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最后一根稻草
“黑影怪物会把小希望带到哪里？”秦安首先怀疑的地方就是星尚私立学校，但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说不定会有像阳光相馆那样另外的墟呢。
“就是在那所学校。”离夏直接打消了他的疑虑，继续补充道：“那孩子的剪纸娃娃跟在身边，身边留有我的气息。”
对了，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上次见过小希望时，为了保护她不再被被伤害，特意将那个红色剪纸娃娃留给她没有带走，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离夏在上面做了一些保险手段。
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离夏就给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不要开心得太早，气息已经在星尚学校的位置消失，应该是被带到墟里面去了。”
“看来需要先联系上程月容才行，期待她已经找到墟的钥匙。”秦安嘴上说着，但却自顾自在屋里搜寻起来，他不想放过黑影留下的任何痕迹。
毕竟现在对于黑影还知之甚少，与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对手交战，这不符合秦安的风格，而且了解到的东西越多，对于破局才越有把握。
卧室里并不大，里面摆了一张上下床和衣柜后，就剩下只容一人走动的过道，看来希望每天就和黄文洁挤在这个小房间里睡觉。
衣柜门敞开着，里面有一台已经过时的便宜手机，刚刚小希望应该就是躲在这里打的电话。
“9月14日，蔬菜支出10元，肉类20元，给小希望买的牛奶3元，唯一的心愿就是这孩子能够平安的长大，她最近身上已经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伤痕了。”秦安坐到床上开始翻看手机里的信息，里面似乎是黄文洁的记账本，还记有每日发生的小事和对希望的期盼。
“9月15日，收到工资3100元，多了100元的全勤奖，支出60元，今天可以加餐吃鱼！”
“9月18日，小希望做了两个剪纸娃娃，一个是她，一个是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能剪得这么漂亮。
而且今天有个好消息，一家好心人的孩子因为白血病去世，愿意给小希望捐赠眼角膜，现在就等医院的答复看看移植手术可不可行。”
“9月19日，医院来通知了，手术可行，费用差不多要三万块钱，平时的积蓄然后再借一点就足够了。
她到时就能知道云儿是白色的，树叶绿色的了。”
旁边还有一连几个哈哈大笑的黄色笑脸表情，可以看出黄文洁的心情非常兴奋。
秦安的眉毛忍不住挑动起来，这么说小希望有可能恢复视力？
9月19号是距离现在的两周前，从记录的字里行间上来看，当时的黄文洁对小希望依旧充满着深沉无比的爱，可到底是什么让她在短短两周内将这种爱变成深入骨髓的恨。
黑影怪物就算要激发内心的恶，也需要一颗种子才能诱发。
秦安带着满心的疑惑继续翻看下面的记录。
“9月21日，我不明白那家人为什么原先答应得好好的捐赠会突然反悔！开口想要20万，就算在他们面前跪下也无济于事，现在到哪里拿出这么多钱！
医院那边钱都已经交了，希望现在一直追问给她的惊喜是什么，我该怎么回答？”
“9月23日，希望再一次问起，看着她的脸，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心里响起，让我带她一起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中间相隔好几天，都只是一些简单的记账信息，直接被秦安略过。
“9月27日，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完全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用挤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如果不是因为她当时生病，爸爸也不会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遭遇车祸离开。”
“9月28日，我凭什么要为了她受苦受累，凭什么要每天为了她精心准备饭菜，自己只能吃着清水煮白菜？我也要吃肉！”
“9月29日，根本就没有什么希望！”
“9月30日，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秦安默默关掉手机，望向外面躺在地上的黄文洁，看来那家答应捐赠眼角膜的人变卦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而被黑影怪物乘虚而入，说不定那家人也是黑影怪物为黄文洁精心准备的陷进。
“你看这里。”离夏指着床尾的床板道，她对手机里面记录的内容没兴趣，一直在观察别的地方。
秦安来到床尾发现有着许多指甲的划痕，他试着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发现在这里最合理的姿势就是抓着床板将头探到上铺。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画面，小希望每天在睡觉，黑影怪物就在床尾探着头打量她，指甲因为过于兴奋陷入床板中。
“走，找程月容。”秦安脸色无比平静地跳下床，但抓着绣花伞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暴起条条青筋，“不过黄文洁的记录确实印证了我的猜想，黑影怪物不能直接杀害小希望。”
“从9月30日的记录看，她的内心已经完全崩溃，但小希望还平安无事，很可能是黑影怪物在制止。”
“一个没有希望的希望才是它要的。”
秦安刚要走出门的时候，转头发现有两个精致的剪纸娃娃被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
他小心翼翼拿起来展开，一大一小，大的那个五官和黄文洁极为相像，想来就是上面记录中所说的，希望送给她的礼物。
想了许久，还是将两个剪纸娃娃仔细包好，装进兜里带走。
刚走到楼下的秦安就听到天空响起一阵咆哮声，紧接着就是连绵不断的噼里啪啦声，狂风席卷着暴雨，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这个世间。
路上的车辆愈发稀少，秦安将绣花伞夹在脖颈处，一只手保持着拦车的姿势，一只手则开始拨打电话。
神奇的是，无论风有多大，都没办法将暴雨打进绣花伞遮蔽的范围里。
“喂，黑影怪物动手了。”电话刚一接通，他连招呼都没打，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请程月容派人来将黄文洁接走后，直接问道“星尚学校的钥匙找到了吗？”
第七十七章 接踵而至
“见面说，我刚想要找你。”程月容快速道，电话里传来噼里啪啦地雨滴砸落声及喇叭声，看样子她正在开车，“上次你说的那个齐秋瑾消失了。”
“消失了？”秦安心里的不安感愈加强烈。
“嗯，她原先一直乖乖地呆在家里，每天就固定一个时间叫外卖，但今天到了时间也没见人送餐，我们盯梢的人敲门后发现门没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知道了，过来美好公寓。”秦安赶紧坐上好不容易拦下的出租车，不理司机那有些紧张异样的神色，看着窗外的点点灯火陷入沉思中。
这时间也太巧了吧？小希望刚被带走，齐秋瑾就消失不见，是黑影怪物出了什么问题吗？感觉好像很急躁。
开车的司机不停通过后视镜观察坐在后面的秦安，头发拉长，拿着把怪异的绣花伞，而且皮肤有些苍白，最重要的是在这大雨天里，衣服一点都没湿。
不会那么邪门，真的撞灵了吧！？
司机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已经有冷汗冒出，他早就听说，有几个同行出车的时候拉到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有些运气好的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运气差的已经永远住进那个小盒子里了。
要不是为了生活他也不想在各种恐怖怪谈盛起的时候出来。
“还不开车？”秦安皱眉道，他现在满心都想着黑影怪物的问题。
“车......车坏了，要不您换一辆？”
“刚刚停下之前不是还开的飞快么？这大雨天你让我去哪里再拦一辆车？”秦安听着发动机的声音没好气道，这黑心的司机不会是想坐地起价吧？
“赶紧走，不然......”
投诉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司机紧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举着块佛牌，不断作揖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这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您找谁也不能找上我啊！”
.......
“有我这么和善的灵体吗？”他顿时被气笑了。
但司机显然已经听不进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有体温的，我是活人。”秦安也不再墨迹，直接探出身去抓住司机的手，吓得他接连发出惊叫，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到秦安的影子在灯下晃动，而且手上传来的确确实实是人体的温度，才瘫软在座椅上，舒了口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真的轮到我倒霉了，小哥你好歹也把自己捯饬得像个正常人点吧。”
“别废话，我赶时间。”要不是时间紧急，加上暴雨天，秦安也不稀罕做这车。
与在车里冒着大风大雨焦急往回赶的秦安不同，在墟里面的老七可是志得意满。
自从秦安帮忙发了帖子后，现在每天的电话也是络绎不绝，有许多因为灵异复苏焦躁不安的人们打进电话来倾诉压力，甚至有些碰到情感问题的人也会来诉说。
俨然将老七这里当成了树洞，不过他也乐得这样，听从秦安的建议，电话接起来后一句话都不说，只听别人倾诉，既收获了故事，又收获了愿力。
可谓理想与金钱双丰收。
“你脸上挂着傻不拉几的笑容做什么？”
老七一转头看到一张该被千刀万剐的熊脸探进来，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冷着脸友善热情地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熊娃娃自然不会因为这一个词就乖乖滚出去，而是自顾自进来，蹦跶到桌面上，指着老七的鼻子道：“我！祖安狂人！现在正式任命你做我的狗，陪我一起征战祖安！”
“什么意思？”老七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回过神后气得脸都黑了，怒道：“你个熊B崽子才是狗！”
“开黑啊，我玩滑板鞋拿链子牵着你，你玩个风男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当狗就行包你赢。”熊娃娃也确实没办法了，这几天的游戏打下来，已经连续飘红十八页。
但绝对不是因为它太菜，都是队友的错，所以继续一个靠谱的队友。
“玩你自己的蛋去！”老七看着这个趾高气扬的混蛋，恨不得去把上吊女的麻绳借来勒在它的脖子上。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地让一步。”熊娃娃不甘道：“你玩AD，我玩辅助，你做我的儿子，我做你爹，你就在我胯下疯狂输出就行。”
老七闻言，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身体疯狂冒起黑雾，但还来不及发作就又有一个电话进来，只能恨恨瞪了熊娃娃一样，选择还是以事业为重。
“你在找我？”电话那头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毫无感情波动。
但老七在经过最初的错愕后，还是马上认出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惊喜道：“你居然真的会重新打电话过来。”
刚要离开的熊娃娃闻到了八卦的气息，立马停下脚步，纽扣做成的单眼闪烁着幽幽光芒。
“我没有别的意思，那晚之后你就一直没再打过电话，还以为你出事了。”老七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半响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不是一直想亲自看看我过得好不好吗？”电话里头轻笑道，笑声很不自然，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那你过来就是。”
老七先是一喜，这是他长久以来挂在心头放不下的执念，刚要答应就听到旁边有一道讨厌的声音响起。
“你忘了那个恐怖的女人在我们身上留下的气息吗？要是被发现擅自离开，估计被吊起来塞满食物的就是你了。”熊娃娃脸上有着深深的惧色。
“就过去看一眼，房东也能理解，不然他也不会帮忙了。”老七回想起那天和秦安的交谈，语气坚定，但刚说完就犹豫着对电话问道：“你是在哪里？我要给房东报备一下。”
“明白了。”他点点头，对无比好奇的熊娃娃叮嘱道：“到时房东问起，就说我过去星尚学校一趟，有事让他给我打电话就能马上回来。”
说完，他就凭空消失不见，应该是已经到达电话那边了。
第七十八章 喘不过气
刚一进入美好公寓电梯的秦安就收到墟里熊娃娃传来的呼唤，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联系，按熊娃娃那巴不得远远躲着离夏的性子来看，可真是活见鬼了，他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我要告密，老七那有异性没人性的跑了，一定要好好惩罚他！”熊娃娃幸灾乐祸道。
听完它的诉说，秦安心里猛然一缩，各种糟糕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冒出。
又是星尚学校？老七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也是黑影怪物早就布下的手段？
这个念头刚冒起就觉得不对劲，他重新在脑海里将各个时间节点连起来缕了一遍整件事情的经过。
不对，虽然暂时不知道黑影怪物盯上老七的目的。
但这次很有可能是它在看到老七的故事后即兴而为，要不然没有理由放任老七在外面活动近两年的时间，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无论那个女人是不是黑影怪物所为，都绝对脱不了关系。
“电话打不通。”秦安喃喃自语道，要知道老七的本体就是那串号码，是不受什么信号，手机电量这种因素影响的。
“和那个女孩一样，消失在星尚学院中。”离夏的眸子中隐隐又有血海浮现，一遇到和诡异相关的问题，她都难以自控。
叮，电梯到达七楼。
秦安将绣花伞拿在左手，另一只手则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但肩膀和脸部始终夹着手机，不断尝试联系老七。
就在此时，一股赤裸裸的恶意让秦安半边身子直冒鸡皮疙瘩。
他转过头，顺着恶意的方向望去，发现隔壁705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门后死死盯着他，脱口而出道：“齐秋瑾！”
门后眼睛的主人似乎被刺激到了，猛地拉开房门，浑身戴着各种水晶的齐秋瑾用奇快的速度直冲而来，手里还握着把闪着寒芒的水果刀。
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周围的秦安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冲到近前，眼中的怨毒与恶意涌动，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子往秦安心脏直刺。
幸运的是，秦安并非独自一人，手里的绣花伞带着手臂自己动了起来，直接抽在齐秋瑾脸上，将她抽飞出去，水果刀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从灵管局眼皮底下消失的齐秋瑾居然出现在这里，她来找林欢？可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
秦安没有理会在地上疯狂打滚，发出不甘嚎叫的女人，而是先将地上的刀子捡起用指肚触碰了一下，手指顿时传来无比锋利的割裂感，是把真刀，“为什么要杀我？”
“要不是你！欢欢怎么会不相信我！”齐秋瑾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就像一个疯婆子似的，头发披散，瞪着两颗凸起的眼珠子嘶吼。
看着她的样子，秦安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出黄文洁的形象，她此刻也同样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秋瑾！”林欢站在705门内，平安无事，但脸色却因为受到惊吓变得苍白，用颤抖的声调道：“你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了？”秦安表情平静道，主动走到两个女人中间，将她们隔开，但却和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形成一个三角形站位。
这个位置一来可以将两人的动作都收入眼底，不会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任何一人，二来要是齐秋瑾突然暴走对林欢出手，他也能及时制止。
“不知道，她今晚突然过来说要带我走，不然她就要重新回到地狱受折磨，被我拒绝了。”
“那也没理由对我出手吧。”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家里装了很多个监控，那天你说的话被听到了，她以为是你在阻止。”林欢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认不出的人心有余悸道，她不知道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闺蜜到底为什么一直在监视她。
要不是在激动的情况下说漏了，她还不知道。
“欢欢，跟我走吧，求你了。”齐秋瑾此时脸上的怨毒已经转变成恐惧，不停左顾右盼，似乎有无比恐怖的东西在逼迫她。
但林欢哪里还敢靠近，听到这话反而连连后退，她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劲。
黑影怪物的真正目的还有林欢？因为她曾经在星尚学校任职过吗？
秦安眯起眼睛，用绣花伞挡住手脚并用，想要爬进705的齐秋瑾，“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但这个小小的动作，似乎让齐秋瑾彻底崩溃了。
她怔怔看了不断躲闪的林欢许久，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林欢！凭什么你可以活得如此快乐，我就要不断遭受折磨！”
“它们说过！只要将你带回去就会放过我！现在该轮到你下地狱了！”
齐秋瑾的骨头接连不断地发出嘎嘣的脆响，整个人向后仰，用一种极度扭曲和不科学的姿势慢慢站起。
一股绝望和痛苦的气息充斥整条走廊，秦安顿时感觉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并不是因为齐秋瑾的恐怖，而是因为今天的连环冲击。
这种感觉和遮眼怪物不视太像了，他突然意识到，齐秋瑾也许也是黑影怪物的目标之一。
而齐秋瑾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林欢，或许正是他的突然出现将这根救命稻草给掐断了，帮黑影怪物推了一把，让齐秋瑾彻底失去希望。
“回去！”秦安将手里的绣花伞撑开，对林欢喊道。
而此时齐秋瑾身上的异变已经结束，腰部像弹簧一样从后仰九十度猛然弹起，回归到正常的姿势，嘴上挂着令人发毛的诡异笑容，双眼里已经一片漆黑，但却笑弯成了月牙，仿佛非常开心。
秦安还没来得及出手，对面的电梯就发出叮的一声，电梯门刚一打开，就从里面冲出一道身影，手里拿着一把燃着白色火焰的长刀，从身后戳入齐秋瑾的身体。
熊熊火焰剧烈燃烧，空气中的温度不仅没有上升，反而下降了好几度。
那道身影缓缓抬头，在那黑白头发遮掩下的小半边脖子已经隐隐有变成干尸的迹象，俊俏的瓜子脸浮现出兴奋的笑容道：“抓到你了。”
“程月容？”秦安有些错愕地望着那个样子变化极大的女人。
第七十九章 起源
来的人正是程月容，她右手举着焦君陈的白焰长刀，左手还攥着自己原先那把银色手炮，一个人驱使两把秘武。
“不要出手，先观察一下。”秦安连忙制止住已经快要暴走的离夏，将绣花伞又重新合上。
咯咯咯。
齐秋瑾身上的皮肉因为白焰不断脱落，她却没有感觉到那种疼痛，反而不停发出怪笑，皮肉之下不是森森白骨，而似乎是另外一种皮肤，漆黑无比，犹如影子般。
等所有皮肉脱落完毕，齐秋瑾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副样子，两边的肋部不断蠕动，又长出八只手，原先的两只手此时已经遮挡在嘴巴处，嘴里也不再发出怪笑。
秦安瞳孔一缩，他不能再犹豫了，将绣花伞向前戳去，却被遮嘴怪物一把攥在手里，血雾刚沿着它的手臂开始蔓延，遮嘴怪物就立即意识到不对，果断扯下自己的那条手臂，变成一道影子融入到墙壁的阴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言！”秦安脸色难看地消化着直冲灵魂深处的负面情绪，得知那个遮嘴怪物的名字，但却没有夹杂着记忆，和消灭不视时的情况一样。
“别追了，看住林欢。”他出言提醒要拔腿追上去的程月容，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程月容才恨恨收住脚步，盯着这嘴怪物离开的方向，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到我屋里坐坐吧。”秦安此时已经缓过劲来，出言邀请道。
在704中，秦安将发生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两人默不作声地盯着还因为惊吓而失神的林欢。
“秋瑾，现在是彻底变成怪物了吗？”林欢回过神来，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第一时间问的不是如何逃避那些怪物，而是询问朋友的情况。
秦安轻轻点头，没有去过多安慰，而是回想起在阳光相馆见到林欢照片时，上面单独被圈了一个圆圈，追问道：“你在星尚学校有做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不然那些怪物为什么追着你不放？”
“最开始是不视，现在是不言。”
“就和大多数老师一样，只是正常的上课。”
林欢的表情不像在撒谎，或许做过什么引起那些怪物注意的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程月容将还在思考的秦安拉到阳台，还特地将门关上，刻意放轻声音道：“你怀疑那些怪物还会追着她不放？”
“很有可能，它们似乎过于重视林欢了。”
“对了，你怎么还拿着焦灵士的刀？”秦安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眼前的这个女人，才几天不见，她也完全变了样子，除了黑白相间的头发外，还有眉宇间的那抹狠厉与成熟，“我记得使用多把秘武，要付出的代价是极大的。”
“想要获得什么总要付出等同的代价。”程月容轻笑道，毫不在意地挽起垂落的发丝，露出已经变成干尸状态的皮肤，“我主动和上面申请继承焦灵士的‘净土’，现在灵管局的力量大幅度削弱，星海市的灵体隐隐有反弹的趋势了，要是在灵体面前还畏首畏尾，早晚有一天会被它们吞噬殆尽。”
“我现在已经是新的B级拘灵士了。”
“好吧，星尚学校的怪谈调查得如何？有钥匙的线索吗？”秦安默默给这个女人打上一个不好惹的标签，无论什么原因敢牺牲自己容貌的女人都是狠人。
“事情恐怕比想的还复杂。”程月容眉宇间有着散不去的忧愁，将一份资料递给秦安，继续道：“这是所有怪谈的资料，先说结论，没有找到钥匙，我们将星尚学校大大小小的怪谈都验证过一次了，可能还缺少关键性的东西。”
“但是在详细调查下却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星尚学校在十二年前还是一座校风纪律极差的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拉帮结派，斗殴堕胎数不胜数，老师也是什么事情都不管。”
“但上一任校长舒煜上任后用强硬的手段整顿校纪，一次违纪就通报全校，二次直接开除，还有丰厚的奖学金吸引其他地方的优秀生源，短短一年时间就将原先风评极差的学校变成在星海市数一数二的学园。”
“我觉得他干得挺漂亮，重病就要下猛药。”秦安称赞道。
“嗯，可是在不久后，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个混混学生杀死，从这里开始，学校就开始有怪谈盛行。”程月容对秦安的话也点头表示认可。
“奇怪的是，类似于遮眼死者的受害者最开始是出现在十三年前，并不在学校周围，而是零星分布，数量起初非常稀少，平均一年里也就只有四五个。”
“但十年前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这个数量就猛然攀升，一年出现了近三十个，也第一次出现在学校里面，是个堕胎的女生。”
秦安仔细梳理着话里的信息，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星尚学校并不是黑影怪物的起源，而现在里面很有可能是黑影怪物和原先学校里的怪谈并存？”
“是的，极大可能。”
“那个传说中的A级拘灵士呢？联系上了吗？”
“花芮，花灵士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程月容显得有些低落，这段时间灵管局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联系上她，不由得让人有了不好的猜想，“她是最早注意到星尚学校的人。”
“我想去那所学校看看。”秦安突然想起自己在阳光相馆时，有获得过一张星尚学校的校园证，心中隐隐觉得这东西也许能派上用场。
但他不打算将这件事告知程月容，不然按照她的性格估计会被直接要走，现在老七和小希望都在星尚学校里，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你最好将林欢送回灵管局保护起来，她可能是个关键因素。”
“我让人来接就行。”程月容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但却始终坚持要和秦安一起去星尚学校。
“你们不都是三人一组的吗？自己行动没问题？”秦安还想继续找借口推脱她的同行。
“程海上次受的伤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而且现在灵管局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重新组队了。”
第八十章 死气沉沉的学校
“先稍等我一下。”秦安说完便溜进卧室里，关上房间门，他要去拿校园证。
在他翻箱倒柜之际，离夏也悄然出现，从衣柜的袋子中拿出一件白色T恤，脸上带着坏笑道：“把这个换上。”
“我什么时候有这件衣服的？”
“上次抓到黄越，你答应将婚纱照印在衣服上，我早就偷偷准备给你个惊喜了，只是最近都没有机会出门，喜欢吗？”离夏得意地将衣服展开转了一圈，正面被秦安搂抱着绣花伞的巨大彩色照片覆盖，后面则是一张张大小不一的大头照。
......
刚从包里翻出校园证的秦安额头上瞬间就布满豆大的冷汗，他以为这妮子早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一直记在心里，更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把衣服都做好了。
“这么好的衣服，我想留着去世的时候再穿。”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人这辈子有三种死亡，第一种是肉身死亡，第二种是社会宣布你死亡，第三种是当所有人将你遗忘的时候。
秦安觉得他要是穿上这件衣服，就直接跳过第一步，进入第二步的社死阶段了，实在过于羞耻。
“嗯？”
“马上穿！”
离夏的眼睛刚刚眯起，秦安马上就抢过那件衣服麻利的换上，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微不足道的反抗在这丫头面前根本无济于事，甚至到时有可能让他三种死亡反复来回经历一遍，就像油锅里的咸鱼，这面煎完，换个面再煎一遍。
“这下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都知道你结婚了，看谁还敢接近你！”
是不敢接近了，不过估计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秦安耸拉着脑袋，欲哭无泪地打量着身上的衣服。
“你也要跟我去？”正在考虑要不要将上吊女的麻绳借过来给自己用用的秦安，发现镜子上出现一道艳红的身影，“那就走吧，躲到你的戒指里去，让离夏帮你掩盖一下气息。”
被不言的出现所惊动的卫文婷穿过镜子来到现实，她先是盯着秦安的衣服许久，平常冷若冰山的脸浮现出复杂的表情，不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化为一阵黑雾融入随身带着的戒指中。
“她刚刚是不是看变态的眼神？”秦安将戒指用绳子穿起，戴在胸前，好半响才回过味道。
“那是羡慕的眼神。”离夏哼道，现在全世界都知道秦安是她独有的了。
“好吧。”已经认命的秦安，只能自我麻痹，选择相信这个妮子的鬼话，怀着面对死亡的勇气拉开房门。
“走......”已经将林欢送走的程月容话说到一半，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合拢，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道：“你进去房间那么久就是为了换这件衣服？”
“快点走吧，赶时间。”
“你是变态吗？”
“闭嘴。”
“说真的，我们局里有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闭嘴！”秦安彻底破防，恨不得将脑袋给埋进地里，疯狂地按动电梯的按钮。
星尚私立学校位于星海市的郊区，即使开车过来也需要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而且越往这边走，行人车辆也就越少。
由于停办许久的原因，学校周围已经荒草丛生，有些甚至都快有一人高了，许多藤蔓类的植物爬满墙体，盘根错节，就像一条条血管露出在外。
“居然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刚下车的秦安皱眉道，不止是学校里面，附近也没有任何居民楼能够提供一点灯火，整栋学校就孤零零伫立在这荒野之中。
而且因为下雨的原因，漫天星辰都被厚重的乌云所遮蔽，能见度非常差。
“停办两年，早就断电了。”程月容背上背着长刀，一只手举着手电，另外一只手还提着原先那个航空箱，“我之前有来过，让我带路吧。”
秦安对于学校的情况完全不了解，自然不会抢着出风头，乖乖跟在身后，不断观察周围。
一路走来，整座学校都被笼罩在黑暗中，荒凉与寂静构成这座学校的氛围，身处其中居然连一丝虫鸣都没有听到，仿佛来到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道路两边许多建筑门窗的玻璃都因为刮风下雨而破损，有时走着走着脚下还会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完全无法将现在的样子与平日里朝气蓬勃的学园联系起来。
学校非常大，分为南北两区，中间被一条人工河隔断，有一座数十米长的石质拱桥联系两边的往来，现在秦安二人所处的地方是南区，也就是生活区，而在河另外一边的北区则是教学区。
“学思河。”秦安抚摸着立在河边的石碑，上面用红色油漆刷有学思二字，旁边还有一行比较小的字，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面前的学思河平静无波，黑色的天空将整条河流也晕染得漆黑如墨，但在平静的水面下，却似乎蕴含着许多痛苦与恐怖。
这里比阳光相馆还要更加干净，一点愿力的痕迹都没有发现，也没有门，是一座已经彻底形成的墟，只有找到钥匙才能进入。
“这里就是发现柳善与全家福照片的地方，我们最开始也是从这座桥开始调查的。”程月容将手电照到桥面上，两边的桥墩就像一个个人一般，无声地伫立在那里。
“有一个怪谈，说是在零点踏上这座桥，就能穿过迷雾，前往没有痛苦的天堂，但我们尝试过许多方法，即没有看到迷雾，也无法前往天堂。”程月容无奈道：“我们甚至怀疑这个怪谈是假的。”
“也许不是假的，而是缺少关键性的钥匙。”秦安悄悄握住兜里的校园证，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现在才八点，距离零点还有四个小时，我们可以先看看其他的怪谈，然后再回来这里。”
“可以先从南区看起，大部分怪谈都集中在这里。”
“先围绕柳善与这个点展开吧，大部分线索都围绕在他身上。”秦安提出自己的意见，其他线索都太过散乱，像一颗颗散落的珠子，他需要一条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第八十一章 猫
“那回头吧，柳善与的宿舍在后面那栋十二层的男生宿舍，1204。”程月容指着右后方那栋完全被藤蔓爬满的建筑大楼说道。
整栋大楼被黑暗包裹，一个个黑漆漆的门窗就像空洞的瞳孔，在窥视着什么。
“怎么会有脚印？”秦安在楼梯间中看到楼梯上积攒的厚厚灰尘有着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我们上次过来调查的时候留下的。”
秦安摸摸后脑勺，他现在神经太过紧绷了，看到什么都往灵体上面联想。
“其实上次我们就差不多把有用的东西都带回局里了，你现在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无妨，一些遗留下的痕迹是带不走的。”
刚刚踏上十楼，打算缓口气的秦安在匆匆一瞥下，发现在左侧走廊一处门口似乎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连忙将手里的手电照过去，“那是什么？”
“不清楚，上次没有这个东西。”程月容对自己的记忆非常自信，他们之前差不多将整栋学校地毯式发掘了一遍，所有有异常的东西都没有放过。
两人相视一眼，缓缓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走去，与秦安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那团东西上不同，程月容在走路的过程中不断用手电向右边的寝室照去，每走两三步还会不停回头望一眼。
“一只猫？不，应该是一具猫的尸体。”秦安走近之后才看清那团东西的面目，是一只黑猫，已经只剩下黑色的毛皮和白骨，看来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
“生前招到了虐待。”
他从走廊上随意拿起一根树枝，将黑猫的尸体翻转，发现它身上有许多深深的伤痕和血迹，四肢的骨头有不同程度的断裂，最可怕的是头颅的右侧部分深深凹陷下去。
“看来是碰到一个心理变态，他先将这只猫的四肢折断，然后用刀子虐待取乐，等到无趣的时候再一锤子砸烂它的头颅。”秦安脑子里浮现出小猫某个人手里惨叫的景象，面无表情道。
他见过的人世间惨状何其多，自然不会因为一只猫的尸体有太大的心理波动。
“这猫难道是我们忽略了？”程月容观看着手机里的探灵仪，发现没有出现愿力的波动，不由得产生怀疑。
“不是，绝对是你们离开后被什么东西放在这里。”秦安将尸体的一端挑起，端详了一阵后肯定道：“你看，尸体下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大部分灰尘都被沾染在猫压着的那一侧身上了。”
“如果一直在这里是不会有这么厚的灰尘，而且放在1005门口，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电照进宿舍里的每个角落，他不觉得这具猫的尸体会被无缘无故放在这里。
1005被灵管局清理得很干净，任何能拿的东西已经被拿走，每个抽屉及橱柜柜门都敞开着，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具有价值的东西了。
“我来掩护吧。”程月容站在门口处，背上长刀包裹的布条已经解开，在面对灵体的情况下，两个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搜寻上面，很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是灵管局长久以来出任务积累的经验。
秦安倒是满不在乎，因为他已经习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反正有危险的话离夏也会提醒他。
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床底，床板下面，甚至抽屉都被他拉出，但都没有发现异常，反倒是自己被弄得灰头土脸。
铁质衣柜也在推动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被推出一个干净的，没有灰尘的方块痕迹。
“难道真是偶然被丢在这里？”秦安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猜测出错，这个想法刚刚冒出，他就发现在最里面的角落有着几颗像小石子一样的椭圆形东西，只有半个指肚大小。
衣柜再次被拉动，铁皮在地上磨蹭的声音让程月容本能地缩紧脖子，声响也不断在空荡荡的校园中回响，让程月容紧张兮兮地回头观望，幸好并没有意外发生。
整座学校就似乎真的是一件活物都没有。
“这是猫粮？”秦安好不容易能够从夹缝中探进身子，将角落里的那几颗小石子拿出来，捏了捏，软绵绵的，还有一股味道。
“猫粮又能代表什么？”
“不清楚。”他眉头紧皱地将东西丢回去，这确实只是普通的猫粮，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宿舍里因为东西被拿得太过干净，也没有足够的信息可以相互印证。
总觉得这具猫尸在灵管局离开之后被丢在这里，不会单单只是为了几颗猫粮。
“学校里有关于猫的怪谈？”
程月容微微歪着头，冥思苦想许久后道：“有一个说法，不过不能说是怪谈，只是有一个学生反馈给学校说，校园里的流浪猫突然多了起来，而且非常凶狠，看上去像是会吃人一般。”
“这也难怪，不过是几只流浪猫出了事情，也很难会引起注意，自然不会在学生间广为流传。”秦安思索一阵后，便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但宿舍里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异常的东西。”
“难道......”秦安将手电照向天花板，上面只有一些学生无聊时留下的刻字，都是一些嬉笑怒骂的话语。
直到他发现墙壁上挂着的已经发黄的老式空调，在出风口夹杂着许多颜色的毛发，“发现了。”
秦安直接踩到上铺，将空调的外壳拆卸下来，里面顿时扑通扑通掉下许多东西。
一股难言的恶臭弥漫在整间宿舍里，程月容也捂住口鼻急忙走进来查看，发现掉落下来的都是动物的残尸，残碎得不成样子。
大多是猫，也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鸟，老鼠，青蛙等等，随处可见的小动物。
都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有许多白色的蛆虫在骨架上面爬行。
“帮我查一下1005宿舍里的东西和曾经住过的学生，我们在空调发现许多动物的尸体。”不等秦安嘱咐，程月容已经主动掏出手机拍了照片发送，并对电话那头吩咐道。
第八十二章 柳善与的经历
“在灵管局消息传回来之前继续往上走吧。”秦安拍拍手掌上的灰尘，在这里空想也想不出其他东西。
“我发现你挺淡定的，心思也谨慎，许多C级拘灵士在执行任务时都不如你。”程月容加快脚步跟上，一同并肩而行。
“被吓着吓着就习惯了。”秦安咧嘴道，你家要是有个整天想着怎么折腾你的灵体老婆，你也会习惯的。
“这也难怪，毕竟你都帮助那么多灵体解脱了。”显然这个女人理解错了秦安话里的意思。
为了不错过任何可能遗漏的信息，秦安二人特意把十层和十一层所有的房间都重新翻找了一遍，可惜没有再次发现像十楼那样的情况和有用的信息。
也证明灵管局确实将整栋宿舍楼都清理得非常干净。
“1204，是这里了。”秦安将手电照射在蓝色的，边缘带有锈迹的牌子上，根据一路搜寻过来的情况，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能够在这里发现多有用的信息了。
整个十二层只有1204的房间是关着的，不知道是不是灵管局离开时随手关上，将门推开后，大量灰尘被吹飞，在手电的光束中漂浮，反射着细微的光芒。
出乎秦安意料的是，刚进门，窗台旁边的桌子就放着几张已经发黄的纸张，A4纸大小，皱巴巴的，有着许多折痕。
它们就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仿佛一直就存在在那里，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特别显眼。
“这间宿舍是我们调查的重点对象。”程月容盯着那几张印有字体的纸张，脸沉似水，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此显眼的东西不可能灵管局会丢在这里不管。
“有点意思，看来有人在特意想让我们发现什么。”
秦安轻笑着将纸张拿起来细细查看，随着纸张被不断翻开，他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直在戒备的程月容，凝重道：“这是柳善与的病历。”
从病历上的日期来看，应该是在柳善与失踪当天做的，可能因为他前一天晚上拿着刀站在室友床前，被学校强制做了检查。
上面写着，该患者存在认知障碍，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即使说话也只能使用重复言语。
在与患者对视时，他会刻意回避目光接触，并且对人的声音缺乏兴趣和反应，缺乏与同龄人交往的兴趣，不会与他人分享快乐，遇到不愉快或受到伤害也不会向他人寻求安慰。
对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感知过度迟钝。
综上所述，应当是孤独症患者，同时伴有抑郁症和自伤等并发症状。
“五感么？”秦安不断回想病历上记载的内容，关于五感的描述戳中他内心的点，不由得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那些怪物也在刻意追求这些，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因为综合林欢和程月容的话语来看，那几个怪物是先于柳善与出现的，在两年前才盯上了他。
“嗯?”秦安思索中无意间发现，最里面的上铺床位上四角都绑有细细的铁线，和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灯光照到，还真难发现。
四边的铁线上面还有着淡淡的血迹，秦安爬到床位上，发现有一个黑色的人形印记，像是水渍，其中有一些比较深色的痕迹。
在床板的缝隙中还有着几根铁钉，是直接从床板下面钉上来的，整根铁钉都没入在床板里面，只有一个被刻意磨尖的头裸露在外。
“你在做什么？”在程月容惊讶的目光，秦安躺在了那个人形印记上面，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那些东西在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就有了。”
“这铁钉戳得我生疼。”秦安支起半边身上，淡淡道：“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柳善与的床位吧。”
“是的，怎么了？”
“我试了一下，发现很有意思。”他的脸上挂着意味难明的笑容，“四根铁线刚好可以把人的手脚捆住，上面的血迹应该是挣扎的时候留下的。”
“有人将被淋湿的柳善与捆在床上，他在挣扎的时候受伤，血浸染在铁线上。”
“背部也因为幅度过大，被铁钉划破，鲜血顺着水迹流满床板。”
“偏僻柳善与还是个孤独症患者，不会将自己的遭遇告知别人，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那既然他不会将真相说出来，施暴者的恶意自然也就不会受到抑制，逐渐日益增大，施暴的行为也就越来越过火。”
秦安不断用指肚在铁钉划过，尖锐的铁钉带来轻微的刺痛感，感受着柳善与曾经遭遇的痛苦，将脑海中的想象的场景说了出来。
“顺着这个方向想下去，柳善与有一天再也忍受不了，想拿刀报复曾经伤害他的人，然后被及时发现，被驱逐出校园。”
“这也太残忍了吧。”程月容将手里的病历攥紧，有些不忍道：“比......”
“比灵体还要恐怖是吗？”秦安目光幽幽，打量着其他已经空荡荡的床位，“呵，人之初性本恶。”
“法律和秩序存在的作用就仅仅只是为了框住人心的恶，不让它们野蛮生长罢了。”
不过秦安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柳善与的性格他会拿刀报复吗？但目前这个想法已经是最符合逻辑的了。
“这里还有一张照片。”来到床位前的程月容因为身高比较矮，马上就发现床板下面被铁钉钉着一张照片。
“这是柳善与失踪的时候？”秦安也从床铺上跳下，他发现这张照片是柳善与站在学思桥上呆呆看着河面的场景，河面上升腾着浓厚的雾气。
他背后的雾气形状变化成五个巨大的可怖怪物，它们分别遮住脸上不同的部位。
“我很好奇这张照片到底是谁拍摄的，全校那么多监控都没有拍到柳善与失踪的画面，仅仅最后有人在学思桥上发现一张全家福做出的推断。”秦安将照片扯下，目光集中在柳善与胸前挂着的校园证上。
果然如此，要通过学思桥前往墟里面，就需要拥有校园证。
这张照片倒是帮秦安确定了原先的猜测。
第八十三章 过桥
“照片背后还有东西。”秦安将照片翻过来，发现背后用彩色铅笔写着一行字，“我可以给别人带来欢乐，但自己却无法拥有笑容。”
旁边还有用三个括弧的一半化成的笑脸，只是双眼的下面还有几个小水滴，应该是代表眼泪。
“边哭边笑？”秦安皱眉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是用笑容掩盖泪水？”
“这是柳善与写的？”程月容疑惑道。
“不可能，一个患有孤独症的患者写不出这么逻辑清晰的话。”秦安将照片收好，摇头道：“应该是照片的拍摄者写的，或者是今晚将这些东西摆到我们面前的人。”
“亦或者，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他让我们发现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不清楚，但大概和那些怪物不是一伙的。”秦安说出心中的推断，不然也不用将这些信息刻意放出来，不过无论目的是什么，至少到现在来说，对他们是好事。
时间的指针很快就指到十一点五十分，还在期待发现更多东西的秦安二人只能无奈从宿舍楼来到学思桥边等候。
“到时候走在桥上还不清楚到底会发什么事情。”秦安突然意识到一点，转头对程月容说道：“要是只有一人进入墟中，要想办法向外传递出信息。”
“嗯，如果是你进入的话，不要莽撞去救那个小女孩，可以先找到花灵士，一方面确认她的安全，一方面她在墟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肯定知道许多我们不清楚的东西。”
秦安并没有告知程月容有关于老七的事情，所以她以为被抓进墟里的只有小希望一个。
当指针走到零点，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并肩迈步踏上学思桥。
寂静的校园中，鞋底和石板的碰撞声格外清晰，原先平静无波的学思河似乎也开始流动起来，隐隐传来细微的水流声。
“好像没有异常，果然还是没有找到关键性的东西么？”走到四分之一位置的时候，程月容失望道，她还以为柳善与的照片会是打开墟的钥匙。
“再走走看吧。”秦安也深感意外，从照片上来看，校园证加上这座桥应该是正确的钥匙才对，难道还忽略了什么？
话音刚落，平静的河面上就开始升腾起蒙蒙雾气，起初只在河面上飘荡，随后越来越大，直到将整座桥都笼罩在内，与外界隔离开来。
“起雾了！”程月容略有些惊喜，可是等待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她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并肩而行的秦安已经消失不见，白茫茫的桥面上只留下她一个人。
“被分隔了？像阳光相馆那样？”她将长刀握在手中，无比谨慎地向前走去，可直到尽头，雾气散尽，都没有发现秦安的身影。
而她却已经回到现实，身处在桥的另一头，陷入呆滞中，“怎么回事？”
“果然，校园证就是钥匙。”秦安这才将校园证拿出来挂在胸前，在雾气刚起时他就发现自己被隔离开了。
“哼哼，这次没有那些烦人的灵管局在，可以放开手脚了。”离夏的声音响起，她对上次在阳光相馆无法大展手脚颇有微词。
“不许乱来，要听从我的指挥。”这也是秦安不想将校园证的信息告知程月容的原因之一。
此时外面渐渐有光穿透迷雾照射进来，水面上顿时波光粼粼，原本厚重的雾气也开始慢慢扩散变淡。
秦安也已经走到二分之一的位置，他注意到在平静的水面下有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由得探出身去。
发黄的照片，用到一半的铅笔，满分的试卷，保存完好的课本，签有名字的鞋子，写有留言的衣服，漂亮的发饰......
各种本不该在这里的物品，此刻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水面下，就像一颗颗鹅卵石，差不多将整条河底都铺满。
“这是什么意思？”秦安用绣花伞戳着自己有些发疼的脑门，今天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乱丢垃圾，没有公德心，那里面居然还有糖果。”显然按照离夏的脑筋没法去思考更深层的东西，“说到吃的，我突然又想吃螃蟹了。”
“馋鬼，回去后做给你吃。”秦安苦笑着摇头，继续往前走去，既然想不通就不用想了。
“千万要记得，不止螃蟹，还有鸡腿，酱香排骨，酸菜鱼......，总之就是很多好吃的。”
“好，记住了。”
一边聊天一边思考进入墟之后行动方案的秦安没有发现胸口的校园证越来越冰冷，并且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黑雾融入他的身体中，校园证上韩枫的照片似乎活了过来，变得生动。
进去之后第一时间要确认老七，花芮，小希望三人的安全，这是首要任务。
然后再把那几个怪物的骨灰给扬得一点都不剩。
“不过，花芮是谁？老七是谁？小希望又是谁？”正在专心思考的秦安猛然挺住脚步，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三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人，他们的形象逐渐远去，没入到迷雾中。
而且不仅如此，脑海中有越来越多的记忆变得模糊。
“我来到星尚学校是要做什么？”
“星尚学校？好像是我原来工作的地方？”
秦安发现有许多新的记忆片段和知识汹涌涌入，好像原本就被封锁在脑海深处，此刻才苏醒过来一般。
白大褂，针头，药材的味道，制药的方法......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离夏这才发现此刻秦安变得极度不正常，呆呆站在桥中央，“这些记忆是什么？”
“是你在搞鬼！”血雾开始出现，不断吞噬着黑雾，将整张校园证都浸染成血色，新的记忆也不再涌入。
但秦安的记忆已经完全混乱，继续不停地往前走，似乎是背后的迷雾在推动着他。
“你再不听我说话，我就生气了！”
“秦安！”
“秦安！”
......
离夏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此刻对于秦安混乱的记忆束手无策。
“你......是谁？”
“秦安又是谁？”
“我是韩枫。”
秦安，应该说是韩枫，终于理顺了脑海里打架的记忆，此时雾气也随之散去，河底多出了一把青白色的绣花伞。
第八十四章 夜晚的校园
“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吗？”韩枫的脑袋昏昏沉沉，记忆也残缺不堪，他记得自己曾在校园中生活过，记得自己的名字叫韩枫，记得自己是一名校医，但校园中的人和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眼前的场景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站在桥上，血月高悬在天空，前面是陷入沉寂的教学区，树木已经枯死，虽然各个教室亮着灯光，里面人影幢幢，却没有一点声音传出，巨大的反差让人觉得十分不安。
而身后则是生活区，没有任何灯光点缀，但整个南区都被铺满争奇斗艳的各种鲜花，看鲜花的方向正在朝教学区延展。
河面水波粼粼，将天上的血月，桥上的他，右边点着亮光却死寂的教学楼，左边漆黑深邃却生机勃勃的宿舍楼都映照在内，形成一幅怪异的画卷。
“我应该去哪里？而且为什么感觉心里和手上空落落的很不习惯？”韩枫看着自己的手掌，觉得非常不适应，好像丢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始终想不起来。
就在他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教学楼里的人影似乎发现了这个迷茫站在站在桥上的孤独者，一张张惨白的人脸和手掌贴着窗户，扭着头注视桥上。
韩枫也第一时间发现异常，一阵发毛的感觉如酥酥麻麻的电流从尾椎骨直达天灵盖，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因为那些人影脸上都丧失了某种器官，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或者皮肤。
他没有犹豫，立马拔腿就往生活区跑去，教室里的灯影开始则开始晃动，越来越多的人脸离开窗户，走廊上的感应灯也一盏盏亮了起来。
跑，跑得再快点！
韩枫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被那些人影追上。
他本能地沿着记忆中模糊的道路奔跑，时不时扭头查看一下身后的情景，没有看到身形，但却有一道道影子穿过学思桥，带着杂乱的脚步和笑声在快速接近。
为什么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好像就是我的日常生活？而且似乎应该是反过来，我追着它们奔跑才对？
韩枫用力甩甩脑袋，将奇怪的想法甩空，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爆发出更快的速度，有力的脚步声在原本沉寂的南区响起，好像也叫醒了一些原本沉睡的东西。
食堂飘出诱人的肉香味，有许多影子调转了方向跑入食堂中。
原本黑暗的女生宿舍楼里，有一间宿舍的灯光亮起，一名穿着睡衣的女生从阳台一跃而下。
若隐若现的哼唱声在校园中流转，时不时就会有一间宿舍的门被推开，歌声就戛然而止，等宿舍门被关上，歌声又重新响起。
喵！凄厉的猫叫声让人毛骨悚然，韩枫抬眼望去正好看到一双发光的眼睛，一只黑猫蹲在大石头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它的眼神不断在追逐的影子中打量，然后便晃着脑袋跳下石头消失在树丛中。
它在影子里找某个人？这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吗？
生活区中产生的所有变化都被韩枫看在眼里深深记在心里，他想靠此唤醒缺失的记忆。
正在考虑要不要带着身后那堆影子去追逐黑猫的韩枫猛然一个急刹车，前面的十字道路分叉口已经站着几个血肉模糊的学生，已经将所有路口封死。
他们全身的皮肤都被扒掉，淌出的鲜血将原本蓝白色的校服染红，校服和血肉的摩擦给他们带来剧烈的疼痛，不断哀嚎着：“痛！好痛！”
身后的影子也纷纷现出人形围拢过来，青白色的脸上带着残忍和兴奋的笑容。
前后路都被堵死，没地方可以跑了。
气喘吁吁的韩枫没有慌乱，不停扭头查看周围的环境，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仿佛这就是映入他骨子里的本能。
“要不我请大家到食堂吃个饭，好好谈谈？”这话一说出来，韩枫都想甩自己一巴掌，在这种情况下还吃个鬼饭？
显然请客吃饭的条件无法打动眼前的灵体，他们笑得愈发狰狞，甚至有些心急的已经朝韩枫伸出自己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韩枫要放弃的时候，一道光束照射过来，穿过道道人影，让他内心重燃希望。
“救命！”
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韩枫还是高举自己的手果断发出求救声，反正结果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了。
众多灵体脸上出现极其复杂的表情，憎恨和恐惧交织，看向光束照来的方向。
韩枫也趁这个空档赶紧钻出包围圈，避开强烈的灯光，才看清来人的样子。
是一个清瘦的男子，皮肤苍白，戴着一幅眼镜，手里拿着教鞭和手电，毫不畏惧地盯着面容可怖的灵体。
身上穿的白衬衫虽然破旧但却干净整洁。
“池卫清，巡查教师。”韩枫看着男子胸前的校园证，赶紧凑上前去，不管怎么说，眼前的男子至少在形象上比较能给人带来安全感，“老师，他们突然聚集起来攻击我。”
“你是谁？为什么违反校规，半夜在校园里闲逛？”
池卫清将手电照在韩枫脸上，让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连忙将胸前的校园证展示出来，“我是学校的校医，韩枫。”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站在学思桥上，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可能是梦游.......”韩枫有些不自信道，他谨慎地隐瞒了真实的情况，没有全部托盘而出。
“校园证没错，我带你回校医室吧。”池卫清打量许久后，轻轻点头，然后又话锋一转，对还呆立在原地的灵体道：“赶紧回去上课！不然把你们都带到教务处去。”
只是有些灵体显然不想放弃近在眼前的诱惑，脸上疯狂的神色涌现，直接就朝韩枫扑上来。
还没有到近前，池卫清手里的教鞭就噼里啪啦抽下，阵阵黑雾升腾，凄惨的叫声响彻夜空，让原本心痒难耐的其他灵体纷纷收住脚步。
抽过之后他还一个个翻看灵体校园证，将他们的名字记在一个本子上。
第八十五章 校医室
一路上韩枫安静地跟在池卫清身后，不敢多问一句话，他担心自己现在的状态会暴露，这会带来不可估计的后果。
幸好这个巡查教师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并没有详细询问，直到将韩枫带到一栋只有一层的小房子里，“回去吧，记得不要违反校规。”
“好的，谢谢。”韩枫看了眼门框旁挂着的校医室三字，扭动把手，发现门没关，自己上次离开的似乎很匆忙，居然连门都没锁上，是碰到什么要紧的事了吗？
他眉头微皱，但是不敢在外面多呆，马上就钻入到里面，将门合上后，几声咔嚓响起，门被加上好几道锁。
因为池卫清已经举着手电前往另外的地方进行巡视，而他在进来之前用眼角的余光发现来的方向还有着几道人影在窥视。
灯还没有打开，消毒水的味道就直冲鼻腔，这股味道反而让韩枫犹如鱼儿入了水，自在了许多。
“我能在黑暗中看到东西？”回到比较安心的环境，他才反应过来，即使是一片漆黑，他也能够看清屋内的情况，不过感觉还是有点别扭，手不自觉放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回来的时候注意到路上所有房间的灯光都没有打开，也许是有什么原因，现在自己丧失了记忆，最好还是融入到大环境中，才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校医室并不大，吕字格局，进门第一个房间是平时用来给学生看病的地方，旁边的柜子整整齐齐摆着一些药品和医用工具，还有一件白大褂，前面则是三张被医用隔帘隔开的病床。
隔着隔帘可以看到三张病床上各躺着一坨深色的影子。
韩枫忐忑地将隔帘拉开，幸好只是被叠得方方正正的被褥枕头，没有躺着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让他送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有些遗憾，虽然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遗憾的情绪，内心深处似乎很渴望能找到灵体？
“所有东西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难道我之前有强迫症？”
他在校医室四处翻找起来，想要找到能够唤醒自己记忆的东西，或者只言片语的记录。
可惜的是，整个房间只有几本已经破破烂烂的医学书，上面写有他自己的名字，以及平日里一些学生的病历。
“为什么窗户上有个孔？”
刚拉开房间门的韩枫又走回到进门的位置，他看到窗户上有个浑圆的孔洞，眼睛大小，一看就是人为刻意造成的。
是我挖开的？还是别人？
韩枫抚摸着孔洞，苦思冥想却始终没有相关的记忆，原本想拉上窗帘阻隔视线，但却发现窗户上仅仅剩下几颗已经生锈的铁钉，还有曾经装过拉杆的痕迹。
好像是被暴力硬扯下来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随手用从旁边抽取几张纸巾将孔洞堵住。
第二个房间应该是平日生活的地方，明显有生活气息得多，床，桌子，衣柜各种家具一应俱全。
“有点印象。”韩枫喃喃着来到床边坐下，床单有着些许砂砾感，是一层厚厚的灰。
他在黑暗中不断打量周围的环境，脑海里有着关于这个地方的模糊记忆，“可我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什么都想不起来？”
此时床头柜上一个蓝色的小本子引起他的注意，上面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校规》。
“这是用血写的字？”
韩枫有些不敢确定，手指在摸过校规两个字后变得有些黏糊糊，沾上了一些红色的液体，同时带有一股腥味。
“切记！”
“切记！”
“切记！”
翻开小本子后，映入眼帘的是连续三个大大的切记，他之前看过病历，认出这就是自己写的笔迹。
看来这本校规非常重要，可能关乎到生死存亡的问题。
韩枫暗暗想到，自己之前如此重视肯定有缘由，而且今晚池卫清也多次提起到校规，不由得细细看了起来。
校规上的字体也是由鲜血所书写，有些地方还因为血迹流下变得有点模糊。
“1.白班学生不允许和夜班学生进行接触。”
“2.禁止前往第一教学楼最高层。”
“3.晚上八点之后，禁止任何人在校园中游荡。”
“4.凌晨零点到两点期间禁止睡觉。”
“5.禁止在校园中喂养流浪动物。”
......
“56.男生宿舍八到十二层，女生宿舍七到十二层为夜班学生宿舍，禁止踏入。”
“57.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下午五点到六点为用餐时间，其他时间禁止踏入食堂”
......
各种稀奇古怪的规章制度高达上百条，除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校规，还详细规定了平日里白班和夜班的学生应该在什么时候上课，应该在什么时候吃饭。
总之全体学生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上面都事无巨细记载着。
最后的落款则是校长：舒煜。
“第一和第三条触犯之后是会发生像我一样的情况，被夜班学生攻击吗？”韩枫疑惑不解道，这是他根据刚刚的经历推测出来的，而其他校规则实在摸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老老实实遵守校规才是最好的选择，违背校规就意味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韩枫长叹口气，带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躺倒在枕头上，可刚躺上去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有一件硬物磕到了脑袋。
顿时像触动了弹簧，整个人弹了起来一把掀开枕头，惊呼道：“斧头？我把一柄斧头放在了枕头下？”
一柄半条成年人手臂长短的单手斧无声无息地躺在枕头下，上面带着的斑斑血迹诉说着这柄斧头可能用来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我用这柄斧头做过什么？”
心头被更大的疑云笼罩，韩枫不敢再躺下，将被褥床单纷纷掀开，甚至把整张床垫都翻转过来，他才发现床垫下面破了一个巨大的洞。
外面摸上去硬硬的，形状很不规则，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怀着不安的心情，他小心的用斧头沿着破洞将整张床垫划开，等里面的显露出来后，脸色顿时一变。
第八十六章 到底是谁做的？（求票票）
最先飘荡在空气中的是仿佛死鱼在夏天的被窝里闷了三天三夜的味道。
紧接着，一具又一具的动物尸体伴随着这股恶臭露了出来，部分已经成为森森白骨，有些看上去死掉的日子应该不长，毕竟还有着已经发黑腐烂的血肉和皮毛，但无一例外的是尸体上都有着可怖的伤口，死法不一而同。
幼崽大部分是被捏碎了全身的骨头，有些则是用钝器敲死或者是被活活烧死，更多的是身上有着利器造成的伤口，像刀子或者斧头等等。
“这是我失去记忆之前做的？”韩枫的手猛然松开，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变得有些青白，他突然有些不敢去追溯之前的记忆了。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茫然看着床垫上那一具具动物尸体，床垫里似乎因为塞进太多的动物尸体，他将口子划大之后，床垫仿佛变成了喷泉，血肉和尸体不停往外冒。
直到血肉和骨头占据了床垫三分之二的位置，喷涌的速度才逐渐停止。
从那一床层层叠叠的动物尸体来看他之前似乎是个心理变态且虐杀成性的人。
医生用来挽救生命的手，此刻却被用来剥夺生命。
“不对！”韩枫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鼓起勇气将尸堆扒拉开，强忍着恶心将一只猫的尸体捧起细细观察，皮毛有许多被刀子割裂的痕迹，从伤口上还可以看出里面还有些粉色的肌肉。
说明死去的时间很短，恐怕不会超过两三天。
而外面的病历上最新的一份是在两个月前，自己很有可能长达两个月都没有处在校医室中。
加上校医室的门没有锁，所有人都可以进来，而且这只猫是最慢被喷出来，处在床垫的最里面，是有人硬把它塞进去的。
韩枫将今晚所有的发现都串联起来，逐一分析可能存在的情形。
也就是说，有人趁他不在一直偷偷往床垫下面塞着动物尸体。
或者是他不在的这段期间有个心理扭曲的人住了进来，他不断将动物偷偷带回校医室杀害，甚至那个人现在还可能躲藏在校医室里面。
想到这里韩枫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恐惧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将他的心脏攥住，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可越是这种极端的情况，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就愈加清晰，很多想法和应对措施接连不断冒出，他之前似乎对应对这种情况非常有经验。
韩枫深深吐出一口气，原来沉重的呼吸重新变得轻缓起来，响彻房间的心跳声也开始满满平静，他轻轻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斧头，平静无波的眼神不停扫过房间里任何有可能躲人的地方。
他依旧没有开灯，能在黑暗视物是他的一大优势，没有道理将自身的优势放弃。
床底，没有人，只有刚刚从床垫掉落的尸体碎片。
韩枫抬起头看向衣柜和大门敞开的洗手间，思量许久，还是朝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也没有人，堆在洗手池旁边的几件衣服已经落满灰尘，有趣的是洗手池里干净光洁。
他默默盯着许久，小心翼翼拆开下水软管，用锋利的斧头将软管划开，果然在里面发现不少没有被冲走的动物毛发。
有人在这里行凶之后，用洗手台冲洗痕迹。
那这个房间里还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只剩下衣柜了，韩枫握着斧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紧张和兴奋。
这种极度冷静状态下的他似乎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他蹑手蹑脚地挪动步伐，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到漆面已经脱落的衣柜前，侧着耳朵贴在衣柜门上倾听里面的动静。
发现依旧寂静一片后才侧着身子猛然将衣柜门拉开，躲在门后数秒钟，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韩枫才举着斧头走到正前。
映入眼帘的是比床垫上的尸山更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一张张韩枫的照片被贴在衣柜中，无一例外的是每张照片的面部都被划得面目全非，只有胸前的校园证能够辨认出照片中的人是韩枫。
还有用红色马克笔写成的个个词语。
“刽子手！”
“变态！”
“残杀动物！”
“我也要用锤子敲碎你全身每一根骨头！”
“去死！”
......
诅咒的话语一个比一个激烈，他没有像发现尸山那样一惊一乍，只是眉头微皱，用斧柄揉揉有些发胀的脑门。
“不应该是我做的，不然说不通。”韩枫轻声道，指肚在每一道划痕划过，感受着深浅的程度，他发现每张照片上眼睛位置的划痕特别深，看那种深度，更像是拿刀子凿进去的。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摸摸自己的眼睛，许久之后才放下，一个个假想从脑海中成形，喃喃重复道：“不应该是我做的，或者说不全部是我做的。”
“有可能我之前还有同伙，一个或者多个，我们一起靠虐杀动物为乐，在失踪这段时间，同伙还在不断继续，然后将尸体藏到床垫里。”
“然后这件事情被某个人看到了，有可能这个人就是导致我失踪和失忆的原因。”
“但如果是多人一起行动，为什么衣柜里只贴着我的照片？”
“难道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然后嫁祸给我。”
“无论是哪种，我都必须要找到贴照片的人或者那些有可能存在的同伙，只有这样才能推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个人肯定还会再来。”
韩枫平静地看着衣柜中的照片，轻声诉说着内心的想法，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复，校医室中重新陷入寂静一片，不由得愣住了。
我在说给谁听？
好像以前有个脑瓜子不太好使的人一直跟在我身边，每次都闹腾着需要我进行解释。
是我的同伙？
韩枫左顾右盼，并没有发现想象中的身影，内心又被那种空落落填满，感觉浑身不适应。
“这样子肯定是不能睡觉了，不管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都应该先将房间所有痕迹清理干净才是最优解。”
“喵！”背后突兀响起尖锐的猫叫声，让韩枫的瞳孔剧烈收缩，僵着脖子转过头去。
第八十七章 窥视
黑暗中，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尸堆之上晃动。
是一只橘猫，龇着牙，表情凶狠而狰狞，只是两道浓厚的粗眉毛破坏它的表情，看起来反而显得有些憨憨。
不过无论看起来有多憨，韩枫此时也不敢动，紧紧靠在衣柜上，他记得清清楚楚，这只猫就是刚刚捧起来查看伤口的那具尸体。
而且在被那些学生追赶时，出现的那只黑猫好像也有一样的浓厚眉毛。
喵！
橘猫扒拉着尸堆，发出一声轻叫，所有尸骸开始融化，化成黑雾融入到它的体内。
片刻之间，屋内所有尸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它才像吃饱了般，心满意足地打了一声饱嗝，踱着慢悠悠的步伐在韩枫双腿间穿行。
韩枫看着这一幕，内心更加紧张，攥着斧头的手心已经不停往外冒汗，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脚边不停嗅着的橘猫上，只要它有异动，手上的斧头就能第一时间往它头上招呼。
幸好，橘猫只是嗅了一阵，脸上居然流露出人性化的不满神色摇摇头跳上窗台，轻轻拍打了几下玻璃。
韩枫第一时间还不明白它的意思，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只猫想要出去，连忙将窗户打开，能送走这东西，他庆幸还来不及。
橘猫轻灵地跃下窗台，朝树丛里走去，之前看到的那只黑猫正笔直站立在树下等待，两只猫互相叫了几声，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然后便扫了韩枫一眼，消失在黑暗中。
韩枫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那种极度冷静的状态消失，恐惧重新填满心底，心有余悸地将窗户关上，到外面的病床躺下。
毕竟神经再大也不敢睡在藏过一堆尸骸的床上。
这两只猫是在找杀害它们的凶手吗？
韩枫双目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不多时深深的疲惫就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其中。
“秦安！”
“秦安！你再不理我，就死定了！”
“秦安？是在叫谁？我是韩枫。”
迷迷糊糊中，韩枫耳边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面前还有一个身穿青白连衣裙，脸颊鼓得跟塞进两个包子一样的少女正愤愤不满地盯着他。
“你是谁？”他脱口就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料少女听到这话，两道柳眉直接就竖起来，一把就拽住他的耳朵，“还敢问我是谁？我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韩枫龇牙咧嘴地捂住耳朵，面对一屋子尸骸都没有惧怕的他，此刻心底却没来由冒出一股慌乱，感觉会发生什么特别恐怖的事。
“大猪蹄子！你就等着穿上女装跳舞吧！”
耳朵传来的疼痛加剧，韩枫不禁尖叫出来，眼前的血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他重新回到校医室中，止不住地吸着冷气，揉着发疼发烫的耳朵，“刚刚不是在做梦吗？怎么耳朵真的那么痛？而且那个女孩是谁？长得挺可爱就是太凶猛了，以后找老婆千万不能找这种人。”
不过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秦安这个名字了，在桥上的时候也有听过，我到底是秦安还是韩枫？
他拿过放在旁边的镜子，仔细打量着里面那张脸，心中不由得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脸和校园证，还有衣服上的照片一致，但校园证上的名字是韩枫没错。
衣服？
韩枫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的衣服印有许多照片，脱下来看清整件衣服的样子后，脸皱成一团，“这件衣服未免也太过羞耻了吧？难道我真的是个心理变态？和一把绣花伞拍了婚纱照......”
“我曾经有过一把绣花伞？”有许多他拿着绣花伞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出现，随后又被迷雾掩盖，但韩枫感觉自己似乎找到手里老是空落落的原因了。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阳光透过毛玻璃刺入校医室中，随之出现的还有一道趴在窗户上的人形轮廓。
“谁！？”恍惚间抬头的韩枫正好和窗户那个圆形空洞对上，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不断往里面窥视。
那只眼睛没有躲闪，反而弯出一个弧度，然后才消失不见。
他在笑！
韩枫心里一阵恶寒，赶紧冲过去拉开校医室的大门，可外面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不过倒是整座学校都活了过来，与夜晚的死去沉沉不同，白天的学校朝气蓬勃，争奇斗艳的各色鲜花开满道路两旁。
路上已经开始有稀稀疏疏的学生结伴而行，他们的言语间充满欢声笑语，这才是一座学校该有的氛围。
韩枫呆立许久，还是坐回到校医室中，他不知道那只眼睛是借着黑暗的庇护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窥视，还是天亮之后才出现的。
看来有人对自己重新回来很是关注。
“医生。”
一个软糯的声音打断了韩枫的思考，抬眼望去，有一个十几岁模样，身穿蓝白校服的女孩正捂着手站在门口观望，笔直的黑发垂落在腰间，头上戴着一个用各种鲜花编织成的花环，手臂还挎着一个装满花苗的花篮。
“怎么了？”韩枫好奇地打量这个如同花仙子一般的女孩。
“手指划伤了，想请你帮忙处理一下。”女孩将幼白的手指伸了过来，上面有一道细长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不停冒血看着有点吓人罢了。
“进来坐吧，我找一下药。”韩枫无比熟练地从医药柜里翻找出用来消毒的颠覆和包扎的纱布，帮女孩处理起来，看她强忍着疼痛的模样，轻笑着开口分散她的注意力，“怎么弄的？”
“种花的时候不小心被刺划伤。”
“种花？这大半个学校的花都是你种的？”韩枫顿时瞪大眼睛惊叹道，要种这么一大片花工作量可不小，“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孩轻轻点头又摇头，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内心深处非常想要这么做。”
奇怪的女孩。
韩枫暗暗在心里打上评价，麻利地将纱布剪断，然后才拿出病历卡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芮。”
第八十八章 李康民
“很好听的名字，花艺班，16岁。”韩枫一边说着一边在病历卡上写下相关的信息，从校规上可以知道，星尚学院在两年前做过一次调整，不单单教授普通的学科，而且某些拥有特长的学生也有专属的课程可以选择。
“伤口没问题，隔天记得来换药就行。”
“好的，谢谢医生。”花芮从花篮中折下一朵素白的花朵递过来，笑道:“这个送给你。”
韩枫把玩着花朵，在她即将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些什么，开口道：“对了，我们学校的师生档案之类的文档要在哪里查询？有个学生来看完病之后信息登记不全，我要找到他才行。”
他想通过查询资料寻找到自己和动物尸体的相关信息，为了不引起怀疑，便编造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
见过昨晚梦里那个凶猛少女后，他现在连自己到底是韩枫还是秦安，都不敢确定了。
“相关文件都被转移到了图书馆的校史室里，不过比较早之前的文件好像都已经遗失了。”花芮歪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才不太确定道。
看来先去图书馆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到有用的信息比较合适，要不然自己现在的记忆残缺不堪，盲目找人问话，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韩枫当即就想明白目前的处境，探出头确认校医室外没人在窥视后，便从抽屉中翻出一瓶红墨水，在门把手下面隐蔽的地方涂上厚厚一层，在将门轻轻合上后还特地在门缝间绑上一根发丝。
他要尽可能留下某种印记，因为放置动物尸体的人随时有可能会过来。
图书馆也位于南区，就在学思河边，与第一教学楼隔河相望，可以听到对岸传来朗朗有声的读书声与夜班的寂静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学生都要上课，图书馆内并没有多少人。
韩枫没有到处闲逛，在指示牌找到校史室的位置后便径直搭乘电梯来到五楼。
校史室是单独分开的一个房间，里面左右对称排放着二十来个书架，还有一些介绍校园成立至今所发生的重大事件的展牌和以往的杰出校友。
不过看样子平日里应该不会有太多人进来，许多资料都还被堆放在纸皮箱中。
“学校职工名单，找到了。”幸运的是资料有分门别类摆放好，不用韩枫一个个去翻箱子，不然可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手上这份时间距离现在最近的名单还是三年前的，此刻已经破破烂烂，仿佛一用点力就会散架般。
“齐秋瑾，因为表现突出，开朗阳光，获得最受欢迎教师奖。”
“林欢，因为积极帮助有困难的学生走出困境，获得优秀教师奖。”
......
韩枫的手指快速在名单上滑动，匆匆扫过其他职工的信息，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的有关于自己的信息，直到滑动到池卫清的名字时才猛然停住，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他觉得内心有些发毛。
“池卫清，已故。”
那天晚上特意护送他回校医室的池卫清也和夜班学生一样都是怪物？
韩枫重新想起校规上的禁止任何人晚上在校园游荡，这个任何人......
他没有再深究下去，只是将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底，继续浏览起来，可惜职工信息最长远也只是到五年前，这里面没有和他有关的信息。
“遗失了么？”
韩枫不确定道，内心微微感到有些沮丧，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翻找起来。
个人信息还好，大概知道要找什么资料，能有个范围。
可要搜寻和动物尸体有关的资料就难如登天了，不过他还是在一封处分书里面发现了某些蛛丝马迹，再结合上其他资料，理出了大概的信息。
有几个学生在学校中投喂流浪猫，吸引了大批流浪猫聚集，捕食校园里其他小动物，甚至还导致了有部分学生受伤。
可是每只流浪猫在学校出现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有一位叫李康民的学生在垃圾堆里发现残破不堪的流浪猫尸体，他开始怀疑是有人在恶意虐杀，进而向学校写了举报信，让校方进行彻查。
而喂养流浪猫的几个学生都是李康民的室友，同住男生宿舍1005室。
在举报信写后，1005宿舍里的六个学生发生了激烈冲突，从而背上这次处分，之后李康民频繁受伤没有去上课，流浪猫也开始剧烈减少，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大批流浪猫都不见了踪影。
“1005宿舍好像是夜班学生的宿舍。”韩枫眉头紧皱，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不想和夜班学生进行接触。
但现在1005的学生显然摆脱不了干系，要么是陷害他的人，要么是他的同伙或者知情人。
可为什么李康民会和室友发生冲突？他的室友在喂养流浪猫，他自己则是因为发现尸体才向学校进行举报，两者并不矛盾，甚至可以说目的都是一致的，为了保护流浪猫。
除非残忍杀害流浪猫的人就是李康民的室友，他们刻意将流浪猫吸引过来，虐杀为乐。
“医生，你在找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韩枫的心脏都漏跳一拍，校史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寸头男生，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甚至还有两个酒窝，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无聊随便看一下。”韩枫笑道，心里却在暗骂自己，看得太过入神了，居然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校服男生扫了一眼地上被特地挑出来放在一边的文本，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在找和流浪猫有关的东西？”
“你知道？”男生那一眼恐怕连字都没有看清，却能马上说出他在找的东西，这让韩枫马上就警惕起来。
“你手上那封举报信就是我写的。”
韩枫看着男生校园证上李康民三个字，觉得有些刺眼，还来不及发问，就听男生先开口问道：“韩医生，我怎么感觉你回来之后好像不认识我了？”
第八十九章 校医室里有人
韩枫心头一跳，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刚刚注意力都放在文档上面，第一时间没有看清人。”
“没事，多亏韩医生愿意帮我一起做这件事，还特地来查资料，其实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我答应过他什么事情了？缺失记忆是真的要命！
韩枫脑海翻滚，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轻咳道：“最近比较忙，我答应什么事情来着？”
“上次我们一起喂猫的时候不是才谈起吗？”李康民和气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眼中闪着莫名的神色，“一起联名向校方举报，我曾经的室友残杀动物。”
“他们为了宣泄自己变态的情绪，不断投喂流浪猫，吸引它们过来后，又将其残忍杀害，因为我曾经写过举报信，在宿舍里面还一直遭到他们的殴打，现在已经搬到6005了。”
“当时还是你帮我看病的，为此还遭到他们的威胁，对了，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事吧？”
难道校医室里的那些动物尸体就是1005的学生干得？因为我曾经帮助过李康民？
韩枫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不过还是不打算将校医室的事情说出来，应付道：“想起来了，这件事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管之前答应过什么，他现在都不能马上应承李康民。
韩枫从心里觉得这个学生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只是问了一句话，他就事无巨细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太过于迫切了。
再说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的韩枫根本无从辨别。
“我先回去想想该怎么处理，校医室不能长时间没人看着。”韩枫带着资料匆匆离开，他感觉在没有马上答应李康民的请求后，校史室的温度似乎下降了许多。
他径直走向电梯一路上没有回头，但眼睛始终盯着玻璃窗的反光，那里可以看到身后的李康民正从校史室里探出半个身子在盯着他，脸上依旧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等待电梯上来的时间特别难熬，韩枫本能地抖着脚，数着电梯上面不停变动的数字，依靠这种小动作来缓解内心紧张的情绪，即使没有转头，他也能够感觉到李康民的目光如芒在背。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抵达，门刚打开，他就迫不及待钻了进去，拼命按动关门键。
在门合上的瞬间，他才敢转头看去，校史室里已经没有了李康民的身影。
直到走出图书馆，韩枫终于松了口气，那种被恐惧攥着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远方只剩下一抹残阳还挂在天边，而另一边的天空已经被血月染红，他居然在图书馆里呆了一整个白天。
为了不触犯校规，韩枫只能一路小跑回去，路上基本看不到其他学生的身影了，大家似乎都很忌讳在夜晚行动，但在经过男生宿舍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晚班学生准备上课的时间，可八到十二层依旧充满静谧与黑暗，丝毫看不出有活人存在的迹象，这让他彻底打消了去1005查探的念头，他可不想再撞上那群恐怖的学生。
“那是什么？是尸体？”还在观望的韩枫瞪大眼睛，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这时一个宿管推着辆推车从四楼一间宿舍里走出来，上面叠着三具学生的尸体，而宿管的表情平淡，似乎推着的是什么普通的垃圾一样。
而其他经过的学生也没有多看一眼，早就习以为常般走过。
宿管在另外一间宿舍前停下，不久后，有一个学生帮他抬着一具崭新的尸体出来，堆放在推车上，然后才脸上挂着笑容重新走回到宿舍内。
“搬出尸体那几间好像是昨晚那个歌声停顿时推开的宿舍。”韩枫回想起昨晚的记忆，在被夜班学生追赶时，有一阵莫名其妙的歌声响起，推开了几间宿舍的门。
他还想继续观望，可天边的残阳已经完全消失，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加快脚步回去。
顺利回到校医室的韩枫刚要拧开门把手，就猛然停下，因为他发现自己临出门时绑在门把手上的发丝已经断裂，并且门上有半个鲜红的掌印。
似乎是来者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握住了红墨水，注意到之后顺手在门上蹭掉一样。
校医室里有人来过！不过看来这个访客的心机不深。
韩枫瞬间对访客有了第一印象，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里面的动静，一只手则摸上被他藏在腰后藏了一整天的斧头。
果然，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物体碰撞声。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那种极度冷静的状态又出现，悄悄拧动门把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刚一开门就撞上一个背着书包正准备往外走的男生，两人视线一对上。
男生原先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僵住，慌乱的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可以逃离的路线，发现生路已经被韩枫堵住后，一咬牙拔腿就想要硬闯。
韩枫自然不会放他离开，直接闪进屋内，顺脚将门踹上，沾着斑斑血迹的斧头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生明显被斧头吓到了，马上就是一个急刹车，并且随着韩枫的逼近不停往后退，咽了口唾沫道：“韩医生，我只是来看病的，发现你不在刚准备要离开。”
韩枫的目光不断在男生身上打量，看到他右手上还有残留的红墨水印记以及衣服上沾着几根微不可查的动物毛发，面无表情道：“是么？那我现在回来了，刚好可以帮你看看。”
“不......不用了，我感觉已经好了，而且现在天快黑了，我要马上回去，不能触犯校规。”
砰！
韩枫手里的斧头深深陷进桌面，喝道：“坐下！”
男生顿时像受惊的羔羊，跌坐在地上，哭喊道：“医生，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做什么？”韩枫扯过男生的校园证，看清了他的名字，杨晖。
杨晖显然是不禁吓的，再加上那柄血迹斑斑的斧头实在太具有威慑力，直接脱口而出道：“放过我，我以后不敢再往你的房间里塞尸体了。”
第九十章 塞尸体的人
“你做得？”韩枫的眼睛不自觉眯起，直接拎起杨晖就往房间里走，将床垫翻了过来，里面果然又出现了几具猫崽子和小鸟的尸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杨晖抿紧嘴唇，低着头一言不发，盯着斧头的眼神里满是惧怕，仿佛韩枫随时会给他来上一斧头。
“快说，不然我就将你送到教务处去。”
虽然他不知道教务处会给学生什么惩罚，但看那晚池卫清能吓住夜班的学生，应该还是有点用的，不过没想到的是，杨晖不仅不害怕，脸上还略微放松了些。
“你是不是以为到了教务处只要死不认账就可以了？”韩枫试探着眼前这个学生的心理，看到他豁然抬头就知道自己说中了，紧接压迫道：“你手上和动物尸体上可都还沾着红墨水，而且门上那个手印也是你赖不掉的。”
“到时会发生什么惩罚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把理由说出来，要是被别人逼迫的，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韩枫威逼利诱道，他觉得杨晖不会是这个事件的源头，后面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没......没有人逼迫。”杨晖唯唯诺诺道，说着说着，一咬牙怒视道：“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这些动物不都是你杀的？我只是将它们送到该去的地方，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刽子手晚上躺在那么多尸体上面还睡得着？就不怕它们来找你？”
我杀的？
韩枫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错愕和怀疑在内心纠结，刚刚李康民还说动物都是1005宿舍的学生虐杀的，要一起举报他们，怎么又绕到自己身上了。
“是你亲眼看到我杀的吗？”
“床垫底下之前不就藏着许多尸体了吗？”
“这么说你并没有看到，而且在你塞尸体之前就已经就有了，不过后面是你不断往里面塞着是吗？”
看到杨晖犹豫着点头，韩枫顿时就明白，从和这个学生交谈的过程中来看，是个头脑简单的孩子，八成是被利用了，缓和了下语气问道：“将你怎么发现这件事情开始，原原本本告诉我。”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韩枫看他一直盯着斧头，估摸着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担心被杀人灭口，便将放在床头柜上，减少给他的压力，也让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就拿到。
随着两人的不断问答，韩枫也明白杨晖是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两个月前，他下课回宿舍的过程中，看到1005宿舍几个学生围着一具小猫的尸体，经过询问，那几个学生告知他是韩枫所做。
他原先也不相信，但有一次趁韩枫不在偷偷溜进校医室里，果然在床垫底下发现许多动物尸体，这下再也确信无疑。
本来想要直接报告给学校，但是被1005的学生拦了下来，说韩枫被学校包庇，他们已经举报过许多次，但都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于是在他们的建议下，杨晖不停将尸体带入校医室。
他们的说法是，动物有灵，到时死去动物的怨恨会让韩枫受到应有的惩罚，头脑简单，凭着一腔热血硬闯的杨晖就在两个月中不断将四处找到的尸体偷偷塞入到床垫里面。
好一个铁头娃。
韩枫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正常。
这世界上有不知多少人，仅仅凭借别人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就被引导，成为别人手里的枪肆意伤害他人，自己却不多加求证。
有些甚至是自愿被蒙蔽的，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反正到时真相一出来，一脸无辜的说自己是被误导的就行了，错的只是误导别人的人。
而且1005宿舍学生说的方法恐怕真的管用，韩枫想到昨晚站在尸堆上那只橘猫，它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应该就是想找到真正害死它的人。
从这一点来看，自己应该没有参与过虐杀动物事件，不然昨晚不会那么好过。
“你误会了。”韩枫想通之后，靠在床头柜上，阴暗中的目光无比深邃：“真正做下这些事情的是1005的学生，他们在欺骗你帮忙隐藏罪证，并且嫁祸给我。”
“不可能！”杨晖满脸不敢置信。
“你这段时间应该都没见过我吧？那就没想想我不在的时间，为什么还不断有尸体出现？”
“他们阻止你报告给校方，是因为一旦追查，极有可能就查到他们头上。”
“而且要真是我做的，你现在应该也要躺在床垫里面，而不是站在这里瞪着我。”韩枫长叹道，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1005的学生要嫁祸给他，难道真的是因为曾经帮助过李康民？
杨晖怔怔站在原地，道理很简单一点就透，只是他自己从来不愿意花那么一点心思去想想，“现在怎么办？报告给学校吗？”
“是的，这是最好的方法。”
“可这样我也会成为帮凶，会受到学校的惩罚。”
“不用害怕，我会帮你作证的，我这个受害者都不追究，学校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韩枫笑着鼓励道，这颗被别人操控的棋子现在已经变成他的了，现在轮到他下出一步了，刚好可以来试探1005的反应和学校到底怎么回事。
杨晖脸色纠结，眼光不停在韩枫衣服上扫量，许久后才道：“你真的不是变态？”
......
“你不能以貌取人，我确实不是变态。”韩枫觉得牙根有点发痒，他看着自己的衣服都有点自我怀疑了，心里发虚道。
“好吧，或许我有点变态，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变态。”
空气陷入尴尬的寂静，杨晖刚想继续开口就看到韩枫脸色一变，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又重新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柄斧头。
韩枫表情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间，耳朵轻轻动了动，他刚刚好像听到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
外间虽然依旧静谧，只有月光透进来的淡淡血色，但他可不认为那只是错觉。
等了许久都没有反应，韩枫坐着手势，让杨晖走在前面一起出去，他可不想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不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