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危机!迫在眉睫
readx;2019年5月24日,这天是周五。
对刘坚来说,这是一个值得在生命历程中永远缅怀的日子。
这天晚上下着暴雨,九点多时雨势减弱,被暴雨截在半路上赶着回家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喝了几杯酒从饭馆出来的刘坚,也晃悠着回家。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在走过一片有积水的马路时,掉进了下水道,迅速没顶之后,就再没有上来。
人生的悲剧莫过于此,就这样消失的灵魂是不甘心的。
当刘坚的意识再一次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
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到有朦胧的灯光。
视力渐渐转为正常的时候,耳畔听到一声雷响,窗外的下雨声清晰可闻。
刘坚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脚的方向冲着窗户。
窗帘没有拉,刚巧看到窗外夜空中消逝的那道闪电。
还是在雨夜,不是掉进下水道了吗?难道给救了起来?
但是入眼的这个环境让刘坚心里诧异,既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似曾相识,但又感觉悠远。
这不是以前住的老房子吗?
当他扭头打量房间的景况时,曾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至。
对着单人床的墙上,挂着一个老式的红木箱体钟表,是九十代左右比较流行的那种。
时钟的指针正指向九点多。
这个时间不正是自己走出小饭馆要回家,然后掉进下水道的时间吗?
那么自己怎么可能躺在床上?
刘坚攥着拳头,在自己脑门上磕了几下,剑眉拧成一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活着?
在那个挂钟的右下方,是一幅那时代也比较流行的明星挂历。
看着这幅挂历,更能勾起刘坚埋在心底里的那些陈旧回忆,九十年代那时,他也是众多港台明星的忠实拥趸。
在只有七八个平的小卧室里,刘坚艰难的吞咽着唾沫,这个家太熟悉了,自己‘曾’在这张床上睡了n年,那是九几年的时候,自己还在上初中。
可是,此时此刻的刘坚,掉入下水道之前的所有记忆都在,而且异常清晰。
那么,自己怎么会在九几年时的旧家里?
外面的大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四,现在雨小了点,你回去吧,小坚应该没什么事。”
女人嘴里说的小坚,应该就是自己了。
老四?难道是四叔刘弘盛?
老爸他们兄弟姊妹五个,除了姑姑最大,大伯是刘弘德、爸爸叫刘弘义、三叔叫刘弘昌、四叔就是刘弘盛。
刘坚此时惊疑不定,无声无息下了床,朝着幽暗屋里的那副挂历走过去。
挂历的年月日让刘坚的心狠狠抽了一下,1999年5月。
居然会是1999年5月?
就在刘坚震惊时,大屋那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
“二嫂,我看坚子也没啥事,你别太担心,在医院检查后,医生不也说没事吗?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过几天就能恢复过来的。”
不错,这个声音是四叔刘弘盛的,刘坚听的出来。
脑震荡?还在医院检查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刻,刘坚还不确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想到这,刘坚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记。
剧烈的疼痛让他张大了嘴,险些没叫出来。
呃,还没有醒吗?
“孩子这个样子,你二哥也没回来看看,这一去就是三两个月,家也不顾了。”
大屋又传来老妈埋怨的声音。
刘坚继续侧耳倾听。
“二嫂,我哥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你以为他想出去?谁不想在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老妈道:“我现在都后悔让我二哥给他安排到那个黑窑沟里去,这两年煤都臭的没人要了,你说还守着那块儿做什么呀?”
“二嫂,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个窑沟子里再臭,二哥他不比市里面普通家庭的收入强几倍啊?现在煤炭市场不景气,只是一时,这也是受两年前的亚洲金融危机影响,听说过了年要回暖,你家再穷还比我家穷啊?”
“老四,看你这话说的,你二哥家好富吗?你好歹也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了,没人找你办事嫂子也不信,谁办事空着手去呀?”
这人情世故谁都懂,谁办事不给人家点好处?
在老妈看来,四叔这个副所长还是能捞到油水的。
四叔也不完全否认这一点,但他不认为自己比二哥守着那个出乌金的窑沟更好过。
听着大屋老妈和四叔的谈话,刘坚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窑,是指的煤窑,记忆中老爸是99年初在二舅陆兴国的安排下去了西瓦窑的。
西瓦窑是大西区的一个镇子,它位于大西黑崖沟的最里面,建国初期,黑崖沟矿的第一个煤井就是西瓦窑,它是揭开黑崖沟矿辉煌历史的第一口井。
多年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煤矿采掘技术和设备的进步完善,黑崖沟矿不得不放弃老井,而选择在地势更平坦和煤层更厚更适合大型采掘设备的其它地方建起现代化的新井。
西瓦窑渐渐被遗忘遗弃,曾经的辉煌也被尘封。
到了九十年代初,大西区的‘窑主’一个个冒出头来,这些人都是腰缠万贯的暴发户。
这些人怎么富起来的?谁都知道是从承包小煤窑开始的。
窑主是对小煤窑承包者的一个统称,也是一个地方性的土瘪称谓,但凡被称为窑主的那都是沟里的暴发户。
老爸到了西瓦窑之后,也被镇子上的人称为了‘窑主’,因为他成了西瓦窑老井的实际管理者。
西瓦窑这口井不是普通小窑子堪比的,毕竟它曾是黑崖沟矿的第一口井,所以后来即便被遗弃,它仍保留着‘国井’之名,因为它是国营大矿的第一口井。
而且,这种‘国井’是不可能承包给私人的,只会交给主矿的三产‘劳动服务公司’去管理。
99年2月底,老爸刘弘义在二舅的安排下,进入了黑崖沟矿‘劳动服务公司’当副经理,分管西瓦窑这一片的旧井,这是老爸被当地人称为‘窑主’的原因。
但实际上,老爸是最穷的‘窑主’,这一点刘坚很清楚,因为他不是承包者身份,最大的利润不可能流入个人的腰包。
另外,他初来乍到,还没有进入状态,没摸清具体的情况,不穷才怪呢。
也就是这年的5月末,在暴雨连绵的四天后,西瓦窑沟暴发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山洪,整个黑崖沟从最高处的西瓦窑开始,到最低处的永兴窑,统统遭山洪肆虐,沿沟而下的洪水灌耗子洞似的灌了十多个小窑井,据不完全统计,这一次山洪暴泄,光是黑崖沟失踪的人口就达几十个。
在后来的调查中表明,部分失踪的人都给灌死在小窑井里,另外,山洪下来时,黑崖沟两边依沟而建的民房民户被淹掉的几十余家。
事件暴发后,震惊福宁市,震惊西梁省。
这起重大的山洪事件造成的各种损失不计其数,黑崖沟矿的党委班子被集体拿下,无一幸免。
而最大的责任人是黑崖沟矿主管安全的副矿长陆兴国,也就是刘坚的二舅。
当时的二舅已经是副处级的副矿长,他是主管安全与生产的副职,手握的权柄不容小觑。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力渺小的可以被忽略不计,但重大事故后的责任还是要找个人来承担的。
在事件后的调查中表明,沿沟而建的几百户民房都违规,干枯的沟里更停放着许多跑运输的个体户的车辆,还有许多栏在沟里的水泥梁子和墩子,除了这些就是沿沟而下的一堆堆如小山般的垃圾,所有这些都是与安全相关的隐患问题,它们把泄洪的沟填的弯弯曲曲狭窄无比,这都成了令山洪上溢的主要原因。
数十年来,黑崖沟没有高过一米的山洪,所以人们已经把它做为泄洪的主要功用给遗忘了。
而在这次事件中,老爸刘弘义也被突然暴发的山洪冲走。
事后二舅陆兴国也背负了最大的责任,从他人生辉煌的顶点跌进深渊,黑崖沟小有名气的陆家也从此一蹶不振。
一场灾难造成了数十个幸福家庭支离破碎,让他们痛失亲人至爱。
这些久违的记忆在掠过刘坚的脑海时,他惊出一身的冷汗,对‘曾经’才十五虚岁就失去父亲的自己来说,那是一道刻在心板上永远都不能抹平的伤痕。
刘坚拉开小屋的门,从卧室里冲出来。
“妈,今天几号?”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认为自己是做梦了,重生回到1999年的这个时候,自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改变父亲和二舅的悲催命运,拯救那数十条即将被洪流卷走的生命。
只是,不知今天是几号,刘坚心吊在嗓子眼儿。
被突然从房里冲出来的儿子吓了一跳的母亲陆秀华吓了一跳。
妹妹刘唯却欢呼一声,“哥,你醒过来了?”
外大屋有一条炕,这是以前人们住那些平房最基本的设置,‘炕’还存在于千家万户。
比刘坚小4岁的妹妹,清纯可爱,继承了母亲的优良素质,已初露小美人胚子的雏形。
母亲陆秀华果然不是刘坚记忆中已经五六十岁的模样,现在的她正步入中年,实际上才三十七八岁。
四叔刘弘盛要比母亲小几岁,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留着小胡子,很有男人的硬朗气息,尤其一身警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刚健英武。
“小坚,你醒了啊?”
老妈陆秀华一脸惊喜,忙过来拉着刘坚的手,关切的看他的神情。
刘坚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他是急的冒汗,但老妈还以为他身子虚的呢。
“你这孩子,冒冒失失的跑出来,看这一头虚汗。”
“妈,快告诉我,今天几号?”
四叔刘弘盛接口道:“你小子不是真的脑震荡后遗症了吧?连今天几号也不知道?”
至于怎么就脑震荡了,刘坚也懒得去关心这些。
倒是妹妹说,“哥,今天5月24号呀。”
5月24号?
刘坚就怔在那里,自己从2019年的5月24号,回到了1999年的5月24号,整整跨越了二十年啊。
5月24号,好象距离黑崖沟山洪暴发还有两天多,也就是50多个小时。
“四叔,你开着车来的吗?”
“是啊,一直下着雨,我不开车咋来?”
“走,四叔你送我去趟医院,我有点不舒服。”
老妈一听就急了,“哪不舒服?妈也和你们去。”
刘坚给四叔打了个眼色。
四叔一看就明白了,心说这小子在捣什么鬼?
但他嘴上却道:“二嫂,你就别去了,小唯一个人在家也不行,有我和小坚去你还不放心?”
老妈想想也是,看刘坚也不是有太大问题,就同意了。
外面雨势小了许多,但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刘坚心里更知道,这雨还要下两天。
上了四叔那辆白蓝相间的桑塔纳,四叔才问,“你搞什么鬼?”
“四叔,不要多问,你要你二哥的命,立刻跟我去大西黑崖沟找我二舅。”
“你小子说些什么?这么大雨。”
“不要问了,赶紧走,成不成?”
刘坚两个眼珠子都红了,冲着四叔吼起来。
从没见过这孩子如此失态,神情都有些狰狞可怖。
刘弘盛启动桑塔纳,迅速驶出坤武新城,上了隆庆街向西而去。
“小子,你和四叔说,到底怎么回事?”
“四叔,我的心很乱,一时跟你说不清,你往黑崖沟走,先去找我二舅。”
看刘坚的神情不象是假的,刘弘盛心里越发压抑,这小子说事关二哥刘弘义的生命,这是不是有点玄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床上躺了两天了吗?
但这小子说的太严重,刘弘盛蹬油门的脚就更狠了些,桑塔纳在雨雾中一路向西。
刘坚是真没心情向四叔解释什么,跟他说没用。
现在他在琢磨怎么说服二舅,怎么能叫二舅相信自己说的一切,去拯救即将在灾难中破碎的几十个家庭和挽回巨大的损失。
是的,说服二舅是最大的问题,说服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最坏的结果是把老爸救出来,如果二舅不信自己说的,就让四叔去西瓦窑接老爸,哄他说自己‘病重’,让他离开那个要命的危险之地。
一路上,刘坚只是盯着雨幕,一句话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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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02章 荒谬的梦
readx;大雨已经延续了近两天,这两天来,陆兴国总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几十年对于陆兴国来说,可以说走过风风雨雨,见过的大场面太多了,但这两天却总是心悸不安,令他想不透其中关键。
“老陆,你早些早休吧,这都快十点了。”
陆兴国的妻子李淑梅看着站在窗前凝视雨雾的丈夫,抽着烟,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心里不无心疼,他为了工作上的事,整个人很少有闲下来的空儿。
今年才47岁的陆兴国,两鬓已现白发,他操的心太多了些。
“淑梅,我这两天总觉得心绪难安,预感着要出点什么事,但想不到是哪方面的问题。”
“你呀,操的心太多了,王铁钧既叫你抓生产,又让你管安全,是不是存心要把你压垮呀?这黑崖沟又不止你一个副矿长,你也犯不着拿命去拼。”
陆兴国瘦削的脸孔凝着异常坚毅的神色,有些深陷的眼窝,的确是一付操劳过度的征兆。
但他的目光不仅不焕散,反而比许多年轻人更清澈凝神。
“淑梅,你说哪去了?我跟着王铁钧这么些年,他可曾亏待过咱们?没有老领导的提携,也没有我陆兴国的今天,你这些话不敢传到外面去。”
李淑梅笑了笑,眼眉之间还留着年轻时的余韵,“我又不是傻子,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的身体,以前的‘安全’和‘生产’是两个副矿长分开管的,现在都叫你一个人管,背后里不少人说闲话,说你准备挤掉王铁钧往正了挪……”
“别人说什么让他们去说,总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王铁钧要调回矿务局去也不是今年的事,黑崖沟的一把手位置也不是去争的时候,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最好。”
“我说不过你,不过老陆,你要不是操的心太多,也不会疑神疑鬼的了,能出什么事?不就是下了两天雨?你还是睡去吧。”
说到下这两天雨,似乎触及到了什么,陆兴国闻言呆了一下。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很急促,而且很快就到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李淑梅一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
站在窗前的陆兴国没有动,扬扬下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二舅,开门,我是刘坚。”
窗前站着的陆兴国眼就是一亮。
“是坚子来了,我去开门……”
二舅陆兴国急赶了两步去开门,李淑梅跟在后面。
其实,两个人都在想,这大下雨的,又这么晚了,坚子怎么从市里赶到大西黑崖沟?出什么事了吗?
有了这个念头,陆兴国心里就有些缩紧,他最关心小妹妹陆秀华的生活,虽说妹妹家在福宁市区,但在兄弟姊妹几个里面,她的日子过的最紧最穷。
就是为了改善妹妹家的生活条件,他才在今年年初,通过关系把妹夫刘弘义调到了黑崖沟矿劳动服务公司当副经理。
之前刘弘义在市里轻工业局,是某科室的副科长,十多年就混了这么个结果,听说轻重工业局都要合并新成立的商业局去,不少人开始忙活。
这也是老爸刘弘义到了黑崖沟矿的一个原因,不然等到机关合并,他副科长的位置都没得坐,多半给转成‘主任科员’闲置。
门开,陆兴国看着门外给雨淋的半湿的刘坚和刘弘盛,忙让他们进来。
“坚子,咋大半夜跑来二舅家?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妈妈和妹妹都很好,是我突然想二舅了,还有就是,我点事要和二舅你说。”
在二舅面前,刘坚只是一个才15岁的半高少年,削瘦的身板显得那么幼稚。
李淑梅也知丈夫疼他的小妹妹,爱屋及乌的情况下,自然十分喜欢这个外甥刘坚,哪怕这个外甥并不是个学习不错的好孩子。
“家里没事就好,有什么话,你和你四叔坐下来说。”
四叔刘弘盛也见过二舅几次,双方并不陌生。
“二舅,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这孩子……”
……
陆副矿长的书房中,气氛显得很压抑。
听了刘坚细叙他‘梦’里的故事,陆兴国感觉很荒谬,外甥大半夜冒着雨跑了几十公里,就是要向自己说一个‘梦’;
但偏偏是这个梦里描述的这个灾难,让陆副矿长冷汗遍体,甚至头发都竖了起来。
屋里烟云缭绕,在听刘坚讲述的过程中,陆兴国抽掉了九支烟。
红塔山的烟屁股堆满了书桌上的那个烟灰缸。
刘坚分明看见二舅挟着烟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着,他的目光凝视着窗外的雨,怔怔发呆。
“……二舅,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我也很难说服自己,但是一想到那可怕的场面我就害怕,即便是出于防患的心思,二舅,你不觉得要做点什么吗?”
“坚子,梦毕竟只是个梦,你知不知道黑崖沟多少年没有暴发过所谓的山洪了?一米高的山洪在近五十年来都没有出现过,有人都想把房子盖到沟里去,黑崖沟的新区二期工程选址就有可能和较高的河沟打通,这比造一座连通生活区的大桥要省事的多,你让二舅相信你说的巨大山洪会发生在黑崖沟,这怎么可能?”
“二舅,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黑崖沟河道的情况,一但泄洪,河沟里那些堆成山的垃圾和许多的大汽车、水泥墩子水泥梁,只会把河沟水位堵的升高,溢上来的水冲垮两边沿沟而建的民宅会很困难吗?不到一米二的小河堤,能挡住暴泄的山洪吗?过去五十年未发生过的事,不等于将来不会发生。”
“坚子,你不要再说了,你说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倒是二舅前两天听你妈说你病了,现在好多了吧?”
刘坚不由呆立,他知道很难说服二舅,借梦境来转叙未来要发生的灾难,但是说服力度太小了。
“二舅,你是主管安全的副矿长,黑崖沟两边数以千计民众的生命握在手里,您要是连防患的心思也没有,万一出了事,您想一想,您要背负多重的责任?我认为矿上让您负责安全方面的事物,就是看重二舅您在工作中严谨的风格,这么大的雨,已经连下了两天,这难道不是形成水灾的先兆?在您的记忆中,有这么大的雨连下两天吗?”
这句话又捅中了陆兴国心中的隐忧所在,是啊,不记得多少年前下过连着两天的大雨了,据说有些土质疏松的山道处已经出现了塌方现象。
更科学的说法是,大的煤矿因为常年采掘,对地下水的破坏极为严重,这些山上已不适合人类长期居住。
在矿务局的远景规划中,生活区都将搬到市郊地区,为矿工们建造远离危险和污染更小的新生活区。
但这仅仅只是在规划中,还没有进一步大规模的去实施,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实上,这不是说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情。
陆兴国没有说话,还是望了望窗外的雨,认为外甥的说法太过于荒谬。
“坚子,不要太过于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你兴许是想你爸爸了吧?他现在主管西瓦窑所属的老井和承包出去的一些小窑子,倒是没时间回家,你明天去看看他吧。”
刘坚心里升起悲哀,若是二舅不能在灾难来临前有所作为,那么这场灾难对黑崖沟造成的损失就不可避免,自己跑出去对别的人说这些,更没有人会信,当你是疯了呢。
也只有二舅手里的权力,才能在应付这一灾难中发挥最大的作用。
“舅,你不信我就没办法了,我一会就上西瓦窑看我爸,但是,舅,这大雨若是在明天还没有要停的迹象,你一定要做点什么,就当是可怜那些沿沟而居的民众们,就当是可怜那些钻在小窑井里为了生计而不得不付出劳动的苦矿工们,为了您掌管着安全这个责任,也必须做点什么,十几个小窑,给灌耗子洞一样灌掉,您说会死人吗?沿沟两岸的几百民户,当这些人们的房屋被洪水淹没时,舅舅您想过自己要背负多沉重的一个包袱吗?”
这番话不象是一个才15虚岁的少年说出来的。
陆兴国扭回头,看着自己这个外甥,第一个感觉是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坚子,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和一般的小孩子不同,二舅很欣慰啊,但是你想的太简单了,不说这么大的防患规模几十年没有,一但有动作,就要清理十余里的河沟,要动用数以百计的铲土车、挖掘机、不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把河沟清理出来的,这么大的动作,要经过矿党委研究决定的,你以为舅舅我一个人能做主吗?”
“舅,不发生事故什么都无所谓,一但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是无法推卸责任的‘事实依据’,那只会说明您这个主管安全的副职没有把安全隐患消除掉,近河沟位置两边的民房建筑是不是违规?您心里没数吗?您又要说几十年来都不是这个样子吗?也没见出什么事,对不对?”
陆兴国苦笑,“事实是这样。”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是出了大事,就怕黑崖沟党委都扛不起,您这个主管安全的副职更是首当其冲,二舅,我不指望我的一个梦能给你提示什么,但您看在外甥冒雨跑了几十公里的份上,总要做点什么,在巨大的自然灾害面前,人力的渺小虽不能挽回太多,但起码我们要尽力不是?把近沟底位置的十多个小窑子关停两天,说要例检,他们还敢说什么?这两天封沟,不叫汽车开入沟里,他们还能造了反不成?这些还不是您权限范围之内的事吗?沿着沟底的那些违建民宅,让他们出去到亲戚家避两三天,他们出不出去,您这里总要通知一下吧?真有什么事,也不能说您工作中没有做到位是不是?但真要是泄下几十年未遇的山洪,你想想这么做能挽救多少生命?”
听着外甥的话,陆兴国又点燃了红塔山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二舅默默吸着烟,他沉默了,听了外甥说这些,他心里隐隐担心发生意外的感觉越加强烈,似与此息息相关。
“舅舅,你想一想,我这就走,我去西瓦窑看我爸。”
“晚上你就在二舅家住吧,明天二舅派车送你去西瓦窑。”
“不用了,二舅,我爸在劳动服务公司,那些沟里承包出去的小窑子也正在他们管辖之下,他也要做点什么,好歹不能给推荐他去的二舅您脸上抹黑不是?”
“坚子,给你说的二舅这心里也乱了,这么大雨,你就别上山了。”
西瓦窑在黑崖沟最里面,越往里进地势越高,都是沿山而上的路,有塌方的地方很危险。
刘坚心悬父亲的安危,根本不考虑更多。
“舅,没事的,我四叔开着车来的,和我一起上去。”
“好吧,路上你们慢一点,有事给舅舅家来电话。”
送走了刘坚和刘弘盛叔侄俩,陆兴国拿了把雨伞就出门。
李淑梅还不知道他和刘坚说了什么,忙问,“你们神神叼叼的,发生了什么事?”
“没啥事,回头我跟你说,我现在去王铁钧家。”
陆兴国认为,即便要做点什么,也得先和大矿长王铁钧打个招呼。
第0003章 老爸
readx;桑塔纳一路打开警灯,红蓝警灯在雨幕中闪耀着向黑崖沟里的西瓦窑进发。
因为雨势又加大,一路又是上坡,车速很慢。
等刘坚和四叔到了西瓦窑已经夜里十一点半多了。
黑崖沟劳动服务公司并不设在西瓦窑,而是在黑崖沟矿办大楼那里,只是刘弘义这个分管西瓦窑旧井的副经理,给派到了这里来坐镇。
在西瓦窑有黑崖沟劳动服务公司的一个办事处,连刘弘义算在一起也没有五个人。
但是劳动服务公司有钱,西瓦窑办事处虽仅四五个人,却有两辆车可用,一辆是越野能力不错的陆地巡洋舰,另一辆是96款的切诺基(jeep)。
即便这两年煤炭行业很不景气,但这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一般单位真比不了人家。
劳动服务公司属于第三产业,有人也说这是个黑锅公司,因为它老是背黑锅,比如矿井里出了什么事故,死了一两个矿工,这遇难矿工的手绪就被扔到劳动服务公司,算劳动服务公司的人,处理善后时,就由劳动服务公司出面,矿上给拔付多少多少钱,责任也就由劳动服务公司去背,对矿难家属的安抚有一个标准,基本不会有人闹事。
当然,劳动服务公司也会创出效益,不光是处理那些黑锅事件,但凡与煤炭挂勾的生意,它们都能去做,承包或开采一些小窑子更赚钱,矿上主力放弃的那些边角旮旯再开采十几年都没有问题,主要是不能利用大型采掘设备,对产能有了很大影响,主力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精力就没有意义,这些就丢给了劳动服务公司去管理利用。
另外有人说,劳动服务公司是大头儿的后备仓,有些明面上不好做的事,都由劳动服务公司去办。
而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那肯定是大头儿的心腹。
陆兴国能把自己的妹夫塞进劳动服务公司当副经理,可见他的能量也不一般,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是深受大头儿信任的一员。
老爸刘弘义能分管西瓦窑旧井这一块工作,也是二舅陆兴国在背后推动的结果,西瓦窑旧井的管理和利用方面有很大的油水,一般人绝对插不进手来。
光是西瓦窑一带就分布着19个小窑,关于这19个小窑的对外承包事宜都是西瓦窑办事处在主管,另外西瓦窑旧井才是为办事处日日创利的最强存在,其它都是鸡毛蒜皮。
仅仅只有四五个人的西瓦窑办事处,就由老爸刘弘义兼办事处的主任,下面是两个副主任,一个兼行政事务,一个兼后勤杂务,刘弘义自己捏紧办事处人事和财务大权。
来西瓦窑不到三个月时间,刘弘义已经知道所谓的窑主为什么那么有钱了,事实上他此时的私人帐户上也有一笔可观的款子了,但从来了这里还没回过家,老婆都不知道他这里的具体情况,倒是报怨他三个月不管家。
半夜三更下着大雨,一辆警车来到了西瓦窑办事处。
刘弘义是刚睡下没一会儿,就给人叫醒了,说是有警车来了。
起来一看,是自己的弟弟和儿子来了,刘弘义闹了个大睁眼。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他都不信他们这时候跑上来找自己没什么事。
“爸,没事,就是我想你了,让四叔送我来的。”
到这阵为止,四叔还不清楚刘坚来这的目的,听他这么说,就是翻白眼,冒这么大的雨来,就因为想他爸了?
“也不分什么时候?这雨多大?山路也不好走,你也是任性,老四,你就听他的?”
刘弘义嘴上训人,心里还是很舒坦的,儿子想自己了来看望,不喜欢才怪。
四叔刘弘盛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想来?你家小子发神经病,说什么要命不要命的,吓的我不轻,还先去了他二舅家……”
“啊,你们见到坚子他二舅了?”
即便是老爸,在二舅面前也拘谨的很,他知这位舅哥手里握着怎样大的权柄,关键是这权柄与金钱挂勾,也难怪妻子陆秀华老是说她二哥家过的多么宽裕。
来了西瓦窑之后,老爸才相信了妻子的说法,以前他真的不信,毕竟舅哥也没向谁炫过富,实在是这个不能炫,炫就是给自己挖坑埋自己。
这窑井里作业产生的每一笔钱,都是刘弘义这辈子没经见过的,很普通一个液压支柱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价,在综采区的一个工作面,往往很随便就排开一百多个液压支柱,这搁在私人承包的小窑里,谁用得起这个呀?动辄上亿的设备扔进来,小摊子怎么扛得住?
劳动服务公司仗着自己是大矿‘私生子’的身份,能租用一些天价设备,一般的私办小窑子,你就做梦去吧。
换句话说,黑崖沟年产500万吨煤,而一个小私窑能年产十多万吨就可以蹲在厕所里笑个半死了。
一般的小窑,日产二百来吨就喜欢的不得了,那些日产达一千吨的窑子算很大的,后世有一些‘窑主’身家巨亿,他们承包的窑子可不是一个,有的人承包十几或几十个。
那些承包几十个窑子的都是一方大佬级的牛叉人物。
近些年来国家对煤炭行业进行整顿,开始有计划关停小窑,一方面是对有限能源的统筹管理,一方面要杜绝乱开乱采,引起国家注意的也不光是大的方面因素,四处招摇的窑主们也是太扎眼,团购豪车几十辆,这是举国震动的一个事件,国家能源再这么流出,损失就无法估量。
现在的刘弘义就握着一个掏不尽的金碗,他都不用怎么动脑筋,腰包就丰鼓起来。
进了老爸的办公室,桌子上随便就扔着整条‘中华’烟,在这里,谁拿着时下的高档烟‘红塔山’进来,肯定砸你脸上叫你滚。
中华烟也得是软盒的,硬盒的都没脸进西瓦窑的办事处。
这破旧的青石砌成的院落里,谁又能知道这里藏着多令人吃惊的奢侈。
条件是差了许多,但这里收获的却是与之不相配的巨额财富。
什么龙井、碧螺春随便就堆在茶盘里,和那几个污渍斑斑的大茶缸子放在一起,看着都觉得扎眼。
这两天连着下大雨,致气温骤降,房里的地上插着一个电炉子,一是用来烧水,一是取暖。
听说是刘总的弟弟和儿子来了,办事处的两个副主任陈志民、周保平都过来了,还有一个会计和司机,也都忙着烧水沏茶什么的。
办公室的内里套着一个休息间,是老爸平时休息睡觉的地方,这三个月,他基本就呆在这里。
“没什么事大老远跑来看我?两个神经病。”
刘弘义哭笑不得。
但在刘坚的眼里,与老爸阴阳相隔了二十多年,此刻的他眼里蕴储着丰足的泪水。
别人无法体会他这种心境,还以为这是孩子真的想他爸了。
刘弘义看着儿子的表情,心里没来由的一酸,眼眶也有点红。
“老四,你坐着休息下,喝点茶,我和这小子进里屋说说话。”
刘弘义怕给别人看到他一个大男人落泪,当先入了屋,趁机抹掉快溢出来的眼泪。
刘坚跟了进来,一进来就抱住了老爸。
“爸,我梦见你给洪水冲走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
老爸分明感觉到儿子的亲情,也紧紧搂了一下儿子,替他擦拭眼泪。
“你小子,就不能盼你爸点好?”
“爸,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事,你一定要听我的……”
“什么事,你说说看。”
刘坚把和二舅说的那个‘梦’也和父亲说了一遍,“……我见到二舅,也和二舅说了,爸,你就是被这次的洪水冲走的,我不要你再冲走,我不让我妈这就守寡,我不要妹妹和我失去父亲,爸,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听我的……”
说着话,刘坚给老爸跪了下去。
老爸也给这个故事弄的泪眼模糊,一把揪起儿子,不叫他跪下。
不过,老子受儿子一跪,那不算什么的,但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跪不会出现在哪个家庭了,这说明事态很严重。
“一个梦而已,你小子太夸张了吧?”
“爸,二舅不信我,你也不信我?”
刘弘义苦笑,“儿子,这种事是胡乱说的吗?你知道要按照你那个说法,那得进行多大的防患准备,会惊动整个黑崖沟的,万一没事,这么折腾会给人骂死的,再说了,你二舅是副矿长,多高的威信,这么折腾一番,但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就不好交待了,只会让很多人耻笑他。”
“爸,二舅威信高,怕人耻笑,你就替他做,你是小人物,你不怕人耻笑,对不对?”
“儿子,我是不怕人耻笑,但传开了也不好听,我毕竟是你二舅的妹夫,换个说法,我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会是你二舅的授意,你懂不懂?”
“爸,你必须做,做错了最多被人耻笑你,二舅不出面,又是副矿长,怕没人敢明着嘲笑他,但是这事真要应验,你想想那是多大的收获?只是为了你和二舅,我也认为要去做一些事,防患总强过什么也不做呀,这么大的雨,连下两三天,爸你心里就不怕吗?”
刘弘义转过头看了看窗外,雨点子真的很大,下的很急,山路上的水哗哗的,都快看不见路了。
要说他不怕是假的,但他绝不相信会有什么山洪从这里冒下来,几十年来都不曾听闻过这样的事,基本没有这个可能。
“爸,信我吧,全当陪我瞎折腾这一次。”
“你这小子……”
刘弘义再次苦笑,但对儿子的宠溺,真的没有想过要拒绝他。
“那你说,让爸怎么做?只要别太过份,爸就圆你这个‘梦’好了。”
到底是爸爸,对儿子宠爱起来是没有理智的。
第0004章 吃饱了撑的
readx;半个小时后,由刘弘义执笔的《防洪紧急通知》出台了,这是个临时性的文件,要发给黑崖沟的几十家小窑,落款是‘黑崖沟劳动服务公司’;
在生活区的这道沟里,只有小窑子,没有正规的国营矿井,最早以前有的也只是西瓦窑的老井,八十年代初期,黑崖沟的新井就搬到了沟外公路旁边大西河的对岸。
而老井这边的这道沟,基本就成了黑崖沟数万家属的生活区。
在这条深约十余里的沟里,前前后后开了几十家小窑子,由里向外密密排着四个镇,西瓦窑、白石崖、刘家店、永兴窑;各占一个山头。
这大下雨的,又是半夜,要想把临时拟定的文件精神传达给几十家窑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阵儿是通知不了的,半夜又是雨天,我们是不是明天再下去?”
办事处的副主任陈志民也不知刘家父子搞什么东东,还弄出这么个防洪通知来,这俩人有毛病吧?黑崖沟几十年来都未发生过什么洪灾。
所以陈志民说这个话时,脸上的神情很不以为然,要不是刘弘义官大一级,他这句应付的话也省了。
刘弘义也能看出陈志民敷衍的态度,心说,自己在儿子鼓动下搞出的这个《防洪紧急通知》会笑掉好多人的大牙吧?
但是儿子声泪俱下动了情感的描述,让刘弘义也心里打鼓,这不出事还好,真要象刘坚说的那样,那就是天大的事。
“这样,把各窑的通讯方式本子拿给我,你们去休息吧,我先给他们打打电话。”
“这种事怎么能叫刘总你来做?我们也没啥事,雨下了两天,睡了两天,这根本就没睡意,我和小马去打电话吧。”
另一个副主任周保平把话接了过去,他这么说能叫刘弘义舒坦一些。
就这小小的办事处也是藏着猫腻的,主管行政事务的陈志民就稳稳压了分管后勤杂务的周保平一头。
至于会计兼出纳李响,他对这俩副主任是不偏不倚,只听刘总的话,绝不参与他们间的勾心斗角,以免给殃及了池鱼。
司机马飞是跟着刘弘义过来的,他以前是黑崖沟小车队的,部队的退伍军人,是二舅让他跟着老爸过来这边的,所以马飞绝对算是刘弘义的心腹了。
刘弘义既然决定了听儿子的建议,就下定决心当回事的办。
“老周,你和小马去打电话,主要先通知那些近沟底位置的窑主们,这山顶上有移动的信号基站,他们的‘大哥大’应该都能打通,打通了直接念通知就好了。”
“行,刘总,我们这就去……”
周保平拿着通知扫了一眼,心说,今儿不知要念多少遍这个通知,沏几壶茶都不一定够我喝。
这通知的大意不光是让各窑暂时关停一两天,直到雨天放晴,还有一条就是集中各窑的装载机,明天一早就开始从西瓦窑向下清理河沟的阻塞,堆积的垃圾是没时间运走了,直接推平,收窄河道的大水泥墩子也推平,所有搭建在水泥墩子上的小桥统统破坏,总之一句话,阻塞河沟的一切都平掉,能平的都平掉,进来拉煤或停放在河沟里的车,一辆不留的让车主开出沟去,这一两天不许再回沟。
就这些事,不知能做到哪个程度,刘弘义心里没底儿。
要说集中调用装载机和铲土车问题不大,劳动服务公司的领导说了话,那些承包窑子的窑主们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几十家私窑,至少有一半左右拥有装载机的,这是效率工具,平时给运输车装煤都靠它,有铲土车的少,但也能调集十多辆。
第二天一早,刘弘义就披上雨衣坐着他的陆地巡洋舰开始检查清理河沟的情况了。
别处的不敢说,至少西瓦窑是他眼皮底下管理的,19家窑子有一半以上都有装载机,还有3辆铲土车,一大早,这些装裁机和铲土车都轰隆轰隆的开入了河沟中去。
住在沟两边的居民看到这一奇景,都有些想不明白这是在搞什么?
刘坚还提醒了老爸,让他以劳动服务公司的名义,联系西瓦窑、白石崖、刘家店、永兴窑的镇委,由镇委派出工作人员,通知辖内居民,撤离近沟的居民,去亲朋家住一两天,在大雨未停之前,暂时撤离,也是防洪手段之一。
副主任周保平坐镇办事处,用电话联络和下发通知,他一夜未睡,打了无数的电话,念通知念的嘴唇都裂了口子,干掉五壶龙井茶,抽光三盒软中华。
司机马飞也一夜未睡,但他体质好,根本就没啥事,一早又开车拉着刘家父子沿路检查防洪工作。
以劳动服务公司下发的这个通知,其实没太大的影响力,窑主们也是看在‘劳动服务’公司的面子上,陪着刘弘义瞎折腾,都是有钱的主儿,不差多烧一两天的油,也不差多发装载机工人一两天的加班费,能圆了‘劳动服务公司’这个脸面才是他们要做的,至于说其它的,他们没放在心上。
至于说窑子关停一两天,倒没几个照作的,开玩笑,一两天少出几百吨煤呢,这损失谁给补?
转悠了一个上午,刘弘义一直走到永兴窑,又折返回来,沿沟共出动了几十辆装载机,在河沟里推平成堆的垃圾,推翻数十道水泥墩子,翻倒的水泥墩子不能彻底砸碎破坏,就地挖坑埋地,让它与河沟地面齐平,这项工作是最费时间的,那些临时的小桥,因为推倒了水泥架墩,也就掉了下来。
这是一项破坏力很强的作业,不到下午,生活区河沟里的动静就传到了黑崖沟矿党委。
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被某副矿长问责,他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忙驱车赶往现场查看情况,一看气的鼻子也歪了。
几十辆装载机加十多辆铲土车把十余里长的黑崖沟给划分了,在大雨滂沱的这天,它们干的热火朝天。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吃饱了撑的吧!”
这是劳动服务公司经理杜河川的一句评价。
杜河川一路直奔西瓦窑办事处,见到刘弘义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你发什么神经?还以劳动服务公司的名义下发什么狗屁《防洪紧急通知》,老子在这沟里住了二十几年,就从没见过什么洪灾,你这城市人要是怕死,赶紧滚回福宁去。”
他可不管刘弘义是不是陆兴国的妹夫,心里正不满陆兴国塞个人进他的一亩三分地,这时候怎么会对刘弘义客气?
刘弘义也不怎么尿他这个经理,早在来之前,舅哥陆兴国就说了,杜河川没什么文化,是个二敢子脾气,他能当上这个经理,那是因为他是王铁钧矿长的表妹夫,也是黑崖沟土生土长的一个家族的代表,但也不用怕他,在黑崖沟,咱们陆家也没惧过谁。
就连刘坚都知道,陆家不光在黑崖沟有名气,就是在大西区也是小有名气的,五六十年代时,姥爷陆雄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最后是从大西区革委会退下去的老人一枚。
大西陆家是个较大的宗族,陆氏一脉在这里枝开叶散,几乎遍布大西区矿务局,姥爷陆雄飞这一支都不算混的最好的。
王铁钧虽是陆兴国的老领导,但他本人毕竟是外来户,要不是当初娶了杜家女,想在黑崖沟站稳脚根都有困难,又有二舅陆兴国这样实心实意支持他的下属,他才闯出一片天地。
换个说法,王铁钧的崛起,背后不无陆氏的支持,不然他未必能坐在黑崖沟大头儿的位置上,这也是他步步提拔二舅陆兴国的主要原因。
王铁钧是真有本事的人,懂权谋,有文历,是那个时代的不多见的文化人,这种有头脑有学识有胸襟有魄力的人,最终能走上高位,也是很正常的。
二舅陆兴国敬佩王铁钧,但不等于他要看王铁钧表妹夫杜河川的脸色,事实上在陆兴国眼里,杜河川连个屁也算不上。
说句难听的,明天要是王铁钧把矿长位置让给了陆兴国,后天陆兴国就敢把杜河川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狗屁经理踢出黑崖沟。
老爸刘弘义有二舅给撑腰,当然也不会怕这个杜河川,他本来就不是怕事之辈,福宁坤武店出来的刘家人,别的不敢说,一身硬骨头肯定是有的,老爸的爷爷刘坤武在民国后期就是西梁地区侠名满江湖的大人物,只是后来国术凋零,刘家人才渐渐被世人遗忘,但是刘氏坤武拳传至今日,在国术中仍占一席之地,排名是很靠后,但不等于不存在。
坤武店刘家人个个都是好身手,进入新时代之后,坤武拳是没用‘武’之地了,只余健体防身之微义。
四叔刘弘盛之所以能在所里当上副所长,也是借一身武勇拿血拼回来的,两年前他就勇斗数个持械歹徒,维护了法律的尊严,坚挺了警察的形象,被提起来当了副所长的。
老爸刘弘义也是一身艺,但极少有展露的机会,社会不允许嘛,只是在追老妈时,上演过一段俗不可耐的英雄救美,不然想娶到大西的陆家女,只怕没那么容易。
面对这杜河川的指责,刘弘义淡淡然点了一只烟。
“我在分管黑崖沟的所有私窑,我让他们帮着清理河沟,以防山洪暴发阻泄,致水位升高淹了两岸的民宅,这有错吗?防患于未然,排除安全隐患,那些装载机铲土车闲着也是闲着,为老百姓做点事,有什么不好?这么点事还要向你杜总汇报?”
“这事还小?几十辆装裁机和铲土机塞满河沟,大肆搞破坏,水泥墩子破坏了几十处,临时桥拆毁了十几座,那些不是花钱建的?这些损失你来赔啊?”
“都是违规建筑,包括近沟底的那些民宅在内,哪个不违规?”
“哟哟哟,越说你越能了啊?你以为你是谁?黑崖沟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狗屁不是,我艹你刘弘义的大爷,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去尼玛的……”
刘弘义不是个火暴脾气,他这一生也没发过几次火,可他一但动了怒,那是谁也拦不住的。
被人家指着鼻子当面臭骂,还艹了大爷,刘弘义就忍无可忍。
他一抬脚直接把杜河川就踹了出去,大脚正中杜的小腹,踹的杜河川一百几十斤的身体倒抛出去,砸的办公室的门都轰隆一声。
刘坚和四叔对望了一眼,都朝姓杜的露出鄙夷神色。
“啊……我艹,我、我……那个民警,你、你管不管?你哪的你?”
“我啥也没看见,管什么?”
这是刘弘盛的回答,他心说,你运气不好,让我抓我哥?我没和他一起揍你,就算你走狗屎运了,艹!
办事处两个副主任陈志民和周保平忙上来拉架。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劳动服务公司两个头儿先打起来了,传出去不叫外人笑死啊?
这时,办事处外面传来警车的鸣响,能从窗户看见外面有几辆车开上来,引头的是一辆警车,好象是黑崖沟保卫科的车,应该是有矿上的领导赶来了。
一般非重大事件时矿领导出行,保卫科的车不会给开道。
这时候的大矿保卫科都配发制服、警棍、手铐等,非常正规,过两年就正式更名为矿务局公安处了,各矿的保卫科更名为公安科,统统进入系统编制。
杜河川给踹的脸色苍白,给人扶起来还在叫嚣,“姓刘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叫你死的难看,就不在黑崖沟立足。”
杜家也的确是黑崖沟的一霸,名声不好,人缘不好,总是欺负别人,真要有杜家人给谁打了或欺负了,黑崖沟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偷着乐。
刘弘义偏了偏嘴,不屑的朝杜河川甩了下中指。
刘坚就和四叔在一边笑了起来,这样的老爸和二哥,是他们头一次见到的,匪气霸气横着溢啊。
第0005章 紧锣密鼓
readx;今天的西瓦窑办事处注定要热闹的,这一大早就上来两拔人。
不过第一拔上来的,以杜河川为首的已经被刘弘义给收拾了,挨了一脚的杜河川色厉内荏的吼叫,其实他心里很怕。
此时,第二波人在办事处大院子里下了车,有人给带队的撑开伞,护着往房里走。
带队的赫然是黑崖沟矿的副矿长陆兴国。
主管着生产与安全的陆兴国权柄很重,隐隐在副职中排名第一,现在的他可以说是黑崖沟的第二号人物。
昨晚在外甥刘坚走后,陆兴国就去了大头儿王铁钧家,向他汇报了自己的担忧。
说是自己的担忧,其实是外甥那个梦里的东西。
但是王铁钧听罢之后,也是惊出一身的汗。
这种担忧也不是无凭无据,这大雨连续了两天多,丝毫就没有要停的迹象,不是没可能形成几十年罕见的洪峰,多了不用说,就一两个洪峰灌过黑崖沟,足以造成难以计数的损失,沿沟而建的违规民宅,接近沟底部的少说也有上百家,还有这些年来不断开发出来的几十个小窑,真给灌耗子洞似的灌了,若赶上有下井的工人,那问题就大了。
王铁钧和陆兴国一商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是必要的大动作也不需要去搞,主要是暂时关停黑崖沟里的几十家对外承包出去的私窑,大雨不停就不许他们开工。
再就是清理疏通河沟里的积滞,包括停放的私人运输车,两边居民倒下的成堆的垃圾,一些防碍泄洪的水泥墩子等等,违规私建的小桥也统统拿掉。
这不,一大早陆兴国就召集人马入了黑崖沟生活区,他几乎把黑崖沟所有的安全科和保卫科人员都带了出来,这些人迅速奔赴分布在四镇的几十家小窑,强制令它们停工暂休。
另外,从主矿那边又调来五十多辆装载机和十余辆铲土车,百多部翻斗装卸车,这些车负责拉走河沟里的堆积物。
既然要清理,就不能应付了事,就地挖坑埋水泥墩子的作法不实现,推平垃圾也不行,这些做法只会垫高河沟底部。
但是刘弘义的能量就那么大,他可调不来一百多辆翻斗装卸车。
他能把几十家私窑中的那些装载机都集中起来用于疏理河沟,这已经是了不起的作为了。
上来的路上,陆兴国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夫以‘劳动服务公司’的名义传达了《防洪紧急通知》,并调动数十辆辆装载机、铲土车进入河沟展开工作。
在陆兴国心里,一直对自己这个妹夫有一些看法,知道他是个有骨头的男人,但有骨头不等于有本事有能力,直到今天他才看出了妹夫刘弘义是个可以独挡人面的角色。
入到西瓦窑办事处,就看见两个人扶着杜河川,这家伙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神情相当难看。
“陆兴国,你让你妹夫打我,这是仗势欺人,你是不是要反了啊?我姐夫王铁钧才是黑崖沟的大头儿,你别太嚣张了……”
也就这个蠢货敢当着好多人的面不给陆兴国面子。
跟在陆兴国后面的有安全科长、保卫科长等人,这些人都是陆兴国提拔起来的,一个个盯着杜河川的眼神都是冷的。
事实上,陆兴国的威望在黑崖沟比王铁钧只强不差,若投票选出新矿长,陆兴国有极大可能胜出。
体形高却瘦削的陆兴国板着脸,只是盯了一眼杜河川,连句话都没跟他说。
他直奔主任办公室,正赶上刘弘义、刘弘盛和刘坚迎了出来。
“陆矿长,是我太冲动了。”
刘弘义有点不好意思,暗怪自己这么大年龄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毛毛燥燥的动手打人。
但刚才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你指河沟里的事?还是刚才打人的事?”
刘弘义微微低着头,在二大舅哥的面前,他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是我头脑发热,不该动手打人,给陆矿长你惹了麻烦。”
“哈哈哈……麻烦事多了,但刚才那桩不在此列。”
这是陆兴国的态度,就这么强势。
以陆兴国的威信和人望来说,小小一个杜河川,他真没放在眼里。
伸手拍了拍刘弘义的肩膀头,陆兴国微微点头。
目光转到刘坚还未完全发育成型的身上,二舅过来就拢住了他的肩。
“小子,你能说服你爸爸做这件事,很好,你爸爸的果断比你二舅强啊,我的顾忌有些多,拿今天这个事来说,还真是惭愧些。”
“舅,你处的位置不同,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影响,我爸他就没那么多顾虑。”
陆兴国颌首,手捏了捏外甥的肩头,低声道:“坚子,舅舅决定听你的建议,这一次就算是瞎折腾,也不能放弃防患这个意识,真要发生了那么大事,舅舅担不起,黑崖沟矿党委也担不起,人命关天大,谁也担不起啊。”
“舅,你是真的调来人了?”
“嗯,今天就会战黑崖沟,舅舅就在西瓦窑坐镇,关停这几十家小窑两天,大雨不停他们别想开窑,安全科和保卫科的人分头下去了,挨家挨户的去通知……”
刘坚用力点了头,“二舅,我相信黑崖沟人民会记住你的。”
陆兴国在他头上揉了揉,苦笑道:“不骂我,我就偷笑了。”
“怎么可能?二舅,坚子支持你。”
“哈哈……”
……
这一天的黑崖沟有大干四化的那股劲儿,各种车辆塞满了河沟,冒着大雨在沟底清理垃圾、石头、大小水泥墩子、临时违规小桥等,停放在沟里的私家运输车,统统被赶出了河沟,这些人虽然怨声载道,但是矿党委派来了陆兴国坐镇,又出动安全科、保卫科所有的人,谁也不敢逆着来。
在短短十余里的沟里,二百多辆各种车的作业同时开工,那进度真叫个快。
等到下午的时候,整个铲推平整清理工程就进入尾声。
不断有人向陆兴国汇报各处的情况。
由于保卫科的人下来,黑崖沟的小窑子一个个都停工了,窑主们也不敢逆忤了矿上的通知,何况是由保卫科在执行监督,有一些窑主直接给工人们放假,大雨不停,你们就在家休息,还有一些窑主想应付了事,等保卫科的人走了再开工。
但是保卫科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你不给工人放假他们就不走,就蹲这监督你。
傍晚时,陆兴国召集安全科长、保卫科长开了个小会。
“……大雨不停,我们的人不撤,各窑蹲点监督的人都另付加班费,让他们给我盯紧了,绝不允许私窑开井工作。”
乌云黑压压的,电闪雷鸣,这雨势不但未停,还更大了一些。
陆兴国心中那种强烈的不安,在今天的工作进行了一天之后,却神奇的减轻了。
当有人跑进来汇报,说沿途山道有数处塌方,涌下了泥石流截断下山的路,陆兴国也越来越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这样的大雨历年未见,这么严重的塌方事故,也是历年罕见,泥石流在这样的石头山上也是罕见的,那滑下来的不是泥土,更多的是石头啊。
“封锁上山公路,所有出山的车一律放行,所有进山的车统统拦截,河沟里只允许工程车、装卸车通行,其它车辆一概封锁,让保卫科的人把沟口给我守好了。”
“……还有,通知近沟底的民户,这一两天在大雨未停的情况下,不许归家,去亲朋邻居家,都往高处去,大清理,一户不留,谁不配合,让保卫科的人强行拉走。”
特殊时期,要动手特殊的手段,陆兴国毫不手软。
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在这个雨夜让人不得安生。
三天了,大雨下了第三天了。
这天夜里,无数拿着手电筒披着雨衣,穿着雨鞋的工作人员,驱逐近沟底的民户。
陆兴国还补了一道命令,轮班盯着,彻夜盯着,一刻不能松懈,塌方泥石流的情况,要不停的汇报,不停的统计,用以估计是否会发生更大的灾情。
夜里,临时指挥部的人都堆在西瓦窑办事处,晚饭也是在这里吃的。
刘坚心中细细的回忆了那场洪灾具体发生的日期和时段,具体是几号他就记不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大雨下到第四天的下午,黑崖沟后山石壁大量塌方,积聚的洪量就奔涌而下,真正泄去的洪流也就那么几大股,但就是这几股洪流,就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山上没有河流,无非就是这几天下的雨水太多,汇聚到了最低洼的地方,由于压力太多,把本就不是太牢固的低位山岩压塌,才造成了这次灾难。
黑崖山延绵几十里,几天的大雨造成大量的积水全都汇聚到了黑崖沟后山,怎么可能不骇人?灌一道沟那是绰绰有余的。
最迟明天中午以前,就要撤离西瓦窑在内的四镇所有人,即便不离沟,也要他们爬到两边更高的山上去,不然等下午洪流决崩而下,会不会造成人员伤亡就不好说。
“二舅,如果到明天中午,雨还不停,我们又出不了沟,就只能爬到两面的山上去了,迟恐不及,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是撤离河沟里所有工程车的最后时间……”
这是刘坚能记住的最后有保障的时间了,一但进入下午,死神就悬在了头顶上,与洪流奔泄的速度比,人长八条腿都不够看的。
陆兴国盯着自己这个外甥,深深吸了口气,看这雨势,看这塌方,他的心神都有点恍惚了,这么多年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雨,这象是灾难来临前的先兆。
就这么一天,黑崖沟这边的动静,让黑崖沟矿党委大为惊夷,王铁钧和几个副矿长、书记、副书记召开了会议,就防洪一事进行了讨论,结果让王铁钧很吃惊,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不可能发生什么大洪灾,黑崖沟几十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大的洪灾,高过一米的小洪都极其罕见,河道干枯的早就形成了硬底河床,盖房子都没有问题。
有和陆兴国不对头的副职,借此机会攻讦陆兴国,不仅在生活区沟里瞎折腾,还把主矿的生产停了,临时叫所有工人休息,抽调了许多科室的人去生活区协助疏散工作,更多的工人回家安顿自己的家小,住在近沟底的那些人,要统统撤离,绝不许回家。
“这纯粹是瞎搞,陆兴国未免太谨慎胆小了吧?王矿长,你就任他瞎折腾?主井停产,未经党委会就下这样的命令,他陆兴国这个管生产的副矿长太目中无人了吧?”
“是啊,王头儿,你倒是说句话,不能让老陆这么折腾了,这事已经传到局里去了,这么折腾的最大责任,还不得王头儿你来背?老陆在拆您的台呀。”
任与会者说什么,王铁钧都巍然不动,一句话也不说,没态度。
实际上没态度就是态度,不阻止就是态度,说明他支持陆兴国。
第0006章 杜河川的反击
readx;当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杜河川被打的消息传到矿党委时,众皆哗然。
结果,矿党委会吵翻了天,支持陆兴国的一拔人和不支持陆兴国的一拔争的面红耳赤,包括杜河川的哭诉在内,都没能撼动王铁钧的坚心。
最后,王铁钧只说了一句话。
“防微杜渐,把所有的安全隐患扼杀在摇篮中,陆兴国的做法没有错。”
“啊……矿长你……”
攻讦陆兴国的一拔人都惊呆了,支持陆兴国的一拔人却都笑了。
杜河川却拿出了更令人吃惊的表演,当众给王铁钧跪下。
“表姐夫,陆兴国他怎么折腾先不说,但他妹夫刘弘义当众打我,你管不管?”
“你因为什么挨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样子?你跟那个社会的土混子有什么区别,丢人现眼,给我滚!”
王铁钧抬脚就把要抱他腿的杜河川踹了个仰面朝天,与会众人都惊的哑口无言。
其实,有心人都看出来了,王铁钧是不可能和陆兴国决裂的,就现在来说,陆兴国在黑崖沟的威望,就绝不比王铁钧低,另说他们两个人是一个钢铁同盟,共进同退。
王铁钧更深知,自己若和陆兴国因为这点小事翻脸,那不仅可笑,还有可能毁了自己晚年的名誉。
论年龄,他都五十七八了,整整大了陆兴国十岁,再往上走,也就是大西矿务局的副局长,可以说是到头了,也是最好的结果,稍差一点的是去局工会当个副主席。
如果这一次黑崖沟出了什么问题,他王铁钧也就是个担责任的小角色,他不可能拿这一次的事赌自己的晚年,他倒是无所谓,可子女们以后怎么办?
支持陆兴国这次瞎折腾,局里领导还能说他个啥?无非是清理河沟,无非是给矿职工放了一两天假,就这一点事,他一个大矿长担不起吗?那不是笑话了?
权衡轻重,王铁钧肯定是要支持陆兴国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立场坚定。
而且他很了解陆兴国这个人,这是个有魄力有远见胸藏大格局的能人,绝不庸碌。
他还了解陆兴国是个重情义的人,七八十年代那阵,陆兴国就肯为了朋友们出头,你跟他借钱没有,他会四处给帮你借,他绝对不叫你失望,你托他办的事,只要他应了,绝对给你办成,贴钱贴人贴关系,他都要办,对朋友,他总会有个交代,他关怀亲人、朋友、下属,他在社会上有广泛的人脉人缘,这样的人他倒不下去,援助他的手太多了。
王铁钧为子女计,靠杜家人靠得住才怪,自己下去以后,子女们只能靠陆兴国。
正因为有了这一点清醒的认识,王铁钧才不遗余力的支持陆兴国。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这辈子他王铁钧没别的大能耐,就是看人看的准。
“王矿长,你也要考虑一下局里那些大佬们怎么看吧?不能任由陆兴国瞎弄了。”
“是啊,王矿,不管陆兴国他听不听,您这个矿长总有说一句话,表明一下态度,事后也好向局里的头头脑脑有个解释……”
这些人的说话惹毛一个人。
副矿长李广才高声怒骂道:“你们这帮子小人,平时工作不积极,扯别人后腿时的说法一套一套的,陆兴国他主管安全,排除工作区和生活区的安全隐患有错吗?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你们没有家小是不是?你们不怕家人给洪水卷走是不是?就为了挤兑同事,你们连脸也不要了吧?”
“骂的好,李矿,我王俊和支持你,支持老陆,田万喜,你要觉得陆兴国在胡闹,你带个头,就去河沟里搭个帐子去住两天,我王俊和也佩服你一回,哼。”
这几位都是副矿长,主管通风的,主管运销的,主管行政的,主管机电的等等。
还有党委口上的书记、副书记们,他们在企业中的地位比较弱势,平时看看报、喝喝茶,抓抓思想工作,其它方面没权力,在这种争吵中只当观众,可不想被卷进去。
田万喜主管机电,当初与王俊和争运销这一块失败,因为王俊和有陆兴国的支持,所以田万喜心里恨透了陆兴国。
管机电的能和管运销的比啊?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煤卖什么价,卖给谁,往哪卖,那都是运销这块说了算,和机电那块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李广才是管行政的,也是大权在握,同样是支持陆兴国的主力之一。
这种级别的争吵,下面那些科室的一把手也不敢随便插嘴,通风科、财务科、劳资科、劳保科、运销科、宣传科、人事科、矿办,头头脑脑一堆人,也只是看神仙掐架。
党委书记陈益生象个弥勒佛,半眯着眼,好象在打瞌睡,一个和稀泥的人物,谁也不得罪,他有茶喝,有报看,就是他养老等退体的工作标准,他不准备得罪任何人。
王铁钧突然拍了拍桌子。
“你们吵什么吵?象什么样子?一个个都几十岁人了,是不是还要骂爹娘老子?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企业人的素质和觉悟?难道都是一群流氓吗?”
给王大矿长这么一骂,两拔人都不出声儿了。
“……局里问责自有我王铁钧顶着,你们犯得着瞎嚷嚷?都吃饱了撑着啦?有这点功夫,不若去生活区帮着开展工作,散会!”
丢下这句话,王铁钧黑着脸离开了会议室,实际上他有感心力焦瘁,老了,我是老了,生这么点气,浑身就抖,唉!
杜河川给踹了之后,屁也没敢放一个,这家伙虽是混子出身,也和黑崖沟一些暴发窑主有紧密的联系,那些有了钱就拽上天的窑主个个胆肥,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充当他们的打手保镖,有起事来,这些人一拥而上,打死打伤都有窑主出钱摆平,他们就是吃闲饭办黑事的。
这个杜河川也是黑崖沟有名的‘黑心狼’之一,欺负人坑人的事天天都在做,就因为陆兴国塞了个人进他的‘劳动服务公司’,他就想把陆兴国搞臭。
但他不掂掂自己的份量,搞得动人家陆兴国?
明面上搞不动,不等于暗地里也搞不了,杜河川离开矿办大楼,就打电话与他私交不错的窑主们,让他们派出私养的闲杂人员,准备做事。
当天夜里十来点,二十多号闲散人员冲击了西瓦窑办事处,拎着铁棍子要找刘弘义的麻烦。
陆兴国和两个科长也都在呢,还有十多个科室人员,乍见这些无法无天的流氓地痞冲进来,陆兴国一声令下,让保卫科的人拿下他们。
对方人多势众,手里又有铁棍子,保卫科的人当场就给打伤了四五个。
刘弘义、刘弘盛、刘坚三个人冲出去,没用几分钟就把二十几个人给摆平了一地,看的大家都目瞪口呆的。
刘家坤武拳不是假的,对付这些小流氓渣子太简单了,别说他们拿着铁棍,他们就是拿着钢刀,也不是这父子叔侄三人的对手。
二十多个人趴了一地,鬼哭狼嗥的,不是断腿就是折了胳膊。
“全部抓起来,让保卫科的人上来,押他们去大西区分局,不交代出背后主使,谁也别想出来,以黑崖沟矿的名义给分局施加压力……”
陆兴国基本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些人,是时候收拾这个王八旦了。
就在这时,有个保卫科的人跑进来,“……陆矿长,不好了,杜河川领着几十号人跟上来,都拿着家伙的,全是咱们这道沟里的流氓混子……”
“这个王八旦,真以为老子收拾不了他?你们把院门先堵上,谁进来敲断他的腿。”
陆兴国怒了,转身回了房间,掏出‘大哥大’拔了电话。
“老四,你做什么呢?”
“二哥,我没做啥,你有事?”
“立即带着你的部队来西瓦窑,我们被沟里的流氓们包围了,杜河川这个王八旦是要作死,过来收拾他,走河沟,公路塌方走不了啦。”
“哥,我知道了,你们扛住,我立即出动。”
几分钟后,驻大西区的陆师106团出动了二十余辆军卡,呼啸直奔黑崖沟西瓦窑。
刘坚知道四舅陆保国是106团的团长,41岁的他已经是上校,军途一片坦荡,不知羡煞了多少人,陆家在大西区绝不是好惹的。
围攻西瓦窑办事处的几十号人,在杜河川的带领下砸门的砸门,翻墙的翻墙,他们是铁了心要搞出点事来。
穷凶极恶的杜河川吼叫的最亮,说什么给老子往死里打,打死了算老子的,你们别怕。
这家伙当足了自己是黑老大,那些混子流氓也听他的,因为花钱雇这些人来的,对于这些人来说,有钱就可以办事。
办事处院里,也守着十余人,刘弘义、刘弘盛兄弟为主,跳进来的无不被他们放倒,后来没人敢跳墙进来了。
杜河川也是急红了眼,让人捡石头往院子里扔,狠狠的砸。
陆兴国拉着刘坚,不放他出去,他知道这些人蹦达不了多久的,等老四陆保国的人一到,他们这些人统统要给拿下,一个也跑不了。
借驻军的力量,铲除当地的流氓混子恶势力,陆兴国这个副矿长可以联系驻军请求给予帮助,主要是看人家部队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当然换了别人的话,就未必能把这些军人拉上来,可是陆兴国不同,谁让他弟弟陆保国是驻军的团长呢?
外面的石头块子呼呼的砸进来,院子里的人东躲西藏,也还是有人给砸伤打中。
办事处的好多窗户玻璃都给石头砸碎。
这些家伙比旧社会打砸抢的土匪还要狠,跟着陆兴国的这些人,不害怕是假的。
但陆兴国不怕,他铁了心要整掉这个杜河川。
当军车从河沟里呼啸而至时,杜河川慌了神儿,他知道陆兴国的四弟是驻军团长,姓陆的肯定给他家老四打了电话,所以这么快调来了人。
“快跑……”
杜河川吆喝一声,带头就跑。
但是军车上跳下来的军兵们比他们可厉害的多,一个个都擒着工兵铲,猛虎下山一般,开始追捕拿人。
杜河川跑的不够快,还摔了一跤,结果很快给抓住,几十地痞混子也给抓住大部分,跑掉的不足十个,都是见机溜得快的,腿慢的肯定跑不了。
“姓陆的,老子跟你没完……嗷……”
给抓住的杜河川还叫嚣,一个四旬左右的军官正行至他身边,就见他从一个士兵手里夺过工兵铲,直接一铲背就摔在杜河川脸上去。
杜河川的叫嚣嘎然而止,一脸血糊糊的扑倒在泥坑里,不出意外的话,鼻梁骨绝对被拍断了。
“把他弄车上去,先给我拉回营房关在警闭室,任何人不许见他。”
这位军官正是陆保国,也就是刘坚的四舅。
二十几车军人一出现,这场风波也就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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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07章 四舅
readx;在刘坚记忆中,四舅陆保国是个非常强势的个性,硬气的一塌糊涂。
搁在军中,绝对能做为鹰派未来的接班人来培养,无论在哪一个时期,鹰派军官是必须有的,都是鸽派那就过于软了。
无论是鹰还是鸽,一但成为耀眼的焦点,就可能成为某种时局形势中的牺牲品。
四舅陆保国现在还远远达不到那个高度,引不起谁的注意,一个‘上校’而已,在将星如云的军方,他的存在可以忽略不计。
老妈陆秀华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四舅都比她大,下面还有一个更小的妹妹叫陆秀玲,是姥爷陆雄飞收养的,几年前,‘小姨’陆秀玲的生父找到了她,现在的她已经不在福宁。
外人都知道小姨陆秀玲不是姥爷的亲生女,因为有小姨的时候,姥姥早就过世几年了。
老妈在家里姊妹中行二,上面还有个姐姐,也就是刘坚的大姨陆秀蓉。
和大舅陆镇国同岁的大姨夫顾腾辉现在是大西区政府的区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大姨陆秀蓉在大西区人民法院,是刑事一科的科长;
老妈这边的兄弟姊妹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要说混的最差的就是老爸刘弘义了。
当年老爸‘英雄救美’将老妈拐跑,遭到陆家人的鄙夷,这些年来,陆家兄弟们仍对老妈的选择有看法,在老爸老妈结合的八十年代,门户之见很深,陆家认为刘家配不上他们。
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不容易改变,所以很多年来,任性的老妈都不回娘家,她要等丈夫刘弘义有所作为再回去,让哥姐们看看她当年的选择不是错误的。
但是,直到年前,老爸也没混出个令陆家人另眼相看的地位来,倒是多年以来,陆家人的怨气散的差不多了。
老爸原单位合并重组时,估计要闲置他,老妈一着急,给她二哥打电话说这事。
二舅是家里最懂的疼人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自己的小妹妹,隔三岔五的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他深知小妹妹给家里惯坏了,脾气任性,倔的象驴,这么多年来都未服过软。
哥哥不是非要让妹妹服软才肯罢手,哥哥有哥哥的胸怀,有对妹妹的深切关爱,所以二舅多次打电话询问‘刘弘义’的工作情况,老妈都说‘挺好的’。
其实二舅早就想插手老爸的工作安排了,但有些话不能明说,双方碍着一点颜面,实际上二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老妈不是不懂,是她不想接受,这等于她向家里低头认错了。
那次老妈给二舅打电话说老爸单位的情况,二舅自然就明白了。
老妈最后说了一句‘二哥,其实这些年我很想你们,很想老爷子’;
就这一句话,把二舅说的心如刀绞,搁下电话哭了半个多小时,铁汉也有柔情,铁骨铮铮的二舅被老妈一句话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那个电话的几天后,老爸就调到了黑崖沟劳动服务公司当了副经理。
从事业局到企业,似乎是万般无奈的选择,可实际上这个‘企业’是金窝窝,别人花多少钱走多少关系都坐不到那个‘副经理’的位置上去,二舅一句话就让老爸坐上去了。
二舅也对老爸说过一句话,他说,弘义你要自己努力,谁也不可能扶你走一世,你真没那个能力,二哥我也帮不了你更多。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你要是糊不上墙的烂泥,我再帮你也没用,最终要你自己去争取更光明的前途。
四舅陆保国的脾气是坏了点,但到了老妈面前,也是半点发作不起来,即便心里对妹妹的丈夫不满,望着他的眼神也是柔和的,孩子都十几岁了,有些东西早该放下了,毕竟他们都是血亲兄妹。
刘坚也很少到舅舅们的家,只有家里办子女结婚这样的大事时,才偶尔见一回,生疏是有的,但舅舅外甥的关系是谁也更改不了的。
进了办事处的四舅一眼就盯上了刘坚,他的眼珠子就有点红了,很多年没见过妹妹一家人了,他一直在外地,调回西梁福宁驻军还是一年内的事。
“二哥,这个小子是坚子?”
从刘坚外貌长相中依稀看到妹妹陆秀华的轮廓,四舅一眼就认出了刘坚。
老爸刘弘义对四舅叫了一声‘四哥’;
陆保国拍了拍老爸的肩头,“还是那么硬邦邦的,你不能学我,刚极易折,二哥才是我们要学习的榜样……坚子,过来!”
老爸忙道:“快叫四舅。”
刘坚走到陆保国身前,“四舅,你好!”
陆保国狠狠的把刘坚搂在怀里,低沉的道:“四舅不好,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去看看我的外甥,都长这么高了,你妈妈身体还好吧?”
“妈妈还不错。”
“嗯,二哥,坚子身上也有血,刚才也参与打架了?”
四舅看到了刘坚身上有血渍。
二舅微微颌首,“坚子得刘家老爷子真传,坤武拳也是虎虎生风,我看不比他老子差。”
四舅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刘坚的肩头,“好小子,是块料,要不要去部队锻练几年?”
刘坚一翻白眼,“还是算了吧,四舅,我三岁就被爷爷训练,这都十二年了,再训下去我就不想活了,还是学点文化吧。”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二舅四舅望着妹妹的儿子,都笑的十分欣慰。
四舅这时指了指四叔刘弘盛,“弘义,这是你家老四吧?叫刘弘盛对不对?”
四叔主动上前和四舅握手,“四哥,我是刘弘盛,坚子他四叔。”
“哈,这老刘家一堆硬汉子,这点倒是合我的心意,不过你二哥当年拐走我妹妹的那口气,我还没全消,想揍他一顿吧,又怕打不过他!”
四舅的话里透着亲情味儿,过去的一切在他这就基本算过去了,这就是四舅的胸怀。
老爸眼眶也有点红,他道:“四哥,你要揍我,我绝不还手。”
四舅攥着拳头,捶了老爸肩窝一下,笑道:“还是算了吧,我怕我妹妹去把我家抄了。”
二舅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心情在这个雨夜变的相当舒畅。
外面的雨还在下,未见有停的迹象。
办事处之围已解,有个少校军官进来向四舅汇报,说全部拿下了地痞小流氓,请求下一步指示。
四舅就望着二舅,所有人都望着二舅,包括刘坚。
二舅收起笑容,严肃的道:“我看把他们移交给大西区分局比较合适,事件这么恶劣,由黑崖沟矿保卫科处置的话太便宜了他们。”
四舅就点了点头,对那少校道:“把所有抓住的人都移交大西分局,包括那个杜河川,现在就去,我给大西分局长打电话。”
大西分局长曹建东是四舅陆保国早年的战友,他们关系非常的铁。
电话打通之前,少校已经领命去了。
“建东,我保国,有一堆黑崖沟的地痞渣子围攻西瓦窑办事处,我二哥也在这,我若来迟一步,差点就出大事,那些兔崽子我给你送过去,你给我狠狠治他们。”
“什么?二哥都在场?那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搞什么嘛。”
“行啦,建东,你手里那点人不够看,都调过来都不一定堵得住这帮兔崽子,有近一百多号人,我拉了一个营过来的。”
曹建东大汗,心说,你行,不愧是团长,手里有兵就是硬气。
“近百号人?我艹,大案啊,行,你放心吧,我会狠治这些家伙,谁是首脑?你知道不?”
“黑崖沟杜家的杜河川。”
“这个王八旦,叫板我二哥?他想死了是不是?我管他是杜家李家,挖不出他的根子我不姓曹,你叫二哥瞧好吧。”
曹建东是极尊敬二舅陆兴国的,当年他家贫困,二舅一直接济,后来他当兵都是二舅的安排,复员回来的安排也是二舅找的关系,可以说二舅就是曹建东的亲哥哥。
挂了电话的四舅找地方坐下,手就一直搂着刘坚,不舍得松开。
刘坚也默默感受着舅舅的爱心输出。
记忆中的四舅后来走向更高的位置,这不是通过自身努力就能做到的,背后没有关系没有人,肯定你上不去,谁叫这是个人情大于法制的社会呢?
说起来,刚四十岁就当‘上校’的,那都算军方的青壮派了,再往上走就是大校,五十岁左右扛一颗金星问题也不大,关键说上面有没有人欣赏你,有人的话四年晋一级,没人的话,就凭自己去熬资历,那可能十年都晋不了一级,上面有大人物看好你,两年一级的特晋都不是没可能。
四舅在军方的背景好象和小姨陆秀玲的生父有一些关联。
小的时候,刘坚就是‘小姨’陆秀玲给哄大的,感情不是一般的亲,而小姨小的时候又是老妈陆秀华哄大的,因为当年只有老妈闲在家里,舅舅们都工作在外,顾不上家的里事。
“这雨都不知什么时候停,目前已经造成了较大的破坏,我绕道来的这边,黑崖沟大桥下面淹了十几辆车,公路积水,下水道排不了,估计被杂物堵塞了,有些路段上小型车辆都不能上路走……”
望着窗外仍旧下个不停的雨,四舅细叙入沟前的所见。
二舅默默点了一支烟,从窗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和老四陆保国坐在一起的外甥,眼神变的无比柔和。
无疑,在黑崖沟这里,他陆兴国是风云人物,一口唾沫能砸出一个坑,绝对的掷地有声。
他一句话就能把社会上一股罪恶势力抹掉,这样一个存在是任何人不敢小觑的。
“坚子,你认为这雨会何时停?”
在这么持续下去,不用暴发山洪也是大水灾了,事实上许多低洼处早就泡在水里了。
陆保国有些诧异的看了二哥一眼,对他询问外甥刘坚的看法,显得有点意外。
在他心目中,二哥那是最有主见的人物,能被他问意见的人都不得了呀。
小外甥刘坚不应该在这个序列中,但二哥就偏偏问了他。
在刘坚的脸上,有一股少年人不该有的从容稳重神情,他转首望了望窗外。
“应该会是明天傍晚吧。”
“那小坚你说明天中午前要撤离,依据是什么?”
二舅的目光紧紧盯着外甥。
刘坚深吸了一口气,“二舅,我认为明天中午是我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大雨连续下了四天了,我们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是不是?”
二舅微微颌首,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四舅皱着眉瞅着外甥,这小子有点大人样儿了。
第0008章 震撼人心
readx;1999年5月26日,清晨。
黑崖沟的人们起的较早,不是他们乐意早起,而是被矿上的工作人员惊扰了。
“赶紧收拾家里值钱的东西,爬山上去,最好带点干粮和水。”
“起来啦,收拾东西上山躲躲,防洪、防洪……”
这样的声音在黑崖沟此起彼伏,穿着雨衣的安全科保卫科人员四处奔走,传达落实陆副矿长的指示。
无数的人们被从睡梦中吵醒,有不甘心出门的,也被保卫科的人教训一顿或干脆揪走。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有如世界末日要来临一般。
乌云压顶城欲摧,站在山上,感觉一伸手就能触到云的恐怖天象,让人无法不产生恐惧心里。
等到上午十点左右,黑崖沟两边半山腰上都是披着雨具或撑着雨伞的人,放眼望去,蔚为壮观,延绵十余里的沟里,随处可见这样的景况。
王铁钧领着一众黑崖沟矿党委的人也入了沟,沿途看到正排着队驶离河沟的二百多辆装载机和铲土机、翻斗装卸车。
在就是两边半山腰上那高处建房的无数矿工家属,有的就坐在房顶上,但半山以下几乎清空了,没有什么人。
王铁钧也为这样的景况感觉心里的不平静,今天一早雨势加大,用三个字形容:快、猛、急;
雨雾中的视线很模糊,但仍能看清黑崖沟两边的情况。
送他们入山的车在半路就停了,山道塌方,车辆无法通行,又因雨势太大,无法动用铲土车上山路来清理,就怕清了下面,使上面的塌陷加剧。
无法走山道的情况下,只能下河沟去走。
有人劝王铁钧不要去西瓦窑了,还有好几里路呢,车又上不去,步行的话可能要走一个小时。
王铁钧硬呛呛扔下一句‘谁不去就回去’,然后带头下沟继续步行。
车辆调头出山,留在山道上危险,若被塌方砸到,那就损失惨重。
河沟里倒是不怕,虽有水流,但只在脚腕处,还有没水的地方,基本不影响步行。
矿上的领导们在如此大雨中上山视查,惹得两边山腰上的人们引颈张望。
仅仅一天多的时间,河沟里清理的很干净,成年堆积的垃圾不见了,随处可见的水泥墩子和私人在河沟里垒的石壁车库也没有了,违规小桥全清理了,看上去很整洁。
就这一顶工作也是值得肯定的,即便没有什么山洪,王铁钧也认为陆兴国这次做了件有益于生活区民众的大好事。
“王头儿,你看看这满山腰的人,都给逼着在外面淋雨,我真不知道陆兴国要干什么……”
“可不是嘛,这么淋上几个小时,还不把咱们矿医院给挤塌了?”
副矿长田万喜和罗仁毅你一句我一句的挖苦陆兴国。
王铁钧假装没听见,神色坚定的迈步前行。
大伙都没办法,只能跟着王铁钧走。
如果有一点办法,他们有一大半都不想在这里溜达,这雨下的太大了,雨点子打在雨衣上,肉都会疼,没得出来找罪受,坐办公室里喝茶多好?
这一行有二三十人,就这么一路步行上山,到了西瓦窑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而西瓦窑办事处的人也正准备上右边的缓坡去,那里地势要高出许多,后山真要暴发山洪,都未必漫得过那边的高处。
陆兴国昨天一夜几乎未睡,心里的不安随着各项防预工作的到位,也渐渐稳定下来。
直到上午十来点,接到各方面工作小队的汇报,陆兴国心中更定,到了这时候,只有听天由命了,该做的都做了。
命令工作队所有车撤离里,昨天送陆兴国他们上山的车,和办事处的车也都从河沟撤离了。
王铁钧一众矿党委的到来,让陆兴国也看到了王铁钧的担心,就因为这雨越来越大,越不正常,越有可能应验未知山洪的暴发。
至少,王铁钧对这两日来陆兴国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这也是让他减轻忧虑的主要原因。
“兴国,这两天你受累了,我代表矿党委和黑崖沟数万工人及家属们感谢你。”
“矿长,这不就是我该抓的工作吗?以前没做好,危时抓瞎这顿折腾,我很惭愧呢。”
“兴国啊,要不是你建议,并带头这么搞,今天的我会更加坐卧不宁,至少我现在安心了许多。”
“不说这些了,矿长,我们上山吧,这雨太大了,我怕这后山上真有可能暴洪,那西瓦窑就首当其冲,没谁能幸免。”
王铁钧点点头,“走,我们上山。”
后面的田万喜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瞥见有个上校军官在陆兴国身后,正是陆家老四陆保国。
昨天半夜发生的事,已在今早传到了矿上,杜河川领着沟里近百号地痞混子围攻西瓦窑办事处,事件影响极为恶劣,王铁钧气的差点吐血。
但王铁钧知道,凭杜河川想对付陆兴国,那是不可能的,陆兴国在大西这一片不敢说是多牛的人物,但也绝对不好惹,纠集一些流氓混子就想摆平他?那是痴人说梦。
看到陆兴国身后的上校军官,大家伙都明白,陆兴国动怒了,昨夜出动了他四弟,百多号流氓地痞在‘正规军’面前就象一堆可怜的蝼蚁,毫无招架之力。
因为杜河川搞出这个事,让王铁钧面子上很挂不住,这也是他今天坚持要上山的原因,他在表达一种态度,我是我,杜是杜。
如果他今天不来,不主动表明立场,可能就此和陆兴国产生间隙,谁让他王铁钧是老杜家的女婿呢?
但杜河川这次闹出的事,肯定要影响到王铁钧。
据说今天上午杜家人就去了大西分局,并想通过关系替杜河川说话,但统统被态度强硬的分局长曹建东给拒绝了。
看意思,曹建东要狠狠收拾杜河川了。
杜河川平时就得罪的人多,他一但倒台,对他落井下石的人不知有多少,好多被杜家欺负过的人们,就差放鞭炮庆贺了。
这个杜河川也的确是黑崖沟的一霸,没几个敢惹他的,但在黑崖沟也有他杜河川惹不起的主儿,比如陆兴国。
王铁钧对陆兴国的态度始终不变,陆兴国对王铁钧也拿出足够的敬尊,两个人也算是惺惺相惜。
刘坚站在后面,默默观察王铁钧,发现此人有股儒雅气,没到六十岁,已是一头灰白华发,脸上刻着无尽沧桑,眼里流露出忧国情怀,在黑崖沟他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王铁钧还亲自和刘弘义握手,“劳动服务公司把工作做到了矿党委的前面,刘经理你很不错!”
“有矿党委在后面撑腰,我做什么也不怕。”
刘弘义锵铿有力的回答。
王铁钧笑了笑,拍他肩头以示回应,“我们上山!”
后面的人都插不上话,副矿长田万喜和罗仁毅脸都黑着。
另两个副矿长李广才与王俊和低声问候陆兴国,上山时他们就跟在陆兴国后面,这个队列走势就十分明显了。
向上爬了约摸有半里多,在一处较平坦的地势才停下来,这里早聚集了好多西瓦窑的居民,三五成群、七八成堆的聚在一起,看到大矿长出现,大家都直咽唾沫呢。
换在平时,就他们这些人,一年都没机会看到王大矿长一次。
雨急风大,雷声滚滚,不是站在窝风的半山腰,都要担心给大风吹到山下去,就这,大家伙都互相拉着扶着。
在这里能看到下面整个黑崖沟都沐浴在暴雨中,弯延而去的河沟这时就显得渺小了许多。
时间在所有人不安的情绪中悄悄流逝。
有的人都拿出干粮吃了,有的人心里抱怨陆兴国,有家不能归,站在山头上淋雨,真是吃饱了撑的。
下午两点半左右,有不少人累的站不住了,就地坐了下来。
当后山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吸引了刘坚的目光。
他是练家子,六识敏锐,听力超人一等,和他同时转头望向后山的是父亲刘弘义和四叔刘弘盛。
雨势的狂暴,让人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又是一记震塌天一般的雷鸣响彻当空,后山方向就传来更大的轰隆之声。
这一次引得沟里无数人的目光望向沟的尽头。
西瓦窑这边的人们感觉更真切。
轰隆隆!
一声巨响之后,所有站在西瓦窑右侧山腰的人们看到了让他们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后山高崖处,崩掉一幅巨大崖石,足有十多米长、数米之宽。
从崩掉的大崖石那里冒出了一股滔天浊浪。
那一瞬间,所有看到这一幕人的都心颤神摇,腿软的跪倒一大片,有胆小的直接尿了一裤子。
太近太清晰了,太可怕的一幕。
浊流象飞瀑一样汹涌而下,后一浪更加凶猛,直接盖下来,顺势望去,下方的西瓦窑办事处首当其冲,几间房和青石砌成的墙当时就给拍的没了形状。
刘弘义那么硬的铁汉子,看到这一幕也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眼泪哗一下就出来了。
二舅陆兴国、四舅陆保国大张着嘴,双双跌坐在地上,旁边的王铁钧、李广才、王俊和、田万喜、罗仁毅,没一个再能站住的,统统腿软倒地,后面的西瓦窑民众惊呼连天。
办事处的几间房,被瞬间拍扁拍烂,直接就冲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人要是在里面,会如何呢?真不敢去想象那个后果。
山洪一股股从山崖裂缝狂涌而下,雨却在这时,奇迹般的小了。
几个眨眼的功夫,山洪狂泄而下,把黑崖沟河道塞的暴满,近沟底的两边民宅,一举冲垮几十间,淹了上百间。
两边山上避危的矿工家属,一个个骇的面无人色,亲人们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在巨大的自然灾害面前,人渺小的和蝼蚁一样,生命和烂泥一样会被冲卷的找不到残渣痕迹。
两边山腰上几万人都被这骇人听闻的山洪吓的傻掉。
从被淹到的民宅高度来看,这股洪峰最高处有20多米,如果河沟中不是这么通畅,堆着上百辆大卡车,几十道水泥墩子,上百堆象小山一样的垃圾,那么现在的山洪就会冲垮淹没更多的沿沟民宅,造成几十人的伤亡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跟随着矿党委上来的宣传科同志,有两个拿摄影机的,本来他们要记录矿党委视察黑崖沟的情况,哪知鬼使神差般的拍下了这山洪狂泄的一幕。
多达十几股挟着石头的洪流飞泄而下之后,高崖裂缝上的飞瀑渐渐小了。
可就这十几股滔天浊流,足以给河流造成巨大的压力。
懂长识的人都知道,这时山上的积水基本泄的差不多了,三几天下的水雨聚在后山低洼处也就冒出这十来股。
后面的洪流虽越来越小,但仍在冲掉那些松垮的山崖石壁,不断的还会涌出一股较大的浊流。
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多,山洪终于变成了溪流。
这时,西方的天际透出一丝金黄,那是日落的余辉。
天上的乌云转灰,正被大风卷向东南方。
雨,终于停了。
而黑崖沟满山遍野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这震彻山谷的声音汇成三个字。
“陆兴国!”
“陆兴国!”
数万人同呼一个人的名字,有声裂云霄之势。
1999年5月26日傍晚,陆兴国这个名字,响彻黑崖沟。
被人扶起来的陆兴国,早泪流满面,他回过身把外甥刘坚紧紧的搂在怀里。
那一刻,看到这一幕的人在猜测,这个少年是谁?
刘坚也紧搂着二舅,曾经的悲剧,过去了。
刘弘盛把二哥刘弘义扶起来,二哥哭的象个孩子,让他莫名其妙,至于这么激动吗?
当刘弘义告诉他,小坚说梦到我被洪水冲走,所以才冒雨跑来寻我,我不相信,但是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哥我现在还活着。
听完二哥的话,刘弘盛也是热泪盈眶,不可思议的望着侄子,原来他说‘你二哥有生命之危’是指这个?
现在看来,侄子的梦应验了,他挽救的不光是他的父亲,还有黑崖沟的许多人,难怪陆兴国激动的紧拥这小子不放。
围在陆兴国身边的人无比激动兴奋,李广才、王俊和纷纷喜极落泪。
田万喜和罗仁毅惊惧之中冷汗遍体,响彻山沟的声音告诉他们,黑崖沟属于陆兴国的时代从今天正式拉开序幕。
他们相信,没谁再能阻挡陆兴国向前跨的步伐,山洪事件中陆兴国的表现将他自己推到生命最浓烈的新高点,但这绝对不是顶点,他的辉煌之路才刚刚开始。
两天后,大西矿务局免去王铁钧黑崖沟矿长一职,调他至矿务局总工会担任副主席,实际上这一调整,是让王铁钧养老的节奏。
同时,大西矿务局任命更年轻的陆兴国出任黑崖沟矿矿长。
同一天,原黑崖沟劳动服务公司经理杜河川涉嫌贪污贿赂、聚众打砸国有企业机构、贩卖土丸、指使社会闲散人员殴人死命、强j轮j等数罪,被移交检察机关立案。
表面上看,陆兴国似与王铁钧决裂,但内情并非如此,只是杜河川成了陆兴国崛起烧的第一把火中的牺牲品。
刘坚硬被二舅留在家里住了两天,才放他回市里。
刘坚回市里的当天,老爸刘弘义被黑崖沟矿党委正式任命为黑崖沟劳动服务公司经理。
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刘弘义完成了‘调入’‘晋升’两个人生阶段,他也由副科变成了正科。
不过,回到家的刘坚就病倒了,连着两三天的折腾,他又是病体,要不是那股要改变前世悲剧的劲儿撑着,他早就躺下了。
但一切都挽回了,也结束了,刘坚到家后心神一松就晕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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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09章 难以融入的纠结
readx;正赶上双休,刘坚就在家休息了两天,身体也就基本恢复过来。
周一,也就是5月31日,刘坚正式迈向久违的校园。
记忆中的校园太久远了,二十多年了,许多东西都记不住了,有些曾经的旧识,不是面对面都想不起来是谁。
来到八中校门的这个早晨,就被一个干瘦的家伙搂住了。
“坚子,中午放学我请客,福来顺。”
瘦小枯干的小子给刘坚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怎么看这家伙也不象只好鸟。
跟他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死胖子,也是斜着眼、吊着膀子,发展的好就是一二流子。
另一个瞅着还算顺眼,他们都望着刘坚呢。
而蹲在校门口的一个皮肤很黑正在啃面包的小子,看到刘坚也跑了过来。
“老大,早上没等到你,我就一个人先来了。”
这个黑小子在刘坚记忆中比较深刻,他叫孟阳,也住在坤武店,是他的铁子死党。
不过就身边这几个,包括自己在内,刘坚知道大家都是福宁八中的渣子生,渣子生是对坏学生的总称谓。
渣生混在学校一般不学习,搞个对象,打个群架,抽个烟、找点事,和老师顶顶嘴,更有甚者敢约会年轻的老师,这是来上学的态度吗?
刘坚认为,在学校不一定非得学习才是端正了态度,其实,‘混’也是一种态度,虽然不够端正。
这个搂着他肩头的家伙叫魏宏军,是初三66班的第一渣生。
旁边那个顺眼一点的是64班的葛平东,同渣。
然后就是死胖子赵刚,也是66班的,和魏宏军关系很铁,但在学校里,他没有宏军那么出名,最多算他的跟班小弟。
黑不溜球的孟阳和刘坚是同班,这小子不爱说话,有点一根筋,是61班的好战份子,打架就属他积极,学习就没他。
就这五个渣子,在八中也都算有点小名气,从初一混到初三,再没点名气不是白混了?
这几天,刘坚更确认了自己‘重生’这一事实,不认为是做梦了。
既然是新的开始,他就必须接受现阶段这个学生的‘身份’。
学生不去上学怎么行?所以,学校是必须来的。
刘坚呼出一口气,看来暂时要和学校打交道了,想参与社会行为都不被获准,老爸不准,舅舅不准,老妈就更不准。
“魏板j,你是不是和陈飞他们约了架,要拉我和我老大去给你撑场?”
孟阳站过来后就问魏宏军。
魏宏军的绰号叫板j;又叫搅屎棍。
这小子这个绰号有个故事,是从死胖子赵刚和葛平东嘴里传出来的,据说有一次他们三个在赵刚家偷吃什么吃坏了肚子,一起出来后感觉肚子不对劲,就跑到路边的野地里拉屎。
随地大小便对于男人来说是比较方便的,按说在平地上屙也不会出意外,但是魏红军就出了意外,拉的中间他调整蹲姿,结果把鸟晃到了屎上,那叫一个恶心。
赵刚和葛平东笑的半死,他们也发现魏宏军的鸟和他们的不同,他们的都是圆柱形的,而魏宏军的是扁圆的,又扁还又长呢,随便就能耷拉到屎上去,故名‘搅屎棍’;
平时和魏宏军在一起玩的,都叫他‘魏板j’,与魏宏军处在对立面上的都叫他‘搅屎棍’;
陈飞是初三65班的大渣,也是八中有名的混子生,和社会上人也有较深的关系,谁要惹上他,他能叫来社会上一堆地痞混子找你的麻烦。
这种牲口在学校自然就混的不错,在那些守本份的学生们眼中,陈飞是八中的‘大哥’。
因为一个初三出了名的破鞋,陈飞和魏宏军就不对付了。
魏宏军仗着他堂兄魏宏涛也是隆庆街上的混子,所以不惧陈飞,敢和他叫板。
但在学校里,魏宏军就没有陈飞那么牛的号召力,他想在校内和陈飞干一仗,非得拉些人来帮衬。
有‘武术家’绰号的刘坚就是他想拉拢的一个人,刘坚的死党孟阳是个猛人,打起架疯猛不要命,在魏宏军眼里,孟阳比他身边的死胖子赵刚强十倍。
至于刘坚,他在学校基本没动过武去欺负谁,但也没人会去惹他,不少同学都知刘坚是坤武拳刘老爷子的嫡孙,不动手还好,动起手来,怕是十个人也打不过他一个。
魏宏军拉刘坚的目的不是冲他,而是冲着孟阳。
能把孟阳‘借’过来,他心里就有底,他见过孟阳打架,同龄人中三五个也不是孟阳的对手。
而刚刚适应了‘新生’的刘坚,还有点迷迷瞪瞪,对‘往昔’学校里的记忆有点模糊。
魏宏军请他吃饭,让他心里有些狐疑。
不过平时也和这个魏板j比较熟,因为住的较近,坤武店和魏宏军家所在的太元店隔不过二三里路。
那年头儿的学生混子们,讲究个‘街道联手’‘精诚团结’‘一致对外’,所以就算走的不太近,遇事也容易生出同仇敌忾的感觉。
陈飞家在隆庆街南面的泰祥新城,与坤武店太元店就隔着一条隆庆街,但一街之隔就好象有了仇似的,这个时期的少年人受九十年代港片古惑系列的影响,地盘观念极重。
说实话,刘坚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1999年呢,他心里面强烈怀念2019年的富饶繁荣,20年的差距,让他眼里此时的福宁市看上去象个土镇子。
就拿学校这幢红砖大楼来说,看着那么剌眼,那么陈旧。
再看身边这几个土瘪样儿的同学,更叫刘坚心里纠结,实际上自己也是个土瘪样儿。
“咋样?坚子,给哥们一面子?”
“放学再说。”
刘坚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先应付过去再说。
魏宏军还当自己是老大了,拍了拍刘坚肩膀,“成,中午福来顺等你。”
说完,魏宏军领着赵刚、葛平东先进学校了。
刘坚的目光还在陆陆续续入校的学生群里兜转,要融入这个时代,就要接受自己也是一个‘学生’的身份。
想起前两天办的那件大事,叫刘坚很难把自己和这堆还不成熟的学生们放一起。
“老大,我们也进去吧?”
孟阳一点没发现自己的坚哥有什么变化,不过也是,刘坚父母都没发现什么,他怎么可能发现?
而刘坚现在对‘学校’还很排斥,让自己融进去,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
“阳子,你进去吧,替我和老师请个假,就说我去医院看病。”
“啊……那中午的饭局呢?”
“那个小饭馆福来顺,我认得,我直接过去。”
“那好,老大,你真没什么病吧?”
“你才有病呢。”
“嘿嘿。”
孟阳傻笑着走了。
……
刘坚没有进学校,而是沿着隆庆街向东,在十字路口拐进了向南去的‘中兴街’,一入街口就是‘隆庆街派出所’;
无聊的刘坚到派出所找他四叔刘弘盛了。
刘弘盛是所里的副所长,那是所里出名的干将,是跺跺脚能叫隆庆街地面上所有混子蛋根抽搐的猛人。
背地里,混子们给刘弘盛起了个绰号叫‘大狗’,说他是隆庆街最凶猛的一条狗。
所里和刘弘盛关系好的同事都叫他‘大狗哥’,小民警们会尊敬的叫‘刘所’;
在刘坚记忆中,四叔被隆庆街的秃头警长胡顺民压制的很厉害,一直到二零零几年,秃头胡警长东窗事发,因暴露了他参与‘长兴’某些不法经营,被剥了警服送上被告席。
在秃胡倒台前,他牢牢掌控着隆庆街派出所的大权,这家伙不仅会钻营,还会迎奉上级,城区分局长郭长东后来因被秃胡扯累,没能兼上市局副职不说,还丢了分局长之位。
忆起前事的过程中,刘坚也进了派出所。
“喂,小子,你背个书包找谁呢?哪的学生?”
一个年轻民警拦住了要进来的刘坚。
“找我四叔刘弘盛。”
“刘所是你四叔?”
刘坚没好气的翻了下眼,“咋,不能进?”
民警听他口气不耐烦了,也没敢硬拦,真是刘所的侄子,自己拦人家干吗?
“二楼,第二个办公室,你上去吧。”
民警放行了。
刘坚嗯了声,朝里行去,路过几个办公室时,看到里面都有人。
在快到楼梯口的最后一个办公室,他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惨哼。
那办公室门半掩着,刘坚脚下一顿,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办公室里的单人床一头,用铐子铐着一个青年,青年看上去不太妙,脸上有红肿,眼眶黑了一个,他穿着紧身的小背心,宽肩粗臂,体形相当健壮,大臂和肩头的青色纹身连成一片,一看就是混混。
不过此时他正蹲在地上,缩着脑袋躲什么。
在他身前站着个体魄浑雄的男警,看背影就认出是四叔刘弘盛了。
“玛的,缕教不改,你是准备三进宫了吧?”
是四叔骂骂咧咧的声音。
那青年手护着头,几乎把脑袋贴在床邦子上,因为手铐穿过床尾的钢管铐着他。
他解释道:“刘所,我真的没做什么,这一阵都在我哥的小饭馆帮忙来着,我都进去两回了,怎么可能再犯错误?”
“你狗日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烂货,一大早就和长兴的鬼强在一起,你以为我眼瞎了?”
“刘所,我那只是和鬼强在街上碰见打个招呼,真没和他走近。”
“林风,你狗日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坤武店人,老子早收拾惨你了,你哥出来之后就不混了,他不是你的榜样?你混下去有个好下场吗?”
听着四叔的骂声,刘坚忆起了坤武店林家那两个兄弟,老大林铭,也是蹲过两次监狱的混子,出来之后真不混了,在坤武路南街口上开了个小饭馆叫福来顺。
而此时蹲在里面被铐着的正是林铭的弟弟林风,和他哥一样,才二十五六,这都二进宫出来了,再混下去,三进宫那是妥妥的一桩小事。
不过刘坚记忆中的林氏兄弟,并无大恶,就是早些年在坤武店偷学了一些坤武拳,从隆庆街到长兴一带那是出了名的能打。
记得多年后,林风的女人被那个聘他为保镖的长兴鬼强给搞跑了,林风发现奸情之后咽不下这口气,闯进长兴会馆去砍鬼强,但架不住鬼强手下人多,给打断腿扔了出来,后来是他哥林铭和他一起,瞅住一个鬼强领着马子逛商场没领多少人的机会,直接把他砍翻在大商场里,当时引起轰动,鬼强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林氏兄弟俩也因杀人被判重刑。
认识这兄弟俩的人都知道他们义气,肯拼,但他们的命运真不够好,最后落了个凄悲的下场。
“四叔……”
刘坚收拾记忆,推开门进了那间房。
第0010章 P大点事
readx;“呃,怎么是你,坚子。”
四叔回过头看到了刘坚,就露出了笑容。
经历了黑崖沟一事,刘弘盛很难把自己的侄子再当小孩子来看待。
但这小子分明是又逃学了。
“又翘课?”
刘弘盛伸手敲刘坚的脑门,但神情很不严肃,似乎对他的逃学也没太当回事。
蹲在地上的林风很是盯着这个突然进来的少年看了一眼。
刘坚心里在迅速的琢磨一个事,这个林风是被鬼强拉下水的,而鬼强正是通过隆庆街的警长秃胡给予了林风一些方便,反倒是希望林风走正道的刘弘盛被他怀恨在心。
你给大棒,别人给糖,自然就有天壤之别,林风也不是那种头脑太精明的人,谁对他‘好’他也有自己的分辩。
想到这些,刘坚就拉住四叔,在他耳畔低低了说了些什么,刘弘盛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轻轻点头。
“嗯,你先上去我办公室坐会儿,我把这个事处理一下。”
刘坚又看了一眼地上蹲着的林风,朝他微一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林风楞怔了下,刘弘盛就将门关上。
还以为要被刘弘盛再揍一顿,林风有些紧张。
哪知刘弘盛过来在床边坐上,掏出烟点了一支,塞到了林风嘴里。
林风有些不知所措,这可不象‘大狗’的作风呀,他一惯的强硬,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态度。
“你答应我,不跟鬼强混到一起,我就放了你。”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林风心里升起一丝感动,睁大眼道:“刘所,我一定给你争口气,不给咱们坤武店的人丢脸。”
“知道我bb机号码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刘弘盛过去办公桌那边,扯了小半张纸,写下个号码,又给林风开了手铐,才把纸条递给他。
“不是叫你给我当线人,但是有什么比较大的风吹草动,可以打这个号扣我。”
bb机就是传呼机,99年时还有市场,实在是手机太贵了,好多人还在用传呼机。
“啊啊……明白,一定不辜负刘所你。”
“别给我惹事生非,滚吧!”
林风一脸惊喜,搓了搓手腕就走。
……
在四叔刘弘盛的办公室,刘坚盯着他办公桌上的红塔山看,前世他比较能抽烟,但重生之后回到十五岁的现在,他还没有烟瘾。
不过现在对烟也有一种心瘾,等哪天抽支试试。
刘弘盛打发了林风,回到他的副所办,把门关上坐过来。
“你小子这么明目涨胆的逃学,给你爸妈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心?”
“逃学不代表就考不上好的高中,过几天就中考了,我心里有数,只是这两天一直没去上学,有点不太想进学校。”
刘坚说到这,指了指桌子上的烟,“平时就抽这个?”
四叔尴尬的笑了笑,“是你爸非要塞给我几条,我又不敢贪,哪有钱抽这种烟?”
99年时,红塔山在福宁市还卖到**块钱,算是好一点的烟,那些十块钱以上的烟不是一般工薪阶层抽得起的,小官僚或小老板们才抽红塔山,更好的软硬中华,那是更高层次群体的选择,烟酒上的享受都是象征身份的,非要打肿脸充胖子,那没有任何意义。
“我见我爸那里有中华来着……”
“还有个屁,那天全给洪水冲走了,你爸说柜子里有十几条软中华和好茶叶,还有一些现款,这次遭灾受损不小。”
一条软中华就值六百几十块,十几条的话那是近万元啊,一般工薪阶层一年都赚不了一万块,科级干部每月也就是一千多元的工资。
说到给洪水冲走这事,刘弘盛还是一脸的可惜神情,光是那些烟啊茶啊的,就是他一年工资都买不回来的。
就是二哥给的这些红塔山也是八十多块一条的,他自己可舍不得花钱买这种烟来抽。
拿起烟准备抽的刘弘盛,朝刘坚晃了晃手中的烟。
“你要不要来一支?平时也偷着抽吧?”
现在的中学生,好多都偷着抽烟了。
刘坚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烟瘾,过几年再说吧。”
他现在有一点瘾也是心瘾,因为实际上还没真正的抽上瘾,瞎抽也是有的。
抽烟要让烟跟着呼吸进入肺部运行一圈,再随着呼气把烟吐出来,不会抽烟的人只是把烟吸进嘴里再喷出来,完全是不同的两种结果。
“逃学翘课还敢跑来我这?你就不怕我跟你妈讲?”
刘弘盛点着了烟,心里在琢磨侄子之前跟他说的几句悄悄话,就是让他放掉林风的那几句。
这个侄子才十五岁,但心智是相当的成熟啊,发生在黑崖沟的事,就因为他的坚持和推动,改变了好多人的命运,但真正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呢?
不过刘弘盛知道,经此一事,这小子就是在他二舅陆兴国面前说话都会被重视的。
他老爸就不用说,儿子冒雨跑到山沟里去救他的命,如果没有儿子,真的无法想象那个可怕的后果。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刘弘盛都心惊肉颤。
虽然那天使黑崖沟矿避免了更大的损失,但后来洪灾造成的损失也还是有的,这个就要有来人承担,陆兴国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王铁钧却要为‘损失’承担责任,又因为杜河川闹的那场事,把他给牵累了,这也是他很快被调离,并由陆兴国接任矿长的主要原因。
现在刘坚的二舅已经是黑崖沟的大头儿,他爸也成了黑崖沟矿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他们俩直接受益,都要归功于刘坚。
这也是刘弘盛不再把侄子当小孩儿看待的原因,这小子现在是能办大事的人了。
只一条,他能在他二舅陆兴国面前说上话,就不知能为多少人谋取福利。
而刘坚自己也在琢磨怎么利用这些优势来为自己谋取‘福利’呢。
在他心里是有成为‘富二代’梦想的,老爸发达了,自己就是富二嘛。
目前老爸刘弘义已经迈出了发达的头一步,只是他在西瓦窑坐镇当副经理时,办公室的好烟好茶就乱扔了,现在成了劳动服务公司的一把手,那不是要更肥呀?
‘窑主’这一群体是举国闻名的,他们靠什么发的财?黑石头,俗称乌金,煤炭!
在有煤有炭的沟里,那钱就不是个钱,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家连眼皮都不带撩的,真的,就这么奢侈。
即便在九十年代末这个产业很不景气的时期,它仍然是好多人眼里的肥油疙瘩。
去年,大西矿务局被部里划归省里,而且改制也在进行,刘坚记忆中知道,用不了一年时间,大西矿务局就变成了‘西煤集团’,企业制度由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
同时对小窑的管理也在进一步规范中,也就是说私人手里的小窑会越来越少,杜绝乱开乱采的精神在逐步落实。
从千禧年开始,‘窑主’的发财梦就步入了末期,但是这个末期不会结束的那么快,在未来七八时间中它也没有完全被‘规范’到位。
发财就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所以刘坚现在琢磨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晚。
他就算再琢磨早点,他也介入不了,没有那个基础和资本,现在就不同了,能在二舅和老爸那里说上话,他就有介入的能力。
换个说法,老爸刘弘义的命运已经改变,‘前世’的这个时候,老爸已经离开人世了,但是现在他没有,所以未来老爸会走到哪个高度,刘坚都不清楚。
再就是二舅陆兴国,前世的黑崖沟经历了洪灾,陆兴国承担了最重的责任,从此泯然众人,所以在刘坚记忆中也没有二舅的‘未来’。
四叔刘弘盛的‘将来’走势是清楚的,没什么大的起伏,倒是被隆庆街的秃子警长压了好多年,后来秃子事发,他多少受了点牵累,好光沾不上,分责任时倒有他的份。
就刘坚现在的心思,他不光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他还要改变身边一堆人的命运,他想使整个家族都崛起。
就拿刚才的事来说,刘坚让四叔放了林风,倒不是只想改变那个林风的命运,而林风只是个小人物,但就是这个小人物却被别人利用后体现出了价值,成了导致刘弘盛最终受牵累的主要因素。
想改变这一切,就是要从不起眼的小事做起。
也许刘弘盛不认为有什么,但是在刘坚看来,这小小的改变其实十分重要。
“四叔,我家很快就脱贫了,你也看得出来吧?”
刘坚这个话叫刘弘盛露出苦笑。
但他得承认这是个事实,“是啊,很快你家就要富的流油了,四叔这个穷警察以后想抽点好烟喝点好酒就要靠你爸了。”
“叔,不是我说你,你就抽点好烟喝口好酒的出息?”
“我还能怎么着啊?我又替不了你爸去当那个经理。”
刘坚笑道:“哼,你想替我还不同意呢。”
叔侄俩不由都笑了起来。
刘弘盛深吸了一口烟,道:“不过,有个事真得要你去和你二舅说说……”
“找我二舅的事?那得是大事了吧?”
“什么大事啊,你二舅要帮忙,咳嗽一声就解决了,是这么回事,你婶子的大哥和弟弟,两家买了辆大卡跑运输呢,但这不是由于煤价低糜没营生吗?车都在家放了大半年多,你看能不能给他们车找点活儿?跑跑集运站,赚点运费啥的,按吨煤给你提一块钱的回扣,你看成不?”
九十年代那阵,大西地区好多人家都养私车,专跑运输倒煤赚差价和运费,都是加重大卡,加高的马槽,平均每车拉30多吨,上近处的集运站,一天能跑三趟,每吨的运费几块到十几不等,视路途的远近而定,如果按吨煤提成1块钱,一天就是90块,一个月就能提两千七,要是介绍十辆车接这个业务,那就是两万七的提成了。
这里面的道道儿刘坚是清楚的,但是一块钱真放在他眼里,何况是四叔的两个‘舅子’。
“这事找我二舅干么?没得去挨骂,你去找你二哥不就行了?”
“你爸刚当上经理,他说话有风啊?”
刘坚撇了下嘴,“四叔,是你没搞清状况吧?你知道劳动服务公司下面管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啊?”
感情他根本不知道,难怪屁大点事,他还让自己找到陆大矿长,不给二舅一脚踹出来才怪呢,芝麻大一点事,你找人家大矿长?尿你才怪呢。
“那我告诉你,我爸管的劳动服务公司,下面有自己的窑井,有独立的行销渠道,也有独立的洗煤厂、焦煤厂、集运站,插你一辆车进去跑跑集运站,不是咳嗽一声的事?”
咳咳咳。
刘弘盛正抽了口气,给刘坚这句话剌激的剧烈咳嗽起来。
虽然给呛出了眼泪,但眼里也冒出了光采。
“你小兔崽子要呛死我?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呀!”
“……”
刘弘盛瞪眼无语。
第0011章 装砖头的书包
readx;中午,刘坚出了派出所直奔福来顺小饭馆。
孟阳、魏宏军、赵刚、葛平东几个人已经先到了。
吃饭期间,魏宏军和赵刚、葛平东他们三个人聊的最热络。
刘坚和他们也没有太多话讲,在他眼中,这些都是小孩子。
他一边吃,一边回味前世的事,诸多‘往事’历历在目,真叫他感慨万千。
重生前自己家庭很一般,虽然在‘坤武店’也不是最穷的一家,但肯定和‘富’沾不上边。
坤武店本身就是福宁市城区最西北角的一个镇子,九十年代初期赶上旧城扩建,它才被划归了城区的,以前凡是住在‘店’里的,都没有‘非农户’红本本。
老爸是个好人,是个正派人,做事也够果断,但就是胆儿不够大,到刘坚15岁这年,家里还是很普通的生活水平。
刘坚重生后最想做的事就是让‘家’先富起来,家富起来。
家富了,自己才能成为富二代啊。
前世网络上富二代们的轶事此起彼消,那叫一个剌激人,一个个是出名了,但大多数就没有好下场的,结果把‘富二代’这三个字搞成了一个贬义词。
其实富二代好多好多,那些没出名的‘富二’是因为没被‘人肉’,没被‘人肉’说明这个孩子还可以,事实上,真的有好多富二是很正义很正派很善良很完美的。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好人,出名难!
坏人呢,他就易容出名,为什么呢?
坏人不是经常‘影响市容’‘影响治安’吗?然后被‘点名’‘缉拿’‘严打’,想不出名也难啊,这个叫臭名远扬!
刘坚也是想当一名富二,曾经是真的有这个‘理想’,可后来越活就活的有了自己的后代,结果还没富呢,艹,完了,别说自己了,这辈子发达不了连儿子都别想当富二。
然后,刘坚就经常做梦,我要也来个穿越啥的,或重生某某年,我尼玛的一定要把‘富二’这个梦想变成现实。
‘下水道’被刘坚的诚心实意给打动了,来吧,孩子,我送你去实现这个梦想。
这不,就这么重生了。
一中午,刘坚就想了些以前的事,尤其对于重生后办的第一件事他很满意,改变了老爸和二舅的命运,使他们成了自己强势的依靠。
……
从小餐馆出来时,黑不溜球只知道吃的孟阳还把刘坚的书包给他拿上。
“坚哥,你的书包。”
呃?
书包?我背书包了吗?好象在学校,一直就没拿过。
上初中以后,就没往家背过书包,开学背去,放假背回来,这就是对学习的‘态度’;
书包,这真是个久远的令人回味的物件,算一算,有n多年没再背过书包了。
接过书包时,腿给书包撞了一下,生疼。
装的什么东西?
刘坚狐疑的看了眼刘坚。
然后就问了,“什么东西?撞的我腿好疼。”
孟阳道:“当然是半头砖啦。”
刘坚就翻白眼,是你头让门挤了,还是我头让驴踢了?书包不装书,装半头砖搞毛啊?
“啊……装砖头搞毛啊?”
“老大,下午要做事,不装砖头装什么?”
“做什么事?”
孟阳道:“魏板j要和陈飞干仗,咱们去助威。”
魏宏军、赵刚、葛平东他们也在一起的,五个人三前两后,这时听到刘孟二人的说话,魏宏军就回过了头。
“坚子,饭也吃了,你就别装傻充楞了,你要是不敢去,你现在就退,以后别说哥认识你。”
说话的魏宏军脸色有点阴,盯着刘坚的眼神也很不善。
刘坚看了一眼他,仔细想想这个叫魏宏军的家伙,记忆里是有的,这家伙是个坏的流脓的货色,在学校里祸货女生们,逮住‘班花’就调戏,不管你哪班哪年纪的,幸好八中没有幼儿班,不然这畜生连‘小花’也不一定放过。
记得是02年严打时,魏红军就进去了,涉嫌抢劫qj案13起之多,最后被判了11年徒刑。
想混呢,又没人罩,结果就很悲惨,同案的小弟都没经过调教,给抓住后一起咬他,咬的魏老大遍体鳞伤,他家又没钱给他托关系找后门,最终才判了11年,真要感谢司法的公正了。
赵刚、葛平东,都和他是同案,因为从学校出身社会之后,他们都属于无业游民之类的,混在一起做点什么事也是很正常的。
对葛平东这个人,刘坚觉得是有点可惜,他们虽是一起进去的,但葛平东为人义气,自己的事自己交代,别人的事他一句没说,也因为认罪态度不好,给判了7年,赵刚是出卖魏宏军最积极的一个,他最后因为表现‘太好’,家里又花了点钱,才判了一年多,被抓后到判刑下来用了六个月,姓赵的最后就服刑六七个月就出来了。
后来,赵刚混成了老大,但他也没有好下场,魏宏军坐了九年半,出来后就收拾了他,直接把赵刚搞了个家破人亡,连他老婆都给扔进某场子里去坐台了。
魏宏军是那种没想法的人,他没依没靠,除了混还是混,出来后两年多又搞出三条人命进去了,这次进去再没出来,给判了极刑,而且是立即执行。
此时此刻,刘坚扫了眼魏宏军和赵刚,就象看死人似的,多少还有一丝怜悯的流露。
“吃饭的时候,你和我说了要做什么吗?”
刘坚望着魏宏军,反问。
“艹尼玛,老子请你吃饭,不就是让你跟着做事的?你给老子装傻充傻?你耍老子呢?”
魏宏军突然就翻脸骂了起来。
刘坚可不是好脾气,‘坤武店’出来的,那都是有男人脾气的,从小到大就是玩沙包打木桩的,坤武拳名震福宁市,参加全国比武大赛还拿第七名呢,那是刘坚没去,去了的话,坤武拳拿不了第一也是第二啊,‘后来’刘坚是这么和别人吹的。
换个通俗的说法,刘坚那是练家子,拳动生风,腿出如龙,天生就是一付体坛健将的身材,眼下都有一米七几的身高了,比他亲妈还高呢。
而魏宏军天生缺营养,身材瘦干,脚腕都没刘坚手腕粗,面黄肌瘦,腮邦子没肉,俩眼珠子一瞪,好象要从眼眶里憋出来似的。
这家伙就是一付凶相能咋唬人,吼的也亮,真打起来,他谁也打不过。
不过,打不过人不代表不能当老大,当老大是用脑子的,会笑里藏刀,会背后阴人,懂阴险狡诈,还要心黑手辣,这些‘素质’他都具备,所以他是赵刚的老大。
赵刚体肥,看上去猪头猪脑的,实际上这家伙也是个阴人的主儿,不然后来魏宏军能栽的那么惨?他却没什么事,这猪头心机藏的很深呢。
现在的赵刚,就是替魏宏军当打手的料。
就说这个时候吧,魏宏军一翻脸开骂,赵忠直接就蹦了出来揪扯刘坚的衣领子。
“咋?你找抽是吧?宏军哥也敢耍?呃……”
呃这一声,有点变音。
原来,赵忠这个狗腿子的凶威还没发出来,就被刘坚一记撩阴腿踹的当场矮下去下截。
呃就是他的惨叫,然后手就松开刘坚的衣领去捂裆了。
刘坚是武人,出手一般很连贯,撩阴腿一凑效,疼的赵刚本能的捂裆弯腰时,刘坚又一脚就兜在他脸上。
啪……啊!
赵刚就感脑袋一震,晕乎了,满眼金星乱射,鼻腔里冒出粘乎乎的液体,然后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头栽倒在地上的赵刚,让魏宏军和葛平东都大吃了一惊。
刘坚出手之快之狠,真的出乎他们俩的意料。
在魏宏军和葛平东印象里,刘坚是个光说不练的主儿,就没见过他在学校揍过谁,倒是知道他是‘坤武店’刘家人,会那么点武术,但真没见过他和谁真的干过硬仗。
所以,魏宏军一直就看不起刘坚,在他眼里,这种人没胆子,练武也没用,纯粹就是一怂货,吼几嗓子就把他震住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今天的刘坚居然出手了,还一出手就干晕了他唯一的跟班赵刚。
葛平东不是魏宏军的跟班,只是和他们走的比较近吧。
此时,魏葛二人惊震的说不出话。
但是孟阳可喜欢坏了,天呐,我的坚哥终于动手k人了,那我以后不是有用武之地了?
这孟阳绝对是个好战份子,他也是‘坤武店’出来的,只是他练那几下子没什么章法,不象刘坚的艺是祖传下来的。
真打起来,孟阳八个也不是刘坚的对手,这一点孟阳心里是有数的,所以他一直很心服刘坚。
在学校里,倒是没人敢惹孟阳这个楞头青,他是真的楞头青,不是装的,他脑子反应有点迟钝,转不过弯来,但打架他从来不怕,一个干好几个都没问题。
孟阳体质好,这些年一直又在偷艺来着,他就是一根筋,你们没人教我,我就自己照猫画虎,长年累月的积累,孟阳的功夫没白下,虽不得其神,也得其形,别的不说,身体那是锻练的一级棒。
刘坚在孟阳面前就没暴发过,今儿这一暴发,孟阳差点没喜欢的哭了。
老大都动手了,我还等什么?
孟阳手一扬军绿书包,装着三块半头砖的书包就盖到了魏宏军的脸上去。
“艹,吼我老大?你以为你是谁?”
魏宏军猝不及防,惨遭毒手,直接给砸的歪倒在葛平东身上,手捂着脸痛哼呜咽。
葛平东那小心脏也噗噗噗的狂跳,扶着软成一陀的魏宏军,把他顺势放倒在了地上,还好,这家伙没象赵刚那样直接摔倒。
刚才还好好的五个人,立即就翻脸放倒了两个。
街上不少人驻足围观,但都离的比较远。
福来顺的老板挟着只烟在门边吹口哨,对这种小孩子们打架,他不是太在意,想当年他也是混出来的,只是蹲了几年后出来改邪归了正,混是没下场的,所以他开了家小餐馆。
“兄弟,要不要我帮他们叫救护车?日头儿这么毒,晕倒了再晒会儿,可能出人命哦。”
说话的正是福来顺老板林铭,他三十多岁的模样,脑袋秃秃的,肩头上的纹身很扎眼。
正值五月末,福宁的天气已经相当热了,街上的人都是半袖或小背心,女的尽是短裙,各种粗度的腿随处可见。
刘坚转过头看了眼林铭,记忆中有这个人的,他就是林风的哥哥,上午那个林风在自己授意下,才被四叔放掉。
“谢了,林哥,冲你这句话,下次我还来你这吃饭。”
“你是坤武店刘家老爷子的孙子刘坚吧?我见过你,嘿嘿……”
“我也见过你,上午还见着你弟弟林风了。”
刘坚说着就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很。
林铭也笑了笑,大家都住坤武店,见过是见过,但没交情。
他看刘坚打了人还这么镇定,倒不象一般小孩子打伤了人会惊慌,心里不由暗暗称奇,这小子挺有胆识的,现在就这样了,再过几年还了得呀?
刘坚揪住还想上去踹魏宏军两脚的孟阳,朝葛平东道:“这两陀狗屎交给你了,找个小诊所给他们治治去……”
保守估计,魏宏军的鼻梁骨也给打断了,小诊所治得了才怪呢。
话罢,刘坚就扬长而去,孟阳朝魏赵二人唾了一口,跟着他老大走了。
这时,饭馆里走出了林风,他盯着刘坚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哥,你说这小子是刘老爷子的孙子?”
林铭回头看了眼出来的弟弟,“怎么?你没见过他?”
林风道:“我又不常在坤武店,怎么会注意这个小屁孩子?”
“我也和你说过,别瞎球混了,你就是不听,有好下场啊?你哥我14岁出来混,今年三十多了,还不是没下场?以后就跟着哥做饭馆小生意吧。”
“哥,我说上午给刘大狗扭进去,他又突然放了我,好象就是刚才那个刘坚和‘大狗’说了什么,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林铭道:“大狗是刘家老爷子的小儿子,这个刘坚好象是大狗他二哥家的小子,又说你怎么给大狗盯上了?”
“我也没做什么,早晨碰着长兴的鬼强,在路边聊了几句,给大狗看到了吧,就把我扭了进去。”
听他这么一说,林铭脸色一沉,“长兴五虎之一的鬼强?那个王八旦奸猾心黑,你离他远点,别给他卖了还不知道。”
林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回饭馆了。
林铭微微一叹,弟弟不满足于现状,总想混出个样子来,但你没依没靠没人罩?混个鸟啊?找残废呢?咱们兄弟俩是挺能打,但也不过就是俩打手,成不了大器不说,还可能栽大跟头,哪天给人家收拾的生活不能自理,哭死都没人同情你。
混可以,但要跟对了人,也要适可而止,否则真没下场。
第0012章 不许动
readx;在刘坚记忆里,上学是很久远的事了。
刚才又出了伤人的事,下午要是还去上学,保不准就被魏赵俩人的家长堵在学校里。
就以刘坚和孟阳这个楞头青的身手来说,魏赵的家长们来了也讨不了好去,但是这么硬闹的话就事大了,刘坚可不想被老公家经手办他。
“……老大,不去学校了?”
“去个球的学校啊?那两个王八旦给打成那样,葛平东肯定会通知他们家人,咱俩要还去学校,不是被他们家人堵了?”
孟阳脖子一梗,眼瞪着,“堵了想咋地?我连他家人一起放倒,艹!”
这就是孟阳,就是一头脑简单的吃货和打手,的确是勇冠三军那种,可是社会是法制的,要局子干么?就是管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
刘坚记忆中的孟阳,后来也跟着人瞎混,还加入了福宁最黑最混乱的‘长兴会馆’,再后来长兴的事捅了天,老公家决定彻底铲除这个福宁本地的黑馆,刘坚也跟着栽了进去。
这一世,刘坚想要改变这个忠实小弟的命运,那一世他之所以加入长兴,就是因为他心目中的老大没出息,空负一身‘绝艺’却甘愿平淡,跟着这样的老大没出路,连家里的窘困现状都改变不了,最后孟阳离开了刘坚,自谋生路,他确实是拿回些钱补贴家用,但这些钱都是他用血换回来的,最后连命都搭了进去。
往‘事’不堪回首,今‘世’却能重来。
“阳子,以后做啥事,要看我的眼色,你要是听话,就跟着我,你要是不听话,就离我远点,好吧?”
“老大,我就听你的话,你叫我做啥我就做啥。”
“我艹,我叫你杀人你也杀啊?”
“杀,我怕个球?不过,你要答应照顾我老妈。”
刘坚无语了,我的傻兄弟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他伸手拍了拍孟阳的肩头。
“兄弟,这社会不是杀人的社会,哥怎么可能叫你杀人?所以,以后打人要有个分寸,不能捡要害下手,你那手脚又不轻,万一闹出人命呢?”
“老大,你不也往赵刚的蛋上踢啊?”
“我有分寸,力道能拿住,我肯定踢不坏他,你能控制好力道吗?”
孟阳摇了摇头,“我控制不了,我肯定把他蛋黄踢出来。”
“所以说,你出手时就不能捡要害下手,除非我告诉你‘往死里揍’,那你就随便。”
“明白了,老大,我一定听你的,那你能不能传我点真功夫呀?”
刘坚深吸了一口气,“刘家艺是祖传的,能不能外传,我得回去问我爷爷,能传的话,我肯定教你。”
孟阳顿时就笑了,“成,老大,你回去就问问刘爷爷。”
俩人边走边聊,一人背个军用绿书包,实际上进入九十年代后,这种书包早就淘汰了,八十年代那会儿,那是相当的流行,包括军人的裤子叫大裆裤,穿那种裤子都拽的很,但进入九十年代后,大裆裤都替下去成了民工的工作服,包工队的人都穿那种衣服。
现在都快跨世纪了,居然还有军用绿书包,这简直就是古董。
而且,孟刘二人的书包里还背着砖头。
这种书包背砖头的作法都是用来打架的,揪住书包带子砸人那叫一个爽,比拿根棍子要猛的多,因为带子是软的,装了砖头的书包能拐弯,使用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下午不准备去上学了,刘坚二人沿着隆庆大街往东走,学校也在这条街上,不过是在西边,他们往东走就是不去学校。
隆庆街北边是坤武新城,也就是刘坚他们家住的地方,坤武新城东边是‘北宁’和‘丰德’两个新城,都是以前的‘店’划归城区后改建的新区。
在隆庆街的南边,西是泰祥新区,东是中兴商贸区。
八中就在泰祥新区东北角,大门迎着北面的隆庆街,刘坚他们去学校也不算远。
中兴商贸这一块是非常繁华的,有‘中兴游戏厅’‘中兴镭射影院’‘中兴歌舞厅’‘威尔逊迪吧’,还有‘中兴小商品城’‘中兴小吃’等等。
但凡是八中出来逃课的学生,一般都集中在中兴游戏厅和中兴镭射影厅这里,这时代的港片还是比较火的,镭射影院都是放港片,这些录相厅就不放国产片,那个没人看。
在中兴游戏和镭射影院这一块,可以说是龙蛇杂会的集散地,社会闲散人员一蹲一溜儿,尤其到了晚上,歌舞厅、威尔逊迪吧、镭射影厅的生意都极火,那叫一个人满为患。
也可以说这些地方都是‘是非’之地,因为社会闲散人员太多了。
每到下午,游戏厅镭射厅的人就渐渐多起来。
孟阳以为刘坚这是要去看录相或玩电子游戏。
不过,玩游戏得花钱,看录相的话就能混进去,那些看门的人是拦不住他们的。
到了隆庆街东段,就属于中兴一带了,明显要比冷清的西段有更足的人气,做小买卖的排满了两边的街市。
中兴游戏坐南朝北,是大型游戏厅,日进斗金的说,据说这里有人罩场,你来花钱玩可以,若是想搞事闹事,可能被人家敲断腿。
两个人就要进入中兴游戏厅的时候,突然传来几声尖叫。
然后就从中兴游戏厅跑出两个人,脚步声急促、凌乱,路人惊慌躲闪,尖叫是女人们的声音。
“不许动!”
中兴游戏厅门口,突然就窜出六七个男女,一个个虽都是便衣,这时却纷纷执枪出来。
这是在上演警匪大片呢?
刘坚和孟阳正好到了门口,搞不清状况,还以为是抓他们俩的。
孟阳反应挺快,听到不许动三个字,又看见六七个拿枪的,当时就把书包扔地上了,双手高高举起,一付投降姿态。
冲出来的两个家伙手里也有武器,右边一个攥着匕首,左边那个拿着枪。
可以说这是真正的匪。
喊‘不许动’那些人肯定是老公家的。
俩匪没想到门口也有埋伏,但被六七把枪指着,拿匕首那个不想死,直接举手投降,匕首落地。
另一个拿枪的家伙不死心,他正冲到刘坚身边刹住脚的,外面有人堵,这家伙第一个反应是拿个人质。
而他身边就是刘坚。
六七个老公家人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偏偏给悍匪身边搁了这么一个人质,还是包着军绿书包的学生,无语了。
谁都知道‘绿书包’要成为匪的人质了,可这时谁也没敢开枪,就是怕误伤了这个学生,因为那匪的身子给学生挡住半个,门口又不止一个人,几个老公家人的视线都不是很好,这种时候没一个人敢乱开枪。
那匪也是急了,抢了一步上前就要揪住刘坚当人质。
不过他真的不走运,你揪谁不好,非要揪这个身负祖传绝艺的高手?
刘坚也感觉到危机的临近,在听到‘不许动’三个字时,本能回首,看到了六七个老公家的便装。
这会儿匪又到了身边,他头还没完全转回来,匪就伸手要揪住他了,而且那家伙手里的枪直指过来。
刘坚心中暴怒,艹,把老子当软脚蟹了?想拿老子当你的人质?那些老公家人的枪法不准,或是你一着急开了枪,老子岂不是要再‘重生’一回?
再重生一回那是好结果,怕的是万一死个透心凉重生不了呢?你丫的负责啊?
所以,刘坚怒了。
匪手还没探过来,他的书包后发先至抽了过去。
由于近在咫尺,那匪都没任何反应,就感觉眼前一黑,某物在视野中极速放大,他的念头还没转过来,装着两块半头砖的书包就盖在了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
匪前冲的身形顿止,头向后横摔出去,手里的枪也飞了。
刘坚多灵敏的动作,在枪没落地之前,书包又横扫,正砸在枪上,把它扫向了六七个老公家人。
这一连串的动作,有若行云流水,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周围人的惊叫声未落一切就结束了。
老公家那几个人几乎同时咽了口唾沫,一个个反应也不慢,冲上来拿人,其中一个穿牛仔裤的女的将刘坚扫到她身边的枪捡了起来,并深深盯了一眼他,眼里明显有震惊之色。
也就一转眼的功夫,两个匪就给拿下了。
此时,游戏厅里追的人也到了,有四五个之多,个个都露出冷悍气息。
就这些人,刘坚知道,他们绝不是一般的片警民警,估计是‘特刑’,片警或民警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悍气。
“王队,全拿下了……那个学生,挺机灵……”
那个捡了枪的牛仔裤美女,上来向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汇报,把之前那一瞬间的危险景况详细描述了一下。
几个老公家人都在打量刘坚呢,看的他心里有点发毛。
那个中年男子先瞅了瞅刘坚,又看了看他手上拎着的书包,书包有点扁,装的东西不多,不象装着书,但下坠感又极强,装的东西棱角毕露,他就知道是什么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
“八中。”
“不上学跑着来干么?”
“路过!”
这是刘坚的回答,一边的孟阳这时也捡起了他的书包,这不没事了吗?估计不是来抓自己的,刚才打完人,警察能来这么快?碰巧了吧?
中年男人的锐利目光象电一样,扫了一眼孟阳刚从地上捡起来的书包,看到书包上沾的黑紫液体,应该是血吧。
“这个人刚才也动手了?”
他问那个牛仔裤。
牛仔裤看了眼孟阳,摇摇头,“他没动手,我们喊不许动时,他直接扔掉书包举起了手。”
“是吧,那把他们两个也弄回去调查一下。”
“呃……”
刘坚能从中年男子的神情中看出来,他对自己二人也有所怀疑吧?转头瞥了一眼刘坚的书包,上面赫然有一滩血迹,他刚才没动手,哪来的血?
真笨啊,揍完那俩王八旦,忘了书包里有砖头这事,就是不能扔书包也要把里面的半头砖扔了吧,还背着砖头满街逛,俩病人。
刘坚心说,这也太大意了,活该去和老公家人聊天。
第0013章 你查户口呢?
readx;城区分局,它位于福宁市中心地段的长春街。
‘特刑处’在城区分局设有‘特刑队’,这个特刑队不受城区分局领导,它们直接向市局‘特刑处’负责。
福宁市下辖六个区九个县,但在下面分局设有‘特刑队’的只有两区两县,这四块区域是市里的重点。
尤其是城区,这些年经济发展飞速,各种案子也蹭蹭暴发,繁荣了经济的同时,难免给各种犯罪份子漏出更多钻营的空子,许多的娱乐场所,就是滋生犯罪的所在。
市里在这方面的监管力度是明显不够的,社会是讲人情讲关系的,敢开娱乐场所的都是背后有关系的。
1999年的福宁市还处于迎头痛赶时期,各方面都落后于兄弟城市,那些娱乐场所也的确是丰富了老百姓的生活,这个不能打击,为了本地区经济保持增长,就不能一棍子都打死,市里某领导也说了,不能因噎废食嘛。
刘坚就记得,直到02年以后,福宁市的娱乐场所才被大力度整顿,但在整顿之后,也只是转换了经营方式,换汤不换药,明的转成了暗的而已,此后十多年都未改善更多。
特刑一队与城区分局在一幢楼办公,但特刑人不多,只占了一层的左半边。
那个王姓中年男子在刘坚脑子里是有点印象的,好象后来他当上了福宁市局的副职。
此时,刘坚和孟阳被分开接受调查。
带刘坚进审讯室的是那个牛仔裤,倒没有给他上手铐,毕竟少年人还是有功的嘛,不然之前的乱局都不知如何收场。
至少那个牛仔裤对刘坚的印象还不错,这孩子果断、勇敢、冷静、镇定,出手时更是干脆利落,是个可造之材。
“姓名?”
牛仔裤开始问了,除了她还有一个记录员。
说实话,牛仔裤真的够美,脸蛋儿是天使级的,身材是魔鬼级的,这么矛盾的组合结果就是牛仔裤必然成为一个超级靓点。
一般来说,特刑的人都不穿警服,就是为了办案方便。
‘牛仔裤’就是凸显s线条的最佳选择,曲线才能体现女人的美,上下一样粗的那不是女人,那是汉子。
“刘坚。”
“年龄?”
“15虚岁。”
“在哪个校读书?哪个班?几年级?”
“八中,初三,61班。”
“住址?”
“坤武新城,28幢3单元7号。”
“你父亲的姓名?”
“你查户口呢?”
刘坚有点不耐烦了。
牛仔裤秀目微凝,冷着俏脸,“少废话,问你就说,认识墙上的字吗?”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右边墙上的八个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坚翻了个白眼,“合辙我刚帮你们拿下了嫌犯,你们就这样对我?什么勇斗持枪歹徒的锦旗不发一面给我就算了,还把我当嫌疑犯了?”
他心里的气的确是不顺。
“哟,你还来劲了?”
刘坚蹭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道:“我就是来劲儿了,怎么着?有你们这么对待见义勇为好少年的吗?你这是在打击我们老百姓与犯罪份子做斗争的积极性,你知道不?”
噗!
牛仔裤身边那个记录员笑了出来,然后赶紧又低下头继续记录。
这下轮到牛仔裤翻白眼,的确,她对这个少年没恶感,但队长怀疑这俩学生也有点问题,书包里装着半头砖这一点就说明了一切,那个书包上还沾着血,估计刚打了架。
啪。
牛仔裤一拍桌子,俏目也瞪起来,“反了你,给我坐下,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哎唷,姐姐,我好怕啊,你们不会拘了我吧?我可是未成年啊,要不要通知家长呢?”
刘坚调侃味十足的道。
牛仔裤也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个剌儿头。
“不配合是吧?看你也不是个好学生,你书包里装着半头砖,这个怎么解释?”
刘坚不以为然的道:“那是我捡来垫桌子腿儿的,行不行啊?”
“桌子腿?”
“是啊,我的课桌有一条腿断了一截,学校又没新的课桌换给我,我只好垫两块半头砖了。”
“哼,你哄谁呢?”
牛仔裤剜了他一眼。
刘坚心说,哄你呢呗,嘴上却说,“我这么诚实的孩子,怎么会哄人?不信你跟我去学校看看呀?”
“你是猜准了我不会跟你去学校是吧?”
当然了,刘坚心说,然后道:“这多大点事?再说了,谁规定书包里不能装砖头的?”
“你不准备说实话喽?”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帮你们抓到持枪歹徒的我?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我现在也只是个学生,要以教育为主吧?而不是被你们带进调查室当犯人来审。”
“我们只是让你协助调查,顺便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拿你当犯人了吗?”
刘坚指着右墙上那八个字反问牛仔裤,“那你让我看那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啊?我既然不是嫌疑人员,我坦什么白?从什么宽啊?”
这下问到点子上了,牛仔裤有点语塞。
“你别和我东扯西拉的……”
刘坚撇了撇嘴,“警姐,是你在东扯西拉吧?难道说那八个字不是针对嫌犯的?既然我是协助调查,那也不给倒杯水喝?我勇斗歹徒时其实心里很怕的,你知道吗你?”
最后这句话说的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过还真就叫牛仔裤心里一软,毕竟他才15岁嘛,象他这么大的少年,有几个敢在那种情况下反击持枪歹徒的?正常的成年人都吓傻了,他真的不容易啊。
于是,牛仔裤起身,在桌子上拿了个纸杯,走到墙角的纯净水那里,弯腰下来接水。
刘坚也没想到牛仔裤会‘服软’去给自己倒水,目光不由就跟着她过去了。
不过在牛仔裤弯腰时,他的眼球被牛仔裤那惊人的臀部弧线给揪了住。
按理说,15岁的少年也懂某些事了,但进了局子后多少也要忐忑不安的,怕没有其它的心思。
可刘坚就不同了,他这个15岁的少年身体内包裹着一颗久历沧桑世情的心,那能一样吗?
他懂女人,懂女人的一切,那一世,他有妻有子啊。
哦,对了,妻子是谁啊?
念头这么一转,他目光就呆滞了,似乎牢牢盯住了牛仔裤的弧线忘了移动。
记忆中,关于妻子的片段就没找到,但他肯定是有的,只是自己一时想不起来吧?
牛仔裤接好了水,转身过来,就看到了15岁少年的目光,她顿时心里一紧,现在的小孩子们,眼睛都乱瞅?懂得盯女人看了啊?
对自己的身材,她还是有极强自信的,走在街上那是百分之三百的回头率,有些人就为回首偷瞄自己这一眼,都可以撞电线杆上去,这样的人谁能说他什么好呢?
真想把这一杯水泼他脸上去,看看,那眼珠子还直着呢,连弯儿都不会转了。
牛仔裤都有点脸红了,我魅力大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小屁孩儿自制力太弱?魂儿都飞了吧?
她心里又气又笑,真叫人无语。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刘坚其实是陷入了回忆的怔楞,要仔细观察他的眼神,会发现是很空洞的那种,而不是专注于某种事物时那种带着兴趣的凝视。
牛仔裤似乎有所察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结果刘坚发怔的目光还是没有动。
呃,这不能吧?真的没魂儿了?
这叫牛仔裤哭笑不得,这男人要都象他这样不堪剌激,那世界岂不是要由女人来主宰?
“喂,怎么回事?”
迫不得已,只好出声了,牛仔裤那叫一个无奈,水端到面前了,都不搭理人的,感情我这是在伺候一少爷呢?
“呃……”
刘坚回魂了,看到递过的水杯,木然伸手接过,他怎么回忆也没找到有关‘妻子’的信息,怪事呀。
喝口水先,回头再慢慢想吧,兴许重生后的记忆有一些丢失了吧?
“水也喝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哦,你刚才问到哪了?”
“你父亲的姓名?”
“我没拿户口本。”
刘坚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牛仔裤刚走回去坐下,就被这句话气的又弹了起来,好象屁股坐到了钉子似的,她手摁着桌面,俩眼瞪的威凌四射,一付想要啃了刘坚的架式。
就在这时,门给推开了,进来一个人,递了一份材料给牛仔裤,然后又出去了。
牛仔裤又狠狠瞪了眼刘坚才开始翻看那份材料,很快,她脸上有了冷笑。
啪啪。
她弹了弹那份材料,对刘坚道:“孟阳已经交代完了,你还不准备说实话吗?”
刘坚微微一怔,孟阳交代什么了?那个八脚都踹不出一个屁的家伙,他能交代什么呀?绝对不可能。
“是吧?那我看看他交代了啥,我也好交代点。”
“你看看?你没发烧吧你?”
牛仔裤气的差点笑了,“……你到底说不说?书包里的半头砖是用来干么的?”
“垫桌子腿儿啊!”
牛仔裤手有点哆嗦,这小子,心里素质好强呀,他要不是太聪明,就是太愚蠢,没告诉你孟阳都交代了啊?你还嘴硬?
实际上,孟阳的那份调查上面,相同的问题是和刘坚相同的答案,只是刘坚回答砖头是用来垫桌子腿的,而孟阳回答砖头是用来垫凳子腿儿的,这两个货,窜通好了?
协助调查到了这个份上,牛仔裤认为是失败了,这两个小子绝对是学校的渣生,可他们不松口,谁也没办法。
再说了,特刑队绝对不会管普通的小事,非重特大案件他们不经手,只是这次碰巧了,才顺便查查他们的情况,而刘坚出手勇斗歹徒这个事也是事实,他们都会承认的。
不过为了排除全部疑点,确认刘坚孟阳和今天抓的两个家伙是偶遇,也非同案嫌疑人员,这基本上就够了,毕竟那两个家伙是在娱乐场所贩卖丸儿的。
终于没啥事了,刘坚给带出调查室时,心情还是不怎么爽,白见义勇为了啊?但总算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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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4章 这误会可深了
readx;就在刘坚孟阳被调查的时候,八中的校长办公室被两个学生的家长闹翻了。
一拔是魏宏军的家人,一拔是赵刚的家人。
这两个倒霉蛋的鼻梁全断了,不同的是赵刚鼻梁是给刘坚踢断的,魏宏军的鼻梁是给砖头砸断的。
葛平东忙活了一中午,总算是把他们家人都通知到了。
正如刘坚所料那样,魏赵两家人肯定去学校堵他们,但不可能叫他们堵住。
结果两家人就报了警,警务中心立即通知城区分局的人出警。
在学校没找到他们俩,又去了孟刘二人的家,结果家里都没有人。
这一圈绕下来,有两个小时,分局的几个人就在魏赵两家亲属的簇拥下回了分局。
不过世上的事就那么巧,他们这一群人进来时,正碰上刘坚和孟阳结束了协助调查要离开呢。
无巧不成书嘛,巧才有故事。
“喂,喂,民警,快抓住那两个人,他们就是刘坚和孟阳……”
认出刘孟二人的是个中年妇女,这人正是赵刚的肥母,那体型比水桶还要水桶。
平时刘孟二人也有去过赵刚他们那块,所以赵母认得他们俩。
刘坚心里叫苦,早不出晚不出,偏巧就赶这个点上了?要不是为了打听那个牛仔裤姓什么叫什么,就能早走几分钟,这下可惨了。
原来,刘坚他们可以离开的时候没有走,他动了点小心思,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牛仔裤的姓名,她叫邢珂。
就为了这么点事付出了代价,这不刚出特刑队,又落分局手里了。
刘坚那个郁闷啊,前几天运气挺正的,今儿是怎么了?
看情况也跑不了啦,一堆人拥上来就把他和孟阳揪住了。
两家亲属七嘴八舌的声讨孟刘二人,好象这两小子有多么的罪大恶极,要不是有几个民警在,这阵儿估计都动上手了。
“大家不要冲动,有法律,肯定就有公道……”
“你们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我们警方已介入调查,就会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你们一但动手,那有理也就变成没理了,大家要冷静,冷静……”
民警们力劝魏赵两家亲属时,刘坚也揪着孟阳这个楞头青,怕他憋不住火儿,在这和人家打起来。
这楼门厅闹哄哄的成了这样,顿时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左边是特刑队的,右边是城区分局的,路来路过的人都在看呢。
赶的更巧的是牛仔裤也在听到动静后出来了。
她一眼就瞅见给众人围揪住的刘坚和孟阳,果然,这两俩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这边事刚完,那边就揪住了他们。
民警们把魏赵家属与孟刘二人分开,有两个民警揪着刘孟到了里面。
现场有点乱,刘坚见牛仔裤在那边,灵机一动就喊了一声,“姐,没事,小孩子打个架而已,你别诉我姑姑啊,她会和我爸说的……”
牛仔裤邢珂就楞神儿了,这小子说什么呢?
但是揪着刘坚的那个民警却听的清清楚楚,哦,原来这小子是特刑那边警花邢珂的表弟?难怪有恃无恐呢,感情人家有个好家势呀。
刘坚喊完,也不给邢珂解释的机会,就朝那个民警低声道:“大哥,那边那个邢珂是我姐,我姑妈家的千金……嘿嘿!”
这话声也不是很低,邢珂也听了啊,她顿时就瞪起了眼,我老妈成他姑姑了?我成他表姐了?
“知道了,走。”
说完推着他朝右边楼道去,好象怕他再和邢珂交流,让人看见影响不好啊,不过民警还是回头朝邢珂微微笑了一下,那意思是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
邢珂不由大翻白眼,这个小混帐,乱拉什么关系?简直是无法无天。
但是她也不能在这解释什么,自己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没人信了。
刘坚孟阳给弄进了一个办公室,留下一个民警看着他们,另一个就出去了,走的正是推刘坚进来那个。
刚才另一个揪孟阳的也在跟前,他也听到了刘坚的说话,这时正用诧异的目光盯着他打量呢。
难怪这小子这么嚣张呢,原来是邢家的亲戚啊,这谁得罪的起呀?
“你们俩先坐着,老实点,外面那两家人的情绪也是要安抚的,你说你们就不能给大人省得心啊?不好好念书,非要打架,这都要中考了,你们就没点紧迫感?”
民警语重心长的教育这俩货,一改平时对待嫌犯的态度,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就是为人师表的超级教师。
其实这位也是怕得罪了邢家,所以才在刘坚面前装个好人,这个案子做好了,以后兴许能和邢警花说上话,那有益于自己在这块的发展啊,别的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城区分局的分局长对这位邢珂是极客气的,据说邢珂的舅舅是市局的大头儿,城区分局长不巴结她巴结谁去呀?
虽然目前来说,邢珂只是特刑队的实习警员,但没人质疑她有影响分局长的能力。
刚才那位离开的民警,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去了分局长办公室去报信儿,这是多大的事啊,不通知局长大人还成啊?
分局长姓郭,叫郭长东,被闯进办公室的小民警吓了一跳,不由沉下了脸。
“你这冒冒失失的,做什么?有点民警的样子吗?”
“郭局,是这么回事……”
民警慌忙汇报情况。
一等他说完,郭局的脸色就缓合下来,居然笑着微微点头。
“嗯,以后有这样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亲自汇报,明白了?”
“明白,郭局。”
民警站的象标枪一样直,一脸兴奋神色,这一宝就押对了,我李二猛终于进了郭局的‘眼’啊;
“二猛同志是吧?这样,你先下去,具体了解一下情况,一会儿我会打电话去下边的……”
“是,郭局,我这就去。”
李二猛心里那个笑啊,这种好事都能让我撞上?鸿运当头了吧我?
他喜孜孜的离开,郭长东赶紧拿起大哥大拔邢珂的手机号。
99年的福宁市,正流行‘大哥大’‘166’‘168’一系列的移动电话呢,一般人眼里的这东西是奢侈品,但正科一级的官僚们已经配备上了,只是费用相当昂贵,每个月都是大几千,有些人买得起也用不起啊。
“喂,是小邢吧?哈哈,我是你郭叔,郭长东……”
“哦,郭叔啊,你有事?”
“唉,小邢呀,有些话叔就不说了,不过呀,叔心里是有数的,下面人刚才向我汇报了……”
话说到这,他就停了。
邢珂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小混帐说是自己表弟,那民警肯定听见了,就这会儿功夫,就传到郭分局长那里去了?这是什么速度啊?
“那个,郭叔,你别听他们瞎胡说,我压根不认识那个小子。”
“呵呵,小邢啊,郭叔明白,你不认识他,完全不认识,没一点关系嘛,哈哈,你就放心吧,不打扰你工作了,就这样。”
郭长东就挂了电话,心说,我多聪明一个人呀,还用小邢你教我?我能说他和你是亲戚吗?我头又没让门挤过,对不对?
功夫不大,负责处理治安办公室的陈科长上来了,向郭局汇报了‘书包砖头’一案的情况。
“哦……这么说,两个学生给打断了鼻梁骨啊?”
“是的,郭局,伤势也不是太严重,医院那边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给双方调解,毕竟他们还是学生嘛,不过伤者家属的情绪比较激动,孟刘二人的家长还没有通知……”
郭长东眉锋一皱,他道:“嗯,嗯,那两个孩子是怎么说的啊?”
陈科道:“那个叫孟阳的学生说是他打的,和刘坚没任何关系。”
“哦,那你们怎么看啊?”
“我们认为孟阳说的比较诚实,那个刘坚一看就比较猾头一些,他也说动手了,但是可信度不高,我个人认为他是不想让孟阳一个人担这些责任,讲哥们儿义气嘛。”
陈科长已经清楚是什么‘内幕’了,所以他才这么分析。
郭长东点点头,“嗯,我看你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坚决不要相信那些猾头的话,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法律嘛,讲的就是公正。”
“对,郭局,法律就是要公平公正,这样才能对老百姓有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小陈,那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圆满解决,还有啊,下面有人讲那个刘坚和特刑的小邢是什么亲戚关系,这纯属无中生有,告诉他们,不要乱讲话。”
“是,郭局,我一定传达局长您的指示,让他们专心工作,不讲怪话,不信流言蜚语。”
“小陈啊,你的工作能力我还是很欣赏的,这个案子也不算什么,小孩子们打个架也闹到分局来,乱弹琴,他们都是未成年人,针对他们还是要以说服教育为主的,这些孩子们都是祖国未来的希望,一定要引导他们走正确的路,要让他们学法、懂法、遵法、守法;现在的学校呀,都未必重视这些基础性的法律教育,我们要走在教育的前面,去帮助他们……”
陈科心说,你真不愧是当局长的,说的一套一套的,连教育也要插一手啊?
这不,在分局人性化的教育下,刘坚和孟阳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双方的调解不可能今天就有结果,但也不能扣留两个学生在局里过夜。
民警让魏赵两家亲属明天再来,由警方出面负责和孟刘两家的家长说明情况,大致就是如此,所以就放了刘孟俩人。
不过,刘坚他们还没走出分局大门,就给突然不知从哪杀出来的牛仔裤美女邢珂拎住刘坚的耳朵塞他进了一辆三菱帕杰罗警车里去。
这一幕就被站在分局三楼某窗口的郭长东看见了,他无声的一笑。
如果邢珂发现郭长东看到她拎刘坚的耳朵,估计更要翻白眼,更不用解释什么了,这误会可深了啊。
她实在是气不过,刘坚咋就这么胆大?敢把自己说成是他的表姐?
另外,巧就巧在邢珂的母亲也姓刘,这一点郭长东也是清楚的。
但是不知情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邢珂母亲姓刘呢?
这些巧事全叫刘坚这混帐给‘巧合’了,这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所以,邢珂气的够呛,又不能跑到郭局那里去再解释,该说的自己在电话里说了,信不信是他的事了,但她没准备放过刘坚这混蛋小子。
刘坚给拎进车时,还不甘心上去,却给邢珂在屁股上踹了一脚,硬踹进车里的。
孟阳在一边发呆,心说,老大这下可惨了,这女警要做什么啊?
邢珂却狠狠瞪了眼正发呆的孟阳,冷叱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家?”
“哦哦,我这就回家。”
孟阳心说,老大,别怪我丢下你,这位我惹不起啊,这是一头母老虎吧?
他赶紧撒丫子就跑,至于老大会被如何,真管不了的。
最多等晚他还没回来,就去老大家报个信儿。
第0015章 ‘表姐’变师姑
readx;车里有淡淡的幽香味,和牛仔裤邢珂身上的那股味儿一样。
刘坚琢磨这车肯定是她经常开的吧。
发出怒吼的帕杰罗驶离了分局大院,出来之后上了路,没走多远就又拐进了一个叉路里。
刘坚也不知道自己要被拉到哪去,既入之,则安之,他倒是不怕。
哪知车子进了小巷很快就靠路边停了。
后座上的刘坚心叫不好,这是要找我算帐吧?
他伸手就要拉开门跑。
可是停下车的邢珂手也不慢,一把就揪住了他衣服。
“你敢给我跑?”
“呃,姐,有话好说嘛……”
邢珂把往车门边缩的刘坚硬揪过来,然后手出如电的换揪的位置。
目标,耳朵!
要说这女人对拎耳朵是有天生技巧的吧?
刘坚的身手也是不错的,他也没存心要跑,所以在下一刻又把自己的耳朵落进邢珂手里了。
“哎唷,哎唷,警官同志,有话慢慢说成不?别掐我耳朵呀。”
他用手想扳开邢珂的手,哪知她掐的更紧了,疼的刘坚龇牙咧嘴的,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见他识相拿开了手,邢珂才哼了一声把力道松了点,但没有放开他耳朵的意思。
刘坚的脑袋就给摁在了两座中间的扶手箱上,半个脸枕在上面,弯腰撅臀的,这是个坑爹的受虐姿式啊。
“说,我什么时候成你表姐了?我老妈什么时候有你这个侄子了?我咋不知道?”
“那个、那个、姐,其实我也不知道。”
“小混帐,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随便拉亲戚关系?你知道后果吗?”
见邢珂怒瞪着秀目,别有一番风韵的说,而且两个人现在离的好近,对方吐气如兰,全喷刘坚脸上了,真尼玛艳福不浅呀,不过这受的罪也不轻呢。
“我这不是急了吗?你看你也比我大,我叫你个姐,你也不亏呀。”
“我还不亏?我亏大了我,别人都当你是我表弟了,不然你能这么快放你出来?你以为你脸大啊?”
“呃,那感情好哦,你就当真有我这个弟弟得了,我也不给你丢人,刚勇斗过歹徒啊,你们队的好多人都夸我呢……”
“你还有脸说?刚才你被分局揪住的时候,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呀?”
刘坚不以为然的道:“小孩子打个架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哪有小孩子不犯错误的?”
邢珂是气的直翻白眼,但‘事实’已经形成了,她真的没法去向谁解释,郭局倒是打了电话,自己也说了‘实话’,但他信吗?信的话这小子能这么快放出来?
估计自己那个说法在郭局眼里是‘假清高’的表现吧?
“我恨不能狠狠揍你一顿,你知不知道这事误会有多深?”
“有什么呀?没你这个‘表姐’他们还能把我怎么着了?我才15岁对吧?未成年啊我。看把你气成这样,行了,你现在放了我,我自己去局里和他们说,说我和你没关系。”
邢珂又翻白眼,你以为你说会有人信?只怕自己刚才揪他耳朵上车的一幕,都不知有多少人看到,现在还解释个屁啊?
现在还不是郭局和几个民警误会,只怕特刑这边也有不少人‘误会’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误会就误会去吧。
“小混帐,我警告你,以后再提我是你‘表姐’,我让你死的很难看。”
“这件事以后,我就不提了。”
“这件事?”
“是啊,现在都这样了,我不提,有些人也不信啊,对不对?”
刘坚心说,我‘拉’上这门关系我容易吗?你说不提就不提了?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其实我后来再没说什么,不信你去问那俩民警大哥?”
“你还要说什么?你胆儿够肥了,你这属于诈骗,你知道不?我现在把你扭进局里去都没问题,看你未成年,我就心软了,你明白不?”
“明白,明白,姐啊,可怜我这一次吧,你好人做到底,这次就帮帮我,成不?就这事,让我家人知道非给敲断腿不可,我爷爷家法严明,要是知道我用家传艺打人,我真就玩完了,姐啊,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敢了……”
刘坚还真怕爷爷知道这事,对爷爷是太了解了,不需要前世的记忆也清楚爷爷的脾气,就这种事,一但给老爷子知道,执行家法痛打一顿是肯定的。
这也真是刘坚有一身绝艺却从不敢用来揍人的原因。
只是‘重生’之后,他胆儿肥了,因为他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他是不需要忍的,尤其对魏赵那两个王八旦。
邢珂一听乐了,冷哼道:“你这个混帐,就该被吊起来狠狠收拾一顿。”
“我真没说假话,你去坤武店打听打听‘坤武拳’刘家老爷子的脾气?我要是说半句假话,我是你养的。”
“去死,谁养你了?”
这句把邢珂气的脸都红了,用力掐他耳朵。
疼的刘坚爹妈老子直叫。
“哎唷喂,耳朵,耳朵掉了……”
“掉了活该,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掐完了这一下,邢珂扔开了他的耳朵,她眼神有点闪烁,‘坤武拳’刘老爷子?那不是就是‘坤武大师’刘钦山吗?
于是,邢珂启动车子就走。
刘坚也顾不上看她往哪开,只顾着揉耳朵。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这美女手真够黑的啊。
等他往外瞅的时候,发现车子正经过‘中兴’,呃,这是去哪?
帕杰罗顺着隆庆大街往西,在十字路口一个右转向北行。
呃,进了坤武路,这不是要送我回家吧?
坤武路是南北向的一条路,西边是坤武店,东边是坤武新城,自新城建成后,坤武店大部分人都搬到了新区,不过坤武店还有一部分人没搬过来,拆迁二期没启动呢。
现在刘坚爷爷家还在坤武店。
帕杰罗一路向北,看到拐进坤武店的路口,邢珂打了左转向灯,她这是要进坤武店去。
“喂喂,你不是要送我回我爷爷家吧?”
“你猜对了,原来你爷爷是刘钦山刘老爷子,太好了,我有两年没见老爷子了,正好去拜访一下,也顺便送你过去。”
“啊……你、你认识我爷爷?”
“少废话,给我指路。”
“这个,可以不指吗?”
“耳朵不疼了是吧?”
“疼呢,我指。”
刘坚苦笑,心里琢磨,她怎么知道爷爷的名字?
不过爷爷在福宁乃至省内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坤武拳刘钦山在圈里是数一数二的啊,但仅限于武术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几个练武的?武人都快绝迹了,所以说,不是圈里的基本不会知道刘钦山是个干什么的。
“进店了,往哪走?”
“呃,往前,再过两个电线杆,左转……那个,你真认识我爷爷啊?”
“废话,你难道不知道你爷爷曾在省特警校担任过两年技击教练吗?”
“哦,是有这事,你不会是我爷爷教过的学生吧?”
“不止,我还是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
“哇,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那我叫你姐还真没错了。”
“呸……别搞错了辈份,你是孙辈的好吧?我和你爸一个辈份,叫师姑才对吧?”
呃。
刘坚傻眼了,伸长脖子咽唾沫,这一眨眼就低了一辈?那你老妈岂不成我‘奶奶’了?亏大了啊。
帕杰罗左拐了,刘坚就有点紧张,伸长脖子往外面一排房子瞅着。
“哎哎,过了过了……”
他急忙喊停,终于在第三家看到那家大门锁了个大铁疙瘩,嘿嘿,我还哄不了个你?
车一停他就下车了。
过了第三个门,邢珂听他叫停就停了。
可下车一看,秀眉一皱。
已经站在门前的刘坚还装呢,“呀……老爷子去哪溜弯儿了?居然没人……”
邢珂就有点怀疑,眯着眼儿盯他。
刘坚耸耸肩,“别这么看我,家里没人嘛。”
“是吧,既然是你爷爷家,我就不信你没有钥匙。”
“我有钥匙吗?”
刘坚就掏两个裤兜,有是有,但那是自已家楼房门的钥匙。
他直接就把两个兜的里子也揪了出来。
“你不信,你看看,我有钥匙吗?这把钥匙一看就是楼房门的,是我家的,还哪有啊?”
两个手里一个手是钥匙,另一个手从右面兜里掏出的有点零钱,还有个,避孕套。
刘坚也低头证明自己‘清白’时,一眼看见了避孕套,我艹,这是哪来的?
邢珂瞥他两个手时,也看到了那个避孕套,因为那玩意儿太好认了。
刘坚心一慌,赶紧把带包装的避孕套往兜里塞,脸那个烫啊。
“哼,小流氓。”
邢珂狠狠剜了他一眼,满眼都是鄙视。
在刘坚记忆中,自己15岁以前哪碰过女孩子?最多也就撸一管,可这避孕套是哪来的啊?
“别、别误会啊,那个是、是我用来吹气球玩的……”
这个解释靠谱儿不?
吹气球玩?
用避孕套当气球?你没毛病吧?
刘坚都没脸面对邢珂更鄙夷的目光了。
就在这时,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喂,这不是小坚子吗?你来阿姨家有事啊?还是来看你爷爷的?时常不来连你爷爷家也找不见了啊?”
这又是一个巧合,赶巧这家主人回来了,是个中年胖大妈,约有四十六七的样子。
刘坚就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看到邢珂要杀人的目光,吓的他赶紧往帕杰罗车上跳。
“阿姨,不好意思,我是领着她找个人走错了,嘿嘿。”
说完这话,刘坚就钻进车里把门关了。
邢珂那个气呀,但还是很客气的对胖大妈道:“不好意思,大妈。”
胖大妈有点狐疑,掏出钥匙开门。
邢珂上车后,看到刘坚头栽在后座上,捂着脸,大该是没脸见人了吧?
车子从巷子里倒出来。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再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前面一排,第五个门。”
刘坚说完叹了口气,今儿是完蛋了,头一天‘重生’就要被老爷子剥皮抽筋,走狗屎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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