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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廖化新传全文阅读

作者:烽岳键客     三国志廖化新传txt下载     三国志廖化新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8、牂牁朱褒

    南征军在广汉耽误了三天时间,为了避免耽误到达南中的时间,剿灭张慕之后,汉军迅速动身南下。

    除了饮食和睡眠,大军几乎没有休息,汉军目标明确,朝着南中方向快速行军。

    为了减少沟通上的障碍,廖化派出卫兵护卫马谡先行,提前给汉军行军路线上的官吏打好招呼。

    何祗早已给广汉郡的地方官吏下过命令,汉军南下的过程没有遭受到任何障碍,粮食及时得到补给,晚上可以在城镇中休息,很快便离开了广汉。

    在广汉郡的三天剿匪时间并没有白费。

    守军似乎得到了诸葛亮的命令,各路驻军对南征军提供了充足的支持。

    许多会来事的官吏提前派人在辖区边缘迎接南征军,他们准备好各类物资,只等南征军通过,便可以直接带着物资离开。

    后勤得到保障,汉军几乎没有损失。

    一路疾行,虽然有少量兵将掉队,但是,汉军的主体却愈发壮大。

    不少兵民在行军途中加入南征军,廖化统帅的总兵力超过了两千。

    廖化从这些新加入的士兵中进行了挑选,身强力壮者补充到丁奉的百烦卫中。

    身体稍稍瘦弱,不适合担任战兵职责的士兵,分别交给张嶷和苏由统帅。

    解决了后勤问题,汉军将士迅速进入南中,甚至于,南征军在时间上的花费,远比廖化估计的更少。

    进入南中之前,廖化便派出了大量斥候,打探牂牁郡的情报,与牂牁太守朱褒联络。

    进入牂牁郡之后,廖化见到了第一波斥候。

    斥候带回了好消息,牂牁郡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原本围攻牂州城的蛮王高定,早在两天前便退回了越嶲郡老巢。

    廖化没有下令追击高定,命令苏由押解粮食缓慢行军之后,他直接统帅将士们展开急行军,先行朝着牂牁郡重镇牂州冲了过去。

    牂州城虽然完好,城外却一片狼藉,有明显遭遇过兵灾的痕迹。

    百姓流离失所,许多村落空无一人,家破人亡在路边埋葬亲人的百姓更多了。

    许多百姓已经麻木了,只有看到汉军将士的时候,眼中才会出现一抹期待,不满,甚至是仇恨。

    命令丁奉带领少量兵马救助百姓,廖化则继续带兵行军。

    在牂州城下,汉军将士们开始派兵布阵,向守军展现军威。

    同时,廖化派出使者,告知自己的身份,并且,通知太守朱褒打开牂州城城门,放南征军将士入城休整。

    与朱褒联络的汉兵使者很快返回,朱褒以大战刚过,无力接纳南征军为借口,拒绝了廖化的请求。

    这位牂牁太守倒也不敢得罪廖化,在卫兵的护卫中,他亲自来到廖化军前,说明情况。

    朱褒一脸凶狠的模样,左眼皮上还有一道刀疤。

    廖化故意假装不满,表现出一副桀骜的姿态:“我受陛下和丞相的派遣,南征交州同时,绕道牂牁救援朱太守。”

    “求援的是你,阻挡我军入城的,还是你,你的所做所为恐怕并非待客之道,莫非,朱太守瞧不起我廖某人?”

    朱褒脸上堆着笑,“不敢不敢,廖将军在荆州顽抗江东军的事迹,即使在南中地区,也多有耳闻,你可是我军的战场新星,我哪里敢怠慢将军呀?”

    “还请将军见谅,我确实有很多难处,牂牁郡刚刚遭受过兵灾,大量进城逃难的百姓还没有返乡,城里的情况非常复杂和混乱,大军入城之后,我担心会招待不周啊。”

    朱褒主动提起了这场牂牁攻防战,廖化便也顺着话题继续问了下去,“高定为什么退走了,我听说,益州太守张裔统率数千兵马进入南中,莫非,张太守偷袭了高定的后路,正在与对方作战?”

    “还是说,朱太守欺骗了丞相,高定的叛乱并不严重。”

    朱褒连忙解释道:“廖将军有所不知,这高定在南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之前就多次生事作乱,引起过很多麻烦,这一次进攻牂牁郡,集中了主力,倒也算的上来势汹汹。”

    “多亏我提前得到情报,及时下达命令笼城自守,这才把危害讲道了最低。”

    朱褒继续向廖化表功劳,“战事开始之前,我还派出将士,把城外的百姓集合到城里,保住了他们都性命。”

    “蛮兵声势浩大,牂牁郡的兵力却不到三千,我担心高定会带来破坏,这才通知丞相做好防范,尽快派遣援军。”

    朱褒苦笑道,“没成想,这蛮王仅仅虚张声势了一番,劫掠了牂州附近的村庄城镇,他可能发现我把牂州城守到如同铁桶一般,便带兵离开了。”

    “至于廖将军提到的张使君,我困守孤城,实在不知道他的消息。”

    廖化仔细打量起朱褒,对方的表情很平静,语言上没有漏洞,完全不像说假话的模样。

    即使朱褒隐瞒了部分真相,至少也证明了,他的这番说辞,必然是早有准备,专程应付别人的询问。

    廖化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开口询问道:“我军这次南下,除了攻伐交州,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平定南中叛乱。”

    “高定屡次反叛,为祸一方,必须要受到惩罚,牂牁郡战事刚刚结束,你既然和高定打过仗,必然掌握了他的虚实,这位越嶲夷王一共有多少兵马?”

    朱褒微微皱眉,他说道:“高定是南中的蛮王,很有威信,麾下归他直接管理的蛮兵,数量恐怕超过一万人。”

    对廖化来说,一万人并不算多,他见惯了大场面,倒也不会被这个数字吓唬住。

    廖化反问道:“这一万人,恐怕并非所有人都有能力上阵厮杀吧。”

    朱褒点点头,“将军英明,这些蛮兵至少一半是老弱病残,高定的核心兵力不超过五千人,那些士兵大多以短刀藤牌为兵器,战斗力较强。”

    高定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比逍遥津死士,解烦兵这种精锐部队更强。

    在朱褒眼中的强军,对廖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比起高定,廖化更在意的,是面前这位牂牁太守。

    不论是西进剿灭高定,还是南下进攻交州,朱褒驻守的牂牁郡都会是廖化的后方。

    朱褒这人一旦在南征军后方掀起叛乱,廖化和将士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廖化希望敲打敲打朱褒,让对方做大汉的忠臣,死了反叛的心,他决定同时从削弱朱褒实力和展现南征军军威这两个方面着手。

    指了指身边的将士们,廖化说道:“这些都是跟随我南征北战的勇士,放眼整个南中和交州地区,朱太守恐怕找不出第二支这样军容鼎盛的队伍吧。”

    朱褒讨好道:“没错,见到将军的队伍,我才真正见识了强军的风采,南中兵一向自恃勇力,不重视纪律和配合,和将军麾下的虎狼之师相比,那真是差的远呢。”

    廖化:“朱太守如果感兴趣,那就跟我走上一走,我带你巡视全军。”

    朱褒拱拱手:“那就恭敬不如聪明了。”

    廖化和朱褒两个人并排骑行,廖化说道:“高定虽然撤军了,但是,我军却没有提前得到消息,来都来了,太守却拒绝提供粮食,阻止我军入城休息,这不合适吧。”

    “为了救下朱太守,我军可是一路疾行,粮食和兵员的损耗极大,如果朱太守拒不提供粮草,我军恐怕会粮尽。

    由于苏由押送粮食在后,牂州城下的军中,的确没有太多粮食,廖化倒也不担心朱褒识破自己的谎言。

    朱褒张开口,准备解释,廖化挥挥手,阻止了对方:“我军总兵力超过了两千,其中半数兵将都是南下过程中加入我军的新兵,他们刚刚投军,还不懂军纪和忠义。”

    “新兵投军的目的,大多仅仅为了混口饭吃,一旦粮尽,将士们士气低落,很有可能全军崩溃,给南中带来祸患,我希望朱太守可以克服一下粮食问题。”

    闲聊的时候怎么都好,一但涉及到粮食,朱褒就开始找借口推脱,“廖将军,你也在这里,看过牂牁郡的战情,确实为难我了。”

    “牂牁郡原本就不是富庶的州郡,汉蛮百姓很难维持温饱,这一次高定的偷袭,更是让郡内的情况雪上加霜。”

    “我们这边同样缺粮,实在没有办法给将军提供粮食,希望将军能够见谅。”

    朱褒想跟廖化卖惨,廖化却完全不吃一套。

    廖化开口说道:“朱太守似乎并不明白,你不是在给我提供粮食,而是在为自己保平安,两千将士在牂牁郡作乱,你应该很清楚后果。”

    “咱们二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却觉得一见如故,朱太守和我还是比较性格相投的,我可不想因为一些小矛盾,双方发生不愉快,甚至刀兵相向。”

    廖化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威逼道:“你不妨派人打听打听,我军经过广汉郡的时候,太守何祗同样拒绝提供粮食,封闭了城门。”

    “为了粮食,我军发兵攻城,在最后时刻,守兵打开了城门,这才避免了自相残杀的惨剧。”

    朱褒的脸颊出现汗渍,他开口说道:“廖将军千万不要跟我开玩笑啊,末将胆小。”

    廖化面无表情,“涉及到战场杀伐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开玩笑。”

    朱褒的表情出现急剧变化,最终,他选择了屈服,“将士们南征交州的确辛苦,我是主人,廖将军是客人,于情于理都应该为南征军做点什么。”

    “这样吧,我愿意为将士们提供十石粮食。”

    朱褒的表态非常没有诚意,一石粮食大约足够六十名士兵一天的粮食消耗。

    十石粮食可远远没有办法满足汉军的需求。

    而且,南征军将士们连续进行高强度行军,粮食消耗比普通将士更多。

    为了保持战斗力,部队也不可能只吃粮食。

    廖化对朱褒的态度很不满意,他摆了摆手,态度很坚定,“我需要一百石粮食,而且,太守还得给我军供应蔬菜、水果和肉食……”

    没等廖话说完,朱褒迟疑道:“将军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城里的粮食储备很少,一时之间,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

    廖化没有给朱褒谈价钱的余地,“没事,我可以给朱太守时间去筹措粮食,太守愿意提供粮食,那么,一切都好说。”

    “如果你拒绝了我军的合理要求,那么,我只能亲自带领将士们,入城帮你搜索粮食了。”

    谈话间,廖化和朱褒来到了张嶷的队伍前,廖化指了指那些手持弓弩的弩兵,“像这样的士兵,不知道牂州城里有多少。”

    顿了顿,廖化继续说道:“这些人还不是我军久经沙场的老兵。”

    在廖化的步步紧逼下,朱褒倒也沉得住气,他的丑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末将只是跟廖将军开一个玩笑,没想到将军竟然当真了,粮食都在仓库里,随时可以搬取,我这就组织百姓,给将军运送粮食。”

    廖化笑了笑:“都说朱太守识大体,懂道理,看来传言是真的。”

    朱褒的屈服,让廖化顺利达成了目的。

    其实,廖化的内心也有些失望,他甚至想过,通过逼迫朱褒,让对方犯错,自己通过正当手段把朱褒南下。

    尽管朱褒还没有谋反的迹象,但是,廖化已经从马谡那里掌握到了不少他的消息。

    廖化以前只知道朱褒在历史上叛乱了,他却不清楚这人平日处事嚣张跋扈。

    朱褒曾经攻杀过益州从事常房,并且污蔑对方谋反。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的真相,朝廷中早就有了公论。

    如果不是刘备御驾东征,全国之力都放在了荆州,朱褒恐怕早就已经受到处理了。

    现在的朱褒终究还没有反叛,他只是一个权臣,廖化并不准备在剿灭高定之前把朱褒逼反。

    命令将士们伐木取材,在牂州城外临时大营,准备接受城中的粮食。

    朱褒询问道:“将军是否愿意跟我一起进城,亲自监管粮食的运输?”

    廖化仔细打量起朱褒,对方的表情依旧真诚。

309、牂州见闻

    朱褒并没有允许南征军将士们入城,他仅仅邀请了廖化一人。

    在不知牂州虚实的情况下,廖化贸然进城,等于把个人安危完全交到了对方手里。

    这个邀请,未必就是鸿门宴,却一定是对廖化的试探。

    廖化跟朱褒两人没有冲突,汉军重兵集聚在牂州城外,对方也没有对自己下手的理由。

    廖化没有露怯,微微一笑,“那就麻烦朱太守在前带路了。”

    朱褒看向身边的亲信,命令道:“你立即回城,通知粮库的守兵加速清点粮食,注意保持街道上干干净净。”

    亲信有些疑惑,接到命令却没有立即离开,他说道:“二位将军即将入城,现在才派人打扫卫生,似乎来不及了。”

    亲信的表现让朱褒觉得自己失去了面子,他开口骂道:“笨蛋,我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让你打扫街道,而是让你通知将士们,做好防范,阻止城里的流民作乱,避免冲撞到廖将军。”

    亲信总算被骂明白了,他先行一步,骑快马入城。

    廖化倒也没有想太多,朱褒的表现,反而扭转了他心里的部分坏印象。

    这名牂牁太守,看上去倒像一个仔细人。

    两个人并排骑行,朝着牂州城门走了过去,卫兵们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廖化主动开口询问道:“朱太守进入南中,恐怕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朱褒点点头,“陛下攻下成都之后,我便和前任庲降都督邓方一同进入南中,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担任着牂牁太守。”

    “南中的刁民向来不服王化,他们多次叛乱,邓将军曾对南中蛮族采取过多次军事行动,我也曾经出兵配合过。”

    之所以提到廖化的前任,朱褒的目的,是向廖化示好。

    廖化半开玩笑道:“恐怕朱太守也没有想到,新任的牂牁太守居然脾气不好,不懂道理,恐怕你会更加怀念邓将军了。”

    廖化的这番话,让朱褒连忙摇头。

    两个人很快进入牂州城,入城主道路的两侧,站满了汉兵。

    士兵们拦住了两侧的百姓,清空了道路。

    一边行进,廖化一边打量起这些士兵。

    历史上的朱褒曾经掀起过叛乱,这些汉军是叛乱军的重要来源。

    审视牂牁兵的时候,廖化不自觉把这支队伍当成了假想敌。

    尽管没有实践检阅过这些部队,根据经验判断,朱褒的这些兵也不算精锐。

    如果牂牁兵与南征军开战,廖化有信心在一刻钟之内结束战斗。

    目光越过汉兵们的头顶,落在了街道身处的流民人群中。

    不少百姓衣冠褴褛,躲在角落里注视着路过的廖化一行。

    流民们的眼神有些躲闪,眼睛里写满了畏缩和小心。

    人群中的一名蛮族装束的小女孩,引起了廖化的注意力,廖化勒住马。

    朱褒同样停止了行动,询问道:“将军怎么不走了?”

    廖化也曾经参加过守城战,管理过流民和百姓,百姓们或许会有恐慌和恐惧,但不会对汉军有敌意。

    孩子是天真的,最不擅长掩饰,廖化从小女孩的眼睛里看出了仇恨。

    回头看向朱褒,廖化询问道:“高定带兵撤退,战争已经结束了,继续让百姓们留在城里,恐怕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朱褒连连摇头,“廖将军第一次来到南中,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高定的确撤退了,我们却完全没有办法保证,他不会再杀一个回马枪,最好的办法,还是稳妥两天,确认敌军彻底离开牂牁,咱们再遣返百姓。”

    廖化并不理解朱褒的顾虑。

    流民,尤其是百姓中的那些老弱病残,不仅对守城没有任何帮助,还会消耗城里的粮食,增加城内的治安隐患。

    廖化笑道:“旁人见到百姓,唯恐避之而不及,还是朱褒将军格局高,知道得人心者,得天下。”

    朱褒明显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下去,他讪讪的一笑,随后说道:“咱们别耽误了正事,请廖将军跟我来。”

    说完,朱褒扬起了马鞭,骑马先行。

    廖化转过头,看向蛮族小女孩的位置,此时,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只能放弃询问企图。

    廖化不再迟疑,夹紧马腹,跟随在朱褒身后,快速行动。

    由于街道主路非常通畅,一行人很快到达了粮仓。

    廖化几人的动作太快了,仓库守兵们刚刚得到消息,正在从库里运粮。

    守兵们并没有把粮食直接运到廖化的军中,而是选择先搬出仓库,在仓库门口,集中堆放。

    朱褒看着廖化,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南中汉民自己耕种的粮食,或许没有北方的粮食好吃,拿来裹腹却已经足够了。”

    廖化上前,随便打开了一个粮袋,伸手抓了一把粮食。

    朱褒并没有在粮食中动手脚,也没有拿一些腐朽的陈粮充数。

    廖化拱拱手,表示感谢。

    现场堆积的粮食越来越多,很快,一队士兵押解大量平民,来到了仓库门前。

    和现场的汉兵们相比,这伙平民们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尽管汉兵同样身材瘦弱,但好歹还看的过去,这些平民大多骨瘦如柴,有些人走路的时候,脚步不稳,仿佛随时都可能跌倒。

    在汉兵们的呵斥中,平民们替代了仓库守兵,开始搬运粮食。

    朱褒邀请廖化进城的理由,在现场监管粮食运输,但是,仅仅依靠廖化和几名卫兵,倒也没有办法监管起整个运输行动。

    某种意义上看,廖化军中并不缺粮食,索要粮食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削弱朱褒的实力,增强己方的生存能力。

    廖化正准备告辞,仓库门前的存粮位置产生了骚动。

    一名汉兵大声呵斥了起来,“你这蛮子,好大的胆,竟然敢偷偷往身上藏粮食。”

    呵斥之后,汉兵抽出刀子,做势要砍人。

    廖化连忙出声制止,并且快马来到两人身边。

    看向那个被指责偷了粮食的男子,对方满脸惊慌,地面上还散落着不少稻米。

    廖化的语气很平和:“你可知道,偷盗军粮可是重罪?”

    这名百姓连忙求饶道:“我错了,但我实在没有办法,进城之前,朱褒曾向我们收取过剿匪钱,留在牂牁城的时候,每天还要按人数给朱太守上交买命财……”

    廖化没等男子说完,怒斥道:“诋毁国家重臣,偷盗粮食,这都是死罪,来人,给我把这个人抓住,我要带回军中严明军法。”

    廖化的两名卫兵立即从他身边离开,朝着男子走着过去。

    男子连忙求饶道:“将军饶命,我还有孩子要照顾,请您高抬贵手。”

    廖化叹了口气,跟两名卫兵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你们跟着他一起,把他的孩子带上。”

    男子面如死灰,朱褒在一旁突然开口,“我管理不善,让将军笑话了,不如把这个罪人交给我来处置?”

    廖化摇了摇头,“盗窃军用物品可是死罪,这种人必须严加惩处。”

    “最近我军增加了许多新兵,士兵来源复杂,正好利用这人的首级,来号令全军。”

    朱褒倒也没有继续坚持。

    廖化并没有说实话,根据看到的事实,他已经得到了结论,朱褒这人的确激化了蛮汉的矛盾。

    呵斥与严令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这名蛮族男子。

    自己的人先把对方抓起来,才可以保证青年的生命权,从汉兵的反应上看,他们可以随意斩杀蛮族。

    直觉告诉廖化,男子透露的信息只是冰山一角,朱褒很可能是一名不称职的太守。

    依着廖化嫉恶如仇的性格,他不可能放过这种鱼肉百姓的恶官。

    南征之前,刘备给了自己假节的权力,也就是说,不经过通报,廖化就可以杀将。

    然而,廖化身边人手不足,他只带了几名卫兵入城,贸然偷袭朱褒,即使得手了,也很难全身而退。

    廖化身死事小,乱兵们失去朱褒的指挥和控制,祸害城中的百姓,那就成了廖化的罪过。

    发生了男子盗粮这一事件之后,气氛有一些尴尬,朱褒的话少了很多。

    最终,还是廖化主动开口:“朱太守能否告诉我一些,益州从事常房在牂牁郡谋反的细节。”

    朱褒警觉的看着廖化,“那只是一个勾结蛮兵的叛徒而已,将军为什么会关心?”

    常房不仅被朱褒袭杀,还反而污蔑成反贼,于情于理,廖化都不能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管。

    之前,为了牂牁郡的稳定,廖化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既然确定朱褒这个人有问题,廖化便直接询问起这件事。

    既是为了掌握更多信息,进行下一步决策,也是为了观察朱褒的反应。

    廖化微微一笑,解释道:“和那名盗窃军粮的男子一样,我希望拿常房举例来严肃军纪。”

    “用男子的首级,教育士兵遵纪守法;通过常房的败亡,提醒将校们忠于汉室。”

    朱褒虽然有些狐疑,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常房与蛮兵联合,试图偷袭牂牁,所以,我先一步下手,剿灭了这一伙叛贼。”

    “现在想想,常房很有可能与高定有联系,正因为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高定才集结了重兵,试图偷袭我。”

    廖化询问道:“那名报称常房谋反的人,是否可以让我见一面?”

    朱褒叹了口气,“将军来晚了一步,那人前段时间恶病而死。”

    通过一番问答,廖化成功争取到了时间,不知不觉中,两人回到了城门位置。

    一行人与那两名押解蛮族男子的卫兵会合。

    廖化拱拱手,向朱褒告辞,“朱太守政务繁忙,就不要送了,我希望你尽快把粮食送到军中。”

    朱褒点点头,“将军尽可以放心,我会要求下面的人加快速度,一定不让南征军的兄弟们饿着肚子。”

    说完这些之后,朱褒看向身边的亲信,“把那件东西拿过来。”

    这一次,亲信倒是领会到了朱褒的真实意图,很快取过一件藤甲。

    朱褒指着甲衣,讨好道:“这件甲衣,是南中的特产,不仅轻便,还具备很强的防护效果,寻常刀枪根本无法刺透这件藤甲。”

    “别人送给我之后,我一直没有来得及穿,廖将军的身材跟我差不多,这件衣服应该合身,将军千万不要嫌弃。”

    廖化摆了摆手,“感谢朱太守的好意,但我实在是不方便收。”

    朱褒开口劝道:“将军南下征战,需要一件防身的衣物,这个藤甲虽然只是南中的寻常防具,防护效果却非常好。”

    廖化继续推辞道:“感谢朱太守的好意,但我今天实在腾不出手拿这件甲衣了。”

    “明天我便发兵西进,追击高定,那时候朱太守再送给我这套甲衣,也不算太迟啊。”

    廖化对朱褒产生了想法,所以,他不能收对方的礼物。

    但是,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惕,廖化又不能表现的太直白。

    高定最终还是接受了廖化的说辞,“就这么说好了,希望廖将军能明白,我朱某人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廖化拱拱手,带人出城。

    离开牂州,回到汉军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廖化立即把偷粮食的男子喊了过来,仔细询问起对方的盗粮原因。

    男子也没有保留,说出了自己的见闻。

    廖化的神色逐渐凝重,朱褒可比他想象中更加嚣张跋扈。

    高定带兵进攻牂牁郡之前,朱褒曾经向辖区的百姓们收取过各种粮食和金钱,扬言要为百姓们退敌。

    当高定真正统帅蛮兵攻进牂牁郡的时候,朱褒又命令百姓迁到牂州城中。

    命令很仓促,根本没有给百姓们提供收拾行李的时间。

    尽管这样,百姓们每天都需要上交粮食和银钱,作为滞留在城里的费用。

    即使蛮兵退了,朱褒也没有放百姓们离城。

    那些交不起粮食的百姓下场就更惨,他们不仅吃不饱饭,还得接受朱褒的一些指派,用力气抵账。

    利用这一次高定的偷袭,朱褒把自己的府邸又扩大了一倍有余。

    对百姓们来说,朱褒比高定对百姓的压迫更大。

    百姓的说法必然反应了事实,廖化不打算放过朱褒。

    他派人传令:“宣张嶷、丁奉二位将军,速来我的营帐里议事。”

310、牂州战火

    廖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擒获甚至杀死朱褒仅仅是第一步。

    拿下这名不称职的牂牁太守之后,廖化还得采取相应措施,迅速稳定郡中局势,推行更温和的政策,对一些弊政进行整改和补救,缓和军民矛盾,组织郡中百姓返乡。

    廖化并不想杀死朱褒,行动以抓捕为主,但是,他也不怕事,即使失手杀死了朱褒,廖化也不担心会被治罪。

    刘备赋予廖化假节的权利,这就赋予了他斩将的权力。

    廖化的身份地位高于朱褒,对方又犯下重罪,完全死有余辜。

    只不过,拥有假节的权力,虽然掌握了生杀大权,廖化却并不想利用这个权力杀人。

    杀人的权利,本身就具备威慑力,哪怕没有真正的投入使用,这个权力本身也有价值。

    一旦开了杀戒,反而会让那些违反军纪者铤而走险,很多事情变得无法挽回。

    不到万不得已,廖化不愿意杀人。

    反复权衡过朱褒的表现,廖化却不得不承认,眼下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

    无论朱褒是否谋反,他都不适合继续担当一郡太守。

    继续放任朱褒鱼肉百姓,非但没有办法缓解军民矛盾,反而会让仇恨加深。

    牂牁郡地处南中的北部,与益州接壤。

    牂牁郡的百姓都对汉军有抵触情绪,所谓的攻心妙计,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攻杀自己的同僚,利用外敌入侵的机会敛财,这都不是一郡太守应该做的事情,朱褒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大汉的底线。

    刘备仁德,诸葛亮执法严明,廖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搜集到朱褒违法的证据,即使先斩后奏,也会得到汉帝和丞相的支持。

    接到廖化的命令后,二位部将迅速赶来营帐议事。

    廖化简单说明自己的目的和计划,三个人迅速讨论起细节。

    如果汉军能在朱褒进营的时候动手,不仅可以顺利拿下对方,还可以把汉军的内耗降到最低,南征军将士们也可以快速出兵,进入牂州城,控制城池,确保朱褒部属不会在城里作乱。

    即使抓捕行动不顺利,汉军也制定了相应的攻城计划,通过突袭或者强攻牂州城的方式,抓捕朱褒。

    三个人还在商讨,营帐外响起了骚乱声音,声音越来越大,正朝着廖化的营帐接近。

    张嶷第一个开口,他试探性的说道:“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像厮杀声,莫非,军中出现了叛乱?”

    “百烦卫将士都是跟随将军的老兵了,他们忠贞可靠,想必不会在军中做乱,引起骚乱的人,很有可能是那些临时投军的新兵。”

    张嶷请战道:“如果当真是新兵引发的叛乱,那么,便是我驭下不严,请将军允许我回到军中,平息叛乱。”

    没等廖化开口下达指示,丁奉先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倾听了片刻,丁奉说道:“厮杀声里夹杂着南中口音,在营里作乱的这些人,未必就是咱们的兵马,这些敌人很可能是朱褒的牂牁兵。”

    丁奉抱拳请战,“请将军暂避锋芒,我这就去组织将士进行堵截,挡住敌人,如果这场骚动真的跟朱褒有关系,我必然会让此贼付出代价。”

    廖化认同丁奉的判断,新兵将士们或许会在军中引起骚乱,但是,他们缺乏组织,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攻营之兵必然是牂牁兵。

    朱褒的铤而走险,完全出乎了廖化的意料之外。

    为了震慑住朱褒,展现自己的军威,廖化亲自带着对方,检阅了南征军将士。

    面对高定的蛮族叛军,牂牁兵都不敢出战,从常理上来看,朱褒更不应该与廖化为敌。

    但是,朱褒却依然选择了偷袭,这只能说明,朱褒脑子不好,看不清形势,或者,廖化的一些做法,让他产生了戒心。

    也许,为了稳住朱褒,廖化应该收下那一件藤甲。

    在二位部将的帮助下,廖化迅速完成披甲。

    拿起破军之后,廖化第一个朝着营帐外冲了出去。

    作乱者已经来到了营外,他们正在跟廖化的卫兵们交手。

    乱兵的确就是牂牁兵,很多人操着南中口音,而且,大多数人手持藤牌和短刀,具备南中特色。

    乱兵人数不多,大多却非常骁勇。

    汉军虽然人多,却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控制住现场局势。

    乱兵不断出现伤亡,人数越来越少,剩下来的却都是精锐。

    很多乱兵虽然身中多刀,但却毫发无损,划破的外衣下面,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藤甲。

    从这些乱兵的表现上看,朱褒似乎暗中训练出一队死士。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名持枪者就是廖化,宋明兄弟,赶紧上啊。”

    说话者,正是廖化与朱褒进城之时,跑前跑后的朱褒亲信。

    那位叫做宋明的士兵,则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

    得到指示以后,宋明立即朝着廖化冲了过来,他看上去斗志高昂,不仅身穿藤甲,手中的短刀在空中乱舞,甩出多道刀花。

    廖化没有搭理那名朱褒的亲信,眼睛紧紧盯着接近自己的宋明。

    注意力高度集中,廖化的耳边没有了喧嚣与嘈杂,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面前的敌人。

    身体微微下蹲,廖化持枪站好,摆出突刺的预备动作。

    宋明自恃勇力和藤甲,根本没有进行防护,大踏步朝廖化冲了过来。

    廖化没有回避,趁着宋明蓄力的时候,瞄准了对方的破绽,刺了过去。

    枪击过于凌厉,宋明似乎预感到了危险。

    最后的关头,宋明中止了挥砍动作,试图把短刀横拉到胸前,格挡破军。

    但是,宋明的动作晚了一步,破军直接戳在了藤甲上。

    破军轻松刺破藤甲,宋明胸口中枪,当场死亡。

    宋明即使不是牂牁兵中的军官,也必然是军中的勇士,他的死亡,证明了藤甲在破军面前毫无防护效果。

    其他几名原本跃跃欲试的乱兵,瞬间怂了。

    怂恿宋明突击的那名亲信再次发声,“你们这些人,磨磨蹭蹭的,还在犹豫什么,朱将军养兵千日,为的就是今天,还不赶紧动手?”

    廖化瞪了朱褒那名亲信一眼,对方连忙低头,回避与廖化对视。

    廖化握紧破军,抖了两个枪花,冷眼注视着面前的几名乱兵,“还有谁?”

    牂牁兵非但没有人发起冲锋,反而不住的后退。

    此时,丁奉、张嶷已经来到了廖化身边,进行护卫。

    营地里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已经冲到了营外,把牂牁兵围了起来。

    现场暂时进入了对峙状态中,乱兵不敢动手,汉军将士却在等待命令。

    汉兵们已经建立起了人数优势,只等廖化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对现场的叛军发起突击。

    朱褒的亲信第一个认清了形势,他扔掉了武器,讨好道:“廖将军且慢动手,我们几个人起义了。”

    廖化调侃道:“朱褒养兵千日,为的就是今天?”

    亲信没有理会廖化的讽刺言语,讨好道:“将军可能不知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要追随你了。”

    “但是,朱褒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王武颇懂忠义二字,不能背叛他,明知刺杀将军犯了死罪,我也要走这一趟。”

    王武:“可是,廖将军的生死又关系到整个南中的安危,我不能杀你,所以,我一直在拖延时间,给将军争取时间。”

    王武的确无耻,为了活命,他已经不顾一切了。

    廖化不再跟王武开玩笑,对方是朱褒的亲信,必然知道那位牂牁太守的全部计划,廖化开口问道:“朱褒还做了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他认为区区几名死士,就会要了我廖某人的性命?”

    王武尴尬的摇摇头,“我们确实没有其他计划,朱褒让我们假装成运粮队,进入南征军营地之后,便立即作乱……”

    廖化沉默了,朱褒不但没有考虑双方都实力对比,仅派出少量死士偷袭南征军,而且,他竟然没有考虑过备用计划,确实小瞧了自己。

    现在看来,多年的横行霸道已经让朱褒膨胀了,也许,他不仅想使用死士刺杀廖化,还做好了吞并南征军兵马的打算。

    廖化有些疑惑:“朱褒呢,他怎么没来,他又怎么能知道,你们的行动得手了?”

    王武立即进行解释,“朱褒在城里统筹战局,我们几人出城之前,他给我们下达了命令,如果不能拿回将军你的首级,我们谁都不能回城。”

    朱褒比廖化想象中更谨慎,既然他一定要看到廖化的脸,这也就意味着,汉军没有办法通过伪装成死士的方式接近城门,趁机夺城。

    朱褒的行刺行动失败了,双方都已经撕破了脸,廖化似乎只有强攻城池这一个办法了。

    故意板起脸,廖化吓唬起面前的俘虏,“行刺朝廷主将,这可是死罪,除非你有重大立功的表现,否则的话……”

    廖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怀好意的虚空挥舞破军,枪尖处不断响起破空声。

    王武确实被廖化的表现吓到了,他连忙说道:“报告廖将军,小人这边有朱褒谋反的证据,他攻杀了益州从事常房,反而污蔑对方反叛,我参与了他的袭杀过程,愿意当人证。”

    廖化摇了摇头,“朱褒谋害常房的事情,朝廷早就知道了,你既然参与了这一场偷袭,那么,你也是一名共犯,你的口供只能帮你减轻罪责,不能算立功表现,你得给我提供更重要的消息。”

    王武作为朱褒的亲信,必然知道一些朱褒做过的恶事,廖化希望对方说出朱褒那些祸乱地方,鱼肉百姓的罪过。

    王武的表情反复变化,最终,他长出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告诉廖将军,但是,你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廖化的神情变得凝重,“是否有活命的机会,这得看你的表现,只有告诉我足够分量的消息,才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王武连忙说道:“朱褒有反心,他试图背叛大汉。”

    廖化一愣,他反问道:“污蔑朝中重臣,这可是死罪,你不要为了活命就信口开河。”

    王武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小人万万不敢欺骗将军,朱褒早就已经和高定暗中联合,这一次高定进攻牂牁郡,也是二人密谋的结果。”

    “通过蛮兵入侵,朱褒大肆敛财,小人也分了一点,我愿意全部献给廖将军。”

    沉默半晌,廖化缓缓出了一口气,“朱褒这人,确实该死,还有呢?”

    招供之后,王武再也没有了顾虑,“这几天,益州郡的雍闿派人通知朱褒,他准备据州郡反叛,袭击益州太守张裔,吞并张太守的部曲,他希望得到朱褒和永昌太守吕凯的支持。”

    “朱褒同意了,还提议拉上高定,益州、牂牁、越嶲三郡同时反叛……”

    廖化逼问道:“你还知道什么,请一并说出来,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王武说道:“雍闿劝说朱褒反叛的时候,还提到了江东军的消息,据说,他已经联系到了交州刺史吕岱,孙权对交州非常重视,承诺会派兵进入南中作战……”

    前面的消息确实引起了廖化的重视,江东军的消息,他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江东军的主要兵力都被牵制在荆州,根本没有余力和汉军争夺南中。

    在廖化看来,吕岱的承诺仅仅是为了诱导南中叛乱。

    一旦雍闿煽动蛮兵叛乱了,江东军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给汉军大后方制造麻烦,拖延东吴荆州军团的覆灭时间。

    雍闿、朱褒等人只不过是孙权手中的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他们见识短浅,看不清天下大势,贸然起兵,只不过是自取灭亡。

    廖化继续追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王武摇了摇头,“没有了。”

    看向张嶷和丁奉,廖化说道:“既然咱们没有办法在营里捉住朱褒,那么,采取备用计划攻城吧,不过,咱们的计划需要重新调整。”

    再次望向王武,廖化说道:“你得给我做一件事。”

311、上中下策

    牂州城的城门始终关闭着,拒绝接纳王武几人入城。

    王武将一个包裹打开,露出了一个沾满血迹的首级,随后,他把包裹高举到头顶:“朱太守,属下幸不辱命,已经把廖化的首级拿来了,你快开城门啊,再迟片刻,追兵就要入城了。”

    朱褒的声音响了起来,“王武,这真不是我说你,你追随我这么多年,竟然连确保首级完好这一原则都不懂,你包裹里的首级沾满了血迹,根本看不出死者身份。”

    “再说了,廖化部的汉兵正在朝着城池杀了过来,一旦我打开城门,敌人跟着你入城,那我岂不是引狼入室?”

    王武把包裹收起,他正准备转头,廖化低声阻止道:“你继续跟朱褒求情,不要看我。”

    得到廖化的命令,王武只能硬着头皮喊下去:“朱将军,咱们在牂牁郡做了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百姓对咱们颇有看法,如果我们几个不能进城避难,恐怕会死在城外,太守再也见不到我了,希望您能看在我为您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的份上,放我进城?”

    说完这些求饶话之后,王武降低音量,小声点告诉廖化:“没用的,不管我怎么说,朱褒都不会开门。”

    廖化也没有想过,自己可以骗开城门。

    要求王武和朱褒说话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锁定朱褒的位置。

    朱褒总共派出了三十名死士进入汉营,试图刺杀廖化,这些人无一漏网。

    为了避免朱褒的警惕,加上王武,廖化只带了五名汉军更换了牂州兵的装扮,回到牂州城下。

    在廖化的有意挑选中,所有人参与行动的,都是使用弓弩的好手。

    弓弩都背在身后,处在城头守军的视觉死角上。

    所有弩箭都完成了装填,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廖化本想利用朱褒和王武谈话分神的时机,狙杀对方,但是,城头上的人影太多了,他没有办法从城头的人群中准确锁定朱褒。

    弓弩手的射击机会很少,一旦众人的射击行动失败,朱褒意识到问题,守军必然会采取反击措施。

    王武也没有办法一直在城下和朱褒谈话,那些佯装追击的汉军攻城部队,即将到达城下。

    如果不能在大军之赶到前狙杀朱褒,汉军只能按照原定计划发起强攻了。

    朱褒还在和王武敷衍着,廖化突然抬起头,大声喊道:“朱褒太守,别来无恙啊。”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朱褒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们并没有看出廖化的真实身份,更不会做出反应。

    朱褒却不一样,他跟廖化有过接触,听出了廖化的声音。

    一名着甲的守军不自觉将身体探出城墙,低头朝着廖化望了起来。

    朱褒看清廖化模样的时候,廖化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没等朱褒作出反应,廖化先一步下达了射击命令。

    几名汉军士兵纷纷举起弓弩,瞄准那名探头者,一时间,弓弩开始齐射。

    弩箭的准确度比弓箭更高,却还是有不少人的射击落空了。

    廖化不仅箭术较强,而且,运气不错,他的弩箭成功命中了朱褒的肩膀。

    弩箭的冲击让探出半个身位的朱褒失去了平衡,他从城头上掉了下来。

    不论任何时候,廖化都不会大意,所以,他没有放松警惕。

    低头安装弩箭,廖化开口说道:“王武,你去看看朱褒的死活,如果他没死,你把朱太守给我‘请’过来。”

    王武迟疑道:“我背叛了朱褒,城上的守军必然对我恨之入骨,贸然前往城墙下面,恐怕有生命危险。”

    继续装填着弩箭,廖化淡淡的说道“行刺朝廷主将……”

    没等廖话说完,王武不再多话,他快速拍马,朝着朱褒冲了过去。

    王武明显多虑了,城头那些慌张的守兵根本就没人对王武发起攻击,甚至没有人关心朱褒的死活。

    廖化手中的弩箭,甚至找不到一个适合杀鸡儆猴的攻击目标。

    王武检查过朱褒的情况,大声说道:“恭喜将军,朱褒摔死了。”

    ……

    朱褒一死,原本就一团散沙的牂州守军,彻底放弃了抵抗。

    守军坐视汉军主力接近,牂州城门被顺利撞开了。

    根据战前的部署,张嶷,丁奉二将分头行动,很快控制住城池,并且,解除了守军的武装。

    整场夺城行动非常顺利,汉军没有出现一兵一卒的损伤。

    在城主府里,廖化第一个见到了马谡。

    别看马谡是诸葛亮的参军,马良的弟弟,这些身份在廖化的眼里,却并不是加分项。

    出于历史上的一些成见,廖化始终对马谡保留着看法,除了询问南中的风土人情之外,两个人极少交谈。

    攻下牂牁郡,杀死朱褒之后,廖化不得不承认,他需要借助马谡的力量。

    廖化麾下的人才并不少,但是,众将大都是南征北战的将才,能够维持城池秩序的全才却很少。

    苏由倒是有能力,但是,后勤问题同样重要,离不开人。

    丁奉直接不考虑,张嶷在广汉郡的时候,也只是一名负责武事的都尉,别说是处理复杂的蛮汉关系了,维持牂牁郡的秩序同样有很大的问题。

    从朱褒派人偷袭廖化,再到廖化组织兵马,攻打牂州城。

    这中间,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所以,得到廖化的命令之后,廖化匆忙赶到了牂州城府衙。

    廖化先解释自己的行为,“朱褒与高定联合,演出了牂牁郡的这一场侵略大戏,损害了国家利益。”

    “而且,益州郡的雍闿派人联络朱褒,他即将起兵反叛,朱褒有心响应叛军,事急从权,我只能带兵攻城,希望参军理解。”

    马谡半信半疑,廖化却早有准备,他喊来了留在府衙里的王武,让对方重新复述了雍闿的计划与朱褒的答复。

    马谡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相信了廖化的说法,也意识到了南中的处境:“咱们虽然平定了牂牁郡,可是,一旦,益州、越嶲、永昌三郡出现叛乱,那么,大半个南中便不再是我汉的领土了。”

    马谡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廖化明白,自己的处境比历史上平叛的丞相好了很多。

    不出意外,永昌郡将会拒绝响应雍闿叛乱,汉军又在南中大乱之前稳定住了牂牁郡。

    从当下来看,汉军掌握着主动权。

    廖化没有解释太多,他说道:“我通知参军入城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希望通过你,快速向丞相进行汇报。”

    马谡点了点头,“我会立即派人,不,我亲自动身,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让丞相早日发兵,平定叛乱。”

    廖化摆了摆手,“求援的事情,参军只需要派一名亲信返回成都就可以了,眼下国事为重,我也会停止南征交州,优先带兵平乱,牂牁郡的情况还得麻烦参军多多费心。”

    马谡那张骄傲的脸庞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讶异,“廖将军麾下区区只有两千人马,就试图平叛,偷袭朱褒成功,只是个意外。益州郡的雍闿不论是实力还是才能,都超过朱褒十倍啊。”

    廖化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来不及了,叛军不可能静静的等着咱们做准备,拖的时间越久,叛乱的危害越大。”

    “这一次无血夺城,朱褒的部队也成为了咱们的俘虏,这些兵马原本就是汉军将士,我相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可以争取,这就是一部分战斗力”。

    廖化很快补充道:“参军倒也不必担心,我会留下一千人马,助你守城,广汉都尉张嶷也会留在城里,帮助你。”

    马谡看向廖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神采,他开口说道:“我有上中下三计,不知道将军是否肯听?”

    廖化点点头,“参军不必顾虑,但说无妨。”

    马谡:“先说下策,我军攻下了牂州城,但却没能实际控制整个州郡,咱们不如发兵全郡,整合各个城县的兵力,稳固人心,恢复士气,同时,派出斥候,打探那些可能出现反情的州郡情报。”

    “等到更详细的军报送到牂州城之后,咱们再权衡利弊,做出行动。”

    廖化摇了摇头,“下策太缓了,咱们虽然不知道益州郡的情况,雍闿同样不知道朱褒已死,阴谋泄露的消息。”

    “咱们这一等,可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再说了,只要控制住牂州城,咱们就稳固住了州郡。”

    廖化的拒绝,倒也没有出乎马谡的预料之外,他继续说道:“中策比较稳妥,我军刚刚取胜,锐气正盛,此时不如一路西进,追击高定,在这名蛮王响应雍闿叛乱之前,将其斩首。”

    “我在越嶲任太守的时候,就曾经听到过高定的传闻,只要这人一死,郡里便不会出现大规模叛乱。”

    廖化并没有点评马谡的中策,他继续开口问道:“参军以为,何为上策?”

    马谡昂起头,一副睥睨天下的神采,“我军立即挑选精兵强将,携带少量军粮,轻装疾行,直取益州郡。”

    马谡明显对自己的上策非常推崇,“雍闿刚刚制定反叛的计划,或许还没有开始执行,如果我军动作足够快,便很有可能,救下张裔太守。”

    “我军或许就可以把这南中大乱,消弭于无形之中。”

    马谡的眼中闪现着光芒,“益州郡一旦被攻克了,永昌叛军和越嶲叛军便无法联合,只会被咱们各个击破。”

    马谡是一个好参谋,奇袭雍闿的想法,廖化也考虑过。

    但是,事情没有马谡想的那么简单,他只需要提出想法,廖化却得把想法落地。

    中策的确很稳妥,只要步步推进,日拱一卒,汉军迟早会胜利,但是,平叛需要付出大量时间。

    上策比中策的回报更高,风险却增加了几倍。

    整个偷袭计划有太多的不确定性,甚至于,汉军可能会在在见到雍闿的叛军之前,便失去了战斗力。

    如果汉军在行军过程里掉队的士兵太多,一旦人生地不熟的将士们,没有办法从那些对汉人怀有敌意的百姓手中获得粮食,偷袭行也只能宣告失败。

    无功而返,引起雍闿的警惕,那反而是一件小事,汉军全面崩溃,廖化再想重新集结起士兵,就困难重重了。

    除了粮食问题,马谡计策中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拯救张裔,得到益州太守那三千汉兵的支持。

    廖化继续说道:“你已经听过俘虏的供词,雍闿已经做好了偷袭张裔的打算,等到我军赶到益州郡的时候,张太守很可能已经遭受了不测。”

    “参军制定偷袭计划的时候,应该明白,咱们这一次出兵,只能依靠自己,靠不了任何人。”

    听完廖化的疑惑,马谡反而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和雍闿打过交道,这个人虽然有点能力,但是,有些骄傲自大了。”

    “如果他不偷袭张裔,或许益州兵还会警惕咱们,他如果真的袭击得手了,雍闿必然会放松警惕,自然也就给了廖将军机会。”

    马谡的这一番话,给了廖化信心。

    打动廖化的并不是马谡的结论,而是雍闿骄傲自大的缺点。

    廖化统帅汉军南征交州的消息早在几天之前便已经传到了南中,但是,雍闿在劝说朱褒反叛的过程中,却根本没有提到廖化一丝一毫。

    不管是因为益州郡消息闭塞,还是距离给了雍闿安全感,总之,偷袭得手的成功几率很大。

    如果汉军真的夺下了益州郡,获取了雍闿的多年积累,粮食问题也可以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张裔麾下毕竟还有三千汉兵,即使雍闿偷袭得手,把汉军转换成叛军自己的兵力,也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廖化点了点头,“我决定了,按照参军的上策行动,本将会会亲自统帅精兵西进。”

    “我这就前往军中召集兵马,这牂牁郡的事情,就交给参军处置了,希望咱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平定了南中叛乱。”

    马谡拱拱手,“将军放心,有我守城,必然可以保证此地万无一失。”

312、滇池宴会

    “将军,前面就是滇池县了……”

    廖化立即出声打断了马大目,“大目,我跟你说过了,要叫我樊七。”

    “虽说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但是,身处险境,任何口误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咱们不能不小心。”

    马大目微微垂首,“樊大哥教训的极是。”

    廖化和马大目两人进入益州郡已经好几天了。

    按照出兵前的部署,汉军主力由丁奉等部将管理着西进。

    廖化先行奔赴益州郡,做好侦查,同时,亲眼确认雍闿叛军的真正实力。

    虽说汉军准备偷袭益州郡,但是,廖化自己心里很清楚,汉军缺乏骑兵,仅仅依靠轻装疾行,很难保持行动的隐蔽性。

    奇袭部队必然会在行军的过程中,被蛮兵发觉。

    汉军这次西征,一共出动了三千兵马,廖化统率的百战老兵,不足千人。

    这三千人中,真正战斗力较强的将士,不足四分之一,剩下的两千人负责背负粮食。

    为了多带粮食,背负粮食的士兵甚至没有携带任何防身武器。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做到不扰民,汉军确实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

    军队由苏由和丁奉负责指挥和管理,廖化对汉军的行动非常放心。

    对南中地区的兵将们来说,廖化是一个生面孔,他的事迹虽然传到了南中,他却并没有取得荆州时候的威名。

    因此,廖化愿意冒险。

    跟着马大目一起出发,他不仅可以侦查清楚沿途的情况,还可以确认,哪些人拥护雍凯,又有哪股势力值得争取。

    县城里非常热闹,这里仿佛被蛮族打造成了一座巨型要塞,城里集结了大量的蛮汉百姓。

    和内地的百姓不一样,这些百姓大多随身携带兵器,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适龄作战的壮年男子。

    廖化二人在身材瘦弱矮小的蛮族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蛮兵虽然没有在村口布置人手,检查入村者的身份,县里面却布置了不少巡逻的蛮兵。

    很快,廖化便遭遇到了盘查。

    一名体型较瘦的蛮族男子带着几个蛮兵迎了上来,“两位壮士是哪个村儿的,看上去面生?”

    廖化摇了摇头,指了指马大目,“我们两个并不是益州郡人氏,我叫樊七,他叫马大目,我们两人是牂牁太守朱褒的部属,朱太守被汉将廖化杀死了,我们不愿意投降汉军,远来益州郡,投奔雍闿大王。”

    蛮族男子并没有产生怀疑,他甚至没有提出问题,检验廖化的说法,男子的脸上露出笑容,“不管咱们究竟是益州人还是牂牁人,以后都是兄弟,我孟优非常高兴认识二位。”

    廖化点点头,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很高兴认识孟兄弟,说来倒也奇怪,这小小的滇池县,为什么集结了这么多人。”

    孟优哈哈大笑了起来,“樊兄弟是牂牁郡人,恐怕还不知道我们益州郡的情况啊。”

    “我们本地的大豪族雍闿大王,已经起义了,就在前两天,他成功偷袭了汉廷驻扎在谷昌县的益州太守张裔,吞并了张裔的部属,现在雍闿大王自称将军,领益州太守。”

    孟优是个无谋之辈,对廖化二人毫无防备,“两位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投奔雍闿大王,立功的机会多着去了。”

    “这里的兄弟们,大多是来投奔雍大王的忠勇之士,有些人是慕名来投,更多的,则是被我哥哥说服,一同聚义的。”

    “你的哥哥?”孟优的姓氏,让廖化想到了一个历史上的名人。

    孟优点点头,“没错,我的哥哥叫孟获,虽然比不上雍闿大王威望高,却也是南中的名人。”

    “而且,我的哥哥参与了雍大王的起义计划和行动,是雍大王眼前的红人,他比我更爱交朋友。”

    孟优惋惜道:“可惜了,两位兄弟晚了一步,我哥哥早上刚刚离开滇池县,他奉了大王的命令,去南方募兵了。”

    廖化暗暗庆幸,他实在没有想到,雍闿的反叛行动居然这么果断,他更没有想到,张裔此人,会毫无防范。

    张裔麾下有整整三千人马,放眼益州郡,汉军算是最强的一股势力了。

    而且,这些汉兵都是从北方南下的汉人部队,他们的战斗力或许差了一些,忠诚度却没有问题。

    即使雍闿在蛮族的心中有威信,获取到了地方百姓的支持,也不可能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轻松摧毁汉军的反抗。

    廖化还是低估了雍闿的实力。

    幸运的是,汉军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动手时机。

    如果廖化没有做好西征计划,再拖延几天下去,雍闿很有可能会获得降兵们的投靠。

    而且,孟获等人如果从南方带回更多的蛮兵,平叛的难度就增大了。

    给了马大目一个眼神,廖化示意对方记好滇池县的情况。

    在不知道马大目是否领会了自己想法的情况下,廖化二人跟随着孟优,往县里走了过去。

    越是滇池县的内部,现场越热闹。

    蛮兵已经杀掉了汉军在城里设置的官吏,占下了府衙。

    府衙里的公文被随意扔在了地面上,大堂内摆满了桌椅,大办酒宴,不时响起蛮兵说大话的声音。

    看到廖化一脸的茫然,孟优解释道:“兄弟们在城里集结,只等雍闿大王一声令下,将士们就可以北上谷昌县会师了。”

    “依我看,二位兄弟不如留在县城里,跟我们一起,咱们大碗吃肉,大块喝酒,早晚都会得到雍闿大王的命令,不必急于一时。”

    廖化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孟优,一路的奔波之后,他确实饿了

    在孟优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一处酒桌前,桌边还坐着另外两个满足打扮的男子,那两人正在吃酒。

    一名较胖蛮族的脸上浮现出醉意,看着廖化几人接近之后,这个人仔细打量了很久,他开口询问道:“孟优,这两位壮士是什么人,看上去很骁勇啊,能不能喝酒?”

    孟优笑了笑,调侃道:“阿会喃,你除了喝酒还会什么,咱们这一次聚义,是为了成就大业的,你可千万不要因酒误事。”

    “等咱们控制了整个南中,那时候,再北上益州,掠夺占领汉人的子女土地,咱们必然可以获取更多美酒,那时候,有你喝的。”

    阿会喃的眼里露出期待神色,他再次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孟优指了指身边的廖化,“这两位兄弟是从牂牁郡过来的,他们是朱褒的人……”

    没等孟优完成介绍,阿会喃身边的另一名瘦弱蛮族青年站了起来。

    蛮人拔出了腰间的刀子,把兵器整个拍在桌子上。

    现场的宴会热闹气氛戛然而止,蛮人却不算完,“我还当你们是哪里的好汉,原来是朱褒的狗腿子,朱褒欺压我们蛮族的时候,恐怕你也没有少掺合吧。”

    蛮人的做法搅和了现场的气氛,孟优的脸色有些不悦:“董荼那,你可不要无理,樊七和马大目兄弟不是敌人,他们是来投奔咱们的。”

    “雍凯大王刚刚在益州郡举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以前的矛盾,暂时搁置。”

    董荼那根本不理会孟优的好言相劝,他大骂道:“姓孟的,如果我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我先砍了你的头。”

    “朱褒没有欺负过你家的亲友,你没有相应的经历,没有权利替我进行原谅。”

    说完,董荼那再次抓起刀子,快步朝着廖化跑了过来,劈砍下来。

    这名叫做董荼那的蛮族虽然看上去瘦弱,力量却不小,刀刃伴随着风声,攻击非常凌厉。

    但是,董荼那仅仅仰仗了一身蛮力,他的攻击毫无技巧,在廖化眼里,这个攻击太慢了,非常容易预判。

    一个闪身,廖化避开了董荼那的攻击,错身的时候,他顺势抬手,抢过了对方的刀子,随后飞起一脚,把愤怒的董荼那踹倒在地上。

    廖化反手握刀,高高的举起。

    附近的蛮族兵将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声,战局变化的太快了。

    很多蛮兵都看到了董荼那进攻廖化的动作,那时候,他们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乐见其成。

    等到形势突然变化,廖化掌握主动权的时候,周围人即使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廖化却并没有杀人,他把刀子狠狠的刺下,刀刃插在董荼那脸颊旁边的地面上。

    由于廖化用的力气很大,刀子不仅插进了地面,刀身还不断的晃动着。

    廖化没有继续理会董荼那,他转身看向了孟优:“孟兄弟,汉兵杀了我家太守,我肯定要跟汉军死战到地。”

    “天下之大,必然有我兄弟二人的存身之地,如果拔刀相向就是你们益州郡的待客之道,那我只能和兄弟你道别了。”

    在廖化的面前,孟优落了面子,他同样一脸尴尬,连忙解释道:“樊兄弟不要把这点小矛盾放在心上,董荼那的亲友生活在牂牁郡,确实吃过汉狗很多亏,会迁怒二位兄弟,倒也情有可原。”

    廖化长叹了一口气,“董荼那兄弟的心情我很理解,以前各为其主,以后咱们都是战友。“

    “滇池县我就不待了,我们兄弟这就去谷昌县,投奔雍闿大王,希望和孟兄弟有缘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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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初见雍闿

    在孟优的热情挽留中,廖化二人还是没有立即离开。

    两人吃饱喝足,恢复体力以后,才与孟优分别。

    从滇池县离开之后,两个人顺着滇池绕了一大圈,才终于来到了谷昌县。

    谷昌县是益州郡的首府,也是整个南中极少数的繁华城市。

    然而,城中的守备力量很松懈,守兵的防备情况,并不比滇池县更森严。

    顺利进入了县城内,两个人直接来到雍闿的府前。

    廖化依旧以樊七的假名自称,谎称是朱褒部的逃难者,表示出投靠意愿。

    传话的雍闿家兵很快返回,带领廖化二人进府。

    很快,廖化便见到了这位南中叛乱的核心人物。

    雍闿长相凶恶,语气却非常友善,他亲自起身,把廖化二人迎进大堂。

    雍闿关切的问道:“朱褒将军遭遇到了不测?”

    廖化点了点头,“没错,朱使君得到大王的起事邀请之后,不仅集合兵马反汉,还通知了蛮王高定起兵策应。”

    “只不过,朱使君的运气不好,大汉的镇南将军廖化正好带兵南征交州,从牂州城外经过,向我们索要了大批粮食。”

    廖化继续说道:“廖化的态度很强硬,不仅提出了一个难以接受的数字,还扬言要攻城。”

    “朱使君虚与委蛇,假意和廖化周全,伺机派人偷袭,准备斩将夺军,准备吹响起事的第一声冲锋号。”

    廖化面露遗憾神色:“没成想,廖化此人命不该绝,他不仅平安无事,还带兵入城,杀死了朱褒太守。”

    尽管提起的是自己的故事,廖化仿佛提到一个外人一样,话语非常连贯自然,他已经代入了自己的新角色。

    盯着雍凯,廖化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他说道:“请大王为朱使君报仇啊。”

    尽管廖化和孟优都称雍闿为大王,实际上,对方并不是蛮族,而是汉族豪强。

    雍闿的家世很显赫,他的祖上曾经当过西汉的什邡侯,在南中也算是一霸。

    和雍闿这样的地头蛇相比,朱褒这样外调到南中做太守的官员,权势并不算大。

    雍闿和朱褒两个人纯粹是利益关系,两人没有私交。

    牂牁兵全军覆没,朱褒这个旗号的唯一价值已经消失了,雍闿可没有为朱褒复仇的动力。

    因此,雍闿开口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廖化卑鄙无耻,导致朱褒将军身死,朱将军是我的朋友,他的将士,也都是我的兵。”

    “樊兄弟可以放心,我一定会为朱将军讨个说法,让汉军付出代价。”

    雍闿的这番狠话,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

    这名豪强虽然掀起了反旗,却明显没有大志。

    也许,雍闿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南中作乱的严重后果,他更没有认清楚,此时自己应该全力对抗汉军,而不是经营自己的小地盘儿。

    果不其然,比起汉军的战斗力与虚实情况,雍闿更在乎牂牁兵的现状,“像二位兄弟这样,逃出牂州城的兵马,一共有多少人?”

    廖化摇了摇头,“汉军迅速封闭了城门,除了我和少量见机较早的士兵逃出城之外,牂牁兵的主力都被困在城里了。”

    “即使有人能逃来益州郡,恐怕人数也不会太多。”

    雍闿的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色,“永昌郡的那些蠢货不识时务,一味搞愚忠,牂牁郡的朱褒将军却死在了胜利前昔,看来,我只能承担起更多责任了。”

    廖化心里暗骂对方不要脸,嘴上却应承道:“大王说的极是,您才是整个南中地区的灯塔,百姓的希望,也只有您,才能把百姓们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汉军。”

    “我来的时候,从滇池县那里经过,县城里已经聚集了大量蛮兵,大伙的斗志很高,不少人开玩笑,说他们特别期待大王的召见,想要进入繁华的谷昌县中,多搬点东西回家。”

    廖化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确实有人在宴会上表达出对繁华县城的向往。

    但是,按照廖化的说法,雍闿很容易得出一种错误结论:蛮族加入雍闿起义军的目的,是为了求财。

    只要把这个观念植入到雍闿的思路中去,这名掀起叛乱的益州郡豪强就在做决策的时候更加保守。

    谷昌县是雍闿的实际控制区域,为了保证城里的秩序,保护自己的财产,他会对蛮兵产生排斥。

    这种思路一旦影响到日常处事,也会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在第一时间使用蛮兵。

    雍闿大笑起来,“南中地区蛮汉的矛盾和分歧太大了,我根本不需要动员什么,百姓们就会自愿参军,我相信,以后加入咱们的勇士会越来越多。”

    雍闿话锋一转,“樊兄弟和马大目兄弟是朱褒将军身边的人,你们和普通士兵不一样,一定也见过世面咯?

    廖化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并不单单是一名普通军士,还是朱使君的亲信,就连大王劝我家将军起兵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雍闿眼睛一亮,“兄弟你跟在朱褒将军身边,那么,一定有带兵经验咯,如果汉军想要攻打益州郡,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应对?”

    廖化打起精神,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自己既不能表现的太专业,让对方猜疑到自己,又不能一问三不知,让雍闿小瞧了自己。

    廖化说道:“如果汉军真的敢发兵益州郡,敌人一路行军,体力必然消耗极大,我军可以集结重兵,在野外逆战汉军,那时候,敌军必可一战成擒。”

    雍闿疑问道:“如果我军采取守城战的方式,去消耗敌军实力,岂不是可以更好的保全自己,获得更大的战果?”

    廖化连忙摆手,“大王刚刚聚义,不少地方上的蛮汉武装依旧持观望态度,这种时候,咱们必须将汉军的气焰打压下去。”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证明咱们的实力,提高大王你的威望,吸引蛮汉兵将的投靠。”

    廖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请恕末将直言,这些南蛮兵将虽然投奔了咱们,却未必可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需要严加防备,真正能够帮助大王打天下的,只有咱们汉家自己的兄弟。”

    雍闿连连摆手,大声说道:“蛮汉两族的将士,都是兄弟,不要分彼此,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廖化明白,自己的这一番话,已经说到了雍闿的心里去了。

    廖化决定再加一火,他愤愤不平道:“大王在南中举义旗,对南中的各方势力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真没想到,永昌郡的那些傻子居然会选择反抗。”

    雍闿同样表现出不满情绪,“谁说不是?我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永昌太守弃城而跑了,一个五官掾功曹竟然也配反抗我,闭城防守。”

    廖化说道:“末将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雍闿有些不耐烦,“你有好办法就直接说出来,如果确实讲的有道理,那么,我会给你重赏。”

    成功勾起雍闿的好奇之后,廖化开口说道:“滇池县聚集的兵力已经足够了,而且,这些蛮兵将士士气高昂,可堪一战。”

    “只不过,”廖化迟疑了片刻,等到雍闿询问起来,他才继续说道:“如果大王按照我的计划进行部署,意味着益州郡的兵力会下降,一旦汉军突袭过来,局势可能会出现变化。”

    不知是廖化之前灌输的思想,让雍闿对蛮兵产生了戒心,还是说,雍闿的自大,让他误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雍凯对廖化的提醒嗤之以鼻,“你放心吧,益州郡地处偏远,等到汉军处置完牂牁郡的事务,再发兵攻过来,恐怕一切都晚了。”

    雍闿喃喃自语道:“孟获正在南方募兵,不如,把进攻永昌郡的事情,交给他来负责,孟获在蛮人的心中威望较高,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不过,给孟获太多的兵权,似乎不是一件理智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雍闿眼神中的迟疑消失了,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决定告诉廖化。

    话锋一转,雍闿询问道:“我这里现在正是用人之计,樊兄弟的见识不同于常人,我有一项重要任务,不知道兄弟你是否愿意接受?”

    廖化爽快的点点头,“大王有所差遣,樊七就算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廖化毕竟不叫樊七,也不必为自己的言论负责任。

    雍闿点点头,“樊兄弟好样的,朱褒将军没有看错人。”

    “实不相瞒,咱们虽然需要依靠蛮族兵将的帮助,但是,真正可以信任的,却只有汉族的兄弟。”

    雍闿压低了声音,“这一次,我收买了张裔的亲信,这才袭击得手,把他抓进了大牢,然而,姓张的不识抬举,拒绝投降,更不愿意出面劝降汉兵。”

    “我虽然派出了我的侄子雍正,由他安抚降兵的人心,从里面择取优秀者补充军队,但是,我的侄子太年轻了,经验明显不足,征兵进度太慢,我希望你能够帮他,尽快把新军组织起来。”

    廖化拱了拱手,“请大王放心,安抚降兵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314、助贼劝降

    询问完廖化之后,雍闿同样问了马大目几个问题。

    马大目虽然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但他很难接触到重要军机,对南中情况,也没有过多了解。

    因此,马大目对雍闿的回答比较简单,甚至听起来有些敷衍。

    雍闿明显不满意马大目的回答,但他并没有生气。

    雍闿没有给马大目重任,而是把对方安排在廖化麾下。

    无话可说之后,廖化二人识趣的离开,在府邸门口,他们向卫兵们询问了雍正的住所。

    雍正留在北城,正在劝汉军俘虏们投降。

    廖化二人没有休息,立即朝北城方向出发。

    此时的北城,已经围城了铁桶一般,城区边缘建立起大量木栅栏,守兵警惕的看着过往的行人。

    刚刚进入北城,一名守兵就拦下了廖化二人。

    简单交谈之后,廖化这才得知,雍凯把整个北城区,打造成了一个临时监牢。

    所有的蛮汉百姓都被驱离了,现场专门关押汉军俘虏们。

    在这谷昌县城,甚至放眼整个益州郡,三千俘虏的兵力,都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一旦汉军俘虏摆脱了控制,重新获得自由,完全有能力威胁雍闿的统治。

    守兵倒也没有刁难廖化,确认了廖化的身份和目的之后,热情的去找雍正汇报情况,带回了对方同意见面的答复。

    廖化见到雍正的时候,对方正在给几名投诚的汉军俘虏训话。

    廖化打量起面前的这名叛将,雍正虽然是雍凯的侄子,叔侄两人却长得非常相似。

    廖化甚至怀疑,雍正和雍闿其实是父子关系。

    直到雍正训话完毕,几名降兵全部离开之后,他才像刚想起一般,看向廖化。

    雍正叹了口气,说道:“为了劝降这伙俘虏,我想尽了办法,除了极少数人,大多数汉兵保持沉默,拒不配合。”

    “叔父派你来帮我,难道说,你有把握说服这些人?”

    廖化点点头,“我愿意试一试。”

    雍正昂起头,似乎把廖化当成了一个只会讲大话的人,“年轻应该有自信,但是,自信过头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廖化耸了耸肩,“既然劝降工作没有进展,让我来试一试,对将军也没有损失。”

    雍正点了点头,他亲自在前引路,并且,为廖化介绍情况:“这些汉军俘虏并不是被我们打服的,所以,他们中的很多人会觉得,我们的夺城手段比较卑鄙。”

    “我曾经用财物引诱这些士兵投诚,但是,收效甚微。”

    雍正皱起眉头,“为了给俘虏们施加压力,我甚至只给他们提供腐败的粮食。”

    “没成想,汉兵俘虏们很有骨气,不少人甚至采取了绝食的方法,已经饿死几个人了……”

    廖化忍住了上前杀雍正的冲动,低头听着对方讲话,保持沉默。

    可以看得出来,雍闿对这些汉军降兵非常戒备。

    除了封闭整个城区之外,北城本身,也被分为多个营区。

    营区之间用木栅栏隔断,并且派驻了大量士兵,负责警戒和监视俘虏们的动向。

    廖化等人快速进入城区核心,来到了一处俘虏关押地。

    雍正确实没说假话,廖化眼前的汉军俘虏们明显受过迫害,个个面黄肌瘦。

    站在俘虏们面前,廖化大声喊道:“我叫樊七,以前曾在牂牁太守朱褒麾下做事,也曾是你们的战友。”

    廖化话音未落,俘虏们发出一阵嘘声。

    廖化毫不在意,“雍闿大王在益州郡举起义旗,得到了南中军民的拥戴。”

    嘘声再次响起,雍正看不下去了,大声呵斥道:“谁再捣乱,杀无赦。”

    雍正身边的几名卫兵向前迈了一步,拔出了刀子,面朝着俘虏们。

    现场恢复平静之后,廖化继续说道:“诸位可别不信,如果不是汉军镇南将军廖化统率重兵,进入南中,袭杀了我家太守,恐怕此时朱使君已经与雍闿大王联合了。”

    讲出这一番话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说明雍闿的人望,而是想让在场的俘虏们明白,汉军在南中有实力,能够轻易覆灭一个割据势力。

    说话的同时,廖化用余光打量着雍正的反应。

    雍正并没有听出廖化的言外之意,没有任何劝止或阻拦的行动。

    廖化定了定神,继续开口道:“我听说,你们很多人输的不服气,认为我军采用了阴谋,我告诉你们,胜者为王败者寇,兵者诡道也。”

    “不管我们采用了什么方法,你们都已经输了,张裔已经成为了阶下囚,再也没有人能组织你们反抗了。”

    廖化:“我军已经实际控制了整个益州郡,面对现实吧,不少人因为反抗雍闿大王,已经受到了惩罚。”

    这一次汉兵俘虏倒也没有发出嘘声。

    然而,有人经不起刺激,开口骂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张使君对雍闿信任有加,多次召他议事。”

    “作为回报,雍闿竟然趁张太守不备,发起偷袭,又假借太守的命令,迫使我们放弃抵抗……”

    这番言论,反映了很多士兵的心声,而且,说的也确实是事实,雍闿的反叛,确实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雍正大怒,大声命令道:“快来人,给我把说话者拿下。”

    廖化挥了挥手,“将军相信我,不要激化咱们和俘虏的矛盾。”

    廖化目视人群,缓缓开口,“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借口。”

    “人可以输一次,但不能输一辈子,你们要是死了,这一辈子就输了。”

    廖化语气缓和了很多:“春秋时期,越王勾践也曾败在吴王的手下,但是,勾践忍辱负重,这才建立起后面的基业。”

    “如果你们的心中有很多的不甘心,那请把这份不甘心留在心里,雍闿大王会带你们走向胜利。”

    廖化大声说道:“雍正将军已经给诸位准备了上好的食物,你们总得先活下来吧,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

    廖化的这一番话,还是发挥了作用,越来越多的士兵表达了投降意愿。

    雍正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上前,进行勉励和训话。

    随后,雍正命令亲信准备粮食,让俘虏们吃饱了肚子。

    到了最后,依旧坚持原则,拒绝投降雍正的汉兵,已经很少了。

    看到将士们表现出配合态度,廖化长出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自家将士们因为绝食,或者激怒雍正,出现大量非战斗损伤。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提醒将士们,让他们记住自己的不甘和愤怒。

    如果这些将士们真的顺势投靠了雍闿,帮助对方作战,给汉军制造麻烦。

    廖化同样也会心态平和的接受这个事实。

    人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人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可能,人一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雍正对廖化的劝降效果很满意,随后,他又带着廖化去了其他几处关押俘虏的区域。

    廖化采用相似的说辞,劝说俘虏们听从雍正指挥。

    廖化明白,自己的这些话,仅仅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并不是所有将士都忠心汉室,雍正软硬兼施,将士们的抵抗,几乎到达了极限。

    廖化的劝降,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在外人看来,雍正没有做到的事情,却让廖化轻易做到了。

    安排好人手,监视降兵们用餐,廖化和雍正两个人离开了北城区。

    远离人群,雍正这才谈论起劝降的事情,他倒是很佩服廖化,“我没服过几个人,樊兄弟算一个,这些俘虏们前几天还软硬不吃,今天,却大多投降了。”

    廖化谦虚的说道:“如果没有雍正将军做到的铺垫,我的空口劝降也不会有这般威力。”

    廖化没有说假话,雍正的一系列做法,在汉军俘虏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确实很感谢证明不知轻重的叛将。

    雍正却误以为廖化对他的行为很认可,连连摆手,爽快的说道:“都是为叔父做事,我和樊兄弟一见如故,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随时可以找我,职责范畴内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

    沉默了片刻,雍正提出了疑问:“我虽然不爱读书,却也听过很多典故,其中就包括了卧薪尝胆的故事。”

    “勾践虽然投降了吴王,却一直密谋复国,你给汉军俘虏们讲越王勾践的故事,似乎不太合适啊。”

    该来的总还是来了,在两个人同行的过程中,雍正多次欲言又止。

    当时,廖化假装没有看到,但他明白,对方肯定还是有顾虑。

    廖化微微一笑,“将军多虑了,这些汉军俘虏中的绝大多数,恐怕都没有听过勾践这个名字。”

    “就算有少数人知晓这个故事的真正内容,他们也不敢在军中乱嚼舌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将会忘记我举的例子,只会记住生命的宝贵。”

    “汉军或许依旧对咱们有敌意,但他们总归表现出了一个配合态度,这就是一个好的迹象。”

    “不过,”廖化话锋一转,“俘虏们刚刚投诚,将军需要做好防范,避免有别有用心之徒,在城里作乱。”

    两个人闲聊的过程中,一名益州兵匆忙赶了过来。

    益州兵对雍正说道:“樊七是否在将军这里,大王召见他。”

    廖化皱起眉头,产生了疑惑。

315、身份暴露

    廖化对外公开的身份,只是一名从牂牁郡逃生的败兵。

    雍闿对廖化表现出的重视程度,有些过了。

    廖化没有推脱,立即跟着传令兵离开。

    雍正同样准备向雍闿汇报招揽降兵的工作进展,也跟着廖化同行。

    重新回到雍闿府邸,守兵明显得到了招呼,放行了廖化。

    但是,两名守兵却挡住了马大目,“大王说过,他只见樊兄弟一人。”

    马大目欲言又止,廖化却笑了笑,他开口说道:“马兄弟跟我一起过来,哪有让他孤身一人等在府邸外面的道理。”

    “我们两个人身上没带武器,不会对大王产生威胁,这位兄弟如果不相信我们,可以搜身。”

    守卫的态度非常坚决,“抱歉,大王给我们的命令,仅仅是想见樊七先生一人而已。”

    廖化看出了守兵的坚定与戒备。

    看向马大目,廖化说道:“照顾好你自己,如果你觉得渴了或者饿了,就去刚才路过的那家酒馆要上几个酒菜,等着我。”

    马大目摇了摇头,他拒绝了廖化的指示,不愿独自逃生,“我就在这儿等着樊大哥,你不出来,我哪都不去。”

    廖化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他没有继续坚持。

    卫兵走到廖化的身前,“抱歉,我刚才忘记搜身了,例行公事,希望你能理解。”

    廖化点点头,平举双手,任由对方搜遍全身。

    守兵的表现,某种程度上反应了雍闿的态度。

    守兵的过度谨慎,让廖化觉得,雍闿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

    短暂的焦虑之后,廖化迅速冷静了下来。

    廖化和马大目不过只是两个人,如果雍闿铁了心对付自己,自己早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现在的雍闿或许不信任自己,但一定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卫兵的盘查,必然也是试探手段的一部分。

    进入府衙大堂,廖化再次见到雍闿。

    雍闿站在堂上,堂下站了两排刀斧手。

    雍正并没有察觉到现场的诡异气氛,他快步上前,说道:“报告叔父,在樊兄弟的帮助下,汉军俘虏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们愿意听从咱们的调遣。”

    雍闿摆了摆手,“我知道了,那些事情等稍后再说。”

    看向廖化,雍闿说道:“咱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廖将军,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雍闿话音一落,大堂里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廖化。

    廖化同样转过身,望向身后,假意寻找着所谓的“廖将军”。

    过了一会儿,廖化重新转过头,他指了指自己,问道:“大王在喊我吗?你记错了,我姓樊,不姓廖,更不是什么将军。”

    雍闿大笑了起来,“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廖将军,你确实有胆有识,朱褒死在你的手中,倒也不冤,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跟我装?”

    指了指堂下的一名刀斧手,雍闿说道:“你且看一看,此人是谁?”

    顺着雍闿的手指方向,廖化看到了王武。

    心中大吃了一惊,脸上却流露出惊喜神色,廖化说道:“王兄弟,你们刺杀廖化失败,引来了汉军的报复性攻城,我原以为你也死在了营地中,没想到,你居然也逃了出来,真是太好了。”

    王武并不敢和廖化对视,他的眼神躲躲闪闪,“廖将军,你的事情我已经跟大王汇报过了,你就承认了吧。”

    廖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是你?”

    王武昂起头,试图和廖化对峙,但是,两人目光刚刚碰撞,他便低下了头。

    看向雍闿,廖化一脸的严肃,“报告大王,这王武向来重利轻义,胆小怕事,没想到,此人竟然胆大包天,背叛了朱使君,污蔑我的清白,现在他竟然还想欺骗大王。”

    雍闿仔细打量起廖化,他似乎产生了动摇,“你说王武冤枉你,但是,他给我带回了汉军重要情报,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知道,汉军正重兵朝益州郡进发。”

    “我已经派出了大量斥候,为了保证侦查效率,所有斥候都一人双马,将士们已经在路上,很快就会带回情报,如果汉军真的杀到这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廖化理直气壮多说道:“我们兄弟二人逃出牂州城的时候,汉军还在打扫战场,我怎么可能知道汉军会出兵益州郡,如果我真的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朱使君就不会死了。”

    “而且,如果我是汉军派来益州城的奸细,我应该尽量避免提起牂牁郡的情况,然而,我从刚刚见到大王店那一刻开始,我就希望你能派兵杀进牂牁郡,为朱太守报仇。”

    再次看向王武,廖化的语气变得严厉,“我以前就看不惯你那见小利而忘命的无耻嘴脸,没想到,你的行为更加没有底线,出卖了朱使君协助汉军夺取牂牁郡还不够,你现在又打算骗取益州郡,甚至还来污蔑我。”

    廖化模糊身份的说法倒也没有糊弄过雍闿,“王武声称你是廖化,你却质疑王武背叛了朱褒,今天我就给你们二人一个机会,你们自己聊干净自己吧。”

    廖化松了一口气,哪怕到了最后时刻,他也不会放弃死中求活的机会,他将死辩到底。

    廖化只需要证明自己不是廖化,王武却得说明自己没有背叛。

    生死面前,廖化寸步不让,为了掌握主动权,他率先开口:“据我了解,廖化是汉朝的镇南将军,他刚刚杀死了朱使君,夺取了牂牁郡,郡中各种杂物都需要他处置,他怎么可能孤身犯险,来到谷昌县。”

    “即使按照王武的说法,汉军重兵西征,廖化也应该留守军中,处理军务。”

    王武连忙解释,“你把牂牁郡的事情交给了马谡,军务指派给了部将,所以,你才有机会犯险,你可能不知道,你离开牂州城的时候,我都看在了眼里。”

    廖化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语继续讲,如果对王武的提问进行回应,他只会低对方一头,“换位思考,如果廖化是我,那么,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摸清楚谷昌县的虚实。”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廖化都应该低调,不应该一进城就求见大王,而且,见过大王之后,廖化应该趁着身份没有暴露,立即离开城池,而不是留在军中,还帮助雍正将军劝降汉军俘虏。”

    雍正被廖化说服了,他连连点头,“没错,在俘虏的劝降问题上,樊兄弟确实帮了不少忙。”

    廖化说的都是事实,王武却不知道谷昌县里发生过什么,他的思维已经被廖化牵着走了,皱起眉头,无力质疑。

    廖化聊清楚自己,立即对王武发起攻击,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他和王武,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廖化怒斥道:“王武,你说我是廖化,目的不外乎三点,避免我揭穿你被汉军俘虏的身份,让牂牁兵断绝了投奔大王的念头。”

    “更重要的一点,大王大张旗鼓的杀死一名投诚自己的勇士,这一行为不仅会让大王沦为天下的笑柄,也会阻止后来者向大王投诚”

    廖化越说越快,完全不给王武解释和思考的时间,而且,他的逻辑似是而非,很具有蛊惑效果:“汉军刚刚攻下牂牁郡,廖化需要收买人心,处置俘虏,根本不可能派出所谓的重兵东征。”

    “敌军即使派兵西征,恐怕也只是为了在益州郡进行劫掠,并不会深入我军腹地。”

    廖化斜着眼儿,看向王武,“你这小人狼子野心,明显夸大了汉军的实力,你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逼迫大王收缩兵力坚持谷昌县,让汉军的攻势更顺利。”

    “而且,大王一旦收回了攻打永昌的兵马,给了汉军喘息之机,咱们再想攻城略地,难度就大了。”

    廖化的一连串发言,说的王武哑口无言。

    确认对手已经失去了反击能力,廖化直接杀人诛心,“王武原本就是朱使君的亲信,知道许多重要军机,即使他说出了很多可靠的情报,也没有办法说明他没有投诚汉军。”

    廖化大声吼道:“王武,请你回答我,我军刺杀廖化行动失败之后,你是如何从汉军的重重包围之下逃出来的。”

    “在汉军攻下牂州城的过程中,你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

    王武张张口:“我……”

    过了一会,王武又说道:“你……”

    看向王武,雍闿叹了一口气,“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王五连忙跪地求饶道:“小人冤枉呀,廖化血口喷人,大王明鉴,请您饶了小人。”

    一名士兵风风火火的从府衙外冲了进来,“报告大王,牂牁郡确实杀来了一队人马,已经攻破了益州郡的外围多座城镇。”

    “敌军人数在三千人左右,战兵的数量似乎只有一千人,其余的都是押送粮食的随军民夫。”

    我亲自靠近汉军营地侦查过,“汉军竖着“廖”字战旗,廖化似乎亲自统兵西征了。”

    廖化看向王武,“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这一次西征,你们派了这么多民夫行动,究竟意欲何为,你们一共调集了多少战兵?”

    雍闿冷笑道:“樊七,你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廖化把他派进谷昌县,恐怕也是当成了弃子使用。”

    “传我的命令,集结全城兵马,准备逆战汉军。”

    “把王武带下去,用他的首级祭旗。”

    王武已彻底崩溃,甚至没有解释,被刀斧手拖走了。

316、逆战汉军

    所谓的逆战,就是原本在战争中处于地理优势的一方,主动放弃地利,寻求决战的行动。

    历史上不少牛人曾在逆战过程中取胜,但是,更多的庸才却因为放弃优势而败北。

    胜利达成的条件多种多样,失败产生的原因却大同小异。

    除了地利上的损失,逆战一方的将士们需要进行长途跋涉。

    行军意味着阵型不整,而且,将士们也会在交战之前,过多损耗体力。

    只有对胜利绝对自信,防守方才会采取逆战的方式迎战。

    雍闿做出逆战的决定,可不单单源于他的骄傲自大。

    为了往王武身上泼脏水,廖化故意否定对方的一切说法,当然,他也推翻了汉军实力强劲的结论。

    雍闿派出的那名斥候,又给廖化提供了神助攻,斥候带回的信息,进一步干扰了雍闿的判断。

    为了保证后勤不出差错,汉军的确安排了至少两千人运输粮食。

    然而,那些运粮之人,却并不是寻常民夫。

    他们即使不是南征军的老兵,也是牂牁郡的降军,职业军士远比民夫更有战斗经验和组织性。

    这些士兵缺乏的,仅仅只是武器。

    雍闿小瞧了汉军,廖化却丝毫不敢大意,益州兵的实力依旧强于汉军兵马。

    廖化试图凭借一己之力,对益州兵进行破坏,帮助汉军拿下胜利。

    尽管廖化已经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证明”自己不是廖化,他仍旧担当雍正的副将。

    廖化还是引来了雍闿叔侄的警惕与戒备。

    从府衙离开之后,廖化与雍正返回北城,集合兵马。

    雍正虽然对廖化很客气,却没有给廖化提供接触汉军降兵的机会。

    雍正把廖化带在身边,当成了一名参军。

    雍闿集合全城兵马的命令,迅速传达到整个谷昌城里。

    整座城池仿佛动了起来,大批兵马开始动员,北城这些汉军降兵同样也不例外。

    出征之前,将士们草草整队,士兵们有秩序进入军械库,领用武器。

    降兵获得的兵器,质量并不好。

    锋利的刀枪都配发给雍闿的嫡系部队,降兵大多只分到了一些老旧的近战兵器,少数运气不好的士兵,只能拿根棍子上战场。

    可以威胁到雍闿安危的弓弩类武器,更是一把也没有分给降兵部队。

    降兵们被迫投降,自然待遇虽差。

    廖化和马大目却不同,他们是主动投靠的,得到了基本保障。

    雍正出面之后,仓库守兵亲自帮助廖化两人,每人挑选了一把短刀,拿来防身。

    除去武器上的限制,为了防备降兵们,雍闿还派出了嫡系监督俘虏军。

    至少有二百名雍闿的部曲家将,赶到军中,听候雍正的指示。

    留下少量兵马之后,雍正把这些部曲派到全军中,监督数千降兵。

    平均每一名雍闿的部曲士兵,都需要看管十名以上的降兵。

    出征队伍在城门集合,越来越多的益州兵部队赶到了现场。

    雍闿确实很有威望,一声令下,便集结了重兵。

    各类兵种种类繁杂,兵员数量众多。

    除了雍闿本身的部属,投奔过来的蛮汉兵将,原本归属张裔的汉军降兵之外,还有大量临时征召的百姓。

    这些兵马全部加在一起,雍闿统率着出城逆战的益州兵,恐怕得有上万人。

    从现场将士的军力水平上看,雍闿似乎打算依靠人海战术取胜。

    部队的战斗力有强有弱,归属情况也各不相同,蛮汉两族积怨较重,多种因素制约下,益州兵的实力进一步遭受削弱。

    为了凑起大军,不少军官在街道上强征年轻人参军,这些人虽然体力充沛,却根本没有经过专业队列训练。

    雍闿训话完成后,逆战大军开始出城。

    各部兵马军令混乱,行军速度也各不相同,出城的过程中,益州兵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雍闿不得不在城外重新整队,他命令先集合好队伍的雍正统率汉军降兵,担任益州兵先锋。

    汉军降兵们的素质比那些临时拼凑的兵马好了许多,将士们能在进军的时候,保持着基本阵型。

    雍正意气风发,“樊兄弟在朱褒太守麾下的时候,可曾见过上万大军出征?”

    廖化摇了摇头,“朱使君虽是一郡太守,却没有雍闿大王的人望和动员能力,他兵马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三千人。”

    雍正非常得意,他继续说道:“大军一到,汉军必然会被磨为齑粉。”

    “樊兄弟不如拭目以待,我可以肯定,等我军夺取整个南中之后,可以拉起十万以上的部队。”

    雍正的笑容变得放肆了起来,“大军北上,不仅可以夺取益州,咱们还可以争夺天下,樊兄弟入伙的时间早,又有见识和能力,将来必然也是从龙之臣。”

    “天子之位,曹丕做得,刘备做得,我叔父未尝做不得。”

    看着有些疯狂的雍正,廖化拱拱手,“将军说的极是。”

    奉承着雍正,廖化的心里却对雍正不屑一顾。

    雍正能够拥有现在的权势,独立统率汉军降兵,完全依赖他是雍闿侄子的身份。

    雍闿根本没有半点军事或者管理上的常识。

    行军作战,并不是人越多越好。

    贸然把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送上战场,这部分人手不一定可以转化成战斗力,反而可能在关键时刻,给自己的部队添乱。

    人数越多,管理的难度就越大,十万人级别的大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指挥得了。

    而且,人数越多,消耗的后勤物资数量也会越多。

    过度征发民力,还会贻误领地的生产。

    至于雍正的那一番称帝言论,更是让廖化哭笑不得。

    雍正在叔父的羽翼保护下,已经成为了井底之蛙,对这个世界缺少敬畏。

    并不是拳头大,麾下兵马强壮的人,就能当皇帝。

    雍正处在兴头上,如果廖化给他泼冷水,反而会引发他的不满,而且,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相反,如果顺着对方的话语讲下去,雍正反而会觉得廖化的观点也很正,他会在错误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兴奋劲过了之后,雍正总算想起了正事,“樊兄弟跟汉军打过交道,必然知道敌军的真正实力,大战在即,你给我简单介绍一下情况,让我有个准备。”

    雍正的提问,看上去非常随意,廖化却丝毫不敢大意,他既不能暴露汉军的真正虚实,又不能说出那种明显的假话。

    廖化说道:“我并不清楚汉军的野战能力,但是,从牂州城攻防战时候的表现来看,汉军的攻坚能力非常强,野战能力恐怕也差不到哪去。”

    廖化补充道:“仅仅用了一个冲锋,汉军便撞开城门,守城的兄弟们慌了,来不及抵挡,城池便很快陷落,我也在第一时间逃出城池,投奔雍闿大王。”

    雍正似乎并不关心汉军的真实情况,他反倒安慰起廖化,“兄弟你尽可以放心,汉军是职业作战部队,他们的攻坚能力较强,倒也实属正常。”

    “我军的战斗力远强于敌军,你尽可以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

    廖化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汉军的情况,“对于我军的胜利,我倒是深信不疑,将士们一定可以旗开得胜。”

    雍正得意洋洋的说道:“廖化那家伙根本不了解南中,击杀朱褒已经算是侥幸,贸然进攻我益州郡,那不过是自讨苦吃。”

    “等我见到廖化,一定会让他后悔自己小看了我益州兵。”

    廖化还没有后悔,雍正的麻烦先到了。

    五名汉军骑兵从地平线处现身,朝着益州兵杀了过来。

    廖化视力好,一眼就认出了带头行动的关兴。

    这位年轻的汉将,不论是造型,还是穿着,都深得关羽的真传,他手持一把大刀,披着绿色战袍。

    关兴的身边还有其他四名汉军骑兵,人数不多,却都毫无畏惧。

    雍正同样看到了杀气腾腾的骑兵,他询问道:“这五人,恐怕不是咱们的斥候吧。”

    廖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没错,那名领头者我虽然不认识,但他身边的那几名骑兵,明显都是汉军装扮,他们恐怕不是普通的汉军斥候,而是敌人的精锐。”

    “据我猜测,这些敌人必然是战前侦查我军虚实的汉军勇士,请将军集中弓箭手,射箭驱离,阻止敌军接近,探查到我军的真正情报。”

    廖化提议放箭,并非打算坑害关兴。

    关兴战袍之下,必然有甲衣防护,寻常的矢箭,在远程进攻中根本无法射穿铠甲,更不会伤到关兴分毫。

    尽管廖化并不清楚关兴出现的目的,但是,关兴初生牛犊不怕虎,很有可能会冒险冲阵。

    廖化已经怕了关家兄妹二人,他希望通过放箭这一举动,劝阻关兴。

    毕竟,人虽然有甲衣防护,战马却是裸马,关兴即使再想冒险,他也不可能步行冲锋。

    廖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当他从成都离开的时候,的确不应该带上关家兄妹。

    廖化的意见,对益州兵来说,也是好主意,雍正却摇了摇头,“汉军骑兵一共才四五个人,根本不值得咱们调集弓箭手。”

    “一方面,集结兵力放箭会浪费箭支,另一方面,咱们的将士需要监视汉军降兵,不可以轻易调动。”

    雍正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敌人只有五名骑兵,即使想要侦查咱们情况,他们也必然不敢靠近,等到敌人接近的时候,咱们再派人躯敢就是了。

    廖化微微皱眉,他担心益州兵的沉默,会增强关兴的冒险决心。

    怕什么,就来什么,五名骑兵很快便进入了距离益州兵一箭之地的范围,随即发起冲锋。

    雍正派出了身边的士兵,要求这些将士阻拦汉军骑兵。

    雍正冷笑道:“汉军实在太大胆了,简直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骑兵马快,关兴五人迅速拉近了与益州兵的距离,此时,雍正派出的阻击部队还在队伍的后方。

    雍正微微皱眉,他说道:“我不还手,并不代表我就怕他们,传令下去,让前线的将士们就地抵挡。”

    雍正的传令还是慢了一步,冠军的骑兵先杀到了益州兵的一线部队面前。

    没等雍正的命令传达下来,一线将士们自发开始了行动,只不过,将士们并没有主动迎敌,而是争先恐后地朝着两侧进行躲避。

    这也怨不了士兵们,他们的武器太简陋了,阻挡重装骑兵,无异于送死。

    士兵们的躲闪,扰乱了益州兵阵型,反而帮助汉军扩大了影响。

    混乱迅速开始扩大,那些奉命阻击的部队,此时刚刚到达战场。

    那些装备精良的将士非但没有阻拦汉军骑兵,反而被混乱的人群冲散了。

    直到这时候,雍正才开始慌了,他连忙喊来传令兵,大声命令的:“赶紧命令一线将士撤出战场,扰乱军阵者,一律就地处决。”

    原本廖化还有一些担心,听完雍正的第二道命令之后,他彻底放心了。

    在作战的过程中,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朝令夕改,突然变阵,稍有不慎,将士们会不战自溃。

    战局的走向就跟廖化预料的一样,汉军降兵出身的益州兵们,原本就缺乏斗志。

    雍正这两条截然相反的命令先后传递到军中,从前线开始,大军崩溃了。

    益州兵的将士们只知道逃命,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关兴五人。

    汉军骑兵倒也没有冲击败军,关兴似乎看到了雍正的旗帜,他们正在朝着廖化所在的位置杀了过来。

    机会难得,廖化对身边的马大目耳语了几句,要求对方利用关兴突进的好机会,逃出战场。

    益州兵早已斗志涣散,根本没有人阻拦关兴。

    关兴不仅冲到了雍正面前,还举起了宝刀。

    护卫雍正的士兵,早已经被他派到了一线,他已无人可用。

    面对变故,雍正愣在了当场,眼看着就要身首异处。

    廖化连忙抽出配刀,挡住了关兴的劈砍。

    有了廖化这一阻拦的功夫,雍正总算恢复了神智。

    丢掉兵器,雍正立即转身逃跑。

    廖化没有跟关兴多说话,他打算继续留在益州兵军中,因此,他同样调转马头,离开了。

    担任先锋的两千余益州兵,却被区区五名汉军骑兵冲败。

    廖化很好奇,面对这场惨败,雍闿会做出什么补救措施。

317、再会雍闿

    雍正马快,逃命的过程中又乱了分寸,他根本不恤马力。

    等到廖化撵上雍正的时候,二人早就已经把战场甩在了身后。

    看着惊魂未定的雍正,廖化安慰道:“将军别慌,追兵已经退了,咱们现在是安全的。”

    雍正并不相信廖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胡说,我军惨败啊,你没有看到那名绿袍小将的眼睛,他是铁了心要杀我呀。”

    一边说着,雍正不断覆没自己的脖颈。

    过了一段时间,确认汉军真的没有追过来,雍正才总算恢复了神智,他看着廖化,说道:“请樊兄弟暂时留在这里,收拢后续的败兵,我需要先回叔父身边一趟,说清楚这里的战况,提醒叔父做好防范。”

    雍正虽然嘴上说的很好听,实质上,他报信的目的,是为了远离危险的前线。

    先锋军大败,雍正需要承担全部责任。

    以前的经历无法挽回了,以后的事情却可以出现变化。

    即使雍闿真的怪罪雍正,雍正也可以把自己安排廖化收拢败兵的事情讲出来,证明雍正并非什么都没有做。

    雍正给廖化安排任务的出发点未必是善意的,但是,后果很严重,他给了廖化独立接触军权的机会。

    雍正离开之后,廖化立即看向败兵们。

    看着面前的益州兵败军,廖化既高兴又惋惜。

    关兴以区区五人的兵力,重创了益州兵先锋,就连发起突袭的关兴,恐怕也不会想到,行动竟然这么顺利。

    如果关兴统帅的人马再多一些,哪怕只有百人,这些担任益州兵的汉军降兵就可能全军覆没,甚至有可能加入到汉军的队伍中。

    收拢败兵之前,廖化需要几名助手,他出声阻拦身边的几名逃命:“我是樊七,雍正将军有令,让我集结队伍,全都不准再跑了。”

    廖化虽然语气比较严厉,但是,兵败如山倒,败兵只顾着逃亡,根本没有任何人把廖化的言论当回事。

    大部分士兵绕开廖化,继续逃亡,少数胆子大的士兵甚至直接从廖化身边经过。

    只有展现出气场,逃兵们才会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廖化毫不犹豫,一脚踹飞了正从他身边逃跑的一名逃兵。

    调转马头,廖化快速追上了几名从自己身边逃走的士兵。

    挥舞短刀,使用刀背对逃兵进行劈砍。

    廖化连续砍倒两名逃兵之后,第三名逃兵意识到廖化是认真的。

    逃兵放弃逃跑,挥舞手中的棍棒,朝着廖化冲了过来。

    逃兵的神情很慌张,他的动作也有些变形,并没有给廖化造成太大威胁。

    廖化微微侧身便躲过对方的攻击,抓住了对方的破绽,使用刀背把这名反抗者砸倒在地。

    廖化这一番暴风骤雨般的行动,确实引起了逃兵们的注意,也增强了语言的说服力。

    逃兵们停止撤退,呆立在原地。

    廖化把附近的逃兵们组织了起来,再由这些逃兵出面,把更多的逃兵留下。

    等到廖化把逃兵的主力留下之后,他开始展开训话。

    廖化大声质问道:“区区五名汉军骑兵,便将你们的阵型冲乱,你们难道不羞愧吗?”

    逃兵们不仅不羞愧,反而还理直气壮。

    一名大嗓门的士兵当场发作:“这位将军,你说这些话,可就很不讲道理了。”

    士兵扔掉了手里的短刀,“汉军骑兵全副武装,就凭我们手上的这些破铁片儿,怎么可能刺穿敌人的防御。”

    “如果我们有将军你这样的武器,我们也敢和汉军骑兵打一仗。”

    士兵的这一番话,的确引起了在场其他逃兵的共鸣,士兵们纷纷应和了起来。

    廖化没有在武器上多费口舌,他继续开口道:“你们刚刚归顺雍闿,大王对咱们有戒心也完全是情有可原的。”

    “将士们原本应该奋勇杀敌,现在正是将功补过的重要时候,可是,先锋军战败了,动摇了全军的士气,罪责不小。”

    廖化缓缓地开口,“你们逃回中军主力之后,难道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既然雍闿能杀王武祭旗,他便未尝不会杀其他人祭旗。”

    发过言的士兵再次开口,“既然这样,我们就离开这益州郡,一路北逃,逃回成都。”

    这一次,没有其他士兵出声应和,但是,从士兵们的表情来判断,众人很认可这番判断。

    看着那名说话的士兵,廖化笑了起来。

    士兵被廖化看的发毛,疑惑的问道:“将军为何发笑,难道,你不相信我能说到做到”

    廖化摆了摆手,“抱歉抱歉,我并不是针对你,我只想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本事自行回到北方。”

    廖化的这番话,让刚刚恢复平静的将士们,情绪再次出现波澜。

    不少士兵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要求廖化道歉,甚至有人口无遮拦,要立即北归,证明自己的实力。

    把士兵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之后,廖化才苦口婆心的劝道:“一路向北,将士们需要长途跋涉,而且,入蜀的道路非常险峻,粮食问题怎么解决,路费如何筹措?”

    立即有士兵开口道:“我们可以向当地百姓借粮食。”

    所谓的借,其实就是抢,廖化等的就是这句话。

    廖化:“南中地广人稀,将士们一旦迷路,很可能会进入无人区,根本没有办法借粮食。”

    “你们跟随张裔太守进入南中也有一段时间了,相信对这里的民风也很清楚,你们向百姓借粮食,百姓们难道就会束手待毙,百姓们可以呼朋引伴,你们呢?”

    听完廖化的这一番开导,逃兵们沉默了。

    逃兵们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抵抗,一名青年说道:“既然将军认为北上是条死路,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抱成一团返回谷昌城,雍闿即使想杀人祭旗,我们抱成一团,他还能把我们这些逃兵全部杀了不成?”

    廖化笑了笑,“大王确实不会杀死你们所有人,但是,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是那个被拿来当成典型的倒霉蛋?”

    “这位小兄弟说的对,咱们只能团结起来,才能保全自己,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那就听我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廖化确实唬住了这些逃兵们,众人接受了廖化的指挥,在他的安排下,逃兵们开始列阵。

    关兴的破阵并没有对这支益州兵先锋造成太大的伤害。

    然而,败兵们四散奔逃,人马已经走散了。

    即使廖化做足了努力,最终集合起的兵力,也不到一千人。

    而且,逃兵们人心惶惶,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将士们切切私语,撤退的时候,许多人为了减轻重量,已经丢弃了武器,部队彻底失去了与汉军的一战之力。

    不管怎么说,廖化还是把这些兵马集合在一起,而且,让将士们对雍闿产生了戒备情绪。

    败兵完成整队之后没多久,雍正带领几名骑兵,回到了廖化的身边。

    雍正明显受到了雍闿的斥责,他的神情落寞,看到廖化之后,故意挤出一个笑容,“我一直知道樊兄弟的实力,知道你肯定能完成任务,重整队伍,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廖化拱了拱手,他不想在套话上浪费时间:“将军回到中军之后,可曾见到过大王?”

    雍正的神情愈发尴尬了,“我确实见过了叔父,而且,我把这里的战情全过程都告诉了他。”

    “知道汉军大量骑兵偷袭先锋之后,叔父的心情不太好,他告诉我,让咱们做好警戒,不要轻举妄动,叔父将会亲自统帅主力和汉军决战。”

    很显然,雍正为了甩掉战败的责任,夸大了汉军的实力,这将给廖化带来麻烦,毕竟,他曾经雍闿提到过汉军的主力都是步兵。

    廖化没有提出异议,顺着雍正的话讲了下去,“大王说的很对,先锋将士们根本不堪一战,贸然进兵,很有可能再次失利。”

    雍正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咱们只能防守了,布防的事情,我就全权委托给樊兄弟了,一旦汉军现身,再次发起突袭,希望你能够就地组织防御。”

    “我会在后方帮助你摇旗呐喊,你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雍正拔马作势要走,突然停止行动,叮嘱道:“我跟叔父提到过汉军兵强马壮,如果叔父召见你,提起之前的战事,你可不要讲错话。”

    没等廖化做出答复,雍正骑马离开,喃喃道:“能骗一时,算一时吧。”

    ……

    雍闿的主力与汉军的先锋几乎是同时赶到了战场。

    益州兵没有利用人数优势发起进攻,两军相向列阵。

    雍闿派出了传令兵,把正在组织将士们布防的廖化喊到了中军。

    雍正比廖化更早一步到达了雍闿身边,廖化赶到的时候,雍闿正指着雍正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我给了你几千兵马让你立功,你是怎么回报我的?数千将士,竟然被区区几百骑兵冲的大溃。”

    廖化也没有想到,为了减少罪责,雍正居然谎称汉军有数百骑兵。

    战争时期提供假情报,非常容易干扰主将的判断。

    雍闿果然询问起了廖化,“汉军的骑兵究竟是哪里来的?”

    廖化拱拱手,既没有说假话,也没有讲真话,“这些敌军骑兵,恐怕是从蜀地刚刚进入南中的部队,末将之前并没有见到过。”

    雍闿情绪很差,他有些急躁,他说道:“敌人的骑兵即使再英勇,汉军将士也并非每个人都是万人敌,咱们这一次逆战汉军,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无论如何,我军都要拿下这场胜利。”

    狠狠瞪了雍正一眼,雍闿开口说道:“这场战斗,不用你统兵杀敌了,带好你的人,听我的消息再行动,记住,多听听下面人的合理建议。”

    雍正长出一口气,如蒙大赦般的快速逃离,“侄儿明白,我这就回去下命令。”

    廖化同样调转马头,准备回到军中,雍闿出言劝止,“樊兄弟慢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雍闿的声音很疲惫:“如果我军现在撤回谷昌城,敌军是否有能力追击?”

    廖化吃惊的看着雍闿,主将意志消沉将会影响整支部队的战斗力,雍闿不应该犯下这种错误。

    廖化并不清楚,这是否是雍闿的新一轮试探。

    没等廖化想好措辞,雍闿说话了:“区区五名汉军骑兵,冲垮了咱们的数千大军,汉军一骑当千,我军将士却不堪一击,这个消息一传出,益州郡甚至是整个南中,还有谁会把我当回事?”

    雍闿果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他只是没有拆穿雍正的拙劣表演罢了。

    这也难怪,骑兵造反可是杀头的大事,雍闿不能不谨慎。

    数千兵马交给一名没有战斗经验的人管理,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侄子,也存在很大的风险。

    雍正军中,必然有雍闿的眼线。

    也许,早在雍正向雍闿汇报战情之前,雍闿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廖化拱了拱手,“大王也不要怪罪雍将军,降兵们刚刚归顺大王,军心还不稳,仓促遭遇袭击,这才一触即溃。”

    雍闿摇了摇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这些汉军降兵当成作战的主力,让我不满的是雍正,如果他听从了你的建议,使用弓箭手射杀那些骑兵,根本不会有后来的耻辱”

    “这孩子刚愎自用,而且,眼高手低,如果他不是我的孩子,我必然会进行惩罚。”

    话语的内容,并没有出乎廖化的意料,这父子俩长的太像了。

    更让廖化吃惊和不解的,是雍闿告知自己这个秘密的真正目的。

    雍闿:“我会亲自带兵突击汉军军阵,那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后方情况,雍正不能给我惹麻烦,樊兄弟到时候多帮我照看下”

    廖化点点头,“大王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辅佐雍小将军。”

    雍闿闭上眼睛,“麻烦你了,我这里还有事情,你先退下吧。”

    廖化告辞离开,他隐约听到雍闿下命令,“传令兵,命令全军将士做好准备,准备出战……”

318、益州大战

    一见到廖化,雍正立即围了上来,他询问道:“你没说漏嘴吧。”

    廖化决定实话实说道:“大王早已经知道了战斗的详细经过,他并不打算追究将军的战败责任,相反,他叮嘱我,一定辅佐将军管理好降兵。”

    “大王希望咱们提前做好准备,担当决战的第二梯队,而且,他希望将军能够从善如流。”

    廖化所说并非全是真话,假话中掺杂着真话,雍正无法验证话语的真伪,必然不敢不在乎。

    一开始,雍正很慌张,听到后面,他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放心,等到决战开始之后,我一定吸取之前的教训,采用更稳妥的手段指挥战斗。”

    为了摆明态度,雍正立即开始“从善如流”,把军务委托给廖化处置。

    廖化也乐意在降兵面前增加影响力,他反复进入军中巡视,要求益州兵将士检查武器,摆出全力备战的姿态。

    主力正式交手之前,两军的斥候部队率先开始行动,战斗过程很惨烈。

    益州兵快速完成集结,抵达战场的汉军部队,也越来越多。

    汉军达到大概两千人的规模后,廖化终于等来了雍闿的最新将令。

    来人公布了雍闿的战术决策。

    雍闿的计划并没有出现太大调整,他依旧会采用精兵在前的作战方式。

    雍闿将亲自统率嫡系兵马,带领那些投奔自己的蛮族勇士,担任益州兵作战的第一梯队。

    雍正和廖化统率的降兵部队,更像是先发部队的一个补充。

    将士们不需要参与第一轮厮杀,但是,他们要做待命准备。

    接到雍闿命令之后,雍正需要在第一时间指挥兵马,杀进战场。

    这支部队负责承担扩大战果,或者,接应先锋撤军的责任。

    除了前两个梯队,益州兵还安排了第三个梯队。

    这支队伍人数也不少,战斗力却堪忧,由那些强征入伍的民兵们构成。

    将士们的任务与第二梯队的益州兵类似,但是,他们都战斗经验更少,也更加不可靠,只能作为最后的应急手段。

    从传令兵带来的命令上分析,雍闿的战术和思维没有变化,依旧要采用人海战术。

    集中全军精锐,实施一点突破,这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战术。

    一旦益州兵成功在汉军军阵上撕开一道口子,他们就可以发挥出兵力优势。

    只不过,雍闿战术胜利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保证益州兵拥有强大的局部作战能力,并且可以及时撕破缺口。

    如果最精锐的部队没能取得突破,后续的兵力将会越来越弱,胜利的希望也将愈发渺茫。

    廖化不清楚益州兵的实力,但他相信自己的将士,即使没有自己作阵指挥,这场战斗的胜利,也必然归属汉军。

    廖化已经想清楚了击败益州兵的计划。

    丁奉苏由二将都是沙场老将,从马大目那里了解了益州兵的虚实之后,他们必然会针对蛮兵的特点进行布防。

    汉军挡下益州兵的突击,战事陷入胶着之后,雍闿一定会召集第二梯队的兵马参战。

    第二梯队将士抵达前线的时候,就是廖化煽动兵将作乱的时刻。

    廖化进行了长期铺垫,长时间给麾下兵将灌输雍闿不值得信赖的思想。

    将士们难以对雍闿产生归属和认同,他们甚至还会对益州兵的战友们产生防备心。

    时机成熟,廖化振臂一呼,扬言战事出现变故,第二梯队的将士们很可能直接崩溃了。

    后方一旦出现麻烦,战况胶着的第一梯队将士的士气会瞬间瓦解,汉军会轻松拿下这场胜利。

    如果战况完全按照廖化的计划进行,完全可以他的任务也会到此结束,收尾任务,将交给汉军兵将。

    廖化不仅可以功成身退,返回自己的部队,他又可以在乱军中接近,甚至斩杀雍闿。

    平定益州郡叛乱之后,剩下的蛮王高定,独木难支,也就更容易应对了。

    雍正犯下过大错,他急于戴罪立功,所以,他非常重视雍闿的命令。

    雍正亲自前往一线军中,动员兵马进行战斗准备,廖化则来到阵前,骑在马上,俯瞰战场情况。

    廖化并没有等待太久,益州兵率先敲响战鼓。

    第一梯队将士开始朝汉军快步冲过去。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廖化仔细打量起雍闿麾下的这支南中强军。

    和朱褒部队的特征类似,益州兵高度具备南中兵种的地域特色。

    士兵们不爱用枪,大多数将士手持藤牌和短刀。

    和牂牁兵相比,益州兵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的衣着更简陋。

    益州兵发起进攻之后没过多久,汉军将士同样开始冲锋。

    两方都是轻步兵,战争迅速陷入白热化。

    廖化猜中了开头,汉军进行了顽强抵抗,一度挡住了蛮兵精锐的攻势。

    然而,预料中的胶着战况并没有持续太久,汉军在益州兵第二梯队加入战场之前,便溃败了。

    汉军主力还能维持大致阵型,朝着东边撤走。

    在撤军的过程中,不少汉军和主力分散,被益州兵消灭。

    与主力失散的败兵们各自为政,朝着南北两个方向退走,汉军把兵器扔的到处都是。

    汉军的表现,印证了战斗力薄弱的说法。

    雍闿并没有留下打扫战场,而是组织兵马对汉军主力展开追击。

    下达总攻命令的士兵来到了廖化和雍正身边,将士们的任务彻底变了,从破敌变成了追敌。

    除了第二梯队的将士们,第三梯队的部队也在同一时间加入到追击中。

    益州兵大获全胜,廖化此时再煽动叛乱,很难取得成果。

    即使军中产生混乱,已经掌控局势的雍闿,也可以分出兵力进行处置。

    尽管如此,煽动士兵叛乱也并非毫无意义。

    后方出现问题,益州兵的追击力度必然受到影响,汉军败兵,也可以获得喘息之机,重整队伍。

    然而,廖化的身份必然会暴露,这些汉军降兵遭受利用,也会彻底对他失去信任。

    思索一番之后,廖化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临时计划。

    倒不是害怕危险,而是廖化决定相信自己的将士,汉军败得这么快,必然有原因。

    雍正希望立下战功,所以,将士们动身之后,立即开始强行军。

    第二梯队的益州兵不仅追上了雍闿的先行部队,还超越了第一梯队的友军,对汉军展开衔尾追杀。

    汉军慌不择路,逃到一处山谷面前,短暂停顿之后,汉军将士们退入谷中。

    雍正大笑了起来,“我原本还担心敌人有埋伏,会派出骑兵参战,现在可以确信,敌军确实没有准备。”

    “这处山谷我曾经来过,只有咱们面前的这一条路可以容纳大军进出山谷,谷里的敌人虽然可以从小路上山,但是,山路崎岖难走,不适合大军通行,而且,逃兵根本没有办法获得补给。”

    雍正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咱们这个时候杀进山谷,无异于瓮中捉鳖。”

    雍闿的传令兵再次赶到,命令道:“大王要求二位将军带兵守住谷口,防止汉军突围,请将军们做好准备,只等大军一到,我军就会强攻山谷。”

    接下命令,送走传令兵之后,雍正却把雍闿的命令抛到了脑后,他兴奋的喊道:“传令兵,下令进攻山谷。”

    廖化此时能做的,只有为自己的部队争取反应时间,他拦住作势欲走的传令兵,询问雍正:“大王已经下达了命令,咱们守住谷口就是大功一件,何必多此一举,贸然入谷呢。”

    “既然汉军插翅难飞,咱们需要防备的,仅仅是敌军的突围,避免敌人垂死挣扎,给咱们重创。”

    雍正摆摆手,示意廖化不必再劝,“樊兄弟这就不懂了,咱们在山谷外拖延的时间越久,敌人在谷内的备战准备就越充分,此时敌军或许已经意识到谷内没有其他生路,正是士气最低迷的时刻。”

    “将士们大败了一场,眼下正是立功赎罪的最好机会,等到主力一到,第一个杀进山谷的功劳,或许就会让他人抢走了。”

    雍正前面的解释只是托词,他的目的很纯粹,就是为了立功。

    雍正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上的不妥,他连忙解释道:“只有立下大功,才能扭转将士们在叔父面前的无能印象。”

    “樊兄弟,咱们可得主动为叔父分忧啊”

    雍正的命令迅速传达了下去,益州兵迅速展开行动。

    留守在谷口的少量汉军迅速被益州兵击败,雍正统率将士们夺下了谷口。

    雍正忘记了自己的话,夺取了谷口依旧没有半分满足,下令将士们继续突击。

    这一次,廖化并没有进行劝阻,他终于发现了异常。

    汉军的败退速度太快了,明显有诈。

    雍正打算瓮中捉鳖,他却完全没有想到,汉军或许布下了请君入瓮之策。

    益州兵击败了汉军多支兵马,在山谷深处,他们遇到了严阵以待的汉军。

    雍正声嘶力竭的下命令,要求将士们重新布阵,却已经太晚了。

    山谷中响起了隆隆鼓声,汉军开始发起冲锋。

    除了正面反击的汉军,山谷两侧的山腰上,也都竖起了大量旗帜,大批汉军现身呐喊,举高临下发起突袭。

    廖化立即大声喊道:“不好了,有埋伏,将士们速速撤退!”

    早在廖化下命令之前,将士们便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开始出现溃败。

    廖化的这番言论,加速了部队崩溃的速度。

    益州兵退到谷口的时候,与后续进入山谷的友军部队撞在一起,谷里的人想出去,谷外的人想进来,谷口处挤满了人。

    战前,雍正意气风发,遭遇变故之后,他却彻底乱了分寸。

    汉军似乎不仅把这处山谷当成了一处埋伏场所,山谷外同样出现了喊杀声。

    廖化惊叹不已,自己的将领们正在快速成长,竟然连自己都没有了解他们的真实意图。

    眼下明显不是感慨的时刻,乱军之中,稍有不慎,玉石俱焚,廖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命。

    雍正就是廖化的护身符。

    廖化立即来到惊慌失措的雍正身边,大声喊道:“我军遭受了埋伏,必然会失败,请将军赶紧下令撤退。”

    雍正立即喊来了身边的将士,下达了撤军命令。

    但是,在这乱军之中,命令根本没有办法得到有效传达。

    而且,就跟雍正说的一样,整个山谷只有这一个谷口,已经被人塞的满满的。

    廖化只能再次给雍正暗示:“部队没了,咱们还可以再招,雍正将军可是大王的侄儿,你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雍正无神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凶狠,他拔出了刀,大声喊道:“将士们,随我杀出谷去,所有不听咱们命令,堵塞道路者,都是咱们的敌人。”

    廖化同样在一旁煽风点火,他大声喊道:“雍正将军已经下命令了,你们还等什么?”

    这两句话,彻底点燃了将士们的残暴,益州兵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汉军,直接朝着谷口的友军杀了过去。

    廖化始终跟在雍正的身边。

    既然雍闿可以掌握战事的过程,那么,雍正的身边必然有雍闿的人。

    跟在雍正身边,廖化既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又可以伺机杀死雍闿。

    战局混乱,益州兵的成分复杂。

    一旦雍闿死亡,益州兵将会分崩离析。

    雍正指挥将士们杀向了挡路的友军,那些谷口的益州兵也不得不转身杀向更加靠外的自己人。

    益州兵高效率的冲出谷口,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大批将士死于自相残杀以及相互践踏。

    局势已经很混乱了,汉军又加了一把火。

    汉军提前埋伏在两侧山谷上的弓箭手们现身了,他们使用火箭,对山下的敌人进行射击。

    慌不择路中,雍正丢下了自己的部队,抢先冲出了山谷,廖化没有丝毫迟疑,紧紧跟随。

    此时山谷外面也战成了一团,局势非常复杂。

    在乱军之中,廖化和雍正走散了,但是,他歪打正着,居然来到了雍闿的将旗附近。

    廖化大声喊道:“报告大王,樊七有重要军情汇报。”

    沿途的益州兵不敢阻拦,放任廖化进入旗下。

    见到“雍闿”,廖化这才发现,益州兵的统帅竟然是个冒牌货,正主早已经逃走了。

319、略施小计

    雍闿是益州郡豪强,在南中经营多年,麾下当然也少不了忠勇的死士。

    做出变装逃亡的决定之后,雍闿立即和体型相似的亲信互换了身份。

    只不过,替身终究还是有破绽,即使这名亲信的身材和雍闿相似,长相却差了很大。

    为了避免外人过早识破主将离开的真相,雍闿留下了不少将士,这些人待在替身身边,伪装成“雍闿”的卫兵。

    廖化一路疾行,快速到达将旗下,卫兵们根本没能来得及阻拦。

    见到廖化的时候,替身本想转过身,却晚了一步。

    廖化认识雍闿,当场戳穿了替身的身份。

    替身坦白了事情经过,随后说道:“大王离开的消息,可是重要军机,请这位兄弟不要乱讲,大王说过,战局不利,他只是暂时返回谷昌城搬取救兵,咱们需要坚持五六个时辰,援兵一到,咱们必然可以反败为胜。”

    廖化对替身的这一番解释嗤之以鼻,为了逆战汉军,雍闿动员了谷昌城的全部兵马,就连街面上的青壮也没放过,可以说,益州兵已经榨干了最后的战力。

    即使雍闿回到了谷昌城,他也根本没有余力征兵。

    所谓援军救援的说法,恐怕是雍闿欺骗自己将士的一种手段。

    廖化一度把手放在刀柄上,准备将替身杀死。

    雍闿采用替身策略,让他人伪装成自己的时候,他自己也成了“替身”,杀死面前的替身,可以让不明真相者以为雍闿已死,那时候,濒临崩溃的益州兵,将会提前遭遇惨败。

    手指微动,在拔刀前的最后一刻,廖化改变了主意。

    汉军依托着面前的山谷,设下了重重埋伏,益州兵彻彻底底的中计了。

    军心瓦解,主将逃亡,距离全军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益州兵的兵力数量比汉军多了太多,汉军或许可以把敌人击败,却很难重创益州郡叛军的有生力量。

    廖化喜欢做高难度的事情,他准备利用雍闿的旗号,把益州兵聚集在一起。

    雍闿将旗下的这些兵将,都是雍闿的亲信,他们愿意为了雍闿去死。

    廖化首先要做的,就是博取这些人的信任和同情。

    看向在场众人,廖化问道:“你们这几人,谁能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雍闿的替身开口了,“我们都能做主,请你有话直说。”

    每个人都能做主,这就说明众人的观点很难达成一致,对廖化来说,这可是一个好事。

    廖化的成事把握,又增加了几分,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叫樊七,在这场战斗中,担任雍正将军的副将。”

    替身点点头,“我知道你,军中流传一种传言:你就是汉军统帅廖化。”

    廖化表现出不满,“如果我是廖化,早就趁乱逃跑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如果我确实是廖化,为什么要在汉军即将取胜的时候,冒险来到雍闿大王身边?”

    替身摆摆手,神情变得庄重:“樊兄弟不要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廖化微微皱眉,“这种玩笑,大可不必再开了,我和廖化不共戴天,还得为朱使君报仇雪恨。”

    替身真诚的跟廖化道歉之后,廖化继续说道:“大王的命令,是要求将士们坚守阵线,等待支援,可是,咱们群龙无首,军队在溃败,如果放任战事继续发展下去,不超过一个时辰,我军就会大败。”

    替身说道:“没错,汉军实在是太狡猾了,知道雍正将军带兵入谷之后,大王立即派出主力展开救援,但是,更多的敌军兵马却从其他地方现身,杀了过来。”

    “我们从谷昌城里强征的那部分兵马立即溃败,大王派出了不少兵马试图稳定局势,兵力却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替身继续开口道:“后方的乱局还未平定,没成想,谷口的将士们也出现了大溃败,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大王下定决心返回谷昌城,组织援兵参战。”

    这名替身还对雍闿抱有幻想,廖化怂恿道:“如果咱们什么都不做,大军迟早会崩溃,依我看,不如下达命令集结兵马,将士们收缩兵力,结阵抵抗。”

    让一些降兵、蛮兵和暴民结阵对抗职业军队,廖化的确很有想法。

    廖化的这一条建议,实质上断绝了益州兵最后的逃生机会,替身几人根本没有多想,他们不住的点头。

    几个人却没有出声表态,脸上都浮现出了犹豫神色。

    廖化故作不满,“如果几位对我始终不信任,质疑我的身份,那么,我也只能告辞了。”

    替身连忙解释道:“我们几个是粗人,什么都不懂,你既然辅佐雍正将军统兵,一定比我们了解更多行军打仗的事情,就按你说的来吧。”

    “不过,”替身的语气很坚定,“樊兄弟的建议需要先告诉我们,我们几个人商量好之后,再对外传达。”

    替身确实对廖化有所防备,他防备的角度,却从一开始就错了。

    廖化点点头,看着替身,说出详细计划:“你就是雍闿,不论什么时候,都得对外宣称你是大王,而且,你需要一直呆在将旗下,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将士们安心。”

    “将旗不倒,各路兵马才会听从咱们的命令,将士们才能完成集结。”

    几人商量之后,纷纷认可廖化的建议,众人当即开始分工,有人竖起旗帜,有人传递命令,还有人负责阻拦他人冲击将旗。

    廖化倒也没有四处走动,他选择留在将旗下。

    找了一个高处,廖化的视野很开阔,战场一览无遗。

    益州兵的处境非常糟糕,谷外多处战局正在恶化,逃兵的数量越来越多。

    埋伏在谷内的汉军,已经冲出山谷,朝着雍闿将旗杀了过来。

    汉军的动作慢了一步,他们距离益州兵中军,有一段距离,而且,雍闿的名望也多少有些用处,蛮汉兵马开始向着将旗位置靠拢了过来。

    益州兵变阵的时候,汉军也开始调整了作战部署,他们放弃了强攻益州兵中军的计划,开始分兵,隐隐形成包围的架势。

    廖化等人的命令,是要求部队结阵抵抗,益州兵在集合的时候,却还是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和麻烦。

    跟随将士们回撤的,还有许多雍闿的部将。

    不少将领派出士兵,汇报紧急军情的同时,请求雍闿增派援兵。

    一些心急的将领甚至亲自回到中军,试图面见雍闿。

    部将们的所有尝试,都被廖化几人挡了回去。

    益州兵越聚越多,廖化却愈发安心,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汉军收紧了包围圈,益州兵数千将士挤压在一起,汉军虽然没有立即取胜,但也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并不是仅有廖化一人意识到益州兵处境艰难,越来越多的雍闿部将从前线返回,试图见到雍闿。

    这些将领再次被守兵拦住,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去,随着人群的聚集,众人的情绪变得愈发急躁了起来。

    冲击和阻拦的两拨人甚至出现了推搡的动作。

    叮嘱了替身几句,廖化来到人群处,试图出言缓和气氛。

    没等廖化张口,雍正的声音响起来了,“我是大王的侄子,谁要是阻拦我,休怪我翻脸无情,见到大王之后,一定会要你们好看。”

    雍正出现之后,廖化连忙迎了上去,“将军息怒,并非我们有意阻拦,确实有难言之隐。”

    雍正认出了廖化,他的语气中却没带好气,“你是我的副手,赶紧带我去见叔父,这是命令,我有重要军情汇报。”

    雍正的态度很坚决,一边说着,一边用身体撞了过来。

    顾忌到雍正的身份,在场的益州兵无一阻拦,廖化试图阻拦,却被其他人拽住了。

    无奈之下,廖化甩开拦阻的众人,回到将旗位置,其余的将领依旧待在原处,等待雍正的消息。

    带着雍正见到替身之后,廖化立即小声说道:“将军不要声张,大王已经返回了谷昌城。”

    雍正瞪大眼睛,反问道:“下令众将集合的,并不是我叔父?”

    雍正脸色大变,他质问道:“你们把我瞒的好惨啊。”

    廖化点点头:“希望将军理解,如果我们不假传大王的命令,让将士们在这里集合,恐怕大军已经崩溃了。”

    雍正并不理会廖化的说辞,他说道:“叔父什么时候走的?”

    替身开口说道:“大王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他叮嘱我们打着他的旗号,等待他带人支援。”

    雍正重重的一跺脚,离开了将旗处。

    和替身对视一眼之后,廖化跟在雍正身后,冲了出去。

    再次回到将领们的聚集现场,此时众人已经把雍正拦下了。

    这些蛮将虽然没有雍正那般胆大,不敢冲击雍闿的将旗,但他们很关心雍闿的答复。

    一名蛮族小将询问道:“雍将军,大王怎么说?”

    雍正并没有说出实情,反而帮助廖化圆谎:“忙牙长,你去告诉蛮兵将士们,一定死守防线,我叔父说了,战局还在掌握之中,他已经派人突围了,围攻永昌的兵马很快便会赶到战场。”

    除了忙牙长,现场还有许多蛮汉将领,雍正一一出面安抚。

    许多将士的脸上依旧存在狐疑神色,但是,雍正的这番解释终究还是稳定了军心,众将纷纷离去。

    尽管不理解雍正的真正用意,对方还是帮助廖化隐瞒了。

    廖化准备离开,雍正却把他拦下了,“樊兄弟,这里人多嘴杂,你跟我过来一趟。”

    廖化接受了雍正帝邀请,两人来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场所。

    雍正小声说道:“别人或许不知道益州兵的底细,我却最清楚不过”。

    “不可能有援军,永远都不可能有援军了,就在大军出征之前,孟获刚刚送来了战报,大军已经深入了永昌郡,即使快马传信,孟获立即带兵撤退,时间也来不及。”

    “只有尽早突围,才能获得最后一线生机。”

    雍正神秘兮兮的说道,“突围之时,我收拢了不少将士,二百人中虽然有大半的汉军降兵,却还是有近三十人的叔父旧部,他们足以护卫咱们的安全。”

    “凭借我的这个身份,我可以假传叔父的命令,再去召集一部分兵马,统帅数百人突围并不是一件难事。”

    雍正的眉头微微皱起,“我已经提前观察过敌军的军阵,汉军虽然把咱们围了起来,但是,他们的兵力不足,包围圈上有不少破绽。”

    “尤其是西北方向,敌人的守备非常松懈,如果咱们集中兵力突围,很可能会一战成功。”

    雍正动情的说道:“樊兄弟,咱俩一起共事了一段时间,确实产生感情了,我可不希望你战死在此处,希望你跟我一同离开”

    雍正看上去很诚恳,廖化却没有被对方的表现欺骗。

    雍正非要拉上廖化,其实是看中了廖化的能力。

    廖化跟在雍正身边,可以指挥兵马作战,增大逃生行动的成功率。

    不管怎样,雍正的表现让廖化鄙视,雍家父子果然是同一类人,大难当头,雍正不想如何改善益州兵的处境,组织将士们突围,而是把主力兵马当成吸引汉军的诱饵,伺机逃生。

    雍正的行为已经放弃了底线,他现在可以轻易做出放弃大军的决定,将来,他就可以放弃廖化。

    廖化摆了摆手,“既然大王曾经许诺,将会带领援兵们回援,那么,我决定相信大王,在这里等他。”

    雍正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但他并不甘心这么放弃,继续开口说道:“叔父在慌乱中离开,未必可以分得清方向,咱们需要找到叔父,告诉援军战场的位置。”

    廖化再次拒绝了雍正的邀请。

    提议多次被拒,雍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摆摆手,背对着廖化离开了,“樊兄弟尽忠职守,实在让我佩服,祝愿咱们还能有再次重逢的那一天。”

    廖化并不愿意跟雍正离开,不单单是因为对方的恶劣性格。

    益州兵集合的时间越久,汉军的准备便越充分,廖化希望利用好雍闿大旗,帮助将士们取胜。

    廖化开始朝着雍闿的将旗折返。

320、改变计划

    就在廖化试图返回将旗的途中,益州兵出现了小幅度混乱。

    有将士声称,一支友军部队投敌了。

    廖化立即登高远眺,的确有一支小部队脱离了大军主阵,朝着谷昌县的方向冲去。

    士兵们不知内情,议论纷纷,廖化却心如明镜。

    从人数上看,这支突围的益州兵,必然是雍正统率的二百将士。

    雍正似乎意识到了危机,一刻都不愿在多呆,他也没有动员其他部队,遭到廖化拒绝之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竟然直接带领少量部兵离开。

    突围的益州兵刚刚离开军阵,和汉军的包围圈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汉军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应对。

    不论雍正是否顺利突围,他的这番表现,都会让濒临崩溃的军心再度动荡起来。

    仅仅廖化登高的这段时间,谣言就传出了多个版本。

    在这些传言中,那支部队统兵将领的身份,出现了多种猜测。

    不少士兵为了逃兵是蛮兵,还是汉兵的事情,争得面红耳赤,即使他们马上打起来,也并不稀奇。

    雍正的突围行动,不仅动摇了益州兵军心,还提醒了那些早已离心离德的兵将。

    不断有逃兵脱离军阵,个别队伍甚至由伍长带队逃跑。

    这些逃兵从多个方向行动,试图突围或者投降。

    廖化并没有留在原处,继续观察雍正的突围进展,而是加速返回将旗之下。

    看到廖化,替身几人的神情慌张,替身问道:“你跟着雍正将军离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雍正将军投敌了?”

    廖化安抚道:“那些都是谣言,雍正的目的是突围。”

    “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现在代表的是雍闿大王,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全军将士,你不能慌。”

    廖化的安抚没能起到效果,替身追问道:“樊将军打败仗的经验丰富,你出个主意吧,咱们应该怎么办?”

    廖化没有追究对方言语上的不妥,说道:“咱们应该派人传达命令,严令各部将士约束好自己的部队,危急关头,必须采用非常手段阻止士兵们叛徒。”

    “士兵逃离,斩伍长;伍长逃离,斩什长……”

    其实,益州兵有更好的应急方式。

    雍正的突围行动动摇了军心,但是,一军主帅“雍闿”,却还留在军中指挥战斗。

    只要“雍闿”立即派出将士,传令并且安抚军心,将雍正的突围行动解释成一场军事任务,那么,益州兵的军心还能继续稳固一段时间。

    廖化的实际建议,却激进了很多,通过恐怖主义和严苛军法,的确可以震慑全军,暂时稳住局势,这种做法的副作用很大,会加大益州兵离心离德的程度。

    一名士兵提出异议:“这条命令,是不是有些过于严厉了,会不会逼反一线将士?”

    廖化神态严峻:“军心动荡,咱们必须表现出强硬,才能震慑住别有用心之徒,非常时期也只能使用严法。”

    廖化的解释完全说的通,他内心的想法却截然相反,他巴不得益州兵矛盾加剧。

    严厉的法令暂时可以稳定军心,却会进一步动摇“雍闿”的威信。

    益州兵将彻底失去信任,必然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汉军收缩包围圈,发起全面战争的时候,遭受到的阻力和损失,也会小很多。

    替身几人商量了一番,认同了廖化的判断,但是,替身提出一个要求,樊七必须出面,和其他士兵一起,参与到传递命令的行动中。

    替身的想法很简单,这条严苛的军令注定会得罪许多人,无论这一仗的战果如何,几个人都很难在益州郡有容身之地。

    雍闿将会成为众人的唯一的后盾,但他未必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保下几人。

    拉上廖化一起,便可以多一个人承担责任,几人的罪过会减轻。

    廖化很爽快的接受了替身的请求,他“樊七”并不担心得罪益州兵的将士们,也不怕担责任。

    划分好职责之后,除了替身依旧留在将旗下,众人纷纷离开。

    廖化挑选的位置,恰好是蛮将忙牙长的防区。

    忙牙长不认识廖化,廖化却记住了这名蛮将,他的话语也更具有说服力:“大王有令,忙牙长将军需要把将令传达给麾下将校们。”

    “所有人都得管好自己的士兵,下级兵将投敌逃窜者,上级将校承担连带责任,就地处决。”

    听完廖化的命令,忙牙长直跺脚,他的态度很刚:“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杀我?”

    忙牙长表态之后,身边的蛮兵纷纷抽出兵器,蛮兵护卫在主将身边,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廖化。

    气氛非常紧张,廖化丝毫不怀疑蛮兵们的决心,只要忙牙长一声令下,蛮兵就会动手。

    廖化懂得分寸,不会在胜利前夕,跟一名蛮将起无谓的争执。

    因为口舌之利丢了性命,不仅耽误了南征大业,还会贻笑大方。

    廖化说起软话:“将军息怒,我的任务只是传达命令,话是大王说的,但是,他管不到前线将士,真要是发生点什么,还不是将军你说了算?”

    “你确认兵将们投敌,他们才真的投敌,你是一线的指挥官,完全有权力命令将士们前往敌军营地诈降。”

    忙牙长的表情有所缓和后,廖化没有立即离开,转移话题,安抚这名蛮将,“前线战况如何,咱们部队少了多少人。”

    廖化有意避免使用“逃兵”这样的字眼,以防刺激到忙牙长。

    尽管蛮将依旧火气冲冲,却没有朝着廖化发作。

    指向远处还在突围的益州兵,忙牙长不满道:“希望使者见到大王的时候,跟他好好讲讲这里的情况,麻烦他在管理其他将士之前,先管好自己的侄子。”

    “雍正这一突围,将士们的心思都活了,蛮汉两族兵马都有不少人脱离了队伍,甚至有人成功突围。”

    顺着忙牙长的手指看过去,雍正部将士突围失败了,他们虽然与汉军交战,但却没能顺利突围。

    汉军挡住了益州兵,并且,把他们打的节节败退,两侧的汉兵,也开始朝着益州兵的突围地点集结。

    雍正的冒失行动,其实也让他的部队坚持了更久,正因为突围的益州兵人数不多,所以,汉军紧急抽调后,用来攻杀雍正的部队也很少。

    然而,兵力调动终究会在防线上露出破绽,忙牙长嘴中所谓的“有人”,就是抓住了汉军破绽,逃出包围圈的散兵游勇。

    汉军并没有为了消灭个别益州兵调整阵型,不断有幸运的益州兵穿过汉军的包围,从廖化的视野中消失。

    廖化并不认为这些逃兵可以高枕无忧,关平曾经带四名骑兵冲击过益州兵军阵,这就说明,汉军南下过程中,组织过一些骑兵。

    即使侥幸突围,益州兵未必一定能逃出生天。

    处在包围圈中的益州兵们,却并没有廖化想的那样透彻。

    雍正的表现,以及,少量突围兵将顺利穿过汉军封锁的行为,让益州兵的思路活络了不少。

    一些蛮兵公然加入突围的队伍,留下的蛮兵们,同样斗志受到动摇,不少人谈论起突围的成功可能性。

    忙牙长目视着远方,对现场的骚动置之不理。

    廖化同样没有多管闲事,他将目光转向雍正,这名蛮将丝毫没有长进,突围行动非常失败。

    不论是从兵力配置,还是临阵反应上看,益州兵的表现都很差。

    廖化很想大声的教育对方,不能把兵力浪费在同一个位置上,一击不中,应该立即调整进攻目标。

    雍正的死活与廖化无关,尽管两人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双方却没有情谊,论及益州郡叛乱的威胁,雍正的排名相当靠后。

    雍正的无能,以及少量益州兵的逃离,让汉军调整兵力防范缺口。

    雍正似乎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廖化与忙牙长道别,他重新返回中军将旗下。

    廖化这边耽误了点时间,其他传递命令的兵将们行动速度更快,他们大多已经返回,不少人耷拉着脑袋,明显遭遇过挫折。

    见到廖化,替身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他问道:“许多将士根本不理会咱们的命令,我们应该做点其他事情,否则,没有办法向大王交代。”

    廖化坚定的摇了摇头,“你错了,咱们已经做了最后的尝试,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了。”

    “如果大王还在这里,他可以出面巡视全军,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其实,从雍正将军擅自带兵突围的那一刻起,咱们的坚守待援计划便失败了,人心散了……”

    替身彻底方寸大乱:“不如,咱们和将士们坦白,就说大王早已离开了战场,他即将带回援兵,让将士们再坚持一段时间。”

    “糊涂,”廖化压低声音,“一旦将士们知道大王早已经离开险地,他们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而且,咱们几人假传大王的命令,必然会引起将士们的愤恨,大军会马上分崩离析。”

    替身吓出了冷汗,有些不知所措。

    廖化和现场的几名益州兵不同,他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

    廖化需要在乱军中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可不能放任替身做出任何危及自己性命的愚蠢决定。

    即使益州兵战败了,“雍闿”的旗帜依旧有一定的号召力,廖化决定榨干“雍闿”的最后价值。

    留在“雍闿”的身边,可以明显增加廖化的活命机会。

    廖化没有主动开口,他在等替身调整状态,过了一会儿,替身有些不甘心,他的语气中透着失落:“咱们还能做些什么?”

    廖化叹了口气,“以大王的名义抽调兵马,以集合预备队的名义把部队召集到将旗下,做好突围的准备。”

    “大军全身而退已经成为了幻想,咱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保全自己”

    廖化继续劝道:“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你们放心,不到形势危机时刻,咱们也不会撤离。”

    现场的几名益州兵,终究还是接受了廖化的提议,众人再次分头行动,传达最新“将令”,从各支部队中抽调兵马。

    这一次,廖化没有去一线传令,留在替身身边,完善自己的计划。

    “雍闿”命令的影响力,明显下降了,不少人拒不服从命令,甚至有人对传令兵拔刀相向。

    尽管如此,从前线调回的各路兵马,总数也超过了五百。

    在廖化的等待中,汉军终于敲响了战鼓,总攻开始了。

    汉军士气高昂,将士们又得到了短暂的休整,战斗力非常强。

    心力交瘁的益州兵将士抵挡不住汉军的进攻,阵型开始变形,开始有溃兵横冲直撞,引发了局部战场的混乱。

    廖化已经达成了目的,他大声喊道:“大王,咱们突围吧。”

    这一次,替身没有迟疑,担心声音被识破,他挥了挥手,做出一个出击动作。

    得到了“雍闿”的命令,集结待命的将士们开始行动。

    大军突围的方向,选在了忙牙长的防区。

    等到突围部队到达一线战场的时候,益州兵的战况已经很危急了。

    汉军把蛮兵的阵型分割成了多股,蛮将忙牙长亲自持刀厮杀在一线,组织部队反击汉军。

    不少厮杀中的益州兵发现了廖化这支生力军,不少人高声呼喊,寻求支援。

    廖化等人却根本没有理会现场的蛮兵,利用蛮兵们的牵制,他们直接从战场的薄弱位置穿过。

    益州兵的漠视,让蛮兵心态崩了,不少人在绝望中破口大骂,一些人甚至举起兵器,朝着正在突围的益州兵杀了过来。

    付出重大伤亡之后,突围部队终于从汉军的包围中杀出,冲到雍正突围的位置。

    跟随在廖化身边的益州兵,人数加在一起,不超过百人,而且各个带伤。

    将士们把战场留在了身后,汉军倒也没有分出兵力追击这一小队突围将士。

    死里逃生的众人纷纷大笑了起来,廖化摸向腰间的佩刀,准备杀死雍闿的替身。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樊兄弟,咱们不能在这里呆了,赶紧撤军返回谷昌县,找我叔父。”

    廖化改变了计划,停止出手。

321、逃回谷昌

    说话者是雍正,他的这番话,暴露了雍闿不在军中的事实,引起了逃生将士的骚动。

    只不过,众将士刚刚死里逃生,所有人精疲力尽,没有力气追究假传雍闿命令的责任。

    廖化完全没有想到,雍正居然还或者,他带人突围的时候,雍正指挥的那支突围部队早已经全军覆没了,廖化根本不知道雍正什么时候加入的队伍。

    廖化失口问道:“你还活着?”

    雍正很得意,骄傲的说道:“我带兵突围的时候,遭遇到汉军重兵抵抗,麾下将士纷纷被杀,或者投降了,我见机不妙,找了个机会装死,不仅骗过了敌人,还找到机会,加入了你们的队伍中。”

    雍正既是雍闿的侄子,又是益州兵的将军,他竟然无视自己的身份和脸面,装死求生,让不少逃兵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而且,装死的行为本身也有很大的风险,即使汉军不以死者首级来计算功勋,兵荒马乱之下,躺在战场上,也容易遭受兵马踩踏。

    廖化客套的说道:“雍将军没事就好,咱们还没有脱离危险区域,赶紧跟着队伍撤离吧”

    稍作休息之后,百名益州兵陆续开始撤离。

    雍正虽然是雍闿的侄子,但是,益州兵的这场大败,他需要承担主要责任,将士们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众人纷纷无视雍正,让他变得很尴尬。

    雍正熟悉的将士没多少,他不得不来到廖化身边,加入了雍正几人的谈话中。

    廖化正在复盘战局,雍正主动开口道:“汉军之所以能够取胜,完全是打了咱们一个出其不意,只要咱们退回谷昌县,重整旗鼓,今天的耻辱,必然会加倍的报复。”

    “汉将廖化最大的失策,就是放我活着离开战场……”

    雍正话音未落,谷昌城的方向响起了马蹄声,少量步骑兵马出现在远方。

    雍正试探性的问道:“莫非,叔父的救兵来了?”

    挥挥手,雍正大喊道:“喂,我们在这里。”

    雍正的呼声,吸引到来者的注意,步兵停止行军,骑兵则调整方向,朝着逃兵们冲了过来。

    双方拉近距离,廖化这才认出来人的身份,骑兵都是汉军,带队将领正是关平。

    逃兵们兴不起和汉军骑兵对抗的冲动,草草集结的阵型,直接崩溃了。

    这一次,汉军的冲阵骑兵得有十几人之多,他们迅速打穿了益州兵的队列,在逃兵们的后方重新集结。

    汉军骑兵再次展开冲阵,照着益州兵杀了过来。

    关平曾经带领四名骑兵冲击数千人的队伍,现在,汉军的对手不过只有百人,自然经不起汉军的突袭。

    这些刚刚获得逃生希望的益州兵,成为了骑兵们的活靶子,根本无从逃生。

    廖化只能尽力在人群中闪避,躲避着骑兵。

    完成第三波冲锋的时候,廖化的身后响起了雍正的喊声。

    雍正夺了一匹战马,他策马朝着廖化冲了过来,大声喊道:“赶紧把手给我,咱们撤。”

    廖化大吃了一惊,雍正很有本事,居然能从乱军中抢到一匹马。

    雍正倒也不是诚心救援廖化,只不过,廖化躲避汉军骑兵追击的时候,刚好来到了他的身边。

    廖化下意识的伸手,被雍正拽到了马上。

    两人抛弃了其余兵将,朝着谷昌县方向快马逃亡。

    其他益州兵逃兵和汉军骑兵,都被廖化甩在了身后。

    雍正驾马狂奔,快速接近了那些跟随汉军骑兵折返的步兵附近。

    这些步兵并不是汉军士卒,从妆容上看,似乎是那些之前逃出包围圈的益州兵。

    有一些逃兵认出了马上的雍正,大声喊道:“雍将军,救我!”

    士兵不喊还好,这一喊,雍正受到了惊吓,他的双腿一用力,夹紧马腹,迅速逃亡,把益州兵俘虏们甩在了身后。

    由于汉军骑兵正在追杀其他益州兵,倒也没有人追击雍正和廖化二人。

    为了尽快脱离汉军的追击,雍正不择手段,他根本不体恤马力,一味驱赶马匹奔跑,为了加快速度,他还拔出刀子,戳向马屁股。

    战马吃痛,再次加速,迅速把战场甩在两人的身后。

    马匹的体力有限度,受到疼痛刺激,它虽然一度爆发出实力,但是,背上毕竟承载着两个青年。

    马匹精疲力竭之后,直接摔倒在地,不论雍正怎么拍打,都再也无动于衷了。

    廖化和雍正两人只能从马背上下来,步行朝着谷昌县行军。

    ……

    即将接近谷昌县的时候,廖化、雍正二人与一支兵力庞大的部队汇合了。

    面前的这支部队兵员素质很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武器装备也不齐全,与其说是一支军队,更像一支难民。

    如果这些人真的抵达战场,那可真是羊入虎口。

    从援军的行动上看,雍正倒也说话算话,他的确派出了兵马援助。

    只不过,几天过去了,被围的益州兵根本坚持不到援兵赶到的那一天了。

    雍正廖化通报了自己的身份,两个人见到了雍闿。

    雍闿的神情比之前见面的时候憔悴了很多,看到雍正,他勃然大怒:“我回城是为了搬救兵,你呢,你怎么可以抛下了军队?”

    雍正一脸悲痛的说道,“咱们回城吧,汉军围歼了咱们的部队,全完了。”

    雍闿并没有听信雍正的一面之词,“哪怕是一万多头猪,也不可能让汉军全逮住了,总会有士兵逃出来,咱们接应完败兵再回城。”

    “这次,咱们败在了敌人的奸计之下,并没有输在实力上,返回谷昌城之后,我打开了城中大牢,释放了全部囚犯,还从附近村镇中强征了大量百姓,凑起将近一万兵马,咱们依旧有和汉军一战的本钱。”

    雍闿说的都是实话,但是,益州兵的精锐葬送在了战场上,这一支新集合的队伍,不过是乌合之众,毫无战斗力。

    雍正明显让汉军打怕了,他开口劝道:“趁着咱们手上还有兵,侄儿希望叔父带兵撤回谷昌城,不如,咱们等远征永昌的兵马返回益州郡之后,再采取军事行动。”

    雍闿的脸色很阴沉,他并非不知道自己麾下兵将的实力,但他必须表现出一种救援的姿态,才能让麾下的兵将继续为自己作战。

    呵斥雍正之后,雍闿再次命令大军起行。

    益州兵新军大多没有军旅经验,将士们的行军速度很慢,走出去不到十里,一队汉军骑兵出现了。

    统兵的骑将依旧是关兴,这一次,关兴身边统帅着五十多名骑兵。

    汉军完全就没有把益州兵看在眼里,汉军简单整队,排成楔形阵,直接朝着益州兵冲了过来。

    被雍正寄予厚望的益州兵新军毫无招架之力,遭受冲击之后,立即溃败了。

    雍闿声嘶力竭的喊了几句,派出传令兵试图重整队伍,但是,他的尝试都失败了。

    确认败局不可挽回之后,雍闿下达了撤军命令。

    汉军骑兵反复对益州兵进行冲击和驱赶,益州兵却只能被动挨打,毫无反击之力。

    一直退到谷昌县外,雍闿一行人才停止撤退,他没有贸然下令入城,而是派出了大量亲信,打出自己的旗号,收拢败兵。

    廖化和雍正两人则留在雍闿的身边。

    看向廖化,雍闿很不满:“告诉我汉军兵力不足的人,是你;说明撤回围攻永昌部队危害的,还是你。”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雍闿正在气头上,廖化倒也没有火上浇油:“末将所说的话语,并没有分毫虚假,汉军兵力数量不会超过三千,此时,也的确是围攻永昌郡的最好时机。”

    雍闿的语气依旧严厉,怒气却消失了不少:“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的决策失误吗?”

    廖化没有出声,低着头看向地面。

    雍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咱们已经没有能力在野战中击败汉军了,樊将军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败局?”

    廖化拱拱手:“希望大王立即收拢兵马,退守谷昌县,同时,召回远征永昌的军队抵达益州郡作战。”

    雍闿犹豫了一下,“我返回谷昌县的时候,就已经派出骑兵前往永昌郡,通知孟获带兵回城,远征军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或许,大军此时正在路上。”

    “退守谷昌县的事情,就按你说的来吧……”

    雍正总算找到了一个插嘴的好机会,他说道:“咱们主力已经损失殆尽了,防守孤城的风险太大,按照侄儿的想法,不如留下部将防守城池,叔父和小侄一并南下,和孟获会师之后,咱们再次北上,与汉军争夺益州郡”

    雍正的这一番话,说的雍闿很心动,他的表情明显出现了松动。

    廖化却连忙出言制止。:“恕末将斗胆谏言,大军刚刚遭遇惨败,士气低落,如果大王离开这益州郡,守将极有可能开城投降,谷昌城一旦丢失,整个益州郡,可能都不复为大王所拥有。”

    雍正想要逃离谷昌城,当然是为了保命,廖化却不愿放过雍闿父子。

    两场败仗,虽然重创了雍闿的威望,但是,雍闿的影响力还在,这益州郡注定不能恢复平静。

    一旦雍闿困守孤城,那么,他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雍闿的表情急剧变化,最后,他叹了口气:“就依你了。”

322、谷昌备战

    雍闿通过各种手段,征发了上万新军,结果,汉军骑兵一个冲锋,就让这支部队崩溃了。

    陆续逃回谷昌城下,完成重整和集结的益州兵,不足两千人。

    守城兵力捉襟见肘,平摊之后,防守四个城门都不够用,因此,雍闿压根就没有保留预备队。

    通过这两次战事失利,雍闿倒也认清了自己的能力。

    在优势地位下,益州兵逆战惨败,城池攻防战中,他们未必能够建立起优势。

    常规的防守策略已经不足以应付汉军的攻势,雍闿决定使用奇招。

    回城当天,廖化跟着雍闿父子一起,来到大牢。

    为了增加兵力,雍闿一度征发了大批兵马,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不少大牢里的囚徒。

    但是,依旧有不少思想顽固,不愿听从雍闿调遣的囚徒被关押在大牢里。

    益州太守张裔,就是这些囚徒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

    张裔是一名中年文人,不论雍凯使用了什么手段,他始终拒绝投降。

    不配合当然也有不配合的待遇,张裔面色憔悴,明显遭遇了不少刁难

    见到张裔,雍闿故意表现的神色冷峻,他大声说道:“张使君,汉军刚刚进入了益州郡,被我军杀败,我军即将发兵,攻打南中其他州郡”。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愿意投奔我,我的承诺依旧有效,等我夺下整个南中之后,你依旧可以做益州太守。”

    张裔冷笑道,“雍闿,咱俩也并不是第一次认识了,我张裔是个什么人,你再清楚不过了,我不会投降,请你赶紧杀了我。”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最后劝你一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大汉有陛下和丞相二人,国中政治清明,兵强马壮,你即使胜上了几场,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扭转不了败亡的命运。”

    张裔继续说道:“现在悔悟,倒戈卸甲,以礼归降,至少还能够保证宗族不受牵连,黎民也不会遭受涂炭之苦。”

    “一旦我军重兵南下,玉石俱焚,将军可就追悔莫及了。”

    雍闿倒也没有生气,他的脸上还堆着笑意:“我这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道张使君想要先听哪一个。”

    张裔并没有理会雍闿,保持沉默。

    雍闿收起笑容,他说道:“先说坏消息,我刚才骗你了,汉军确实攻进了益州郡,我军将士逆战失败,遭遇重创,汉军大获全胜,恐怕会在不久之后,杀奔到谷昌城下。”

    张裔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这可是一个好消息,真正的坏消息呢?”

    雍闿面色冷峻,“汉军如果中止行军,对谷昌城没有想法,先生还能保全性命,如果敌军真的杀到了城下,城破之后,或许玉石俱焚啊。”

    “我需要先生去城头助我劝退敌兵。”

    张裔盯着雍闿,“我拒绝。”

    雍闿大笑了起来,“这就是我说的好消息了,我会在敌军攻城的时候,满足你的心愿,抢先一步,杀死先生。”

    “亲眼看到张使君的首级落地,汉军的斗志必然会受到影响。”

    雍闿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深知先生你的气节,所以,不会强人所难,也不会让你有任何举动振奋汉军士气,你可以放心”

    雍闿的笑容逐凝滞,张裔的表情很平淡,丝毫没有畏惧。

    收起笑容之后,雍闿转身,离开牢房。

    回头看了眼张裔,廖化什么都没说,跟在雍闿身后,离开了。

    一路上,雍闿保持着风度,一直返回府衙。

    屏退左右,关闭大门,雍闿失态了,他推倒了府衙里的很多东西,破口大骂道:“张裔匹夫,我誓杀汝。”

    进行一番体力消耗之后,雍闿气喘吁吁的,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恢复冷静。

    再次开口,雍闿没有提起张裔,“樊将军,你劝我进城防守,现在问题来了,咱们手上已经没有兵马可用了”

    “如果城池真的失守,我可不能原谅你。”

    雍闿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廖化觉得开心。

    大敌当前,威胁自己的部将,这可不是一个明智守将做法。

    廖化拱拱手,“大王亲可以放心,末将绝对不会让汉兵抢在末将之前,接近你。”

    雍闿叹了口气,他已经没有办法了,逆战失败,不仅仅让益州兵损失惨重,雍闿麾下的汉将,蛮将,老将,小将纷纷被汉军俘虏或者杀死,他的麾下已经无人可用了。

    廖化是为数不多,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将领。

    雍闿:“这谷昌城一共有四座城门,西门可以交给雍正负责,南门由我亲自统兵,接应远征军入城,东门的防务,就交给樊兄弟处置了。”

    “不论如何,咱们需要死守住城池。”

    虽然雍闿没有部署北门的防务,但是,他明显存了私心,西门和南门要比直面汉军攻击的东门更安全一些。

    一旦事情不妙,南门和西门可以快速撤军。

    这倒也不怪雍闿,廖化毕竟是一个新投诚的将领,能够把一门的防御交给廖化管理,这已经算是表现出一种信任了。

    而且,让经验丰富的廖化守城,也实属正常布置。

    ……

    在谷昌城里,益州兵进行了整整三天的战斗准备。

    这期间,陆续有蛮汉兵马入城助战,除此之外,零星逃回的益州兵败军,以及附近村镇生活的百姓,都涌入了城中。

    雍闿立即把入城将士分配到四门,并且,从流民中选拔大量兵力,参与防守。

    为了减少粮食消耗,雍闿还将大量老弱病残驱逐出城。

    守卫谷昌城的益州兵数量迅速膨胀,很快超过了四千人。

    谷昌城防逐渐完善的同时,城外的军报,却一封比一封紧急。

    雍闿的逆战失败,不仅意味着葬送了益州兵的主力,同样也伤到了他的威信。

    从战场到谷昌城,大量本地兵马弃城归顺,投降了汉军。

    汉军即将赶到城下的时候,雍闿集合了四门守将。

    除了雍闿父子和廖化之外,还有一名魁梧的中年人。

    这名北门守将是南中的一名洞主,叫杨锋。

    杨锋也是最早响应雍闿起事的地方豪强,雍闿带兵逆战汉军的时候,杨锋正带兵平定益州郡西部忠于汉室的武装。

    雍闿弃军而逃,返回谷昌县的时候,第一时间派人征调杨锋的兵马。

    但是,杨锋的位置比较偏远,他没能及时带兵补充到新军作战序列。

    等到杨锋带领着数百蛮兵,赶到谷昌城的时候,益州兵的新军已经战败了,他只能参与谷昌城的防守战。

    杨锋的兵马不少,又拥有洞主的身份,所以,得到了雍闿的信任,担任北门守将,组织现场兵力布防。

    围绕着案桌,四人落座完成,雍闿开始下命令:“多余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这一次,咱们几个人集合的目的,就是为了守住谷昌城。”

    “汉军消灭了我军主力,必然俘虏了大量士兵,廖化很有可能让这些降兵担任攻城先导。”

    雍闿的语气变得严肃,“除了樊将军,不论是杨洞主,还是雍正,你们的朋友,都很可能落在汉军的手上,被胁迫着攻城。”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对城池发起冲击的,都是咱们的敌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身份,守军都给我使用弓弩和石头反击。”

    雍闿的语气变得严厉,“丑话我先说到前面了,以前我对诸位非常尊重,你们对我也很好,但是,非常时期没有办法顾及私情。”

    “任何人一旦丢失了城门,不用再见我了,自裁吧。”

    廖化三人纷纷点头,“是。”

    雍闿看向杨锋,“我听说,杨洞主的几个儿子都是勇士,这一次的守城战,我可得需要多借助你们杨家的力量了。”

    杨锋欠了欠身,“因为琐事,我耽误了行程,影响了大王的作战计划,大王没有追究,这已经让我深表歉意了。”

    “这谷昌城里,但凡有什么事情能用得上杨锋的,大王尽管开口,赴汤蹈火,杨某人也在所不辞。”

    雍闿连连点头,“我南中健儿就是直率率真,我还真有事情需要麻烦杨洞主。”

    “前段时间,谷昌城涌入了大量流民,咱们根本来不及核实身份,我担心,这些流民中混入了大量的汉军细作。”

    雍闿的眉头皱起,“这部分敌人,很有可能在汉军攻城的时候伺机作乱,趁乱点火。”

    “希望杨洞主能分出部分兵马,在城中进行巡视,让宵小之辈不敢作乱。”

    雍闿的这番安排,恐怕不仅仅出于战术层面的考虑。

    由于杨锋的实力较强,麾下有大量私人武装,不容易控制,所以,雍闿把对方的兵力分散开了。

    经过分兵之后,杨锋的实力受到削弱,即使他想要做乱,北门的其他益州兵守军,也拥有和他一战的力量。

    杨锋似乎没有看出雍闿的用意,“我会让我长子杨羽,带领精锐来到府衙,天后大王的调遣。”

    对杨锋下达完命令,雍闿看向廖化,态度很严肃,“东门直面汉军进攻,防御万万不能松懈,你可得要求士兵们提高警惕,尽量加固城防。”

    廖化点点头,“大王,还是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挡在大王的面前。”

    雍闿微微一笑,“那就麻烦廖将军了。”

    廖化摆了摆手,“客气了。”

    突然,廖化抬起了头,与雍闿四目对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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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廖化新传介绍:
老迈的灵魂回归青年的躯体,冷却的理想之火重新被点燃。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这一世,我廖化将不留遗憾。三国志廖化新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志廖化新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志廖化新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