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猪人的野望TXT下载猪人的野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猪人的野望全文阅读

作者:花无为     猪人的野望txt下载     猪人的野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庸庸碌碌

    关首义耐着性子听田在渊讲完,颇为不以为然地说:“你是说这些人吗?是他们吗?”说着关夫子转过身来以手点指城墙下面。

    只见城墙下,五行八作之人,三教九流之辈,牵马挑担,贩夫走卒,和尚妓女,商贾摊贩,男女老幼,地痞流氓,全都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俱是庸庸碌碌、匆匆忙忙、麻麻木木。

    田在渊看着这众生点点头:“对。就是他们。”

    关首义的表情颇为不屑,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老友,笑着对田在渊说:“你指望把闲汉组织起来吗?这些人有钱只会吃喝嫖赌,吃饭只会无事生非,更易天地的大事,你指望这些鼠辈?”

    关首义用手指点了点田在渊的胸口说道:“这些人啊,恐怕大字也不认识几个,你怎么能指望他们?所以现在东胜神洲才怪论横行,澹然无为,无为而治,还有有法无法,因时为业,就连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都是开口文始真人闭口冲虚至德真人。”

    “这可真是要命啊,”关首义叹了口气又说道:“整个东胜神洲清流之中一片混沌,当务之急就是要在清流之中研究,接受奉行火灵正法。”

    田在渊说道:“但炎州火灵道是成功的,我们可以借鉴。”

    关首义说到激动处,一头乱发在空中飘洒,他说道:“凡事必不可以照搬,何况是外邦的事情,那些夷人懂得什么?知东胜神洲者,唯你我二人也。”

    田在渊还想劝两句,关首义却发了火,大呼一声:“不聊了!”竟抛下老友独自转身而去。

    田在渊知道关首义一向孤高狂傲很难被别人说服,如果自己现在强行与他辩论的话,必然闹得两人不欢而散,如此反倒不美,倒不如留在日后慢慢再说,眼下,只是看着老友默默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的关首义,第一件事便是要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他像顽童一般把自己完全没入木桶的热水中咕嘟咕嘟的吐着泡泡。眼见丈夫好一会了也未浮上来,周访蕊正暗自有些着急,关首义却突然一跃从水中钻了出来。周访蕊见了顽童般的丈夫,赤身裸体玩水,像孩童一般天真浪漫,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关首义只觉得周身上下神清气爽,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不透着舒畅,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快意无比,看着妻子说道:“其实呀,我知道参合说的是对的。”

    周访蕊说:“那你还和他争,你知道你不在的这九十八天他比我还着急吗?”

    关首义自责道:“哎,对啊,可是我怎么就不入耳呢?我在里面的这九十八天里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他信奉的火灵正法,可是好容易见面了以后,我一会儿上窜一会儿下跳。”

    叹了口气,关首义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坏呢?”

    周访蕊看着丈夫湿漉漉的脸,嘴角却泛起了微笑说道:“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你说,你自己说自己脾气坏。”

    而在田在渊的家中,魏丹珍一边洗着衣服,一边也在对丈夫说:“你看,我的话你就是不信,关先生他不会听你的。”

    田在渊却显得比妻子有信心,他握手成拳说道:“关先生必然会赞同我的。”

    “关先生的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田在渊却更有信心了,他微微一笑说道:“无为的倔,我当然是明白的了。但是你知道吗?今天他就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他已经完全信服需要改儒奉道,变易天下了。”

    丹珍一边搓着衣服,一边昂起尖尖的下巴,看着丈夫,不信地问道:“是吗?”

    田在渊却像把握十足似的说道:“无为以前看不明白。他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办法才可以救东胜神洲。可是经过九十八天的牢狱之灾,他终于看清楚了,如果不依据火灵正法来改造东胜神洲改易天下,改天换地,那是行不通的。光在纸面上喊自强不息,那还救不了东胜神洲的万民的。”

    丹珍道:“那他干什么还跟你怄气呢?”

    田在渊说:“那是他一时还没有想清楚,他还不知道把东胜神洲的千千万万的草民组织起来的道理。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强固的组织,这是火灵之道,重要的部分。他今天是还没有想明白,但是有一天他如果想明白了,那么他关首义可不是一般人。他一旦行动起来是很迅猛的,因为他有这个号召力。他是火灵道传播和推动的第一人。”

    正说话间,只见马毅从院子外迈着急匆匆的脚步走了进来。

    马毅问道:“田先生,你今天去监狱门口接关首义了吗?”

    田在渊道:“我去了呀。”

    马毅道:“是吗,消息早就传出顺天了,读书人纷纷写书传告,关首义被释放,天下都会震动。”

    田在渊不停的说道:“好,好。”

    田在渊问道:“毅兄你相不相信九十八天前,关首义因为写文章四处散发,被五行教盟给抓进了大牢,九十八天之后,他还会继续向全社会传播他的思想。”

    “是吗?”

    田在渊点点头说道:“当然,而且这一次他不会再泛泛地喊天下糜烂的空话,而只会实实在在地喊出火灵正法,改儒奉道。”

    王兴龙听了大受鼓舞,说道:“如此一来东胜神洲的学界又要翻江倒海起来。”

    田在渊点点头说道:“我相信,我深信。”

    此时在卫阳,李道纯和马俊为首的几十个青年在路上一路狂奔着,他们大叫着让开让开,行人不断被这群疯跑、呼喊的青年,吓得躲朝大陆路两边,这群青年一直跑一直跑,他们跑到了一个房间里,和房间里更多的青年汇聚在一起。

    李道纯跳到一张高高的案桌上,对着所有人大声宣布:“九十八天了,在天下儒生的抗议之下,他们害怕了,他们终于把清流领袖关首义先生放出大牢了。”

第十七章 绝无会

    众人齐声拍手呼喊道:“好、好。”

    夏墨也激动的说道:“这是天下读书人的胜利。”

    李道纯大声宣布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我们要成立绝无会。”

    “绝无会、绝无会,”大家彼此念叨着:“我们要组会了,我们要组会了。”

    李道纯继续说道:“我们绝无会的精神,就是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

    这时马骏从旁拿出一个大大的漆盒,李道纯便说道:“大家来抓阄。”

    一人说道:“哎呀,我是壬辰。”

    又有一人说道:“我是戊子号。”

    “甲子!”夏墨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片又说道,“确实是甲子,我抽到了甲子。”

    李道纯笑道:“夏墨你拿甲子是真没错,每次冲锋陷阵你都在第一个。”

    “那当然。”

    李道纯说完,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片——戊辰。便抬起头来对众人说道:“请大家以后叫我戊辰。”

    众人便齐声叫道:“戊辰!”

    李道纯道:“总的来说,我现在有一种特别崇高的感觉,今天我们为了大道牺牲到了自己的名字。将来我们为了天下为了万百,为了这片土地,我们还要准备牺牲掉自己的生命。这才是我们绝无会最起码的觉悟。”

    夏墨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的李道纯,坚定的说:“道纯。我已经准备好牺牲了。”

    李道纯马上纠正道:“叫我戊辰。”

    夏墨严肃的说:“戊辰,甲子准备好牺牲了。”

    李道纯道:“好,戊辰也准备好牺牲了。”

    众人齐声道:“我们也准备好了。”

    李道纯笑道:“大家有这样的觉悟,我戊辰非常高兴。我想今天是我们绝绝无会,为东胜神州奋斗终身的宣誓之日。”

    马骏将手臂高高挥舞在半空中,慷慨激昂的说道:“我觉得我们绝无会今天终于成立了,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讨论现在流行的澹然无为之学。”

    李道纯却出人意料地马上打断了马俊的话说道:“不,我不赞成。”

    马俊也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呀?戊辰?”

    李道纯环视四周慢慢的说道:“你们最近有谁看了太学院五经博士田学究的文章。看过的请举手。”

    夏墨疑惑道:“田先生写了什么文章啊?”

    李道纯说道:“田先生指出当今之要,乃在于改儒奉道,修火灵正法。”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李道纯说的是什么,全部把目光投向李道纯。等他继续说下去。

    “此文,昨天我连夜看过了,”李道纯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罗宣祖师可真是个伟人,田在渊也是个伟人。今天是我们绝无会的成立日,我提议我们的第一个活动就是邀请田在渊来卫阳。”

    听完李道纯的话,夏墨马上说道:“我复议。”

    一个调皮的女孩立即坏笑着说道:“你当然是第一个复议的啦。”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夏墨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女伴看破了,不由得有些尴尬。

    不料,马俊也大声喊道:“好,这个想法好,我复议。”于是人们纷纷都跟着叫起好来。

    “我复议。”“我复议。”“我也复议。”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而又感人。

    李道纯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意见,就被所有人热烈拥护,也不禁有些激动。而田在渊在接到了卫阳儒生的来信邀请后,也毫不犹豫地便启程赶赴卫阳。

    数日后,在田在渊乘坐的马车远远的进入街道时,便想起了热烈的掌声。年轻的儒生们激动万分,他们鼓掌,欢呼雀跃,喜上眉梢,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热切的迎接着这位顺天府大学藏书楼的楼主的到来。

    有几名年轻的儒生更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路跟着田在渊的这个小跑,就像是随行的护卫一般。田在渊的马车便这样在人们的簇拥中,缓缓来到迎接的队伍之前,李道纯和夏墨则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

    众星捧月之下,田在渊走下马车。李道纯第一个迎上去,握住了田在渊的手说道:“欢迎李先生,欢迎李先生。”

    田在渊要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青年,仿佛自己也年轻了几岁,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李道纯,田在渊问道:“你们就是绝无会的朋友吗?”

    “对,我就是李道纯。”

    夏墨在一旁说道:“田先生您好。我是夏墨。”

    田在渊道:“很高兴收到你们的邀请,想不到在卫阳有这么多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和我们一样在忧虑和思考尔今天下之局势。来和你们一起讨论,想必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李道纯说道:“田先生里边请。”说着和众人一起簇拥着田在渊往里走。

    而在不远处的巷尾角落里,早有一双阴冷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进入大堂的田在渊便仿佛是在热锅中撒下了一把盐,把现场气氛点燃到了最高点。在近乎沸腾的气氛中,田在渊登上了讲台。

    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讲台后悬挂的罗宣祖师的巨幅画像,田在渊没想到这些年轻人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不禁暗暗感动。他向画像深深一躬,接着才缓缓转过身来,朝着将台下的热烈观众们也是深深一揖到地。

    “诚感诸位之邀,在下顺天田在渊,今日有幸与诸君一起探讨实感荣幸,迎面我看到的是一张罗宣祖师的画像。这让我感到了东胜神洲的希望。我看到有很多少年,都看过我写的文章,我最推崇的就是火灵正法。那么在今日在这里就让我们来好好聊一聊罗宣祖师和他的火灵道。”

    一个小个子儒生突然站起来:“罗宣祖师、文始真人,他们虽然像我们东胜神洲人的姓名,一个姓罗,一个叫文始。可是他们都是外番人,他们的道法都是夷人之法,难道我们亿万的东胜神洲百姓只有选择外番道法才能摆脱黑暗吗?

第十八章 蜕皮

    人们于是纷纷喧哗起来,夏墨便有些焦急地对李道纯说道:“这么问问题,那不是有意要为难田在渊先生吗?”

    李道纯也有些焦急,不过他还是沉住了气,对夏墨说道:“咱们还是先听听田在渊先生怎么说。”

    台上田在渊倒显得气定神闲:“这位小朋友提问题提得很好,我们先不聊这些外道。我们先说一些无关乎外道的事情。”

    “说什么呢?”田在渊四处望了望,又看了看地上,看到自己的脚,于是说道:“先说一说,我这双老土布鞋。这双鞋我穿了一年,脚底被磨出了洞,前些日子我去找鞋匠修补修补。”

    田在渊说着把鞋脱下来,把破掉又补好的鞋底给儒生们看了看,才又把鞋穿上。

    “一个人要走一条长路。或是一条险路,一条夜路。他就必须要有一双合脚的鞋坚固的鞋,这样他的心里才会觉得踏实。我想知道大家都穿的是什么鞋,不妨举起来给我看一看。”

    儒生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鞋,“靴子!”“靴子。”“靴子。”不断的说着。

    “我看到了八九成啊,都是靴子。靴子是什么鞋啊?乃是外番之物,我东土以农为本,所以禁宰耕牛,我们很少有用牛皮做靴的,刚才的这位儒生说我们东胜神洲人不该学外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穿皮靴子?”

    “对啊,”李道纯面带微笑对夏墨说,“田先生问的好。”

    田在渊便说道:“不为别的,只不过是牛皮比布结实,更便于走路。在东胜神洲,在卫阳,你们脚下走的是东土的土路。我们可否试着下这样一个决心?穿着牛皮靴在东胜神洲的土路上走出一条新的路子来。走出了一条可以让东胜神洲百姓获得太平之路。可以把欺负我们的番人赶出东胜神洲之路,能够让五行教和贪官墨吏下台之路。正所谓外道为我所用,这不是一条好路吗?”

    儒生们听到这话提气,气氛开始热烈起来,脸上都洋溢着兴奋。

    田在渊又道:“这样的好路,我们不赞成吗?我们且当双手赞成的。”

    “对,对,”儒生们纷纷叫着好热烈的拍起手来。

    李道纯站了起来,大声道:“田先生说的好,好啊。”

    这是人群中却有一个面孔冷冰冰的,甚至与有些紧张和不安的看着周围沸腾的人群,他左右环视脸上显出了某种惊恐的表情。

    田在渊又道:“大家的鼓掌的声音便像是前进的战鼓,战鼓一响我们就该进军了。我们进军的道路就是火灵正法之路。它是全天下最有希望之路,我们北方的北俱芦洲,火灵道大兴于世,教内所有人皆为兄弟姐妹,理想大道,顺达前行,天下为公,人人平等。选贤举能,诚信和睦,四海之内,皆为亲朋……这就是火灵正道。”

    儒生们齐声呼道:“好。”

    田在渊又道:“外番多次以战争加于我,他们依仗道法高强,都来侵我土地,杀我百姓,夺我田舍,掠我财帛,侮我妇女。每一个有良知的读书人,每一个痛心疾首的有识之士,都在苦苦的寻找一条解脱之道,但是今日之官家是如何回答我们的?刺刀、刺刀、还是刺刀!我们爱民,他们害民,我们想救吾土,他们想卖吾土。”

    “今日之东胜神洲,老百姓在呻吟,年轻人在流血,土地在沦丧,山河在破碎,如果我们还不放弃旧时儒学,还不改奉火灵正法的新学来救土救民,那么我们将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子孙后代,我以为改儒归道,奉火灵正法才可以真正的救当今天下。这才才是我土我民的解脱之路。”

    人群中又是一阵热烈的叫好声和欢呼声。

    这时那张惊恐的面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说道:“田先生,我对不起你,”一下子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人的身上,有猜忌,有怀疑,有窃窃私语,然而这个人并没有退缩,他一边走向前。迎着田在渊走过去,一边说道:“我,是五行教盟派来监视你的,今天听了先生的话唤醒了我,我也要做个人呀。我再也不做别人的鹰犬了!”说完他鞠了一躬,朝着周围的儒生又鞠一躬,便转身离去。

    随着那人的离去,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回田在渊所在的方向,田在渊说道:“太好了,这个年轻人的行为让我很感动。我辈之奋起,我土之觉醒,靠的就是你们年轻人的觉悟。”

    人们再次欢呼,而李道纯虽然在拍手,却并没有发出呼喊,他咬紧了牙关,目光坚定,似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演讲结束后,仍有少部分人舍不得走,他们围着田在渊,田在渊拿起那个细作脱下的衣服拍了拍说道:“树是要蜕皮的,原来人也要蜕皮。去了旧破,就像蛇一样蜕皮就新生了。你们绝无会的名字取得很好,就是要觉悟。”

    李道纯说道:“绝悟的过程就是蜕皮的过程。”

    田在渊道:“尤其是你们年轻人要注重思想上的蜕皮主义的新生,我建议从今以后你们要多研究火灵正法。”

    李道纯道:“先生的意思是,旧学救不了人,我们唯有改儒奉道?”

    田在渊含笑点头,道:“你可以这么说。”

    夏墨道:“而且我觉得没,如果没有火灵正法,读那些旧书亦是无用,如果有用的话我们又何至于为外道所侮?”

    田在渊似乎有点惊讶,面前这个瘦小的女子竟能说出如此坚定的话语,于是赞许道:“也可以这么说。”

    李道纯道:“我觉得我们绝不是内部应该发一个号召,让大家都来修习火灵正法。”

    马俊听到这里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道:“咱们一起发个号召对吗?甲子。”

    夏墨的话却是转过头对着李道纯说的:“是的,戊辰。”

    武陵星城

    武陵督军兼巡抚上官虎正坐在一辆黑色的马车里问道:“你说的,这个牛八写的书叫什么东西?”

    亲信者玉文回答道:“湘要述报。”

    上官虎又道:“你马上带人给我把他给剿了。”

    者玉文问道:“让我去吗?”

第十九章 罪该万死

    上官虎道:“只有你,你亲自去我才放心,这个牛八可不是很好对付。这种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低调处理你懂吗?”

    亲信道:“明白了,抚台大人。

    这时候突然拉车的马儿嘶鸣起来,大车连连倒退,车厢中剧烈的震动连上官虎的脑袋也撞在了前面的挡板之上。

    街面上,人叫马嘶,顿时便喧嚣起来,周围的亲兵喊道:“闪开、闪开,围住他,围住他。”同时一拥而上。

    “退后、退后、躲远点,”

    “别看,有什么好看的,滚,滚蛋。”

    亲兵们不住的吆喝着,驱赶着渐渐围拢上来的百姓。

    上官虎也推开车门,跳下马车来到车前查看,原来是马车走的太快,有一个挑菜的菜贩躲闪不及,便被马匹撞倒在地上。马儿一惊连续的几个蹄子重重的踢在菜贩身上,眼看菜贩是出气多进气少。就快救不活了。

    旁边亲兵队长见了上官虎便汇报道:“大帅,这……这……这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惊了大帅您的虎驾,属下罪该万死。”

    上官虎看了看菜贩满是鲜血的脸,一言不发。

    这时候拉车的马儿,看到自己蹄子上的鲜血似乎也被吓到了。马儿打着响,鼻孔里喷着粗气连连后退,同时车夫拼命控制着马儿,让它们平静下来。

    这时候亲兵队长探了探菜贩的鼻息,对上官虎说:“大帅,人死了。”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大呼着扑到了死者的脚边,又有一个青年汉子,生的五大三粗,身材魁伟,汉子一边叫着:“爹你起来!你起来!”也扑到死者的身边哭喊起来,原来这便是菜贩的家人了。

    这妇人哭了几声,突然站了起来,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亲兵一边喊着:“起开、起开,你这丧尽天良的。”一边朝上官虎冲了过去,恨不得手撕了上官虎。

    上官虎见那妇女状若疯魔,不管不顾的扑上来,眼看就要找自己拼命。这时,旁边亲信见了急忙冲上去挡在前面。这时亲兵见状便一起上前护住主帅,拉的拉,拖的拖,终于把那妇人扯在一边。

    上官虎眼看这妇人不管不顾,哭喊着只要拼命,于是赶紧吩咐手下道:“快!快!把她拖走。”

    那妇人哭得地动山摇,只是要找上官虎拼命,把浑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便是两三个汉子也按她不住。旁边的亲兵队长见状,拔出配刀止一刀,插入了妇人的胸口,那妇人顿时鲜血如同泉涌,立时便没了气息,死尸栽倒在地。鲜血涌出和那菜贩的血便流在了一处。

    眨眼之间,两具死尸,两条人命,人群中顿时激愤声震震。

    当着这么多的人便在闹市区杀人,这下就算上官虎也急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持钢刀的手下,抬手点指,怒发冲冠却“你、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上官虎的亲兵队长平时骄纵已久,横行霸道,侮辱百姓,抢男霸女,本是跋扈惯了的。但这次见到上官虎如此愤怒,这队长心里倒也有些怕了,便道:“大帅!”说着,跪了下来:“我、我一时手是快了,但也那也是为了保护大帅啊。”

    却说那大块头的汉子,眼看自己母亲又被人一刀杀了,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再也站立不稳,只是扑倒在母亲的尸体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上官虎的其他亲兵围上去对汉子一顿拳打脚踢,那汉子虽哭的发昏,身体却是膀大腰粗,对于几个人的踢打竟是不管不顾,纹丝不动,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这时又有一名瘦小的女子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娘,娘呀。”

    上官虎眼看围上来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今日只怕这事处理不好要出乱子。左思右想之下,上官虎对亲信者玉文说:“来呀,把他拖在一边。”

    那一双儿女哪里肯依,便与上来的亲兵厮打起来。特别是那条大汉生的魁伟勇武、力大无穷,虽然不会武艺,耍起蛮力来,便是五六个人,也进不了他的身前。

    这时远处人群耸动,似乎又有一辆大车往这边来了。早有亲兵跑到上官虎面前会道信:“大帅,这是混元宗采金选矿司的车,我认识这辆车。”

    上官虎一听说是混元宗的人来了,脸色一变,抬了抬手便有亲兵在前面开路,一行人朝着混元宗人车辆这边便过来了。

    亲兵分开围观着的百姓强行开出一条路,人群缓缓的分开,又在他们的身后合上,便仿佛潮水一般,上官虎带着几个亲兵来到混元宗人车子的面前。

    上官虎隔着老远就一边打龚一边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说道:“这不是玄诚子上仙吗?”

    那被称为玄诚子的混元宗道人也不下车,只是把脑袋微微的探出车窗一点看着上官虎笑道:“上官大帅上次武陵汞矿的开采事宜。谢谢你啦。”

    听到“谢谢你”三个字,上官虎直觉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打开了,一扫刚才的阴霾,真倒如拨云见日一扫而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祥和喜气,他大笑的说道:“下官能为仙宗上教出力,实属荣幸。”

    接着玄诚子收住的笑容,看着出事的方向,问道:“路口怎么堵了?”

    上官虎知道,这混元宗的道人们以海外仙宗自居。好的就是个面子,讲的就是个虚荣,虽然一肚子男到女娼,却是满口的仁义道德。今日这事儿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抓了自己的小辫子必定揪着不放逼自己吐出更多的血来,那岂不亏惨了。

    想到这里,上官虎便轻描淡写的说道:“一点小麻烦,马上好,马上好。”

    那个杀人的亲兵队长,看了上官虎的脸色,知道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转身便往出事地点跑去,一边小声喝斥着围观的百姓:“闪开点,闪开点。”

    来到菜贩倒地的血泊旁,亲兵队长吩咐道:“来两个人把这个这堆菜叶子给我拿开,快点儿。”然后一转身,指了七八个亲兵说道:“你们几个过来把尸体和他们给我挡住。”几个清兵过来持刀枪肃立,往尸体和哭喊着的一双儿女面前一站,便把两人和尸体挡在了身后。

第二十章 内忧

    这时,亲信者玉文又指挥着其余的亲兵将人群强行分开,把老百姓全都挡在外面。再由上官虎亲自引导着混元宗道人的马车缓缓驶过。

    混元宗的玄诚子从来自视甚高,从来不喜欢多管猪人的闲事,见上官虎亲自为自己开出一条通路,便笑着点了点头,把脑袋缩了回去,车子便沿着道路扬长而去。

    这边一儿一女,依旧趴在自己母亲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那名杀人的亲兵眼见混元宗,人走远了脸色一遍,面沉似水,对周围的人吩咐道:“准备起行。”于是众亲兵又护送着上官虎的车队缓缓离开。只留下仍在当场的百姓和那哭的死去活来的一男一女,还有倒在血泊中的两具死尸。

    车子缓缓离开,只见那身材魁伟的大汉边哭边说道:“爹、娘,大廉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而在书局之中,牛八一边看着自己的新作品被印了出来,一边说道:“三叔公啊,我俩这份《湘要述报》,又印出一本来了。是啊,日子过得好快,你刚才问我新的这本为什么直接大谈火灵正法,我现在觉得这个道法对我们是越来越有用了。”

    罗大纲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看来你的那位田在渊先生又给你写信了吧。”

    牛八点点头:“对啊,田先生在信上说:‘我不反对你们研究文始真人的澹然无为,但是要重视研究火灵正法,火灵正法是可以实实在在的可以救东胜神洲的。’”

    罗大纲道:“那么我们武陵学社可以先组织开始读读火道的经书啊。”

    牛八站起来点了点头,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一个声音传来焦急而迫切地:“八哥,八哥。”

    牛八一听这声音,心里便打起了鼓,知道又有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书局的大门被一下推开了,一个青年跑了进来,慌道:“八哥,快,他们来了好多人,”青年边跑边说,“好多人,快,快。”

    牛八一看来人的额角已经被打破了,正流着莹莹的鲜血,那人顾不得头上的伤,只是说道:“来的,都是捕快,上官虎这畜生搞突然袭击。武陵学社已经被查封了,他们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书局的老板一听就急了:“那么连我们的书局也要被查封吗?”

    来人正是武陵省儒生联合会会长耶律璜,耶律璜道:“上官虎已经知道这是《湘要述报》的印刷地了。”说完便看下牛八。

    牛八对罗大纲道:“三叔公赶紧调集咱们的人来保护。”

    罗大纲答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却被耶律璜拦住了。

    耶律璜道:“书翁,怕是来不及了。这次他们行动特别快,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旁边书局的老板一听急得直跺脚:“那这可怎么办呀?”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队军兵,正在急速的奔跑着,为首一人大声喊道:“快,快。”

    书局之内牛八当机立断,吩咐道:“把刚刚印好的三千份《湘要述报》赶快送出去。”

    众人依言一齐动手,立即行动。“快,快!”一边互相吆喝着大家一边急忙开始搬运印好的新书,这时候大门又被推开了,一队军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正是上官虎的那个亲信——者玉文,他一进屋便大喊道:“谁都不许动。”

    上百名军卒一拥上前,拔刀相向,众人只得在原地不动。

    者玉文看到人群中有人对自己怒目而视,便猜到对方便是牛八,他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什么。只见者玉文缓缓地带着些得意和骄横地朝牛八走过去。

    来到牛八面前,者玉文却露出一副虚伪的客套中带着几分嘲讽,假意的笑容中露出几分得意的表情,摇头晃脑地说道:“牛先生,官家三令五申严禁在武陵郡宣传邪魔外道,你们先后编印上万本《湘要述报》,经常每本都有十分嚣张过激的文章。鼓动草民对抗官家,现在军队查封你,有违抗军令者立即逮捕。”

    者玉文说完眼角凶光大露,对着自己的手下喝道:“给老子砸喽。”

    牛八尚且镇定。书局的老板第一个就不答应了,哀求道:“别砸呀,别砸呀。”

    捕快们只待一声令下,便如狼似虎地大砸特砸起来,顿时烟尘飞扬,木屑翻飞,鸡飞狗跳。书局的老板拦这个也不是,抱那个也不敢,只是眼中含泪,口中苦苦哭求:“别砸呀,别砸呀,求求你们了。”

    牛八大怒,刚要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的打断了:“没想到我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些都是你们刚刚印出来的吧,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传我的命令拖到街上去全部烧毁。”

    待一切捣毁之后,众军卒便扬长而去。

    牛八、耶律璜、罗大纲三人垂头丧气来到街上,耶律璜对牛八说:“真是太可惜了。三千本册子说没就没了!”

    罗大纲知道牛八脾气暴躁便劝道:“算了,英雄不争一时之长短。”

    牛八面色凝重说道:“我们写书看书何罪?我们一定要抗争。”

    这时候一个青年跑到牛八的面前,喊道:“哥哥。”见牛八脸上表情疑惑,便说:“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牛八见了久违的弟弟,迟疑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九弟,是你啊?”

    不料,牛九见到久违的大哥,脸上却没有一点高兴。只见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像哭出来一样。看着自己的大哥哽咽道:“娘她,咱娘她。”然后便哭了出来。

    牛八心道不好,只觉浑身发凉,全身上下像被什么绑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许久牛八才抬起手来一把抓住了弟弟的肩膀,而弟弟只是哭,依旧说不出话来。

    武陵莲城。在母亲的灵堂上,牛八悲痛欲绝,朗诵着自己亲手为母亲书写的祭文:“世真有鹤,上通天堂,下通阴曹,附书与母,致吾哀思……”

    牛八跪在母亲陵前哀痛地说:“可惜母亲去的时候我却不在身边。我有愧啊。”

    牛八的妹妹,十一妹说道:“哥,娘没有怪你。他知道你在星城忙你的大事,你是干大事的人。”

第二十一章 路

    牛八语含悲声道:“是世有三人焉,第一种人,损人利己,第二种人,利己而不损人。还有第三种人,损己而利人。我们的母亲就属于第三种。她的一生勤俭持家,艰苦朴素,乐善好施,街坊邻里都非常的敬爱她。她的品行也影响着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她还一直鼓励我们一定要走出去,长长外面的见识,了解做人的道理。读书识字就是为了要改变命运,可我现在的所思所想,不仅仅是改善我一人之命运,而是要改变整个天下,全天下所有被称为猪人而被轻贱者的命运。”

    牛八的两个弟弟说道:“八哥,你走的这条路是对的,我们也要跟你走。”

    原来牛八这称呼是莲城乡下的规矩,牛八本身行大,是家中的老大哥。但乡下习俗为了显得家中人多势壮,就把老大叫老八,也有叫老十一的,老二便叫老十二,显得人丁兴旺。所以,行大的牛八便是八哥,其外的弟弟便是九弟、十弟和十一妹了。

    两个弟弟怕牛八过于伤心,上前把牛八搀扶了起来。牛八起身后看着两个弟弟说父亲年纪大了还得了重病,家里的事情就托付你们兄妹三人了。

    牛八说着朝自己的弟弟妹妹,作了个揖,三个弟妹吓得急忙还礼。

    牛八的父亲在里屋,这时候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正听到牛八对自己的弟弟妹妹说道:“我从星城来的时候,开了几个方子,明天去抓药,一定要提醒父亲按时吃药。”

    牛父这时候说道:“老八你跟我进来。”牛八便随父亲进了里屋,搀扶着父亲在藤椅上坐下,牛八在椅子旁垂手侍立。牛父挥了挥手,牛八便也在旁边小凳上坐下了。

    牛父看着这个从来不曾自己听话的儿子说道:“老八,我骂你骂的太多了。”

    牛八不愿在这个时候顶撞父亲,只得说道:“您有您的想法。”

    牛父转过身子看着牛八说道:“我以前啊,总是叫你不要出门在家帮我做农活呢,可是你就是不听,偏要去星城读什么书,要不是你娘老宠着你,你知道我的脾气是决计不会让你去的。”

    牛八只得耐着性子说:“爹的脾气,我自然是知道的。”

    牛父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八呀,现在你的娘已经去了,丢下这么一大家子啊,需要有人来打理咱们这个家。你是家中长子,我就听你说一句,今后,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出门了。”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牛八。

    牛八顿感万分为难。终于还是说:“爹,这话儿子是说不出口的。”

    牛父大怒道:“你不孝啊老八,天下事自然有天下人去管,我们牛家有四十亩水田加两片柴山,你知道我积攒了多少年才积攒下来这点家业吗?你知道吗?”

    牛八见父亲动了真气,再也坐不住,他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说道:“爹,请恕孩儿不孝,孩儿现在所思所想,不只是我们牛家的那几亩田,也不是那两片柴山,而是武陵的百姓,神州的兴亡,而是整个天下,等着料理完母亲的丧事,我还要赶回星城呢。”

    牛父一听儿子说出这种话来,大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你走啊,走这个家门,你就不要再回来。”说着,抬手就在牛八肩头打了一下,无奈牛八身材魁伟,肩头厚实,这一下打上去只是轻轻的起了一阵灰。牛父更不解气,回手就拿起自己的拐杖狠狠的往牛八背上打去,一边抽打一边大叫:“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打,打死。”

    牛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任由父亲抽打着自己宽厚的脊梁。

    武陵星城,香河边立着许多的站笼,这种刑具十分可怖。每一个站笼都是为其所囚禁之人量身打造的专用囚笼。这笼子比一个人的身形稍稍宽敞一点,人进去之后双手便被从后面紧紧捆附,整个人丝毫动弹不得,而且这笼子又比所囚之人的高度恰好高上那么一尺。受刑人站进去之后,便只能踮着脚尖勉强站立,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靠脖子挂住,这样只要站上一刻钟,整个人便要散了架,若是囚禁上一天那人便九死一生。

    此时,香河畔的站笼里,多数的囚犯已经奄奄一息。有几个挺不住受刑死了的已经被抛尸江畔。有几个施刑的士兵用手中的长枪去戳笼中受刑之人。倘若被刺得鲜血如注却不闪不避者便是死了的,便拖出来抛尸江边。若是还有一口气在的,刚刚刺到就发出痛苦呻吟的,就收回枪尖让他继续活受罪。

    这样的酷刑简直是残忍无比,便是屠夫杀猪宰牛也没有如此惨烈的手段。远远的围观的百姓纷纷怒骂,早有数百士兵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大刀将众百姓远远的拦在外围。

    监督行刑的便是上官虎的弟弟上官狼,现任武陵武卫军指挥使,他见百姓群情汹涌,气得七窍生烟,挥手点指道:“把那带头闹事的给我抓过来。”

    手下官兵领了将令,便把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百姓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这时候人群的最后面,又来了三个人,正是牛八、罗大纲和耶律璜三人。三人听闻江边发生这桩骇人听闻之事,就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

    三人想往里边挤,可是受刑人的家属亲戚都在前面十分挡住了,哪里又挤得过去,只得在后面远远的看着。

    被抓出来的那三人,军卒按着其身高的高低,又给他们装到了空出来的站笼中去。这三个人被装的站笼都要比他们的身高大一尺,三个人脚尖撑不到地,被迫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脖子上,立时就疼的呲牙咧嘴,想要用手撑起身体时,手早被的兵丁用绳子捆在背后,根本动弹不得。三个人,不一会儿便进气少出气多,眼看活不成了。

    其余百姓看到救人不成,又有三人枉送了性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咬牙切齿,握手成拳,默默流泪。

第二十二章 虎兄狼弟

    上官狼见状愈发猖狂了,大声呵斥百姓道:“上官大帅的地盘敢撒野,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牛八怒不可遏道:“现在,星城已经没有说理的地方了,我们唯有上顺天请愿,要求把上官虎赶出武陵。”

    罗大纲赞同道:“对,我们必须赶走这只吃人的老虎。”

    牛八对罗大纲道:“三叔公,我们学社的社员还有其它有良知的儒生,必须马上召开一个会议,想办法对付这两如狼似虎的兄弟。”

    大会上牛八首先发言:“现在的局势是明摆着的,我们武陵各界人士对于脏官上官虎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武陵的各界儒生,不管是三教九流还是各个行业的匠人,都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这人纷纷赞同道:“对啊,是啊,不能再忍了,我们已经够了。”

    牛八进一步说道:“可以说赶走这只吃人的老虎,百姓必会支持我们。”

    罗大纲说道:“牛八的这个分析是对的,现在星城一片民怨沸腾啊。”

    牛八大手一挥说道:“我们一定要利用好这次机会,坚决的把上官虎赶出武陵,救人于水火,解民于倒悬。”

    耶律璜接着说道:“‘虎兄狼弟’一直不下台,则武陵一日不得安宁。”

    牛八进一步说道:“我们要做的首先号召全省的儒生一起来抗议上官虎的暴行。”

    耶律璜马上点头道:“这个可以,我们马上发动号召。”

    牛八说道:“第二条,我们成立的这个‘打虎团’应该不止一个而是要多个,我们不仅要派人去往顺天府的五行总坛,教盟祖庭,去抗议请命,还要派人去魔城、去妖城、去雁城,去福城、朗州这些地方张贴弹劾上官氏的宣传文,向全天下公开揭露上官虎的罪行。这样才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支持我们打虎。”

    众人都听牛八说的有理,纷纷点头赞同。

    罗大纲道:“好,我们大家一起行动。”

    牛八胸有成竹,“我去顺天府,”他满怀信心地说,“如果大家不反对的话,由我来担任顺天府‘打虎团’的团长,我立军令状,此行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如果上官虎不滚出武陵郡,我牛八不回星城。”

    罗大纲见牛八说得激昂慷慨也是深受感染,一拍胸脯说道:“我罗大纲,也要和上官虎拼个你死我活了,我请缨也带着打虎团请愿团去妖城,我争取面见龙华会长老陆霆浩。”

    见众人不明就理,罗大纲进一步解释道:“龙华会的陆长老和上官虎他们俩人仇恨很深,我要劝他出兵,兵发星城赶上官虎出武陵。”

    牛八说道:“三叔公说的好,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北,你往南,我们南北一起努力誓灭‘虎狼’。”

    话说牛八便带着一路人上了顺天府,一路上牛八对众人说:“我牛八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的,你们呢?”

    众人齐声高呼:“破釜沉舟,有虎无我,有我无虎。”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大汉走出来,正是那天路上被杀了父母的那条大汉。原来大汉为报家仇,也加入了牛八的‘打虎团’。大汉对牛八说道:“牛八哥,俺问你个事儿,如果上官虎赶走了,那么咱们武陵由谁来做主啊?”

    牛八看了看眼前这个憨厚的大汉,吐出了四个字:“百姓做主。”

    看着困惑的看向自己的众人,牛八继续说道:“有我们武陵五行八作的百姓来选出贤人组成贤人会,由这个德高望重的人组成的贤人会来管。”

    众人对这事闻所未闻,有的议论纷纷,有的左顾右盼。

    牛八则继续说道:“我们武陵一定要自治,天下为公,我们这一生便可见光明了。”

    又有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问道:“牛团长,若是我们武陵一郡独见光明,那么武陵在东土,那不就成了风中之烛了吗?”

    牛八看了看络腮胡子男人反问道:“那你说是天下一片黑暗好还是一郡略见光明好?”

    众人齐声答应道:“光明好,光明好。”

    牛八继续说道:“只要我们武陵郡见光明了,其他各郡也会纷纷效仿寻求自治,这就叫做星火燎原,天下响应。”

    众人的兴致更高了纷纷喊道:“说的好,说的好啊,心火燎原,说的好。”

    络腮胡子男人又问道:“牛团长,那我们以后天下是不是就百姓自己管自己了?”

    刚才的大汉大廉也说道:“什么都没有了,人上人都没有了。”

    牛八道:“对,欺负人的都没有了,这就是天下为公。”大家又是一阵叫好声。

    而此时在上官虎的大帅府中,上官虎正在哈哈大笑,笑过后指着案头上的两个巨大的雕花箱子,说道:“者玉文,表弟啊,这两个箱子是给穆瑾总监的,你看分量够不够?”

    上官虎的表弟者玉文看着两个巨大的箱子吃了一惊,说道:“这可是重礼啊。”

    上官虎笑道:“表弟,还要靠你在顺天帮我多活动活动。”

    “表弟一定尽力,绝不让牛八捣乱成事。”

    上官虎闻言大喜:“好,好啊。”

    狂笑一战之后,上官虎说道:“我知道我调动不了顺天督捕司。我也知道,督捕司的捕快不会向那些武陵暴民施以杀手的,只有你,只有表弟你在其中才可以见机行事,加以诛杀,一举除掉我的心腹之患,让我安心。”

    “表哥啊,啥都不说了,这两个箱子我者玉文收下了。”

    上官虎大声道:“好、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癫狂的大笑。

    顺天府法源寺的禅房中,‘打虎团’的成员们正在打扫卫生。壮汉大廉,正说道:“小张哥,你把扫帚先给我,你上那边找那个抹布把那边都擦一下。”说完,招呼着众人热火朝天的打扫到房间的卫生。

    这时一名大和尚带着一个小徒弟,一前一后地朝禅房走来。禅房外牛八和一些人正在扫雪,大家热热闹闹正干劲十足,全然不顾天气的寒冷。

    原来武陵距顺天府路途遥远,众人来到顺天府这时候已是大雪漫天。

第二十三章 办不完

    这时壮汉大廉找到牛八说道:“牛团长,这屋里可太冷了,咱们能在这里住吗?”

    牛八继续扫地,头也不抬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再说了也住不了几天,星城的天气和武陵的天气肯定不一样,实在冷的不行啊,我的包里带了点武陵辣子,你拿出来吃两个身上就暖和多了。”

    这时,大和尚带着小沙弥来到牛八面前打了个稽道,说道:“牛团长请了。”

    牛八见到是庙里的主人来了,倒也不敢怠慢,放下扫帚,连忙还礼:“师傅好。”

    大和尚说道:“牛团长,顺天府的天冷,给您送个火盆烤烤火,咱们寺里的柴火虽说不多,但用上十天半个月还是有的,咱就将就点吧。”

    牛八大喜道:“多谢师傅了。吃饭烧水,我们这里尽量不会打扰师傅们清修,哦,对了,这是十天的租金,请师傅一定要收下。”

    牛八说着便将装钱的袋子塞到了大和尚的手上。

    大和尚看着手中的钱,抬头对牛八说道:“我料此次施主的事,十天必是办不完的。”

    牛八心中好笑,暗想:我一路上早就计划安排已定。此事可以说是谋定而后动,这和尚不知我胸中韬略,真是迂腐。牛八一边想着一边笑道:“十天。十天必是足够了,依我看三天就行,三天后我们就胜利还乡了。”

    大和尚见牛八胸有成竹的样子,脸露微笑道:“原来如此,求菩萨保佑施主一切顺利。”言毕,便带着徒儿离开了。

    牛八一切安顿好之后便不顾严寒风雪,走了好久,穿街过巷来到一户人家外轻轻敲门,院内听到有敲门声便应道:“来了、来了。”

    来开门的便是柳绛之女,柳素素。柳素素打开院门意外地发现,离开顺天府许久的牛八正站在她的面前,还满脸微笑看着她,就像是那冬日里的一缕暖阳射进了她的心田。

    柳素素喜笑颜开,喊道:“八哥。”跳起来就扑到了牛八怀里,牛八张开双臂拥她入怀,两个人抱在一起开心笑着。此时冬夜彻骨寒,街巷上空无一人,两个年轻人温暖的心跳在了一处。

    柳素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就红着脸,退了开来。

    柳素素这时才看清牛八的肩头、头顶,都是积雪便心疼地用手去扒掉,口中说道:“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牛八应道:“好。”

    柳素素便关了院子门,领着牛八往堂屋走去,口中说道:“这么大的雪,你也不打打伞。”

    才走了几步,又柳素素想到一桩心事,原来牛八分开的时候是赤着脚走的,这时便低头往牛八的脚上看去,一看便惊道:“哎呀,你的脚你的鞋已经全都湿了。你的鞋我还给你留着呢,你快进去换一换。”

    牛八却说道:“先生呢?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呢。”说着竟抛下柳素素往柳绛的房间走去。

    牛八规规矩矩立在柳绛先生的门外,叫了一声:“先生”在得到应允后才掀帘推门走了进去。柳素素见牛八去找父亲了,微微一笑知道这师徒二人有话要说,便转身自己离开了。

    牛八见了恩师,便将自己如何谋划,如何带领‘打虎团’来顺天府,如何安排天下各处响应,如何和罗大纲南北配合等事,全都对柳绛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柳绛此时身体欠佳,咳嗽了一阵,才对牛八说道:“十天半月必胜,牛八啊,你是不是过于乐观了。”

    牛八年轻气盛,此时正是踌躇满志之时,便对柳绛说道:“先生啊,弟子以为此次‘打虎’必获成功。”

    此时,柳绛之长子,柳素素之长兄,柳从权也在老父身旁服侍着。

    柳绛看着自己的弟子说道:“好,必获成功之理由,你说来给我听听。”

    牛八微笑道:“其一,其理在我而不在上官虎,武陵郡千万百姓与我同心,上官虎有生灵涂炭之大罪,他唯握有刀剑和绞索,其二,兵士在我而不在他……”

    柳绛听到牛八说手中有兵,不解道:“这话我听不懂。”

    牛八解释道:“上官虎之军队仅在武陵,仅在星城,此乃小军也。我之军队乃在天下,乃是各界,人心所向也,大军也。我们今天来到顺天府安营扎寨,就有顺天府各界的人士前来声援,这就是人心,天下人心在我而不在他上官虎,我打算组织一个平民声援会每天发出多篇的我写的文章让我的团员抄写再送往名处,再发飞鸽传书于天下。先生,您说是他上官虎的兵多还是我牛八的兵多?”

    柳绛听的连连点头,说道:“这话有理,你再继续说下去。”

    牛八说的激动,便站了起来说道:“其三气势在我,而不在他,上官虎如今四面楚歌,眼看已经是弹尽粮绝,而我这个牛团长领千万武陵百姓之重托,以恒心与上官虎决一死战,再加上‘打虎团’四十多位大将,个个代表一方地界。我们扎根顺天,奔走呼号,联络各方,人人气如长虹,各个破釜沉舟,如此军威,如此气势,何愁不胜?”

    柳绛笑道:“小八啊,半年不见,你这气势真是涨了不少啊。”

    牛八言毕,笑着坐了下来,又道:“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打虎不成誓不回武陵。”

    柳绛笑道:“还有,只要他上官虎坐镇咱们武陵郡,你就是想回也回不去啊。”

    柳从权说道:“牛八,干脆住顺天府吧,就先别回星城了。”

    牛八拒绝道:“不可,武陵的百姓啊,已经翘首以盼,等着我们胜利还乡呢。”

    柳绛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毯子,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尉景、王彦章,你们香河三友都是我最喜欢的弟子,他们两个去了凤麒州而你却留在东土,跟恶政做斗争,我柳绛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这些好青年能够走上光明之路,为天下为百姓效力,一切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第二十四章 凶多吉少

    话还未说完柳绛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牛八连忙给老师轻拍后背。

    眼见老师说那么一小会儿的话便几次咳嗽,牛八不由得担心起柳绛的身体来:“老师呀,你要好好吃药,好好休息才是,弟子这就先告辞了。”

    “嗯,你先等一等。”柳绛抬手拦住,然后对柳从权说,“从权,家里不是还有些银两吗?”

    “是,爹爹,就在那个小布袋子里。”

    “把银两拿来,给小八带上。我料他们此次来顺天必缺用度。”

    牛八赶紧拒绝道:“这,这怎么能行呢?这不行。”

    柳从权便去找银元了,这时柳素素也从屋外走了进来。

    柳绛道:“你们‘打虎团’这么冷的天住在那个破庙里,日子艰难啊,把钱拿去给大家开销吧。”

    柳素素这时也来到了牛八身边说道:“八哥,既然爹爹都说了,你就收下吧,说着又把一双新鞋递到他的面前,你的鞋袜都湿了。”

    素素说着便伸手去给牛八换鞋。牛八一看柳素素竟要亲手给自己换鞋,连忙伸手去挡,嘴里说着:“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柳素素却坚持着把牛八的手推开,替牛八换上了一双新鞋,柳绛早就知道女儿心意,心里既不反对,也就笑着不去阻拦。

    柳素素替牛八换好了新鞋问道:“舒服了吧。”

    牛八站起来走了两步,笑着对柳素素说:“还是新鞋舒服,看来素素是管我走路的人啊。”

    柳素素小嘴一撅假装生气道:“怎么不喜欢让我管啊?”

    牛八边憨笑起来。这时候柳从权也拿了银元出来,说道:“牛八,给。”

    柳素素从哥哥手里接过钱,然后强行塞到牛八的怀里。

    柳绛看着自己的爱徒说:“小八,要不你就留下吧,那间厢房不是还空着吗?从前你和尉景,王彦章在那里挤了十多天,素素去把那房间打开,让小八就住在那里吧。”

    柳素素正要去开门,牛八却把她拦住了。

    牛八一脸严肃地对老师说道:“先生,弟子现在是团长了,理应和自己的团员住在庙里,等在我们胜利了,把上官虎赶出武陵郡,我再过来住。到时就可以好好照顾先生养病,早晚聆听先生教诲。”

    柳绛见牛八有此志气,也就不再勉强,说道:“润之说的也在理,既然任团长之职,就要谋团长之事。那为师就不留你了,记住要好好照顾自己。同时也要防止有坏人给你捣乱啊。”

    牛八道:“弟子谨记恩师教诲。”

    说罢,拜了三拜,离了恩师准备回去。

    柳素素见牛八要走,便对父亲说:“爹,我去送送八哥。”柳绛倒也不阻拦,只是又咳嗽起来,长子柳从权急忙上前递水伺候,素素看着父亲不咳了,方才离开。

    喝了点水后柳绛觉得身子好多了,柳从权便对父亲说道:“父亲你看润之此行能成功否?”

    没想到柳绛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问题,反而问道:“我一生传下弟子无数,世人皆云香河三友最为杰出者,你觉得这三人才华如何,谁当第一,谁为第二?谁又是第三呢?”

    柳从权道:“父亲何以有此一问?这三人才华之比较,坊间早有定论。还在数年前,孩儿就听说香河三友以尉景为第一,王彦章稍逊,而牛八之才当为第三,这早有定论,父亲如今为何又问起?”

    柳绛又咳嗽了两声,喝了点水平复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从权,我没有问其它人怎么看,我是问你,你柳从权怎么看。”

    柳从权便说:“这个嘛,孩儿也以为尉景之才当为第一,王彦章之才可为第二。如今此二人又到凤麟州学道,假以时日,学成归来。只怕是牛八远远赶不上的啦,牛八之才本就第三,如今又没去海外学道,这第一第二和他这个第三之间的差距只怕是越来越大。”

    柳绛听完只是笑了笑说道:“你呀。”

    柳从权困惑道:“怎么?父亲不这么看吗?”

    柳绛微微一笑,说道:“从权啊,如今我可以以实相告。此三人中尉景和王彦章加在一起也比不过牛八啊。呵呵,莫说是他们两个,便是我——柳绛,将来,只怕也得靠牛八替我扬名啊。”

    柳从权大惊失色道:“孩儿不解,父亲何出此言。”

    柳绛道:“我如今这病只怕是凶多吉少。”

    柳从权道:“父亲不必多虑,只要好生调养……”

    柳绛却挥手打断了儿子下面要说的话:“不,你听我说,我这病能好,固然是好。然而我心里有数,这一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你妹妹喜欢牛八,我是不反对的,你将来也不要阻止。牛八天下奇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柳从权道:“父亲如此看重牛八。那么想必此次牛八‘打虎’必是旗开得胜了。”

    柳绛笑道:“非也,牛八说他十天半月必能成功,我看他是说保守了,他心中肯定以为此事三天之内必成。不过,我却料此次牛八必败无疑。”

    柳素素追出来的时候,牛八正一个人走在风雪之中,柳素素便轻呼道:“八哥。”

    柳素素又叫了一声,牛八便回过身来。他看见柳素素手里拿着一条自己的披风。柳素素赶上前去说了一声:“给。”然后把披风套在了牛八的脖子上。

    牛八笑道:“外面的雪大,你还是赶紧回屋吧,小心别着凉了。”

    柳素素担心地说道:“那么你这样的走回去鞋不是又湿了吗,那可怎么才好啊。”

    牛八抬起脚来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满不在乎地说道:“湿了再烤呗,庙里有火盆子。”

    柳素素看着牛八,脸色突然一变,有些犹豫地,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牛八便道:“你说呀。”

    柳素素一脸愁容说道:“是关于父亲的,他的身体真的很不好,我们跑了好多的医馆,大夫们看了都只摇头,唉,说是可能……过不了今年了。”

第二十五章 刀不断愁

    牛八听了这话,脸色苍白,不发一语。

    柳素素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希望,说:“八哥,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牛八轻轻地拍了拍柳素素的肩膀,正好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钱袋子,便说:“这些钱你们家攒起来也不容易,先生病重,还是拿这些钱给他看病吧。”

    柳素素立即推辞道:“这是父亲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再说了,我要是拿回去的话,父亲肯定会不高兴的。”

    牛八坚持道:“这个,你不会不告诉他吗?既然他生病了,把钱留下还能应个急。拿去。”

    柳素素伸手来挡,两人互相推来推去,牛八最后把钱硬塞到了柳素素的手中。

    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两人终于在这漫天大雪中依依惜别。

    第二天,牛八便带领着他的‘打虎团’高举着各种小旗和口号来到街上宣传他们的‘打虎除狼’众人一边走一边高呼口号:“驱除虎毒,罢免上官虎。”

    牛八带众人喊着口号一路向前,浩浩荡荡,引得无数百姓驻足围观。众人边走边宣传他们的主张,一路就来到了绛紫宫前。绛紫宫前早有卫兵把守,不让众人靠近。牛八看了看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卫兵,说道:“我们是武陵千万百姓之代表,求见总盟主。”

    卫兵中领头的一人手持马鞭,他以马鞭指着牛八等人大声呵斥道:“快走快走,绛紫宫门前不许聚集,你们全都给我散了。”

    众人哪里肯依,于是继续高呼口号:“罢免上官虎!罢免上官虎!”牛八横眉冷目与士兵对峙。

    绛紫宫内,总盟主赵三元早就对宫门前之事洞若观火。他虽不曾露面,然而这些消息早在牛八等人还未到达顺天之前。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赵三元听着门口隐隐约约的口号呼喊之声,面露难色地转身对属下说道:“调兵遣将之笔,像是盟主所设,武陵那些草民真要问我赵三元这支笔。”

    旁边的师爷立即建言:“总盟主勿虑,总盟主,新华门外闹事百姓仅仅四十余人而已,看热闹的多,咱们的兵更多。”

    赵三元问道:“哪只手敢伸过来就先打哪只,你明白吗?不是我赵三元不谙民情,也不是我赵三元铁石心肠,实在是顺天府真真容不得动乱。凡是聚众衅事,必须及时驱散才好。”

    亲信们答道:“是。”

    赵三元又道:“再者说了,上官虎主政武陵,手握重兵,也非我赵三元的一纸空文,就能换掉的。”

    亲信们又应道:“是。”

    牛八所带领的请愿团还在门口继续抗议,只听见院子里突然就冲出五十多如狼似虎,手提棍棒的健壮军卒,这些军卒出现以后也不搭话,只是如冲锋破阵一般冲散了抗议的人群。两伙人全混在一起后,这些军卒举棍就朝人乱打。

    充当打手的这些个军卒本就身形高大,久经训练,又兼手持棍棒。抗议众人哪是他们的对手,几下子便被打得哭爹喊娘,鲜血直流,牛八大声疾呼:“你们不可如此,你们讲不讲道理啊!”然而人声吵杂,又有谁能够听到他的喊声呢?

    一阵大乱之后,众人直只得纷纷抱头鼠窜,那些军兵把人赶散之后也不追赶,任由众人逃走,牛八等一行人便逃回了法源寺中。

    回到法源寺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鼻青的,便是脸肿的,不是额角破了的,便是牙齿被打落的,个个都狼狈不已。

    这个说道:“这总盟主可真狠啊,我们这次来了四十个团员,有三十多个都挨了他的棍棒。”

    另一个道:“断子绝孙的赵老三,下手真狠。”

    又有人说:“那谁说不是呢?”

    又有一个人说:“他们啊,就是蛇鼠一窝。”

    这话赢得了大家的赞同,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对啊,对啊,他们就是一家子的。”

    又一个老者说道:“唉,这些王八怎么这么凶啊,下手真黑。”说着朝自己肿起的脸颊摸去。

    牛八自然也挨了打。不过,他却一声不吭也不与众人交谈,而是伏在书案前奋笔疾书。这时候突然众人所居住的禅堂的禅门被推开了,大和尚带着小徒弟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停下议论、叫苦,纷纷起立向大和尚行礼。

    大和尚说道:“小僧听说你这里有些施主受伤了,我这里有些止血药,你先拿去用。”

    牛八放下笔双手合十,对大和尚说:“谢谢师傅。”说着接过和尚递过来的止血药又转手递给了大汉大廉,大廉接过后自与众人分散涂抹。

    大和尚转身便要走,却被牛八拦住了,牛八上前又是合十顶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早先和大师傅说的三日是不够的,我们还想逗留几日。”

    大和尚也还了一礼。

    牛八说着伸手去摸自己的衣兜和衣袖,想找出一些钱来,结果摸了半天也只找出一小袋散碎的银两。

    牛八万分窘迫,一脸愧疚地对大和尚说:“这些是我身上所有的银两了,不够的租金,我们再想想办法请师傅不要介怀。”

    不料大和尚却并不伸手去接,而是摇了摇手阻拦道:“施主们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众人一听大感意外,牛八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大和尚。大和尚也不多话,稽首行礼说了一声:“阿弥陀佛。”便飘然离去。

    众人大喜,纷纷赞叹道:“这可真是遇上活菩萨了。”屋中所有人整整齐齐朝着大和尚远去的背影,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行礼,口中称佛不断。

    牛八突然想起自己来时说过三日之期,那时候大和尚虽未点破,却早就算定事不可成。牛八心想这大和尚定是一位世外高人啊。

    总盟主府内,赵三元一目十行地看着上官虎的表弟者玉文送来的信件,看完之后随手一扔,负手于身后说道:“上官虎治武陵如此不慎。”

第二十六章 你们凭什么

    旁边督捕司总监穆瑾立即说道:“是,总盟主说的是。”

    赵三元又道:“这下可好,惹得武陵百姓到顺天来抗议请愿,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呢?半年前那番乱局,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又来添乱。”

    者玉文寡廉鲜耻地谄媚道:“启禀总盟主,武陵蛮子的刁蛮也是出了名的。上官大人为了治理地方上的太平,也是尽了心力的。近来,他一再抱歉又给总盟主添麻烦了。”

    赵三元道:“你这么说,可是本总盟主又能做什么呢?不接受‘打虎’请愿书也就罢了。”

    者玉文一听,喜出望外,立即跪拜道:“小人谢过总盟主。”

    牛八还在继续为了“打虎”的事情奔走。他次日来到一家印刷铺外,远远的便听道里面有人说话:“‘打老虎’的传单,我们是不能再印了,顺天督捕司的吕捕头昨天晚上来过这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前面的街口有人被打伤了,满脸的鲜血,我看这是冲我来的。我犯不着为了你们把自己搭上,我不会帮你们印东西的,以后这些东西不要再送过来了,我们也很难做。”

    牛八听到这里一掀门帘走进了印刷铺,说道:“这位老板,我知道印这些东西给您舔了麻烦。可是,你不是帮我一个人的忙,你这是在帮千万武陵百姓……”

    老板摇了摇头道:“得得得,你可别往下去说了。”

    牛八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又被打了。”说着一指旁边的年轻人说道:“这位朋友,说得对,我们的人受了伤,伤的非常重,还流了血,你也是百姓,咱们百姓就应该同情手无寸铁受苦受难的百姓,这是我专门写的一篇文章,我那能写字的人都走了,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请你帮我印一印,不然我一日也抄不出几份来。”

    牛八说着从衣袖子里拿出一份稿件,双手呈上递给了老板。老板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他面有难色的看了一眼,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似地说道:“牛先生你是个聪明人。”说着便把稿件递回到了牛八的手中。

    老板转过身来到书桌前,拿起一个袋子,轻轻的倒了倒。袋子里便有一颗血淋不的猫头落在了他的右手中。

    主编颤巍巍握着这只猫头,举着在自己的胸前对牛八说道:这是我今早收到,你看看吧,我本人其实并不怕死,怕死我一开始也不会帮你们,但是我不能看着我的生意关门,就在昨天晚上顺天府的督捕司调来了一帮便衣跟我们整整的聊了半个时辰,还提了很多要求,这要求我不多说,我想必牛团长也能猜到他们的意思。”

    牛八道:“可是,你可不能退缩啊。”

    那老板万分为难,看着牛八说道:“牛团长,我再重申一遍,我只是不愿意看着我这个辛辛苦苦办起来的生意关门啊。我的伙计还跟着我吃饭呢。”

    牛八诚恳地说道:“主编先生这种事我也见过的,也是一样,刀就对着我们的脖子。可是,我们不愿意服输,我们要是害怕了,那他们就赢了。”

    老板道:“我知道,但是你别给我讲道理,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

    牛八又道:“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是屈服了,但是我们的人还在,而且我们从星城来到了顺天府,我们并没有屈服。”

    老板听到‘屈服’二字,老脸一红说道:“牛小哥啊,我真的不想屈服,我的生意开到今天实属不容易啊,我们上上下下五六十口人还都指着这点和意吃饭呢,是,我很对不起你,但是我又不能不考虑这颗血淋淋的猫头。”说着把猫头举到牛八的面前,这死猫的脑袋在晨光下狰狞血腥,唬得人魂飞魄散。

    牛八看着这死猫脑袋扭曲可怖之状,无奈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去别的地方试试。”

    牛八刚要转身离去,老板继续说道:“牛小哥,据我所知其他同行也全都收到了,同样的猫头。”

    牛八一听这话心若死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继续看着老板,表情又变得坚毅起来,他对老板说:“能否请您把这颗猫头赠送给我。”

    老板一听大感意外,正不知所措间,牛八却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老板只好把猫头交到了牛八的手掌中,牛八的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这枚小小的冷冰脑袋。

    东土沦落,海外各州各岛之仙宗教门纷纷在东胜神州开设堂口。或有传教者,或有建庙者,有采矿掘金者,有行巫卖药者。其中又以巫鬼道最为卑鄙,常以巫蛊恶毒之物在东土兜售,专以害人为业。更兼拐骗少男少女,拐之以供其炼药采补之用,资质稍差者则沦为奴隶,劳作至死凄惨无比。

    所以,各地百姓常常有义民挺身而出,抗议巫鬼道的暴行。

    在卫阳举行的一场抵御巫鬼道的运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一群军兵披坚执锐,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他们大喝着:“停下、停下。”便冲向了示威人群。

    几个军兵上去按住了李道纯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拖,李道纯大声质问:“你们凭什么抓人?”

    其他的参加的百姓和儒生一齐冲上来要保护李道纯啊,阻挡却哪里挡得住军兵到暴力。

    几个军兵抓住李道纯后就往外拖。李道纯大喊:“我们是读书人,是儒生..”

    旁边夏墨冲上去想保护李道纯,可是在如狼似虎的军兵的阻挡下。没跑两步便被人用长矛挡在了一边。夏墨本就矮小,推搡之下几乎摔倒。眼看着李道纯被拖走,却无能为力。

    李道纯被强行带离,口中却高呼不绝:“你们这样和巫鬼道的修罗恶鬼有什么区别?”

    一个少女哭喊道:“凭什么抓人,我们又没有犯法。”

    夏墨勉强站住后朝着李道纯被拖着的方向,大喊:“李道纯,你没事吧,你们凭什么抓人?李道纯,你还好吧。我们在抵御巫鬼道,我们没有犯法。”

    周围“放人,放人啊!”的喊声络绎不绝。

第二十七章 得去救他

    回到家中,夏母取出跌打酒,在夏墨被打伤的手腕等处慢慢涂抹。夏墨从小都没挨过一下打,如今却挨了军兵的暴揍。她在被母亲用跌打酒搓揉的时候,疼得只是哇哇乱叫。

    “妈、妈、妈,疼、疼、疼,别、别、别……”

    夏墨母亲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说道:“别喊,别喊,这点小伤不碍的,你就我这一个妈。怎么喊出这许多妈来,你可没有别的妈。”

    夏墨抱怨道:“妈你轻点儿,轻点儿,疼。”可是一转念想到被抓走的李道纯,连喊疼也顾不上了,只是神色黯然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夏母见女儿连疼都忘记喊了,吃惊道:“女儿,你在说谁呀?”

    夏墨说道:“李道纯呀,他被他们抓走了,那些军卒还不知道会对他怎么样呢,唉。”说着神色更加黯然。

    夏母也不无担心的说道:“反正呀,肯定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夏墨原本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让母亲上药的,一听这话哪里还躺得住,一下子便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地盯着母亲,问道:“他们会打人吗?会不会打他?”似乎挨打的是她自己一样。

    夏母安慰女儿道:“抓都被抓了,打几下是难免的,不过嘛,年轻人不妨事的,只要不伤着骨头,倒也不碍事的。”

    没想到这样的安慰,丝毫没有让夏墨平静下来,反而让她眉头紧锁。她默默念叨:“这不行,我得去救他,不行。”说着就要从床上跳起来,“我得去救他,”她呼喊着,就准备要从床上跳下来。

    夏母完全没想到女儿会这样,急忙拉住了女儿的手,说道:“墨儿,你以为你在台上演过樊梨花,你还真就是樊梨花啊。这救人岂是你说救就能救的。”

    夏墨道:“妈,女儿认为在台上演戏可不只是演戏。那那跟在台下做人是一样的,如果是在台上演樊梨花,那在生活中也得是樊梨花。如果在台上演的是荆轲、聂政那么在台下也得是荆轲、聂政。”

    荆轲、聂政都是古之刺客,夏母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夏母看着女儿坚毅的表情,竟然觉得这个女儿突然有些陌生,突然有些不熟悉了。接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这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事事依靠自己,只会娇生惯养,只会对着母亲撒娇的小女孩儿了。

    夏母有些为女儿高兴,又有些失落地说道:“女儿,你说话有分量了,开始像一个大人了。”

    夏墨听到这话的时候吃了一惊,看到母亲的眼神,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她从床上跳下来,双手拉着母亲的双手,久久注视着母亲的脸庞,这才发现母亲从前也是一个美人啊。可是为了生养自己,为了拉扯自己长大,母亲含辛茹苦。母亲眼角的皱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的,她眉梢鬓角的华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增添了这许多,母亲开始老了。

    夏墨紧紧的把母亲抱在怀里,母亲轻轻的拍着夏墨的背,想要平复一下她激动的心情。此时窗外的阳光照在了夏墨的脸上,照得她有些眩晕,有些睁不开眼。

    “不,不行,”夏墨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还是得去救他。”说着她推开了母亲抱住自己的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可是从脚踝和膝盖处传来被殴打部位的疼痛一下子就击垮了她。夏墨感到一阵酸疼,终于跌坐在床上,母亲赶紧上前把夏墨扶住。

    监狱里。

    被抓了的儒生们不停的敲打着监笼的铁栏,他们大喊着:“放我出去!放我们出去!”

    所有人都奋力敲击着,大喊着。整个监狱,每一个关押着儒生的监室都是敲击声和叫喊声。这样的声音混成了一种震耳欲聋的喧嚣。牢头和狱卒们的耳朵都要被吵聋了,他们大喊着:“吵什么,烦死啦,快闭嘴,吵什么吵,都给我老实呆着。”

    可是这些年轻的书生似乎有着使不完的精力和用不完的力气,他们不停的敲击着,不停的叫喊着。

    狱卒们愁眉苦脸,他们不停的嘶喊着:“别喊啦,别敲啦!”似乎他们才是被囚禁起来的一方。

    李道纯在狱室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深知狱卒们终究是有武力在手,万一真杠起来书生们肯定是要吃亏的,李道纯上前便劝阻道:“诸君,诸君,咱们别理他们。”

    在李道纯的劝阻下,大家渐渐平静了起来。狱卒见终于有人替自己平息了事,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他们正好躲个清闲,也纷纷往牢外走去。

    看见狱卒都躲出去了,李道纯便对所有人说道:“诸君,关首义先生曾经说过监狱就是书斋。咱们既然进了牢房了,咱们干脆就把这个牢房当做咱们的书斋,咱们好好的研究一下对付巫鬼道的办法。”

    “对。”一个声音从李道纯的背后响起,赞同着他的意见。“道纯说得对,我赞同。”

    李道纯赶紧转过身,笑着对那位儒生说道:“不要叫我道纯,叫我戊辰。”

    儒生面露微笑,立即纠正自己道:“对,戊辰说的对。”

    那儒生走到自己的牢房一角,对着其他牢房里的众人说道:“救民于水火之事,哪里都能进行,监狱里也能救!”众人都齐声赞同。

    李道纯大喜,他迈步走到牢笼边对着外面喊道:“狱头在吗?有狱头吗?请给我们拿一些书,请问有纸和笔吗?请给我们一些纸和笔好吗?”

    有一个狱卒走了进来,这人一脸的横肉,他看着满脸欢喜的李道纯只觉李道纯只怕是疯了,坐牢坐得比当姑爷还高兴。看了几眼,他便用手中的棍子敲打着门牢吆喝,道:“他妈的,想什么呢?你们都给我在尿桶边上蹲着。”

    顺天府。

    牛八和柳素素飞快的穿街过巷,往柳素素家里走,一推开院门便看到柳素素的大哥柳从权前来迎接。三个人一起便进了柳绛的卧室,只见柳绛已经病得面无人色,奄奄一息,对于牛八的到来毫无知觉。

第二十八章 路在何方

    牛八眼看昔日神采飞扬的恩师竟变成了这番模样,也是不禁心酸。他走到床前拉起了柳先生的手紧紧的握住,不肯松开,轻声道:“先生,弟子来看您了。”柳素素这时也来到床前,坐在父亲的膝旁看着父亲。

    柳绛睁开眼睛看到是自己的得意弟子,缓了一缓,终于有力气说道,“你们‘打虎’请愿团的事务那么紧张……”说到这里竟似睡着了一样,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牛八耐心的等待着,许久了,柳绛才继续说:“你还来看我。”

    牛八紧紧握住了老师的手,柳绛现在已经连睁大点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眯着眼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弟子,缓缓的合上了眼睛,又喘息了一会儿才说道:“小八啊,我现在是有力。有力使不上啊。”

    牛八看着自己的先生焦急地说:“老师,你可要好好的休息啊,等病好了,您的病好了,就是对弟子最大的支持。”

    “我时刻都在关心你们的情况。”柳绛并没有直接回答牛八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昨天我让素素去打听消息,就是想了解你们的情况,不过,官府显然是封锁了你们的消息,素素什么都没打听到。”

    牛八想起自己从前跟师父拍胸脯“十天必胜”的事,不禁心有黯然又有些灰心说道:“现在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弟子的斗志不减,我们‘打虎团’的全部成员,我们每天都在参加请愿活动,这您不用太担心了,老师只管安心养病,一定会听到我们胜利的消息的。”

    这个时候院子之外又有许多人赶来,他们都是牛八‘打虎团’的成员。柳素素从窗子看到这些人聚集在院外便知道是有事来找牛八了,便对牛八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呢。”

    牛八对老师说:“先生权且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柳绛道:“去吧。”

    牛八舍不得走开,但也没有办法,又给老师掖了掖被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转身离开,来到院子外。来找牛八的果然都是‘打虎团’的团员,一共四人。

    他们一见到牛八便打躬作揖哀求起来:“牛团长、牛团长,我们可熬不住了啊,我们想回武陵了。”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师病倒了不说,自己的团员竟然想临阵脱逃。牛八大怒,呵斥道:“这才一个多月,这才一个月,你们居然就撑不住了。”

    几个人满脸愧疚,牛八又道:“那句‘有虎无我,有我无虎。’的口号,还有之前的豪情壮志都到哪里去了?”

    这时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说道:“武陵不是来家书了吗?你父亲重病在在床,牛大哥,你的全家人也都盼着你早日回去呢,我看看你还是回武陵吧,跟我们一起走吧。”

    牛八断然拒绝道:“家父病重,早些天我就知道了,侍奉病中老父本是作为儿子的孝道,不可推却。然而自古忠孝难两全。”

    络腮胡子又说:“牛大哥啊,我们劝您啊,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说完几个人摇了摇头,唉声叹气,也不顾牛八是否同意就一起离开了。只留下牛八,望着四人远去的背影,空怀惆怅,罔知所措。

    牛八此时的心情已经跌落谷底,他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在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步。

    柳素素的父亲虽然气血衰微,听力却是不减,屋外的这一切早被他尽收耳底,此时他有气无力地对自己女儿说道:“素素啊。”

    柳素素听到爹爹的呼唤,赶紧来到父亲床前应道:“爹爹。”

    柳素素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说:“牛八此人,资质俊秀。又大气磅礴,可依可靠。我早已知你心事,喜事可以早办。”

    柳素素听到父亲这时还挂念着自己婚事,悲喜交加,情不能自已,立时泪如泉涌。

    柳绛又继续说道:“让你大哥张罗一下,切勿以老父为念。”

    大哥柳从权含泪道:“爹爹,我听懂您的话了,妹妹也听懂您的话了,我们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柳素素此时哪有心思去管婚事,只是把老父的手贴着自己满是泪痕划过的脸颊,轻声呼唤道:“爹爹……”素素正要说些什么,只见柳绛全身抖动了两下,吐出了一口浑气,竟说不出话来了,柳素素见状急忙端水伺候。

    牛八坐在院外的石阶上,正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只见柳素素一脸悲痛从屋中走出来,脚步散乱且心神大乱的样子。牛八似乎也猜到了七八分。

    柳素素对牛八问道:“他们走了吗?”

    牛八一时无语,只是默默的点头。此时天空昏暗,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柳素素偎依着牛八坐下。两个人的手臂紧紧的贴在一起。

    牛八道:“天下事有难易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条路天生是康庄大道,是天生的坦途。行百里者半九十,我牛八是不会回头的,我不可能这样完全失败地回到武陵去。”

    柳素素这时想的全是父亲的病情,对牛八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靠在了牛八那宽厚的肩上。仿佛有了这样的依靠,就像在狂风暴雨中找到了一个暂时可以躲避惊涛骇浪的港湾。两个人,两只年轻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就听屋内传来:“爹爹,爹爹!”原来是大哥柳从权在里面呼喊,两个人连忙赶将进去。

    在柳绛的葬礼上,牛八行过了大礼走出祭堂,看着门外满天的飘雪,怔怔发呆。柳素素这时候来到了牛八的身后,看着牛八高大的身影,她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牛八一脸茫然,似乎第一次有一些找不到方向之感,他轻声回答说:“想很多事情。”

    两个人一时无语,只是看着漫天的飞雪。

    过了一会儿,柳素素又才说道:“八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你。”

    牛八道:“我之所以忧郁,乃是因为你的父亲。”

    柳素素道:“八哥,你其实只说了一半。”

    牛八点了点头,承认道:“对,另一半是因为我自己。”他转过身来看着柳素素清秀的面孔,继续说道:“你可能是不知道我的头脑,有时候非常清晰,有时候我也会有些迷茫,比如现在,不知道我东土自强之路究竟在何方,不知道我又该往哪里去走。”

第二十九章 天下为己任

    牛八道:“从前唯一能给我启示的人便是你的父亲,现在他走了这个世上也许再不会有人能给我半点指导了。一切的路,以后都要靠我自己去走了。”

    柳素素道:“你真的时常苦恼吗?我一直以为你并不是这样的人,我一直以为你从来都是胸有成竹。”

    牛八道:“我时常苦恼,只不过从不在人前表露罢了。”

    柳素素笑了,只是笑得有些苦涩勉强,但却是发自内心的,素素道:“你刚刚不就堂堂正正的在我面前表露了吗?”

    牛八道:“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可不一样。”

    柳素素听了这话,略感欣慰,似乎有一股暖流,在这漫天飘雪之中,进入了她的心口。素素看着牛八愁苦的脸说道:“还有一个人也时常跟我表露这种苦恼。”

    牛八诧异道:“这个人是谁?”

    柳素素道:“这个人就是我父亲,你的这种苦恼,我父亲的这种苦恼。在我听来却很是喜欢,我心底是喜欢的,追求天下至理之人才有这种苦恼,就好像有这种苦恼的人是高尚的,乃是以天下为己任。”

    “以天下为己任,很有见地。”牛八赞同道。

    “就在他过世的前几天,他还跟我说过。”柳素素看着自己父亲棺椁的方向说道,“我父亲他研究了一辈子人,可人心到底终究是如何,连他也不敢肯定。”

    牛八道:“老师的离去,弟子本应该敬献一份祭礼以寄托弟子的哀思。可是我现在却囊中羞涩,所有的钱都去买纸写檄文了,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柳素素道:“祭礼并不重要,你能来看他才是最重要的。”

    牛八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座法源寺唐朝就有了。原名叫做悯忠寺,原本的意思是悲悯天下所有的忠烈之人,你的父亲忠于了自己的宏志,一辈子高风亮节。他临终之时还念念不忘人间的疾苦,如此怀瑾握瑜,我这名弟子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纪念他。”

    说着牛八来到祭堂外的雪地里,像不会走路的婴儿一样伏下身子在雪地里匍匐起来,牛八一边在雪地里爬行,一边用自己的手和肘把雪渐渐的堆到一起。

    看着牛八被冻得通红几乎不能弯曲的手指。柳素素和大哥柳从权都惊呆了,他们不知道牛八要干什么啊。

    柳素素走下台阶来到牛八的面前,问道:“你要干什么?八哥。”

    牛八一边堆着雪一边说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终于牛八完成了他的壮举,柳素素急忙搀着他站了起来,拍打着他身上的雪花。

    “这是我作为弟子送给柳先生的雪祭,老师,一个人一辈子追求人间至理的人,理应用在这个世上最洁净的雪之花来祭奠。”

    柳素素看着牛八认真的被冻得通红的脸,似乎有些明白父亲为何如此看重自己的这个弟子了。

    ‘打虎团’居住的禅房中,一个人抱起被牛八写满字的文稿来到了铜火盆边说道:“先等会儿,先把这些烧了吧,这些纸烧起来快。”

    旁边有一人问道:“这,这可是牛团长写的文章啊,你把文章都烧了,牛团长回来怎么办?”

    那人道:“这都快冷死了,等他回来再说。”

    旁边有一老者也说道:“这屋子里,这么冷,不烧这个烧什么,屋子里又没柴火了。”

    众人一齐都说道:“烧、烧、烧吧,先烧,不然冻死了,还要这些纸干什么?”

    这时门被推开了,牛八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人喜道:“牛团长你带柴火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快烧,快烧,说着接过柴火来便往铜盆里扔去。”

    牛八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文章正在被扔进火炉中,赶紧扑上去阻拦道:“谁,谁让你们烧这些东西的,这些不能烧!”说着也不顾火势,便伸手去抢。

    旁有一人道:“牛团长我们都快冷死了,大家冷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才烧这个的。这也是不得已啊。”

    牛八一边抢着文章一边说道:“我不是怪你们,可是这是我们的武器啊,要知道柴火没有了还可以再找,武器没有了我们要用什么上阵打仗吗?”

    那人满脸不屑:“打?打什么?我们这个样子还能打谁呀?这些日子可没少挨打。”

    之前那名老者道:“牛团长啊,我有句话说出来可能很唐突,我年纪大了也就顾不得了。”

    牛八说:“有话就说嘛。”

    那老者便说道:“牛团长,事情明摆着嘛,眼下咱们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五行盟里派出来一个什么使者,说是可以考虑罢免上官虎,可是说了半天他们也没给我们个实信。”

    牛八一边往火盆里添着柴火一边说道:“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说吧,不必兜圈子了。”

    那老者便道:“已经有九个咱们的人回去了,我们也想回去了。”此言一出,房间里应者如云,大家都说:“我们也想。”“对对,我们也想回去了。”“想回家了。”

    牛八注视着铜盆里的火,火在剧烈的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音,等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渐渐落下去之后,牛八才重新说道:“你姓刘,你知道你们老刘家有一位了不起的老祖宗吗?”

    老者说道:“是汉朝高祖皇帝吗?”

    牛八道:“对,说的就是他,刘邦这个人可不简单啊,一辈子总是打败仗,可是最后呢还是赢了。”说着他的脸上重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那老者听着这话,把压实的烟草的烟锅送到火盆旁边借着火,吧嗒吧嗒地抽着,嘴里冒着青烟,然后疑惑地问牛八:“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哀兵必胜吗?”

    牛八笑道:“对。”然后左手竖起了三个指头。又说道:“这就叫,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牛八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兴奋的给大家展示着,又念道:“卫阳的书院给我来了一封信:诸君不畏强御,千里赴京,驱驰奋击,一朝钦服……”

第三十章 为天下先

    另一人显然对牛八说的话不以为然,哀声道:“牛团长啊,我看咱们就别一条道走到黑了吧?”众人皆附和道:“是,是啊。”

    有一人一边烤火,一边拉了拉头上的毡帽说道:“天太冷了熬不住啊,牛团长您就放我们回去吧。”

    正在牛八想办法,如何说服自己即将散伙的团员之时,一位年轻团员走进禅房中来。他满脸兴奋,眼睛放光,说道:“牛团长,牛团长,好消息!田在渊先生来了,他给大家带来一大车的柴火,还有好多吃的、用的!”

    众人一听皆拍手大笑:“太好了,太好了!”

    牛八打开门第一个走了出去,众人也纷纷跟上。一群人便来到了法源寺外面,就看到田在渊带着七八个人送来的整整一大车柴火还有吃穿用度等不少东西。‘打虎团’的人都跑到物资旁兴奋地看着。

    牛八来到田在渊先生面前,拱手行礼道:“先生。牛八有礼了。”

    田在渊满脸堆笑说道:“小八,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你们都还好吧?”

    牛八道:“都好。”

    田在渊道:“这是我们太学藏书楼同仁一起送的两车东西,还有我给你带了的一筐辣子,不知道合不合适你们武陵人的口味。”

    牛八笑道:“合适,合适。”说着一揖到地道:“谢谢先生了!”众人也齐声高呼:“谢谢田先生。”“谢谢田先生,辛苦田先生了。”

    田在渊道:“那就把东西搬进去吧。”

    牛八就招呼大家一起动手:“我们把田在渊先生送的东西都搬进去。”

    众人兴高采烈,七手八脚都来帮忙。

    牛八对田在渊说道:“田先生外边太冷,咱们还是到寺里聊吧。”

    牛八边走边说:“田先生我是这么想的,把上官虎赶走之后,我们就努力联合各界实现武陵自治,我们学社的成员都认为武陵可以率先自治,成为东土之表率,为天下先。”

    田在渊若有所思的问道:“小八,你说你要把上官虎赶出武陵省?”

    牛八道:“是啊,我们不是一直在忙这件事吗?”

    田在渊继续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把上官虎赶到哪个省啊?”

    这话把牛八问住了,田在渊停下脚步摇了摇手,苦笑道:“你可千万不要把他赶到我们恒山郡来啊,否则我们又得像你一样继续‘打虎’了。”牛八听出田在渊这是话里有话,却一时并不明白田在渊这话有何深意。

    田在渊继续说道:“包承先生不喜欢坐而论道,但我现在越来越喜欢聊聊火灵正道救护万民了,你想啊,光是向官老爷呼吁有用吗?没有用啊,这些老爷们的耳膜都是用铁打的,它就像是一面厚厚的盾,我们要用最锋利的刀才能刺破这面厚厚的盾。”

    牛八心中豁然开朗,笑道:“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大学究作出来的比喻。”

    田在渊说道:“小八,你知道吗?我是一个管理书的人,所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舞刀弄枪,但是目前我认为,也许只有在舞刀弄枪之后,我才能够成为成为真正的藏书楼主。”

    牛八喜上眉梢道:“先生,您不仅带来了炭火和食物,还给我带来了新的想法,先生的话我要好好揣摩,好好的想一想。”

    田在渊道:“啊小八啊,我记得你以前一直在我的藏书楼做事的时候,经常就问能不能把朱夫子的《四书集注》借给你看。”

    牛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了笑。

    田在渊道:“我今天就送你个礼物,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卷精致的宋版书,递到牛八的面前。

    牛八吓了一跳,知道宋版书价值边城,双手拒绝道:”不不不,这可使不得。”

    田在渊继续说道:“小八啊,你是一个有勇气有能力有思想的年轻人,东土沦落到今天,我希望你是要抓紧时间去思考,而不是只考虑武陵一郡之事,你要考虑的是整个天下之事。你以为我送你的是一本书吗?我给你的那是一份责任。”说着把书递到了牛八的手中。

    牛八这次没有再拒绝,而是接过了这本书,他深深的行了一个礼,对田在渊说道:“谢谢先生赠书。”

    田在渊,赶忙双手相搀,说道:“不必客气。之所以给你这个礼物,也是希望你学习先贤,以天下为己任。”

    这时大汉大廉从远处奔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牛团长!牛团长!”然后又对田先生说:“田先生,田先生,您的夫人来看你了,有急事找您!”田在渊一听,对牛八说:“小八,那我就先告辞了。”

    牛八变追着田在渊匆匆离去的脚步说:“先生,我一定要送送您。”

    田在渊却挡住了牛八道:“留步,留步。”

    牛八看着田在渊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四书集注》,一时心潮澎湃。

    关首义的宅院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周访蕊打开大门就看到几个军卒站在院外。当兵的见了周访蕊,傲慢地问道:“关首义是住在这里吗?他在不在家?”

    周访蕊只能赔着小心笑道:“军爷,他在家,在家的,请请里边请。”

    几个当兵的便大摇大摆的走到院子中来。周访蕊只得陪着小心跟在其身边,并且一边絮絮叨叨解释道:“关先生呢,人老多病,他的身子骨不舒服,正在床上躺着呢。”

    领头大兵又问道:“这两天他在家干什么呢?”

    周访蕊笑道:“他一个穷酸文人能干什么呀?永远都是看看书,写写字,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他看的什么,写的什么。”

    为首的大兵又问道:“最近他可有什么不老实的举动没有?”

    周访蕊答道:“这位军爷,瞧您说的,他一个连杀鸡的刀都提不动的老弱文人,也就能抓着毛笔,笔能干什么呀?他呀,最近特别的老实,连书房的门都不怎么出来,这大冷天的一直就缩在书桌的火盆子边上。”

    那大兵的早被周访蕊的喋喋不休搞得不耐烦了,就拿出一纸公文道:“那行了,既然是这样,那就画押吧。”说着又掏出一小块红印泥来。周访蕊就用大拇指在公文上画了一个押。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036/ 第一时间欣赏猪人的野望最新章节! 作者:花无为所写的《猪人的野望》为转载作品,猪人的野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猪人的野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猪人的野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猪人的野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猪人的野望介绍:
生活在这个世界金字塔的底层,他们忘记了奋发向上。他们对于敌人习惯了奴颜婢膝。要说最看不起猪人的,并非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自己。
这样的猪人,还能抢救一下吗?猪人的野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猪人的野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猪人的野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