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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穿越秦朝全文阅读

作者:澈淅     历史学家穿越秦朝txt下载     历史学家穿越秦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历史学家穿越秦朝全文阅读

第一回 笺白蘋孤身试穿越 王离恩仙逝荣华前

    雨色入帘,雨声入耳。春雨细密,心上烦闷。

    我留恋地望了一眼窗外,转身走进那个所谓的穿越机器里边。

    讲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靠不靠谱。

    可也该放手拼搏一把,他们任凭自己的臆想去评价许多对于历史进程有着莫大贡献的人。

    而嬴政应该是这群人里边最惨的那一个,所以为了还原历史真相,为始皇帝正名,我只好亲自出马回到过去,回到现在称之为“郑妃”的那个人身上。

    不久,我苍凉一笑,带着探究阖上了眼,半小时后,忽觉光亮,复又睁眼,只觉四下颠簸,手足无措。

    我揉揉眼,细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着的看样式是嫁衣。我不禁愣在那里,难道说我时间错了?到了郑妃嫁给秦始皇那天?想到此,我拢袖,轻轻掀开飘拂的围挡,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一掀,却被我的丫鬟逮个正着。她歪头看了看我,问:“小娘子,可是哪儿不舒服?”我听见这个称呼后略抖了一下,旋即适应,便问道:“还有多久?”她亲切地笑笑,“快了快了,小娘子再等等罢。”我又问她:“你可知道,我嫁过去是什么身份?”

    只见那个丫鬟略震惊地看了我一眼,旋即答道:“回小娘子,是王后。”好家伙,嬴政不是一生没有立后的么?难道说我的出现改变了史实?或者说……我现在,是一位秦始皇未曾公开的王后?还是说,郑妃入宫的身份本来该是王后?难道我是那些没有被记载的妃子的一员?按理来说王后不应该不被记载啊!

    一个一个谜团接连不断地砸向我,使我手足无措,只能静待往后解开。如今,还是想想怎么知道我想要的一切。

    那丫鬟也着实没有说错,很快就走到了秦宫。

    秦宫巍峨,庄重且磅礴,我甚至能感受到王的气息从宫殿里渗透出来。

    我遵循“嬴政干啥,我就干啥”的原则走完了整个婚礼流程。整个流程下来,我竟然没有出错,我都不由得佩服我自己。

    但是头上的冠太沉了,又加上婚礼流程动作繁琐,所以到了洞房,我整个人就瘫在了美人榻上。

    过了一会儿,我坐上了床,靠着床柱子。

    十五分钟后,秦王没来。

    半个小时后,秦王没来。

    一个小时后,秦王没来。

    于是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刚睡着不久,好家伙,秦王着一身玄衣,贵气逼人地来了。

    你问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醒来后秦王站着,还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的时候我才知道。那眼神,就像是盯着六国的俘虏一样。我当时害怕极了,连忙站起来行礼,生怕第一天穿越就被砍了。

    “出阁时,你娘未曾教你面君礼数么?”他坐下,问我。我听见这个问题,只好愣在那里。这我怎么知道?我连目前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只好敷衍地来了一句:“教了,家母教得可细了。”

    他不答话,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我借机斗胆抬头盯着嬴政看了一会儿,眼睛斜长,眼角微微上翘,鼻梁挺拔,红唇微抿。跟那些所谓的破画像,后世所作的画像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嬴政,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这要是放在现代,那不知道得拥有几亿的粉丝。

    而画像上的,故意丑化不说,还作画作得如此粗糙,真可惜,这么一个帅哥,就这样被后世的人们画成了那样。

    我不禁看得入了迷。

    “这么看着寡人作甚?”

    “王气宇轩昂,一时竟叫妾移不开眼睛。”

    翌日。

    我唤来我的其中一个丫鬟打听,恐她不言,于是道:“丫头,你若是答不上来问题,你便收拾收拾走吧。”

    那丫鬟惶恐地睁大眼睛,跪下仔细地听着。我便开始问我想问的:“我叫什么名字?”

    “回王后,王离恩。”

    “我的父亲是谁?”

    “回王后,王贲将军。”

    “今年秦王多少岁?”

    “回王后,不偏不倚,二十一。”

    我点点头,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于是让她出去,将另一个丫鬟叫进来,同样的开头,不同的问题。

    “你叫什么?”

    “回王后,红如。”

    “刚才出去那个丫鬟呢?”

    “回王后,绿影。”

    我点点头,同样让她出去。

    现在,我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目前是王贲的女儿,估计是因为秦王迫切地想要笼络王翦,于是娶了我。现在是秦王二十一岁的时候,秦王行冠礼,嫪毐倒台。一年后,紧接着吕不韦死亡。再后来,一统天下。

    我摇摇头,给自己斟了杯水。

    秦王,你太狠了。但你的确有狠的能力。

    不久,红如过来了:“各宫妃已经到了,还请王妃示下。”

    “走吧。”我站起来,抬头闭上眼,谁又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就住在主殿,走过两道屏风就到了受拜的地方。

    我走过去,只见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我也不打算让她们起来,毕竟下马威还是要有的。

    “你们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吧。”我需要快速地记住她们的一切,那样才不会出什么岔子。

    七分钟后,那些嫔妃都自我介绍完了。我让她们起来,并每人赏赐了同样的东西。自然,也该好好教导一下她们,我便开口:“安分自然好东西少不了你们的,不安分大秦的刑罚也不是空谈的,可明白?”

    语毕,下面一片应和之声中夹杂着私语。我没有理会那些私语,听了只会让自己心情不好,何苦去听?

    此刻木门“嗟呀”一响,殿内铺开一片莹白,来人是嬴政,他一身黑衣,杂佩作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刹那,殿内均朝他拜下去。

    他的脸过分和蔼可亲,这货八成是来拆台的。

    正想着,他忽然向我伸出一只手,扶我起来,我秉着不撑白不撑的原则,扶上了他的手。

    我在刹那就似乎明白了,他在帮我立威。

    刚站稳,只见下面一堆妃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的目光扫过她们,没想到这一扶,还挺有用。

    嬴政坐上主位,开口道:“现在,下面跪着的,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是妾,寡人的妻只有一个,从前没有,如今有了。若是有人胆敢僭越,具五刑,夷三族。”

    语毕,殿内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半晌,嬴政忽然开口问我:“可还有训话?”

    我略带惊讶地看着他,刚想回答,此刻却好巧不巧地传来一声尖叫。

第二回 楚夫人毒害薄命姬 吕不韦暗送断命信

    我和嬴政寻声望去,见一个妃子坐在地上,我送的东西落了一地。

    我不敢轻举妄动,就等嬴政开口,但是好像……他也在等我开口。我只能姑且认为他在试探我的能力。

    我识趣地开了口,命令红如:“红如,你去查查那人的接触与饮食。”

    二十分钟后,红如回来了。她悄声告诉我:“云姬的饮食都没有什么问题,奴婢怀疑是有人在您的东西上作了手脚。”我抬眸瞥了一眼和她站得近的两人,我清楚地记得,其中有一个是楚夫人。

    我看向楚夫人时,她还挑衅地冲我挑挑眉,复转头看向嬴政,只见他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我看向楚夫人,生生地咽了这口气,对那些妃子说:“回去吧,不查了,郑夫人留下,我有事情交代。”平复了一下心情,拉着她走到内阁,从嫁妆里拿了两匹绢帛给她。又问了一些秦王的历史状况,方让她走。

    她走后我才了解,原来这个楚夫人,野心一直很大,现在看我做了王后,自然不服,想干些什么“大事”。

    过了两三分钟,嬴政来了,想都不用想他刚刚肯定听了我跟郑妃的对话。他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生气了?”

    我摇摇头,“就这样吧,我也不想处理这些盘根错节的事情。”

    很快,嫪毐叛乱,我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嬴政的雷霆手段,仅仅五天,解决一场叛乱,简直把我震撼到了。

    此时的平静如同结冰的湖面,一踏就碎。

    嫪毐倒台不久,我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没有落款,很难知道是谁给我的,我也没有见到给我信的人。信中,他让我今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在院子里等他。我很想告诉嬴政,但是我不清楚从前的王离恩,在我没有穿越过来时的王离恩会不会告诉他。

    我很想好好问问王离恩,但她已经回不来了,就只能靠我自己细细揣摩:现在有两条路,一是说,二是不说。若是告诉了嬴政,他就很有可能在今晚动手杀死那人,如果那人是对社会发展有一定贡献的人,那么我就影响了历史进程,也就没有办法查到真正的历史真相。

    但又若是……不告诉嬴政,万一他今天晚上抽风来了我的院子,那就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那时,可就不止死一个人了。

    我想着想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醒来时,发现有人在我背上搭了个斗篷,应该是红如帮我弄好的,那丫鬟一向细心。正巧红如此刻进来了,她告诉我嬴政在外面院子站着。

    我右眼一跳,心里忐忑不已。说,还是不说?想了一会儿,心下一横,起身走进院子里。只见嬴政只身一人站在我诺大的院子里边儿,颇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我把信拿出来,深吸一口气,拿去给了秦王。他看着那封信略微有些吃惊:“这是......”我摇摇头,慢慢解释道:“妾也不知道是谁给的,方才在桌子上看见的。”嬴政看着信沉吟了一会儿:“今晚寡人留下来,不去别处了。”

    我现在头上飘来一堆问号:你起什么用?我要你拨人给我......

    夜半子时。我靠着嬴政昏昏欲睡。忽然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我一下就清醒了,连忙起来,按照我和嬴政的计划开始进行。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院里,就看见一个人在我的蔷薇花丛里挣扎,我背过身去,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方转过去,看着他挣扎。后来他好像发现了夜色中的我,对我吼道:“愣着干嘛!”我一听,呀呵口气还不小!我想着反正他快死了,索性手一抄,站在那里不动。但我不能这样浪费我的睡觉时间啊,于是就开始盘问:“你谁啊,找我干嘛啊?”他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挣扎出来了,并且开口跟我说了话:“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体内的毒还没有解,还得帮我们做事。”

    我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这玩意儿给我下毒了,简直比电视剧还电视剧。看来,在打死他之前,不仅要弄到他的意图,还要弄到解药。我看着他,没什么好气儿地说:“什么事情?”

    那男的递给我一个很丑的陶瓷瓶,对我说:“给秦王吃了。”我接过来,放在垂胡袖里边儿。继续问:“我的毒怎么办?”那人笑笑:“事成之后来找我。”我装着点了点头,在那人转过去的瞬间,我一脚把他踹进了蔷薇花丛,拔了他的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我用眼睛四下找了找,没有看见嬴政。以为他跑了,摇了摇头,便及其没有形象地蹲了下去,威胁道:“我的解药呢?解药在,这刀就长眼睛,解药不在,刀可不长眼睛,手也会不小心拿不稳刀的!还有,我怎么可能去对嬴政做什么?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若你有主子,那你的主子多半也是个猪脑子!”

    话音未落,那男的开口道:“你没中毒,没中毒,我骗你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又把刀抵得紧了些:“还没完呢,着什么急?我的丈夫岂容你们说杀就杀说剐就剐?说,幕后主使是谁!”那人紧闭着嘴,不像是要开口的样子,我便继续威胁道:“哟还不开口了是吧,你说,是车裂好呢?还是弃市好呢?哎呦,我忘了,还可以夷三族......还有......”那人忽然抖了抖,打断我的话:“别说了,别说了,是吕不韦......吕不韦......那药,是好药,不是毒药......是大人从西域那边花重金买来的......说是能治好秦王的风湿.......”

    我听见这话一怔,嬴政还真可能是吕不韦的孩子,不然干嘛对他那么好?半夜叫我就为了给嬴政送好东西。但真的......有能治风湿的药么?

    我叹了口气,丢了刀,对他说:“你回去吧,回去时跟你的主子说一声,嬴政现在一切都好,将来的他,会更好。”

    目送那人走后,刚一转身,就看见了正向我走来的嬴政。

第三回 秦王政失言于妻 王离恩打探于夫

    我看着他,心里没来由地一跳,连忙回忆刚才有没有说漏些什么机密。

    他走过来,什么也不说,就只是一直盯着我,我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退了一步道:“王看着妾做什么?”

    “刚才不是叫嬴政叫得挺顺溜的么?”

    他开始步步紧逼,我也开始一步一步地退。

    我从前还嫌弃这个“千古一帝”没有多大的威风,可现在,他却确确实实地给我一种压迫感。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怒自威”,尽管我接触过许多其他国家的领导。

    终于,我退到了院墙边儿。在我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嬴政却突然轻柔地把我横抱起来,向我的卧室走去。此刻,我的大脑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翌日,我准备好好记录一下我来这儿发生的事情。主要记录的应该是嬴政的王后这块儿,还有他的样貌、喜好、身高、性格。其他的事情跟史书上大致相合,不必详细记录。

    我坐在桌子旁,轻轻地咬着笔尾:我一点都不擅长写东西,尤其在大学毕业之后。一个小时后,关于王后的资料总算绞尽脑汁地写出来了一点。可是......嬴政的喜好......我从哪儿找?毕竟皇帝的喜好是最难找的。尤其还像嬴政这种高级一点的皇帝,更是难上加难。我也没有办法凭借我脑海里的印象去写秦始皇的样貌,身高更是没有量过。综合以上观念,我偷偷溜到了他的书房。

    赵高告诉我,我爷爷在里边。

    刚想到后来的外戚专权,就听见里边儿传来嬴政比较轻柔的声音:“将军虽病,忍心离寡人而去否?”忽然,我的嘴角疯狂上扬,从前都是在史书里看,现在终于看见真的“名场面”了。想着想着,我就开始往回走。往回走到一半时,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怎么能走呢?没办法,只能又前往书房。

    我走进嬴政的书房,瞟了一眼在批奏折的他:神色正常,刚才应该没有生气。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行了个礼,刚想开口问他的喜好,秦王却开口了:“你祖君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我愣了一下,这个语气......怎么感觉秦王在吃醋?旋即揶揄道:“王怎么知道妾不是来找王的?”嬴政挑眉看着我:“找寡人做什么?”

    我拿出纸,再从嬴政的桌子上拿了一支笔,抬头问道:“王的梦想是什么?”此话一出,我自己都想抽自己,除了大一统、长命百岁还有什么?这些年的历史白学了啊......不过话都出来了,总不好再咽回去吧?只见他诧异且危险地看着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做什么?”我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眼神,恳切地说:“留给以后的百姓看,两千余年后,他们会想知道的。”他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寡人想,一统天下,阖家美满。”我有些意外,连忙动笔记着。看来,这个问题,也不是毫无意义。一统天下,秦王有这个能力,可是,阖家美满,他可没这个运气。

    我又接着问:“王喜欢吃什么?”

    他马上答道:“肉糜。”嗯,有钱了不起。

    “大王喜欢的书是?”

    “《尚书》。”

    我皱了皱眉头,这玩意儿不是儒家的么?立刻好奇地补了一句:“为什么?”

    “虽颇具酸儒气息,但有些句子十分有理。”

    “可......王治国一直用的是法家的观念啊。”

    他目光深沉地瞥了我一眼:“这是乱世的立足条件。”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突兀,后宫女子不能,也不该扯到这些东西。于是略害怕地笑了笑,硬着头皮继续记录。

    后来,我把想知道的逐个问了一遍,开始坐着写秦王的面貌。

    鼻梁挺拔,斜长的眼睛,唇红齿白。

    只是这身高......我看着他看了半天,目测是目测不出来了,只能靠问了:“嬴......啊不是,王,您有几尺啊?”

    嬴政头也不抬:“八尺。”

    少时,我便行了礼走出了书房。

    若是再走慢一点,应该可以听见嬴政狠戾的声音,“给寡人看紧她,有可疑动作则斩立决。”

第四回 秦王新年祭天神 王后开宴知不易

    记录了嬴政的一切后,我沉寂了几月余。那个月几乎是将自己粘在了房内,我虽然那时还不知道嬴政留下的那句话,但知道嬴政的性子,他会给我信任,但这种信任并不是长久的,他更是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一旦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五分钟内,我一定会“因病而亡”。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我还专门从厨房拿了一把刀,放在我的床头下方,一旦有异动,那把刀,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大约半年后,那时大概已经是农历的九月中旬了,我却开始犯愁:秦代十月初一就要过年了,作为王后,我得开始准备宴席了。准备宴席那几天,我肯定是抽不开身去盘问人的,开宴那几天,我没有办法走动。男女更是分席而坐,我无法见到朝中的任何一个官员。

    而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吕不韦。有史料记载,他在嬴政加冕几年内离世,在这之前,我必须知道我想从吕不韦身上知道的东西。

    算了,我还是好好过个年吧。春节总得放松放松。我也正好顺便带回去一些战国末期的过年习俗。

    当我钻研得怀疑人生时,嬴政竟然细心地给我请了个嬷嬷来教我。

    我也跟着学,后来我意识到,其实也挺简单的,前四天就是祭祀,吃饭,祭祀,吃饭,赏人,吃饭,赏人,祭祀,吃饭。后三天就只用吃饭和赏人了。整个安排流程也挺顺利的,只用了两天,就将全部行程安排完了。

    十三天后,开始祭祀了。

    我戴着沉重的冠,穿着沉重的衣服,端着沉重的“贡品”,坐着沉重的轿子上路了。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那里。准确地说,到了离祭祀大堂一千米远的地方行“三叩九拜”之礼。不过还好,没有多么地剥削我,按礼,王与王后只用叩拜五百米左右,而大臣需要叩拜一千米左右。

    而今天,我也弄明白了发冠为什么在叩拜的时候不会掉:丫鬟们会用我的头发固定我的发冠底座,再在脑后把那些头发细细地扎个辫子盘起来。我敢保证,今天一过,我会比在现代熬夜工作的那几天还要秃。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祭祀大堂。将所有祭品放在大殿的门口,再由地位的高低依次传到嬴政那儿。再由嬴政放在供台上。当所有的贡品都上了供台,才开始真正的祭拜。

    屋子内,我与嬴政在第一排,第二排是一些位分很高的大臣,第三排是一些在嬴政面前有头有脸的人物;接下来才到殿外,根据这个人位分的高低,一排一排地排下去。最后再拜三拜,便礼成了。

    接下来就是晚餐了,没错,这天他们只吃两顿。

    宴会进行到一半,有个大臣站起来向嬴政敬酒,本来敬酒是一个正常的举动,但他起来那瞬间,垂胡袖里边儿竟然掉出来一个粉紫粉紫的玩意儿。

    那大臣自然大惊失色,急忙赔罪后捡起来放回去,在嬴政刚说话迸出来一个音儿时,一个声音开口了,他的位置离我很近,如果没错,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吕不韦:“御史大人当真风流啊!”

    我看了一眼嬴政,看来我得快点儿问出吕不韦脑子里的东西了,照着这个作死的劲儿,我估计他也活不了几天。

    想完这些后,却开始莫名地心疼起了嬴政,如果史料没有错误,那么他从出生到二十二岁,只怕一直都被人压迫着,挟制着。

    这种隐忍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所以我想他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童年,留下的可能只是阴霾,十三岁前都在为做一个帝王做准备,二十二岁后都被帝王这个职业所牵制。

    我又看了看嬴政,这次,他似乎有所察觉,偏头过来看我,偏巧我又心虚,只好慌张地避开他的目光。

第五回 王离恩软语归家 梁钰予哭诉寻主

    入夜,我站在院门,望着皎洁的月光,想着嬴政。这么好一个少年,被后世诟病成什么样啊。总体来说,他小时候缺少父爱,长大后缺少母爱,也没有哪个人不算计他的。

    嫪毐倒台,他解决用了五天,可谁又知道,那几天,他常红着眼眶手撑在案几上发呆,仿佛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又仿佛在思考很多东西。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自己,他不狠些,又怎么行?

    记得那时,我面覆轻纱,手持利刃站在高楼上,而楼下,是厮杀的两军密密麻麻地搅在一起相互乱砍,连我,也不知道哪个是友,哪边是敌。

    若是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壮烈。

    嬴政的反应迅速非常,也许是早有准备。此事过后,我的观察必须得更细微了,这一乱,保不齐给嬴政些什么新的改变。

    此刻嬴政向我迎面走来,我行了礼,他摸摸我的脸:“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做什么,想家了?”

    我点点头,若是他能让我回去看看,说不准有什么新的收获,于是我眨眨眼,极其诚恳地问他:“妾能回去省亲么?”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对我说:“三日后寡人陪你一起回去吧。”

    我装作感激地笑了笑,心中却忐忑不已:这下完了,亲戚什么的我都不认识,被他看出来了就全盘崩了。

    我得让嬴政别去,于是塞了几个不能拒绝的理由给他:“王整日政事缠身,妾回母家本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宫中有些思念王的姐妹都希望能趁着年初见一见王,若是王跟着妾回母家,少不得给妾惹多少嫉妒和白眼......”

    他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向我的卧室,边走边揶揄我道:“是么,是谁在刚嫁给寡人的第二天对着她们说什么不安分之时大秦的刑罚也不是空谈的?”

    我抿抿嘴,轻声地“哼”了一身,正当我觉得嬴政应该是没有听见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不走了,侧过身子认真地对我说:“寡人还是要跟你一起省亲,若你半路跟别人跑了,寡人该怎么办?”我只好无奈地继续往前走。

    “你可是王诶,谁敢跟你抢,再说,你是这天底下最高贵的人,我又不是有病,干嘛要跟别人跑?”我边走边说,“还有,我现在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已经糟糕成这样了么?”

    说完后,我马上捂上了嘴,慌张地转身看着他,一放松就又开始“放肆”了,君臣礼仪没了不说还敢质问,不过大过年的应该没事儿......吧?于是我又继续向前走。

    他知道我失礼了,但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微微哀怨地看着我。

    我一回头,想看看他是否来了,可正巧撞见了他的目光。刹那,心里所有对他的提防全部分崩离析。他的眼神,就如同一团棉花,触碰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这时,我才明白,我是真的一点都受不了嬴政撒娇似的目光。一时间,我居然分不清我是丈夫还是他是丈夫。

    我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声音柔得不能再柔地问他:“王很想跟妾回去么?”他点点头。我立刻接了下句:“那王就跟妾一同回去吧。”

    事后,我非常后悔,看来我的一世英名要毁在了嬴政手里了。

    第二天晚宴后,我在回宫的路上听见了哭喊声。我怕嬴政听见,便悄悄地走过去,见一个丫鬟正被一个嬷嬷教训,哭喊声不绝于耳,我看那模样与我现代的助理模样相差无几,便给红如使了眼色,她出了声儿:“你们是哪个宫里的?敢在此地喧闹!没得倒扰了王后娘娘!”

    那嬷嬷慌张地跪下,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与我解释:“王后娘娘,奴婢是郑妃娘娘宫里的,这丫鬟是新来的,一时犯了错,惹得郑妃娘娘生气,奴婢才教训她的。没成想扰了王后娘娘的清净,还请王后娘娘开恩。”

    我沉吟了一会儿,让红如叫她们跟着我去找郑妃:今天得要了这丫鬟,长着我助理的脸就不允许别人欺负。

    到了郑妃那里,仗着我的身份,自然三两句就要来了那个丫鬟。后来我领着那个丫鬟,刚走进卧室时,她忽然跪下,还有些带哭腔地问我:“谢王后相救,只是......奴婢是来找一个朋友的,王后可以屈尊帮奴婢找找么?”

    “你说。”我有强烈的预感,她就是我助理。

    “她的样貌奴婢记不清了,只需要让她说出胡亥是谁就行了。”

    我挑挑眉,笑道:“二世皇帝。”

    她闻言,站起来,用力地抱住我。哭着对我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回不去,还害我白担心一场呜呜呜……”

    我笑了笑,安慰她:“好了好了,我现在不是还活着么。对了,安排去查王莽的那个安排了么?隋炀帝那个呢?还有玄武门之变呢?还有还有.....”

    一语未毕,她打断我的话:“都安排了,都安排了。对了,你还好吧,嬴政的难度系数最大的,我实在是不放心你......”

    我躺上床,絮絮道:“一点都不好,没有空调,没有灯,这里的食物比我烧糊了的还要难吃......啊我还得在这儿至少待到嬴政四十九岁......如果他四十九岁我还没有凉凉的话我可能还会连着秦二世一块儿看了......不对,我会陪葬的......啊啊啊那更惨啊!”

    此时此刻,我听见那丫头的一声轻笑,随后传来一个明朗的男声:“王后在说什么?”

    我立刻坐了起来,以后无论如何得把乱说话这个毛病改了,误事啊......

第六回 夫妻二人低调省亲 将军夫人善言铺路

    一天后,我与嬴政准备省亲。

    此时此刻,我的手心里全是汗,并且十分后悔带上了嬴政。但后来一想,不都是遵的君臣之礼么,按着品级的话......也该是他们先拜我,我且先受住了,找时间再帮王离恩拜回去也不迟。

    上轿子了,不,这个应该叫“车”,里面扎扎实实地放着半车的奏折。我算是明白了,嬴政是真的“两不误”,也怪不得会陪我省亲。

    外面看着,那“车”窄得很,尤其还堆放了那么多的奏折,但进到里边儿,却一点都不感觉窄和挤。

    在车里边儿,嬴政在批奏折,我在想该怎么套话。想着想着......我又靠在柱子上,睡意渐浓。然而舒适度一点都不高:路途过分颠簸,钗子簪子什么的晃来晃去还抵得我脑门儿生疼,无法入睡。于是我灵机一动,把脑袋放在了那些奏折上。还别说,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谁知嬴政将我揽入怀中,对迷迷糊糊的我念叨道:“你怎么哪儿都能睡着?”我没心思搭理他,靠着他睡着了。

    再睁眼,就到了家。

    刚下轿子,我开始了张望:围墙全披着彩绸,灯笼似乎是挂了一整条街,将军府一家老小约四、五十人全站在宅子门口迎接我和秦王。

    受了礼后,我把将军府的人大约记了个全,又站在门口客套了很久,才慢慢走进宅子里。

    宅子里就家常得多了,但那些兵器让我有些移不开眼: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青铜剑,用材不同,大小不一的弩。

    众人说说笑笑着,不一会儿就进了内室。刚坐下来不久,就有小丫头进门通报:“离公子来了。”

    我默了默,王离......他在王贲死后发生的巨鹿之战中失败,后成为了西楚霸王项羽手下的俘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是我哥哥。思及此,便急忙让那丫头把他传进来。

    那丫头刚一出去,王离就冲进来了。提着一个食盒,礼也不行,边冲边喊:“妹妹,哥哥给你带了......”

    此话未了,他忽然停下了跑,跪下来行礼:“草民给王和王后请安,适才无人告知草民王在这儿,多有冒犯,还请王恕罪。”

    我揉揉鼻子,好像......这人跟我怂的样子一样一样的。

    嬴政看看我,又看看王离,忽然拍拍我的肩,对我们说:“寡人先去与将军商量一下国家大事,你们先聊着吧。大公子跟寡人一起。”语毕,就领着王离走出了房门。

    将军夫人拍拍我的手,边拍边说:“好孩子,尽松泛些吧。”我点点头便立马趴在了小桌子上,就等她这句话呢。

    我忽然想起来,昨天嬴政是帮我备了回家的礼物的,于是唤绿影叫人抬来。我抬起头,对着夫人说:“娘,女儿此次回来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还请笑纳。”

    那夫人闻言,瞬间站起来退了半步,上下打量着我,直看得我心虚,却也只能尴尬地一直笑。过了好久,她终于疑惑开了口:“你是我女儿么,你是将军府的小姐么?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吧,但是我总觉得不对。”我瞬间惊讶了,知子莫若母......但是我不能跟她说实话,一旦说了实话我就该回去了。

    于是我立马打了个哈哈,装作十分轻松的样子:“娘,你说什么呢?需要请疾医么?”

    她思索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对我说:“没事儿了。”

    我只好瞬间无语——这不是浪费我表情么。这夫人不愧是“将军”的夫人,连脑回路都与众不同。

    不久,就开始吃饭了。我对这个环节一点都不感兴趣,本来想扒拉两口就走的,可是食物一入口,我就觉得不能只扒拉两口就走了——毕竟这是我这一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饭了。可是一盘没有多少,两筷子就没了。光盘行动后,秉着撑死也快乐的原理,我又问了问还有没有锅里炒好但是没有装到盘子里的菜,结果十几个丫鬟全告诉我:“没有。”

    将军夫人想了想,感觉不对,便叫来一个贴身丫鬟小声地问:“我记得原有一大桌子不同的菜,如今怎么只剩了这些个?”

    那丫鬟撅了撅嘴道:“在刚刚咱姑爷见到将军的时候,看见了两盘糕点,觉得好吃,于是就吃了半个厨房......”夫人扶了扶额,再摇了摇头,小声念叨道:“这孩子......”

    那夫人又沉思了一会儿。

    “那厨子你带去吧......”夫人小声对我说道,“你也不必担心,为娘这儿还有好厨子。女儿,你且记着,这厨子,除非秦王下旨,否则你千万别把厨子给他。秦王能吃这厨子煮的东西,但你不能把她给秦王,懂么?”

    我点点头,略想了想缘由:宫里的厨子没家里的厨子做的饭好吃,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这夫人是要我有留住嬴政的能力。且这厨子是自己母亲给的,自然不太可能被讨了去。再者,就算秦王得了这厨子,再差也是宫里食堂之首的位置,而这厨子,是我的人。

    这么看下来,我倒是哪哪都不会吃亏。不得不赞叹她不愧是大宅子的夫人。

    只是......我暂时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只要自己不死,一切都问题不大。

第七回 大雨阻挡回宫路 离恩饮酒无分寸

    下午时分,在我要回宫时,忽然下起了雨,两个小时后,入夜了,雨依然不像是要停下的样子,于是我壮着胆子问嬴政:“今天能不回去么......?”话音未落,他便说:“王后同寡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母亲立刻让我领着嬴政往里走去。

    我自然遵命。

    半路上,月光柔柔地撒在地面上,铺开一片莹白,一阵风拂过,红黄渐变的枫叶簌簌落下,拂过嬴政的面颊耳边,路过他高挺的鼻子。

    我看呆了。此时此刻的嬴政恍若不染世事的仙子下凡,纯洁得惊心动魄。

    他伸出宽大修长的手,一片枫叶慢慢地落到了他的手心,他看了看手心的枫叶,微启薄唇:“好美。”

    我有些错愕,看着他下意识地也跟着说:“好美。”

    过了一会儿,嬴政又去“讨论国家大事”,我就正好在丫鬟的带领下回了闺房。

    我呆呆地望着窗外,想着嬴政方才站在枫叶中的模样。

    直到我的助理——梁钰予领着丫鬟提着一堆罐子进来。

    我回过神来,看着她狐疑道:“这些是什么?”

    她放下罐子,让那丫鬟离开后坐在我身边,眨了眨眼,说:“我记得你喜欢喝酒。战国时期的酒度数也不高,你喝些吧,压力别太大了。”

    我靠在墙上,解释道:“其实目前压力还不大,等在这个世界再过个十几年,那时,压力才非同可比。”

    她看着我,又眨眨眼说:“那你喝不喝?”

    我抿抿嘴,又看看酒,既然度数不高……

    “喝!有花生米没?”

    她立刻上手rua了rua我的脸,边rua边喊:“你是不是傻?花生1530年左右才来!”

    我刨开她的手,轻轻地揉了揉脸,道:“大意了……豆子总有吧?”

    她立刻拿出一盘炸的豆子,那豆子晶莹剔透,一个一个饱满得紧。

    钰予昂起头,得意地看着我:“快试试,我炸的,可好吃了!”

    我拿起一颗豆子,小心翼翼地吃了。毕竟她做饭什么样儿我也不是不清楚。

    结果这次的豆子意外地好吃。

    就这样,她提来的酒全部都被我喝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低度数的酒也会喝醉。

    于是……

    我半阖上眼睑,遮去眼眸,将垂在脸颊旁的碎发轻拢在耳后。左手撑着脑袋,腿侧交叉着放在美人榻上。酒一口一口地喝,身上的貂裘早已褪下,取而代之的,是蚕丝所制的衣裳。

    我轻柔地拿起桌上装满水的杯子,送至面前。用我看东西已经朦胧的眼睛看了看茶杯,旋即送至嘴边,一饮而尽。

    刚喝完,我的视线瞄上了桌上的豆子。

    一转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看着我的钰予,下意识地问道:“你吃么?”

    她不答话,咽了咽口水,继续愣愣地看着我。

    我也不理她,转回头去,继续吃我的豆子。

    过了一会儿,她不发呆了,脸微微地红了起来,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闪。又过了一会儿,她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寂静的夜里,是她急促的呼吸声。

    一刻钟后,我依然懒得改变姿势,豆子只剩了几颗。

    开门声忽然传来,进来的,是一身玄衣的嬴政。

    他看见我此时的样子,站在原地与钰予神情一般地看着我愣一会儿,便走过来坐在我的美人榻上,继续盯着我看。

    我也对他说了三个字:“你吃么?”说完,我毫不理会嬴政的一脸懵,只是顺手抓起剩下的豆子,摊开掌心,略歪了歪头,毫无杂念地看着他。

    最后,我的眼睛发了酸,索性不等他抉择,将豆子悉数吃下肚里。

    刚咽下去,我却忽然眼前一黑,皱着眉头,整个人扑在了他的怀里。再一睁眼,瞥见的是少年微红的耳根。听见的,是他唤王离恩乳名的声音。

    我挣脱他的怀抱,忽然有一股失落感涌上脑门。在这个世界里,我会是王离恩,一直。而嬴政记住的,也只是王离恩,永远。

    我坐着,些许朦胧地看着他。我想逃离这里。

    我下了地,准备走出去时,秦王忽然拦住我,将我的貂裘帮我披上,细细地叮嘱道:“出门记得增添衣物,别冻着了。

    我看着他,瘪了瘪嘴,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它积累到了一个程度的时候,两行清泪,划过了我的面颊。

    嬴政有些心疼地看了看我,不觉地放柔了声音,问我:“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看了看他,抹去眼泪,心下早已骂了自己千百遍。嘟囔道:“我有些喝醉了。”

    他牵起我的手,柔声地说我道:“胡说,我刚来时,你可是好好的,是我哪儿惹得你不高兴了?”

    话音未落,我的酒,瞬间醒了大半。但我并不想让他看出来端倪,于是摇摇头,牵着他走向门外。

    “你很好。”

第八回 王后无心听闲话 婢子误认动芳心

    翌日,我与嬴政回了宫,此刻,宫里的宴席已经开始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了。但我和嬴政秉着不浪费的原理,也还是去了。

    在门口,就听见了一些乌烟瘴气的话:

    “咱们嫁给王都有几年了,凭什么那王离恩一来就勾走了王的魂儿?”

    “诶,别拿自个儿跟她比,她是狐媚子,咱可不是。”

    “这不,还不知道她勾引着王去哪儿呢。”

    嬴政的脸越来越黑,我一偏头,就看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禁失笑,打趣道:“骂的是妾,王又何苦?”

    他轻轻地戳了一下我的眉心,念叨道:“傻。”

    我怔了怔,对他一笑,嘱咐他道:“王且在这儿受累站会儿,妾先去解决了再说。”他点点头,我得了许可,往里走去。

    里边儿的嫔妃心理素质还不错,硬着头皮给我行了礼。

    我也不叫她们起来,阴阳怪气道:“本宫再如何的狐媚,你们见了本宫啊,也得下跪。你们穿不了的玄色衣裳,本宫能穿。你们去不了的祭祀,本宫能去。你们着不了的凤凰,本宫能着。诶,你们说巧不巧?哦~还有,大秦律法,妄论王后,该当何罪?”

    底下谁也不敢搭话,我也懒得再训,让红如去请嬴政进来。

    嬴政进来,只是看着满地的妃嫔挑了挑眉,走到我的身边,悄声问我:“解决完了?”我点点头,回答回去:“差不多了,咱俩先吃,等她们跪一会儿。”他点点头,拉着我坐下。

    就这样,他为了配合我,足足吃了一个小时。

    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不插手:新婚那天,他承诺我,后宫大小事宜皆归我管,管不好,是要领罚的。

    如今,倒也信守承诺。

    午后,我与钰予坐在一块儿。准确地来说,是我强迫她同我坐在一块儿。

    自从昨天晚上喝了个酒,这丫头就对我躲躲闪闪的,甚至到了不敢直视我的地步。我十分怀疑她做了什么坏事儿。

    所以现在的气氛诡异非常。

    良久,我觉得时机到了,开口便问:“昨天是不是你在酒里给我下药了?”

    她从凳子上跳起来,紧张地问我:“昨天那酒有问题?不可能啊……你没事儿吧?”

    我看见她的神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将语气放得柔和许多,问她:“那躲着我做什么?”

    她又开始目光躲闪,小脸微红。

    我叹了口气,这丫头不会被我掰弯了吧?想到这里,我十分地紧张,忙催促她:“别不说话啊!”

    她咬了咬唇,快步走出我的卧室。我只当她不想说,也没拦她。

    过了十分钟,她竟然回来了。手上端着一盆水。

    她将盆子给我,自己背对着我站着。

    我看了看水面:两弯柳叶眉,一对斜长丹凤眼,挺而直的鼻子下是一张小嘴。

    这是我么?说实话,来这儿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自己长什么样。别说,还挺好看,跟那古画上的长得差不多。

    我猛然想起王离恩的母亲,她与王离恩的面貌差不离,但王离恩要多些英气,她要多些慈祥。

    想着想着,我就理解了。我可能……真的靠着几瓶酒把好好一个姑娘掰弯了。

    我叹了口气,调戏她道:“哟,小娘子不会是对我动心思了?没办法,姐的魅力无穷无尽。”

    她不转身,也不说话,我瞬间慌了神。

    我放下盆子,起身向她走去。

    我从背后拍了拍她,柔声在她耳边说:“相信我,你没喜欢我,你只是喜欢王离恩的皮囊而已。”

    她仍然不动,但说话了:“这个……”

    我没让她说下去。而是开口道:“你只是单纯觉得我好看而已。”

    她摇摇头。

    我拍拍她的肩,对她说:“那你要娶我?”

    她极其迅速地,甚至还带点嫌弃地摇了摇头。

    “这不就完了么?”

    她转身看向我,下一秒,她边尖叫边扑进了我的怀里。

    “这么说我没有动心?”

    “嗯。但现在只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有一个没解决。”

    “还能有什么问题?”

    “我刚刚问你娶不娶我的时候,你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第九章 命妇

    第二天,我是被红如和绿影联手叫醒的。

    刚睁眼,就听见红如和绿影急切的声音:“主子啊,您终于醒了啊,外头的那些个夫人们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久了,快起来栉发上妆吧!”

    我皱了皱眉,看着她,脑中思考着今天那些命妇怎么来了?

    良久,我猛然想起来:每年的今天是命妇进宫的日子!

    我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叫了四个丫鬟进来辅助红如和绿影给我梳妆。

    十五分钟后,妆容就这样粗略地完成了。

    刚完成,我就用最快的速度跑去了正殿。本来是不必跑的,这也怪我作死,嫌弃正殿太大,非闹着嬴政给我搬了偏殿。

    到了那里,头发没有散,倒是装饰品掉了不少——后来那六个丫鬟来了,每人手上都拿了俩。

    她们又手忙脚乱地给我悉数戴上。

    我端坐在主位上,让红如把她们全部请进来。

    门吱呀地打开了,首先进来的是穿着华丽一些的命妇,她们的衣裳上有及其工整的手绣图案和暗纹,一看,就知道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夫人。

    再走进来的,是相对朴素一些的命妇,她们的首饰没有那么多,绣花也少之又少。两两对比,就知道谁身份高,谁身份低。

    她们一起给我行了礼,此时此刻,绿影忽然进来通报:吕不韦的夫人来了。

    我先让那些命妇都起来了,再请了吕不韦的夫人进来。

    那夫人一进来,好家伙,直接把我看傻了——不是因为她好看,而是因为她穿的裙子是红黑色拼接的。按律,红黑色只有我和嬴政能穿。

    我叹了口气,合着不是单单吕不韦一人作死啊,是全家都作死。

    不过我还没有审吕不韦,他不能就这样没了。而且我估计,上一世的王离恩看见这个应该没敢吱声。她如果吱声了,哪儿还用得着嬴政去查吕不韦才能处死?光凭他夫人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就足够让吕不韦倒台了。

    思及此,我依然不动声色。但总不能落人话柄,于是又故技重施:让她跪着。

    我站起来,忽然就觉得看着她们这些命妇有些脑壳疼。我不明白命妇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制定这条命妇进宫规定的人一定与他的王后有仇。

    虽然这么想,收礼物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最后收来了一串玉手链,四个玉佩,五匹织缎,六只陶器,八个盘子,十四支骨簪。

    当然我也送出去了不少,但是......都是嬴政的小金库,我一分钱没花。

    这些命妇到我这儿也还安分,闲扯了一阵,就散了。

    当然,吕不韦的夫人,必须留下。

    等那些命妇都走完了后,我给了绿影一个眼神。绿影走上前去,把吕不韦夫人提溜起来,再给了那夫人十个巴掌。

    偏偏吕不韦那夫人愚蠢至极,要不是红如和钰予冲上去拦下她,恐怕绿影现在已经被她打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悠悠地问她:“你是想死还是想被打?选一个?或者买一送一两个一起?”

    她愣了一下,就开始跪下求饶、哭喊。

    我扯下一根我头上的装饰玉簪,看着她说:“下次再看见,本宫会告诉王,至于他是杀你一个还是杀你全家,这就不是本宫能知道的了。回去吧。”

    她又磕了几个头,才起身走。

    她刚走,我就开始取下自己的装饰物,这些簪子什么的簪在头上太疼了,尤其是刚才与吕不韦夫人对线时取下来的那根,太刺脑袋了,此时此刻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脑袋已经开始出血了。

    那些丫鬟见我自己在动手,都连忙过来,四个捧着拆下来的东西,两个在帮我拆下来。最后的我,是散着头发离开的。

第十章 装病

    按着吕不韦还有他全家的这作死的劲儿,若是我不快些去查,只怕是再没有机会去查了。

    可是......在嬴政这么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出去?

    我试过让会点儿武功的红如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可是每次我都能看见她翻墙未遂跑回来的身影。她每次跑回来都是同一句话:“士兵守得太严实了,一波接着一波,毫无间隙。”

    难道......这事就非让嬴政知道不可?可是他一旦知道,恐怕死伤无数。不......我必须找到办法。

    既然古代有个东西叫上朝,那我让一个三等丫鬟派个小厮去拦截吕不韦不就好了?朝中人多眼杂,说话肯定不是个好办法,那就写信吧!

    我拿出一卷空白的竹简,唤来绿影:“绿影,你会写字么?”

    她点点头,并附上了一句话:“王后您莫非忘了,小时候您不愿学文,也不愿习武,将军舍不得逼着您学,但又怕您进宫没个帮手,于是挑了奴婢与红如。红如是武,奴婢是文。”

    我点点头,暗自庆幸原主是这个性格,把竹简往她那边推了推:“我念你写。”

    “请吕大人入夜前往王后娘娘宫中一叙。”

    绿影犹豫了一下,便提笔开始写。

    她写得很快,字不算大,倒显得娟秀小巧。

    她一写完,红如就飞快地把信密封了,把它交给二等宫女,让二等宫女交给三等宫女,三等宫女交给小厮。我暂时还不会杀人灭口,但前提是,这些人可靠而且得闭好自己的嘴。

    现在是下午,我估摸着明天那封信才能到吕不韦手中,为了躲避嬴政,我得从今天就开始装病。

    做戏要做全套了,于是我就请了个宫里的医生。

    我以为他会给我望闻问切,毕竟扁鹊是在他们前面出现的嘛,但他倒好,问了我的情况后乱扯一通,让我简直无话可说。

    终于,过了好久,他说完了,我也听得昏昏欲睡。

    刚把他打发走,红如就拉了拉绿影的袖子,问:“王后这是有病还是没病?”绿影抿了抿嘴,小声说:“有……吧?”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嘱咐她们:“你们拿个人在外面盯着,秦王来了就以过了病气为理由千万别放他进来。”

    她们点点头,刚关了门,嬴政就来了。

    好巧不巧,此时的我正好被水呛了,真是天助我也,都不用装咳嗽了。再加上这屋子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周遭又太过静谧,外面一定将我的咳嗽声听得一清二楚。

    渐渐的,感觉好了些了,我适时地停下了咳嗽。

    我看向门外,发现丫鬟们在竭力帮我挡嬴政。我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听她们说话。

    “王后娘娘面容憔悴,实在不宜面见王。”这是钰予不慌不忙的声音。

    “让开。”这是嬴政不悦的声音。

    “不是奴婢们不让王进去,而是怕王后娘娘过了病气给您。”这是绿影软软的声音。

    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虽然安静,但我知道嬴政没走。

    半晌后,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我松了一口气。

第十一章 扶苏

    翌日午时,我坐在院子里与钰予闲谈。

    刚聊了没一会儿,我忽然发现有两个小脑袋从柱子后探出来望着我们,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我眨眨眼,他们也眨眨眼。瞧着灵气得很。

    良久,里面稍微大些的孩子鼓起勇气似的站了出来,问我:“您是爹爹的姊姊么?”

    我心里已经有个底了,这孩子,八成是嬴政的了。于是忙说:“这可不是,我是你爹爹的王后。”

    他一听见,忙把柱子后的另一个孩子扯了出来,与我下跪。

    我虚扶了扶,继续问:“你的名是什么呀?今年贵庚?”

    扶苏忙摆摆手:“不贵不贵,儿子名扶苏,垂髫;妹妹阳滋,孩提年。”

    我看了一眼钰予,发现她看着扶苏两眼放光。

    我拍了钰予一下:“人家才几岁?想什么呢?去拿点糕点来。”

    她挑挑眉:“我可不急。”,话音未落,就跑去拿糕点了。

    我摸着扶苏的小脸,问他:“我为什么没有见过你们呀?你的生身母亲是谁?”

    扶苏愣了愣,低声回答道:“楚夫人不让儿子和妹妹乱跑,这次我们也是偷偷溜出来的。我们的生身母亲早就殇了。”

    我摸摸扶苏的头说道:“那以后常带着妹妹来母亲这儿玩儿可好?母亲在这宫中可无趣的很。”

    他默了默,我连忙补上一句:“放心,我不会让楚夫人责罚你们的。”

    刚说完,他就飞快地点点头。

    而后,我又陪着他们玩了一阵子的小物什,吃了一阵子的东西。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入夜,夜色如漆,烛影摇晃。

    我坐在屋内把玩着玉簪,静静等待吕不韦的到来。

    “咔嚓”,一个诡异而空灵的声音忽然在我背后响起,在这诺大的宫殿内回荡许久,说实话,我有些害怕了。

    半晌后,背后又传来“咔嚓”一声,我提起床下的菜刀,用袖子掩了,慢慢地绕到声源附近。

    刚走到衣柜前,我就感觉衣柜旁边的地面在动,我举起菜刀,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这......不会是个什么远古动物吧?

    哐!近两平方米的地皮伴随着一声巨响忽然被翻开,从洞里边儿,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我凝神望了望,这是个地道,地道的盖子用青铜链子连接地道口内侧,盖子是石头,地道是木头与石头的连接。若是用来逃生,倒是极好。

    “臣拜见王后娘娘。”一道沧桑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仲父请起。”我走向椅子。

    “不知娘娘想知道什么?”

    我按捺心中诧异,轻声道:“坐吧。”

    吕不韦应了一声,坐到了我对面。

    我不想废话,开门见山:“秦王父亲是谁?”

    “自然是前秦王。”

    我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大半夜请你来是想听这个?”

    他失笑,手一摊,往墙上一靠:“那娘娘想听什么?”

    “当今秦王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吕不韦忽然坐起来,正色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臣与太后并没有什么,她刚到臣家中半月,臣便拱手送了人。”

    “当真?”

    “当真。”

    “可我如何相信?”

    “臣将她送异人三月后,她才有孕。”

    我怔了怔,道:“确定?”

    “当然,臣可没有什么必要隐瞒,这可是朝野皆知的。”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

    吕不韦又通过地道出了房。

    我坐在床沿上,想着一切,彻夜难眠。

第十二章 华阳

    翌日,我坐在我的美人榻上,思考着昨夜与吕不韦的“交谈”。

    吕不韦口中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地道,又是谁的手笔?

    若是真,那后世就篡改了事实,若是假……

    他既说人人皆知,那我便查查这人人皆知是否属实。也不费什么功夫,让丫鬟什么的问问在宫里伺候久一些的嬷嬷就行了。

    只是这地道的创造者……估计已经去世许久了——地道内已经布满了青苔。

    作用可能皇室用来逃生或私自囚禁仇人。影响么……

    不待我细想,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思考:

    “我的王后娘娘诶,吃饭啦!”我循声望去,原来是钰予拿着食盒,吆喝着进了门。

    “今天吃啥啊?”我边说,边扯开盖子。

    看了一眼,我就没什么兴趣地又把它盖上了——里边儿又是白菜肉糜。

    “诶你都打开了干嘛盖上?在这个时期,这玩意儿算好的了。”

    钰予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喃喃道:“现代猪肉多贵,这一盘得有半斤肉吧,大概二十几块钱。”

    我听着她的话,又瞄了一眼食盒,此刻红如进门,门外透进屋里的光刚好照到那盘肉糜。

    “红如!你来得正好,咱俩叫上绿影把这盘分了吧?”

    “等等,先别吃,这盘肉糜好像没煮熟,还是红色的。”

    钰予看向我,“不会吧?”

    我摊了摊手,无奈道:“你自己拿到外面去瞧瞧?”

    她端起盘子,跑到屋子外面,仔细地看了又看。

    忽然一脸惊恐地望向屋里的我。

    我被这眼神弄得迷茫不已,缓缓地走过去一看究竟:不就是没有煮熟么?为什么是这个眼神?

    但凑近一看,我就知道原因了。

    并不是没有煮熟,而是被人掺杂了一些东西在里面。也正是这个东西,导致了肉和白菜都呈红色状。

    我与钰予两两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砒霜。”

    钰予摇摇头,轻声道:“不应该啊……这玩意儿……应该在晋代才有吧?”

    “那可不一定……只是晋代才有文字记载而已。”我端起盘子,“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知道谁想害死我们。”

    “可是……这怎么查?”钰予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话音未落,院门的丫鬟一路小跑来到了我面前,行了礼道:“王后,华阳太后请您过去。”

    我轻轻一笑,“这不就来了?”

    我掸掸袖子,理理头发,立刻带着红如、绿影出门了。

    “孙媳见过祖母。”

    我和嬴政虽然都称呼她为祖母,但其实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嬴政和嬴政他爸登上王位的垫脚石。

    我抬头望了望眼前的妇人,面容虽然有些皱纹,但也算得上是姣好。

    “不知祖母唤孙媳来所为何事?”

    “何事?”华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音量拔高好几个度“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自然听得一头雾水:我干嘛了?

    我不慌不忙地回她:“孙媳愚昧,不知何罪。”

    “不知?”华阳站起来,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忽然抬脚用力往我肩部一踹。

    我受力跌坐在地,发髻歪了,玉簪掉了好几根。

    我也不恼,拾起那些发簪拢在袖子里,站起来,“祖母是想要打一架?孙媳可不赞成,我这年轻力壮的,您这老弱病残的,孙媳怕您承担不起。”

    华阳又抬手,准备打我,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阴阳怪气地说:“哟,祖母真想打我?你来啊,你倒是打啊!”

    就这样,我俩僵持不下。

    忽然,门打开了,屋内忽然充满了光,我来不及看是谁,直觉告诉我,应该是嬴政。

    于是我放开华阳的手腕,顺势倒下。袖子里的发簪也正好甩出,做戏嘛,就要接近真实的样子。

    我也不懂得如何周旋,于是干脆躺在地上闭眼装死。

    他抱起我,甩下一句“祖母当真威风。”语毕,他便走出了宫门。这是嬴政来这儿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半路上,他忽然问我:“还装死呢?”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却发现他无奈地看着我,于是睁开两只眼睛,微微一笑,“王如何发现的?”

    “华阳抬的是右手,你怎么也往右边倒?”

    我细想了想,猛然醒悟。脸上一下就火辣辣地疼。

    “这个……这个……”我支吾道。

    他叹了一口气,“寡人的王后如此傻,日后可如何委以重任啊?”

    我脸上烧得更厉害了,于是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对他说:“这次是真晕了,相信我。”

    嬴政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仍然不睁眼,盲摸着他的脸,想趁着他心情好掐一掐。

    哪想直接摸到了眼睑。

    于是……我又摔到了地上。不过还好,刚才是一个人在摔,现在是两个人一起摔了。

    我们如今应该庆幸撇开了丫鬟们。

    后来,嬴政干脆扯了冠,我也取了簪子。

    他穿黑的,我穿白的,像极了黑白无常。

第十三章 做寿

    “王后!王后!醒醒!”

    不知是谁,大早上的就来叫我起床,但听着似乎是有急事,于是我便强迫自己从睡梦中抽离,一睁眼,看见的是红如那张白皙的脸。

    我立刻闭上了眼——她性子急,我估计这次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她看我又睡了,似乎急了:“王后!这次是急事!咱们的王就要做寿了!”我立刻坐了起来,慌张道:“谁?”

    红如理了理被子,“因为前两年长安君叛乱,今年好不容易平静一次,所以王后可能该安排安排做寿了。”

    我皱皱眉头,起身换衣服,间隙,我问红如:“秦王怎么说?”

    “尚未知……”

    我点点头,赵姬目前还在宫中囚禁,秦庄襄王已逝,按照这些个上古人的习俗实在不宜做寿。后几年都不太平,可以说,嬴政这辈子都别想好好办一次寿宴。

    只是该好好记录记录了,一是嬴政的生日,二是十年一做寿并非汉朝开始,战国中期左右很有可能就出现了。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该去问问嬴政的意见,毕竟这生日宴终归会是他的。

    到了书房门口,我又碰见了“自家人”,王离恩的父亲——王贲。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秦宫的宫殿布局,为什么前几届君主会将这个地方设为书房,既不在前朝后宫的交界处,也不在前朝范围内,而在后宫范围里边儿。

    既然在后宫范围里边儿,朝臣就不该进。

    可能这几届的君主过于信任朝臣了。也有可能……是为了更好地让君主拉拢那些重量级大臣。

    “进来。”屋内传来短短一声命令,我理理衣裳,掸掸袖子,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就看见成堆的奏折环绕着嬴政,使我仿佛想起了他的未来——每天批一百二十斤公文。

    然而我却觉得批这些东西没用,勤政不勤政是一回事,有没有用,那就又是一回事。

    “何事?”

    “做寿……”我顿了顿,“还办么?”

    他放下奏折,抬头看着我,半晌后,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不办,以后……也都不必了。”

    “好。”我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嬴政二十三岁快到了,所谓的“六合尽扫”也要开始了……

    看样子,我这后位,在嬴政三十八岁以前,稳了。

    翌日,我坐在嬴政诺大的书房里誊写一些到现代已经失传了的东西,至于那些字什么意思,就只能等着回现代后慢慢研究了。我也不可能缠着嬴政给我讲,而绿影只会识几个字,仅此而已。

    临近午时,忽然进来一个大臣,按照六部分的话,我猜他是工部的。毕竟进来第一句话就是:“王,这是‘骊山’后半部分的绘图。”

    随后,他摊开绢布,“整体布局就约是这样了。”

    嬴政点点头,接过绢布,让那个大臣出去后,坐到了我的身边,冷不丁地给我来了一句:“你想葬在哪儿?”

    我一抬头,就看见他颇为严肃的神情,又想起他刚刚的话,于是害怕地往旁边挪了挪,“妾还想……多活两年……”

    旋即,嬴政笑出了声儿。

    他这一笑,我才发现,他笑起来远远比他板着一张脸好看得多——一笑,让他眸子里平添了许多温柔。

    一身黑衣,更是尽显贵气。

    他这个模样,完全长在了大部分现代人的审美上。

    至于后来怎么长残成画像上那个样子的,还有待考究。

    渐渐地,我又看得入了神。

    半晌后,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后来,我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在……嘲笑我?

    我摸摸额头,怎么自己越来越傻了?分析、推理时的脑子哪儿去了?

    “与寡人合葬可好?”他定睛看着我,严肃地说。

    我点点头,“好……王准备在自己的陵里放些什么?”

    “随便放些金银财宝,再存热丹砂即可。”

    我默然,这嬴政的坟,怕是真的挖不得了。

    不久,午餐来了。

    不得不说,每次吃饭,就像是在对我用刑一样。不为别的,就因为太难吃了。

    不过刚一端上来,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端上来的是白菜,准确地来说,是带了淡淡的红的白菜。与我前几天吃的加砒霜的白菜一模一样。

    上次那个好歹有些技术含量,还放了肉在里面迷惑我,这次这个就厉害了,直接给白菜放砒霜,弄得好像嬴政是傻子一样。

    刚想到这里,我就看见嬴政动筷子。

    好吧,我信了。

    我拦住嬴政的筷子,端起碗,夹了一片白菜给架子上的鸟。

    它刚吃下去不久,就从架子上掉下来,奄奄一息。

    我不由得思索一个问题:砒霜这东西在秦代很常见么?那为什么在晋代才有相应记载?又为什么嬴政似乎没有见过?

    思索半天,无果。遂转身,看向惊呆了的嬴政。

    我叹了口气,“查不查?”

    嬴政略思索了一会儿,“查,但是……得密查。”

    随后,又陆续端上来几盘菜,都还好,没有谁下毒。

    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下毒的人单单挑白菜下手?又为什么每次都是砒霜?仅仅是因为常见?不应该啊……

第十四章 废后

    午后,华阳太后着人来请嬴政和我过去。

    至于又干什么,是个谜题。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上次是华阳给我下的毒。至于目的……楚夫人没有得到后位,华阳自然拿我开刀。

    可是上次她刚下完毒,就把我叫过去几个意思?

    这次……我估计不是她。她没有必要。

    我望向嬴政,他正在起身收拾。

    我叹了一口气,也起了身。静观其变吧。

    到了华阳的宫里,嬴政先进去了,而我,被拦在门外。这一拦,我还高兴了许多,不用看见自己讨厌的人,多么快乐。

    然而我觉得我好像……高兴得太早了:里边儿隐隐约约地传来“废后”两个字。

    一刻后,我被召见了。

    进门行完礼后,我才看见,两人都神色凝重。

    好家伙,我真的不会被废了吧?

    废了就该换个课题来研究了——战国末至秦代的基层人民生活方式与习惯。

    好像……感觉这个课题还不错?还可以顺带到匈奴那里去了解一下他们的一些生活。

    想着想着,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对废后生活有些憧憬。

    “王后!”

    我听见呼喊,猛一抬头,发现华阳太后正用目光凌厉地看着我。

    “太后请讲。”我低下头,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回道。

    “德行有失,怎配为后?”

    我抿抿嘴,一想到废后的快乐生活,我就有些兴奋,于是笑着点点头,“您说的都对。”

    刚说完这句话,空气就如同一潭死水。

    嬴政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华阳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直到嬴政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我才缓缓补了一句:“孙媳会加以改正,毫不辜负祖母期许。但请祖母给孙媳六年时间,这六年,孙媳一定改正完毕。”

    当然,她只剩下六年光阴了。

    华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后来却又咽了回去,最后撂下一句“静待佳音。”就打发我们走了。

    路上,嬴政也一直朝我这边看,但当我看回去的时候,他却开始躲避我的目光,大有欲语还休的意味。

    半晌,我才开口:“王可有什么想说的。”

    他忽然停下,认真地看着我说:“祖母方才,想要我废了你。”

    我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她说,你不顺父母、善妒。”

    我摸摸耳朵,满不在意地问他:“哦?没有无子这条?”

    他挑挑眉,正准备开口说话,我知道大概内容,于是率先开口道:“这些在短时间内自然是没有的事情,但……善妒是如何来的?我可一没戕害嫔妃,二没毒害孩子。”

    “专宠月余,这还不够?”

    “啊?”我惊诧地道。难道这就是战国末所谓的“善妒”?

    “这就是善妒?”我疑惑地看着嬴政。

    他摇摇头,“寡人找不出来了,只能说这个了。”

    我笑了笑,“要不我再给你买些妾?”

    他没理我,继续往前走。

    第二天,我往他后宫里塞了十个姑娘。

    午后,他好像才得知这个消息,跑来我宫里质问我:

    “那十个人是你选进来的?”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你不喜欢?”我试探地问道。

    嬴政不说话,单单看着我,眼神里只表达出来了一个意思“你觉得呢?”

    我看着他,“那……你选?”

    此话刚出,我就看见了嬴政眼里燃烧的熊熊烈火。

    说实话,我怂了。实在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空气就这样一度地凝固下去。

    我也不敢说话,只能害怕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嬴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留我一人不知所云。

    按照唐代诗人杜牧的《阿房宫赋》上的说法,秦始皇收了六国的后宫,她们被安排在阿房宫里,早上歌唱,晚上奏乐,成了秦始皇的后妃。

    按这个说,他应该很好色才对,但《阿房宫赋》似乎是为了讽刺唐王室而写。这可就悬了。

    只能再过久一些,看看嬴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当即之下,我最重要的事情是稳住嬴政,他刚刚那个眼神着实可怕。

    于是,我就拿了些好吃的,去追上他。

    哪儿想,走出院门没几步,就看见嬴政靠在宫墙边,执着一把宫扇。

    我煞是委屈地看了看他,把食盒递过去,“诺。”

    谁知道他同时也把团扇递给我。

    于是就形成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小场面。

    “把那些姑娘放回家吧,秦宫只会浪费她们。”

    我点点头。

    到这儿,我就走了,毕竟还有“要事”在身——我需要好好了解一下秦代建筑,更要快速誊抄一些失传典籍。

    于是我拿了纸笔就在宫里瞎逛。

    其实秦后宫并不大,但是很有它自己的一个特色。

    处处尽显庄严。

    逛了半晌,天色渐渐地暗沉下去,正在我准备返航的时候,我却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我迷路了。

    在一系列的挣扎以后,我又回到了原点。

    此刻,我看看我自己画的地图,又看看周围的环境,不知所措。

    灵魂画手,说的应该就是我本人了。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我索性往地上一坐,今晚干脆在这儿睡算了,毕竟跟着考古队那几天,都是在xx皇帝,xx公主的坟边睡觉。这里,虽然没有被子和床,但好歹不是某个人的墓。

    刚做了决定,就听见附近的草丛里传来细碎的声音,我警觉地站起来,从头上扯下两根较长的簪子和钗,一手紧握一根。

第十五章 收获

    渐渐的,从草丛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过了许久,我才看清草丛里是个人。

    看清是个人后,我不禁把东西拿得更紧了。天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

    待她走近了,我才发现,这是个清秀的姑娘。

    衣裙朴素,头发也只是用寻常的木簪子绾成了一个髻。

    她皱皱眉,略歪了歪脑袋,煞是认真地问我:“阁下是?”

    “不慎迷路。”我并未明确地报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解释了一下我为什么在这儿。

    她点点头,见我不愿意多说,于是她也没有多问。

    “既然王后娘娘迷路至此,天色又昏昏沉沉,不若进小女宫中稍作歇息,明日再返。”

    我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后?”

    她不说话,笑着指了指我头上的玉簪。

    我也笑笑,“不知汝何身份?”

    她摇摇头,转身给我带路。

    她虽然不回答,但我似乎有了答案。面前这人,要么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要么是嬴政或者嬴政父亲的某个废妃。

    到了她的宫室,我抬头一看,蜘蛛网结了一重又一重,好多柱子已经被虫蛀了,一推就倒,近乎蛀空。

    夜色衬托着周遭的竹林,显得过于可怕。

    显然,这是座不折不扣的“危房”。

    我叹了口气,走进了内室。

    里边儿,依然是残破的,但由于有人居住,所以不至于外面看着那么残破。

    “屋子过于简陋,还请王后娘娘见谅。”

    我摆摆手,“没事儿。”

    “嗯……娘娘今日可能要睡地铺了。”

    我点点头,有睡的就不错了。

    半晌,她忽然来了一句:“秦王政并非良配。”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这个姑娘一定有故事。

    于是追问下去:“哦?何以见得?”

    “暂不可云,记着便是。”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把她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翌日,我天还没有亮就醒了,在我自认为醒得早时,忽然发现昨天这姑娘的床铺空空——她早就醒了。

    我走到她的寝室门口,发现她在自己的院子里锄地。

    我走过去,拍拍她,“别锄了,我时常过来给你送些菜可好?就当是我是在报恩啦!”

    她摆摆手,“不必了,这点儿恩情也不用还了。”

    “可是……我若是不还恩情,实在于心难安。”

    她默了默,对我说:“从这儿走出去,忘了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恩,也是对你最大的保护了。”

    我抿抿嘴,应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多谢照拂。”

    她点点头,继续锄地。

    我摸索着,似乎又找得到路了,只是刚走出院门不远,就被士兵包围了。

    我自然满头雾水。

    过了几分钟,红如忽然冲了过来,略带哭腔:“王后!”

    这阵仗,可真不得了,下次再也不乱晃悠了。

    过了一会儿,正当我刚走进自己的寝宫时,嬴政也进来了。一转头,就瞥见了嬴政眼底的乌青。

    “王……”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只听嬴政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禁闭一月。”便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进了屋里。

    刚进屋里,绿影就扑了过来,哭着对我说:“王后!您终于回来了,若是您还不回来,他们便要杀尽这一宫一千余人啊!”

    这一句话,我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种事情,我相信嬴政真的能干出来。

    我走了几步,躺在床上。信息量太大了,我得理理。

    此刻,钰予忽然走过来,坐在床上。

    “昨天,嬴政找你找了一夜,”她看着我,继续不急不缓地说,“动用了他手头上仅剩的两千兵力,仍然没有找到你,你去哪儿了?”

    “就在昨天,我发现了一个可能知道很多秦皇室秘密的姑娘。”

    我闭上眼睛,回答道。

    “她只说了一句‘嬴政并非良配’就完了。”我坐起来,“得想办法从她嘴里问出来些什么。钰予,你说,灌酒能行么?”

    “难说。谁知道她是不是千杯不醉。到时候别人没灌醉,你倒是先醉上了。”她轻轻地笑了笑。

    “那姑娘……大概多少岁?”钰予问。

    “十八、九吧。”

    “这个女子……不会是什么‘夏玉房’或是什么‘公孙玉’吧?”

    “钰予,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但是似乎又不像,她住的房子残破不堪,吃的是自己种的,用的是一些陈旧的东西。若是嬴政真的对她有情,怎么可能让她住那种地方?若是想对她保护,就一定不会让她进秦宫来。”

    钰予揉了揉自己的脸,“是了,这就是疑点所在。但如果她真是嬴政喜欢的人,那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嬴政就会因为这把你杀了。”

    我无辜地看着她,“我回现代了不是还有你么?”

    “我这个职位哪儿有你的职位查东西方便?”

    也是,我要查什么下一个命令就好了,而钰予查什么估计要“跑断腿”。

    ……

    半晌,我忽然意识到,刚刚嬴政好像……罚了我禁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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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041/ 第一时间欣赏历史学家穿越秦朝最新章节! 作者:澈淅所写的《历史学家穿越秦朝》为转载作品,历史学家穿越秦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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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穿越秦朝介绍:
穿越秦朝,用命追溯史实。
嬴政和我都在费尽心思想看透对方,但结果往往相悖。
我与他的政治联姻,似乎不存在什么断肠爱情。互相利用,往往就是最好的关系。
嬴政这个人,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事业而准备,当他不用背负江山这个重任的时候,那时,才会是他真正谈情说爱的时候。
注:历史学家只是一个噱头!!!!!不要觉得真正的历史学家这么肤浅!!!他们比文中的白蘋不知道厉害到哪里去!!!毕竟白蘋的主业是神仙!!!历史学家穿越秦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历史学家穿越秦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历史学家穿越秦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