
距离蔡奇防区几步远的一处城碟，出现了永久性损伤。
晚上，双方将士停止投石攻击，民夫趁机在城头穿梭，搬运废料。
一些工匠趁机登上城墙，对损毁的位置进行修补。
蔡奇无聊的坐下，倚靠着城碟，盘算着换防日期。
身边响起了一声问候，“蔡大哥，你还没休息？”
声音的主人是蔡奇的新战友马大目。
马大目是在江陵攻防战开始之后补充到队伍中，参与守城的平民。
如果不是西城墙守军出现了损失，马大目这种新人根本不会直接参战。
经历过汉军的佯攻，再加上每日投石对攻，守城部队出现了大量伤亡。
兵员数量减少，意味着守军战力下降，部队的粮草物资出现损失。
部队的战斗力，意味着主将的话语权。
任何武将都不愿意自己的实力受到损失。
朱然不可能给前线将士调拨人马。
出现伤亡，将士们只能自行招募部队，最省钱的方式，就是强抓民夫。
马大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加入到守军作战序列中。
据马大目本人供述，他只是一名误入江陵的商人。
江陵城遭受蜀汉军围困之后，物价大幅上涨。
马大目身上的财产，根本没法养活自己，所以，他利用战争间隙，来到西城墙一带，拾取战场废料，通过倒手卖钱，来维持生计。
只不过，马大目的计划并没有成功，他不仅没能捡到东西，反而把自己搭了进来。
当兵的唯一好处，就是不再为生计犯愁。
马大目的性格很好，是个话痨，虽然他刚刚来到西城墙，却已经和守城的兵将们混熟了。
在马大目的身上，蔡奇看到了新兵的特点，对方不但喜欢缠着老兵，请教战场经验，而且，对城墙上的一切都非常好奇。
马大目的岁数和蔡奇相仿，又很虚心，所以，蔡奇对这名同龄的新兵倒也很有好感。
两人经常闲聊，一来二去，倒也熟了。
马大目给蔡奇的印象不错，听到声音，蔡奇立即起身，笑着说道：“你的眼睛也不大，为什么要起名叫大目？”
马大目哈哈一笑，“就因为眼睛不大，才会叫大目，我的母亲恐怕是想提醒我，让我瞪大眼睛，认清身边的朋友和敌人，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蔡奇感觉无聊，便和马大目闲聊了起来，“马兄弟，你觉得，城下的那帮蜀军会做什么。”
马大目哈哈一笑，“咱们有江陵坚城，吴王又在武昌集结重兵，别说蜀军只有几万人马，哪怕城下有几十万大军，又能拿咱们怎么办。”
蔡奇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马大目还是年轻了，没有最基本的军事常识。
在局部战场上，几万人马已经算是规模很大的部队了。
对一般人来说，或许一辈子都见识不到几十万大军，几十万人马也很难全部展开，用来围攻一座城池。
蔡奇决定聊一点轻松的话题，“看你这模样，像是南方人，你是哪的人？”
马大目点点头，“蔡大哥确实是老兵，眼光毒辣，没错，我就是交州人。”
“布騭将军带兵北上，参与荆州战事的时候，有不少商人跟随大军一起北上。”
马大目指了指自己，“我和哥哥就是那个时候北上荆州的。”
蔡奇对马大目的出身并不关心，之所以询问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蔡奇没有去过交州，更没有和交州兵打过交道，不了解交州兵的情况，所以，也就没能戳穿马大目的谎言。
既然是闲聊，谈话也就没有目的，蔡奇顺着马大目的话夸了下去，“以前我一直觉得交州人瘦弱，不可靠，没想到，武陵郡战事的时候，交州兵一枝独秀，吴王三路进攻叛军，两路攻势受阻，只有交州兵全身而退。”
蔡奇微微一笑，“交州兵的将士都是好样的。”
蔡奇的评价并不客观，交州兵全身而退，并不代表这支队伍战力出众，比其他江东军更能打。
更重要的原因，汉军反击江东军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和交州兵进行大战。
按照通常套路，马大目应该谦虚几句，同时，夸一下蔡奇。
马大目却大咧咧的接受了赞赏，丝毫不知谦让，“这倒是，我们布騭将军统兵有方，交州兵能征善战，步将军可比那些只会在嘴上逞威风的人强了太多，而且，我们交州勇士同样比那些作战不行，逃跑第一的士兵强太多了。”
蔡奇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尽管对方无心指责自己，但他还是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幸好马大目没有在交州兵的强大的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我只是一名商人，跟着兄长一起运送货物，经过江陵的时候，遭到了兵灾，逃难的时候我和哥哥走散了。”
“逃进江陵城的本意，是想打听哥哥的消息，没想到，我会当兵，而且，还和蔡大哥成为了战友。”
蔡奇相信马大目的说辞，出声安慰了起来。
在江陵合围之前入城的，不仅仅有受到坚壁清野的村民，逃难商旅，还有一些江陵外的败军。
马大目的表情有些落寞，蔡奇不想让对方继续难过：“马兄弟你可以放心，等到战争结束，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家人。”
马大目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他点点头，“谢谢蔡大哥，我没事，我一定坚守自己的防区，不让汉军攻上城头。”
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回到战场上，蔡奇笑着提问，“马兄弟不妨猜一猜，蜀将关羽会采用什么方式攻打江陵？”
马大目摇摇头，“我就是一个新兵，怎么敢在大哥面前班门弄斧？”
蔡奇笑了起来，“你也不必太认真，咱两人都是当兵的，闲聊几句，打发时间而已，说不定以你新人的思维，还真能猜中呢。”
马大目想了一会儿，“如果我是蜀汉军主将，强攻江陵的损失太大，那我肯定不会发动强攻，而是组织部队从内部瓦解咱们的斗志。”
“最好的办法，就是收买城里的百姓，让他们在城里掀起暴动，这样，汉军兵将会趁机发起进攻。”
蔡奇摇摇头，对马大目的这番话不以为然。
黄升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放心吧，百姓没有经过训练和组织，就算人再多，也闹不出大动静。”
看到好友，蔡奇笑了起来，“你又脱离职守，小心被队率发现，军法处置你。”
黄升倒是完全不慌张，“孙将军不在，韩综将军又不管咱们，咱们何必那么认真。”
黄升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响起，韩涛出现在三个人身边。
韩涛的声音冷冽，“又是你们两个？”
黄升吓得讲话磕磕绊绊，“我……我听到城里传出怪异的声响，这才来找蔡奇核实。”
蔡奇并没有听到所谓的异响，但他还是帮好友掩护，“没错，我也听到了，我们三个人正准备向伍长汇报呢。”
韩涛并没有被说服，“异响，我怎么没听到？”
黄升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后用手指向了南城方向。
顺着手指看过去，城南方向出现了火光，蔡奇微微皱眉，语气带着疑问，“南城起火了，莫非，有人在城里作乱？”
似乎是为了配合蔡奇，南城传来了隆隆鼓声。
韩涛没有追究三人擅离职守的责任，丢下一句，“回到自己防区”的命令，匆匆离开。
南城方向的变故，吸引到了更多西城墙守兵的注意。
蔡奇三人并没有回到防区，不仅如此，他们还到达了城墙的另一端。
黄升对热闹非常感兴趣，他看向马大目：“城里可能有人在放火，或许你真说对了，蜀汉军派了一些士兵混到了城里，策反……”
马大目的话还没有说完，城头响起了刺耳的“敌袭”示警声。
踮着脚看热闹的蔡奇差点掉下城头，他也没想到，看热闹的时候，热闹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蔡奇和黄升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即转身，回到各自的防御位置上。
蜀汉军的梯子已经架设在城墙边，城墙上不断传来震动声音。
蔡奇的身边也不断有流箭飞过，射进城中。
蔡奇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迅速朝着自己的防区跑了回去，胡乱抓起一段滚木。
蔡奇根本没有瞄准，顺着梯子，把木头推了下去。
木头滚落的时候，城下有人发出惊呼。
没有亲眼见证，蔡奇倒也不知道自己的攻击有没有得手。
他很快捡起一块石头，准备继续砸下去。
这一次，江东军没有给汉兵丢石头的机会。
搬到半路，还没有接近城碟的时候，梯子顶端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一用力，一名蜀汉军士兵跳上城头，取下口中含着的短刀。
蔡奇随手扔下石头，拔出刀子。
面前的汉兵身材中等，蔡奇准备和对方硬碰硬。
不仅仅是蔡奇的防区，踏上城头的汉兵越来越多，城墙上不断响起金铁碰撞与喊杀的声音。
蔡奇主动冲了上去，跟面前的汉兵刀刃相撞。
汉兵的力气很大，把蔡奇撞了一个趔趄。
蔡奇还没有站稳，汉兵的第二击又砍了过来。
这名汉兵战斗经验非常丰富，让蔡奇手忙脚乱。
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援兵呢，我们的援兵在哪里，敌人来势汹汹，我们挡不住，如果援兵不立即支援，我一定会向朱将军报告。”
蔡奇眼光扫了过去，说话人正是韩综。
这名江东军年轻将领不论是统兵能力，还是战斗经验，都很差。
人心惶惶的当下，韩综的狠话不但没有起到实际作用，而且，影响了将士们的斗志。
蔡奇一番辗转腾挪，终于在其他江东军战友的配合下，击败了面前的汉兵。
但是，更多的汉军士兵已经爬上了城头，汉兵开始站稳了阵脚。
个别汉军士兵不仅带着刀子，还携带了盾牌。
蔡奇面前新出现的一名汉兵，就是这种情况。
看到蔡奇之后，敌兵直接举起盾牌，撞了过来。
蔡奇一刀砍过去，刀刃卡在了对方木质盾牌的表面上。
在蔡奇拔刀的时候，汉军士兵被人从侧面推了一把。
蔡奇只觉得刀上的推力消失了，利用这个好机会，蔡奇飞起一脚，把持盾汉兵踢倒在地。
帮了蔡奇一把的，是黄升，两个人站在一起，肩并着肩，互相掩护。
江陵外城西城墙驻军，终究是江东军主力。
各部兵将分工明确，而且，城下预留了数量足够的预备部队和民兵队伍。
江东军增援很快赶到城头，将士们不仅守住了防线，并且，在局部地区发起了反击。
汉军将士同样非常英勇，短时间内，江东军很难把汉军士卒撵下城头。
而且，汉军登上城头的士兵数量也在不断增加。
城门一带，传来了欢呼声。
蔡奇朝着城下望去，大批蜀汉军将士正通过城门，杀进城内。
韩综的声音再度响起，“撤，所有人听我命令，咱们往内城撤退”
这道命令，让蔡奇如蒙大赦，他立即拉上黄升，跟着人群逃下城头。
246、突袭内城
关平指挥将士对西城墙发起全面进攻的时候，为了能迅速了解第一手情报，廖化留在关平身边。
通过关平的命令，以及前线士兵汇报的战情，廖化实时掌握了整个攻城过程。
汉军的这场攻城，比廖化想象中更成功。
这一次夜袭，关平不仅集中全力发动了攻击，而且，南城方向的赵累，还发动了声势浩大的佯攻，提前转移了江东军的注意力。
从一开始，攻打西城的行动就非常顺利。
借助夜色掩护，汉军顺利来到城下，竖起云梯，将士们开始攀登城墙。
即使是部队蚁附登城的时候，汉军也没有遇到太多麻烦。
从主观角度来看，汉军准备充足，将士们养精蓄锐，江东军却毫无准备，仓促迎战。
从客观方面来想，汉军的兵员素质原本就强于江东军。
每一次战败，江东军的老兵都会大量损伤，即使补充了大量新兵，敌人的兵员数量没有出现太大缺口，但是，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受到了明显影响。
汉军的老兵同样会在战场上出现伤亡，但是，每一次的获胜都让幸存者增加经验，士兵们也增强战斗信心。
江东军毕竟在西城墙集结了重兵，而且，守将的职责很明确。
江东军既安排了徐盛、韩综这种有守城经验的将领，防守城墙，还在城下安排了援兵。
甚至于，攻城车部队都有专人管理和维护。
汉军虽然打了江东军一个措手不及，迅速扩大战果，但是，江东军援兵很快赶到了城头，维持住战局，甚至摆出将汉军赶下城头的架势。
在这场战斗的开始，汉军捡到了大便宜，攻上城头之前，没有出现太多伤亡。
随着战斗的持续，汉军的攻城难度开始加大。
为了攀登云梯，汉军将士们无法携带重型武器，大多数将士都使用短刀，短枪，在战斗力上会有所削弱。
为了减少登城作战时的阻力，将士们基本不会着甲，就连防护用的盾牌，也大多选用了木质品。
装备上的差距，让汉军在敌军得到增援之后，一度变得手忙脚乱。
为了这场进攻，汉军毕竟集合了全军精锐，等到更多老兵登上城头，汉军将会重新获得优势。
汉军的胜利比想象中来的更快，利用地道入城的汉军将士，顺利在城门一带现身。
趁着守兵全力防备城外汉军的破城攻击时，入城的将士们从敌人身后杀出，驱散守兵，夺下城门。
得到收复江陵西城门的战报，廖化没有耽搁时间，立即与关平分别，他要求正在待命的武陵兵将士即可动手，杀入江陵。
在这场江陵夜战中，双方的弓箭手或许还进行过对射，但是，双方都投石车却保持了难得的沉默。
汉军不采取攻势，是为了避免暴露汉军的目的，同时，避免误伤友军。
江东军投石车没有采取行动，仅仅因为他们没有来得及反击。
直到廖化统兵穿过西城门，江东军的投石车也没有对汉军造成伤害。
汉军准备充足，可以迅速扩大战果。
江东军的预备兵力却早已经支援城头。
城门失守后，守兵根本无力阻击，更别说是夺回城门了。
汉军兵分两路，关平部的将士继续在城门厮杀，巩固并且扩大战果，接应城外的汉军主力入城。
廖化却没有在城门逗留，稍稍整队之后，命令将士们继续朝城内运动。
将士们搬开那些阻挡住入城通道的各项障碍。
即使那些造价昂贵的投石车，此时也成为了夺城的障碍，被汉军将士随意推倒在路边。
为了节省时间，在通道彻底清理干净之前，廖化下达了分兵命令。
廖化亲自统帅骑兵先行，突袭内城城门，苏由、丁奉、沙摩柯等将统帅步兵，随后跟进。
尽管骑在马上，骑兵却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机动性。
汉军攻城的消息已经在城里传开了，城里一片混乱。
街道两侧不时冲出一队乱兵，或者难民。
这些人虽然无法给训练有素的汉军骑兵造成威胁，但是，终究迟滞了将士们的行军速度。
时间就是战机，廖化下令骑兵们不断突击，不去理会身边的一切。
少数试图增援西城，或者，在街道上挡路布防江东军，也很快被汉军杀败，冲散。
等到廖化统帅骑兵，杀到西城城门的时候，将士们晚了一步，江东军守兵已经封锁住城门。
骑兵的优势是速度，一击不中，廖化下令转战其他城门。
骑兵分成两队，廖化统帅一半，另一部分，由骑兵部将指挥。
两支骑兵沿着内城城墙展开迂回，分头突袭北城和南城，伺机夺取城门。
廖化统兵杀到南城，汉军再次晚了一步，城门守兵已经得到了消息，刚好把城门关闭了下来。
廖化当机立断，指挥部队，马不停蹄，赶赴东城。
这一次，城门虽然没有封闭，但是，城门外集合了不少难民。
这些难民并没有成为汉军阻挠江东军关闭城门的友军，他们都出现，反而迟滞了汉军的入城行动。
江东军根本不顾及百姓的安全，看到汉军骑兵之后，守兵朝着百姓挥起了屠刀。
人群受惊，百姓转过身，冲击汉军骑兵队列。
廖化亲眼看到内城东门缓缓关闭，汉军的突袭行动失败。
三次突击城门的行动都没有得手，骑兵队马力出现了极大损耗，将士们同样变得异常疲惫。
带领骑兵赶到北门，廖化汇合了另一支同样被挡在城门之外的骑兵。
合兵之后，汉军骑兵重返西门。
城头上的江东军议论纷纷，声音中透着慌张，但是，江东军并没有采取实质性的守城行动。
汉军骑兵就在城下休整，城头上却根本没有守兵使用弓箭射击。
江东军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做好应对汉军攻城的准备。
此时，武陵兵主力还没有到达战场，骑兵并没有随军携带任何攻城武器。
等汉军步兵到达现场，或许，汉军可以轻松破城，但是，将士们会浪费更多时间，内城的敌人或许会进行更充足的准备。
看到面前这些并不算高的内城城墙，廖化下令骑兵准备下马，强攻城墙。
在局部战场上，百余骑兵倒也算得上是一股较强的兵力。
命令传达到军中，骑兵们立即开始下马。
将士们分成两组，少部分擅长使用弓箭的将士对城头进行压制射击。
汉军主力则使用绳索，尝试攀爬城墙。
廖化的命令简单清晰，要求将士们登上城头，建立起立足点，掩护更多将士登上城头。
等到汉兵全数登城之后，将士们直接杀向城门，杀散江东军守兵，为后续到达的汉军步兵打开进入内城的通道。
得到廖化的命令，汉军将士立即开始执行。
不少骑兵在行军过程中，都随身携带了绳索，这时候，绳索成为了攻城的最好工具。
骑兵们把系上石头等重物大重物朝着城头抛了上去。
大部分士兵的臂力或者准头不够，绳索飞到半空，便无力落下。
即使有个别绳索成功飞上城头，也很难固定住。
为了攻上城头，廖化派出了全部士兵，身边根本没有留下卫兵。
人一多，汉军将士的攻城方式也开始增多了。
有些人使用笨办法，试图通过叠罗汉的方式，爬上城头。
有些人准备取巧，挥舞短刀，戳在城墙砖缝中，打算采用登山的方式攻城。
成何站在廖化不远处，他捡起一根绳索。
由于没能找到合适重物，成何解下了短刀，把刀柄系在了绳子的一端。
随后，成何开始转动绳索，把栓了刀片的绳子，朝着城头掷了上去。
成何的运气不错，一次投掷便顺利成功。
而且，刀片似乎卡在了城垛的缝隙中，成何向着怀里拽了两下绳子，绳子似乎很牢固。
廖化立即下马，从成何身边的跑过，“踩着我的肩膀，跳上去。”
说完，廖化一路小跑，来到城墙墙跟，身体半蹲，重心下压，保持住平衡。
廖化大声喊道，“快上。”
成何没有进行回应，但是，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廖化的肩膀传来了短暂的剧痛。
很快，肩膀上的压力消失了。
廖化抬头，向城头望去，成何凭借着这一跃之力，已经飞到了城墙的一半位置。
成何的速度几乎没有减缓，他两手拽住绳子，踩着城墙表面，一步一步朝着城头爬了上去。
城头的江东军被汉军的弓箭手压制了，一时之间，他们拿成何没有办法。
廖化亲眼看到成何的身影消失，顺利杀上城头。
低下头，廖化看向身边目瞪口呆的兵将们，喊道：“都在等什么，赶紧给我上。”
廖化补充了一句，“多带几根绳索，拴在城头，记住了，一定要守好绳索，不能被敌人砍断了。”
将士们得到了提醒，立即展开行动。
为了节省时间，不少人采用了与成何相同的方法。
通过助跑和踩着廖化的肩膀跳跃的方式，加速攀登城墙。
另一部分兵将，采用自己的方法，同样杀上了城头。
随着汉军登城的部队越来越多，城头的喊杀声也变得愈发强烈。
有汉军士兵来到廖化身边，把廖化替换了下来。
再次抬头，廖化看向城头，城头上已经垂下了不少绳索。
这些精锐的汉军骑兵拽着绳索登城。
不时有绳索掉落或者断裂，不断有新绳索从城头垂下。
江东军在汉军的进攻下，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江东军会被汉军百余人杀的异常狼狈，廖化倒也非常理解。
即使汉军骑兵绕着内城整整一周，江东军的守城准备却依旧不充分。
内城和外城加起来，江陵有两座城墙防护，城池的防御确实增强了。
但是，内城守兵也因此变得麻痹大意。
守城资源大多用在外城，内城虽然有部分精锐值守，但是，这些精锐根本挡不住汉军的精锐骑兵。
姚泰的反叛，分散了江东军为数不多的预备兵力。
重重原因共同影响下，江东军战事不利。
判断城头上的情况已经尽在掌握之后，廖化开始组织士兵直接撞击城门。
将士们就地取材砍断了一根小树。
树木并不算粗，却已经够用了，士兵们抓住树干，一遍遍冲撞城门。
如果江东军援兵能及时赶到西门，封锁住城门，把汉军赶下城头，这场夜袭对汉军来说，只能算未尽全功。
将士们还得部署兵力，强攻内城。
然而，汉军援兵先江东军一步，赶到城下，这些体力更加充沛的将士开始投入战斗。
得到生力军的支援，汉军迅速杀散了城头的敌兵，攻陷了内城西门，大军源源不断杀入内城
通过传令兵，一道道命令下达到军中。
丁奉带兵深入内城，向府衙杀过去，力争夺取江东军军机资料。
苏由负责西城城门的防守。
沙摩柯继续带兵行动，扫荡城门一带的江东军残余反抗力量。
调动完所有部将，廖化派人向关羽汇报战果，请求增援。
西门易手之后，江东军组织了一波反扑，但是，敌人的攻势很仓促，攻击不仅没有取得成效，反而很快失败。
等到关平统帅援兵杀入内城，汉军迅速占领下内城。
大局已定，汉军开始扩大战果。
少部分江东军残兵依托房屋，和汉军继续作战。
江东军主力顺利逃出江陵。
江陵是荆州重镇，在这一年间，江东军进行了充分的经营，给汉军恢复秩序增加了许多麻烦。
汉军虽然攻破了内外两城，一时之间却没能迅速稳定住局势。
溃兵和暴民也利用战事，在城中作恶，这也加剧了江陵城的混乱。
不管怎样，江陵之战都是毋庸置疑的大胜。
在没有得到汉军主力增援的情况下，仅仅依靠关羽的前部先锋就收复了江陵。
江东军为了抵抗汉军东征准备到所有存粮，以及，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修建的投石车，都成为了汉军的战利品。
夺下江陵之后，整个战场局势彻底打开。
麦城、江陵、宜都三座重镇的攻克，让夷陵的陆逊部江东军成为了孤军。
占据了江陵，汉军彻底掌握了主动权，吴都武昌也将直面汉军的进攻。
历史真的改变了。
247、江陵功勋
第二天，廖化在江陵府衙，见到了关羽。
廖化并不是第一个求见关羽的人，但他却是少数可以不需通报，就能进入房间的人。
关羽正在安抚城里的士人，“请诸位放心，陛下说过，江陵的责任都在我军，只要荆州士民能够真心归顺，配合我军，以前的事情，都既往不咎。”
看到廖化，关羽拱拱手，“这位就是夺回江陵之时立下了大功的廖将军，我这里还有军务，就不送诸位了。”
现场的闲杂人等很快离开了。
等到士人们离开府衙，关羽冷哼道：“这些人跟我说的这些话，必定也曾跟陆逊说过，这些人，不值得信任。”
看向廖化，关羽的心情不错，“这一次攻克江陵，辛苦你了。”
廖化拱拱手，“这都是属下的份内职责。”
在这场江陵夜战中，关羽虽然也披甲上马，带兵进入了城里，但时，他却并没有在一线杀敌。
但时，关羽的责任可比廖化更重的多。
那些繁琐的战后事务，稍微处理不好，就会让汉军的统治出现危机。
而且，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汉军也仅仅控制住了江陵内外城的城门和部分重点区域。
江东军的反抗还没有彻底瓦解，败兵依旧在城中逃窜。
关羽叹了一口气，“江陵在我手上丢失，我真的是愧对大哥，有生之年夺回失地，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在廖化面前，关羽倒也不会保密，“斥候带回情报，江东军余部正朝着武昌撤离，短时间内，江东军恐怕没有余力反攻江陵了。”
廖化点点头，“只可惜，我军动作不够快，没能把江东军主力留在城里。”
关羽摆了摆手，“张南和冯习的援军没能及时赶到，咱们兵力不过两万，攻下江陵已经是咱们能取得的极限战果了。”
“如果我军同时执行攻城和歼敌的任务，或许就不会连克江陵内外两城。”
关羽的表情一变，抚须说道：“我听说，吴将朱然在城破之前，杀回了内城，从贵军将士手上抢走了大量江东军军机资料。”
廖化点点头，这件事情，丁奉已经跟自己汇报过了。
汉军攻破内城西城门的时候，廖化便指派丁奉统兵直取府衙。
丁奉的行动倒也很快，他赶到的时候，江东军留守兵将还没有来得及焚毁那些资料，所有带字的军机材料都被丁奉抢走。
但是，当汉军得手之后，撤出府衙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统兵赶回府衙的朱然。
朱然打了丁奉一个措手不及，救出了很多俘虏，抢走了大部分的材料。
廖化：“那些抢过来的江东军军机，我粗略的看过一遍，大致上都是孙权要求朱然死守江陵，以及，对江东军将校的一些奖惩指示。”
“从这些材料内容上看，似乎并不重要，根本不值得朱然放弃逃亡，回内城进行抢夺，我怀疑，江东军一定有更重要的资料，只是被抢走了。”
关羽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那朱然带兵朝着东门突围的时候，正好被我带兵堵住了，江东军大败，溃兵逃入了城里，虽然夺回了部分材料，但是……”
“根据被俘的朱然幕僚报告，在逃亡之前，朱然挑走了几份竹简，我怀疑，这上面有重要军情。”
关羽给了廖化一个鼓励的眼神，“我这里军政事务繁重，搜捕朱然的任务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朱然带走的那几份文件的具体内容。”
廖化重重的点头，接下了任务。
在全城搜捕朱然，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更何况，城里到处都是反抗的江东军，那些人的存在，也给廖化执行任务凭空增加了不少难度。
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用最短时间抓捕朱然，廖化向关羽提出要求，“君侯，我想请你下个命令，免掉那些放下兵器投降者的罪责。”
关羽微微皱眉，最后摇了摇头，“江东军执行了坚壁清野的策略，为了尽快把百姓迁入城里，敌人做下不少暴行。”
“我军不会滥杀无辜，没有做坏事的江东军兵将，可以得到赦免，但是，犯下重罪破坏百姓的那些乱兵，必须得为自己的暴行承担后果。”
关羽的语气变得柔和，“并非我不愿意下令特赦，咱们没有权力替百姓们谅解那些坏人。”
廖化认可关羽的判断。
其实，江陵失守之后，留守城里的不少江东军仍旧选择负隅顽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自觉罪孽深重，索性反抗到底。
既然没有办法通过大赦的手段来瓦解江东军的反抗，廖化决定退而求其次，让有身份的降将出面劝降。
廖化微微皱眉，“我听说，姚泰死了？”
关羽点点头，“无名之辈，人品不佳，死不足惜。”
廖化叹了口气，“如果姚泰没有死，咱们可以让对方出面，进行劝降。”
从人尽其用的角度上思考，姚泰的死，确实很可惜。
不论姚泰父子的人品如何，他确实履行了诺言，在汉军进行江陵夜战的当天，打开了南城城门。
廖化已经从那名陪伴在姚泰身边，在战后回到他身边复命的汉兵处，了解了整个战事经过。
当天酉时，姚泰亲自带人赶到南城，通知南城守将打开城门。
守将倒是听姚泰的命令，但是，两人身边都有朱然的人。
朱然立即得到了消息，带兵争夺南门。
从姚泰下令打开城门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所以，他索性蛊惑身边的将士反叛，并且，趁机放火。
但是，姚泰的作乱不得人心，在赵累统帅汉军入城救援之前，他就已经被身边的兵将击杀了。
姚泰虽然身死，南城守将却忠实的执行了命令，保持南门开启。
汉军却没有错过进城的好机会，赵累顺利带兵杀入南门，这才牵制住了江东军部分兵力，策应了主力攻城。
廖化犹豫了一下，“姚泰虽然死了，但他的儿子姚迪还活着，君侯是不是可以见一见姚迪，安抚一些这位降将之子的情绪。”
关羽眉头皱了起来，“我已经在做了，姚迪父子在江陵城里作威作福的事情，我多有耳闻，没想到，那姚泰居然为了汉室战死，以前的罪过，倒也不好追究了。”
廖化同样对姚迪没有好印象，笑了起来，“没有他父亲纵容，想必这姚迪也会收敛自己的行为，如果他再作恶，必然会有人教训他。”
仅仅一个姚迪远远不够，廖化说道：“我军是否抓到了江东的将领？”
关羽点点头，“叫韩综，逃亡的时候中箭落马，被咱们俘获的，他不过是一个莽夫，如果你需要，就自己去大牢里提人吧。”
韩综的身份没问题，他是韩当的儿子，如果他投降了汉军，会摧毁江东军士兵的战心。
但是，韩当死在了自己的手中，韩综肯定不会乖乖配合自己。
廖化得想个好主意，才能去见韩综。
来找关羽的目的，是为了汇报战果，达成目的之后，廖化很快就离开了。
廖化麾下兵将虽多，搜捕朱然的任务，却也很繁重。
派出传令兵，廖化给苏由、沙摩柯、樊高等将领划分了责任区，要求兵将分头寻找线索。
廖化没有立即加入到搜捕行动中，他决定去慰问江陵之战的功臣。
在这场战斗中，不少兵将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功勋最卓著的还是马大目了。
在汉军夺取江陵的时候，马大目受了重伤，被转移到了伤兵队伍中休养。
伤兵们养伤的地方，是一座大宅子，那里曾是南郡太守糜芳的房子。
糜芳虽然身死，但他毕竟为江东军夺取江陵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糜芳的家眷虽然离开了江陵，江东军却没有征用他的宅子。
这座空宅被汉军征用，成为了廖化部属养伤的地方。
大战之后，将士们的情绪大多亢奋，伤兵们也不例外。
廖化一进院子，就听到了伤兵们兴奋的谈话声。
很多伤兵在之前的佯攻中就已经负伤了，没能参与到攻取江陵的夜战中，这些人的语气里有些遗憾。
那些在夺取江陵的战场上因功负伤的将士们，却非常自豪，大声炫耀自己的战绩。
为了不打扰伤兵们养伤，廖化把卫兵们都留在了宅子外，问清楚马大目的位置之后，廖化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高亢的男声传到了廖化的耳朵里，“我不服，凭什么你们两个可以立功，我却只能在营地里养伤，廖将军不公平啊。”
“如果不是我失手从梯子上滑落，这一次攻打江陵，先登头功肯定是我的。”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向籍。
站在向籍面前的，是樊七。
马大目躺在了两人中间。
樊七笑了笑：“得了吧，老向，就算你上了战场，这一次的先登功劳，也没你的份。”
向籍明显不服，“胡说。”
躺在地上的马大目开口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你还真别不服，这一次攻打江陵外城，先登功劳是关平部兵将的，你就算上了战场，有机会先登吗？”
向籍还是不服，嘟嘟囔囔道：“那不还有江陵内城吗？”
樊七继续调侃向籍，“内城的先登功劳，是人家成何督将的，成何大哥跟着廖将军同行，一路杀到了江陵内城，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我问你，你是会骑马，还是能想到方法徒手登城？”
向籍气鼓鼓的，不再开口。
廖化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三人身边，喊了马大目的名字。
三个人听到廖化的声音看了过来，他们都认识廖化，立即就想开口问候。
廖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看向向籍，笑了起来，“向籍兄弟的功劳，我都记着呢，你放心，立功的机会多着呢，你可得赶紧养好伤，否则，不能参战的某人或许又要埋怨别人处事不公了。”
向籍脸色有些发红，开开口解释，“我……”
廖化摆摆手，“开个玩笑，不必介意，你的勇猛我都看在眼里。”
看向马大目，对方此时正尝试起身。
廖化连忙向前走了几步，轻轻的按住对方，“不必多礼，这一次我军夺取江陵，你立下了大功。”
“没有你的地图，将士们很难避开守军的路障，很难打内城守军一个措手不及，你配合将士们夺取城门的功劳，我也都记下了。”
马大目虽然是一名斥候，但是，在这场江陵夜袭战中，他的作用却不单单是侦察了城里的情报。
马大目不仅意外混进了江东军的守城队伍中，而且，在汉军对城墙发起强攻的时候，他也在城头。
马大目敏锐的察觉到，仅仅依靠自己的个人力量，很难对城头战局产生影响。
所以，马大目没有选择留在城头，策应友军攻城，而是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背起一名江东军重伤员，走下了城头。
马大目虽然孤身一人，但他也没有畏惧，他想趁着汉军撞城的时候，偷袭堵门的江东军守兵，为汉军夺取城门做准备。
没有任何人要求马大目冒险，但是，他却把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不是汉军利用地道突袭了城门，马大目必死无疑。
尽管如此，马大目也在战斗中表现的很骁勇，身负重伤。
赞赏了马大目，认真询问过对方的需求之后，廖化看向樊七：“你也受伤了，怎么来到了伤兵的营区，伤情严重吗？”
樊七连忙摇头，“我没有受伤，今天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两位朋友。”
樊七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解释，“伍长说了，我们可以自由休整一天，我这才来找大目。”
廖化点点头，百烦卫的休整命令，是他下达的。
“跟你一起入城的同伴，都平安吗？”
樊七点点头，“托将军的福，所有兄弟都平安无事，一个都没少，我们会继续为将军杀敌。”
廖化笑了笑，“军务繁忙，我就不一一见面，你让大伙抽出时间去找军需官，领用行动的赏金。”
看望过马大目之后，廖化安心了不少，他正准备离开，成何突然从跑了过来。
“沙摩柯将军派人送来了情报，有了朱然的最新消息。”
原本廖化觉得，搜捕朱然的行动至少需要两三天才能出结果，他也没有想到，沙摩柯的效率这么高。
248、寻找蛮王
朱然是在突围到外城的时候，遭遇了关羽的部队，战败逃入城中的。
所以，布置搜索任务的时候，廖化优先选择搜索江陵外城。
外城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城区，西城是汉军主力入城的地方，那里江东军余孽的反抗力度已经很小了。
廖化把兵力分成五个部分，百烦卫的将士休整，丁奉的队伍机动待命，其余兵力兵分三队。
苏由负责兵力最多的东门，这个地方的清理难度最大，沙摩柯和樊高两人，分别负责江陵的北门和南门。
在卫兵们的护卫下，跟据传信蛮兵的指引，一行人迅速朝北门进发。
廖化的耳边不断响起厮杀、惨叫和斥骂的声音。
主要街道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街面上的各类杂物，也完成了清理。
一行人的目标是找到沙摩柯，问清朱然的下落，廖化马不停蹄，没有理会身边的乱局。
廖化向蛮兵问起了很多问题，蛮兵倒也没有掩饰，能回复的问题，都给了廖化答复，即使不知道的内容，也会坦言不懂。
进入北城之后，蛮兵试图把众人往城区的偏僻区域带，他主动开口，“蛮王先行了一步，咱们得进入城里，才能找到他。”
勒住马匹，廖化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申请，“你之前向我汇报的时候，怎么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为什么沙摩柯没有等我，就擅自行动了？”
蛮兵连忙解释，“蛮王性子很急，得到可靠消息之后，立即带人出发了，我向将军汇报的时候，也疏忽了，没有进行详细汇报。”
廖化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蛮兵，从长相上看，对方确实是一名五溪蛮族，但是，蛮兵未必就是沙摩柯的人。
再次开口，廖化的语气变得严厉，“你是沙摩柯的人，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报上你的身份。”
听到质疑后，蛮兵依旧有问必答，不仅报上了自己的身份，还报上了他的伍长名字。
廖化并没有听过蛮兵报上的这两个名字，但是，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看上去似乎的确问心无愧。
廖化不想冒险，他决定进行一番试探，假意拒绝道：“你先去通知沙摩柯让他收兵复命，朱然跑了，咱们可以重新抓，让蛮王立即回到部队驻地，我在军中等着他。”
蛮兵连忙伸出手，拽住了作势欲走的廖化，“将军，蛮王就在面前不远处，如果你有顾虑，咱们不如先去找到大王，随后共同撤军。”
蛮兵的表现太急躁了，就连成何也察觉出问题。
成何一手握住刀柄，开始呵斥，“你究竟是什么人？”
士兵总算意识到自己身份暴露了，立即松开握住马缰的手，准备拔刀。
廖化有了准备，不可能给对方伤害或者挟持自己的机会，他飞起一脚，把蛮兵蹬下马。
落马之后，廖化的卫兵们迅速把蛮兵给控制住。
卫兵们把蛮兵按倒在地，成何一把抢过蛮兵的佩刀，朝着廖化道歉，“属下审查不严，这才让敌人钻了漏洞，请将军治罪。”
廖化摆了摆手，“敌人有备而来，咱们有所疏忽，倒也不必苛责，以后需要加强警惕，别再犯下相同错误。”
“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沙摩柯，提醒对方做好防备，我担心，这些居心叵测者，会对蛮王出手。”
说完这些，廖化准备离开，被俘蛮兵却放肆的大笑了起来，“你现在才想到沙摩柯，恐怕晚点了吧。”
成何朝着蛮兵的头部捣了一拳，“你老实点。”
廖化举起右手，制止了成何的进一步动作，他继续开口，“你们对蛮王做了什么？”
蛮兵眼睛直视着廖化：“在覃大哥的计划下，沙摩柯确实已经中计了，我们的人把他骗走了，恐怕这时候，已经是凶多吉少。”
覃姓勾起了廖化很多回忆，“你说的覃大哥，莫非就是覃凯夫？”
“没错，”蛮兵依旧愤恨不已，“你对我们覃氏负有直接责任，沙摩柯也是你的帮凶，不把你们杀死，我们没有办法了却仇恨。”
听完蛮兵的说法，廖化苦笑不已。
覃氏在五溪营地掀起叛乱，他们的叛乱不仅导致族人出现伤亡，还导致了巴飞特的身死。
平乱之后，相关责任人都得到了处置，族人们分散到其他五溪部落中。
廖化并不认为沙摩柯的做法过分，成者为王败者寇，按照覃家一开始的布置，如果他们的叛乱成功了，沙摩柯的下场只会更惨。
面前的这名蛮兵没有考虑覃氏自己的问题，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廖化和沙摩柯身上。
蛮兵愤愤不平，“覃大哥说了，一定要杀掉你，为族中死难者复仇。”
重生以来，因为廖化而直接、间接的死难者有很多，想找他报仇的人多了去，倒也不差面前的这个人。
沙摩柯不仅是五溪族的蛮王，还是廖化的朋友，廖化可不能坐视不管，他微微皱眉，“你们把沙摩柯骗到了哪里？”
蛮兵哼了一声，“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你姓廖的究竟有没有这个胆子？”
蛮兵丝毫不掩饰鄙视神色，“恐怕你嘴上嚷嚷着兄弟和朋友，实际上，还是会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其他人更重要。”
廖化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的没错，我只有确保自己的安全，才会去救人，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护，又怎么可能尊重其他人的性命？”
看向成何，廖化开口了，“放开这位勇士，让他带路，咱们这就去找蛮王。”
成何有些吃惊，“廖将军，敌人明显在前方设下了陷阱，就等着咱们上当呢，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那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廖化摇了摇头，“敌人想要杀掉我，最好的办法是偷袭，咱们已经知道了敌人的计划，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危险。”
“即使真的有埋伏，咱们也可以全身而退。”
廖化倒也并不打算毫无防备，“你派两个人，通知附近的汉军过来听命，接应咱们。”
廖化心意已决，成何便没有继续反对，去给士兵下命令了。
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蛮兵，廖化半开玩笑，“你还不起身，在前方带路？”
蛮兵满眼震惊，从地面上爬起，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可别后悔。”
随后，一行人朝着北城深处出发。
过了一会儿，蛮兵把廖化一行人引到了一处大宅子，他说道：“就是这里，廖将军跟我进屋吧。”
廖化摇了摇头，大声喊了起来，“覃凯夫，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你杀不了我，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沙摩柯送出来，然后，向我投降。”
说完这些话，廖化不再言语，更不理会身边蛮兵的冷嘲热讽，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覃凯夫手拿两把短刀，看到廖化，他笑了起来，“廖将军似乎永远这么自信，明明知道我设下了陷阱，你还是来了。”
廖化：“蛮王在哪里？”
覃凯夫面无表情，“你来晚了一步，沙摩柯已经死了。”
“沙摩柯身为五溪蛮王，却沾染了族人的鲜血，出卖族人的利益，换取个人财富和蜀地官职。”
覃凯夫拔出了其中一把刀，“沙摩柯就是死在了这把刀之下，接下来，我还要用这刀杀死你，为族人报仇。”
说完，覃凯夫扔掉了空刀鞘，同时，他把另一把刀连着刀鞘一起，朝廖化抛了过来，“咱们来决斗吧。”
廖化一抬手，拽住了刀鞘，把刀拽到手边。
缓缓拔出刀子，刀刃上闪过寒光。
这只是一把最普通的江东军短刀，和覃凯夫手中的那把，是相同款式的兵刃。
廖化的手指头轻轻掰动刀刃，刀子的硬度没有问题。
在外衣上随手滑了一下，锋利的刀刃轻易滑开了衣物。
覃凯夫似乎确实有决斗的诚意，没有在刀刃上动手脚。
廖化有些疑惑，“这两把刀都进行过精心保养吧？”
覃凯夫点点头，“没错，我知道江东军注定守不住江陵，那些酒囊饭袋也打不过你，所以，宜都突围战之后，我就没有重新回到军中，一直带着几个兄弟流落民间。”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偷袭你，只有亲手杀死你，才能为族人复仇，亮兵器吧。”
成何看不下去，从马上跳下，指责覃凯夫，“大胆，廖将军是大汉荡寇将军，重任在肩，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跟廖将军决斗？”
拔出腰间的佩刀，成何看向廖化，“属下斗胆，请将军批准我，代替你和那人对决。”
成何的眼里透露着担忧，他确实从内心担忧廖化的安危。
成何和廖化两人，都不是用刀的好手，刀法上只能算稀松平常。
但是，同意成何和覃凯夫比斗，廖化便可以通过观战的方式，试探出覃凯夫的实力和刀法的破绽。
成何打赢了，砍死砍伤覃凯夫，廖化便不必冒险和覃凯夫对决。
即使成何失败了，他也必然会消耗覃凯夫的体力。
覃凯夫倒是没有拒绝成何的提议，他指点了一下阵前的空地，“没事，不论谁和我比斗，我都应战，你们甚至可以采用车轮战的方法，五溪勇士无所畏惧。”
覃凯夫虽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但他未必一定有信心在决斗中战胜廖化，这场决斗，更像一种迫不得已。
跟着江东军对抗汉军，覃凯夫身边的五溪蛮兵数量越来越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廖化两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今天，覃凯夫还可以提出和廖化的决斗请求，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覃凯夫连见到廖化的资格都没有了。
廖化理解对方的难处，却也没有必要冒险满足覃凯夫的复仇心愿，他笑了起来，“覃凯夫，你确实很有诚意，没有在刀上做手脚，但你应该明白，我没有必要接受你的挑战。”
“跟你决斗，胜利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一旦出现闪失，我会辜负陛下和关将军的信任。”
覃凯夫摇了摇头，“你有必须接受我提议的理由。”
廖化眉毛向上一挑，覃凯夫继续开口，“你可以不跟我动手，甚至可以派人一哄而上，以我自己的能力，根本挡不住你麾下的这些勇士，但是……”
“沙摩柯的尸首就在这院子里，只要我喊上一两声，留在院子里的兄弟们就会动手，破坏那个废物的尸首。”
覃凯夫脸色很平静，“你自称是五溪蛮族的朋友，沙摩柯也帮你做了不少事，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愿不愿意冒着朋友尸首被毁的风险，跟我决斗。”
廖化没有继续多说话，扔掉手中的刀鞘，翻身下马，朝着覃凯夫走了过去。
覃凯夫的表情变得凝重，右手持刀，左手握拳，摆出一副战斗的态势。
决斗已经开始，两个人却都没有心急，以对手为圆心，开始画圆。
这场决斗，确实为难廖化了，比起用刀，他更擅长使用长枪。
这长短两种兵器，在进攻的技巧和方法上，有很多区别。
但是，战斗的理念和一些进退的步法是通用的。
决斗和统兵打仗一样，必须要隐藏自己的破绽，并且，抓住敌人的破绽。
廖化缓缓地移动，时间是他的朋友，等到卫兵叫来增援，廖化夺回沙摩柯遗体的把握就更大了。
出乎廖化的预料，覃凯夫同样按耐得住性子，没有心急，至少，没有露出明显破绽。
一圈，两圈，三圈过去了，廖化突然眼前一花，他只顾盯着覃凯夫，忽略了光照，直面阳光，导致他暂时失明了。
廖化心知不好，闭上眼睛的同时，身体朝着后方跃起，他需要争取时间，重新恢复视力。
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覃凯夫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朝着廖化冲了过来。
卫兵的惊呼声也掩盖了刀刃的破空声。
失去视野，廖化根本不知道对手的攻击方式。
从覃凯夫持刀的姿势上判断，对方最可能采取攻击方式，就是劈砍。
生死只在一瞬，廖化迅速做出反应，短刀上挑，架在头顶。
廖化赌对了，铁器碰撞声随之响起。
覃凯夫的力量比廖化略差，他的攻击被廖化隔开。
睁开眼，廖化看到了已经撞到自己怀中的覃凯夫，他没有犹豫，活动手腕，将短刀往自己怀中拉了回来。
刀刃划过了覃凯夫的胸口，粗布外衣根本挡不住锋利的刀刃，一道血线随之飞起。
覃凯夫撒手撤刀，仰躺在地面。
看向身边的将士，廖化下命令，“快进屋，抢回沙摩柯的遗体。”
卫兵们立即动身，进入大院。
没多久，廖化听到成何的声音，“廖将军，蛮王没有死。”
249、俘虏韩综
汉军成功救下沙摩柯的同时，那些跟随覃凯夫的蛮兵们，也都放下了武器，选择投降。
蛮兵们对廖化怀有恨意，廖化却没有多做杀戮，他尊重五溪蛮的内政，把降兵都交给沙摩柯处置。
所谓的朱然情报，只是覃凯夫制造的一个骗局，廖化没有继续留在现场浪费时间。
搜索朱然的任务依旧很繁重，两人随后分离了。
沙摩柯负责打扫现场，同时，组织将士们继续搜索北城。
廖化却直接赶到江陵大牢，寻找韩综。
相较于覃凯夫，韩综对廖化的恨意，只会高不会低。
毕竟，韩当是死在了廖化手里。
覃凯夫的那番复仇虽然没有成功，却也给廖化留下了深刻印象。
得知沙摩柯还活着的消息后，趁着覃凯夫没有死，廖化询问起对方放过沙摩柯的原因。
一开始，覃凯夫确实想要复仇，打算同时杀掉沙摩柯和廖化。
但是，抓住沙摩柯之后，覃凯夫改变了主意。
沙摩柯是蛮王，一旦他出事，孩子还年幼，无法承担起族长的责任，五溪族很有可能会陷入分裂。
在覃凯夫的计划里，廖化成了唯一的复仇对象。
覃凯夫的这一番话，确实让廖化唏嘘不已。
他并不清楚，韩综是否会和覃凯夫一样，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
进入了大牢，和廖化想象的不一样，犯人的数量并不多。
汉军包围江陵之后，不少轻罪犯人已经被派到前线，参与到作战中。
等到汉军收复江陵，那些不幸被江东军抓捕的汉军士兵，或者被当成汉军士兵关押的无辜百姓也都得到了释放。
现场只关押一些重罪的犯人，以及，汉军抓捕的江东军将领。
廖化很快就找到了韩综，这位年轻的战俘将领待遇不错，享受了独自一间牢房的待遇。
找到韩综的时候，对方正背靠墙壁，席地坐下，双目紧闭。
廖化直接开口，报上自己的身份，对韩综进行劝降。
听到廖化的名字，韩综立即睁开了眼睛。
韩综一脸的愤恨，“是你杀死了我的父亲，也是你攻下了江陵城。”
廖化点点头，“哦”了一声。
廖化的轻描淡写，让韩综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韩综立即起身，朝着廖化扑了过来，两只手穿过牢门的缝隙，对着廖化抓了过来。
暴躁的韩综被牢门挡住了，他的手在廖化的面前不断的挥舞，却始终没有办法伤到廖化分毫。
廖化倒也非常平静，静静的等待着对方行动变得迟缓，直到把手收回。
廖化再度开口，“韩当将军的事情，我确实感觉到遗憾，但是，两军阵前，各为其主，伤亡也是在所难免。”
“以你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杀死我，更谈不上为老将军报仇的。”
韩综停止了无意义的口角，他开口说道，“如果你想利用我达成一些目的，那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论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给我机会，我就会杀你复仇。”
廖化苦笑着摇摇头，这个韩综还是太年轻了，口出恶言，对复仇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自己是韩综，这种时候就应该在口头上答应廖化。
毕竟，想复仇也得先获得自由。
廖化陷入沉思，韩综是汉军进入江陵城之后，抓捕的江东军最高级别将领。
对方的抵触情绪很高，很难采用常规手段劝降或者胁迫。
看看身边的成何，廖化喊了起来，“打开牢门，释放韩将军。”
关羽给了廖化自行处置韩综的权力，释放韩综一事，倒也没有违反军令。
成何立即打开了牢门，同时，小心戒备着，防备韩综袭击廖化。
恢复自由，韩琮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一脸狐疑。
韩综不确定的提出疑问，“廖将军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配合你们行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廖化点了点头，“韩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任何不愿做的事情，你现在自由了。”
释放韩综，是廖化的一个手段，他知道，只要释放了对方，对方肯定会寻找其他江东军抵抗势力。
跟随着韩综，廖化可以对江东军进行打击
韩综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可不要后悔。”
释放了韩综之后，量化立即派出自己的士兵。
少量士兵跟踪韩综，确认这名降将的去向。
另一部分士兵寻找丁奉，抽调部分精锐参战。
廖化并没有失望，韩综几乎没有防备，跟踪的士兵很快带回了韩综的消息。
在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韩综先赶到城门，试图出城。
汉军在城门处布下了充足兵力防守，韩综只能放弃了计划。
就这样，韩综到达南门的一处江东军残部的驻地，开始大肆征召江东军集合。
确认了韩综的去向，廖化再次派兵，联系执行搜索南城任务的樊高，配合自己作战。
在韩综召集部队的时候，廖化同样派士兵，伪装成韩综的人，要求散落南城的江东军大小队伍，向着韩综的驻地集合。
在行军路上，这些试图朝着韩综集合的队伍，无一幸免，都中了汉军的埋伏。
经过汉军的伏击，江东军残部与韩综合兵的意图被削弱了。
确认没有敌兵会继续支援韩综之后，廖化集合手上兵力，以俘虏为先导，对韩综驻地发起攻击。
韩综的兵力不足，廖化却可以最大程度集结攻坚力量。
汉军轻松击破江东军的防守，韩综再次沦为俘虏。
每次抓到韩综，廖化只询问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方是否心服。
得到否定答案之后，廖化当场释放韩综。
紧跟着，韩综再次逃亡到，汉军一路紧跟着韩综，复制相同的进攻流程。
总之，韩综投奔到哪，廖化就会随之赶到现场，集合附近的汉兵杀过去。
汉军虽然无力对江东军残兵进行全面围剿，但是，重点攻击某一支队伍，还是很有把握。
韩综一直在反抗，但是，他却根本挡不住汉军的进攻。
战场上刀剑无眼，唯独韩综，廖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抓活口。
每次战败被俘，廖化都问相同的问题，韩综却始终不服气，询问过后，廖化都把对方释放。
韩综始终表现出一种硬汉形象，转战各地进行反抗，但他挥下的兵将却全不是钢铁战士。
韩综兵败之后，越来越多的兵将离开这名无能的将领。
韩综的名声也开始败坏。
汉军抓活口的仅仅是韩综，跟随韩综反抗的兵将却大多非死即残。
地方上的江东军残兵人人自危，韩综的逃亡吃了很多闭门羹，响应者变得寥寥无几。
汉军效率很高，一天的时间，廖化对韩综进行了七擒七纵。
通过打击韩综，廖化顺势把散落在四个城区里的江东军余孽进行了打击。
江东军残兵人心涣散，相互之间变得不信任。
等到廖化第八次抓到韩综的时候，韩综依旧不服，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跑了，甚至连骂廖化的力气都没有了。
廖化倒也满足了韩综的愿望，同意把这名败军之将重新抓入大牢。
廖化没能利用韩综，对江东军反抗武装进行劝降。
但是，针对韩综的这场追杀，确实让江东军人人自危，汉军搜捕朱然的难度必然会进一步下降。
派人将韩综送回大牢，廖化带领追击了一天的将士们撤回营地。
廖化遇到了等候自己的丁奉，对方告诉自己，得到了朱然的消息。
因为有过覃凯夫的教训，廖化并没有轻信这一情报。
廖化：“信息的来源可靠吗？”
丁奉微微皱眉，“带回情报的人，自称是朱然身边的亲信，利用打听情报的机会，出来投靠我军。”
“降兵报称，朱然兵败之后，带着身边的随从逃到北城，并且，在城里东躲西藏。”
丁奉流露出古怪深色，“廖将军白天攻打韩综的时候，这名降兵也亲眼看到了这个过程，他认为，继续躲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才下决心抢先出卖朱然，乞求将军保证他的性命安全。”
在廖化的同意下，丁奉把降兵带到了廖化身边。
廖化直接切入主题，“朱然的身边，还剩下多少人？”
降兵没有丝毫迟疑，“加上卫兵和全部幕僚，朱然身边的随从数量不到十人，佩戴武器的人数就更少了。”
廖化虚张声势的吓唬起降兵，“你好大的胆，居然敢骗我？”
廖化的语气严肃，而且，完全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受到指责，士兵的脸上沁出汗珠，“将军明鉴啊，小人一心归顺，不敢有任何事情欺瞒将军。”
为了得到廖化的信任，降兵连连赌咒。
为了给自己的投诚制造理由，降兵说了不少对朱然的怨恨。
降兵理直气壮的说道：“朱然对我不仁，那我自然就不义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对方的言语听起来似乎很诚恳，看上去是一个真小人。
廖化却依旧表情严肃，“你在前方带路，记住了，不要给我耍花招，如果有埋伏，你第一个死。”
士兵再次赌咒，向廖化表忠心。
抓捕朱然的行动太重要了，廖化亲自带队，所有参战人员，都是丁奉精挑细选的将士。
江东军似乎只有十人，汉军为了保证抓捕行动万无一失，却出动了整整三十人。
而且，所有参加抓捕行动的兵将，都是汉军精锐。
在城里多次变道，迂回多个地点后，廖化终于赶到了朱然的藏身地点。
这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房子，有一些破败，大门紧锁，看上去没有住人的迹象。
汉军在房子四周埋伏好，廖化示意降兵上前叫门。
降兵没有出声，来到门边，手指轻轻扣动了三下门板。
过了一会儿，门上响起了门栓被拉开的声音，大门打开了。
等候在门边的汉军将士们立即行动，冲进了院子。
整个抓捕行动非常顺利，屋内的所有江东军将士根本没有来得及反抗，全员落网了。
准备翻墙逃亡的朱然也被等候在墙外的将士抓捕，重新带入房内。
朱然落网，让廖化松了一口气。
等到这名江陵主将被捕的消息传到全城，江陵的敌军残部恐怕会更快投降。
见到朱然，廖化赞叹不已，“朱将军确实有本事，把江陵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如果不是内部出了问题，恐怕我军不会这么轻易夺下城池。”
廖化确实是真心赞赏，但是，他的这番话在朱然的耳朵里，带了非常浓厚的讽刺意味。
朱然冷哼了一声，“成者为王败者寇，廖将军倒也不用故意这么羞辱我。”
“主公对我信任有加，把江陵的防务交给我，朱某驭下不力，损兵失地，我不会背叛吴王，廖将军也不需要再多费唇舌。”
朱然的敌意很强，廖化便不打算浪费唇舌。
“昨日我麾下部将攻克了府衙，夺取了一些资料，将军宁可放弃逃亡，也要夺回这些资料，想必这里面有很重要的情报吧。”
朱然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我军的情报都很重要，不知道，廖将军想知道什么？”
能比朱然性命更重要的情报，要么关乎江东军的虚实，要么，牵扯到荆州战局的变化。
廖化常年在荆州，他即使不知道江东军具体兵力数字，但也可以猜测出孙权能动员的大致兵力。
江东军纸面上的兵力几乎都已经部署在了荆州战场，没有后手。
所以，廖化怀疑，这些朱然拼上性命抢夺的情报，必然与曹魏有关系。
襄樊之战时，曹仁的樊城即将失守，但是，孙权给曹操送上密信，许诺偷袭荆州，重新鼓舞了曹军前线将士的士气。
江东军败得太快，西荆州几乎失守，曹魏迅速出兵，倒也在情理之中。
廖化猛地抬起头，“曹军什么时候南下。”
朱然下意识的说道：“曹仁已经……”
意识到说漏嘴，朱然哈哈大笑，“曹魏已经集结了三十万大军，进攻上庸，贵军现在收兵撤退，还能逃回蜀地，否则，后路一断，玉石俱焚。”
廖化没有理会朱然的狠话，既然猜测有了方向，廖化就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打听情报。
跟随朱然一起落网的俘虏里有不少朱然的幕僚，这些人多少会了解江东军的重要军机。
汉军把这些幕僚们分开安置，既可以阻止这些人串口供，又让对方拿不准汉军掌握了多少情报。
利用从朱然处得到的情报，廖化询问某个幕僚，从而得出更多情报，同时，再利用得到的情报去获取更多信息。
综合情报之后，廖化发现，情况比想象中严峻。
魏军确实有南征的计划，曹仁统帅三万精锐，驻扎在南阳，似乎可以随时南下荆州。
廖化不再迟疑，立即派人将朱然关入大牢，同时，向关羽汇报最新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