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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兴汉全文阅读

作者:猪哥老腰     明末之兴汉txt下载     明末之兴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4.大战开锣

    “那鞑子的炮兵和投石车就交给你们对付了,我军所有的大炮、投石车我都交给你指挥,务必不让鞑子的这些武器给我们造成麻烦。”卢象升对黄济还是非常信任的,统军作战、处理内政、人情世故几乎都样样在行,也不知道是怎么历练出来的,简直是个全才。

    知道黄济以前都没怎么读过书,也就是这几年安稳些才开始学习,而且学习的知识也比较博杂,卢象升的心中五味陈杂。

    国朝养了那么多的读书人,真正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又有几个?贪污腐败、勾心斗角、党同伐异倒是个个精通的很,干起实事来就眼高手低,两眼抓瞎了,比起黄济这样出身草莽的豪杰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而黄济这样的人在大明朝又有多少呢?只怕如同过江之鲫了,到底还是国家的人才选拔出了问题啊。可惜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卢象升改变不了,就是皇帝都无可奈何,卢象升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末将必不负重托!”黄济赶紧起身领命,这个情况下也不是讲客套的时候。

    “杨国柱、虎大威,李家庄的正面由黄济和孙什防守,左右两翼就交给你们了。我就带领天雄军坐镇中枢,随时支援你们。可有问题?”卢象升将李家庄划分为四块,各司其职,确保指挥畅通。

    “末将等弓手不足,希望督师能够支援部分。”杨国柱和虎大威相互看了一眼,提出了希望加强远程力量的要求。

    “可以。本督将天雄军的弓手都交给你们,另外,黄济、孙什,你部可否抽调部分弓手支援左右两翼?”卢象升知道黄济和孙什他们的军队弓手和火枪手众多,足够应对正面的防御。

    “谨遵大人谕令,我部可向杨大人和虎大人各支援一千弓手和火枪手。”黄济和孙什默默的计算了一下,觉得抽调两千人出来支援两翼不会影响自身的防御。

    “善!”卢象升对于黄济和孙什如此服从非常满意。

    “多谢黄大人和孙大人援手之情。”杨国柱和虎大威也非常高兴,有了这两千射手,他们守住城墙的信心更足了。

    “不敢,我军本是一体,自当同舟共济,上下一心,帮人也是帮己。”黄济和孙什连忙起身回礼。

    “好!军心可用,何愁鞑奴不灭!”卢象升见此情景也是非常激动,手下的将士团结一心,再多的鞑子他也不害怕了。

    与明军这边的喜气洋洋不同,清军这边的气氛则要沉闷得多。

    这次对李家庄明军的出击拦截的并不是很成功,不但伤亡的人数比预计的要高得多,而且那些抓来的百姓大部分都逃走了,填沟的计划也胎死腹中。这一切的不顺利让多尔衮的脸色非常阴沉,连关系最亲近的多铎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大帐外,几个作战不利的甲喇章京和牛录正在被执行鞭刑,只有鞭子抽到身上时啪啪的声响,没有呼喊叫饶的。清军治军严厉,这些被惩罚的人根本不敢出声,怕引起主子的不满,火上浇油。

    大帐内都是清军中的高层,全都坐在马札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尊尊泥胎木偶般,可见多尔衮的威势还是很强大的。

    此时的多尔衮正拿着从明军尸体上扒下来的装备,一件件仔细的查看,反复的把玩,仿佛在看稀世珍宝一般,直到负责行刑的清军将那些鞭挞完的甲喇章京和牛录们架着拖进了大帐。

    “禀主子,这些奴才已经行刑完毕。”负责行刑的清军跪在地上汇报道。

    那些受刑的人一个个不顾伤势,强撑着身体,用标准的跪姿趴在地上等候多尔衮的处置。

    过了好一会,多尔衮才念念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手轻轻一挥,“下去吧。”

    “喳。”负责行刑的清军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多尔衮看着地上还跪着的几个人,开口说道:“本王的处罚尔等可服气?”

    “奴才等给主子们丢脸了,死不足惜。”这个时候敢说不服气就是在找死,多尔衮这是在明知故问,但同样也是在彰显自己的权威,明确自己统军大将的身份。

    要知道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是他两白旗的奴才,他们的正经主子正端坐在多尔衮的下首默不作声呢。

    多尔衮的处罚不轻不重,又有理有据,让这些旗主们也无话可说。与其说多尔衮是在问这些受罚的人是否服气,不如说是问在场的那些旗主们。

    “睿亲王,这些奴才居然在马战上输给了南蛮子,实在是丢尽了我大清的脸面。就是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来也是罪有应得,只是施些鞭刑已经是便宜他们了。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多谢睿亲王不杀之恩。”正蓝旗旗主贝勒豪格是在场唯一有底气与多尔衮叫板的人,底下跪在的人里就有正蓝旗的奴才,豪格怕多尔衮还有其他惩罚,抢先堵住多尔衮的口。

    “奴才等多谢睿亲王不杀之恩。”这些奴才们也是听话的很,连忙给多尔衮磕头。

    “好了,都起来吧。虽然我们略有小挫,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那些南蛮子的尸首和装备都留下来了,也探知了他们的虚实。你们也都尽力了,这些本王都看在眼里。说到底还是本王小瞧了他们,居然真的敢出城了。过已经罚了,你们血战一场的功劳也不能不赏。来人,将他们送回去医治,赐酒肉。另外,每人赏赐汉人奴隶五十名。”

    多尔衮这招又拉又打的手段确实高明,底下跪着的这些甲喇章京和牛录立马感激得声音哽咽、眼泪横流,心中藏着的那点怨恨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豪格见多尔衮转眼间就从满天乌云变换为阳光明媚,自己那点拉拢人心的小手段根本就不够看的,只得尴尬的坐下来不再言语。

    众人见豪格吃了瘪,暗自好笑,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跟老奸巨猾的多尔衮比,豪格确实嫩了点。

    杜度则是一脸快意,豪格的那些话在贬低这些奴才的同时,未尝不是在说自己。

    要知道杜度在卢象升的手底下败得更惨,要不是杜度是正白旗的人,属于多尔衮这边的势力,损失的人手又多为镶红旗的旗丁,哪里还有可能安坐在这里。

    不过多尔衮也不能包庇的太多了,杜度的已经被多尔衮降职,爵位也将上报皇太极,拟定降低一等成为贝子,以示惩罚。不过将爵这个事情多尔衮也没有这个权利,那是皇太极的独有的权利。不过这样的惩罚皇太极不会不同意,本来就属于正常的操作,何况杜度还是多尔衮正白旗的人。

    多尔衮将豪格顶回去了,让本来很郁闷的杜度心里自然畅快不少。

    “上次杜度败在了这些明军的手下,上报言明此股明军战力不俗,我当初还以为是他在为战败找借口,如今看来杜度所言不虚啊。此股明军确实战力彪悍,当为我大清的心头大患,必须一个不留的全部歼灭,否则必定后患无穷。”

    多尔衮一脸的感慨和忧虑,说出来的话让杜度心头一热,暗暗的在心里点赞:“老大,你终于懂我的痛苦了。”

    想到明军今天的表现,确实当得起这个肯定,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严肃了不少,看向杜度的眼神也就少了很多鄙夷。

    杜度当初能够逃出来,确实不容易啊。

    小小的为杜度洗了个白之后,多尔衮沉声说道:“在我大清面前,就没有打不败的军队!明日,各部人马全力出击,不得有所保留,务求破城灭敌。如有懈怠,妄想保存实力,严惩不贷!”

    “喳!”所有人立马起身领命。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是到了第二天真正开始发动进攻的时候依然是蒙古人、汉人和朝鲜人冲在最前面,高贵的满人当担着监军的角色,督促其他人攻城。

    攻城队伍中也间杂着一些满人士兵和将领,深入到一线直接进行指挥和弹压,确保命令可以得到贯彻和执行。

    大批的攻城设备都被拉了出来,火炮也开始运上炮台,这次的阵仗就要大的多了,完全不是昨天那种试探性的进攻可以比的。

    为了防止明军又出来破坏,这次对明军的防范要严密得多。不但有大批骑兵枕戈待发,还布置了许多的弓箭手。多尔衮的要求是,一旦明军出来,确保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今天负责填沟的变成了清军中的汉人和朝鲜人,这些人是清军中最底层的存在,脏活、累活、苦活都是由他们干,典型的干得多,拿得少。好在那些清国主子们也不是想让他们去送死,每人都装备了一个新制的木头盾牌,虽然简陋,但是用来防下弓箭还是可以的,安全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最先开始的就是炮战,清军希望通过炮战损毁李家庄的围墙等防御设施,并打击明军的士气。

    俗话说的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虽然说的是后世的炮弹昂贵,不过现在的火炮消耗同样不逞多让。

    不说海量的火药消耗,就是炮弹的消耗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要知道现在的炮弹都是铁做的,在这个铁器如此昂贵的年代,简直就是把钱打出去了。好在炮弹还可以回收利用,火药则是用过就没有了。不像后世的工业化生产,现在的火药加工复杂、原材料昂贵,就是兴汉军这样的土豪也不敢随意浪费。

    在清军布置火炮的时候李家庄的火炮其实就可以开火了,不过为了保证打击效果,节省火药,明军一直到清军的火炮和人马全部布置到位后才首先开始了炮击。

    实心炮弹对小型目标的打击效果只能通过密集射击来实现,活动目标的打击效果则更差,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兴汉军的火炮都是轻型的,否则也不可能随军移动。

    因为钢铁质量还没有达到技术要求,兴汉军的火炮也都是铜制的,只是从质量和技术上比清军缴获的明军火炮更先进一些。

    兴汉军的火炮研究小组正在研制后装火炮,当然不是后世的那种一体式炮弹,更像是大号的子母火炮,只是密封性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威力比起前装火炮要差一些,所以还没有得到推广和应用。

    定装炮弹的技术在虎蹲炮上倒是得到了应用。

    这种炮很像后世的迫击炮,装好了火炮和散弹的子炮可以从炮管前面直接插到炮管里,母炮和子炮底部都留有一个小的开口,熟练的装炮手可以准备在装填时准确的将两个开口对在一起。然后用铁签从开口里刺破子炮里的火药包,插上引线点燃就可以开炮了。

    子炮在设计时就比母炮要长一点,方便放入和取出。而且因为制作标准严格,又采用了最新的、更准确的测量工具,子跑和母炮的间隙非常小,几乎是严丝合缝,大大增强了气密性。

    不过虎蹲炮只是用来在近距离作战时发射散弹用的,威力很小,更多的是起防御作用,所以装备的不是特别多。在兴汉军犀利的远程打击力量下,很难有敌军可以大规模的靠近,所以虎蹲炮使用的机会并不多,甚至不如弩炮使用的更加频繁。

    很快战场上就响起了轰隆隆的炮声,从声势上看清军的无疑更加浩大一些,毕竟清军还是有些重炮的,光听动静比明军打不少。

    随着大炮开响,清军的攻击部队跟着就出发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去管什么步炮协同,趁着己方的大炮开火往前冲才是正理,真要被自己的炮弹打中,那也只能是自己倒霉。

    十万清军真要动起来,场面还是非常骇人的。李家庄三个方向的清军同时发起了进攻,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虽然正面的清军同样不少,但是其他两个方向投入的力量明显更加强大一些。

    清军也是有备而来,刻意避开了黄济他们防守的正面,重点的打击方向放在了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身上。

195.小胜一场

    清军这几天也不是干看着不动,李家庄的情况多尔衮那里随时都有关注。

    虽然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现在也换上了和黄济他们差不多的装备,但是军队的气质和行事的方式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只要仔细观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所以多尔衮将只要的进攻方向放在了李家庄的侧翼,希望能够从那里找到突破口。

    比起清军的炮台,李家庄的目标更加庞大,清军的炮弹也更容易命中。不过李家庄的围墙几乎都是卢象升他们后来用泥土夯筑的,而且建成的时间很短,虽然在防御力上来说比起正规的城墙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是用来防炮弹效果居然意外的不错。

    清军的炮弹一旦击中李家庄的围墙,直接就陷入到城墙里,基本很难跳起来,杀伤力大减。除非直接击中人员和装备,效果非常有限。

    同样的情况,明军的炮弹在清军炮台上也遇到了,除非直接命中人员或者火炮和火药桶,大炮这个时候恐吓的味道更浓一些。

    什么是蚁附攻城,看着城墙底下密密麻麻的清军,就会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盯着城头的箭雨和子弹,清军开始向预定的方向发起了冲锋,这些士兵要么举着盾牌、背着土袋,要么直接上了手推车,将盾牌背在了自己身上伏低身子往前冲。还有些人几个人举着长长的由细长的原木扎成的木板,顶着箭雨扔到壕沟上面,搭建起一道道越过壕沟的木桥,速度更快、更直接。

    后方的投石机、井阑等攻城设备也在士兵的推动下往前冲,弓箭手们则跑到射程范围内之后向城头抛射弓箭,压制城头的火力。

    早就等待多时的明军居高临下不断的射箭和开枪,这个时候除非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可以仔细的瞄准,否则都是对着人群就发射,然后将位置让给后面准备射击的人。

    因为李家庄城头太窄,投石机都是布置在庄内的城墙下面,等到敌军进入攻击范围,城头就有人引导他们发射。

    投石机此时发射的也不是什么巨石,那是对付城墙用的,全都是拳头大小的石块,发射后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向敌人,在高速的冲击下,只要被砸中了,非死即伤。

    攻城战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在清军不计伤亡的进攻下,很快就搭建起了好几个进攻的通道。后方早就准备多时的士兵抬着云梯就往围墙上冲,贴身肉搏的时候就要到了。

    随着时间的进行,清军的炮声开始渐渐的稀疏起来。明军的火炮遵循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原则,火炮都是按照原定的计划集中起来攻击某个目标,直到将其摧毁再继续寻找下一个。

    对于城外的清军火炮,明军早就将其划分标注的非常清楚了,连进攻的顺序都有严格的计划,绝对不是向清军一样各自为战,漫无目的的乱射。

    正是在这样的强烈的对比与差距下,清军的火炮位一个个的被清除,而明军的火炮损失极小。

    看到自己火炮完全落于下风,多尔衮他们的脸色非常难看。不过他们也没有办法,论到火炮使用,满清与汉人之间还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如果不是孔有德投靠的时候带过去一批火炮的技术人才,满清的火炮使用依然会落后明军一大截。

    多尔衮手上的这些炮手,都是这次入关之后抓捕的,忠诚度、士气可非常低迷,原本就没有对他们有太大的指望,只是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还是有点出乎多尔衮他们的预料。

    现在除了后方炮位上的那些重炮还在开火之外,其他的那些小炮基本已经沉寂了,明军的火炮已经转移炮口,开始攻击清军的投石车等大型设备了。

    打人这些火炮的效率极低,但是用来攻击大型设施那就非常拿手了。

    慢慢的,清军的投石机开始出现大量的损伤,对进攻部队的支援开始减弱,进攻部队的伤亡徒然增大。即便如此,多尔衮也没有叫停的意思,漠然的看着远处的士兵冒着城头的箭雨和子弹向前冲。

    李家庄的城墙因为是临时修建的,高度本来就不是很高,最多只有3米多的样子,身手矫健些的人甚至可以徒手爬上去。如果没有梯子,踩着人的肩膀一样可以翻上去。这样的防守条件使得明军直接放弃了倒热水和金汁的想法,主要的防守手段就是尽可能多的射杀敌人,防止敌人攀墙。城墙上也预备了大量的肉搏小队,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爬上来的人。

    三个防守面上都建有用粗大的原木搭建的指挥所,可以硬抗火炮和投石机的轰击,黄济、杨国柱、虎大威他们就呆在里面指挥自己的部下防守。庄内还建有高高的指挥塔,卢象升就站在里面俯览整个战场,指挥全局。

    仗打到了这个阶段,就是比拼持续的消耗了,战况很明显,相比起清军,明军的伤亡要小的多。卢象升略微紧张的心情渐渐的放松下来,开始详细观看三个防守面的具体战况。

    正面的黄济和孙什部是最轻松的,极少有清军能够攻到城墙底下来,甚至是那些在城下与明军对射的清军射手也是死伤惨重。

    杀伤效果最好的还是弩炮,一发弩炮出去,十五支重箭直接飞上天空,再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散布开来射下下方。这样的重箭只要被射中,基本是没救了。不管你身披几层铠甲,直接会被钉死在地上,想要拔出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这些重箭都是钢制的箭头,硬木的箭身,非常沉重,为的就是增加杀伤力。对付这种人员密集的攻城战,效果出奇的好。如果不是因为造价太高,箭支储备有限,要是不停的这样洒下箭雨,鞑子连城墙的边都摸不到。

    加上黄济他们犀利的弓弩和火枪,正面战场的清军几乎很难推进到城墙十米以内,进攻的路上全是大片大片的清军尸体,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

    但是退兵的命令没有下达,死伤再大清军也还要继续进攻。现在清军已经学乖了,再也不敢站的太密集了,所有的进攻人员都散的非常开,稀稀拉拉的一波波向前冲,攻击力度已经完全丧失了,基本没有了从正面突破的可能。

    两侧的战场则要相对焦灼一些,本来就是主攻方向,投入的人力物力也更多,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些清军爬上了城墙,虽然最后都被赶了下去,但是至少有了突破的希望,不像正面战场完全看不到破城的可能。

    “传令黄济、孙什,命令他们抽调两千弓手支援两翼。”见此情景,卢象升果断的决定调整部署,减轻两翼的压力。

    对于卢象升的命令黄济和孙什没有异议,正面战场的压力确实不大,即使少了两千人一样不影响火力密度。其实城头的位置有限,很多士兵都是在后方待命,等着轮换上战场。

    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没有这么多的射手,防守的压力确实比黄济他们大得多。

    随着这些士兵抽调到位,两翼的清军再也难以摸到李家庄的城墙了,最多在城下与明军对射,这样的做法无疑是非常吃亏的。

    见事不可为,多尔衮下达了退兵的命令,前线的清军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在退兵的同时,一队队举着厚重大盾的清兵徐徐向前,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而是收拢战死清军的尸体,顺便将战场上能够收集到的箭矢全都带回去。攻城战的时候箭矢有多重要就不用说了,一旦明军的箭矢消耗殆尽,战斗力起码丧失一半,多尔衮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安排人提前打扫战场。

    战场周围依然有大批的清军马队在警戒,为打扫战场的清军压阵,随时准备迎接明军可能的出击。与这些骑兵相伴的是大量的弓箭手和投石机,清军明显汲取了上次的教训,一点机会都不给明军留下。而且这些等待出击的清军站的非常稀疏,明显是在防备明军的炮击。

    在明军朝着这些戒备的清军开了一轮炮,杀死了十几个人后,这些清军居然不为所动,依然没有远离的意思。如果黄济他们的火药充足的话,绝对不会介意再放上几轮杀死几十上百人,将这些清军赶的远远的。可惜后面的战事还长,绝对不能这样浪费掉本来就不多的火药。要知道在李家庄没有补给,火药是用一些就少一些的。

    见清军肆无忌惮的在那里打扫战场,那些打扫战场的清军也十分聪明,将身子死死的躲在盾牌后面,让明军的射手们也有些无可奈何。

    这些盾牌明显是加厚过了的,即使是火枪的子弹都难以射穿,更不用说弓箭了。

    这些清军将一条条绳索系在鞑子的尸体上,后面自然有马匹将尸体拖回去,他们的行事非常数量,想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时候战场异常诡异,双方都在看着那些清军慢慢的打扫战场,将可以收走的所有尸体和箭矢都带走了,除了那些离城墙太近,实在不能带回去的。这样的场景让所有明军都感到了一丝压力,清军这是图谋长远啊。

    打扫完战场的清军终于离去,今天的战事就此告一段落。李家庄的明军也有样学样,打扫剩下的战场,将所有的清军尸首都砍下脑袋,其余的都集中扔在了庄外不远的空地上,等待清军自己拿去处理。

    战后依然是盘点得失,明军伤亡的人数有两千余人,直接战死的有五百多,其余的都是受了大小不一的伤。预估清军战死的起码有两千多,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很多清军拖回去的时候并不都是尸体,也有一些是受伤无法动弹或者装死的。

    总之战损比最低也有一比四,这个战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更何况清军此战损失了不少火炮和炮手,攻城设备的损失也比明军大得多。不过清军依然占据着主动,只要愿意花时间,可以打造更多的攻城设备,火炮也可以修复过来。

    想要通过炮战打坏火炮基本还是比较困难的,这些火炮更多的情况是炮架被打散,或者炮手被打死,炮身基本是没有什么损伤的。除非炮手操作失误,装填的火药过多炸膛,那才需要回炉重铸。

    除去清军带走的尸体,明军也收获了五百多首级,比上次一无所获要强的多。这些首级将是未来请功的重要砝码,也是李家庄明军血战的证明,每一颗都很珍贵。可惜里面真正的鞑子不是很多,更多的是一些二鞑子,不光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兵部那些验功的老手们也是糊弄不过去的。

    唯一让人忧虑的是箭矢和火药的消耗有点大,必须引起重视。

    火药没有来源渠道,用一点就少一点,卢象升已经要求控制大炮的使用频率,尽量将火药留给火枪兵使用。

    箭矢庄内一直都在制造,即使大战的时候也没有停歇过,虽然因为条件限制无法要求质量太好,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使用就算不错了。

    黄济他们的弓弩和弩炮对箭矢的要求更高,庄内制造的箭矢根本满足不了要求,卢象升已经决定,如果最后箭矢出现短缺,质量最好的箭矢优先供应黄济和孙什使用,这点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也没有反对。

    今天要不是黄济他们支援的弓手和火枪兵,他们的死伤绝对会大得多。反正这批弓手和火枪兵会一直协助他们防守,他们也不吃亏。

    看多尔衮的架势并没有准备用人命在短时间内拼出个胜负,这场仗还有得打,还没有到掉以轻心的时候。

    战后的事情一点都不比战时少,修复受损的设备和设施,组织人手重新开挖被填住的壕沟,安置救助伤员,侦查清军的动向,每个人都需要动起来迎接下面的战斗。

196.忙碌的医护营

    每次大战之后,韩权领导的医护营是最忙的。

    上次出城迎击时受伤的将士还在治疗中,这次更是又送来了一大批。医护营的医生们首先会根据受伤情况确定救治顺序,那些伤势实在太重,一看就没有救治希望的只能让士兵们送回去,他们也无能为力。一旦把时间花在这些人身上,那些本来还有救的人可能也没希望了。

    轻伤的肯定最后才能医治,这些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到医护营这里抢资源,都非常懂事的由自己的队友先行处理一下,等医护营不那么忙了再去做专业处理。四万多人的部队,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医生和护士,根本忙不过来。

    医护营里救治的主要就是那些受到中等伤害又不至于致命的,比如缺胳膊断腿、被弓箭射中、划开的伤口太大之类的,其中受伤最多的还是被弓箭射中,与前几日的情况大不相同。前几天是贴身肉搏,伤兵们的伤势看着就要吓人的多。

    送到医护营这边的大多都是身上中箭的,胳膊腿上中箭的现在还不会送过来,脑袋中箭的也没有必要送过来了。

    鞑子的弓箭都是重箭,而且箭头大多都是用粪水泡过了的,很多时候明军中箭不是死于箭伤,而是死于后续的感染,非常歹毒。

    鞑子的重箭强弓威力非常大,即使是有钢制铠甲,一旦被射中,明军的很多士兵依然身受重伤。所以医护营的手术一直都没有停过,主要就是切开伤口帮士兵们把箭头取出来。

    切开伤口、取出箭头、消毒、止血、缝合,医护营的医生们一刻都没有停歇过,只因为想尽量多挽救一下士兵们的生命。

    那些射中肌肉的还好,一旦被射中内脏的,即使手术成功,能不能活下来完全就要看自己的身体素质和老天爷的安排了。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即使不死于直接伤害,清军的脏箭也会让他们受感染而死亡。

    即便有医护营的治疗,还是有很多士兵伤重死去。不过将士们对此毫无怨言,这都是命,要是没有医护营,这些伤兵们绝大多数都活不下来的。

    韩权是医护营的头,也是医术最好的那一个,自从开战后,基本就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过。即使卢象升带着黄济他们来医护营看望伤兵的时候,韩权还在做手术。

    医护营对卫生的要求非常严格,哪怕是卢象升他们来了,也要换上干净的衣服和鞋子,带上口罩,洗干净手才能进入伤患区。

    这年头的手术可没有后世那样的条件,连麻醉药都还在研制中,所以整个手术的过程非常血腥。必须把病人灌醉或者捆住,也没有可能给病人输血,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根本抗不下来。所以手术后的病人们一个个都非常虚弱,昏迷、沉睡是常态,即使是清醒的也没有力气去折腾了,全都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为了避免打扰这些伤兵休息和恢复身体,卢象升他们只是简单的在伤患区走了一遍,叮嘱医生们细心治疗,给伤员们安排最好的伙食恢复身体,体现一下领导的重视和关怀。

    其实根本不需要卢象升他们特意叮嘱,这些原本就是伤员们的待遇。对于这些伤兵,兴汉军一直都是非常重视的,老兵对一个军队的作用是非常大的,虽然他们可能没有担任任何的官职,但是对于军队的战斗力提升有着巨大的作用。

    有了老兵们的带领,新兵很快就可以成长起来,底层的士兵也有了主心骨,军队的凝聚力就会更强。

    而这些伤兵们只要恢复过来,成长的速度将是非常快的,绝大部分都会成为军队的骨干基础力量,是再多的新兵蛋子也比不了的。

    百战余生,方铸铁血。

    医护营里不光是有黄济和孙什他们的兵,杨国柱和虎大威他们底下受伤的士兵也直接送到了这里,韩权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差异而区别对待。这点让卢象升非常满意,杨国柱和虎大威非常感激。

    以前不觉得,现在自从有了医护营之后,就连明军的士气和战斗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最简单的体现就是大家更加敢拼命了,反正只要不死,俺就有可能被救回来,这是士兵们最大的底气。而战场就是这样的,越是敢拼命越有可能活下来,越是怕死反而死的更快。

    除了那些动了手术的重伤士兵,医护营里还有不少已经处理过了的轻伤士兵在休养,这些人的精神头明显要好不少。有些不怎么影响行动的还不时的四处走动,聚在一起闲聊打发时间。见到卢象升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些人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只要是能站起来的都站得直直的。

    卢象升见他们的精神头不错,更加满意了。随意找几个士兵问了下恢复情况,以及对救治情况是否满意。

    “大帅,俺这伤势轻的很,早就想回去了,只是这里的大夫说没有好利索不让走。俺就是贱命一条,整日呆在这里心里头也不踏实啊,还是早点回去跟鞑子拼杀来的痛快。”

    “这里啥都好,大夫救治也很细心,就是规矩忒多了,每日还要清洁身体保持干净,说是为了早日康复。”

    “吃的比外面好多了,每日都是有鱼有肉的,俺都觉得这几日好像都胖了不少。”

    “这哪里是来养伤的,简直是来享福的啊,来看望的弟兄们都说这伤受的值了,以前受伤哪有这待遇啊。”

    “是啊,以前多少兄弟都是死在了伤兵营里,命硬就抗过来了,命不好死了也没人理的。有这些大夫在,再受伤了俺也不怕,等俺伤好了一定要再去杀几个鞑子。”

    “听说这些大夫都是用烈酒来洗伤口的,这得浪费多少钱啊。还有,这么好的白棉布就用来缠伤口,实在是糟蹋了。”

    ……

    话匣子一打开,伤兵们更是一个劲的说个不停,他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进伤病营,看着什么都新鲜。不像黄济和孙什手下的那些士兵,对这些早就习惯了。

    明军士兵一旦受伤,那真的是听天由命了。而且明军的伤兵营几乎和死亡集中营没有什么区别,不但脏乱差,也没有专门的救治队伍,死亡率自然非常高。

    其实这也是这个时代军队的通病,兴汉军这样重视伤兵救治的反而是异类。不是明军或者清军不愿意救治这些伤兵,一来他们不知道其中的技术,缺乏救治的人才。二来就是不愿意花这个钱,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在那些权贵眼里,烈酒、白布,也许比那些普通的士兵更加有价值。也许在他们看来,花那些代价救治伤兵还不如重新征召一批更划算。

    卢象升他们见伤兵们的情绪非常稳定,对救治也很满意,他们也就放心了。

    如果这样的条件都不能让他们满意,那他们还不如直接战死了。

    在他们巡视了一圈后,正好韩权做完了手术出来休息,知道卢象升他们来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前来拜见。

    只见韩权一脸的疲惫,两眼更是通红,众人也知道他肯定是累坏了。卢象升也没有客套,直接进入主题:“韩营长,这些伤兵能够救回来多少?”

    韩权思索了一下:“回督师,大约可以救回来七成。”

    虽然有些士兵做完手术之后依然活着,但是术后的并发症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抗过去的,七成已经是非常高的比例了。

    卢象升对这个比例也很满意,要知道以前的伤兵死亡率高达八成,现在只有三成,已经是大大的惊喜了。

    “韩营长辛苦了,等战事了了,本督必定为你们请功。”卢象升也只能拿这些来奖励了,其他的他也拿不出手。

    “不辛苦,比起将士们在前面厮杀我等还是幸运的。”韩权说的也算实话,他只是在手术室动动刀子,论到危险自然比不过前线的士兵。

    “你这边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来解决吗?”卢象升也很不好意思,希望能够帮点忙。

    “如果可以,希望大人能够提供一些酒水,后面的战事更加激烈,末将怕酒精的库存不够。”韩权他们当初没有预料会救治这么多的人,带的酒精有些不太够了。

    “需要酒水?可以,本督下令将李家庄所有的酒水都交给医护营,确保你们的酒精不会短缺。只是这酒水可以代替酒精吗?”不喝酒又不会死人,但是没有酒精真有可能死人的。

    “这酒精本来就是从酒水中提炼出来的,为了以防万一,医护营里就带有提炼设备,只要有酒水就可以。”韩权解释道。

    “原来如此。象观,你去将庄内的所有酒水都送到医护营来,优先保证医护营的使用。”卢象升转头就对卢象观说道。

    “是,大人。”卢象观立马领命。

    旁边的虎大威一脸的心痛。他就是一个好酒的人,即便是战时也离不开,卢象升知道他的习惯,特意允许每日供应少量给他。现在随着这一声令下,他的酒水只怕也要断供了。只是他还不能有任何怨言,这些酒是拿去救命的,肯定比满足他的嘴巴更重要。

    “谢督师大人。”见卢象升如此支持,韩权也很高兴。

    “本来就是应该的。看你也累的够呛,赶紧去休息吧。”卢象升见韩权强打着精神跟自己说话,果断的结束了对话,让韩权去休息。

    “下官巡视一圈再去休息,否则始终不放心。”韩权摇头说道。

    “你注意休息就行,本官就不打扰你了。”卢象升见他如此敬业,也很满意,带着一众将官们离开了。

    明军这边有医护营救治伤兵,鞑子那边可没有这个待遇。

    鞑子的伤兵除非伤势较轻的,稍微伤重一些的都直接扔进伤兵营听天由命。也不是没有人管他们,只是救治的手段非常粗暴,什么卫生、消毒都不存在,能够活下来的绝对是幸运儿。

    鞑子的士兵只要死在了伤兵营里,马上就会被拖出去火化掉。埋是不可能埋的,要是埋在地里,只怕以后也会被汉人挖出来砍掉首级去换功劳。至于驮回辽东就更加不可能了,这么远的路尸体早就臭了。只有将骨灰带回去才是最合理的办法。

    这次攻城战真正受伤的鞑子还不多,大部分被收回来的都是尸体。受了伤还能跑回来的都是伤势较轻,或者极少的幸运儿。

    明军这边在做战后总结,清军同样如此。

    今天的攻城战不怎么顺利,原本就在多尔衮的预料之中。要是李家庄的士兵真是那么好相与的,也不可能将杜度他们打的屁滚尿流。

    只是炮战失败的如此彻底还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自己手上有这么多的大炮,起码在炮战上可以压着明军打,为攻城提供便利。没想到那些明军的炮手跟李家庄的炮手比起来居然相差那么多,自己这边炮手损失这么大,明军那边的损失却明显小得多。

    这也导致后来投石机受到了明军火炮的攻击,损失颇多,彻底失去了压制城头敌军的能力,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李家庄明军的火炮威力都不大,发射的炮弹也很小,但是准头却比自己这边高得多。战术上也更加成功,经常是十几门火炮集中打击自己这边的一门,效果非常好,让多尔衮也是长了不少见识,原来炮战还可以这么打。

    那些受损的火炮现在都在修理,炮手也在重新招募,损失的投石机也在重新打造,要不了几天又可以重新恢复过来。到时候炮战的战术也要学着明军一样调整,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吃亏了。

    就是今天损失的人手有点多,底下的人有点抱怨,好在死的多是蒙古人、汉军和朝鲜人,真正的满人损失的很少。

    今天这一战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探知了明军的虚实,又收回了不少明军的箭矢,那可都是质量上乘的好箭,想来明军也不会有太多,这样消耗下去就看明军是否抗得住。

    诸葛亮还有草船借箭呢,下次进攻是不是可以将那些新收编的明军也派上去,这些人战斗力不行,但是用来消耗明军的箭矢也是不错的。

197.陈新甲到旅顺

    在卢象升他们与清军交战的时候,陈新甲怀揣着朝廷给的圣旨,带着一队锦衣卫和一些兵马出了京师前往天津。

    如今鞑子虽然大部分都已经南下劫掠去了,但是京师周边偶尔也会有小股的清军活动,并不是很安全。这个时候出京城去天津还是有很大风险的,所以陈新甲才会带这么多的士兵,而且路上完全不敢多停留,尽量减少休息时间,第二天就赶到了天津。

    进了天津城的陈新甲这才松了一口气。自从身居高位之后,陈新甲已经很久没有骑马了,出行都有轿子代替,慢虽然慢了点,但是至少舒服。这次来天津肯定是不敢坐轿子的,赶时间是一回事,真要遇到鞑子骑马也更容易逃脱些。

    一路奔波的陈新甲此时正在休息,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比从前了,双腿内侧已经红肿了,好在没有磨破。

    闻讯赶来的天津巡抚及天津城的一众官员都前来探视,这么危险的时候,陈新甲冒险出京城来到天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因为兴汉军归顺的事情还没有定,陈新甲也没有说这个事情,虽然京师那边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但是因为战事天津这边消息闭塞,还没有传过来。

    陈新甲只言因为兴汉军进攻辽南,打败了鞑子,让皇上和朝廷都非常惊喜,所以派他前往济州岛宣慰下鲁若麟。

    这样的话天津一众官场老油条如何会信,都是千年的狐狸,怎么可能听你在哪里说聊斋?如果只是宣慰,随便派个朝廷官员过去就行了,用得着你这个兵部侍郎出马吗?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名堂。

    只是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津的官员们见陈新甲来天津不是为了天津的事情,心态就很放松了。实在是这个时候各地坏消息不断,朝廷很是恼怒,肯定会惩处一些官员的,天津的官员们当然不希望自己也在里面。

    见事不关己,天津的官员们顿时热心起来,马上安排沈志祥带着黄济手下的留守与陈新甲见了面。

    对于陈新甲想要去济州岛,向鲁若麟传达朝廷的旨意,留守的王团长也比较头痛。

    让他过去又怕济州岛那边不同意或者有其他想法,但是不让他过去又显得对朝廷不尊重,与兴汉军目前的方针有些冲突。

    思来想去的王团长还是答应安排船只送陈新甲去济州岛,只是单独安排船只比较困难,现在运力这么紧张,还没有奢侈到为陈新甲一行人单独安排一艘船的地步,随行的还有不少要送到辽南去的难民。

    随着鞑子肆掠京师周边,又制造了一波难民潮。如今的难民们也比以前聪明了,除了不清楚情况的,很多只要条件允许的都会往天津跑,因为黄济他们一直在收留安置难民,在天津周边很是有些口碑了。

    以前还有人诋毁黄济他们是把人送到海外当猪仔卖了,后来出去的人陆续有人回来,或者有书信和钱财寄回给家乡的亲人,大家都知道通过黄济的手出去的人不但没有被卖掉,还都过上了好日子。所以平时即使没有战事,也有很多活不下去的贫民跑到天津来投靠黄济,希望能够过上好日子。

    对于黄济他们大规模的往外运送流民的事情,天津上下都知道,甚至京师那边也不是不晓得。只是因为朝廷实在没有余力可以安置这些流民了,与其留在京师周边造成隐患,送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种事情说出去实在有损朝廷的颜面,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天津上下则早就被黄济的银弹攻势给拿下了,各种济州岛商品销售,加上大规模的采购物资,天津因为与兴汉军的联系加强,上上下下都获得了不少好处,甚至比以往更加繁华了。

    何况有黄济帮忙镇守天津,无论是鞑子还是贼寇,基本很少有跑到天津来的,安全系数有了质的提升。说实话,现在天津上下都有点离不开黄济的感觉了,对于黄济往外输送流民的事情自然不会多事。

    这次鞑子入侵,来到天津的流民格外的多,留守的王团长已经往辽南运送好几批了,依然还有很多流民等着被运走。这还是因为兴汉军占领了辽南,北方的流民现在都往那边送,路程短了很多的原因,否则运力会更加紧张。

    对于要和一群流民同挤一条船,陈新甲的脸色不是太好。好歹他也是大明的侍郎,和一群泥腿子共乘一艘船实在是有失体面。

    何况这些人都是准备远走外海,脱离明朝统治的人,对于陈新甲这个朝廷高官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但是要王团长单独拿出一条船来送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来天津的人越来越多,必须尽快送走,辽南那边对人力的需求也非常急迫,送再多过去都不嫌够,每一条船的运力都是非常宝贵的。

    见王团长始终不肯松口,陈新甲又没有多的时间浪费,正在局面陷入僵局的时候,天津巡抚支援了陈新甲一条船,可以送陈新甲去济州岛。但是天津的船最多也只是在渤海内行走过,对于如何去济州岛完全不知道航线,还是要跟着王团长他们的移民船走。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是朝廷的船只,这样去济州岛也比较体面。

    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熟悉天津到济州岛的航线,将这条航线摸清楚,对朝廷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

    对此王团长也不为己甚,直言自己位卑言轻,只能送陈新甲到旅顺,那边自然有更高级别的官员安排他们去济州岛。

    陈新甲对于这个安排也很满意,正好可以趁机会看看辽南的具体情况,为后续与兴汉军谈判增加一些判断。

    这个时节天津港的海边也是结冰了,一般海船是无法出港的。不过黄济他们为了保证船只进出,在天津这边造有专门的破冰船。

    这种破冰船只能对付一般的冰层,太厚也无能为力。破冰船的船首敷了一层铁甲,前面还有一个支架上面吊着个大锤,专门用来砸碎比较厚的冰层。好在天津这边的气温不是特别低,冰层也不是很厚,虽然速度慢点,还是可以勉强开辟出一条航道的。

    从天津去旅顺顺着北风两天时间就到了,在船只进入旅顺港的第一时间,陪同陈新甲过来的天津官员就发出了惊叹。

    这位官员以前多次来过旅顺,对旅顺的情况比较熟悉,这也是天津安排他陪同陈新甲过来的重要原因。

    “周经历,有什么不对的吗?”陈新甲转头问向这位惊讶的官员。

    “回大人,这旅顺城下官也来过好几次了,如今这模样跟以前大不一样啊。”周经历连忙拱手回答道。

    “哦,有何不同?”陈新甲也好奇起来。

    “单说这港口,比以前更大更繁华了,这地面平整多了,应该就是用水泥敷设的。还有这港口上居然有这么多的吊臂,进出的船只也非常多,天津城都比不了啊。这真是刚从鞑子手里夺回来的吗?”周经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都说这兴汉军营建的本事非比寻常,看来确实不一般啊。”陈新甲自然知道这旅顺城落到兴汉军手里拢共也才三四个月的时间,短短时间内能够将旅顺港发展成这样,绝对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大人,码头上有人来迎接我们了。”周经历提醒道,陈新甲也看到了,码头上站着一批官员模样的人,正等待着他们靠岸。

    “打起精神来,不要失了朝廷的威严和体面。”陈新甲叮嘱道。

    一行人赶紧整理仪容,摆好姿势,准备下船。

    前来迎接陈新甲一行的正是鲁若麟任命的兴汉军长史崔永建,至于那个旅顺太守的职务,根本拿不出手,兴汉军总共才多大的地盘,任命一个太守实在有点过了,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除非是大明朝廷任命的还差不多。

    很快陈新甲的船就靠了岸,卫兵们先下船拉起了警戒线,并摆出了全套的钦差仪仗,端是威严异常。

    这些京城来的锦衣卫和士兵们,个个看起来威武雄壮,铠甲明亮、兵刃泛着寒光,一副非常精锐的样子。但是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这些人也就是个样子货,真要拉去战场绝对不顶事。

    在架势摆好之后,陈新甲才从船上走了下来,踱着官步,仪态从容。此时的陈新甲一身绯袍,代表三品大员的孔雀补子异常亮眼。

    兴汉军成立的时间太短,在等级制度和礼仪方面肯定无法与大明这样的老牌帝国相比。何况鲁若麟本身受后世思想的影响,不太在意这方面的建设,导致在等级服饰上有很大的欠缺。简单的说,就是底蕴不足。

    所以崔永建现在一身素服,唯一与旁人有区别的就是在胸前绣有两支金色的毛笔。这是兴汉军为了区别等级设置的一种简单标识。

    鲁若麟作为大都督胸前绣的是一艘金色的大海船,参照的就是雷霆号的样子,在兴汉军里是唯一的。

    在鲁若麟之下,文官绣毛笔,武官绣利剑。并且分为金色、红色、黑色、白色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一、二、三级之分。比如三级军士是一支白色的利剑,一级军士是三支白色的利剑,班长绣一支黑色利剑,到了师长就是一支金色的利剑了。唯一例外的就是王大海,作为兴汉军的副将,是两支金色的利剑。

    文官方面现在最高的就是崔永建了,作为兴汉军的长史,胸前是两支金色的毛笔。

    说实话这套等级制度非常low,跟大明,甚至朝鲜比起来都逊色太多了,唯一的好处就是非常的简单易懂。好在兴汉军虽然有等级之分,却不是为了彰显地位,只是为了明确上下级关系,理清工作职责。而且现在兴汉军的等级体系也不复杂,如果以后编制扩大了,随时增加颜色或者图形,简单方便的很。

    其实说白了还是鲁若麟懒得动脑子,也不想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现在还是创业初期,一切都要因陋就简。真到了一定规模,体系更加庞大了,还是需要设计更加完善的等级制度。

    虽然在穿着上崔永建比陈新甲低了不知道多少档次,但是此时的崔永建心态非常平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背后有兴汉军这个欣欣向荣的群体在给他撑腰。

    如果崔永建此时是朝鲜官员,见到了陈新甲这样的大明兵部侍郎、三品大员,只怕会心生仰慕、诚惶诚恐。但是崔永建现在是兴汉军的长史,而且在心底里清楚陈新甲去济州岛究竟所谓何事的他,此时绝对不能坠了兴汉军的威风和体面,否则鲁若麟在与朝廷谈条件的时候只怕会更加被动。

    “兴汉军长史崔永建见过陈侍郎。”崔永建不卑不亢的向陈新甲行了个鞠礼。

    陈新甲有些好奇的看了崔永健一眼,对崔永建的来历陈新甲已经在来时的船上听兴汉军的士兵述说过了。

    因为不是什么机密信息,那些在陈新甲船上领航的士兵倒是没有隐瞒,很是透露了一些。

    这些士兵最近经常往来天津和旅顺,对于辽南来了新的老大自然非常关注。加上崔永建的经历非常特殊,底下的人谈论的不少,他们也因此知道了不少的情况。

    崔永建是朝鲜人,世族出身,曾在朝鲜为官,是最早与鲁若麟搭档的朝鲜官员。在鲁若麟自立后回归朝鲜,之后因为受到同僚排挤辞官回家,最近才重新加入兴汉军,彻底投靠了鲁若麟。

    鲁若麟对其也非常信任和重用,任命他为兴汉军的长史,直接负责辽南除军队外的所有事情,可以说是兴汉军文官体系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了。

    虽然朝鲜在大明眼里不过是撮尔小国,但好歹也有三千里江山,怎么看都比兴汉军强上不少。这个崔永建宁可辞官不做也要投靠鲁若麟,这是怨恨在朝鲜得不到重用还是觉得兴汉军大有可为呢?

    能够在朝鲜出仕做官,又如此得鲁若麟重用,怎么看也是个聪明人,只怕看好兴汉军的可能性更高一些。陈新甲短短的时间内脑子就转了好大一圈,觉得一定要好好摸下这兴汉军的底,小小的海岛势力怎么能如此兴旺发达,让崔永建这样的人才也甘心投效。

198.大变样的旅顺

    “崔大人不用多礼,本官不告而来,唐突各位了。”陈新甲此时的态度非常好,姿态也放的很低,与在京师时完全不一样。所谓有求于人低人一等,为了能够顺利的收编兴汉军,陈新甲的心态调整的很到位。

    “陈大人能够莅临兴汉军,我兴汉军上下与有荣焉。此处风寒,还请陈大人入城歇息。”崔永建知道鲁若麟的长远打算,对于陈新甲此行的目的心知肚明。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双方的气氛自然非常融洽。

    “如此有劳崔大人了。”见崔永建的态度这么好,陈新甲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对于兴汉军这样的势力来说,虽然鲁若麟的态度很关键,但是像崔永建这样的高级官员的想法也很重要。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崔永建对朝廷并不是很排斥,这是一个好现象。

    上了崔永建安排的马车,陈新甲一行人缓缓的向旅顺城前进。

    兴汉军的马车与大明的截然不同,四轮、箱体,内部空间格外宽大。得益于钢铁产业的发达,车轴都是钢制的,还有滚珠轴承,前进起来非常顺滑。最近刚开始推广的弹簧在马车上也得到了应用,使得马车的颠簸程度大大降低。现在制约马车的最大问题还在车轮上,没有橡胶轮胎,硬质的钢车轮行驶在路面上始终还是有些颠簸。

    橡胶的原产地在南美,现在还没有得到推广和普及,鲁若麟已经要求西班牙人输入橡胶了,而且表明会无限量采购。并告诉西班牙人东南亚也适合橡胶的种植,希望能够吸引西班牙人在东南亚推广橡胶种植。

    一旦西班牙人从橡胶贸易中尝到了甜头,鲁若麟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不会在东南亚建设橡胶种植园。等到这些橡胶种植园真正可以产胶的时候,估计鲁若麟也有能力前往接手了。

    没有橡胶减震,马车内放置了很多的棉絮坐垫,加上马路全都用水泥硬化了,马车走在上面颠簸已经很小了。

    坐在舒适的马车内,透过玻璃窗户望着外面忙碌的景象,陈新甲终于放下刚才的矜持,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周经历感叹道:“一个小小的马车都做的如此精致舒服,这兴汉军在器械一途上确实了得。”

    马车足够大,陈新甲也想找个人说话,周经历才有机会与陈新甲面对面的坐在马车里交流,否则以他的级别如何能够与陈新甲同乘一辆车。

    周经历要更加直接的多,车门关闭后就用手在车内四处摸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在乎形象。

    马车内壁都用皮革加棉絮进行了软包,即使有些磕碰也不碍事,厚实的棉絮坐垫和靠背让人既舒服又暖和。周经历听到陈新甲的话,也感叹道:“这样的马车只怕皇上和阁老们也没有吧。我刚才还仔细看了下,这马车的车轴和车轮都是钢做的,造价不菲啊。”

    “这兴汉军财力不俗啊。”陈新甲以前只关注到了兴汉军在军事上的作用,如今觉得只怕在钱财一道上也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朝廷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没钱。

    军队不能打的原因很多,但是没钱也是重要的一个因素。崇祯一直觉得军队不可靠,想要编练新军。朝廷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最后也只是崇祯自掏腰包建了一点新军,再多就无能为力了。

    说到底还是没钱闹的。

    “确实如此,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码头、这马车、还有这水泥路,没有雄厚的财力怎么建的起来?听说这个兴汉军在海外贸易中发了大财,而且自己也有不少的出产,赚的银子那是堆积如山,有钱了日子当然就好过了。”周经历虽然自身不缺钱,好歹是朝廷命官,家中也有不少产业,日子过的还是非常滋润的。

    不过他所在的天津衙门就很缺钱了,到处都是窟窿,作为天津府的官员那种缺钱的痛苦他是深有体会的。

    不过周经历的痛苦比起京师的那些官员们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特别是陈新甲的兵部,再多的钱都填不满军队这个吞金兽,只是陈新甲不会跟周经历这样的小官去述说和抱怨罢了。

    海外贸易有多赚钱傻子都知道,只是这些贸易渠道全都被江南的豪商巨贾、权贵大族给垄断了,连朝廷都不能沾边。而且朝堂之中尽是他们的代言人,只要是提到解除海禁就会遭到他们的群起而攻之。明明朝廷都快饿死了,却不能在海外贸易这块肥肉上吃一口,好处全被那些地方势力瓜分了,想想就让人郁闷。

    不过陈新甲可没有胆子惹那些人,哪怕是皇帝和首辅都不敢动他们,何况陈新甲这个区区兵部侍郎。

    “这大冬天的,兴汉军也不休息吗?”周经历望着马车外不断驶过的马车,好奇的说道。

    码头到旅顺城的马路修的非常宽敞,四辆马车都可以并排而行。陈新甲他们人多走的慢,不时有马车越过他们疾驰而去,对面也有很多的马车不断的驶向码头,一片繁忙的景象。

    兴汉军很少有封路迎接的时候,哪怕是陈新甲这样的朝廷大员也不可能享受这样的待遇,除非是鲁若麟来了,出于安全考虑才有可能封路。不过虽然没有封路,但兴汉军的骑兵一直护卫在陈新甲车队的两边,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这些骑兵装备非常精良,铠甲武器一样不缺,纪律也非常严明,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陈新甲作为兵部侍郎,对军队并不陌生,心底里拿明军的骑兵比较了一下,发觉完全没有可比性,心里顿时有些丧气。泱泱大明,手上的军队居然连这些化外之民都比不过,实在是有些丢脸。

    从码头到旅顺城这段路并不长,但是两边非常繁华,有很多仓库和工厂,有建好投产的,也有很多在建的。虽然因为天冷暂时没有施工,但是看规模绝对不小。

    这些工厂是新建的钢铁厂、水泥厂及其配套产业,以后兴汉军的钢铁和水泥产业会大规模的向这边转移,毕竟旅顺这边获得原材料比济州岛方便的多。想的更长远点,要是将鞑子那边的鞍山铁矿打下来,制约兴汉军钢铁产能的原材料瓶颈将会彻底的打通。何况东北这边还有大量的煤矿,放在鞑子手里实在是糟蹋了。

    现在钢铁厂的原材料主要来自朝鲜和山东,特别是山东地区,已经成为了继朝鲜之后又一个重要的原材料基地。而且山东离旅顺更近,优势更加明显,现在局势还不是很明朗,已经有大量的山东商人往这边运送铁矿石和煤矿石了。一旦兴汉军与明朝的关系进一步加深,两边的商贸往来只会更加频繁。

    “有钱赚当然不愿意休息了,都是一群利益熏心之辈啊。”陈新甲酸溜溜的说道。

    周经历没有接这个话,怎么听都像是吃不到葡萄的样子。

    “咦?这旅顺城怎么和原来不一样了?”周经历看着即将到达的旅顺城,吃惊的说道。

    “怎么不一样了?”陈新甲没有来过,所以对旅顺城原来的样子没有印象。

    “比原来大了一倍都不止,而且城墙也是新修的,比原来更高了。”仅从外墙看,新城与旧城的区别是非常明显的,周经历一眼就看出了差别。

    “听说这兴汉军攻下旅顺也没几个月吧,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旅顺城扩建的如此高大?”陈新甲听了也觉得奇怪。

    “应该是因为水泥吧。当初那黄济在天津修建驻地,就是用了水泥,修的是又好又快。天津城里一些大户人家也有用水泥修整房屋的,也是说非常好用。只是那水泥听说出产很少,兴汉军自己都不够用,很少有外流的,否则又是一个赚钱的大买卖。”周经历长期在天津,与黄济他们也有交集,知道的东西要比陈新甲多不少。

    “这水泥实乃军国之利器,就是不知道是如何制造的?造价又几何?”比起满清对水泥兴趣缺缺,陈新甲倒是对水泥充满了兴趣。

    汉人本来就喜欢建造城池,修桥铺路,骨子里的基建狂魔基因并不会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有所减少。自先秦时代开始,华夏民族就一直在改造自然、征服自然,各种基建设施层出不穷。从大禹治水到都江堰,从长城到驰道,还有各种运河和城池,也许这个世界就没有比华夏更喜欢建设的了。

    “这个可以找机会探寻一下,或者到时候直接跟兴汉军提。这水泥要是能够用到辽东,只怕鞑子再也不敢轻易进关了。”周经历能够想到的水泥最大用处就是修建城防,抵挡鞑子的入侵。实在是鞑子几次入侵已经让京师周边的人胆寒了,即使是天津和京城也不安全。

    “到时候见机行事吧。”陈新甲点点头。

    很快车队就驶到了旅顺城门口,旅顺的新城城门开的异常开阔,出行非常方便,一点都不拥堵。唯一的弊端可能就是守城的时候会更困难,但是兴汉军决定这样修的时候就没担心过守城的问题。

    不但陈新甲的车队畅通无阻的进去了,其他进出城的马车和行人也没有守卫的士兵前去检查,进出非常随意,看似防卫非常松懈。那些大明城池城门口被守卫士兵敲诈勒索的情景更是一个都没有,士兵们只关注是否有危险的可疑人员进出,其他的一概不管。

    就连城门口的收税官也没有看到,兴汉军的收税方式与大明截然不同,城门口收税这样的方式早就被淘汰了。

    车队先是穿过了一个瓮城才真正的进入旅顺的城内,城内的气息顿时一变,非常的繁华与热闹,一点都没有受到寒冷天气的影响。

    旅顺新城的建设和规划方式与济州城是一样的,街道宽阔笔直,全部都是用水泥铺设的。主干道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商铺、酒楼,两三层的比比皆是。也有大量的空地还来不及建设,不过这样的热门地段根本不愁卖,早就被各路商人买去了,为鲁若麟回收了大量的资金。

    经过上次鲁若麟在济州岛的宣传,大批济州岛的商人来到了旅顺,也带动了江南那边的商人来旅顺寻找机会。只要有利润,再危险的地方都能找到商人的身影,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具有冒险精神的那批人。

    这些商人里还有不少山东那边过来的,因为兴汉军到山东去购买物资和原材料,兴汉军夺取旅顺以及辽南的消息在山东这边也传开了。一些胆子大的,或者以前就与兴汉军有过贸易往来的人马上就跑到旅顺来寻找机会。

    这些人带来的货物很快就销售一空,辽南这边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物资都不够消耗的,这些商人们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辽南的鞑子即使再穷也还是有些家底的,这些缴获的物资正好可以出售给那些商人,双方都可以受益,也不至于让这些商人们空手而归。

    辽南这边现在没有出产,等到钢铁厂等工厂建成后才会有受益,如今辽南最大的进项还是旅顺城的地皮出售。不过这种收入是不长久的,只能临时救下急。

    商人们对兴汉军的前景是很看好的,对兴汉军守住旅顺也非常有信心,造成旅顺的地价一日高过一日,崔永建已经停止了土地售卖,否则真有可能被抢购一空。

    至于商人们为什么如此有信心,除了相信兴汉军的实力,崔永建将很多商人拉到南关工地转了一圈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既然兴汉军投入这么多修建南关,肯定不是有钱没地方花。如果这样还守不住辽南,那是也老天注定,大不了亏一笔。要是守住了,那现在投入的钱就会翻几倍的赚回来。做生意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不赌一下如何赚大钱。

    而想搏这一把的商人非常多,造成陈新甲看到旅顺城里人来人往,异常繁华,根本不像几个月前才刚刚经历战火的样子。

199.强军的标准不一样

    崔永建为陈新甲准备好了一栋单独的客栈,让他们稍事休息再参加为他们准备的宴会。

    在华夏吃饭是最好和最合适的招待方式,也是拉近双方关系的最好办法,特别是对两个陌生的人来说。

    这次的招待宴会在城主府举行,显得比较正规和正式。鉴于陈新甲随行人员众多,旅顺城里只要不是脱不开身的官员都参加了这次的招待宴会。而这里面最特别的就是那些女性官员,在一众男人中格外亮眼。

    大厅内总共开了五桌,参加的双方官员的约有四十人,其中兴汉军的就有接近三十位,女性官员占了一半还出头。陈新甲默默的点了下数,起码有十七八位女官,兴汉军阴盛阳衰的传闻看来果真不假。

    如果这是在大明的官场,陈新甲等人绝对会拂袖而去,但是这些女人身份都不一般,都是旅顺城里各个部门的重要官员,崔永建把她们叫过来还真没有羞辱陈新甲的意思,相反是非常尊重才这样做的。

    崔永建一个一个的给陈新甲介绍官员,男性官员还好点,轮到女性官员的时候陈新甲只能强忍着不适应轻轻的点点头。

    “这位是民政局的刘燕玲局长,她主要负责人员安置、后勤供应、物资分发等事情。”

    “这位是建设局的郑信杰局长,他主要就是负责工程营造上的事情。”

    “这位是人事处的赵薇婷处长,她主要就是负责旅顺的官员考核与任免的。”

    “这位是律法局的何欢敏局长,她主要负责审判和断案的。”

    “这位是警察局的周哲睿局长,他主要就是负责旅顺周边治安的。”

    …………

    随着一个个官员与陈新甲见面,陈新甲发现很多部门的主官居然都是女性,也就是说这些女性已经独当一面,不仅仅只是一个办事员的角色了。

    而且这些女性给他的感觉非常新奇。

    在大明,寻常女子遇到他这样的高官要么是害羞,要么是害怕,或者是唯唯诺诺,或者是暗含仰慕。但是这些女官们看着他的时候,双眼平视、大大方方,眼神里都是带着丝丝好奇,绝对没有其他情绪。

    而且这些女官姿色并不差,但是打扮的都非常朴素,身上的首饰非常少,妆容也以淡雅为主,非常的清新自然。在一帮男性官员中自由行走,没有一丝不拘束。

    还有陈新甲发现这旅顺城不大,但是各种的衙门非常多,参加宴会的基本都是个个部门的头头,旅顺城里的实权官员基本都到齐了,除了军队的那一部分。

    可以说旅顺城里的各项事务划分的非常细致,就连打扫街道卫生和管理花草树木都有个什么环卫局,更别说还有一些独立的行政单位,比如钢铁厂、水泥厂、纺织厂等。这些官员加上底下的管理人员,整个旅顺城的官员队伍可以想见有多么庞大。

    陈新甲仅仅是从这些官员的职位就想到了很多的问题,可以说兴汉军治下的百姓吃穿住行都有相对应的衙门在负责管理,精细的程度比起大明来高了不知道有多少倍。这样的统治下哪里还有什么乡绅大族的生存空间?只是设置这么多的官员,钱财消耗只怕也是非常惊人的,也只有兴汉军这样的小势力可以这样做,大明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宴会开始前陈新甲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兴汉军虽然身处海外,但是不忘根本。在鞑奴入寇的情况下多次进京勤王,为圣上和朝廷分忧,尽显忠义本色。此次更是驱逐鞑奴,收复辽南,大涨我汉家儿郎的威风,圣上和朝廷非常欣慰。希望兴汉军上下再接再厉,在朝廷的领导下与各路兵马相配合,彻底剿灭鞑奴,复我大明江山。诸位的功劳朝廷一直记在心里,到时候必然会重赏有功之臣,封侯拜相、列土封疆也未尝不可。…………”

    陈新甲洋洋洒洒一大篇话说下来,话里已经隐含了收编兴汉军的意思,暗示了消灭鞑子这件事情大家可以一起做,但是必须以大明为主。至于那些封赏的承诺,大家都明白听听就可以了,千万别当真。列土封疆连朱家自己的王爷都做不到,何况其他人。

    虽然兴汉军有意投靠朝廷,但也是有自己的要求和底线的,绝对不是完全卖身给朝廷,换那些徒有其名的官位。具体如何谈、怎么谈,决定权在鲁若麟那里,崔永建虽然位高,但是绝对没有那个权力掺和此事。

    随后崔永建代表兴汉军欢迎陈侍郎一行前往济州岛宣慰,这证明兴汉军这些年的辛苦和付出是值得的,得到了外界特别是大明朝廷的认可。今后还将继续努力,誓要消灭野蛮的女真伪政权,让老百姓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

    除了这些场面话,大家也不可能谈什么具体的事情,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济州岛,在鲁若麟那里。如果鲁若麟不点头,收编就是泡影。

    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大家聊一些风花雪月,会场气氛其乐融融。

    第二天,陈新甲单独会见了崔永建,询问了辽南这边的情况。

    陈新甲虽然也听了不少的传闻,但始终没有得到确认。兴汉军是否可以守住辽南是朝廷收编时重点关注的事情,可以说正是兴汉军攻占了辽南,朝廷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收编兴汉军。

    改变对满清的战略颓势是一方面,通过将兴汉军收编,把攻占辽南的功劳划到朝廷名下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要知道朝廷在面对满清时一直都是丧城失地,从来没有收复过被占领的土地。如果兴汉军占领辽南的事情传开了,对朝廷的威信会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到时候大家一定会说:你看,这大明的朝堂是要有多无能、多腐败才会连兴汉军这样的小势力都比不上。人家好歹还抢回了辽南,大明连京师都快保不住了。

    而如果朝廷刚刚收编兴汉军,辽南又丢了,朝廷的脸面也会有点挂不住的。所以陈新甲才会刻意在旅顺停留,确认这方面的消息。

    “陈大人请放心,兴汉军一定可以守住辽南。要不这样吧,我安排您去南关那边看看,反正来回也就三天,您看过后自然就明白了。”凡是对于兴汉军是否能够守住辽南有异议的,崔永建都会安排他去南关工地看一看,效果非常好。

    陈新甲正有此打算,顺水推舟的就上了前往南关的马车。

    这次的马车没有轮子,换上了大大的雪橇。如今旅顺到南关的路还没有修好,时间上来不及。好在辽南的冬天从来不缺雪,雪橇自然成了最好的运输工具。

    说实话,比起在水泥路上行驶,雪橇还要更舒适一些,就是速度要慢不少。

    一路走走停停,歇息了几次,在沿途的驿站换了几次马匹,陈新甲等人在第二天终于来到了南关工地。

    听说这个南关工地还是兴汉军在夺取辽南后才开始建设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三个月左右。但是呈现在陈新甲面前的是一道巍峨雄壮,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

    这次陪同陈新甲视察南关的是王大海,自从崔永建接手辽南的政事之后,王大海基本就驻扎在南关了。

    南关这里不但有大量的军队,还有数量更多的民夫。南关的工程并没有结束,只是主体已经有了模样,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一旦春暖花开,这些民夫还要继续施工,争取在鞑子来到之前将南关修建得更加牢固一些。

    辽南的冬天不适合室外活动,除了军队还在坚持训练,绝大多数人都窝在新建的营房里过冬。

    这里的冬天时间非常漫长,兴汉军绝对不会让他们就这样闲着在炕上吹牛打屁。既然室外不适宜活动,那就做一些室内可以做的事情。

    学习与做工成了南关工地上民夫们的日常生活。

    学习的范围很广,有扫盲的,也有专业技术的讲座。扫盲班是所有人都要参加的,至于能够学到多少就要看个人的学习能力和热情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或多或少可以学到一些东西的。

    专业的技术讲座范围就很广了,也非常灵活。不但有兴汉军这边的教员来讲课,民夫里面那些有技术、有经验的人也会拉上来讲一讲。

    这些学习班有讲种地的、有讲打铁的、有讲木匠的、有讲捕鱼的,还有讲放牧、织布、绣花,甚至怎么相牲口,怎么捕猎等都有,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各自的学习班,学习知识、交流经验。

    这样的课程非常受大家欢迎,在大冬天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交流学习也是难得的享受。也许大家的水平都有限,讲不出什么大的道理来,但是相互交流总会有所促进。而且这些知识和技能在以后的生活中都可以用得到,是非常实用的。

    至于工作,兴汉军专门安排了一些适合室内生产的活计分发给个人。绝大多数都是做衣服,这个是最适合家里做的。不光女人们要做,男人也是要做的。不会做衣服,不会针线也不要紧,兴汉军的制衣方式和外界不同,是把衣服分成很多小件来做,总有一个是你可以做的。

    还有像打铁、木工、硝制皮革、做鞋,可以做的工作还是挺多的,也可以创造一些产值。等这种模式得到推广和应用,将是辽南民众冬天过冬的常态。

    反正现在粮食和住房都是由兴汉军提供的,生存没有任何压力,何况做这些东西还有工钱可以拿,做的越多拿的越多,大家也非常热情。

    所以呈现在陈新甲等大明官员眼前的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丝毫没有受到寒冷冬天的影响。

    对于王大海这个鲁若麟的绝对心腹,兴汉军中的二把手,陈新甲还是很重视的。

    二十多岁的王大海看着年轻,但是这几年也锻炼出了一股气质,看起来就比较沉稳干练。以前的王大海哪怕是面对登州卫的一个千户都会战战兢兢,但是现在的王大海即使眼前站着的是大明朝的三品大员、兵部侍郎,已经可以用很平常的心态去面对了。

    面对陈新甲,王大海绝口不提与收编相关的任何话题。每当陈新甲旁敲侧击的询问他关于归顺朝廷的想法时,从来都是一句话:“我听大都督的,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让陈新甲无从下手。

    好在除了这个,其他的事情王大海还是非常配合的。不但带着陈新甲一行从头到尾将整个南关看了一遍,对于陈新甲想要看看军队和民夫的想法也没有拒绝。

    对于这个事情王大海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

    兴汉军强大的真正原因绝对不是什么装备和技术,而是兴汉军的整个体制。

    大明掌握的技术和钱财也不少,也没见他们把它转化为实力。即使让陈新甲他们看了,一样的东西拿回去都会变样,何况他们最多只能看到一些皮毛。

    这么冷的天,兴汉军的士兵们还在训练,让陈新甲很是有些惊讶。

    要知道大明的士兵一个月能操练个三五次就算不错的了,能够操练个上十次就算是精锐了。日日操练的绝对是强军,以前的戚家军就是这样的,现在只怕凤毛菱角都没有了。

    想要士兵们动起来,没有充足的伙食和物资保障,要么把人练废练死,要么等着士兵们造反吧。很显然,大明的绝大多数军队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兴汉军的士兵能够在大冬天里仍然出来操练,每天大鱼大肉是绝对少不了的,而且浑身上下穿得严严实实的,手和脚都没放过。全套的棉袄冬装,里面看不见的还有厚厚的羊毛内衣。

    这几年兴汉军的冬装套件在京师也很流行,陈新甲并不陌生,但是兴汉军的士兵们穿着的明显是档次比较高的,而且每个人都一样。

    难怪能够不惧严寒跑出来操练,都是钱堆出来的啊。只要钱粮给的足,大明一样可以练出强军来。陈新甲自以为知道了兴汉军强大的原因。

    其实真正想要达到兴汉军的标准,除了装备,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军饷足额按时发放,奖惩公平公开,思想教育从不放松,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解除军人的后顾之忧等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了,而这些是陈新甲他们蜻蜓点水一般的视察绝对看不到的。

    至少陈新甲心目中的强军和鲁若麟的标准是绝对不一样的。

200.礼炮轰鸣

    去探望民夫营地的时候,听到陈新甲是大明朝廷的兵部侍郎,很多百姓连忙给他磕头请安,这令陈新甲的心情好了不少。

    起码这证明大明朝廷的威信还在,百姓也非常认可。对此王大海,甚至是鲁若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兴汉军建立的时间太短了,声望值还太低了。比起两百多年的老字号王朝大明,兴汉军的底蕴还差得远。

    哪怕是这些民夫还在兴汉军手底下讨生活,对于泱泱大明还是从心底里有着敬畏,绝不是兴汉军一时的教化就可以改变的。即使是军队里,保不住也会有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显露出来。

    毕竟大明的体量在那里,兴汉军现在顶多算个小虾米。

    陈新甲并没有在民夫营地多做逗留,本身他就不太喜欢与这些泥腿子们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探查兴汉军的情况,他根本就不会踏足民夫营。

    见识了南关城墙的高大、坚固,还有那些精锐的士兵,陈新甲也认为鞑子想要攻破南关再占辽南只怕会很困难,这让他对说服兴汉军归顺朝廷有了更大的期待。

    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陈新甲立即返回旅顺,时间紧迫,他想尽快去济州岛与鲁若麟碰面。

    在回去的雪橇马车上,周经历突然提到了一个问题,让陈新甲起了兴趣。

    “大人,您发现没有,这兴汉军的军营和民夫吃饭的食堂中,吃的最多是玉米、红薯和土豆这三种食物。”

    “哦,这个本官倒没有注意,有什么说道的吗?”陈新甲好奇的问道。

    “听说这三种食物都是从兴汉军那里流传出来的,现在不但兴汉军在种,朝鲜和江南那边也有大量的人在种。最主要的是,这三种作物的产量听说非常惊人,否则兴汉军也不会把他们当做主食了。”周经历明显是先前有过了解的,才会知道这么多的情况。

    “非常惊人?亩产能够有多少?”陈新甲对玉米、红薯和土豆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京师偶尔也会有人贩卖,陈新甲也曾吃过一些。

    “听说如果照顾得当,玉米亩产可以有一千斤,红薯和土豆更惊人,亩产有两千斤。”

    周经历的话让陈新甲一惊,随即摇摇头说道:“不可能,朝廷也曾大力推广过这些作物,只是效果差强人意啊。”

    “那是因为耕种不得其法,各地官府推广也不是很得力。南方那边现在种植这些东西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产量就很不错。”

    “难道是因为这些作物不适应北方的气候?”陈新甲最近两年一直在巡抚宣府,重心一直在兵事上。而且宣府是四战之地,时常受到鞑子入侵,根本无法安心农事,所以陈新甲对于新作物的推广不是不尽心,实在是力不从心。

    “那倒不是。主要是北方连年饥荒,加上战乱不断,好多朝廷发下去的种子最后都被吃掉了,根本就种不起来。而且以前种子的价格也很贵,朝廷不发下去的话,那些地方官是舍不得买的。”周经历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如今北方不仅有流民、鞑子,还有遍地开花的土匪、强盗、乱兵,想要安安稳稳的种地都比较困难了。这世道一乱,再好的作物也没有人种了。而且大明如今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收获的粮食再多农民也得不到,在北方推广这些作物也就成了奢望。

    更有甚者,一些目光短浅之徒希望通过灾害掠夺财富,低价换取农民手上的田地,对于高产作物的推广更是百般阻扰,反正他们也不缺粮食吃,更是加大了推广的难度。

    这些人以前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积累财富,只是这次估计要玩脱了。这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已经不准备把自己饿死了,他们聚众造反,不但将这些富户的钱粮抢走了,顺便连他们的命也一起收走了。

    陈新甲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心中充满了无奈。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却因为朝廷权威不再、钱粮不足,生生的被搁置了。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江南种植的?”陈新甲问道。

    “江南那边其实十几年前就有人种这些东西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产量没有兴汉军提供的那么高。至于大规模的种植,也就这两三年了吧,朝鲜听说更早一点。不过可能以前因为种子少,流传得不广,想来是这两年种的多了,才开始慢慢扩散开了。”周经历了解的还是挺详细的,这让陈新甲有点奇怪。

    “那黄济也是兴汉军的,在天津就没有种这些吗?”陈新甲话锋一转,说到天津那边了。

    “这个还真没有。您也知道,天津周边的良田都是有主的,黄济的身份太敏感,天津离京师这么近,要是收拢流民在天津种地,怕是京师那边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过黄济那边倒是有不少这些东西,都是济州岛运过去,他倒是分了不少让我们去种,但是巡抚大人的注意力都在商贸和抵御鞑子上面,这个事情就耽搁下来了。”周经历非常遗憾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陈新甲轻轻的点点头,突然问道:“周经历是何时上金榜的啊?”

    “下官是崇祯四年辛未科中的进士,可惜学问不佳,只是名列三甲。要不是得前巡抚贺大人提拔,下官只怕还在转运衙门里整日押运粮草。”周经历一脸感怀的说道。

    原来周经历是前天津巡抚贺世寿的人,贺世寿前次因为抵御鞑奴有功,已经升迁去京城了,想来这个周经历失去靠山后,在天津过的不是很愉快。

    “京师周边一直缺粮,如果这些粮食果真便宜,倒是可以多采买一些。我观这些粮食也颇为可口,想来各地军队是不会拒绝的。如果此事做成,于我大明也是大功一件。周经历如果有空闲,可以多打听这方面的消息。”陈新甲感受到了周经历想要投效过来的心思,也乐得收下他。

    “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周经历见陈新甲接受了自己的投效,顿时大喜。

    “比起粮食的事情,本官对水泥更感兴趣。你也看到了,这南关规模如此庞大,兴汉军却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建成,区区旅顺城完全无法与之相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水泥的使用,此物实乃护国安邦之利器啊。若我朝得此法,何愁鞑子来攻?此去济州岛,我的主要精力会放在与那鲁若麟周旋之上,这水泥的制法还请周经历多多费心才行啊。”陈新甲是兵部侍郎,更关心军事上的事情,对水泥无疑更感兴趣一些。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打探这水泥的制法,为大人分忧。”周经历见陈新甲有如此大事相托,立马给他表决心。

    “好!此事做成,本官一定保你一个前程。”陈新甲许诺道。

    “都是为朝廷做事,自当尽心尽力,个人荣辱下官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周经历说的大义凌然,但是脸上的激动神情怎么也遮掩不住。

    “有功必赏,此乃朝廷法度,你只要安心做事就行。”

    “是,下官一定唯大人马首是瞻。”

    回到旅顺的陈新甲立即向崔永建辞行,想要尽快前往济州岛与鲁若麟会面。

    崔永建知道事关重大,也没有挽留,安排陈新甲一行随同返回济州岛的船只一起出发,顺便保证他们的安全。

    冬天大海上北风正盛,一路顺风而下,沿途停靠了几个朝鲜的港口进行补给,很快陈新甲一行就到达了济州岛。

    说起了虽然鲁若麟自立了,但是当初他在白翎岛和济州岛之间建立的几个中转港口非但没有荒废,反而越来越兴旺起来。

    朝鲜虽然成了满清的属国,汉城甚至还有满清的驻军,但是对于地方上满清的控制力就非常弱了。加上朝鲜上下的有意隐瞒,那些沿海港口依然在与兴汉军大肆往来,依靠与兴汉军的贸易很是赚了不少。

    对于朝鲜的满清驻军来说,每年能够完成皇太极制定的物资掠夺任务就是大功一件了,至于其他的他们并不怎么上心。朝鲜虽然不大,但是对满清的那点驻军来说已经是足够巨大了,他们也管不过来。

    陈新甲等人在朝鲜就没有下过船,朝鲜被满清征服而跪倒,对大明来说实在是个耻辱。陈新甲是自觉没脸去见那些朝鲜官员的,要是这些官员跪在他的面前哭求上国出兵解救朝鲜,陈新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甚至在路过白翎岛这个鲁若麟的发家之地时,陈新甲都没有时间好好的看一看,如今鞑奴还在京师周边肆掠,他只想尽快与鲁若麟谈妥,争取让鲁若麟发兵增援京师。

    陈新甲一行的到来早就有船只先行将消息传到鲁若麟这里,济州岛因此也是早有准备。

    对于这次与大明朝廷的接触,鲁若麟并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展示了出来。所以当天到码头迎接陈新甲一行的除了鲁若麟和一些兴汉军官员外,还有很多商界人士,也就是江南大族们在济州岛的代理人。

    码头上已经封锁,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警戒士兵。

    几位老人早就准备好了酒水,等着迎接陈新甲。

    鲁若麟甚至恶趣的安排了一些学堂的孩童,打扮得干干净净,手拿用绸缎扎成的花,准备来个夹道欢迎。

    “徐会长,这旁边怎么摆了这么多的大炮啊?不会出什么事吧?”有商会的人看到码头上一字排开的众多火炮,心里直打鼓。

    “少见多怪,那是礼炮,没有炮弹的,就是大号的炮仗,专门用来迎接尊贵客人的。”徐青松一脸鄙视的神情,让周围的人非常佩服,还是徐会长见多识广啊。

    “告诉商会的人,待会儿放炮的时候镇定些,不要丢了脸。”徐青松叮嘱道。其实他也是听了鲁若麟的解释才知道的,心底里还在佩服鲁若麟真是会玩。

    很快码头上的人都知道了礼炮的事情,连那些孩子都不例外。大家觉得很新鲜,都想看看这礼炮是怎么玩的。

    在陈新甲的船只驶入码头的时候,随着指挥人员大声的高呼:“鸣礼炮!”码头上一字排开的二十四门青铜炮依次燃响了礼炮。

    因为有上船领航的人提前打招呼,陈新甲他们倒是很镇定,对于兴汉军如此隆重的迎接仪式也很满意,对此行达成目的更有信心了。

    在接连不断的轰隆声中,陈新甲的船靠上了码头,下船的踏板迅速的搭好,陈新甲缓缓的从船上走了下来。

    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可爱的孩子们手里捧着的大红丝绸花上下飞舞,口里高声的整齐呼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如此怪异的欢迎场面,说实在的陈新甲很不适应,好在他也是见过市面的人,可以看出兴汉军的善意与示好,满脸堆着笑容向着不远处站定的鲁若麟走了过来。

    走过孩童们的夹道欢迎,马上就有几个老人奉上了水酒一杯,算是为陈新甲接风洗尘了。

    “陈大人不远万里来到济州岛,带来了大明的皇恩,我等都是满心欢喜,请满饮此杯,为大人接风洗尘。”

    “此地虽远,但皇上和朝廷始终没有忘记你们,诸位辛苦了。”陈新甲一口饮尽杯中酒,“多谢诸位老丈。”说完行了个礼,才告辞向鲁若麟走去。

    陈新甲很符合鲁若麟心目中的文人形象,儒雅、干练,相貌端庄,否则也不可能以一介举人做到三品大员。

    鲁若麟的形象则稍微有点出乎陈新甲的预料。

    陈新甲对鲁若麟也是有过了解的,军户出身,后来又在海上走私经商,崇祯七年占据白翎岛投靠了朝鲜,慢慢做大了基业,可以说是出身草莽的一代枭雄。

    身材高大健壮这个不出陈新甲的预料,否则也不可能在腥风血雨里站稳脚跟,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很适合长期跑海人的形象,但是气质却与一般草莽枭雄大为不同。

    一个人的自身素养、是否读过书,在陈新甲这样的文人眼里几乎是一目了然,那种自信与内敛绝对不是胸无点墨的人可以伪装的出来的。

    陈新甲忽然想到了本朝太祖,也是出身草莽,自学成才,而后建立了泱泱大明,莫非这个鲁若麟也是这样的角色不成?想到这里,看向鲁若麟的目光变得异样和复杂。

201.册封济州伯

    见陈新甲走近,鲁若麟也赶紧向前走了几步,拱手一礼:“陈大人辛苦了,我代表兴汉军上下欢迎你的到来。”

    “劳大都督亲迎,新甲愧不敢当啊。”陈新甲连忙还礼。

    “济州岛久未沐浴皇恩,全岛上下听闻陈大人的到来,无不欢欣鼓舞,不如此何以表达我们的激动之情。现在酒宴早已备下,还请陈大人赏光。”鲁若麟将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新甲也没有推辞,这是应有之意。只是兴汉军虽然心向大明,但是这鲁若麟的态度这么热情反而有点让他不太适应,总觉得有点反常,需要多收集点信息,方便自己做判断。

    欢迎宴会将在大都督府举行,套路和在旅顺时差不多,无非是参与的人级别更高,人数更多一些。

    相比起公式化的招待宴会,陈新甲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整个济州城以及大都督鲁若麟。

    济州城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模样,也许在规模上还比不上京师,但是说到繁华与整洁却远在京师之上。

    从码头到城里的马路两边全是各式仓库和工厂,连一点空地都没有留下。不光是路的两边,甚至沿着一条条辅道向纵深扩展了很远,是一片规模很大的工商业区域。旅顺城那边跟这里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这些厂房仓库就建在城外,也没有什么城墙和围墙保护,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安全的问题。想想兴汉军强大的水师,陈新甲也就释然了。想要在济州岛登陆,就要冒着被沉到海里喂鱼虾的风险,何况岛上还有同样强大的陆军,足以消灭来犯之敌。

    工业区里设置了很多的治安哨点,时刻都有人在这片区域内巡查,维持治安。所以虽然在城外,这里的治安一点都不差,让商人们可以安心的在这里做生意和生产。

    济州岛的税收非常严格,对于偷税漏税的处罚非常重。更主要的是对于举报偷税漏税有很高的奖励,而且为举报人保密,所以敢偷税的人很少,济州岛的财政收入非常可观。

    商人们交了税,同时也享受到了兴汉军的支持与保护。只要照章纳税、遵纪守法,你就可以在兴汉军势力范围内安安稳稳的做生意。这里没有衙役为非作歹,没有地痞无赖敲诈勒索,甚至官府还会在政策、渠道、用工、资金等方面提供支持,大明和朝鲜与这里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所以商人们越来越喜欢来济州岛经商开工厂,虽然大明的商税很低,但是各项隐形成本却是个无底洞。而且经商环境非常恶劣,官商勾结已经不足以来形容,应该说是官商一体了。真正能够把生意做大做强的都是那些权贵势力人家,小门小户能够勉强糊口就不错了,还有可能随时面对大户的蚕食和吞并。

    因此大明江南的商业繁荣是畸形的,财富都集中在极少数的权贵家族手中,平民百姓根本没有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活力有限,潜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

    自从济州岛这边的良好商业环境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大量汉人、朝鲜人甚至还有日本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来济州岛发展创业。只要你遵守这里的法律和制度,兴汉军就会为你提供支持和保护,并不拘于你是什么人、钱财是否多寡。

    很多人都是在济州岛从小做大,逐渐发家的。中途非但没有遇到刁难和轻视,反而受到了很多保护和扶持,所以论到创业环境,兴汉军可以说秒杀了其他所有城市。

    正是这种开放性的、公平公正的贸易环境,济州岛已经是周边所有国家商人口中的经商圣地,每个知道兴汉军的商人都希望能够到济州岛来。大量商人的到来也带来了各种各样的众多商品,更加吸引了其他人的到来。良性循环的通道一旦打开,人口和财富就会向这里聚集,济州岛自然更加繁荣,而且这种趋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地价,港口到城市的这片工商业区,地价已经涨了两三倍了,但还是比不过济州城里的,城里的地价起码翻了五六倍,核心地段甚至涨了上十倍,即便是这样依然一地难求。

    城里的土地已经不能满足使用的需求,大大小小的街区、住宅小区已经开始沿着济州城的城墙向四周扩展,逐渐繁华起来。

    也曾有人提出希望修建新的城墙,将这些区域囊括在里面,但是被鲁若麟否决了。

    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济州城的规模还会不断的扩大,再大的城墙也包不住。与其花费那些人力物力建城墙,还不如加强管理队伍,完善基础设施。只要管理队伍和基础设施到位了,城里城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至于安全问题,只要军队强大就不是问题。如果军队不行了,再高的城墙也护不住济州城的安全。

    这次进城陈新甲是与鲁若麟同乘一辆马车,比起旅顺那边的马车,鲁若麟的马车自然更加高大奢华,舒适度也更高。连车轮上都有用西班牙人带过来的橡胶制成的轮胎,可谓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西班牙人在见识到了橡胶的好处之后,发现了橡胶的巨大经济价值,现在已经在南美疯狂的收刮橡胶,并开始按照鲁若麟的建议在东南亚寻找合适的地域开辟橡胶种植园。美洲的金银矿虽然好,但是总会有挖完的一天。橡胶却好比庄稼,是可以无限产出的,西班牙人不会看不到其中的利弊。

    “想不到这海外之地也有如此繁盛之所,大都督经世之才冠绝天下啊。”陈新甲望着窗外的场景,感叹道。

    “陈大人过誉了。兴汉不过是小打小闹,那里比得过大明幅员万里、繁华鼎盛。”鲁若麟拿起茶案上的酒壶,亲自给陈新甲斟了一杯温好的米酒。

    鲁若麟的马车宽大,中间是一个不大的茶案,上面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温着一壶米酒,在这冬天里喝上一杯,格外的舒坦。

    “多谢。”陈新甲接过米酒一饮而尽,“大明虽大,但是需要照顾的地方也多,哪里有大都督这里这般舒坦。而且论到经营,大明确实没有一个城市比的上眼前的济州城,本官并没有虚言。”

    “这经营之道其实只要用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如果陈大人有兴趣,不妨到时候交流探讨一番。”

    “哦?那就到时候请大都督不吝赐教了。大都督也是明白人,本官就不说妄言了。如今朝廷钱粮日渐紧迫,急需生财之道,若是大都督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还请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陈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到下面去走一走,看一看。只是这济州岛有很多地方与朝廷大不相同,我们这边的办法到了朝廷那边不一定管用的。”

    “如此最好。不管能不能用,借鉴一二也是好的。”

    “这济州岛海域有众多特色海产,商人们也运来了不少各地的特色美食和美酒,与大明截然不同,陈大人可以好好品尝一下。”

    “哦,本官一直在船上,咸鱼、咸肉和豆芽都快吃吐了,定要好好尝尝大都督说的那些美食。”

    “别的我不敢夸口,说到吃的,济州岛可以说是冠绝天下、融汇中西,绝对不会让陈大人失望。”

    “是吗?那本官就更期待了。”

    ……

    初次见面,鲁若麟和陈新甲也不可能做更深入的交流,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谈论美食和风土人情。鲁若麟顺便给陈新甲普及了一下地理知识,听得陈新甲是一惊一乍的。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大都督府,这里等候的人更多,都是没有去码头迎接但是有资格参加宴会的,基本聚集了济州岛的社会名流。

    对于陈新甲的到来,岛上的大多数人是持欢迎态度的。

    毕竟大明依然是东亚地区的老大,王朝覆灭的迹象现在也不是很明显,威信还是有的。兴汉军与大明的互动自然受到了岛上众多商人的很大关注,因为双方关系的变化对他们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不光是他们,连日本、朝鲜、郑芝龙、西洋人,甚至满清都在暗中关注,兴汉军与大明合流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兴汉军今后的立场和举动对他们来说也是影响巨大。

    作为一个开放性的城市,各方势力在济州城都有耳目,陈新甲到来的消息根本瞒不过有心人,所以鲁若麟干脆大张旗鼓的举行欢迎宴会,敞开来给大家看。

    不排除有人或者势力对兴汉军与大明靠拢不满,想要蓄意破坏双方的关系,比如说满清。所以兴汉军对于陈新甲一行的安全防护也是非常严密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陈新甲真要在济州岛出了事,锅还得兴汉军来背,会严重影响鲁若麟的计划。

    参加宴会的不但有兴汉军的官员,还有众多的商户代表。这些商户不但有汉人,还有朝鲜人、日本人、西洋人,里面肯定也有满清的探子。这次的宴会更像是一次大型的新闻发布会,告知大家兴汉军与明王朝的关系即将进入新的阶段。

    宴会开始前,陈新甲向众人宣读了明王朝封赏鲁若麟的圣旨,册封鲁若麟为济州伯,兴汉军对济州岛的统治得到了大明王朝的认可。

    这个济州伯属于外爵,与明朝内部的爵位是不一样的。就像明朝册封的朝鲜王、琉球王一样,并不怎么值钱,也不会有俸禄,只是代表着明王朝对你的认可,有资格去京师朝贡。这是华夏独特的朝贡体系,就像小弟打下一块地盘,需要得到老大的认可和承认一样。

    一旦兴汉军真正纳入到明王朝的体系内,鲁若麟的爵位就会发生变化,具体如何变化就看怎么和朝廷谈了。

    无论怎么说,大明册封鲁若麟为济州伯都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兴汉军的地位也得到了大明的承认,对于岛上的商人来说也是一个利好,除了满清以外。

    鲁若麟欣然接受了明王朝的封赏,让陈新甲非常满意,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有了这道开胃菜,宴会的气氛就更加的热烈了。

    鲁若麟为陈新甲一一引荐了在场的重要人士,身为大明兵部侍郎、三品大员,在这些商人眼里那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恭维和奉承自然少不了,让陈新甲重新找到了在京师里的那种感觉,整个人如沐春风。

    对于会场内众多的女官、外族,甚至西洋人,陈新甲都保持了难得的克制,没有给什么脸色。

    在来济州岛的船上,陈新甲就兴汉军的情况好好的补了课。

    兴汉军与大明的情况完全不同,工商业是支柱,农业只是补充,商人与工匠在兴汉军的地位和重要性与大明完全不同。虽然陈新甲在心底里鄙视这群唯利是图的商贾之人,但是又暗暗羡慕兴汉军靠着商贸大发横财。在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陈新甲是绝对不会贸然得罪他们的,所以陈新甲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甚至是那几个前来拜见的红毛西洋人也不例外。

    至于场内众多的女官,陈新甲已经麻木了。

    都说鲁若麟因为手中没有人才,以致用青楼女子做官,让人贻笑大方。不过兴汉军用了这么多的女官,统治不但没有崩溃,反而蒸蒸日上,其中肯定有独特的门道。那些女官也绝对不是士林中说的一无是处,肯定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陈新甲本人并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出身的人,更看重个人的本事,书读得好并不一定就代表能做官、做好官,他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是举人出身,但他自认为比绝大多数进士都要强的多。只是兴汉军用女人来做官还是有点极端了,还都是青楼出身,这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也就是在这海外莽荒之地,要是在大明本土,哪怕鲁若麟有王霸之气、惊世之才,也绝对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宴会上的食物确实像鲁若麟说的那样好吃,酒也很好喝。心情大好,不知不觉中有点喝多了的陈新甲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礼宾院的床上,这里是专门用来招待重要外宾的。

202.相互利用

    今天陈新甲的主要日程安排就是考察,参观兴汉军的主要部门,这也是他要求的,他需要在正式谈判前了解兴汉军的具体情况。

    这个要求鲁若麟并没有拒绝,除了一些要害部门和技术部门,兴汉军的很多东西没有什么不可以对外展示的。

    随着兴汉军的主力留在了辽南,济州岛的部队严重不足,为此鲁若麟重新征召了一万六千人,建立了四个新的陆军旅。

    按照鲁若麟的想法,其中两个个旅会与一师、近卫师里的其中一个旅进行调换,用老加新的办法组建两个新的陆军师,四师和五师。

    目前新兵还在训练营,新的师长还没有任命,很大的可能会从此次辽南战役中表现出色的旅长中提拔两位。这两个师的下级长官也会从原有体系中优先提拔人才,这样的调整引起的连锁反应是非常大的,涉及的岗位非常多,是后期鲁若麟和参谋司需要头痛的问题。

    虽然是新军,但是士兵们以前就进行过准军事训练,进入状态非常快,所以在陈新甲视察军队的时候,士兵们的表现完全不像一群刚进军营新兵蛋子。

    陈新甲按照朝廷的意思前来收编兴汉军,看中的就是兴汉军的军事能力,所以陈新甲第一站就选择了军队。

    兴汉军的士兵没有经过完整的训练,掌握熟练的战斗技能,形成初步的团队凝聚力,是绝对不会轻易拉上战场的。士不教而战谓之诛,这点比大多数的封建军队要强的多。

    兴汉军士兵最短的训练时间也是三个月,这还是因为已经在预备役里经过了长期的训练才会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一般的正常训练时间是六个月。技术兵种,比如骑兵和炮兵,训练的时间更长。所以兴汉军专门建立了训练营,专门进行士兵的训练,训练完毕之后再分配到相应的部队。

    何况每年,因为年龄到了,或者伤残、战死等原因每个部队都会有一些缺额,需要补充新兵,所以训练营里一直就没有空过,只是像这样一下子填满的情况比较少见罢了。

    陈新甲来到的训练营是济州岛最大的一个,里面足有一旅三千五百人在这里训练。看着眼前阵容整齐、精神抖擞、雄壮有力的部队,陈新甲很难将他们与新兵这两个字联在一起。这样的军队,放在大明的部队里,做家丁亲军都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是第一天视察,鲁若麟给足了陈新甲面子,亲自作陪,正在为陈新甲介绍新军的情况。

    “陈大人也知道,辽南即将迎来大战,京畿之地的鞑子也还没有清除干净,各地战火连连,兴汉军要应付着两个战场,还要留一些部队震慑宵小,兵力上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因此不得不扩大部队,稳住阵脚。为了这万五新军,兴汉军连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好不容易才筹齐。”鲁若麟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济州伯治下人口百万,银钱不缺,不过是新增万五新军,为何显得如此艰难?”陈新甲好奇的问道。

    “兴汉军治下百姓不到七十万,其中女子占去小半。除去孩童、老弱,真正适合上阵的男子不过三、四十万。这还是因为兴汉军招收的都是流民,本就以青壮局多。而且因为时间紧急,征召的都是有过训练基础的,来源就更少了。现在兴汉军已经有近十万青壮身披战甲,严重影响了工商农事,实在不能再征召新兵了。否则钱粮收入就会受到严重影响,得不偿失了。”关于人口的具体数目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机密,鲁若麟对陈新甲也没有讲实话,其实兴汉军的治下的人口刚刚破百万。

    “国家有难,凡成年男丁都应该拿起武器抵御外辱,济州伯召兵的要求太严苛了。”对于鲁若麟这样的练兵方式陈新甲不太认同,真要这样算的话,大明九成的军队都可以裁撤了。在陈新甲眼里,只要钱粮充足,军队的数量根本不用愁。

    “兵贵精不贵多,再多的军队不能打也只是徒耗钱粮。何况都去当兵了,这武器铠甲、衣服粮食又从何来?说到底还是缺人啊。”鲁若麟一脸无奈的叹息道。

    “听闻济州伯从朝鲜、日本那边也招收了不少的人口,怎么会还缺人呢?”陈新甲知道鲁若麟一直在从大明招收流民,这是在挖大明的根子,从他心底里对此是非常警惕的。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在他们没有彻底的化夷为汉、入我名教之前,是万不能大量引入的。至少,在兴汉军,必须保证主体是我们汉人,否则就有萧墙之祸。汉为主,夷为辅,这个绝对不能含糊。”鲁若麟和陈新甲身边此时都有大量的陪同人员,所以鲁若麟说这个话的时候适当的放低了音量,只有陈新甲可以听到。

    对于鲁若麟的话陈新甲非常认同,夷夏大防可不是开玩笑的,否则被外族来个雀占鸠巢那就悲剧了。

    “我听闻兴汉军中多有朝鲜、日本官员,百姓中朝鲜人和日本人也不少,还以为济州伯只注意海纳百川,忘了唐玄宗之旧事和安史之乱。”陈新甲说完突然想起鲁若麟似乎没怎么读过书,不知道媚眼是不是抛给了瞎子看。

    “怎么会呢。五胡乱华,华夏百年泣血。安史之乱,盛唐戛然而止。此间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夷狄之人不是不能用,只是要把握好分寸。特别是军队,必须牢牢掌握在我汉人手中。只要有军队在手,也不怕他们敢喧宾夺主。”毕竟问题比较敏感,鲁若麟挥手将周围的人打发的远远的,陈新甲见状也非常给面子的将自己的手下支开。

    “济州伯明白就好。大明就是当初对鞑奴太好,至有今日彻骨之痛,兴汉军要引以为戒。”当初要不是李成梁养寇自重,养虎为患,也不至于让努尔哈赤做大,酿成今日之苦果。陈新甲对辽东李氏是恨之入骨,正是在李成梁的手上,埋下了满清崛起的祸根。

    对此,鲁若麟觉得李成梁虽然对满清崛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诱因罢了。

    满清的崛起从根子上讲还是因为大明衰落了,对东北失去了掌控力。万历三大征消耗了太多的国力,加上明朝内部的统治早已腐朽,加上自大轻敌,这才给了满清机会。否则以大明的国力,再怎么被消耗,也不是刚刚崛起的满清可以比拟的。

    “外族之人可以用,但是必须是心向大明,愿意归化的,否则我是断不会用的。虽然我军中多有外族,但是早已视自己为汉人,否则我如何敢用?”

    像金大正、朴正焕、崔永健、王德川这样在兴汉军中身居高位的外族人,汉化的程度还是很高的,即使不是忠心于汉族,但是忠心于鲁若麟还是没有疑问了。而且兴汉军的军队中完全是以汉人为主体,即使这几个外族起了什么别的心思,这些汉人们也不会跟着他们走。何况有镇抚司的存在,叛乱的难度比大明那样的旧式军队难度高了好几个等级。

    “教化夷狄,入我华夏,功德无量,济州伯注意好其中的尺度就好。”陈新甲话题一转:“如今鞑子还在京师肆掠,急需忠义之士帅军勤王,济州伯既然心向朝廷,何不帅虎贲之师勤王救驾,朝廷必不会亏待了有功之臣。”

    “实在是有头兵力有限,除了要应对鞑子即将在辽南发起的进攻,能够抽调的部队本伯都已经派往京师了,有心无力啊。”兴汉军派往京师的部队已经不少了,黄济和孙什的部队加起来有小两万人了,一镇督抚投入的兵力都没有兴汉军多。

    “本官知道济州伯忠于朝廷,出力甚多,实为外邦之表率。我看此地军队颇为精锐,且兵锐甲坚,可堪一战。济州岛四面环海,兴汉军有水师坐镇足以应对任何威胁。何不将这些军队调往京师,将鞑子驱逐出关?本官可以保证,只要你能帮朝廷驱逐出鞑子,并守住辽南,朝廷必定可以给你一场大富贵。”陈新甲就差明着跟鲁若麟说向要收编封官的事情了。

    “实在是创业艰难,济州岛这里不能有半点闪失。没有兵马镇守,如何震慑各路宵小。”鲁若麟还是摇摇头拒绝。

    “我观兴汉军治下多有踊跃参军者,既然兵马不足,那就多召一些,等到打败鞑子再将他们放归也不迟。”陈新甲还是不死心。

    “陈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兴汉军与大明不同,商人、匠人颇多。这些人的本领需要多年积累才能获得,一旦把他们招进军队,各个工厂商号只怕无人可用,损失太大了。”这还真不是鲁若麟故意找借口,济州岛因为靠工商发家,人口中有大量的商人和工人,把这些人招进军队,对工商业的影响确实很大。

    陈新甲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大明的人口农民占了绝对的多数,而种田这种事情,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技术含量还是很低的,更多的是个体力活,是有可替代性的。兴汉军则不一样,商号的伙计、工厂的工人,培养一个的成本比农民大的多,抽点太多对生产的影响确实太大。

    陈新甲想了想,咬牙说道:“济州伯不是嫌人口不足吗?本官可以给你承诺,只要你马上带兵勤王,打败鞑子,那些鞑子俘获的百姓你都可以带走,否则战后朝廷只能严查难民外流的事情了。”

    不让我带走你们就养的活吗?宁可让这些流民饿死也不让兴汉军带走吗?什么时候满清宁与外邦不给家奴的做法也被大明拿来用了?还是说这是当权者的通病?

    “陈大人难道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饿死吗?这可有违圣人之道。”鲁若麟讽刺道。

    “生是我大明的人,死了也是我大明的鬼。兴汉军再好也非我皇明治下,朝廷岂能容百姓外流。以前因为兴汉军对朝廷多有恭敬,皇上和朝中诸公才会对兴汉军在我大明收拢人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为亡国之道,朝中有识之士多有非议,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了。只有兴汉军再立新功,才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何况如果没有朝廷暗中许可和支持,兴汉军如何能有今日之局面?”

    陈新甲的话让鲁若麟漠然。确实,如果不是朝廷默许,兴汉军绝对不会有如今的规模。也许朝廷是有心无力,实在处理不了越来越多的灾民,但是与这些灾民被兴汉军带走完全是两码事。有人口就有一切,朝廷里的官员也不是傻子,眼见兴汉军越来越强大,胃口越来越大,要是兴汉军造反,威胁比鞑子更甚。

    朝中上奏折说兴汉军狼子野心、意欲造反的人可是不少。只是兴汉军一直在海外发展,没有再大明本土扎根,让这种论调的热点不足,但是也说明还是有很多人对兴汉军抱有警惕的。

    鲁若麟之所以一直向明朝靠拢,就是因为随着兴汉军的壮大,以后获得人口和资源的难度会越来越高,不改变身份,明朝就会关紧与兴汉军往来的通道。

    如果不是鞑子逼迫太甚,大明收编兴汉军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下决定。引狼入室这种事情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鲁若麟猥琐发育在大明看来就是兴汉军版的“高筑墙、缓称王”,要知道人家的老祖宗就是靠这个起家的。

    即使要收编了兴汉军,大明也不会允许兴汉军的势力插足大明本土,将辽东划给兴汉军占领与鞑子拼个你死我活是大明最后的底线。一旦大明从鞑子身上缓过劲来,恢复实力,再来收拾鞑子和兴汉军就容易多了。

    所以鲁若麟想要投靠大明吸血,大明想要收编兴汉军让自己喘口气,大家都是各有所图,相互利用罢了。

    不过鲁若麟知道,即使没有了鞑子的威胁,随着越来越多的穷人加入造反的队伍,大明期望的喘气机会非但没有,只会病的越来越重,直到死亡。

203.大匠的待遇

    大家都是聪明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而且现在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满清,诚然大明急需兴汉军的兵马支援,但是离开了明廷的支持,兴汉军想要像以前一样轻易获得人口和资源就比较困难了。

    所以鲁若麟在沉思了一会后对陈新甲说道:“这样吧,这批新兵没有见过血,始终是差了一点。我从辽南再调一万兵马前往天津,拦截鞑子去路。”

    这样的安排正和陈新甲的意,毕竟辽南到京师比济州岛近的多,支援起来更方便。而且以陈新甲对兴汉军的了解,知道兴汉军能够再抽调一万人确实不容易了,所以也非常满意。

    “还请济州伯尽快,鞑子肆掠京师,圣上心急如焚,时间紧迫啊。”陈新甲催促道。

    “我会尽快派快船前往辽南。不过鞑子肆掠京师,多少无辜百姓受到荼毒,天寒地冻的,又缺衣少食,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本伯想尽量将他们接到辽南去,暂避鞑子迫害,希望朝廷能够允许。”鲁若麟也趁机提了条件,要我派兵可以,但是也要让我痛快捞人才行。

    陈新甲沉默了一会,“也好,就让他们到辽南暂避一下吧。这些百姓的生计就请济州伯多多费心了。”

    “为朝廷分忧,理所当然。”鲁若麟的笑意很真诚,但是在陈新甲看着很窝心。

    陈新甲的第二站选在了钢铁厂,这很正常。

    铁器在封建时代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军事、民生都离不开它。偏偏它的产量非常低,远远不能满足国家需求,因而价格也非常昂贵。

    这年代的生产力低下,出来生产技术落后的原因外,生产资料的缺乏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即使是最简单的种地,很多农民使用的工具都是木质的,稍微讲究点的可以在上面镶点铁皮,就这已经是难得的好器具的。这样的生产工具你又能指望收获多少粮食。

    正是因为铁的产量太低,更多的铁都用在了军队上面,毕竟农具可以用木头的凑活,兵器你能用木头的吗?你敢让士兵们拿着木质的武器上战场,士兵们就砍了你的脑袋来发泄。

    为了节约铁料,军队中装备最多的武器是长矛,不是它最好使,而是因为它最省铁料。至于百炼成钢的武器,那更是只有高级将领才会拥有,普通的士兵能够有把一般的铁质武器就不错了。

    参观过兴汉军的军队,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钢铁雄师之后,陈新甲对于兴汉军为何能这么奢侈的用钢铁武装士兵全身起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对于一位兵部侍郎,只要是与军队相关的事情他都感兴趣,何况是其中最关键的钢铁。

    首先映入陈新甲眼帘的是绵延十余里的钢铁生产区,一排排的窑炉冒着滚滚浓烟,虽然是大冬天的,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阵阵热浪。

    如此巨大的规模将陈新甲等人震的不轻,虽然朝廷的很多作坊规模也不小,但是与眼前的兴汉军钢铁厂相比就远远不如了。

    这里的一切都与钢铁有关,堆积如山的铁矿石、煤炭,各种配套的钢铁加工作坊,密密麻麻的风力锻造机房,厂区内纵横交错的铁轨,还有上面装满货物的轨道马车,这里的一切与朝廷的冶铁作坊截然不同。

    对于鲁若麟如此大方的向自己展示兴汉军的钢铁秘密,陈新甲等人是非常满意的。他们看得非常认真,想要从中找到兴汉军大规模生产钢铁的秘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并且不时的发问,陪同的人员除了一些比较敏感的技术问题含糊其辞,其他的都一一做了解答。

    鲁若麟带着他们进的第一个厂区是做成品加工的,至于加工的东西不是陈新甲他们预料的兵器铠甲,而是生活用品和农具。

    不先把你们镇住,你们又如何知道兴汉军的真正分量。这就是一个下马威。

    进入厂区,陈新甲等人看到的就是分文别类堆放整齐的一堆堆成品,都是一些菜刀、剪刀、镰刀、斧头、锄头、铁锹等物品。每个成品上都刷了一层桐油防止生锈,除了刃口,其他地方还做了氧化处理,每一个都寒光闪闪,分量十足。

    陈新甲随手拿起一把菜刀,入手沉重,显然用料十足。又轻轻的摸了摸刃口和刀身,对于刀身上的氧化结构处理层非常疑惑,刀刃倒是非常锋利,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菜刀,紧细些使用都可以用上三代人了。

    用指骨轻轻敲了敲刀身,传出来的声音清脆有力,绝对用的是上好的钢材。

    陈新甲又试了试其他的产品,除了样式不一样,材质都是相同的,全都是用的上好钢材。兴汉军已经奢侈到用如此好的钢材做农具的地步吗?

    “济州伯,用如此好的钢铁做菜刀农具是否太浪费了?这些好钢应该用在将士们身上,让他们更好的杀敌。”陈新甲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我用了啊,每个士兵身上都有钢制的武器和铠甲,在用就成铁疙瘩了。只是钢铁太多,就正好用来打造这些器具卖给百姓,既方便了百姓生产劳作,也可以收回一点成本。”鲁若麟两手一摊,很无辜的样子。

    钢铁太多?这话听得陈新甲等人牙都咬疼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们的目光简直可以把鲁若麟穿成刺猬。

    “哦,兴汉军的钢铁产量居然有如此多,那不知道是否方便本官去看一看?”这些成品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最主要的是要知道这些钢铁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有何不可,只是那里环境比较恶劣,也非常危险,还请诸位大人听从安排,不要随意走动。”鲁若麟倒是无所谓,从外表又能看到什么东西,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兴汉军的秘密早就被看光了。

    来到炼钢的区域,正好有一炉铁水出炉,陈新甲等人就看到滚滚铁水从炼炉中奔流直下,流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之中,仅仅是这一炉铁水起码就有十几吨。

    这样的产量与后世的那些大型炼铁炉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但是与此时大明的炼铁工艺相比就先进太多了。

    如今大明的炼铁炉,一炉能出个几千斤铁就非常了不得了,像兴汉军这样一炉就是一万多斤相比就逊色太多了,而这只是兴汉军众多炼铁炉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而且这些铁水在出炉之前经过多道工序,材质以及接近钢材,根本就不是大明的那些铁水可以比拟的。

    看到这样的出铁率,陈新甲等人都是沉默了,脸色也非常难看,难怪兴汉军能够奢侈到用钢铁打菜刀的,这么大的钢铁生产作坊,生产的钢铁兴汉军那几万人的军队哪怕可劲的使也用不完啊。

    “济州伯,不知是否方便我询问一二?”陈新甲起了探究的心思,怕鲁若麟不答应。

    “陈大人请便。”鲁若麟大方的说道。

    因为提前得到通知,鲁若麟会带人开观看生产过程,众工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手中的活计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这铁水出了炉,后面的工序根本就不能停,否则就废了。

    陈新甲慢慢走近一个站在附近指挥的老者,开口问道:“这位老者,不知此炉出铁一炉耗费时日几何?”

    老者看到身边走来了一大群人,自家大人也在其中,连忙转身见礼:“王知槐见过大都督。”

    这个老者很明显就是一个匠人,见到鲁若麟也没有下跪,见识简简单单的拱了下手,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鲁若麟。

    “免礼。老王头,这是大明朝廷来的陈侍郎,知道什么就答什么,不用藏着掖着。”鲁若麟不以为意,对王知槐的暗示视而不见。

    “哦,原来这位就是陈侍郎啊。见过陈大人。”王知槐对着陈新甲也是一个拱手礼。

    “大胆!身为工匠,明知是陈大人当面竟敢无礼!还不跪下!”见此情景,陈新甲身边随身的护卫不干了,大声喝道。

    王知槐一个哆嗦,膝盖以下就软了,眼看着就要跪下了,被鲁若麟伸手就拉住了。

    “跪了这么多年还没跪够啊,你现在可是大匠了。”鲁若麟幽幽的说道。

    “是啊,我现在是大匠了。”王知槐有点愣愣的说道,然后有点回过神来:“咱们兴汉军好像也不许随便下跪啊。”

    说完王知槐带着不安和羞愧的看着鲁若麟,实在是在大明当工匠当太久了,给官老爷们下跪已经习惯了,一下子把兴汉军的规矩给忘了,在陈新甲护卫的大喝下情不自禁的想要向陈新甲下跪。

    鲁若麟则死死的盯着这个出声的护卫,眼神中带着怒火,让这个护卫一下不知所措。周边的鲁若麟亲卫也是手握兵器,只待鲁若麟一声令下就会将此人拿下。

    “不得无礼,还不退下。”陈新甲对着护卫说到,这名护卫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退下。

    “济州伯,这位王大匠可是官身?”陈新甲好奇的问道。

    “不是,王大匠没有官身。不过王大匠因为炼铁手艺高超,刚刚被封为大匠。陈大人可能不知道,整个兴汉军工匠数十万,能够得到大匠待遇的师傅不过数十人,地位非常崇高。”鲁若麟也没有追着那名护卫不放,收起怒火回答道。

    “非常崇高?有何讲究?”手艺再高也是一个匠人,再高又能高到哪去。

    “一旦封为大匠,赐济州城中心区独栋别墅一座。”鲁若麟话音一落,陈新甲身边的人倒吸一口气。

    昨夜他们就住在中心区的礼宾院,对于这种明显有别于大明的建筑样式非常感兴趣,对此也进行过专门的了解。

    中心区是济州城的核心区域,鲁若麟的大都督府就在这里,一些重要的部门也在这里办公。这里的住宅也以独栋别墅为主,住的人家也大多是兴汉军的高级官员,可以说非富即贵,这里的房价自然非常高昂。

    更重要的是,中心区的房子仅仅是有钱还买不到,要么是一定级别的官员,要么是有突出贡献和影响力的富豪,否则是没有资格住在那里的。

    中心区的独栋别墅,即使有资格入主,最便宜的也要三千多两,一般人根本住不起。

    这里的房子都是兴汉军的,或者说是鲁若麟的,除立了大的功劳被赏赐,其他的都是官员自掏腰包买的。好在可以月供,否则即使是很多高级的官员也买不起。当然,如果你不想买,也可以租赁,只要你的级别够住在这片区域。

    中心区不光有鲁若麟在这里,还有济州城最好的学校、商业综合体,是济州城最显贵的区域。当初鲁若麟在这个区域建造了大量的别墅,如今还有很多还是空置的,专门用来在将来安置重要的人士,刚刚晋升大匠的王知槐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这还没有完,鲁若麟的声音还在不断继续。

    “年俸1200两,所发明创造技术产生的收益分红另算。”

    “每年有5000到一万两银子的研究经费,可自由选择研究项目。”

    “安排护卫10人昼夜保护其与家人,仆人6人,由兴汉军负责工钱。”

    “直接成为匠师协会委员,有权力参与匠师协会的重大决策。”

    “身份等同于副司长,任何时候都有可以面见我的权力,任何人都不得阻拦。”

    “若是犯罪,在没有被剥夺大匠头衔之前,不得逮捕、审讯。”

    随着鲁若麟的话音落下,陈新甲他们都是呆若木鸡,这个大匠的待遇之好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甚至钱财也不缺,受到的尊敬程度比他们高太多了。

    “王大匠改进了炼铁炉和炼铁工艺,光凭这项技术,王大匠去年的收益分红就有8000两。只要没有更新更好的技术出现,这样的收益分红可以收二十年。”可能还觉得不够,鲁若麟又在陈新甲他们身上重重的插了一刀。

204.本末倒置?

    每年八千两银子?听到这个数字不光陈新甲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同的官员们也是惊得嘴巴张开,足以塞进一个拳头。

    诚然官做到了陈新甲他们这个级别,每年八千两并不是一个多大的数字,光是各种孝敬就不止,何况还有一些其他的收入。但是一个匠人仅仅凭借手上的技术就可以年入近万两,这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济州伯,不过是一个匠人,如此厚待是否过了些?”在陈新甲他们看来,匠人再怎么抬举也是匠人,一个匠人年入万金,无异于财不配位,是在为自己招祸。

    “一点都不过,王大匠改进的技术,每年为兴汉军创造的效益就有几十万两,区区8000两又算的了什么。我可惜的是王大匠这样的人太少了,要是能来了十个百个就好了。”鲁若麟一脸惋惜的样子让陈新甲他们看着就牙疼。

    明朝的工匠多的是,不过多为朝廷和权贵们的奴仆,活干的再好也不过是能混个温饱,还要受到上官们的虐待。至于想凭手上的技术发财,那纯粹是做梦。而且这些匠人不光是自己,身为匠户的他们,子孙后代都是朝廷和权贵们的奴仆,社会地位低得吓人。

    都说士农工商,虽然工匠排第三位,比商人高一些。但是止不住商人们有钱啊,还是有很多办法提高自己的地位的。工匠们则是又没钱又没地位,也就比那些贱籍好一些。

    “济州伯,老祖宗们将民分四等,确立尊卑,国家才能长治久安。如此厚待工匠,恐坏了人心,不得不防啊。”陈新甲见鲁若麟一副完全掉进钱眼的样子,加上对鲁若麟的做法完全不认可,忍不住辩驳了几句。

    “陈大人,兴汉军土地有限,粮食尚且不能自足,如果不大力兴商、兴工,哪有银钱发展壮大,为朝廷分忧。实在是不得不如此啊。”兴汉军又没有那么多的田种地,不办工厂怎么办?鲁若麟的话让陈新甲也无话可说。

    见自己劝说没有效果,陈新甲也不再多言,反正是别人家的事情,也轮不到自己操心。只是对于兴汉军的钢铁厂如此赚钱陈新甲却动心了,是不是回去后也按照这里的章程操作一下?

    不过想到京师如今还在动荡,这样挣钱的买卖一旦开始最后肯定也是会落到哪个权贵手中,反正好处是肯定落不到朝廷手上,不由得有点心灰意冷,连继续参观的性子都淡了不少。

    至于兴汉军的钢铁厂如今的产量如何,鲁若麟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数字,上千万斤一年。这个数字让陈新甲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朝廷明面上的铁产量也不过是几千万斤,还要供应整个大明的需求,就可以知道兴汉军的钢铁产量有多么惊人了。当然了,大明私底下炼铁的也不少,具体数量就无法统计了。

    “济州伯,如今朝廷多方征战,所需铁料巨大,兴汉军是否可以为朝廷供应铁料?”兴汉军的钢铁产量不仅多,而且质量非常好,比朝廷自己生产的要强不少,如果可以从兴汉军手上采购一批还是比较划算的,前提是价格要合适。

    “兴汉军打开门做生意,只要朝廷给的价格合理,自然可以为朝廷供应一批铁料。”鲁若麟即将在辽南建立钢铁生产基地,正需要朝廷这样的大客户。

    “恩,此事后续再详谈。”陈新甲见鲁若麟没有拒绝,也很满意。要知道钢铁可是战略资源,是可以造兵器的,不是双方关系极好,是绝对不会卖的。

    “听闻兴汉军的铠甲做工精良,而且每一个都几乎一模一样,不知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对于兴汉军的钢铁加工能力,陈新甲一样好奇,想要了解一下,看能不能学到点东西。

    明军的铠甲之所以昂贵、稀少,除了铁的价格高之外,加工也是一大难题。那些高级的鱼鳞甲、锁子甲、链甲,制作一套出来都需要大量的人工和时间,根本不能大规模量产,像兴汉军这样将装备到每个人根本就不可能。

    诚然,兴汉军的铠甲片没有明军的铠甲防护的那么全面,不过主要的要害还是护住了。虽然有这样的缺点,但是兴汉军铠甲片质量好,穿戴也非常灵活,还是非常优秀实用的。何况明军绝大多数人身无片甲,能够有片铠甲护身就要笑醒了。

    “当然可以,陈大人请随我来。”鲁若麟根本不怕陈新甲学了去,虽然其中的技术含量并不高,但是明朝的制作体系已经腐朽崩溃,从根子里就烂掉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新技术就可以挽救的。

    随即鲁若麟带着陈新甲一行来到了铁器制作作坊。

    这片区域就在海边,建有大量的风车,铠甲的制作就在这些风车作坊里面。

    这个年代的动力系统主要就是依靠牲畜和少量水力,风力的使用在东亚很少。但是济州岛河流很少,没有利用水力的条件,反而因为是海岛,风力资源很丰富。

    想要将风力转化为可以锻造的动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特别是可以锻造铠甲,需要的动能还是很大的。为此技术部门研究了很长时间,才将风力转化为可实用状态。

    巨大的风叶迎着海风转动,通过复杂的齿轮和轴承传导到了压制的模具上。与后世的机械动力压制相比,这个风车压制的速度很慢,动力也不均衡,有时候甚至要压制几次才能达到合格的标准。即使如此,比起现在的手工打制铠甲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展现在陈新甲眼前的就是工人们将一块在出炉时就浇造好的薄皮铁片放在模具台上,在风车的带动下缓缓压制,逐渐成型。如果达不到标准,就再来几下。

    一个风车就是一个独立的车间,只要原材料供应充足,天气状况良好,每天可以生产近百片铠甲,秒杀大明的那些工坊。而这样的风车作坊,有四五十个,全力生产的话产量是非常吓人的。

    好在除了铠甲片,这些风车作坊还要用来生产其他器具,而且兴汉军的军队数量有限,根本用不了这么的铠甲。

    陈新甲见到了这样的生产方式,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这样的武器生产速度太令人恐惧了。只要钱粮人口跟的上,兴汉军爆兵根本就没有难度。

    想到这些风车作坊恐怖的产量,偏偏兴汉军还不缺好钢,陈新甲的头皮就有些发麻。有这样隐藏的实力,朝廷收编兴汉军到底是福是祸还真说不清楚了。

    可惜兴汉军的威胁在以后,鞑子的威胁却近在眼前,哪怕明知道可能是在饮鸩止渴,这杯毒酒朝廷还是要喝下去。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遏制住鞑子的发展,让大明能够喘口气。只要大明振作起来,以大明的体量,其他人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有了心思的陈新甲突然对继续参观有点失去兴趣了,直接对鲁若麟说道:“济州伯,如果朝廷向兴汉军采购兵甲,你能否供应?”

    “当然没有问题,只要价钱合适,肯定可以卖的。”鲁若麟倒是没有犹豫,有钱怎么会不赚呢?

    “朝廷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价格太贵肯定是不行的。”陈新甲也只是探个路,真要买武器装备也不是他可以做主的,何况朝廷是真的没钱。

    “只要不让我们亏本就行。”白送肯定是不可能的,好歹也要有点赚头。相信只要黄济他们打败了多尔衮的大军,兴汉军的武器装备也会纳入明军的视线。

    朝廷没钱不代表那些军头们没钱,在这个乱世想要立足,靠的就是手上的军队,肯定会有人愿意花钱买兴汉军的武器准备的。也许这些军头们不愿意在普通士兵身上花钱,但是对于家丁队伍他们肯定是舍得的。

    离开了钢铁厂区,陈新甲借口休息推辞了鲁若麟准备的晚宴,回到了礼宾院,关起门来与周经历详谈。

    “这几天来到济州岛,看了兴汉军的种种事物,可有何感想?”陈新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回大人,兵强马壮、钱粮富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对兴汉军非常认可。长此下去,对我大明可不是什么好事。”周经历这番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要知道陈新甲可是过来主持收编的。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何谓民?是那些庶民黔首?还是士人乡绅?这兴汉军事无巨细都操控在自己手里,完全没有给世家大族、地主乡绅们留一丝余地。在这海外弹丸之地还没什么,一旦踏足大明本土,你认为那些人会容得下兴汉军这样吃独食吗?”陈新甲有自己的判断,认为即使兴汉军上了岸,想要像以前那样发展肯定是不可能的。

    济州岛和辽南可以说没有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又都经过倭寇和鞑子的清洗,等于是一张白纸,兴汉军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发展。

    但是大明本土呢?世家大族、地主乡绅,那可是连朝廷都必须与之妥协的地方势力,否则圣旨来了都不一定凑效。

    兴汉军在济州岛和辽南可以将触角伸向每个角落,那是因为自己的地盘小,官员还勉强够用。一旦到了大明,那点官员简直就是毛毛雨,不依靠地方势力,如何能够统治地方?到时候还不一样得重用本土的读书人和乡绅子弟。

    陈新甲也听说了兴汉军在大兴学校,真的是有教无类。但是仅凭这点人口又能出多少读书人?更妄论人才了。

    为何读书人明知道挖大明的墙角不对,但是就是不改,除了自私和侥幸,未免没有大不了换个主子照样做官的想法。毕竟无论是谁家做皇帝,一样少不得读书人,这也是他们的底气。

    对于地方势力有多强,周经历也是深有同感,他本人就是其中的一员。

    “兴汉军不给士人和乡绅们留一点余地,反而重视那些商人和工匠,可谓本末倒置也。终究是格局太小,难成大事,纵然有一些奇淫技巧,擅长殖货,又如何知天下大势还是在人心所归。还是出身太低,学识浅薄了些。”周经历对于兴汉军的种种也是非常的不习惯,与他所熟悉的生活环境太不一样了,区区一个工匠也能年入白银万两,让他们这些寒窗苦读的士人情何以堪。

    “这不是正好吗?这样对我们的大明威胁也会小一些,天命终归还是在我皇明身上,不是其他人可以觊觎的。”陈新甲洒然一笑。

    “这倒也是。呵呵,不过兴汉军终究还是有些实力的,如果能够让他们为我皇明效力,想来朝廷也可以将精力从鞑子身上抽出来整顿一下内务。”周经历还是没有忘记他们此次来的目的。

    “不管如何,兴汉军还是要收编的,只是绝对不能让他们踏足我大明本土,要抢地盘也只能和鞑子去抢。”陈新甲狠狠的说道。

    “确实如此,想要得朝廷的好处就要与鞑子去拼命。大明虽大,但是绝对没有兴汉军这样的异类立足之地。”周经历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占朝廷的便宜,哪有那么容易。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赶紧回去。明天我就去找鲁若麟好好谈谈,此人野心甚大,不拿出实在的好处他是不会就范的。你就在这济州城好好转转,尽量多收集些他们的信息,多找一些还忠于我大明的人,这些人以后会有大用。还有,你可以要求去看看水泥作坊,看能不能拿到水泥的配方。如果时间足够,城外的乡村也要去看一下。我看着济州城里的人不是工匠就是商人,都是利欲熏心的低贱之辈,也许乡野之间还有忠义之士。”陈新甲无暇分身,就给周经历分配了一下他想做的事情。

    “大人放心,我皇明御宇近三百年,忠义之士遍布天下,岂是兴汉军区区小利可以诱惑的,此间必有仍然忠于皇明的忠贞义士。”周经历自信满满的说道。

    “恩,完事小心,事不可为就不要强求,收编之事为重。”陈新甲严肃的叮嘱道。

    “下官一定谨记。”

205.帮朝廷收税

    第二天,陈新甲亲自到大都督府拜会鲁若麟,准备开诚布公的谈谈收编的事情。

    对此,鲁若麟是早有准备,毕竟他可以耗着,但是陈新甲却耗不起,要知道鞑子现在还在关内没走呢。

    收编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虽然大明的整体实力更加强大,兴汉军比起大明来就是一个小baby,但是谁让大明现在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呢。所以这次的收编其实兴汉军更加占据主动,大明才是最迫切的那一个。

    华夏人讲究脸面,做什么事都要将面子,作为大明朝廷则更是如此。虽然是大明主动的,但是面子上不能有一点瑕疵,否则泱泱大明如何服众呢?

    其实在鲁若麟看来,自从鞑子入关劫掠之后,大明的脸早就被丢干净了,周边的国家无不在看朝廷的笑话,只是朝廷还在强撑着嘴硬罢了。

    对于陈新甲要求的主动上书朝廷请求内附,鲁若麟稍作考虑就答应了。

    毕竟大明如今仍然是周边地区名义上的老大,而且做了两百多年的老大,那种天下第一的心态不光是嘴上说说,确实是印进骨髓的。为了这个老大的面子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是常有的事情,没有必要在这个上面与大明较劲。既然大明要面子给他就是了,只要实际的利益收到了就行。

    在陈新甲看来这是大事,是收编的前提,在鲁若麟看来这完全是小事,又不掉一块肉,所以双方在这个问题上快速的达成了一致,这让陈新甲非常高兴。

    既然面子上的事情谈完了,那就该谈到实际的利益了。

    陈新甲拿出了朝廷的意见,一旦兴汉军决定内附,鲁若麟将开镇金州,受封金州镇总兵、金州卫指挥使,官阶加授龙虎将军,勋位上护军。下属官员可自行任免,只需报备朝廷即可。

    如果兴汉军打败鞑奴,守住了辽南地界,则会册封鲁若麟为平辽伯,一举踏入勋贵的行列。

    要说如今的大明爵位还是挺值钱的,还没有到南明时各种爵位泛滥的时候。武将们终极的梦想就是封爵,惠及子孙后代。

    当陈新甲说完这些条件的时候,鲁若麟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一副期待的样子,希望陈新甲继续讲下去,这让陈新甲非常的无奈和抑郁。

    “济州伯对此可是有何不满?要知道一旦封爵,那就是子孙后代无忧,与国同休。多少将领为求一爵而不得,但是朝廷非大功而不赏爵,可知其中珍贵。”陈新甲怕鲁若麟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耐着性子解释道。

    面对陈新甲的说词,鲁若麟心里嗤之以鼻。还与国同休,大明没几年就要黄了,你这不怕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吧。而且这爵位除了好听一点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吗?难道就是为了那点俸禄银子,不说本大爷根本就不缺那点银子,到时候朝廷能不能发出来还两说呢。要是自己在乎爵位,就是自立为王旁人又能奈我何?没看到小小的琉球也敢自称琉球王,要不是为了不刺激大明,猥琐发育,鲁若麟又怎么会自称为兴汉军大都督。

    所以还是收起这一套吧,赶紧说点实际的,对于这种花不了几个本钱的官位和爵位,鲁若麟根本不在乎。大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是有了共同的敌人,相互利用罢了。

    “朝廷名爵岂能轻授,兴汉不过军户出身,能够得朝廷认可委以总兵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爵位。”鲁若麟不为所动的样子让陈新甲无可奈何。

    这爵位对于朝廷内的武将来说是难得的恩遇,但是对于自成一体的兴汉军来说价值还真不好了。

    况且即使鲁若麟被封爵,按照目前的情况,朝廷是不会给他和手下的军队发放一丝粮草军饷的,一切还是要靠他自己,比起勋贵在大明的待遇要差得远了。

    “济州伯切勿妄自菲薄,兴汉军几次三番奋力杀奴,斩首无数,皇上和朝廷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以前的事情实在不便提及,所以只要济州伯守住辽南,朝廷再论功行赏,封爵也就实至名归了。”陈新甲几次三番提醒鲁若麟守住辽南就封爵,就是怕兴汉军抵挡不住撂挑子,对满清的牵制作用就会大打折扣,朝廷的利益也会跟着受损。

    其实不用陈新甲再三提醒,鲁若麟一样会竭尽全力守住辽南。在辽南兴汉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绝对不是为了去游玩一趟的,那里是兴汉军后续发展的重要基础。

    “辽南肯定是要守的,不过兴汉军也需要朝廷的支持。”鲁若麟可以不在乎官位和爵位的虚名,但是实际的利益必须拿到手,否则干嘛吃力不讨好的为朝廷做那么多的事情,他又不是闲的慌。

    “济州伯想要什么支持?”陈新甲等着鲁若麟提出要求,这本来就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到了鲁若麟这样的地位,民族大义、忠君为国什么的都是虚的,看中的肯定是实际利益。

    “钱粮朝廷肯定是缺的,这个我们就不要了。”

    陈新甲听到这里默默的点了下头。确实,只要稍微关注点的都知道朝廷穷得快要当裤子了,自家的兵马都顾不上,哪里有钱粮给兴汉军。

    “既然兴汉军决定内附,为皇上和朝廷效力,那以后也是朝廷的兵马。既然朝廷不能提供钱粮,总不能不在其他方面提供些便利吧?我希望朝廷允许我们从内地招收流民到辽南垦荒,充实人口,抵御鞑奴。同时允许兴汉军自由往来大明各地采买、销售物资。”这两项才是鲁若麟内附大明的核心利益,人口、市场、原材料,兴汉军想要发展壮大,必须从大明获得这些资源。

    所图甚大啊。

    陈新甲听了鲁若麟的条件逐渐明白过来。鲁若麟做个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难道不爽吗?干嘛费心费力的往朝廷靠?还不是因为兴汉军地盘太小、人口有限,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放眼周边,能够为兴汉军提供这些资源的只有大明,所以才会不计回报的帮朝廷抵抗鞑奴,希望能够获得这些好处。

    陈新甲早就听说鲁若麟不好女色、不喜奢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发展兴汉军上面。

    鲁若麟对自己非常苛刻,对手下和子民却非常厚道和宽容,相当的亲民,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愿意为其效命。

    这样的人你要说他没有野心谁信啊,妥妥的枭雄之姿。也就是在这海外,要是在大明本土,早就被防范于未然的文官们掐死了。

    陈新甲沉默的思考着,鲁若麟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着茶,等着陈新甲的答复。

    良久,陈新甲沉声说道:“可以,不过有几个条件。”

    “请讲。”

    “一,招收的流民只能是京畿之地和河南陕西等北方地区,不包括大明江南。”

    “二,流民的招收必须听从朝廷的指导,相关费用也需要你们承担,确保这些人不会大量死亡或者聚众造反。”

    “三,迁往辽南的人口数量必须接受朝廷监督,总数不得超过五十万。”

    “四,兴汉军必须尽快协助朝廷将鞑子驱逐出去,在鞑子没有出关之前迁移人口的事情不会生效。”

    “五,物资交易和人口迁移仅限天津和登州二地,且必须接受朝廷监督。”

    “六,辽南还是我皇明地域,朝廷必须在此地派驻官员。”

    “七,兴汉军除天津黄济部,不得在大明本土再派驻军队。且黄济部兵员定为五千人,不得自行增加。”

    “八,如朝廷遭遇战事,需要兴汉军支援,兴汉军必须听从调遣。”

    “九,兴汉军已评价供应朝廷军械武器,具体数量和价格商议后决定。”

    “十,水泥一物对朝廷防备贼寇至关重要,此物制作方法希望兴汉军能够提供。”

    “另外,听闻济州伯至今尚未有子嗣,皇上有意为济州伯指配一位良人传习香火。”

    陈新甲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很多条件明显是早有准备,鲁若麟也知道想要获取明朝的人口和资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朝廷的要求居然这么多。

    有一些条件在意料之中,朝廷也不是傻子,不会不防着兴汉军一手,这个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朝廷以为有兴汉军牵制,减少了鞑子的威胁就可以高枕无忧吗?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别看如今农民起义军陷入了低潮,这不过是更大规模起义的前奏。两百多年的统治,统治阶级已经将穷苦百姓逼得没有活路了,单纯的靠杀戮、镇压、招安已经无法缓和社会矛盾了,改朝换代近在眼前。

    太祖就是靠起义建立的大明,堪称一代人杰,可惜李自成与太祖比相差太远了,否则也不会被鞑子得了江山。

    “江南那里必须有一个贸易点,兴汉军与江南贸易频繁,不能舍弃。而且那些江南大族也不会允许朝廷切断兴汉军与他们的往来。”鲁若麟说道。

    “一旦在江南设置贸易点,江南的货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往济州岛运,海禁政策就会变成一纸空文。兴汉军和江南大族是赚的盆满钵满,朝廷却拿不到一丝好处。”陈新甲抱怨道。

    “海禁本来就是错的,谁不知道海贸可以赚大钱。支持海禁的都是那些参与海上走私的江南大族,别说什么祖制和倭寇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过是他们想吃独食罢了。”鲁若麟嘲笑道。

    说到这里陈新甲的申请更加阴郁了,不过江南大族财雄势厚,朝堂上有的是人为他们摇旗呐喊,即便是皇帝都惹不起,何况他陈新甲。

    “不过自从我兴汉军在济州岛立足,与江南往来频繁,这附近想要阻碍两边往来的海盗势力都被清扫一空,即便是那些背后的大族也被敲打了一番,如今海禁已经是一纸空文,形同虚设,再也没人拿来说事了。”鲁若麟得意的说道。

    陈新甲一愣,确实是如此,以前还有人在朝堂上书指责兴汉军引诱江南士民出海,现在这方面的消息几乎销声匿迹了。

    “因为无论是来软的还是硬的,他们都对我无可奈何。来硬的,只要是他们的船敢出海,我就可以让他们下海里去喂鱼。来软的,你认为他们的那些官场手段和地头蛇做法能够影响到我吗?有些人不死心,还说动江南水师出面来搅和,被我好好的敲打了一下,现在江南的水师已经不敢插手与兴汉军相关的事情了。”鲁若麟抬手给陈新甲续了杯热茶,继续说道。

    “而且我们兴汉军不是海盗,是给江南带来利益的。现在不但江南的货物不愁卖,还有大量的商品和银钱流入,如今的江南比以往更加繁荣富庶。你只要看看江南新开了多少工坊,新招了多少穷苦百姓,产出的粮食作物卖到了什么价格,就知道兴汉军在江南有多少人在靠我们养活,靠我们发财了。朝廷要是想断绝我们与江南的往来,那些利益受损的大族会闹出什么动静出来不用说你也知道的。”

    陈新甲听到兴汉军已经和江南大族建立了庞大的利益联盟,心中一暗。如今北方残破,江南成了朝廷的救命稻草,是万万不能出现什么意外的。

    “再好又怎么样,朝廷照样收不到一两银子。”陈新甲抱怨着,明朝的商税就是这么坑爹,明明江南商贸繁荣,朝廷却不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这也是我要说的,如果兴汉军加入了朝廷,那么兴汉军支持朝廷在江南征收商税。如果朝廷压服不了江南地方,我可以允许朝廷在兴汉军内设点征收属于朝廷的商税。在我兴汉军治下,没有人敢逃税。”

    鲁若麟的话犹如惊雷般在陈新甲耳边炸响,让陈新甲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兴汉军真的愿意为了朝廷得罪那些豪商巨贾?毕竟这本来就不关兴汉军的事情,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啊。

206.双方妥协

    “济州伯为何如此做?”陈新甲不会相信天下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所以对鲁若麟的做法持怀疑态度。

    “商人经商交税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既然你们没有办法收到钱,那我帮你们收一下又何妨。要是你们收到了钱,能够用来救济一下灾民,哪怕是多救活一个也是好的。”

    也许鲁若麟确实有一点这样的想法,但是陈新甲明显不信,就这样盯着鲁若麟不说话。

    “兴汉军在税收的问题上一视同仁,以前因为独立存在,这个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加入了朝廷,我希望的是朝廷按照我们的办法收税,而不是让我们学朝廷一样不收税。”

    “以前那些江南大族们对我无可奈何,如果兴汉军加入了朝廷,保不住一些人会以为机会来了,又想搬出官面上的势力逃避收税。我现在连朝廷的税也一起收了,就是想告诉他们,想逃税就不要做那个梦了。”

    “还有就是一个公平的问题。江南大族们本来就通过海上贸易赚了大钱,如果连自己国家的税都不交的话,他们的商品价格优势就太明显了,对其他人是不公平的。”

    “而且朝廷也缺钱不是,从这些豪商身上收钱,总比在那些穷苦百姓身上搜刮要强吧。”

    “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兴汉军敞开门做生意,欢迎任何人过来发财,当然,鞑子除外。我不要朝廷出钱粮军饷,但是也不会允许有人坏了我的规矩,耽搁我赚钱。只要来到我的辖区,规规矩矩做生意,我保证你安安稳稳赚钱。但是想要把大明本土的那一套拿到兴汉军这里来用,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个话陈大人可以带回朝廷里去,特别是那些宫里出来的,一时嚣张惯了,别到时候说我不给皇上面子。”

    “如果宫里确实缺钱用,可以派人来找我。别的我不敢说,赚钱这种事情我在行,保证漂漂亮亮的把钱赚了,用不着拿着皇上名声又换不了几个脏钱。”

    听到这里,陈新甲才明白鲁若麟确实有心帮着朝廷收税,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济州伯,依你的看法,如果朝廷在你治下收税,能收到多少商税?”

    “恩,以后不敢说,现在嘛,一年也应该有个几十万两吧。要是操作的好,一百万两也有可能。”鲁若麟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每年大明本土与兴汉军的双边贸易额都在两千万两以上,而且增长的幅度还非常大,朝廷哪怕是只收百分之五的税,也有一百万两,比起那些商人们获得的利润,根本不算多。

    “果真?济州伯没有虚言?”陈新甲惊喜的问道。

    “要是朝廷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每年给朝廷一百万两,税收不够的话算我倒霉,要是有多出来的就是我赚的,陈大人可愿意?”鲁若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陈新甲分外纠结起来。

    鲁若麟做生意起家,向来精明的很,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既然他能打这个包票,证明能够收到的税绝对不止一百万两。现在陈新甲纠结的是拿这一百万两落袋为安,还是赌一把能够收到更多的钱。

    “如此大事,不是本官能够决定的,必须上报朝廷请皇上定夺。”涉及到如此大笔的收入,陈新甲肯定没有决定权,需要上报朝廷。

    “恩,事关重大,可以理解。不过我既然帮着朝廷收税,那么也需要朝廷发文允许大明的商人前往辽南或者济州岛贸易,废除海禁。”鲁若麟帮朝廷收税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肯定是希望朝廷能够解除海禁政策,让更多的人参与海外贸易。

    “这个只怕很难做到。全面解除海禁困难重重,南边沿海还有众多匪患,全面开海只怕祸患无穷。”陈新甲摇头说道。

    “不能全面放开,允许商人们前往辽南和济州岛做生意总可以吧?反正如今前往这两个地方做生意的大明商人多了去,海禁形同虚设,不如放开了,朝廷收税也有理由不是。”一步到位确实很难,那就先撕开一点口子。

    “你能确保收到税吗?”陈新甲有点怀疑。

    “那些商人在大明本土或许有关系有门路逃税,但是在我兴汉军治下逃税,引发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不过既然朝廷收了他们的税,那么他们的商品就应该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明销售,不能再视为走私。而且朝廷的税率不能太高,否则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让他们铤而走险。”鲁若麟提出的方案对三方都有好处,特别是那些没有什么太大背景的中小商人,一旦他们的贸易合法,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贿赂那些本土的官员。

    “此事还需本官禀明朝廷再定夺,不过本官原则上同意你的想法。”看来有时候恶人还需恶人磨啊,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在大明鼻孔朝天的看人,到了兴汉军还不是乖乖的交税,也没见敢闹腾一下。

    “那好,江南地界通商地点就放在松江崇明岛好了。距离近,往来方便,又相对独立,不会影响到周边地区。还可以通过长江做上游的生意,一旦做开了,我保证朝廷收钱都收到手发软。”鲁若麟又向陈新甲画了个大饼。

    “崇明岛?不行,那里驻扎有长江水师,不是个适合做生意的地方。我看就放在上海县吧,那里有黄浦江、吴淞江沟通太湖苏州,更适合做生意。”陈新甲略微思考了一下,换了个地方。“不过你部只能是商船前往贸易,不得派出兵马。”

    “陈大人,这也为免太苛刻了吧?您也知道,这海上行船,有几个不带家伙什的,否则只怕命都保不住吧。”鲁若麟马上就不干了,这年头能够跑海的本来就军民不分,怎么可能分的那么仔细。

    “本官只是提醒你,驻军是肯定不可能的,不要做的太过分就行。否则惹恼了朝廷,关闭交易点,受损失的可就是你了。”陈新甲也不是那么死板,有些地方灵活处理就可以了,大家心知肚明。

    “明白,明白,绝对不会让朝廷为难,我所求的不过是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就可以了。”鲁若麟立马点头保证。

    谈妥了物资交易的事情,下一个鲁若麟关心的重点就是人口迁移的问题。

    “陈大人,这辽南地域广阔,以后兴汉军还要继续同鞑子交战,争取收复更多的失地,这区区五十万人口如何能够使啊,就是招兵也招不到多少啊。”鲁若麟又开始叫屈了。

    “五十万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话朝堂上的御史言官们就有话说了,往外输出人口可是朝堂大忌。”陈新甲为难的说道。

    “兴汉军马上就要效忠朝廷,如何能说是外人呢?”鲁若麟辩解道。

    陈新甲端着茶杯看着鲁若麟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话对外人说说还可以,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说穿了。至少在鲁若麟展现出足够的忠诚与诚意之前,这些已经是朝廷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只是五十万人确实不够啊。如今京师、中原等地流民众多,对朝廷来说也是巨大的隐患,何不允许他们来到辽南自谋生路?”鲁若麟明白了陈新甲的意思,也不再纠结什么自己人外人的话题了。

    “流民遍地是我等无能,有愧圣上信任啊。如今这些流民四散逃离,户籍混乱,连有多少人也不清楚。而且个个拖家带口的,日子确实艰难啊。济州伯能够接纳起码可以让他们活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等如何能够阻挡他们追求生路呢?”陈新甲没有正面回答鲁若麟的问题,但是话里的意思鲁若麟已经明白了。

    说是只允许移民五十万,但是万一流民太多,朝廷也不会认真去追查,反正这些流民朝廷救济不了,随时有可能造反,是颗巨大的定时炸弹,鲁若麟能够把他们弄到辽南去说不定朝廷还暗中舒了一口气。不过在正式的文档里肯定不会这么说的,绝对会是朝廷支援兴汉军抵抗鞑奴,迁移人口用来实边的。

    而且如今的人口一般只算成年青壮,老弱妇孺一般不计算在内,这里面就有巨大的操作空间。即使是那些核对移民人口数量的官员,花点心思也很容易打发。想明白后的鲁若麟果断的略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后面的谈判。

    搞定了人口和贸易的问题,鲁若麟的两大基本述求都得到了满足,其他的要求自然就很容易妥协了。

    “辽南与济州岛即将回归大明治下,朝廷派驻官员自然是应当的。只是陈大人也看到了,我这里的官员都是要做实事的,那些只会空谈的官员我可不要。这样的官员即使来了也不过是个花瓶摆设,实际职位我是肯定不会给的。要派您就派一些肯干实事的,哪怕功名低一些都无所谓,秀才、举人都可以。只要有本事,我这边绝对安排实职,不来一点虚的。”

    面对鲁若麟满含期待的眼神,陈新甲有点哭笑不得。

    别的收编势力,最忌讳的就是朝廷向其安插官员,鲁若麟倒好,恨不得朝廷多派点,虽然对官员的能力提出了要求,但是终归是一件好事情。

    有了众多朝廷官员的加入,势必会逐步影响兴汉军对朝廷的态度,对朝廷的认可也会越来越高,要是时机成熟,将兴汉军完全划归朝廷治下也不是不可能。要说打仗赚钱也许朝廷诸公不是鲁若麟的对手,但是论到政治手段,吸收同化,陈新甲对朝廷是有非常大的信心的。

    所以陈新甲假装为难的说道:“你这是给朝廷出了个难题啊。我尽量帮你争取吧。不过朝廷支援你这么多能干的官员,与鞑子交战的事情你也要尽心才是。”

    “请大人放心,我马上去信辽南,让他们派兵两万前往天津,争取拦住鞑子归路。而且济州岛的这批新兵已经启程前往辽南,确保辽南安全无忧。”鲁若麟见他答应的痛快,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好!济州伯忠心为国,皇上和朝廷必定有赏赐。”终于得到鲁若麟出兵的答复,陈新甲的心也落下了一大半。

    “至于黄济的问题,还是先等他从多尔衮的手底下活下来再说吧,沧州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啊,毕竟多尔衮手上还有十几万大军。”天津这个兴汉军在大明本土的最早据点,是鲁若麟当初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拿下来的,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弃。

    “是本官鲁莽了。黄将军还在与鞑子厮杀,确实不宜谈论此话题,以后再议吧。不过济州伯认为沧州之战我军胜算如何?”陈新甲果断的低头认错,顺便关心起沧州的战事。

    “守住李家庄完全没有问题,打败多尔衮很困难,最多让他们知难而退赶紧出关罢了。”鲁若麟对李家庄的战事预计会是一个不败不胜的局面,多尔衮主动退却的可能更大。

    “鞑子凶悍,来去如风,确实留不住。能够守住李家庄,逼迫多尔衮出关就不错了。”陈新甲也明白即使卢象升得了兴汉军的支援,仍然不可能留得住多尔衮。

    “虽然留不住多尔衮,但是我估计鞑子的伤亡也不会小,到时候就看卢象升和黄济他们能够拿到多少鞑子首级了。”鲁若麟的话又让失望的陈新甲提起了兴趣。

    “哦,济州伯如此有信心?”

    “如果固守李家庄都不能大量杀伤鞑子,即使黄济活下来我也要问他的罪。”鲁若麟淡定的在那里装逼,但是陈新甲完全没有在意。

    “果真如此的话朝中的诸位大人也能松口气了。特别是我们兵部,因为与鞑子的战事不利,已经让皇上非常不满了,如果沧州之战可以缴获大量鞑子首级,想来皇上的怒火也会小一些。”兵部的日子不好过,陈新甲自然也跟着难受,现在大家都亟需一场大胜来渡过难关。

    “必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借你吉言吧。”

207.尘埃落定

    陈新甲认为向兴汉军派驻官员是朝廷占了大便宜,是在给兴汉军埋雷,但是鲁若麟却认为这是朝廷在给他送人头。

    陈新甲的依仗无非是朝廷强大的同化力、数千年的文官统治文化、成熟的制度,让朝廷在同化吸收那些招安、内附势力时无往而不利。毕竟那些被朝廷收编的势力大多是塞外或者群山里的少数民族,自身的统治制度非常原始,跟中原王朝完全没有可比性,自然很快就被更高等级的文明所吸收同化。

    但是这样的情况放在兴汉军身上就完全不适用了,鲁若麟建立的统治构架是脱胎于后世统治制度的简化版本,即使因为条件限制简化的比较厉害,但是比起明王朝的统治制度依然前进了一大步。加上有鲁若麟把控大局、掌握方向,陈新甲希望通过朝廷委派的官员来同化兴汉军和鲁若麟,绝对会让他大失所望。

    兴汉军的地盘为什么扩展的这么慢?不是兴汉军没有能力去夺取更多的地盘,真要说到地盘,东南亚如今多的是,想要夺取比辽南容易的多。

    只是统治一个地方不是光有地盘就够了的,还要有人口和资源,以及合格的管理团队,这些兴汉军都很缺乏。所以鲁若麟宁可窝在济州岛慢慢的发展势力,充实人口,培养自己的管理团队,等到时机成熟了才会向外扩张。

    鲁若麟只要那些真心做实事的,不要那些眼高手低只会耍嘴炮的,也是希望能够找到有共同价值观的人。朝廷的官员那么多,还不包括大量的举人、秀才之流,这些人里肯定会有很多愿意做实事的人。

    如今的大明朝廷,耍嘴炮的都身居高位,反而是做实事的没有容身之所,这些人是很憋屈的。一旦来到兴汉军,鲁若麟给了他们施展的空间,这些人到底是向着朝廷还是向着兴汉军就真不好说了。

    反正鲁若麟是很有信心收他们为己用的,何况大家都不知道大明已经没有几年日子了,只要操作得当,不在明朝灭亡的时候脏了自己的手,到时候自然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投效鲁若麟的。

    有些人做官是为了升官发财,为子孙家族谋福利。也有一些人是希望在此基础上干出一番事业青史留名,更有少部分人是怀着为了这个天下和民族而奋斗的,鲁若麟的目标就是将有用的都留下来同化掉,那些实在不堪使用的,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滚回去。

    至于听从朝廷调遣出兵,这个就要看情况来定了,没有利益的事情鲁若麟是不会干的。而且只要想应付过去有的是办法,出兵的人数、出兵的时间、辽南战事紧急、钱粮不足,保准让朝廷无话可说,反正又不是他一家这么干,大明下面的军将们这样干的多了去。

    至于水泥的技术,鲁若麟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技术太简单了,时间长了肯定瞒不住,还不如大方点给朝廷算了。

    况且水泥的生产需要大量的煤、石灰和铁矿石,都属于大宗的原材料,距离远了生产根本就不划算,只能在原材料产地就近生产。鲁若麟当初花这么大的代价生产水泥主要还是为了自用,贩运的价值并不高。朝廷要就给他们,最好是把大明本土的城池道路都修一下,说不定以后自己更省事了。

    至于卖军械,这原本就是应有之意,不卖给他们难道要卖给鞑子吗?朝鲜也可以卖,不过一来他们买不起,二来卖给他们也是给鞑子当运输大队长。所以现在的大客户只有明军一个,陈新甲找鲁若麟买装备鲁若麟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钱能到位就行。

    “至于朝廷想要买武器装备的事情我早已承诺过了,这个肯定没有问题。不过价钱上你不能让我们亏本,如果朝廷实在没钱,用实物来冲抵也可以。粮食、布匹、矿石都可以,只要是能用得上的都行。”鲁若麟知道朝廷虽然缺钱,但是物资上面想办法收拢一下还是可以弄到不少的。

    “可以,到时候自然会有朝廷的人与你接洽。”装备采购的事情陈新甲还要回去汇报,不是他拍板可以决定的。

    谈完了这些事情,陈新甲和鲁若麟就一些双方都关切的问题基本都达成了一致,最后的赐婚有点让鲁若麟尴尬,虽然这年头皇帝赐婚是非常光彩的事情,但是鲁若麟心里还是表示适应不了。

    “陈大人,朝廷怎么会想到给我赐婚的?我已经结婚了啊。”鲁若麟见陈新甲现在心情正好,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闻你现在身边只有一妻一妾,但是出身低贱,实在配不上你的身份。只要你愿意休妻,皇上就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这可是难得的荣耀。”陈新甲一副你小子走运了的表情,让鲁若麟格外膈应。

    “休妻是不可能的,糟糠之妻不可弃,我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鲁若麟坚决的拒绝道。

    陈新甲沉默良久,说道:“既然济州伯不远休妻,那指配给你做平妻如何?”为了能够拉拢鲁若麟,陈新甲也是费尽了心思。

    “不知安排的是哪家女子?”鲁若麟知道朝廷这是希望通过婚姻来把自己绑住,一旦利益牵扯的多了,有些时候不得不投鼠忌器。但是如此执着的要将那个女人往自己怀里塞还是让他非常好奇,这是谁家的女子嫁不出去吗?

    “嘉定伯周奎的孙女,皇后的外甥女,太子的表姐。”陈新甲给出的人选实在是出乎了鲁若麟的意料,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皇帝赐婚鲁若麟,肯定是身份比较尊贵的女子。但是鲁若麟的忠诚还有待考验,朝中的勋贵和皇亲根本就不在崇祯的考虑范围内,要是鲁若麟与妻子的家族内外勾结,对皇家的威胁就太大了。

    皇后的外甥女、太子的表姐就很合适,即不会威胁到皇家的地位,又给太子找了一个助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这个人选对鲁若麟来说太不合适了。

    周奎是什么货色?那是在明朝灭亡时将太子,也就是自己的亲外孙亲手送给鞑子的人。而且周奎出了名的贪财,哪怕是北京破城在即也一毛不拔,坐看女儿女婿国破家亡,这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即使歹竹出了好笋,与周奎这样贪婪的人家结亲,后面的麻烦也会无穷无尽。

    “周奎的孙女就不用考虑了,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周奎是什么人想必陈大人也有耳闻,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实在是太丢脸了。我不反对皇上赐婚,但是一定要贤良温顺的,家族的名声一定要好,不是什么人家的闺女都可以进都督府的大门的。”鲁若麟脸都黑了,毫不留情的否决了这个人选。

    虽然鲁若麟不是很抗拒朝廷的赐婚,但是人选一定要自己满意才行。

    “嘉定伯虽然爱财了一些,但是周家小姐还是很不错的。相貌端庄、人品贵重,多次得到了皇后的赞赏,堪为济州伯的良配。”陈新甲也知道周奎人品太烂,但这是皇帝下达的任务,再怎么样也要捏着鼻子推荐。

    “那是爱财吗?陈大人,连我这个远在外海的人都知道周奎贪婪吝啬的名声,可见人品有多不堪,还是另选他人吧。”反正无论陈新甲怎么说,鲁若麟是坚决不会要周家孙女的。周家能出个皇后这样样貌、人品都上佳的女儿,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其他的人实在是太不堪了。

    “丑话说在前面,不要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这里送,这可是我的如夫人,要是镇不住场面,难看的可不仅仅是我。”鲁若麟不得不提醒陈新甲,人选得不好,以后大家都难看。

    “好吧,我会建议朝廷重新商议人选。”陈新甲无奈的说道。

    这次会谈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双方都有意联合,一些问题妥协起来自然就容易了。

    两边都认为协议初步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对自己是有利的,都在心里偷着乐。

    “济州伯,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后天还请召集兴汉军上下,宣读朝廷圣旨,兴汉军更名金州军,开镇金州。”陈新甲不想节外生枝,希望尽快敲定。

    “理应如此。”鲁若麟也不想再墨迹了,早点定下来,早点开始自己的计划。

    “以后同殿为臣,还请鲁总兵多多支持。”陈新甲马上换了称呼,拱手笑道。

    “以后这金州镇在地方与鞑子交战,朝堂之上也要请陈大人多多关照才是。”鲁若麟也希望与陈新甲保持关系,金州军哪怕再强势,在朝堂上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代表,否则很容易吃闷亏的。

    陈新甲主持了对兴汉军的收编,兴汉军今后的走向就与他的前程密切相关了,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鲁若麟哪天决定造反,陈新甲也会受到牵连。同样的,要是兴汉军表现的好,陈新甲一样会收获好处,算是有利有弊吧。

    很快,兴汉军即将归顺朝廷的消息开始在济州岛上传播,这是鲁若麟故意散播出去的,算是将早就暗地里传播的消息坐实了。同时岛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邀请,后天参加大都督府的宴会,并观礼朝廷的册封。

    岛上最开心的就是那些江南来的商人们,兴汉军归顺朝廷,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些政策是不是可以向大明本土看齐呢?这岛上什么都好,就是税收太重,对世家大族的约束太多,让习惯了在家乡作威作福的豪商们始终有点不适应。

    但是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也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大家将这份喜悦藏在心里,就等着哪个忍不住冒头大家再根据情况跟进。

    与那些江南来的商人们不同的是,岛上的官员和普通民众对未来还是有点担心的。

    他们在大明本土都是弱势群体,否则也不会来到济州岛求生存。如今兴汉军归顺朝廷,是不是又要改成大明本土的制度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而这些人里面,最担心自己地位的就是女官和工匠们,因为他们的地位与在大明时反差太大了,改回去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因此,在正式公布归顺前,鲁若麟分批召见了兴汉军的官员、工匠、平民、商人等各阶层代表,向他们保证现有的制度不会改变,给他们吃定心丸。

    鲁若麟向他们解释说,与其将兴汉军的归顺视为被朝廷收编,还不如看成是与朝廷的联盟、合作。诚然兴汉军付出了一些利益,但是也同样收获了很多,并且这些收获都是兴汉军发展所欠缺的、急需的。

    只要大家保持团结,按照原有的方向前进,即使朝廷想要渗透也做不到。并且鲁若麟要求他们对朝廷派来的官员要想办法同化他们、改变他们,让他们的心换个方向。

    比起大明,兴汉军治下的百姓生活更好、更幸福,发展前景更广阔,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哪个更有前途。所以不要害怕朝廷派人过来,那都是给我们送人才来的。即使真有顽固不化的,也有办法让他们自己回去。

    随着鲁若麟一波波的安抚人心,现有制度不会改变的承诺也传遍了全岛,济州岛上很快就安定下来。

208.郭子仪还是曹操?

    兴汉军正式内附朝廷的宣告仪式同样在都督府举行,参加的都是济州岛重要的官员以及各行业的代表。

    从此刻起,兴汉军的名字将成为历史,正式更名为金州军。鲁若麟的正式官衔是金州镇总兵官,驻地旅顺,不受地方官府管辖,直接归兵部指挥。

    观礼的人群对兴汉军的归顺神态各异。

    大明过来的权贵们满心欢喜,平民出身的官员、高级工匠神色淡然,朝鲜、日本商人则是神情复杂。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的商人们则是有些惶恐,他们怕济州岛跟随大明的步伐关闭对外贸易。

    这些人里也不排除有满清的探子,他们才是最恐惧和无奈的。

    郑芝龙的代表郑采同样在观礼的人群之中,对于兴汉军归顺朝廷,郑采的心情更加复杂。

    郑采并不是特意跑到济州岛来观礼的,他是因为知道兴汉军北上辽南而跑来打探消息的。

    郑芝龙现在已经是南华夏海域的绝对霸主,垄断了南华夏海域和对日本的海外贸易。还在大员,也就是台湾大规模移民,希望把大员建设成郑家的发展基地。

    自从鲁若麟大规模移民济州岛,将济州岛发展得欣欣向荣,势力也跟着猛然膨胀起来。郑芝龙也改变了原来慢慢开发大员的想法,开始全力向大员移民。并参照兴汉军的办法,给移民提供了很多的优惠利民措施,大员的郑家势力扩张的很快。

    这几年福建、广东时有灾害,造成了大量的流民,郑芝龙趁机很是招收了一些人手。只要是来到大员,郑家就发地、发牛、发农具,这样的条件吸引了不少破产的农民。

    如今在大员,郑家治下已经有了十几万的人口,局面也稳定下来了,是目前大员最大的势力。这让大员岛上的荷兰人如芒刺背,坐立不安。

    虽然郑家的局面大好,但是对于兴汉军始终非常担忧和警惕。

    郑家势力的发展壮大固然喜人,但是比起兴汉军来就远远不如了。不谈陆地上的军队,仅仅是海上力量的对比,双方的差距也在不断的拉近。

    郑龙头手底下号称有战舰千艘、兵员数万,听起来确实非常唬人。但是真正归属郑家,如臂使指的不过几百艘,其他的都在听从郑家号令的众多小军头手中。而且战舰的大小和成色也是参差不齐,大的有火炮几十门,小的仅仅只有几门虎蹲炮,实力相差悬殊。

    兴汉军的战舰则全部属于鲁若麟,有严谨的军事管理制度,令行禁止,指挥更高效,作战能力更强。

    而且兴汉军这几年一直在不停的造新舰,船厂的规模日益扩大,不断的有新船下水。更令人害怕的是这些战舰都是最新式的大型海船,配备有足够的自制火炮,战斗力非常惊人。

    郑采前段时间已经偷偷观察过兴汉军的造船厂,得到的结果非常令人担忧。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下去,兴汉军的海上实力很快就会超过郑芝龙,郑家能否保住海外贸易和日本航线都会存在问题。

    以前那些西洋人因为拿不到大明的货物,不得不依赖郑家给他们提供货源。自从济州岛兴起之后,这些西洋人都跑到济州岛来拿货,郑家的出货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现在郑芝龙在南华夏一家独大,连西洋人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交过路费,好歹保留了一些收入。加上兴汉军并没有因为离日本近就插手对日贸易,反而从日本进口了大量的货物,让郑家从中获利丰厚,所以大家才能一直保持着相安无事、平分南北的状态。

    但是这样的平衡始终有隐患,一旦兴汉军的实力达到一定的程度,难保不会起南下的心思,这也是郑家最担心的问题。

    如果郑家有能力平灭兴汉军,他们也用不着如此苦恼,可惜他们没有这个实力,真要打起来绝对是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别人。所以郑家如今也在拼命的增强自己的实力,赚到手的银子大多投入到大员开发和新建战舰上了。

    历史上郑芝龙可是花了不少钱财建豪宅美邸,日子过得骄奢淫逸,连斗志都被消磨了。现在有了鲁若麟的刺激,郑芝龙的钱财大多用在了办实事上面,大员的开发力度比历史上高出太多,也算是做了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所以内心忧虑的郑家在收到兴汉军北上辽南与鞑子拼命的消息时那种喜悦是无法掩饰的。兴汉军的发展方向确定在了北方,郑家受到的压力顿时大减,郑芝龙立马安排郑采北上济州岛打探情况。

    随行还带来了大量的粮食物资,准备在兴汉军的北上行动中出点力,提供一些后勤支持。最好是让兴汉军与鞑子死磕到底,没有精力想南边的事情。

    等到郑采来到济州岛,兴汉军击败鞑子拿下辽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岛,岛上的气氛格外的活跃,大量的人员物资正在向北运。郑采带来的粮食和物资正是兴汉军亟需的,郑采因此得到了鲁若麟的接见。

    如今的鲁若麟位高权重,已经不是郑采想见就见的了,这次郑采能够这么快见到鲁若麟还是多亏了他带来的粮食和物资。

    鲁若麟对郑采的到来非常高兴,特别是郑芝龙准备的这些物资都是兴汉军需要的。不管郑芝龙出于什么心思送来了这些物资,这份人情鲁若麟还是要认的。

    郑采拿出的理由也非常光明正大,鞑子是所有汉人的仇敌。兴汉军北上抗击鞑奴收复汉人失地,是非常涨汉人士气的事情,郑龙头虽然不能北上帮忙,但是送些粮食物资还是可以的。

    要说这两年郑家在大员的经营还是挺不错的,开辟了大量的良田,产出了很多的粮食。特别是兴汉军提供的土豆、红薯、玉米种子,在那边的产量非常惊人,一年两熟,比济州岛的产量还要大。不过大员最主要的作物还是水稻,那边的气候条件非常适宜种植水稻,一年两熟,已经成了大员的拳头产品。

    大员的开发前期是挺艰难的,蛇虫鼠蚁、炎热疾病,还有当地土著的袭扰,损失了不少的人手。在后来逐渐站稳脚跟后,回报也是非常惊人的。

    如今的大明粮食始终处于短缺状态,只要手里有粮食根本就不愁卖,而且价格还很不错。现在大员的粮食出口已经成为郑家的又一项稳定财源,更是郑家交好各方的利器。

    郑家现在常年向济州岛供应粮食,换取兴汉军的各式产品,双方的互补性非常强,合作的也颇为愉快。

    鲁若麟面见郑采的时候希望郑采能够将这些物资直接送到辽南,省去上下货的麻烦,而且兴汉军那时候运力非常紧张,船只也不够用。

    对于这个有点过分的要求,郑采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想要鲁若麟欠人情也是不容易的,何况郑采也想到辽南去看一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看一下心里总是没底。

    跑到辽南转了一圈的郑采见兴汉军在辽南投入这么大,心底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也被兴汉军的大手笔所折服。自家还在南边苦心经营,人家已经开始涉足天下角力了。

    郑采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大明的问题很多人都能看得到,只是局势还不明朗罢了。

    这天下就很难有三百年的王朝,大明怎么看都有点难以支撑的感觉。郑家一直窝在南边固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也难以在变天时获得什么好处,有得必有失吧。

    从辽南回到济州岛不久的郑采得知了陈新甲到来的消息,郑采就知道局势将要大变。果然,没几天就传来了兴汉军归顺朝廷的消息,作为兴汉军的重要合作伙伴,郑采也受邀观礼。

    看着陈新甲神采飞扬的宣读诏书,郑采觉得朝廷真的是没落了。自己无力收复失地,还要借助收编兴汉军才能掩饰自身的无力。但是鲁若麟岂是受制于人的角色,以后说不得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现在朝廷已经没落至此,郑家也要早做打算才行。

    郑采决定回去一定要提醒郑芝龙,大员的开发必须要加大力度了,那里才是郑家未来的根基。岛上的红毛鬼子也要尽快赶走,完全将大员掌握在郑家的手里,到时候郑家才能进退自如、伺机而动。

    完成收编任务的陈新甲心情非常愉悦,兴汉军,哦,应该是金州军支援朝廷的兵马也出发了,他身上的担子徒然一空,也开始有时间好好逛下济州城了。

    前几天陈新甲因为心思重重没有怎么留心济州城的情况,现在静心看下来才体会到济州城的不凡。

    论规模济州城远远无法与京城相比,但是在其他方面就完全把京师秒杀了。

    环境干净、整洁,房屋高大气派,市面繁荣、活力十足。城市里的居民衣着整洁光鲜,大都气色红润,脸上也多挂着笑容。

    街面上也看不到成群的乞丐和流民,不时有一队队威武的差役巡逻有过,市面上依旧人声鼎沸,但是却给人一种分外安宁的感觉。

    此时的陈新甲身着布衣,在周经历和几个护卫的陪同下漫步在济州城的街道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京城的景象。

    肮脏、破旧、死气沉沉,街面上随处可见的乞丐、流民。他们或是跪地祈食,或是卖儿卖女,所求的无非是能够活下去。

    参杂其间的还有地痞流氓、豪门大户的奴仆,他们在那里犹如挑牲口一样带走自己看中的人。

    还有一些人等不到转机,冻死、饿死在街头巷角,僵硬的尸体就这样摊在露天等着被处理。

    堂堂大明的京师、天子脚下,活成了人间地狱的模样,让陈新甲他们这些号称为国为民的庙堂高官情何以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着眼前济州城的景象,陈新甲觉得惭愧、自责,朝廷明明已经无力赈济那些流民了,何不放手让鲁若麟来养活?

    但是这个念头瞬间就被他自己摁下了,金州镇本身就已经太强大了,再发展下去对朝廷就会是巨大的威胁。与那些流民的性命相比,还是朝廷的名器更重要一些。这是皇明的天下,绝对不能允许其他人窥视。

    朝廷如今是艰难了一些,好在收服了金州军,有他们牵制住鞑子,朝廷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那些百姓还是再坚持一下吧。

    “怀远,这几天你们也看了不少,可有什么收获?”陈新甲对着身边的周经历问道。

    周经历也是一副员外打扮,一点也不起眼。

    “鲁大人有大才啊。不光会赚钱、会练兵,连经营为政之道也颇为擅长。虽然许多办法在下不敢苟同,但是效果确实不错,颇有独到之处。”周经历也是老官员了,自然明白济州城现在的局面有多难得,陈新甲又不是聋子瞎子,没必要说些假话。

    “船小好调头,怎么折腾都行。要是地方大了,还这般行事未必就靠谱了。”陈新甲也没有反驳,只是他想的更长远些。

    “这济州城有现在的局面,依在下看,最重要的是守规矩。百姓有百姓的规矩,官员有官员的规矩,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商人、工匠、农民都有自己的规矩。大家都依照规矩行事,违反了规矩惩罚也执行的到位,自然就大治了。”周经历还是有些眼光的,旁人只看到了表面上的东西,他看到的是人人循规蹈矩,才有兴汉军的安定繁荣。

    “是啊,规矩。皇明自太祖以来也制定了很多规矩,规范四民权贵,可惜真正落实下来的太少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国家混乱由此开始。”陈新甲也是感叹连连。

    国家承平日久,权贵滋生,总有人觉得规矩管不到自己,想着法去找漏洞和后门。有了他们带头,很多规矩自然就成了摆设。

    “上行下效,上面的人守规矩才是最重要的。上位者持身正才能严格要求下面的人守规矩,否则就是个笑话。听说鲁大人自己名下就有不少产业,但是每个都足额的按时缴纳税金,这济州岛的商人们才不敢偷奸耍滑,金州军才能有这么多的钱粮整军备武、安抚百姓。”周经历这几天打探的不多,知道的有限,但还是很有感触。

    “虽然都是他自己的基业,不过能够做到公私分明已经很难得了。鲁若麟虽然出身草莽,但是胸有丘壑,又能严于律己,一代人杰啊。”

    陈新甲还有句话不好说,鲁若麟用的好就是唐之郭子仪,用不好就是汉之曹操,对朝廷来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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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兴汉介绍:
这是一个从海外荒岛开始创业的种田文。起步是那样的艰难,鲁若麟发现自己手下好像没有什么人才,意外发现青楼女子里居然还有很多文化人,买了!这些女子可比那些读书人好用多了。你们不是瞧不起我装清高吗?少了你们我一样可以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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