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不能留她了
“哪里。”金姚讥诮地笑笑，“是郦夫人如今不愿意再隐藏真面目罢了。”
郦夫人挑了挑眉，腰间一柄弯刀随着她的走动不住地摇摆着：“金姑娘，我也不妨直言，我呢，是个惜才的人，姑娘此等才能，何不与我合作？”
这电视剧般狗血的套路呀……
金姚眼角一抽，懒洋洋道：“没兴趣。想必郦夫人也知道，我要是真那么容易与你合作的话，你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将我请来，不是吗？”
郦夫人眯眸：“那你……开个条件？”
金姚转眸看她，眨眨眼：“我没什么条件。不过，我倒是有几个问题非常疑惑，想必这世界上只有郦夫人可以帮我解答了。”
郦夫人没避讳：“你说，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反正你现在这样，我也不担心你说出去。”
恰这时，路过一间牢房时，金姚听见了里面微弱的求救声和呼吸声，而且，听上去应该是个女孩子。
“她……”
不等金姚开口，郦夫人一个眼神朝阿山递过去，就见阿山立即打开那牢房的门，拔出腰间弯刀，将牢房中那纤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女子一刀就给抹了脖子。
女子鲜红的血液溅在阿山的手背上，两眼睁得非常大，可见死不瞑目。
阿山似乎很享受这种杀人方式，还抿了抿嘴角被溅到的血迹。
金姚眯了眯眸子，与郦夫人投过来的目光交错一瞬，浅浅一勾嘴角：“您倒是个杀伐决断的性子。不过，您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表演杀鸡儆猴，说不定我杀的人比您见的都多呢。”
郦夫人明显怔了怔，旋即便觉得自己被金姚这话耍了，冷哼一声：“装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等你像这里的人一样，一个个都变成了我的药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来。”
“哎哟，那我可真是太害怕了。”金姚勾了勾唇，“不过话说回来，郦夫人，我有一事不解，当年你父汗被叛军杀害，是秦将军救了你，为何你非但不感激他，反而还要这么害他呢？”
郦夫人额角的青筋崩了崩，好像这事戳到了她的什么伤心处。
阿山这时冷冷插嘴：“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死到临头还废话那么多。”
金姚双手环胸：“就是因为死到临头，所以才废话多呀。”
阿山：“……”
郦夫人被金姚这态度不禁逗乐，磨了磨后槽牙，坦然道：“这你就要问秦英武了，当年为何要与关外作战，我父汗一向主和，可他偏偏不听，部落里的好战分子觉得我父汗无能，这才借机反叛，就凭这点，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他。”
“……是吗？”金姚看着郦夫人深邃的眉眼，想从那眼神中读出些许对秦英武的不忍，但却什么都没有。她兀自笑了下，“确实，站在你的立场这么想也对。所以，你处心积虑了五年，就是为了拿这些人做实验，拿宿州城里的孩童们做实验？”
郦夫人冷哼：“没错。这边境的小男孩自小都是习武长大，可是非常好的苗子，只要我能将他们掌握在手里，你们大乐的边防迟早会毁掉，届时我军从西边长驱直入，你们这些中原人就老老实实做我们的奴隶吧。”
言罢，郦夫人大声笑了起来。
金姚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癫狂的郦夫人，又问：“我在水沟子村的无名山上找到一具尸骨，说来也是奇怪，那尸骨的骨骼居然与你十分相似。郦夫人愿意帮我解惑吗？”
郦夫人一拂袖，冷哼一声：“是我那不争气的姐姐。当年被秦英武这老贼救下来之后就一直养在这府里，整日里吃喝玩乐，全然不顾父亲的血仇。”
“原来你是妹妹。”
金姚了然地点点头，三人一同来到一处光线比较明显的空旷处，这里没有之前牢房外的恐怖阴森，不仅放了各式各样的茶具，还有一些古玩。
最奇妙的还是中间居然放了一盘棋。
是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金姚好奇地看着那棋盘，料定这价值不菲：“郦夫人还有下棋的偏好？”
郦夫人眉心跳了跳，叹了口气：“这是我姐姐之前没下完的棋，她死了之后，我就将这局棋留下了。”
金姚看着棋盘的布局，发现棋盘边缘好似有一滩血迹，她眸子一转，看着郦夫人：“当时和你姐姐下棋的人是你？”
“是我。”
“那当时你姐姐应该也是在下棋的时候毒发身亡的吧？而且，这个下毒的人也是你。对吗？”
“是我。”
郦夫人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好似对这个姐妹毫无至亲之情。
“为什么不让你姐姐安心下葬呢？”金姚坐到棋盘的白子一边，抬手搓了搓放在一旁的棋子，“而且，你还拿她的身体培育毒花。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对待自己亲人的人。”
郦夫人一提衣摆，坐在了金姚对面，伸手就落下了一颗子：“一个可以随意背叛亲生父亲的人，我对她确实没有什么姐妹情谊。姑娘请！”
金姚睇了眼郦夫人，摸到棋子，立刻下了一颗：“我之前有过一些研究，你给孩子们下的毒正是从那红花上提取出来的。能说一下，这毒你总共在多少人身上做过试验吗？”
“一百多个人吧。”郦夫人淡淡道，“但他们到底都是些卑贱之人。哪里有我姐姐这种高贵的血适合用来培育毒药。我知道你想解毒，但我告诉你，这毒没有解药，除非我死。”
“你死了我就更拿不到解药了。”金姚叹了口气，一颗子将整盘棋局破解，“想到你姐姐应当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子，倒是你，总是贪功冒进，若非你姐姐让着你，恐怕你早就被她给吃透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郦夫人忽然大声笑了起来，一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她指着金姚摇摇头：“你还真有颗七窍玲珑心，看来我今天是不能留你了。”
言罢，就见郦夫人突然拔出腰间的银刀，朝着金姚狠狠砍了过来。
第九十二章 居然自愿服毒
金姚瞪大眼睛，脚下立刻一点，腰身往后一闪，一个利落的翻身险险避开了郦夫人的刀锋。
“身手果然不错。”
郦夫人一抹嘴角，挥舞着银刀再次朝金姚砍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阿山想上前帮忙，被郦夫人一声‘滚’呵斥住。
金姚心底冷笑，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惦记着自尊那点事。
郦夫人出招越来越快，这动作和招式证明她以前没少接受过高手的训练，那么，当初又为什么会被那些叛徒侵犯呢？
还是说，被侵犯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是她姐姐，而不是她。
刀锋近在眼前，金姚吸吸鼻子，蓦然嗅到上面的毒液味道，虽然味道极其微小，不易被发现，寻常人很可能会认成胭脂水粉的味，但这味道金姚却分辨得出来。
想来也是因祸得福，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五感比以前都敏锐了不少，尤其是最近研究药理研究得多了，她发觉自己的嗅觉也变得异常灵敏。
“等等——”金姚无奈，抽出腰间匕首，借助蛮力一下子拍开郦夫人的刀，“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金姚这一下用了不小的力气，乍地一甩竟然将郦夫人的手臂震得有些发麻，她咬咬牙，狠狠瞪金姚一眼，将弯刀背在身后，冷冷道：“你还有什么废话，可以一次性说出来，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金姚眉梢一挑，勾了勾唇：“我猜，你姐姐才是原本的郦夫人。而你，应该是冒名顶替她的那个人，对吗？”
“……是，你猜得没错。”
“那么胡姬是谁？那个和你眉眼长得很像的女子。你原本的名字又叫什么？为什么我们在打听汗西王帐的时候从未听说过你父汗有两个女儿。”
这话好像再次戳中了郦夫人的痛楚，她额角的青筋绷得更紧了，面部表情狰狞得有些可怕，吓得站在她身后的阿山都忍不住后退两步。
缓了好一会儿，郦夫人捏紧刀柄，沉了口气：
“胡姬和我们一样，都是我父汗的女儿，不过她是我父汗和婢女私生的。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在我们部落，双胞胎被视为不祥之物，所以，从我出生后，我就像胡姬母女两人一样被抛弃了。”
金姚眯眸：“那你的本名叫什么？”
“亚尔。”
“那你之前说你姐姐忘记你父汗的仇也是假的了？”
郦夫人笑了起来，摊手，耸耸肩：“我说得当然是真的。我父汗对于郦姬来讲是父亲。站在我现在这个身份的角度，这么说不是很正常吗？我总不会你不问我就主动暴露我原来的身份吧。”
金姚额角的青筋突了突。
这个女人还真是个疯子。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妨我再告诉你点其他真相。”郦夫人挑了挑眉，悠然道，“之前策划杀我父汗推翻我父汗政权的人其实就是我。没想到吧？”
金姚抿了抿唇，冷哼：“看来你父亲从小对你很不好。可是，你姐姐是个善良的人，无论如何，你同为女子，不该叫那些畜生那么对她。”
提到这个，郦夫人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在懊悔苦恼一样。她咬咬牙，握拳一捶身旁的石桌：“你以为我想吗？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郦姬也已经被秦英武带走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是吗？”金姚握紧匕首的刀柄，“可是，你不是到最后也将你姐姐折磨至死了吗？我检查过你姐姐的遗骨，她骨头里的毒在她生前一定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你不能这么污蔑我们公主。”阿山忍不住上前说道，“郦夫人病逝前是自愿服下毒药的。我们公主从来都没有逼迫过她。”
“自愿？”金姚白阿山一眼，“强迫下的自愿也叫资源？想必，郦姬一定有什么掌握在你手里吧？”
这个把柄到底是什么呢？
孩子？
不对。
之前没听说过郦夫人有孩子。
“不用猜了，看招！！”
郦夫人不愿再和金姚浪费时间，挥舞着弯刀恶狠狠再次朝金姚攻击而来。
这次的攻击比上一轮要阴狠许多，招招都往金姚的要害部位去。
金姚一边抵抗郦夫人，一边还要防范站在一旁的阿山。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
秦府。
宁艳听说金姚被抓了，急急忙忙叫人将韩愈和顾承安叫到了府内前厅。
两人简单将昨晚金姚与那个叫汤中的人的对话和宁艳说了一遍，宁艳咬咬牙：“这可有些难办了。梅园如果从正面走的话，是到不了那个地方的，那里自从被郦夫人改造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踏足过了。外面的密道，我也不清楚在哪里。”
韩愈蹙眉。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找到汤中带金姚去的密道。
闻讯赶来的秦昭听完这一切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怎么能确定就是郦夫人干的？没有证据，你们不能空口白牙污蔑人，那个汤中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就把他抓来对峙。”
言罢，秦昭立刻就要走。
“你给我回来！！”宁艳气得一拍桌子，“今早上我早餐里的毒还不能说明一切吗？昭儿，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用什么迷魂药了让你到现在都对她这么信赖？还有，那个汤中说不定现在早跑了，轮得到你现在去抓吗？”
“我……”秦昭面色青白，抿了抿唇，“您早上的饭中间经过好几个人的手，您怎么知道不是咱们府中出了什么奸细呢？”
宁艳瞪大眼睛：“秦昭，你……你执迷不悟！！”
“好了，宁管家。”韩愈没心思听他们在这里掰扯道理，抬抬手，打断两人，“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讲非常宝贵，我觉得有必要先将这件事情通知知府大人，至于梅园，实在不行，我们就硬闯吧。”
宁艳睁大眼睛：“不，万万不可。那梅园的阵法中包含了上百种机关，机关的暗器上全都沾染了剧毒，即使你们侥幸能通关，但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吗？”
第九十三章 找人带路
顾承安一拍折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秦昭看看一筹莫展的几人，顿了顿，开口说：“要不我去找我叔父，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进入梅园。不过我叔父这几日在专心练兵，不一定会见我。”
韩愈蹙眉，狐疑地看着秦昭：“不该是你这个守城将军去练兵吗？为何这几次我们来找知府大人，每次都是他在军营呢？边境驻军是出了什么事吗？”
秦昭抿了抿唇：“这些是我们军队里的事情，不方便与阁下透露。好了，我要去通知叔父了，二位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然而，还不等秦昭走出门，秦府前厅的屋檐上突然腾空飞下来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
“什么人？”
秦昭当即拔剑相向。
“秦将军稍安勿躁。”韩愈见状，连忙上前拦住秦昭，“这位是我的朋友。想必，应该是来给我送信的？”
“朋友？”秦昭狐疑地打量韩愈，迟滞一瞬后，见黑衣男人并无任何敌意，对韩愈还恭恭敬敬的，便将剑收了回去，“韩兄这朋友真是好武艺，悄无声息进入我们这秦府大院。这要是敌人，我们这府兵只怕不知道要死多少个了。”
韩愈眉梢挑了挑，没和秦昭废话，转头看向来人：“飞鹰，汤中抓到了？”
“是。”飞鹰拱了拱手，“现在人被绑在泰元医馆的后院里。”
“太好了。”韩愈转头睇一眼顾承安，“走吧，我们有人带路了。”
顾承安急忙跟上去。
秦昭回头看宁艳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秦昭便跟着出门，快马加鞭去了军营。
汤中在将金姚送去梅园的密室之后，担心事情生变，自己和家人被金姚和郦夫人两方的势力拉扯，一刻也不敢再在原来住的地方多待，于是，回去之后就将一家老小带着去了郊外的一处破房当中，暂避风头。
飞鹰原本也是想去追金姚和汤中的，毕竟之前韩愈叮嘱过，一定要照顾好金姚的人身安全。
但是，那个叫金姚的女人实在是心眼太多了，一路上哐哐撒毒粉，呛得飞鹰撑不开眼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金姚和汤中已经没影子了。
无奈之下，飞鹰只得先将金姚的事用飞鸽传书告诉给了韩愈，等着韩愈来出谋划策。
韩愈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安排飞鹰和方艺茶坊的人一起行动，于是，在天亮不久后，经过飞鹰的一番追查，终于找到了汤中的所在地。
汤中一家老小被方知的人带到了方艺茶馆，汤中被飞鹰单独拎出来带到了泰元医馆。
韩愈匆匆忙忙赶回泰元医馆，柳泰元见状，赶紧领着韩愈进后院查看情况。
汤中再次被五花大绑，这回脸上还多了两点淤青，看那手法，像是飞鹰揍出来的。
韩愈与飞鹰对视一眼，提步走到汤中跟前，伸手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汤老板，麻烦带我们去金姚被关的地方。”
汤中满脸的惊恐：“不行，不行的。这万一被郦夫人发现我背叛了她，我们全家老小都得死。你们这么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呀，何必来为难我？”
飞鹰刚刚揍汤中这家伙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幅态度，气得他七窍都要生烟了。他握拳朝汤中挥了挥：“我看你还是挨揍挨得太轻了，今天要是金姚姑娘出了什么事，你全家也别想好。”
这话让周围的人不免有些震惊。
韩愈沉了口气：“飞鹰，注意言辞。”
飞鹰立即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当，睇了眼瑟瑟发抖的汤中，嗤了声：“吓唬你两句都快要尿出来了，瞧你那点出息吧。”
众人松了口气。
韩愈转眸看着汤中：“汤老板，你有没有想过，郦夫人既然让你干这种事，就没可能让你和你的家人能活着逃出他的手掌心。你若是继续这样执迷不悟，可能连最后一丝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汤中瞳孔震了震：“我，你别想威胁我。我昨晚是因为刚好毒发，为报那丫头的救命之恩我才告诉了她那么多事，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和你们合作。”
“是吗？”韩愈闭了闭眼，磨了磨后槽牙，“你确定，这最后的机会你不愿意要？郦夫人的威胁不说，假如郦夫人此次真败在了金姚手中，你觉得，你放下这么好一个立功的机会去继续助纣为虐，以我朝律例，该怎么判你？”
“我……”汤中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会儿，他咬咬牙，“叫我帮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一介凡夫俗子，拿什么保我和我家人的命？”
凡夫俗子？
顾承安蓦然想起之前在县衙时候县太爷说的一些事。
手持御赐免死金牌，还能眼前的这个韩愈能让飞鹰这样的高手臣服于自己，恐怕不会是凡夫俗子那么简单。只是，他的人去调查了他好一番，为何得不到他的半点信息呢？
他到底是什么人？
韩愈眯了眯眸子，冷笑：“你放心，届时我自有办法保你和你家人的命，但如果你负隅反抗的话，这最后的机会可就一点都没有了。汤老板，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不是吗？”
汤中目光怔了怔，旋即垂下头，长长吁了口积重的郁气：“行，我带你们去。反正我们一家人现在也已经被你们控制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别说得那么难听。”飞鹰伸手拍拍汤老板的脑袋，“我们家主子可不是那种暴戾的人。不会对你们一家要杀要剐的。”
汤中窜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翻身上了马。
一行人跟着汤中一路骑马来到郊外的一处破庙，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汤中警惕地望了眼四周，“你们当心，这里随时可能有郦夫人的人手在此巡逻。他们身手各不寻常，不好对付。”
“我留在外面吧。主子。”
飞鹰朝韩愈拱了拱手。
“好，注意安全，一旦对方难缠，立刻离开。”
韩愈点点头，伸手拍拍飞鹰的肩，旋即，便跟着汤中一起进入了漆黑一片的密道当中。
第九十四章 及时赶来
一行总共六人，除却飞鹰和韩愈顾承安以外，剩余三人都是顾承安家里的高手。
而此时，跟郦夫人大战三百回合的金姚在面对郦夫人时逐渐开始吃力起来。
正常来讲，和一个人凶狠地颤抖将近两个时辰左右，谁都得累趴下。
但这个郦夫人偏偏不一样，好像身体里充满了无限可用的力量。
妈的，这女人该不会是用了那些用在男童身上的药了吧？
她可真是个疯子……
像是看穿金姚心底在想什么，郦夫人冷笑一声：“你想得没错，我就是将用在那些男童身上的药用在了我自己身上，不过，我这配方是改良过的。等我妹妹带着人攻进你们宿州城，你们就知道这药到底有多厉害了。”
“……你简直疯了。”金姚咬咬牙，喘了口气，“那药虽然可以让你们提高战斗力，但同样耗损的是你们自己的寿命。你们难道连命都不要了吗？”
“命？”郦夫人的面部表情越发狰狞，她缓缓放下刀，伸手从袖口里面取出一包药粉，笑容鬼魅，“人生短短几十载而已，活几天不是活，最重要的是能在死前毁了你们宿州城，那时即便我们死了，也死得其所。”
金姚盯着那药粉，鼻尖动了动，旋即，她眉心一蹙，不可置信看着郦夫人：“我劝你不要乱来，你这是打算和我同归于尽吗？”
“是，现在我妹妹应该已经带着人兵临城下，可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差一点点，就这一点点，怎么就偏偏被你破坏了呢？”
郦夫人桀然一笑，笑容让金姚想起了曾经在战场上失去家人的那些落魄百姓，此刻她的眼里除了恨意，便只有无尽的痛苦。
她步步逼近金姚，金姚一步步往后退：“郦姬，不，亚尔，你听我说，你就算是想完成大业首先你得逃出去吧？你跟我同归于尽可就什么都不剩了。你以往做的一切全部都会功亏于溃，难道你甘心吗？”
郦夫人的脚步一顿，眯眸看着眼前的金姚，咬牙切齿：“大家都说你诡计多端，果然如此。你今日别想来劝服我。大业自有我妹妹继承，我来为她铺路，你们宿州城人的死期很快就会到了。”
言罢，郦夫人仰天大笑起来，整个人像是彻底疯魔了一样。
金姚抿了抿唇，左右睇一眼两侧的地牢，就听其中一间牢房里突然发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声音，她虚弱地告诉自己：“她怕水，这毒遇水自然会解，水，水……”
水？
金姚目光望向自己身侧不远处的水壶。
不，那些远远不够。
金姚回忆起之前来这里的时候隐隐约约在密道内听到了水流动的声音，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密室地牢应该是有通水渠道的。
可是，开关在哪里？
“你别怕，很快咱们就能一起走了。”郦夫人伸手缓缓将那包纸展开，走到茶桌前，拿了两个小杯，然后将纸包里的药粉分别倒入了杯中，其中一杯举起来，“来，听我的，吃下去，咱们两个一起吃。你一杯我一杯。”
金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你一杯我一杯的，要吃你自己吃去。”
言罢，金姚抽出腰间别着的暗器，直直朝郦夫人手中的茶杯投了过去。
‘砰’的一声，茶杯应声而碎，毒粉瞬间撒了郦夫人一手。
“啊——”
郦夫人凄惨地大叫一声，就见她原本手上白皙的皮肤此时竟然变得黑红黑红的，而且是一片片，被药粉沾染过的地方统统如此。
不过，那倒不像是被烧伤。
难怪她总是裹得跟个僵尸一样，她还以为是汗西王帐的什么风土人情呢，恐怕这女人为了做实验，连自己都没有放过。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吗？
“你，你——！！”郦夫人看着自己黑红色的皮肤，怒不可遏地瞪着金姚，“你敢让我当众出丑，我今天非要要了你的命不可。”
说着，郦夫人又从袖口里取出一个药瓶，‘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反正你也已经没法逃了，再和我斗下去，只有你死的份儿。金姑娘，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话音一落，郦夫人朝着金姚的方向狠狠抽刀杀了过来。
金姚此时的体力不如之前，只能做格挡，尽量避开郦夫人那淬了剧毒的刀刃。
但郦夫人脚下的功夫同样也了得，没过几招，金姚就被郦夫人一脚踹飞，重重摔到了地上。
金姚一口热血差点喷出口，捂着肚子喘着气，好半天都直不起身。
“你的死期到了。”
郦夫人得逞地大笑，旋即，她抓起那药瓶，快跑快步，朝金姚奔了过来。
金姚瞪大眼睛。
糟了，该不会自己今天要挂在这个鬼地方吧？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突然从金姚头顶上方越过来，狠狠将已经近在咫尺的郦夫人踹了出去。
郦夫人痛呼一声，后背狠狠撞在石柱子上，口吐鲜血。
“夫人！！”
阿山见状，拔刀就要上前和韩愈动武，但此时的顾承安和他手下的人已经飞速地奔进来，将阿山和倒在地上的郦夫人牢牢控制住。
“你……”金姚绷紧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感觉浑身上下也轻松了不少，她撑着上身坐起来，一抹嘴角渗出来的鲜血，“来得够迟的。你们再晚来一会儿，我可能就要玩完了。”
“你还有脸说？”
韩愈转头怒瞪着金姚。蹲下身，抓起金姚的手腕，帮忙查看金姚的伤势。
金姚没好气地一把拍开韩愈的手：“你会吗？韩大仙。还是省省吧。”
韩愈：“……”
顾承安见金姚虚弱，从腰包里取出一颗补气的药丸，塞到她嘴里：“你怎么伤得这么重？你也太莽撞了，明知这郦夫人是个疯子，还敢只身往里面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金姚闭了闭眼，感觉自己舒服不了不少，“不过还好，你们到的时机正好。现在，我要从那个女人嘴里撬出解药唯一缺的那一味药引到底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 洪水袭击
这时，坐在地上的郦夫人冷笑一声，韩愈这一脚踢得有些重，导致她坐起来之后还在不停地往外涌血。长喘了一口气，她忽然伸手摸向身后的石柱，冷冷看着众人：“正好，把你们一锅都给端了，你们都去死吧。”
什么情况？
金姚等人还来不及反应，郦夫人已经按动室内的机关，一瞬间，密室四周的排气孔打开，突然开始往室内大量排气。
糟了！！
“这是毒气，大家快遮住脸。”
金姚意识到问题不对，急忙大吼道。
“晚了，你们这些人就好好享受五脏六腑溃烂的滋味吧。”
郦夫人大笑着，越笑那笑容越是诡异。
众人忙碌着用绢帕遮盖口鼻，一时间，阿山借机腾出手，朝着背对着他的韩愈就狠狠挥刀砍了过去。
金姚瞪大眼睛，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抓紧匕首，三两步上前，对准阿山的脖子，狠狠一抹。
鲜红的血迹瞬间迸溅得四处都是。
郦夫人闭上眼睛，嘴角勾着冷笑，并不为之所动。
金姚的杀伐决断惊讶到了众人，韩愈眯了眯眸子，转过身，将金姚扶好：“还敢乱动，逞什么强？”
“好心当成驴肝肺。”
金姚望着四周的排气孔，挥手叫大家先往外撤。她留下来断后。
韩愈伸手将金姚拉到身后：“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刚被踹伤了，还是不要逞强。”
金姚摇摇头，将郦夫人五花大绑，从地上拎起来，然后又从死去的阿山身上摸出钥匙，在郦夫人眼前晃了晃：“今天你同归于尽的愿望恐怕要被我扑灭了。”
郦夫人狠狠白金姚一眼：“你们逃不出去的。等着吧，这里，很快就要被水彻底淹没的。”
水淹？这毒气闻着味道和刚刚那包毒粉的味道差不多，金姚判断没错的话应该是同一种毒，只是，刚不是有人提醒说这毒遇水即解吗？
怎么？这会儿她倒不想着和大家同归于尽了？
金姚狐疑地看着郦夫人，推着郦夫人往前走，一间间打开牢房的房门。
刚刚那声音的来源金姚无法判断到底是从哪间牢房里传出来的，这里的牢房人倒是不多，找起来倒是也容易，但最让人头疼的还是这毒气。
刚刚顾承安分别给了大家一颗药丸，以此来抵御毒气的入侵，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韩愈跟在金姚后头，因为强烈的毒气，感觉到身体有强烈的不适应，但还好，时间太短，应该还不至于毒气攻心。
金姚一间间打开牢房，令她失望的是，这牢房里被锁着的人大多都已经变成了尸体要么尸骸，看来郦夫人是将他们最后一滴血都彻底榨干了。
“尼亚和文亚在哪里？”
金姚恼怒地一把揪住郦夫人的衣领。
郦夫人冷笑：“她们两个不成气候的东西，现在恐怕已经死了。你找到她们也没用。”
金姚咬咬牙，一把将郦夫人推给韩愈：“带她出去，千万不能让她死。我在这里先找一下人。”
“可是……”
“没可是，不要耽误时间。”
韩愈转眸瞪一眼郦夫人，转身立刻抓着人朝顾承安他们离开的方向奔去。
然而，顾承安此行的退路并不顺利，他们几人来到大门前，想挪动开关打开石门，却发现这石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正是万分焦灼的时刻，陡然的，大地“轰”地一震，像是从地底下要裂开一样，紧接着，四面八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冲击着密室的墙面，眼看那墙面有坍塌的迹象。
“糟了！！后退，快后退！！”
韩愈立即招呼顾承安等人往室内中间撤。
金姚同样感觉到了地动山摇，但她没耽误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搜寻了最后六间牢房。不出所料，确实找到了尼亚和文亚的所在。
只是，这两姐妹如今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胳膊上长满了浓疮。
不过，好在两人都没死。
两姐妹看到金姚的身影闯进来，起初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是金姚的时候，两人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先起来，快跟我走。”金姚从自己身上扯下两块布给两姐妹遮住脸，然后喂她们吃下两颗药，“还能站起来吗？”
两姐妹点点头，站起身。
“这里快塌了。”尼亚缠着文亚往外走，“金姑娘，这毒气弥漫这么多，那郦姬是想先杀了我们，然后借助大水进入这里的时候逃走。我们不能往门口走，我知道哪里可以避险，我带你们过去。”
“难怪……”金姚眯了眯眸子，“好，那咱们快走。”
三人很快到达会合地点，因为两姐妹身上的浓疮，顾承安差点没忍住又吐了。
金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尼亚指指之前郦夫人按下的那个石柱后方：“就是那里，那里有一处暗格，可以容纳十多个人，我们在那里不会受到石块的撞击，只要这里一塌，我们就能安全飘到城西的水岸上。”
被顾承安束手的郦夫人闻言大怒：“尼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尼亚深喘一口气，“你以为我们是你手中的棋子，但我们自己知道什么是是非。”
“好了，不要和她废话，我们走。”
金姚搀扶着尼亚文亚率先进入到暗格当中，然后韩愈和顾承安等人才带着郦夫人进入了暗格。
很快，在一片地动山摇之后，梅园的密室彻底被洪水卷走，金姚等人能感觉到自己在水上漂啊漂，一直漂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狠狠在一个地方一撞。
尼亚竖耳听外面溪流的声音，眼神一亮：“到地方了。”
韩愈和顾承安将暗格的盖子掀开，然后众人从里面一一钻了出来。
“你们，你们……”郦夫人眼看着大计被金姚等人破坏，猩红着眼睛，怒吼，“你们就不担心这毒气会侵入你们的五脏六腑，让你们生不如死吗？”
“当然不怕了。”顾承安一合折扇，幽幽道，“幸亏事先知道你歹毒，所以此次行事我提前带了百毒丹。虽然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毒，但我们现在不是好端端的没事吗？”
第九十六章 死守秘密
金姚还是有些不放心，抓起大家的手腕看了看。
最终确认大家只是因为憋闷五脏六腑受了些影响，其他的并无任何问题。
这一遭，金姚倒是对顾承安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拱了拱手：“多谢顾公子相助，想来乘和医馆这百毒丹可是李老头的心血。他要是知道你拿了这么多，该心疼死了。”
韩愈闻言冷哼：“这是上次你帮这个姓顾的试药那老头子才搞出来的，不必感谢他。”
顾承安额角的青筋崩了崩，皮笑肉不笑：“韩兄对我们乘和医馆的关注可真多，这种私密的事情你都查得到。怎么？我乘和医馆是何时得罪过你吗？让你这样关注。”
韩愈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顾承安：“你……”
金姚抚额，懒得再看这俩小学生在这里吵架，她转眸看着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歇斯底里的郦夫人，伸出手，在她的脉搏上探了探。
过了好一会儿，她皱紧眉心，无奈地摇摇头：“亚尔公主，我知道你心中怨愤很多，我也不想与你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那解药的最后一味药引到底是……”
话音还没落，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金姚转头望过去，发现秦英武正和秦昭两人带着一众士兵骑马赶了过来。
金姚不清楚这个秦英武对如今的郦夫人怎么看，但见他愁容满面，想来，也是知道的差不多了。
秦英武睇了眼金姚，点了点头，旋即走上前，静静看着郦夫人：“事到如今，你还不幡然悔悟吗？”
“幡然悔悟？也就你们中原人喜欢说什么克己复礼。我们关外人才不需要。再说了，需要悔悟的人是你们，不是我，更不是我们王帐的人。”
郦夫人笑了起来，那张脸与过往秦英武熟悉的脸不同，带着他并不熟悉的狰狞。
秦英武沉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枉费你姐姐那样牺牲自己来点醒你。”
郦夫人冷哼，闭上眼睛：“好了，现在人赃并获，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我悉听尊便。不过，治疗宿州城孩童的药你们就别想拿到了。还有，胡姬很快就会带人兵临城下，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秦英武眯了眯眸子，冷哼：“兵临城下？你真的就这么自信？”
金姚从秦英武和郦夫人的交谈里听得出来，他好像对这个郦夫人的身份早就有所怀疑。只是，如果真的怀疑，为什么不阻止呢？
抿了抿唇，金姚问：“秦大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能算都知道吧。”秦英武叹了口气，示意身后的秦昭将郦夫人带走，然后苦笑了声，“人呀，都会自欺欺人，是我老糊涂了。没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杀伐决断，害得几位替我遭受这样的磨难。”
金姚：“……”
所以，还真是个恋爱脑？
郦夫人被押到秦昭跟前，她抬起头，吹了吹眼前的碎发，一瞬不瞬盯着不敢看她的秦昭：“昭儿，你对我很失望，对不对？”
秦昭握紧拳心，唇线抿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失望也没用。”
郦夫人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秦昭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拔出刀，几乎是一刹那间，郦夫人猛地朝那刀刃狠狠撞了过去，然后，在秦昭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倒在了血泊当中。
这一瞬间快得金姚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瞪大眼睛，三两步冲过去，用手捂住郦夫人不断渗血的伤口：“你快告诉我，那唯一的一味药引到底是什么？”
郦夫人满嘴鲜血，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金姚：“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说着最后一句话，郦夫人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
金姚两手是血瘫软地蹲在地上，气得愤愤地捶地：“妈的，就这么让她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韩愈抚额，走过来，蹲下身，拍拍金姚的肩：“解药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
不等他说完，就见金姚突然从腰包里取出一个瓶子和小刀，然后毫不掩饰地在郦夫人的尸体上狠狠一割，让流出的血液灌满自己的瓶罐当中。
站在一旁的秦昭和秦英武都看直眼了。
最终还是秦昭没忍住，质问：“她都已经死了，你至于这么对待她吗？”
金姚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听秦昭这么一说，转头恶狠狠瞪他一眼：“人死了就是一把灰，有什么可珍惜的。再说了，我怎么她了。她刚还在密室里想弄死我给我下毒呢，我不过要她点血，你心疼奸细有瘾是不是？”
秦昭脸红脖子粗：“你好好说话，什么叫我心疼奸细？你这叫人听见当我秦昭是什么人？”
“傻白甜呗。”金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行了，郦夫人，不亚尔公主的尸体你们处理一下吧。对了，她身上中了剧毒，以防这种毒被有心人利用，我建议，还是火化了吧？”
“什么？火化？”秦昭气冲冲道，“你知不知道挫骨扬灰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你看看那两个同为关外女子的姑娘，都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地下密室有多少被活生生折磨死的，挫骨扬灰，那都是我菩萨心肠了。”
金姚心里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再说了，真讲究的话，也轮不到眼前这个恶毒的人。
秦昭被金姚怼得顿时无话可说，只能跟着人一起将郦夫人的尸体率先先运回去。
金姚转头和秦英武借了匹马，让顾承安等人先护送尼亚和文亚先一步去泰元医馆疗伤。
一时间，人散去不少，秦英武望着清澈的溪水，转眸看着正打量自己的金姚：“不要气馁，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相信，在你的帮助下，宿州城的孩子们都会康复的。”
金姚深吸一口气：“秦大人，我有几个问题还是想问您一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回答。”
秦英武到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他点点头，淡淡一笑：“你问吧，老夫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九十七章 双胞胎姐妹花
“曾经，你和郦夫人，我是说原来的那位郦姬公主，有没有过一个孩子？”
秦英武一怔，这问题像是戳到了他的敏感点，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回答。
“您好像有什么顾忌。”金姚认真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问，“我在密室的时候，从亚尔的嘴里得知，她是为了保护一样重要的……所以才甘愿服毒的。听您刚刚的意思，您也知道她服毒一事。”
秦英武顿了顿，转眸睇了眼金姚身边的韩愈：“金姑娘身边这位韩公子持有圣上亲赐的免死金牌，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金姚瞬间明白秦英武的意思。
他这是担心韩愈是朝廷中人，有人会抓着他的弱点对他不利。
韩愈也显然听懂了秦英武的意思。旋即，他朝秦英武拱了拱手：“我并非朝廷中人，只是曾经在征战沙场时有幸救过陛下的命，所以陛下才亲自了我这枚御赐金牌。”
“是吗？”秦英武半信半疑，“既然在战场上救过陛下的命，那么韩公子前途必定无量，又为何选择我们这偏远的宿州，在此定居呢？”
“因为我不想死。”韩愈淡淡一笑，“想来这种心情您最是清楚。自古以来，那些立过大功的将军有哪个是善终的。我不想伴君如伴虎，所以，更向往普通人的生活。”
秦英武眯眸：“可是，我之前听宁艳说，你身边还有一位高手。他是做什么的？”
“他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谈话的细节的。”韩愈认真道，“我向您保证。若我食言，您随时可以杀了我。”
秦英武沉了口气，旋即，轻笑一声，摇摇头：“罢了。事已至此，老夫也就告诉你们吧，我和郦姬确实有两个女儿，她们现在正在秦昭的府上养着。不过，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
金姚眨眨眼：“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些怀疑在心里。如果时间合适的话，秦大人可否让我见见他们？”
秦英武：“这……”
“我只是想知道亚尔有没有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做实验。”金姚说出自己的疑虑，“我在密室里听说了不少她们姐妹两个的事，所以想通过这些线索，找到能解毒的方式。无论任何方式，我都想要试试。”
秦英武幅度很慢地点点头：“那好吧。那就今日去秦昭府上去看看吧。老夫亲自带你们去。”
金姚眼神一亮，点点头。
一行人翻身上马，不知道是不是怀念亡妻的缘故，一路上，秦英武的话比以往多了很多，忍不住与金姚分享各种郦姬生前的事情。
金姚听下来后不免有些惋惜。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她过去所在的末日世界，总是不给这些温婉善良的人活路。总是一再将人逼入陷阱，像是献祭的方式一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成全这个世界的残忍。
来到秦昭府邸，金姚见秦昭家里居然不似秦英武府邸那般，从布置到前厅给他们奉茶的侍女，全都是热热闹闹的。
前厅门口种了一颗桃花树，花瓣迎风掉落，撒满了一地的桃红，煞是好看。
恰这时，一个年幼的小女孩掉落了皮球，飞快地跑过来去捡。
金姚仔细打量那孩子的眉眼，发现眉骨深邃，确有几分郦姬的样子，忙不迭地走出去，和小女孩打招呼：“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啦？”
秦英武和韩愈见状，也跟着走出来。
小女孩悻悻地看着金姚身后的秦英武，扁扁嘴，小声道：“我叫秦羽，今年四岁了。”
“秦羽，小羽，好名字。”
金姚伸手想摸摸小秦羽的小脑袋，不料小家伙好像十分怕她，连忙躲开了。
“……”金姚不解地望向身后的秦英武，“秦大人，这孩子怎么这么怕生？”
“可能是因为小羽从小都被教育不能和陌生人接触吧。”这时，宁艳从拐角走出来，伸手将秦羽抱起，“秦大人这些年树敌众多，稍不留神，孩子就会成为他的软肋。”
金姚很是理解地点点头，站起身，笑眯眯地对秦羽说：“小羽放心，姐姐不是坏人，姐姐是你父亲和哥哥的朋友。”
刚赶回来的秦昭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和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是朋友？我可当不起。”
金姚：“……”
“秦昭！！”秦英武瞪眼，“胡说八道什么？你吓到羽儿了。”
秦昭狠狠白金姚一眼，上前从宁艳怀里想抱过秦羽，结果谁成想秦羽居然不让，还瞪着俩葡萄似的大眼睛：“哥哥你太凶了，迟早扬扬会收拾你的。”
“……”秦昭咬咬牙，“你这死丫头，胳膊肘超外拐是不是？”
秦英武一记刀眼飞过来，秦昭悻悻地闭嘴。
“爹爹！！”
秦羽张开双臂，要秦英武抱抱。
秦英武笑呵呵地将小家伙抱入怀里：“乖羽儿，一会儿这个姐姐会带你一起玩，你把扬扬叫出来好不好？”
秦羽乖乖地点点头，又奶声奶气地说：“可是，扬扬不肯出来怎么办？要不爹爹你把娘亲叫来吧，扬扬最喜欢娘亲了。”
秦英武蹙眉。
金姚和在场所有知情人都蹙眉。
“娘亲已经没了，我知道。”恰这时，一个小小的和秦羽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从拐角里跑出来，来到秦英武面前，仰着脖子看他，“爹爹，这个姐姐是来做什么的，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好聪慧冷静的孩子。
金姚惊讶于这这孩子这么小就能做到这么冷静的态度。
秦英武沉了口气，旋即将扁嘴要哭的秦羽放下来：“这位姐姐是大夫，她要帮你们检查身体。你们要配合一点，知道吗？这是为了你们好。”
秦羽嘟着嘴，拽住秦英武的袖子：“爹爹，什么叫娘亲已经没了？没了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意思？娘亲到底怎么了？爹爹——”
看女儿嚎啕大哭的样子，秦英武实在是不忍心，他伸手抱住秦羽，拍拍小家伙的后背：“娘亲没事，娘亲只是暂时回娘家那边去看外婆去了。羽儿不哭，不哭了。”
第九十八章 研制出解药
金姚看着这一对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心底不禁感叹。
这对双胞胎姐妹好似继承了郦姬和亚尔的性格一样，一个冷静内敛，一个天真活泼。也不知道将来她们会是什么样子。
秦英武哄了秦羽好一会儿才将人哄好。末了，秦羽揉揉通红的眼睛，抽泣着告诉秦英武：“可是，娘亲也说了，除了她以外，不让任何陌生人帮我和扬扬检查身体。”
秦英武睁大眼睛，这件事情是他属实没有想到的。如果亚尔真的说过这句话，那就证明这两个孩子可能有危险。
“是这样吗？扬扬。”
秦英武不放心地确认。
“是这样的，爹爹。”秦扬点点头，旋即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娘亲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叫我们吃这种药丸，这位姐姐是大夫，想必能查出来这药丸的成分吧。”
“聪明呀，小家伙。”金姚惊喜地笑了笑，伸手接过那药瓶，“这药丸是你偷偷留下的吗？吃过之后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没有任何不适。”秦扬摇摇头，“爹爹以前教给我们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别人？”金姚眯眸，“你早就发现你娘亲不对劲吗？”
秦扬点点头：“因为有一次我偷偷看见她吃花生。还吃了很多。可是以前娘亲不是这样的，她一吃花生就晕倒。”
“小家伙，你可真是太聪明了。”金姚揉揉秦扬的小脑袋，“不过，姐姐还是要帮你们做个检查。不要担心，姐姐不会害你们的，这不是还有爹爹在吗？”
小秦扬和小秦羽相视一眼，旋即，点了点头。
韩愈与秦英武相视一眼，欣慰地笑了笑。
将两个小家伙领到内室中，金姚反手从空间里取出一支注射器，然后抽了两管子双胞胎的血。
小家伙们不知道金姚手里拿的是什么物件，觉得十分新奇：“那针好长呀，姐姐，会疼吗？我们怕疼。”
“不会疼的。”金姚反手又拿出两颗糖丸，给小家伙一人一颗，“吃了这个东西，就不怕疼了。就一下，忍一忍，好吗？”
秦羽乖巧地点点头，将糖丸服下：“好好吃。”
秦扬是个爱面子的小家伙，起初本想盯着恐惧看着那针头扎入自己的胳膊，但见秦羽居然吃得很香，也忍不住塞到嘴里尝了尝。
果然，小孩子都爱吃这个。
金姚很快将血抽好，然后探了探孩子们的脉象，发现脉象确实有些问题。
这问题似乎还有些严重，因为两个孩子身体里中的毒居然可以遏制他们正常的生长速度，这与之前那些突然暴长身体的孩子们的情况截然相反。
等等……
金姚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或许，这次她终于找到答案了。
两个小家伙跟着金姚走出门。金姚将小家伙们交给宁艳，迫不及待想回去做研究：“秦大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您了，律法我不懂，希望您能秉公处理，为那些死去的冤魂讨一个公道回来。解药的事情我已经有眉目了，我先走一步。”
言罢，不等秦英武说什么，金姚拔腿就狂奔了出去。
“……”秦昭目瞪口呆看着金姚的背影，问秦英武，“叔父，这小女子特太没礼貌了。”
秦英武睇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屋。
“你做什么这么着急？”
回到医馆，金姚一头就扎入客房，直接无视了韩愈追逐而来的疑问。
吃了闭门羹，韩愈无奈地摇摇头，正巧这时，飞鹰从屋顶上飞下来，告诉韩愈圣上已经知道了宿州城发生的事情。
韩愈蹙眉，既然那个人已经知道了，那么秦英武的处罚估计也是逃不掉的。
不过，这或许也是秦英武想要的。
“主子。”这时，飞鹰又说，“圣上还说，这次事件你有功，希望你重新回到皇宫，回到他身边，当他的左右手。”
韩愈闻言冷哼：“我想我之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自改为母性，就没想过再姓回轩辕。”
飞鹰面色白了白，眸色黯然：“是，主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午吃饭的时候金姚都没有从客房里出来，这可有些愁坏了柳泰元。
李真元因为顾承安拿百毒丹的事情迁怒到柳泰元头上，来了泰元医馆，又是一通大吵大闹，一定要柳泰元以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柳泰元懒得搭理他这抢劫犯，最终，李真元被顾承安扛着回到了乘和医馆。
到了晚上，月亮高高悬在天穹之上，金姚终于从客房里走出，伸伸疲倦的懒腰，亮声告诉大家好消息：“我把解药的方子写出来了。”
柳泰元等人闻言高兴不已：“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金姚兴奋的样子，韩愈一向冷漠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无论她是谁，至少，她对人没有恶意。这就够了。
金姚去医馆正厅，将药方写下来，其中包含了一些毒虫，导致泰元医馆的药材有些跟不上。医女立刻去找乘和医馆求救。
李真元听说金姚居然研制出了解药，忙不迭地拿过医女给的方子查看。末了，惊叹一声：“这兵行险招的方子，这丫头果然是个疯子。”
顾承安失笑，拍拍李真元的肩：“行了，李叔，快帮忙抓药，然后叫药童给中毒的乡亲们都发放下去。”
等忙活完分配药的事宜，已经到了深夜，顾承安长吁一口气，走出医馆，想着要不去泰元医馆找金姚请她吃个饭。
但转念又一想，金姚忙活了一整天，估计都快累吐了，这个时候估计已经都睡下了。
思来想去，顾承安正准备放弃时，不远处突然走来两个男子的身影，其中一名男子身高没有另一名那么高。顾承安一瞧这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上前：“怎么这身打扮？又想去春香阁快活去？”
“以为都是你这种不正经的人吗？”韩愈冷哼，“她是想听青瑶姑娘弹曲子。”
顾承安脸一黑：“我不正经？那你正经带着金姚去那种风月场合做什么？”
韩愈：“我……”
第九十九章 顺手牵羊
“停，停，打住。”见这两人又开始跟仇人似的嘴里不饶人，金姚连忙打断他们，“今晚算是给我庆功，谁要是敢吵架，就不要跟着去了，滚回家里待着去。”
韩愈：“……”
顾承安：“……”
金姚快步跑远，两个大男人相视一眼，旋即三两步快跑着追了上去。
“春香阁我熟，你这样去当心被人揭穿身份。”顾承安唰地一下打开折扇，笑眯眯道，“正好，青瑶也想见见你。”
“哦？”金姚挑眉，“青瑶姑娘为何想见我？难不成上次那一面对我已经情根深种，朝思暮想了？”
“胡闹！！”韩愈没好气地一敲金姚额头，“好好一个姑娘家，别学得某些风流男子一样，整日里花天酒地，沾花惹草。”
金姚狠狠瞪韩愈一眼：“世人皆爱美人。你管我那么多？”
“就是，就是。”顾承安斜睨一眼韩愈，哂笑了声，“韩兄，你可是越来越古板了。这幅老气横秋的态度，难怪金姚这性子反感于你。”
韩愈蹙眉，冷哼：“照你这个意思，金姚的性子不反感于你了？”
“那是。”
顾承安挑衅似的扬了扬眉。
韩愈眯眸：“你好像很在意金姚对你的态度。”
“嗯？”走在前面的金姚闻声回过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承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眼神闪烁：“没，没什么。”
这别别扭扭的干嘛呢？
金姚扁扁嘴，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胡子，一头扎进已经近在眼前的春香阁中。
韩愈无奈地摇摇头，提步快速跟着走进去。
见是顾承安一行，老板娘将人带着去了楼上视野极好的雅间。一边招呼人给这边送茶，一边笑眯眯道：“三位运气可真好，今日我春香阁来了位能歌善舞的女子，你们可以饱眼福了。”
金姚与韩愈相视一眼，望了眼楼下中央的舞台：“没想到这春香阁还时不时来新人呢。老板，您这生意可是越做越热闹了。”
老板掩唇笑笑：“这位公子莫要见怪，咱们可不会干那强抢民女之事。今天来得这位呀，生得是国色天香，那西域舞更是跳得极好。哪怕她不卖身只卖艺，我这里的客人也会络绎不绝，我可不敢亏待她。”
西域舞？怎么西域人跑到中原来谋生了。寻常女子一般不会远离家乡来到此处，更何况是春香阁这种风月之地。即使你卖艺不卖身，也难保不会被人揩油。
而且，这几年西域那边与中原通商一直发展得很不错，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一位姑娘堕落至此？
金姚上下打量这油嘴滑舌的老板一眼，转眸看向顾承安：“你也知道这事？”
“我怎么会知道？”顾承安摊手，“我这几日光跟着你一起忙碌了。哪还有心里来这种地方玩乐？”
金姚点点头：“那就让这位姑娘出来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人跳西域舞呢，想见识见识。”
说着，金姚随手将放钱的钱袋扔给了老板。
老板扯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有好几锭银子和一些金主，立刻眉开眼笑：“好嘞。我这就去安排。三位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你把钱庄里的钱都取出来了？”
韩愈斜睨一眼金姚。不解她为了个西域舞姬怎么出手这么阔绰。
“没有。”金姚冲身旁的顾承安呲了呲牙，“我这呀，其实算是顺手牵羊。顾公子这么大方，应该不会与我计较的吧？”
顾承安：“……”
他就说刚刚那个钱袋怎么那么熟悉，合着原来是他自己的？
这鬼灵精……
顾承安失笑着摇摇头，朝金姚拱了拱手：“不会，公子济世救人，这些钱你想拿便拿去。再说了，我这还欠着你一条命呢。往后公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顺手牵羊。”
“顾少东家好生大方，想必这位姑娘是你的红颜知己吧？”
就在这时，隔壁雅间突然传来一个冷冽的男低音，这声音仿佛在胸腔中盘旋，听起来十分有力，金姚初步判断，此人，更应该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而且，他还一眼看穿了自己女扮男装。
金姚与顾承安相视一眼。
顾承安蹙眉，站起身转过头一看，发现对方身形粗狂，一只眼睛似乎不能视物，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心中的不适油然而生，一向礼貌的顾承安此时却是没有任何与对方打招呼的心思。
他转过身坐下，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金姚伸长脖子看了看对方，见那男人举杯冲自己笑了笑。
她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男人咧嘴笑了起来，没有给予金姚回应。
与此同时，楼下舞台中央的歌舞也开始了表演，金姚好奇地望过去，就见一名身姿轻盈的蒙面女子陡然从楼上跃下，如仙女散花一般，翩然旋转，慢慢落在了舞台的中央。
金姚眯眸，这轻功，登峰造极呀。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不停地朝舞台下面的水池里砸银子。
“有钱人就是这么挥霍的。”金姚看着楼底下那些满眼都是垂涎的男人，冷哼一声，“纸醉金迷，说来也是可笑。”
琴声扬起，女子衣袂翩翩，开始起舞，虽然看不清楚面纱下的半张脸，但那双含情的眉目依稀能辨得出此刻她笑得魅惑逼人，勾得舞台下许多男人心神都跟着荡漾。
“纸醉金迷，是中原男人喜欢的享乐方式。”这时，独眼男突然接了金姚的话，“这舞女千里迢迢来到这中原，如果只是为了取悦这些觊觎她的人，那可真是太不值了。”
金姚眉梢一挑，转眸看着独眼男：“听这位兄弟的意思，你并不是中原人？”
“当然不是。”
“那和这位舞女是同乡？”
金姚歪头，一瞬不瞬看着独眼男。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敏感的原因，最近因为郦夫人的缘故，她对身边所有的外来人都格外警惕。
独眼男一口饮尽酒壶里残余的酒：“是，我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沦落至此，实在是不该，太不该了。”
第一百章 冲突一触即发
“确实不该。”金姚勾了勾嘴角，“不过，我看这位兄弟穿金戴银，想必手头并不紧张，若你真有心帮这位姑娘，为何不出钱帮她赎身？”
“赎身？”
独眼男挑了挑眉，盯着金姚的目光莫名多了些许阴狠，这让金姚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这是危险的信号……
金姚眯眸，审视地看着独眼男。
独眼男忽然笑了起来，站起身，将一锭银子扔在了桌子上，旋即，离开了二楼。
他什么都不做吗？
金姚蹙眉，不解地看着独眼男离开的背影。
“没事不要和陌生人搭话。”韩愈抬头睇了眼金姚，“此人身手了得，应该是个危险人物。”
顾承安难得附和：“没错，而且，郦夫人的事情咱们中午才刚解决的，说不定她还有一些余党在城中残留。要是被对方知道这一切都是被你破坏的计划，恐怕你就危险了。”
“行了，我知道了。”金姚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楼下舞台的那名女子身上，怎么看对方的眼睛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她好让人眼熟呀，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糟了！！”正思索着哪里不对，韩愈突然凑过来，“这女子的眉眼长得和郦夫人有些相像，难不成她是……”
还没等韩愈说完，一柄锋利的短刀冷不丁朝金姚这边射了过来，紧接着，那奏乐的琴声好像陡转直下，以一种诡异的音调袭入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千钧一发时，韩愈一把揽住金姚的腰，往后飞速跃起。
然而，不等他们喘口气，金姚所在雅间的四面八方再次袭来数柄飞刀。
三人见情形不妙，互相对视一眼后，登上围栏边缘，一个箭步，从上面跃了下去。
韩愈眼疾手快地拽住金姚的胳膊，这才没让金姚从上面摔下去。
春香阁内的暴乱一触即发，那蒙面女子手中的红绫陡然变成杀人的武器，招招藏着利剑，朝着舞台下的宾客们狠狠杀去。
刚刚那离开的独眼男此时也从舞台上方飞跃下去，呲牙笑看着金姚一行：“三位，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了。”
言罢，独眼龙抽出腰间的一把剑，朝着韩愈狠狠砍了过去。
韩愈伸手一推金姚。
金姚一个旋转立刻躲到房柱子后。
“哪里跑？”
琴声急转，那蒙面的舞姬飞身而起，一记红绫朝着金姚狠狠掷了过来。
金姚瞪大眼睛，险险躲开舞姬的攻击，利剑在房柱子上狠狠擦过，留下一道很深的沟壑。
“躲得还挺快。”
舞姬咬牙切齿，再次挥舞起红绫。
金姚赶紧躲到另一根房柱子后。她趁着舞姬停顿的空当，飞速扫了眼那奏乐的琴师。
和上次她在柳青瑶身上见识到的功力一样，此人的琴声有扰乱人心神的作用，只不过和柳青瑶不一样的是，此人的功力更加深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金姚蓦地望向和独眼男缠斗在一起的韩愈。
如果是这样，那么韩愈此时的身体已经会受到严重影响。
“顾承安，去找秦昭，快！！”
此时春香阁内的宾客已经乱作一团，死的死，伤的伤，接客的姑娘们吓得尖叫不已。再这么继续耗下去，恐怕会酿成巨大的惨剧。
顾承安一脚踹飞其中一名黑衣人，扭头：“你跟我一起去。”
“别啰嗦，让你去你就去。我这里有韩愈在，不会有事的。”金姚急得大吼，“你去告诉秦大人，胡姬等人已经进入宿州城。”
顾承安咬咬牙，转头飞身撞开春香阁紧闭的窗户，飞速离开春香阁。
“居然识破了我的身份。”舞姬听金姚这么一吼，一把扯下遮着脸的面纱，那绝美的外表下此时正藏着一颗无比阴毒的心。她一瞬不瞬看着金姚，步步逼近，“我姐姐亚尔就是被你害死的。我今天一定要为她报仇。”
金姚没有轻功和内力，只有凭借着闪电般的身手躲着胡姬的红绫，她喘了口气：“你这么心疼亚尔，可有心疼过你另一个姐姐，郦姬。”
胡姬的眼神明显一怔，顿了顿，她陡然扔出数把飞刀，朝金姚投了过来：“郦姬从来就不是我姐姐，他们一家人从来就没拿我和我母亲当过家人。”
金姚惊险地避开胡姬的攻击，她眼尾的余光又瞥一眼琴师所在的位置。
几乎是在胡姬发动下一次攻击的同时，金姚一把抽出大鼓边上的鼓槌，朝着琴师狠狠抽了过去。
但与此同时，金姚的胳膊也不幸被胡姬的利箭刺伤。
不过，所幸她及时揪住了胡姬的红绫，不等胡姬反应，金姚借助天生的蛮力，狠狠一抽红绫，将胡姬整个人都带到了离自己咫尺的距离。
胡姬也是个反应极快之人，知道金姚这招她避不开，便拔出腰间的银环利器，打算给金姚来个出其不意。
但事不遂人愿，胡姬在逼近金姚的那一霎那，手腕被金姚死死握住，然后，在她不可置信一个女子会有这么大力气的眼神下，金姚将胡姬的手狠狠往反方向一别。
“啊——”
凄惨的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春香阁，在一片混乱的打斗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胡姬！！”
独眼男显然很在意胡姬的情况，与韩愈缠斗了几十个回合后，一个愣神，被韩愈趁虚而上，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男人的脸。
琴声瞬间也停下，不过倒并不是因为金姚的那记鼓槌停下来的，而是柳青瑶突然及时出现，将那名男琴师控制在了自己的剑下。
“你，你……”胡姬瞪着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金姚，那眼神好像要将她穿个洞出来。
“我什么我？老实跟我过来吧你。”金姚故意拽着胡姬被她别骨折的那只手，将她狠狠拖到了舞台上，“不想这个女人死的，你们最好现在就投降。”
四面八方来的黑衣人不少，而且个顶个都是高手，韩愈应接不暇的同时，春香阁内的高手也同时出手，因此，双方暂时形成了对峙之势。
不过，胡姬如今在金姚手里，严格来讲，金姚这边暂时居了上风。
第一百零一章 离间对方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关外这些人体力与他们中原人大不相同，长时间耗下去这优势迟早变成劣势，而且，谁知道这些黑衣人有没有被那个亚尔改造过。
如果……
不等金姚多做联想，四周围成一圈的男人忽然额角上的青筋绷起，双目血红，朝着韩愈和金姚这边狠狠砍了过去。
胡姬冷笑一声，趁着金姚发愣，一把甩开她的手，飞身下了舞台。
独眼男伸手扶住胡姬，见她冷汗出了满头都是，关切道：“怎么样？还能不能撑住？”
“我没事。放心吧。”
胡姬喘了口气，用红绫缠绕住那条断了的手臂，挂在脖子上。
双方的搏斗再次一触即发，胡姬和独眼男大有不拼到死不罢休的意思。
黑衣男人越斗越是凶狠，眼看着春香阁内的人有好几人接连受伤，倒地不起，而顾承安还没有将救命搬来。
“金姑娘。”
柳青瑶有心上去帮忙，她此刻也被一众人缠住，只能将琴师的古琴破坏掉，一个翻身来到了金姚跟前。
“青瑶姑娘，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快走。”
金姚不想连累无辜，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我怎么能丢下你们呢？”
柳青瑶挥舞着长剑，利刃刺在黑衣男人的肩膀上，却没见他们有丝毫退缩。柳青瑶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这些人都不怕死吗？”
“他们已经没有理智了。”柳青瑶虽然内力还算可以，轻功也尚可，但毕竟凭蛮力还是敌不过这些男人，金姚只好将柳青瑶拽到一边，“先不要着急，我有办法。”
韩愈竖耳听到金姚的话，目光往她这边瞥了一眼。
金姚冲他点了点头。
韩愈不知道金姚要做什么，但凭着相信她的本能，他飞身跃起，瞬间撤离独眼男跟前，飞速来到金姚身边。
春香阁内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朝金姚和韩愈身后聚集。
独眼男瞪大猩红的眼睛，招呼四面八方的黑衣人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韩愈眼看着金姚从袖口里掏出一条绢帕，然后狠狠往黑衣人的方向一甩。
紧接着，几乎是在黑衣人的利刃到达韩愈等人眼前的一瞬间，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居然一个个应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什么？！”
独眼男和胡姬等人见情形不对，不敢再往前一步。
韩愈扫了眼那些倒下的黑衣人，发现这些人此时已经七窍流血，全部是死不瞑目的状态。他陡然想起之前在无名山上顾承安用在黑熊身上的毒，转眸看着金姚：“你怎么？”
“回头再和你细说。”
金姚没空在这个节骨眼上回答韩愈的问题，她一脚踩在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尸体上，冷冷看着眼前的独眼男和胡姬：“敢问这位兄台，叫什么名字？”
尸体横切在金姚和独眼男中间，形成一道安全线。
谁也没有轻易再越过这安全线，尤其是独眼男和胡姬。
独眼男咬咬牙，沉了口气：“安吴。”
“居然是个中原人的名字。”
金姚仔细打量那独眼男的五官，相貌特征倒确实是关外人的相貌特征，但就是这名字不太对劲。
“将来要入主中原，自然要取个中原人一样的名字。”独眼男将胡姬扶到一边，冷眸看着金姚，“姑娘好手段，你给我的兄弟下了什么毒，居然一瞬间就可以毙命。”
“这就无可奉告了。”金姚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胡姬身上，又看了看独眼男，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哦，我猜得没错的话，亚尔和胡姬就是在你的迷惑下对自己的父汗动了杀心吧？”
独眼男狠狠剜金姚一眼，没吭声。
倒是胡姬有些沉不住气了，此刻的她不能杀金姚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只能坐在这里愤怒：
“不要不明白就胡说八道，我父汗是自杀的，如果不是他太懦弱，一心要和你们中原人和平往来，政权岂会被推翻，一切都怪你们，都怪你们这些中原人。”
金姚眼角抽了抽。
这洗脑的招式也太烂了。
也就是这个叫安吴的人利用她们两姐妹对王帐的不满，所以才这么轻易就挑起纷争的吧？
“你会成为这个人的棋子的。”金姚总归不愿意女子成为男人的牺牲品，语重心长道，“如今宿州城内郦夫人下的毒已经被我解了，你又何苦再蹚这趟浑水，到头来，即便宿州城没了，你又能得到什么？”
胡姬瞳孔震了震：“我没必要听你在这里胡扯，反正子时一到，你们宿州城就会沦为地狱。”
“看来他们还有后手。我猜得没错的话，多半守城的军队今夜会遭到偷袭。”韩愈伸手拍拍金姚的肩，目光冷冽，“要不趁现在，把他们都杀了算了。”
“……”金姚挑眉，睇了眼韩愈，“你确定？”
韩愈点点头：“我确定。你随意。”
这话让胡姬和安吴两人吃了一惊，下意识握紧剑柄。尤其是胡姬，站起身就要和金姚拼命，结果被安吴牢牢按住，不让其轻举妄动。
“别，别紧张。”金姚摆摆手，讪讪一笑，“这位小公主，我知道你心中对我们中原人不忿，我也不和你讲道理。我只想告诉你，同为女子，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沦为别人的棋子，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位，他有赴死的决心吗？”
胡姬抿了抿唇，很想劝自己不要听信金姚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安吴两眼。
安吴瞪大唯一的那只眼睛：“怎么？你不相信我？”
胡姬：“我……”
“她确实不该相信你。”金姚继续挑拨离间，“胡姬姑娘，我之前听亚尔说过，当年你父汗政权被推翻时，她并不想害得你姐姐郦姬被侵犯，更没想过让她死。可是，你想想，这个男人推翻你父汗政权之后，都对你们姐妹三个做了些什么？”
胡姬面色白了白，眼神闪烁。
“你闭嘴！！”安吴举起剑指着金姚，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要冲过去和金姚拼命，“你再多说一句挑拨离间的话，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第一百零二章 为何成为棋子
金姚白安吴一眼，不理会他的威胁：
“胡姬，你有没有想过，你口口声声不服你父亲主和，但你和亚尔既然这么有谋略，为何不自己来当这个王，为何要让给一个男人？你们草原上的女子生来就不比男子差，为何要自贬身份，成为他人的棋子呢？”
胡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姚：“我们草原上男子是天，女子是地，还从未有过……”
“谁说没有过？”金姚眯眸，“你忘了你祖母是什么人了？”
胡姬嘴唇发抖：“这……我，我可以吗？”
“胡姬！！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安吴眼睁睁看着胡姬被金姚挑唆，气不打一处来，转头手腕一翻转，利剑居然狠狠朝着胡姬的脖子刺了过去。
金姚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并不打算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韩愈睇了眼好整以暇的金姚，低声哂笑：“挑拨离间的本事不错。”
金姚没好气地白韩愈一眼。
就在安吴以为自己要得逞的那一瞬，胡姬陡然一个飞身一躲，安吴的利剑狠狠刺入她身后的大鼓中。
“我不会再被你利用了。”几乎是一刹那间，胡姬三两步逼近安吴，剑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蛊笛给我。”
蛊笛？
金姚眸子一转，想起之前黑衣人们突然暴起时，好像是有一阵阵低鸣的笛声传入人的耳膜。
看来，这些男人身上都被种下了蛊毒，所以才会被安吴驱遣。
不过，这可和电影里演得不太一样，这些人，明显是有神智的。
真是给她开了眼了。
金姚一行杵在一边看戏。胡姬和安吴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剩下的黑衣人不知道该偏帮谁。安吴此刻也不敢吹那蛊笛，担心声音一出，金姚这边就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到时候别说是当上大汉，恐怕命都没了。
离子时还有一刻钟，他只需要拖延时间再等等。
再等等……
柳青瑶走上前，拉拉金姚的衣袖：“金姑娘，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吗？不如趁此机会我们从后门……”
“不可。”金姚摇摇头，“外面就是闹市区，普通百姓有很多，我们若是贸然闯出去，只会给那些百姓招来不必要的祸端。放心，顾承安会带人回来的。”
听到顾承安的名字，柳青瑶怔了怔，旋即笑了下，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难怪公子一直夸赞姑娘有勇有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是青瑶目光短浅了。”
“……没有，哪有的事，我就是心肠狠了点。像我这种本事，太平天下可用不上。”
金姚看得出来柳青瑶喜欢顾承安，而她自己又很欣赏柳青瑶，这要是因为顾承安那嘴碎的胡说八道让人家妹子自轻自贱还吃醋，她可看不下去。
柳青瑶淡淡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时间终于过去一刻，此时，胡姬和安吴被各自的内力震开，分别落在舞台的两侧。
胡姬手上有伤势，并未能真正伤到安吴什么，反倒是她自己，有些筋疲力尽了。
“放弃吧，胡姬。现在不是和我争论地位的时候。”安吴一抹嘴角的血渍，呸了一声，“今日我念在你失去姐姐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不要再听那个女人挑拨离间了。”
胡姬半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她睇了眼金姚，又看了看眼前和她熟悉无比的安吴，突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半辈子所有的希望都毁于一旦。
这些年他们在宿州城精心布置的一切，这些年她和亚尔为了让安吴登上高位，不惜拿自己做实验，不惜让自己沦为别人的玩物，一切的一切，在如今的胡姬看来，已经变成了一场笑话。
“啊——”
胡姬仰脸大吼起来，声音无比凄厉。
金姚长长叹了口气，能理解此时胡姬内心的崩溃。
长时间来，如果不是谎言一直支撑着胡姬的求生欲，恐怕她早就想死了。
战乱年代，女人永远是最悲惨的受害者。
这些挑起战乱的人利用她们的身世地位美色身体将她们一点点榨干，挤出原来的位置，最后什么也不剩，只为了成全他们所谓那雄心勃勃的野心。
从胡姬父汗的去世到如今宿州城发生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叫安吴的步步筹谋。
胡姬哭得无比凄惨，金姚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有心上前安慰。
但这时，韩愈拽住了她，摇摇头：“有些事情你介入不了。还是做个旁观者吧。或许对于胡姬来讲，一切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真是晦气！！”
安吴最受不了女人的嚎哭，飞身过去，一记重剑，趁着胡姬筋疲力尽，狠狠朝胡姬的脖子砍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胡姬突然一个翻滚，将腰间的银月弯刀抛起，借着两人咫尺距离的空当，狠狠扎进了安吴的心脏。
安吴濒死之际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胡姬手里。
“噗通”一声，安吴应声倒地，吓坏了周遭剩余的三五名黑衣男人。
胡姬长长舒了口气，强撑起身体，从死去的安吴衣袖中摸出那枚可以控制杀手的蛊笛。
金姚和韩愈立刻警惕起来。
然而，胡姬并没打算吹响那蛊笛，而是放在手心里，聚集内力，用力一震，那蛊笛瞬间被震成了碎片。
蛊笛……就这么没了？
不过话说回来，影响这些人的到底是这根短小的蛊笛，还是那音律呢？
像是看出金姚心中所想，胡姬沉了口气，淡淡道：“音律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这蛊笛散发出来的香气。姑娘若是有心，或可重新复原。”
金姚点点头，蹙眉：“为什么要毁了它，毁了它你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后路……”胡姬淡淡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兀自苦笑一声，然后四仰八叉躺在了舞台上，“后路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的了。我心已死，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公主。”这时，一名黑衣人走出来，沉声道，“现如今首领已不在，大权自然而然就到了您的手里，子时马上就到了。难道您真打算就这样放弃了吗？”
第一百零三章 不曾滥杀无辜
“放弃？”胡姬看一眼那黑衣人，嘴角勾了勾，“我从来就没有抱过希望。你们太小瞧秦英武了。今夜，不会有人来和我们里应外合的。”
韩愈眯眸：“她倒是个明白人。”
黑衣人似乎并没有被胡姬说服，依旧坚持想让胡姬打起精神：“无论如何，我们今天不能折在这里，公主，我们一起闯出去吧。”
“不了。”胡姬叹了口气，缓缓坐起身，目光扫一眼眼前剩下的几个杀手，嘴角扯了扯，“你说你们这几个，是失忆了吗？明明是被安吴掳来的中原热，却甘心为他卖命，值得吗？”
“我……”黑衣人垂下脑袋，握紧剑柄，“我们已经这样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活路了，不是吗？”
胡姬伸出那只完好的手，在黑衣人肩膀上拍了拍：“曾经呀，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现在想开了。如今我两个亲人都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再活下去的意思。但你们不一样，你们在这宿州城应该还有亲人在世。”
“……什么？”
两方人同时瞪大眼睛。
黑衣人目光颤抖：“可是，可是安首领不是说，他们都已经因为逃荒饿死了吗？”
“那是他骗你们的。”胡姬深吸一口气，睇了眼金姚的方向，又回过头，“我已经做完选择了，现在轮到你们来做选择了。”
剩下的五名黑衣人面面相觑，恰这时，子时的钟声作响，金姚瞪大眼睛，就见那五名黑衣人陡然举起手中的利剑，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一抹，就这么倒在了血泊当中。
鲜红的血迹溅了胡姬一脸，胡姬闭了闭眼，拿起手中的银刀，也想学黑衣人的样子给自己一个了解。
金姚见状，三两步冲上前，立即夺掉胡姬的银刀：“你这是做什么？”
“你……”胡姬撑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姚，“你挨我这么近，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你还没那个能耐。还是老实点吧。”
金姚冷哼，将银刀扔到一边，然后摸到胡姬那被扭得变形了的手，顿了顿，用力狠狠一正，‘咔嚓’一声后，胡姬的骨头复回到了原位。
胡姬忍不住抽痛一声，缓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睛：“你这是打算救我吗？你可别忘了，是我和亚尔姐姐下毒，害了你们宿州城内很多人。”
“不用给自己身上揽罪。”金姚将胡姬的红绫缠在她手腕上，“之前我和你姐姐有过一些交流，我知道，你没有参与投毒，你甚至连杀个人都不会，安吴恐怕是你第一个杀的人吧。”
柳青瑶闻言不解：“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这春香阁今天可没少有人被杀。”
“是啊。”金姚挑眉，“可是，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人是她杀的吗？青瑶姑娘眼力过人，想必记得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柳青瑶仔细回想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幕，眸子不由得睁大：“原来如此。”
刚刚胡姬虽然看似攻势猛烈，但她这身手在江湖上就算不是数一数二，也算是高手了。然而，她却在面对春香阁这么多人时，出手仅仅只是将对方打伤而已，不像那群黑衣人，刀刀毙命。
当然，除了对金姚。
因为在胡姬眼里，金姚是杀害她姐姐亚尔的凶手，只是这唯一的一点恨意，如今也变成了复杂的情绪，胡姬对金姚再也下不去手。
“你不必这样。”胡姬别开目光，“虽然大多数事我并未参与，但秦英武不会放过我的。他那么疼爱郦姬。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金姚抿了抿唇:“说得也是，难得我当回圣母，居然还觉得有点丢面子。罢了，你的路终究是你自己要走的。”
话音刚落，顾承安和秦昭恰好带着人闯了进来。
看着满地的尸体，顾承安忍住作呕的想法，绕开尸体，快步来到金姚跟前:“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韩愈冷哼:“你再来迟点，我们都得送命。”
“我……”顾承安自知没理，抿了抿唇，“没事就好，走吧，这里就留给秦将军处理吧。”
“等等——”金姚转头看一眼站起来的胡姬，又看了看一脸肃色的秦昭，“秦将军，这位姑娘手上并无人命，希望你们能善待她，不要让她遭受一些不该有的……虐待。”
胡姬怔了怔，垂下头。
秦昭没好气地白金姚一眼：“你把知府当成什么地方了？叫胡姬是吧？来的时候我听顾公子说了，想必你就是郦……郦夫人的那个妹妹了，跟我走吧，我叔父在等你。”
胡姬没有反抗，秦昭为防胡姬中途出什么问题，特意找了两个女兵过来押着她。
至于春香阁的惨剧……
金姚扫一眼一地的尸体，抬眼看着韩愈和顾承安，眯眼一笑：“我要去帮忙救治这里的伤号。这些尸体你们帮忙抬起知府大人那里吧。明日叫人来辨尸。哦，记得将这几个黑衣人和其他人分开。我要亲自给他们验尸。”
顾承安捏着鼻子，一脸的不情愿：“这里人手不够，我去找几个人帮忙。”
说完，人刚要开溜就被韩愈拽住他后衣领给拎了回来：“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连这点场面都撑不住。秦将军带来的人不少，麻烦顾公子搭把手。”
顾承安：“……你成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韩愈哼哼：“被你看出来了。”
“你……”顾承安咬咬牙，“行，今天看在金姚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这个叔叔一般见识。”
“甚好。”
金姚：“……”
这俩小学生到底有完没完了？
金姚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和柳青瑶一起去救治春香阁内的人。
好在受伤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至于死的那些宾客们……
金姚睇了眼鬼哭狼嚎的老板。
“这可怎么办呀？我这春香阁以后可怎么做生意呀，这可都是我们的金主呀……”
“死了活该。”
柳青瑶帮金姚包扎她手臂上的伤口，低低咒了句，眸底充满了怨愤。
第一百零四章 当圣母有瘾
“说得没错。”金姚扯掉嘴上的胡子，扔到一边，“这些狗男人平日里就知道欺负女孩子，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他们了。”
柳青瑶怔了怔，旋即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让姑娘看笑话了。是我不该这么说。毕竟都是受害者。”
“死有余辜。你没说错。”
金姚拍拍衣衫上的灰尘，站起身，扫了眼这乱七八糟的春香阁。
春香阁恐怕是没办法再经营下去了，这里面的姑娘们可能要再另谋出路了。
思及至此，金姚转眸问柳青瑶：“青瑶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柳青瑶抿了抿唇，睇了眼那边跟韩愈抬尸体的顾承安，垂下眼睑：“老板应该还会找个新地方重新将春香阁开业的，或许我依旧会留下来卖艺吧。”
金姚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柳青瑶不是没有能力离开这种风月之地，但她坚持要留下，她也不劝阻。不过，她比较好奇的是，顾承安这家伙和春香阁之间是什么关系。
看这老板好像对顾承安十分恭敬。
尸体没多长时间便全部搬离了春香阁，一行人忙活完，金姚便和韩愈两人在顾承安的一再邀请下去了他的一处私院休息。
说是私院，但这雇佣的丫鬟和仆人的人数恐怕都快赶上某些王亲贵胄了。
金姚从进屋到洗浴到梳头到更衣，被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将床帏放下来后，金姚盘腿打坐，进入到意识空间中。
关于郦夫人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而同样的，金姚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比以前精神气更足了。
不过空间今晚在她洗澡的时候一直发出提醒声。
金姚的意识在医药空间里漂浮了一圈后，突然间，她发现空间里印着自己纹身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偌大的绿瓶。
那绿瓶晶莹剔透，浑身上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金姚飞身过去，将那绿瓶拿下来，上面一行银色的字骤然划过她眼前，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
药草生长水。
这东西只要在土壤上滴上一滴，就可以让金姚所种植的药苗缩短成长期，在几天甚至半个月之内迅速成熟。
不过，这药水恐怕是有限的。能用到什么时候，金姚尚未可知。
这算是这次副本打完之后空间给自己的一个惊喜吗？
第二天，金姚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她伸伸懒腰，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上一套顾承安为她精心准备的一套水绿色衣衫。
“姑娘生得真是好看。”
为她梳妆的丫鬟嘴巴特别甜，跟抹了蜜似的。
金姚挑眉：“你也长得很好看呀。”
丫鬟脸不由得一红。
梳妆完毕，金姚推开门，来到庭院中，正好看见顾承安和韩愈两人正在棋盘跟前斗得不可开交。
顾承安不知道哪里被韩愈惹到了，张嘴就是骂骂咧咧。
韩愈则一直秉承自己冷面公子的气质，除了冷哼就是冷笑，最多也就是揶揄顾承安棋艺不精几句。
金姚觉得好玩，提着裙摆跑过去：“哟，跟这儿下棋呢？”
“怎么？你……”
韩愈抬起眼刚看金姚一眼，目光不由得一滞，声音也跟着顿住了。
顾承安得意自己的眼光，站起身，在金姚周围转了圈：“金姚，这身衣服真适合你，你穿上特别好看，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金姚眼角抽了抽，“确实不错。不愧是妇女之友，顾承安。”
这两人眼里到底闪烁着什么莫名其妙的光芒，看得她浑身上下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就在这时，韩愈冷不丁来了句：“涂脂抹粉的，你很喜欢吗？”
“……”金姚咬咬牙，“人家小姑娘好心为我打扮，我总不能拒绝吧？再说了，我涂脂抹粉又不是为了给你看的，你跟那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就是，金姚又不是打扮给你看的。”
顾承安白韩愈一眼，坐过去，继续落子。
“罢了。”蓦地，韩愈一下子没了下棋的心情，破罐子破摔似的将棋盘上的棋子一股脑全扫到一边，然后站起身，“我回去给你爹打声招呼，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你爹该担心了。”
金姚淡淡‘哦’了声，狐疑地看着韩愈的背影。
这人一大清早的抽什么风？
顾承安心情不错，吩咐丫鬟将棋子收好，然后拉着金姚走出亭子：“已经是晌午了，你想吃什么和我说。昨天突发事件，玩得不尽兴。今天我带你好好逛逛这宿州城。”
“可以是可以，但是……”金姚一把拍开顾承安的爪子，“我想先去知府大人府里看看胡姬现在怎么样了。”
“你当圣母有瘾是吗？”
刚出去的韩愈又突然折了回来，一回来，就揶揄金姚。
金姚翻了个白眼：“没办法，我前世杀人如麻，这辈子就想当个菩萨，学一学人家怎么普度众生。”
“……”韩愈沉了口气，走过来，“要去就走吧。秦昭正在外面等你。”
金姚一愣：“他来找我？”
“是。”金姚拽起金姚的胳膊，往外走，“想必是因为胡姬的事吧。”
顾承安无奈地摇摇头，摇着折扇跟上。
出了门，秦昭一眼看见金姚，朝她拱了拱手：“金姑娘，我叔父叫我来找你，希望姑娘可以去府上劝劝那胡姬，那胡姬从昨晚回去之后就一心寻死，我们的人因为拦着她，好几个都受伤了。”
金姚闻言一愣：“你叔父没有要将她斩首的意思？”
秦昭蹙眉，摇摇头：“我叔父的意思是，胡姬毕竟是郦姬的亲妹妹，而且手中并无无辜之人的人命，所以，想……”
“好了，我知道了。咱们这就走吧。”
金姚这会儿倒是有点敬佩知府大人这变通的做事风格了。她转身跳上马车车舆，放下了帘子。
韩愈和秦昭先后跟上。顾承安无奈，只得自己找了匹马，快跑跟上金姚。
来到知府之后，金姚迎面遇到宁艳。宁艳告诉她，胡姬如今正在府里原来那位假郦夫人住过的后院里住着，因为吵着闹着要寻死，现在只能给她喂了安神汤，给她绑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不能说的秘密
金姚一路跟着宁艳来到后院，发现秦英武正好也在。而且，不止秦英武在，秦羽和秦扬两个小不点也在。
“姐姐。”
两个小家伙见金姚来了，都朝她跑了过来。
金姚笑眯眯地和小家伙们打过招呼，来到秦英武跟前：“大人找我？”
秦英武点点头：“我本想着她姐姐这两个孩子的存在能让胡姬有一丝生存下去的念头，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决绝，现在人是已经醒过来了，可还在闹绝食，姑娘进去帮我劝劝吧。”
金姚挑了挑眉，抬手揉揉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提步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韩愈看了眼秦英武：“大人，昨夜边防可有什么骚动？”
秦英武眯了眯眸子，淡淡一笑：“公子放心，无论任何骚动，我姓秦的只要在，都不会让他们影响到宿州城一分一毫的。”
那就是有了。但都被秦英武被先发制人了。
韩愈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屋里没有传出什么动静，过了好一会儿，秦英武示意韩愈到一边的亭子里坐。
丫鬟们奉茶上来，韩愈拿起一块尝了尝，目光不由得一滞。
这味道……
“这是先前陛下命人送来的糕点。”秦英武浅浅勾唇，也伸手拿起一块，送入嘴里，“这种味道是我们边境没有的，也就只有皇膳中才有此味道。总是叫人流连忘返，陛下赐我这些，也是希望我不要忘却先帝寄予我守护边关的重任。”
韩愈抿了抿唇，点点头：“只是皇室中的味道很是一般。倒是不如宿州城独有的一些特产好吃。此时宿州城外桃花遍地，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秦英武抬眸看着韩愈的眉眼：“之前我好像和公子说过，你长得和我一位故人十分相像。现在这么近距离看，更是越看越像了。”
韩愈掀起眼帘，长长的睫毛翕动着：“我与我母亲长得十分相似，秦大人曾经见过家母？”
秦英武一怔，旋即意味深长地笑笑，抬手示意：“公子请喝茶。”
来到房间内，金姚看着躺在大床上闭着眼睛生无可恋的胡姬好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我听秦大人说，你姐姐的两个孩子都唤不回你求死的心，是吗？”
胡姬未动，要不是看见她还有呼吸，金姚都要以为此刻的胡姬已经死了。
不过，金姚来这里并不能保证自己真的能劝说胡姬什么，如果胡姬真的到最后选择死的话，她想她应该会劝秦大人放弃劝说。
因为有时候，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尤其是对胡姬这样经历过家破人亡的人来讲。
两人就这样相持了良久，一直到金姚没什么耐心再坐在胡姬身边时，胡姬突然缓缓睁开眼睛，说话了：“姑娘，我姐姐屡次害你，为何你还要一次又一次救我？你自己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太不同寻常了吗？”
“我觉得，我非常觉得，我就是那个冤重大圣母。”金姚双手环胸，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我今天来其实也不是要劝说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曾经有过家破人亡被人追杀到穷途末路的时候，甚至于那个时候很多人背叛了我，我也非常绝望。”
胡姬不信，因为之前亚尔告诉她的消息中，眼前这个小姑娘只是一个从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但转念又一想，她又觉得不对，如果真只是普通的村姑的话，为什么她医术如此高超？
迟滞一瞬后，胡姬沉了口气：“你不是从小在水沟子村长大的吗？之前还……”
“之前还痴痴傻傻的对吧？”金姚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只能告诉你，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并非你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这世界很大，路很长，你一身的技艺和武力，我想，哪怕独自闯天下也定会有一番作为。”
胡姬抿了抿嘴，垂下眼睑，不吭声了。
金姚继续说：“现在你的亲人全都已经葬身黄土，其实你不妨想一想，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为何不能当成前尘往事。人生虽然只有短短数十年，但你也不过只是过了二十多年，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你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假如你去的这些地方依旧让你厌倦，那么你再想寻死，我想也也会无憾了。”
胡姬怔怔看着金姚，良久后，勾唇扯出一抹难得的笑容：“没想到将来会是一个中原人来教我这些道理。以前，我只知道草原那片地方，以为那就是所有的天地。”
金姚挑了挑眉，朝胡姬伸出手：“那么现在，你是想先梳洗还是想先吃饭？”
胡姬失声笑笑，伸手握住金姚的手，坐起来：“我想见见亚尔姐姐，虽然我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了一把黄土。但我还是想见见。”
金姚点点头，扶着胡姬走去梳妆台，然后将秦大人为她准备的新衣裳递给她：“这是你们关外的服饰。穿上它，干干净净去见你姐姐吧。”
胡姬眼眶含泪点点头。
金姚转身出了门。
秦英武和韩愈见金姚从里面出来，连忙过来询问：“怎么样？”
金姚笑笑：“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她现在正在换衣服，劳烦秦大人招呼几个丫鬟去伺候一下她沐浴更衣。她想见见亚尔。”
“好，好。”
秦英武长长吁了口气，连忙叫宁艳安排人手。
金姚被邀请到正厅喝茶，金姚吹着茶气，好奇地问：“看来秦大人对郦姬用情至深，以至于连她妹妹都能放过。这按照我朝律例，犯下这样的罪行可是要满门抄斩的，秦大人就不担心胡姬活着连累了自己？”
秦英武意味深长地笑笑：“姑娘是个聪慧之人，想必胡姬还活着的事情你定然不会叫旁人听了去，以此成为老夫的把柄。你说是吗？韩公子。”
韩愈眉梢挑了挑，启唇：“当然。”
金姚看看韩愈，又看看秦英武，释然地笑了笑：“看来二位相谈甚欢。”
秦英武又转眸看向一直闷不吭声跟上来的顾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