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又来杀她
金姚翻身上马，慢慢往回走。
刚走到一处竹子林前，突然间，一道利箭朝她直直射了过来。
金姚往后一翻身，箭尖险险擦过她的脸，钉在一旁的竹子上。
“谁？！”金姚厉喝一声，立即架上弓箭指着利箭出来的地方，“滚出来，别神神秘秘的。”
许是对方见金姚不好惹，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声音，甚至没有任何撤离的声音。
金姚在这里只有拳脚功夫，可不敢轻易冒险。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反被动为主动，正要钻进丛林里将对方揪出来时，对方却显现出了人影。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是两个女子，还是金姚熟悉的女子。
“你们……”金姚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尼亚和文亚，“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尼亚文亚相视一眼，旋即，尼亚苦笑了一声：“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来此自然是为了杀你的。”
“是吗？”金姚盯着这姐妹二人的脸好一会儿，旋即失笑，往后退了两步，“想杀便来吧。我也不是那种磨磨蹭蹭的人。”
尼亚文亚又相视一眼，握了握手中的弓箭，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怎么？”
金姚不解。
“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尼亚咬咬牙，眼眶含满泪水，“上次带姑娘走的任务我们没有完成，还欠姑娘一条命，我们……我们不杀你，你走吧，金姑娘。”
金姚上下打量一眼面色沉痛的尼亚和文亚，抿了抿嘴，慢慢将弓箭放下：“我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么走了的话，岂不是变成冤大头，什么都不知道了。”
尼亚咬咬下唇：“你为何这样执着，难道你不明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
“我当然明白。”金姚眯眸，“但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还有，你们两个就这么轻易放我离开，难道就不担心郦夫人怪罪你们？”
“担心有什么用？”相对情绪比较平静的文亚说，“当初郦夫人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为她所用，现在姑娘于我们有救命之恩。大不了我们姐妹两个把命交出去就是了。”
金姚歪头看着一脸悲壮的两人，不由得轻笑起来：“行吧。不过，既然你们都快死了，不如就将郦夫人的计划告诉我，也免得这一城的男童无故遭殃不是。”
尼亚闻言不满：“你们中原人果然都像你一样工于心计。这种时候居然还惦记着怎么和郦夫人斗。”
“是啊。”金姚叹了口气，笑容一敛，“我要是不工于心计的话，早就不知道被人算计倒霉多少回了，你们以为我还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吗？”
“我……”尼亚不吭声了。
文亚看了看语塞的尼亚，又看看金姚，顿了顿，问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金姚眉梢一挑，单刀直入：“我想知道这位郦夫人是不是和最近宿州城突发的男童患病事件有所关联？她是不是有个姐妹叫胡姬，每次胡姬和她见面一般都干些什么。”
“这……”文亚没想到金姚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只是有些事情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实不相瞒，金姑娘，你问的这些问题我并不能回答什么。我们只知道郦夫人很在意你这个大夫。也不希望你治好那些男童。”
“不知道？”
那她岂不是白问了？
“是的。”尼亚扁扁嘴，解释道，“我和姐姐自从被郦夫人救了之后就成为了她的杀手，不过先前我们做的都是接近各路商会中人的任务，这次任务是突发情况，我和姐姐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心思倒是缜密。”金姚冷哼一声，“罢了，既然这样，那我也问不出什么了。”
言罢，金姚转身就要离开。
但顿了顿，她又停住脚，转过身：“那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尼亚和文亚相视一眼，摇摇头：“听天由命吧。”
“什么听天由命。”金姚最是听不得这些话，“你们要是因为我无缘无故死了，或者被那个疯女人当成了实验品，那我……我这良心上我也过不去呀。”
“那怎么办？”尼亚眨眨眼，抬手指指金姚手中的弓箭，“本来她担心你身手不凡躲过去，所以特意在你的弓箭上下了毒，好让我们下手。那要不，你装中了毒，然后砍我们两刀，我们两个好回去交差？”
见这两姐妹有了求生欲，金姚想了想，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言罢，不等尼亚文亚反应，金姚朝天“啊”的一声咆哮，紧接着，握住手中的弓箭一箭又一箭朝着尼亚和文亚，狠狠射了出去。
姐妹两人连忙闪身躲避，一边躲避，一边双方兵器交错，发出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正在不远处打猎物的秦昭听到这边的打斗声后，心道一声“坏了”，连忙转身往回赶。
“啊——”
尼亚文亚两姐妹被金姚踹倒在地，飞身擦出好几米远，秦昭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怎么回事？”
秦昭见状，连忙举起弓箭，要帮金姚的忙。
金姚暗道不好，三两步冲上前，张牙舞爪挥舞着匕首来到尼亚文亚两姐妹跟前，小声催促：“快跑，再不跑来不及了。”
为了让戏演得充足，金姚佯装站立不稳，在两姐妹胳膊和肩膀上分别来了一刀。
尼亚文亚在打斗中险险避开秦昭的利箭，踏着风，飞速离开了现场。
“别走！！”秦昭还想去追，但见金姚摇摇晃晃撞过来，连忙伸手去扶人，“喂，姓金的，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我没事，没事。”金姚指指那边的树干，示意他扶自己过去，“我，我好像中毒了，现在不能乱动，你先让我歇一会儿，歇会儿。”
“哦，好好好。”
秦昭忙不迭地将人扶到树底下。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昭咬咬牙：“你这样不行。你又不是百毒不侵。我还是先带你去看大夫吧。”
“我就是大夫。”金姚从腰包里抽出一瓶没什么药性的药丸，往嘴里一塞，“放心吧，我没事，这毒我暂时能压制。”
第七十七章 装病计划
“那怎么行呢？中毒可不是小事。走，还是我带你先出去再说。”
言罢，秦昭不由分说就要将金姚扛起。
然而，还没等秦昭碰到金姚，突然间，一双遒劲的手臂突然间将秦昭拉开，打横将金姚抱了起来。
金姚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几乎本能地慌了神，双手一紧，看向来人：“你……韩愈？”
他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他好好在医馆里待着吗？
韩愈沉沉‘嗯’了声，目光森冷地掠过秦昭，淡淡道：“我要是不来，你这条命恐怕得挂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人占了便宜。”
金姚：“……”
秦昭：“……”
眼见韩愈抱着金姚上了马，秦昭气不打一处来，赶紧翻身上马跟上去：“姓韩的，你骂谁呢？什么叫说不定还会被人占便宜，我那是在救她，你懂不懂？”
“不懂。”
金姚坐在韩愈前面，韩愈的心跳声在她耳朵里听得一清二楚。
“我……”秦昭咬牙切齿，但见金姚面色不太正常，通红通红的，以为她毒发，便没再多什么，“罢了，你快带她去看大夫吧，她脸色看上去也太差了。”
金姚连忙拍拍自己的脸颊。
她脸色哪里差了？
此时时间已近黄昏，韩愈没再理会秦昭，带着金姚快马加鞭赶回了城内。
到了医馆前，柳泰元见韩愈和金姚两人一起回来，不由得愣了愣：“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回来？”
“金姚中毒了。”
虽然路上金姚已经告诉韩愈自己没中毒，但为了把戏演足，两人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什么？”
柳泰元一惊。
韩愈将金姚从马上扶下来，揽着金姚的肩膀，和她一起去了后屋。
柳泰元拿着药箱跟过来，要帮金姚诊脉：“丫头，把手伸出来给老夫看看。”
金姚与韩愈对视一眼，旋即将手伸出去，悄声对柳泰元说：“老先生，我没事，麻烦您配合我演一出戏，隔墙有耳。”
柳泰元怔了怔，探脉的手没动，过了会儿，他摸摸胡子，蹙紧眉心：“丫头，你这毒中得不轻，老夫暂时也无能为力呀。”
“无妨。”金姚吁喘着一口气，按着太阳穴，“我刚已经吃了一颗药来压制毒性了，我知道这毒的配方是什么，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想出办法。只是这几天，我就不能来医馆了。”
“没关系，没关系。”柳泰元点点头，“你好生在家里歇着，需要什么药随时和老夫讲，老夫命人给你送过去。”
“知道了，谢谢，谢谢老先生。”
金姚拱了拱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韩愈配合着过去扶她，然后将人带回到了来时的马车上。
金姚顺势钻进车舆里。
韩愈和柳老先生道了别，快马加鞭离开宿州城。
回到家里，金姚也不敢一刻放松警惕，和金老三金老四简单说明了一下装病的计划，然后回到卧室，假装睡觉去了。
金老三拽住韩愈忍不住问：“老五，你快和我说说，这丫头到底怎么一回事？”
韩愈抬头望了眼屋顶，比了个嘘的手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您就当金姚是真的中毒就行了。接下来做什么我来安排，等事情一过，我再详细告知事情，现在隔墙有耳。”
金老三瞪大眼睛，连忙点点头，然后拽着金老四回了屋。
韩愈望了眼金姚的房间，转身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半夜时分，金姚翻了个身，正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冷不丁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金姚瞪大眼睛，看着坐在眼前的韩愈，“你想吓死人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有一会儿了。”韩愈淡淡道，“我有些问题想问你，所以就过来了。”
金姚：“……”
这人是鬼吗？从哪儿进来的，怎么连个声音都没有。
“你要问什么？”金姚指指房顶，“现在不担心隔墙有耳了？”
“外面没有人。”韩愈沉了口气，“外面一旦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你放心。”
金姚抿了抿唇，坐起身：“想问什么就问吧。”
韩愈看着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姚深吸一口气，旋即便将今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和韩愈讲述了一遍。
韩愈听后蹙眉：“所以你装中毒是为了那两个姑娘？”
“是，也不是。”金姚摇摇头，“我又不是绝世大圣母。我是发现这毒有些非比寻常。既然郦夫人想除掉我，为什么不直接请我喝茶，毒死我，来得更为直接，为什么这么拐弯抹角。”
韩愈眯眸：“你的意思是她很可能不是想杀你。”
“就是这个意思。”金姚轻声笑笑，“不过我不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就只好装病静观其变了。正好，我也借此机会休息一下，研究研究这解药。”
“好吧。”韩愈站起身，“我的问题问完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金姚皱紧眉心，“等等，你几个意思？我还有问题没问你呢。”
韩愈顿住脚：“你想问什么？”
金姚滞了滞，脑海中陡然闪过韩愈将自己打横抱起来的画面，不知怎么，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他今天为什么不在医馆里好好待着，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跟了自己多长时间，想做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明明就清白得很，但金姚就是问不出来了。
这要是从韩愈嘴里蹦出个什么吓人的答案，两人可就尴尬了。
想到这里，金姚轻咳一声，挥挥手：“罢了，反正你身上秘密也一堆。我没什么可问的。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韩愈一瞬不瞬看着金姚翻过身的背影，停顿少许后，淡淡道：“如果我会一直在这里生活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那些秘密的。”
金姚皱着眉心，心头犯嘀咕。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是打算一直在水沟子村待下去？
这时，耳边一身风声拂过，窗户咯吱响了一声，韩愈离开了。
金姚下床，上前关上窗户，望了眼回到院子里的韩愈，眸子转了转，又重新将窗户关上。
第七十八章 黑熊追击
第二天，金姚因为病假没有再去宿州城，为了让自己装病装得像一点，她特意用胭脂水粉给自己画了个憔悴的妆容。
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惨兮兮的。
大功告成后，金姚决定先去之前发病的那两家人那里看看。
韩愈见金姚要出去，开门出去跟上：“脸色画得这么白，你是打算吓死谁？”
“……”金姚翻了个白眼，“那么怕被吓死，你跟着我做什么？跟屁虫吗？”
韩愈冷哼：“是你爹嘱咐我多照顾你的。”
金姚抿了抿唇，总觉得金老三对自己的控制有些过度了。
不过也能理解，谁不害怕自己家闺女突然间又变成以前那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呢。
两人一起来到那两户村民家里，金姚经过一番查看后，安心地松了口气，又从包里取出两包药交给了村民。然后出了门。
走在村里的土路上，金姚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蹙了蹙眉，问身边的韩愈：“你听没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
“什么可疑的动静？”
韩愈表示并没有。
“你耳朵这么好会听不出来？”
金姚狐疑。
韩愈冷哼：“就算有动静也不是可疑的。但凡有内力的人，踩在地上的步伐和普通人那是不一样的。身后那人只是一普通的农夫，不必在意。”
“好吧。”
金姚松了口气。
韩愈往身后看了眼，目光不由得眯了眯。
回到家里后，金姚仔细回想之前在山上的山洞里见到的那些花，有心再进入森林一次。
要是有机会的话，她还可以采一些野生草药，拿到集市上去卖。
想到这里，金姚换了身简单的装束，然后拿起放在门边的药筐和药锄，准备出门。
“又要去哪儿？”
刚走没两步，韩愈的声音再次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金姚眼角抽了抽，无奈地转过身：“我去山上看药田，你就别跟来了。我不会去危险的地方的。”
韩愈：“我……”
“我也跟你一块去。”
这时，金姚的右手边突然又响起另外一道男声，打断韩愈的声音。
“……”金姚抚额，转头望向来人，“顾承安，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顾承安走过来，往金姚家里望了望，“伯父不在吗？我还想见见他呢。”
金姚：“你见我爹做什么？”
“金姑娘别误会，我见伯父只是单纯是晚辈来拜见而已。”顾承安淡淡笑了笑，见金姚面色十分惨白，心头不由得一紧，“金姚，我今早听说你中毒，是不是真的？”
金姚蹙眉，与顾承安身后走过来的韩愈互相对视一眼，问顾承安：“我只是对医馆告了病假，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呢？”
“所以这是真的？”顾承安一把握住金姚的肩，“你面色看起来这么不好，是不是还没找到解毒的方法？要不我找李叔试试？”
“顾公子，请你自重。”韩愈走过来，一把拿开顾承安放在金姚肩膀上的手，又伸手将金姚拉开，“不要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顾承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顿了顿，拱手和金姚道歉：“抱歉，金姑娘，是我刚刚一时情急，唐突了。”
“无妨。”金姚不动声色将胳膊从韩愈手里抽出来，轻咳一声，“我没什么事，这毒暂时还要不了我的命，我会想办法解决的。顾公子不必挂心，今天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忙，顾公子请回吧。”
顾承安无奈地笑笑：“看起来金姑娘是不太欢迎我了。”
“……哪里的话？”
金姚皮笑肉不笑，她不是不欢迎，只是不喜欢身边跟着俩跟屁虫。尤其这俩人上次还阻止过自己进山洞。
他们两个要是跟着，今天她进山洞还得操心。
她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把一切抛诸脑后，但这两人不同，他们毕竟是这里的人。
“那顾某全当是给金姑娘当护花使者了。”
顾承安得寸进尺，睇了眼金姚身旁面色不善的韩愈，像是在挑衅一样。
罢了……
金姚无奈，既然甩不掉，那就只能让他们跟着了。
三人并肩往山上走，一路上，顾承安和韩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挤兑，金姚恨不得立刻搬个小板凳坐在一边，看两人大战三百回合。
终于来到山上，金姚查看了一下药苗的生长情况后，便说出了此来的目的。
听完金姚的话，韩愈沉怒：“你怎么还想着进林子去，不要命了？”
“都闯过一次，有经验了，怕什么。”金姚重新抓起药筐，“行了，你和顾公子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就行了。今天不研究个明白，我是不会回去的。”
韩愈：“你……”
“金姚姑娘。”顾承安走上前，“还是我们三个一起行动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这样一个人进去我和你五叔总归不太放心，而且，这宿州城的男孩子还都在等着你救命呢。”
金姚握了握药筐的背带，看看顾承安又看看韩愈：“我不喜欢被人看着，很烦。”
顾承安：“……”
“很烦你也别想一个人去。”
韩愈冷哼，伸手一把将金姚的药筐接过，自顾自便往林子里一头扎了进去。
“……”速度快得让金姚反应迟钝了好几秒，她连忙追上去，“等等，等等我。”
顾承安无奈地摇摇头，紧随其后。
三人按照原来的路线一路奔向山洞，好在之前他们来采集草药的时候地面上撒的硫磺并没有散去，这个时候还管用，因此，三人一路上还算比较安全。
然而，走着走着，他们便发现，侥幸那只是一时的。
没多大一会儿，金姚就隐隐约约看见山林之中似乎有熊一类的生物出没。
周遭的丛林窸窸窣窣地作响，疾风骤起，金姚握紧手中的喷雾，为了保障三人的安全，担心毒蛇再次靠近，连忙又在周围喷了一圈。
只是这喷雾味道很重，很快便引起了熊的注意，凶神恶煞地在丛林间穿梭，朝金姚这边急速奔来。
“快走！！”
韩愈一惊，拽起金姚的手就朝不远处的山洞直直奔去。
第七十九章 红花下的尸骨
顾承安一边跑一边回看身后。
那熊追得十分猛烈，情急之下，顾承安从前襟的衣服里取出一包粉朝黑熊的眼睛狠狠砸了过去。
下一瞬，就听黑熊突然痛苦地嚎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金姚回头看见这幅场面一愣，等三人火急火燎跑入山洞之后，她问顾承安：“你用的什么东西？”
“一些刺激性强的毒药罢了。”
顾承安神色一滞，淡淡地解释道。
金姚竖耳听着外面的黑熊此刻似乎已经停止了嚎叫声，蹙了蹙眉：“黑熊死了。”
“估计是吧。这毒很猛烈。人服用的话，几乎一瞬间就会要了人的命，动物坚持得会稍微长一些。”顾承安垂下眸子，叹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想吞噬狗熊肉的动物也会因此遭殃。”
“……罢了，你先不必自责。都是为了保命。”金姚伸手拍拍顾承安的肩膀，“等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如果狗熊还在，我们将它刨个坑烧了便是。”
韩愈蹙眉：“当心引发山林失火。”
“不会失火的，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顺着山洞的路，金姚来到那处长满了红花的地面，先是叫顾承安和韩愈同自己一样系好面纱，然后蹲下身，仔细查看红花生长的土壤。
“听你昨晚的意思，郦夫人给你的毒箭上有这花的毒粉，并且她自己很可能培育过，可是，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韩愈伸手摘下其中一朵花，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就在这时，他发现这花的上面有一条白色的小虫在游走：“金姚，这虫子是什么？”
金姚闻言转过头，看着那红花上面的白虫，连忙心绪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个试管和一把镊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虫子捏过来，放在了试管当中，最后封口。
顾承安愣愣地看着金姚手里从未见过的器具，好奇道：“金姑娘，你手里的这些看上去透明的像是琉璃一样的东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怎么之前没见过？”
金姚：“……”
一时情急，她倒是忘了顾承安在跟前。
韩愈对金姚手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轻咳一声，帮金姚解释：“这些东西是之前她从一个胡商手里买来的。”
顾承安了然地点点头。
金姚与韩愈相视一眼，低头继续查看红花的泥土。
“这土……怎么这么硬？”
韩愈伸手按了按红花下的土，发现这土壤下面居然十分硬。
金姚摸摸下巴：“那要不，我们挖开下面看看？”
“别吧。”顾承安反对，“这花本就带着毒性，要是不小心挖到下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糟糕了。”
金姚挑眉：“那你可以退后。我和我五叔挖就行了。”
她巴不得顾承安赶紧离自己远远的。
顾承安抿了抿唇，拔出腰间的匕首：“你说退后就退后吗？你一个姑娘家都这么大胆，我一个大男人害怕什么？”
“我还以为顾公子要挡缩头乌龟呢。”
韩愈睇了眼顾承安，冷冷哼声。旋即，他也拔出腰间的匕首，刀尖插到红花下，用力一翻下面的土。
金姚从药筐里取出药锄，和顾承安一起围过来。
刨了一会儿后，金姚的药锄好像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手一顿：“等等，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你们两个先别动手，当心刨烂了。”
韩愈和顾承安连忙停下。
金姚小心翼翼地剥开那硬东西上的一块块泥土，很快，她瞪大眼睛，惊讶地发现，这下面居然有一颗人头骨，头骨双眼的部分清晰可见连接着红花的根。
“咣当”一声，顾承安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他是个商人，常年又养尊处优长大，根本就没见过尸体这种东西。况且，这骸骨的面部全部生了根，看上去十分吓人。
金姚淡淡地吁了口气，亲眼见证过无数次死亡，也见识过各种各样被凌虐被残害的尸身，所以对于这种已经白骨化的骸骨基本上没有什么感觉。
韩愈与金姚的表情一样平静，两人相视一眼后，金姚蹙眉：“这红花的根是嵌入到尸体当中的，想必，这花是依靠尸骨生存的。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阴气逼人，也难怪具有毒性了。”
韩愈点点头，睇了眼面色煞白的顾承安：“顾公子，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
顾承安深吸一口，缓了缓神。
金姚叹了口气，从腰包里取出一颗药递给顾承安：“吃了他，这药有安神的作用，会让你舒服很多的。”
顾承安连忙接过，一仰头，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金姚看着红花生长区域延伸到大概有六尺左右的地方，抿了抿唇，说：“要不，我们将这尸身挖出来吧。”
“不行。”韩愈摇摇头，“这里莫名其妙出现一具人形骸骨，这不是小事，我们要上报给官府。让官府来处理此事。”
“行吧。”金姚点点头，用药锄弄了点土壤收入到小罐子里，然后站起身，“好了，我们这就回去吧。回去先报官处理。”
顾承安早就不想待了，忙不迭地点点头。
三人快步离开山洞。路上，金姚看见野生草药想去采摘一些，被顾承安拉住：“姑娘想要什么草药我那里都有，你想要的话，免费赠予你也可以。这里太危险了。”
“……”金姚看着顾承安煞白的面色，抿了抿唇，将药锄收好。
三人来到之前被顾承安杀死的狗熊跟前，所幸狗熊的身体看起来完好，并没有被其他烈性动物攻击撕咬。
金姚沉了口气，意念一转，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瓶子。
顾承安闭了闭眼，转过身去。
韩愈看了眼周遭都是草丛的地形，蹙了蹙眉：“还需要刨坑吗？”
“不用了。”
金姚蹲下身，拿出匕首在狗熊身上拉了一道口子，然后用试管接了些狗熊一出来的鲜血。
这鲜血一直往下流，漫过的土地居然一瞬间就让周围的一些杂草变成了枯萎状。
这毒，果然够歹毒的。
看来她得抓紧时间处理了。
第八十章 带着药来拜访
收集完血，金姚盖上试管的盖子，然后打开小白瓶，从里面缓缓倒出一堆银色的粉末，撒在了狗熊身上。
下一瞬，就见狗熊的身上开始冒烟，紧接着，狗熊的身体立刻就被烧出一个大窟窿，发出难闻的腥臭味。
顾承安实在受不了这味道，加上之前在山洞里看到尸骸的冲击力，没忍住跑到一边去呕吐。
韩愈用手挡着鼻子，看着没挪动的金姚，不疑惑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毒药。”
金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前世她调配的一些毒粉，前世的末日世界里，为了潜入敌营，她经常杀人灭口，为了不让敌方怀疑，她还会毁尸灭迹，把死亡人口弄成失踪人口。
这一世，重生到这里，金姚没想过再打打杀杀，所以，也从来没想过要用上这瓶一直放在自己空间里未动的药。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为了不破坏生态平衡，她只能这么做了。
片刻后，偌大的黑熊被烧得灰飞烟灭，黑熊躺过的地面也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金姚念头又是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瓶她之前调好的可以改善地质环境的药水，倒了一瓶，撒在了之前黑熊消失的地面上。
韩愈看着金姚像是个百宝箱似的从包里一个又一个地往出拿东西，眼中的怀疑更甚以往。
“好了。”金姚拍拍手，从药筐里取出药锄，“咱们现在再把这块地翻动一下就行了。免得其他动物过来，沾染上还没溶解的毒药。”
韩愈点点头，走过来帮忙刨土。
顾承安这会儿也吐够了，跟过来一起帮忙。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要顺利一些，金姚路途中又抓了几条蛇，惊得顾承安目瞪口呆。
韩愈无奈地抚额：“这蛇哪天非得因为你绝种。”
“这才哪儿到哪儿？”
今天收获不少，金姚精神头极好地往山下走。
这会儿，顾承安算是有些回过神来了：“金姑娘，你……你没有中毒是不是？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迷惑给你下毒的人。”
“终于发现了？”金姚倒也无意隐瞒顾承安，“不过，我没中毒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和你们家那位老李头说，他那张嘴，我是一点都不信任。”
顾承安失笑：“我知道，上次因为我的事情，你们之间有些隔阂，不过希望金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不要和李叔生气了。他就是为人刻板好面子了一些，其实对人很好的。”
金姚嗤声：“鬼才相信。”
顾承安：“……”
回到家里，金姚将药筐里的蛇装到一个袋子里，然后将药筐和药锄放到一边，来到水池前洗手。
这时，就听门外陡然传来韩愈不解的声音：“秦将军，你怎么来了？”
金姚一怔。
秦昭？
这货怎么来了？
金姚转过头，看着秦昭手里拎着两个盒子走进院子，解释道：“我是替我叔叔和郦夫人来探望一下金姚姑娘的。昨天春猎她中毒受伤，郦夫人和叔叔实在过意不去。”
金姚甩甩手中的水渍，走过来，睇了眼秦昭手里的礼品盒：“这些，是给我的吗？”
“正是。”秦昭将礼品盒放到一边，分开上下的东西，“这个是郦夫人喜欢的一些茶点，特意嘱咐我带过来一些给你吃，这个是人参，希望能对你的身体有所帮助。”
金姚挑了挑眉，一眼望过去，摸摸下巴：“这些都是郦夫人送给我的？”
“当然了。”秦昭叹了口气，见金姚面色依然苍白，蹙眉道，“不知姑娘身体恢复得如何，可想到了什么办法诊治？”
金姚装模作样轻咳了两声：“下毒的人心思歹毒，这毒是一点一点侵入我的五脏六腑的，暂时我还未寻到解救之法，劳烦郦夫人挂心了。”
秦昭点点头，拱了拱手：“郦夫人说了，姑娘若是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到府上找她。秦某还有其他要务在身，就不在此打扰姑娘休息了，告辞。”
言罢，秦昭转身就要走人。
“诶，等等！！”
金姚翻了个白眼，一嗓子叫住人。
秦昭不明所以地回头：“姑娘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正好趁着你在，我们就不必多往官府跑一趟了。”金姚叹了口气，“今天我上山采药的时候，无意中在山上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望秦将军尽快叫人过来调查一下。”
“什么？尸体？”秦昭闻言一愣，抬手指指水沟子村后面的那座大山，“你说的是那座山？”
金姚点点点。
秦昭蹙眉不解：“你为什么会上那座山头？那座山头以前可没人敢去。危险得很。”
金姚苦笑一声，摊摊手：“我这不是中了毒吗？为了缓解我身体里的毒性，不得已我才想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珍稀的药草能救我的命。”
“哦……”秦昭了然地点点头，“行，我这就和我叔父说一声。不过我们从未进去过那片林子，届时可能还要麻烦姑娘帮我们带下路。”
金姚勾唇：“没问题。”
“告辞。”
秦昭转身上马，离开了水沟子村。
顾承安望着秦昭离开的背影，走过来：“金姑娘，这里的县衙明显更近，为什么不通知县衙？”
“县衙的人顾公子之前不是打过交道吗？”韩国淡淡地说，“那里面都是些什么尸位素餐的人，想必顾公子不会不知道。”
“原来如此。我倒是将这茬差点忘了。”顾承安叹了口气，抓起面前的茶水一口饮尽，然后站起身，朝金姚拱了拱手，“金姑娘，今日顾某失态，实在有些惭愧，改日我们再见。”
言罢，顾承安转身上马离开。
金姚眉梢挑了挑：“还挺好面子。”
“你和这个顾承安走得有些太近了。”韩愈斜眸睇了眼金姚，“你看不出来他对你图谋不轨吗？”
“……”金姚眼角一抽，“放心，顾承安的风流韵事到不了我身上，我平生对儿女私情这种事情毫无兴趣。行了，我去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韩愈抿了抿唇，一瞬不瞬地看了金姚一会儿，轻咳一声：“你……做的饭能吃？”
第八十一章 透露内心
“……”金姚瞪韩愈，“那要不你来？我爹和我四叔又不在。想吃什么自己做去。”
韩愈抿了抿唇，站起身，走到灶台边，看了看眼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食材，旋即撸起袖子：“行，那就我来吧。”
金姚狐疑地看着韩愈。
这人就不像是下厨的料，虽然之前在山上陪她烤过几次东西，但味道都很一般，只能说凑活吃。
金姚转身要走人，这时，韩愈又喊住她：“过来烧火。”
“……你自己不会动手吗？”
金姚无奈，回头蹲到灶台一边，往灶火里塞木头。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韩愈往锅里舀水，将放在一旁的肌肉下锅焯水。
金姚扁扁嘴：“我没有闲着，我还要研究顾承安之前给黑熊下的毒是什么。”
韩愈低头看金姚，一只手不忘划拉锅底，让肉匀开：“那毒药十分猛烈，见血封喉，你研究了能来得及救人？”
“我只是好奇罢了。”金姚两手托腮，看着韩愈手上娴熟的动作，咦了一声，“你这手法很熟练呀，以前经常下厨吗？”
韩愈闻言蹙眉，抿紧唇线，不说话了。
又不吭声？
罢了。
金姚正想找个由头转移话题，就听韩愈淡淡地开口：“以前，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我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为了照顾她，我经常下厨做饭，时间久了，自然就熟练了。”
“……”金姚抿了抿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见谅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韩愈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没钱的人，怎么会自己亲手下厨呢？
算了，这是人家私事，自己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母亲过世已经十多年了。”
水开一会儿后，韩愈将锅中的血沫用漏勺撇出来，然后将肉盛了出来，起锅烧油。
金姚点点头：“那你是跟着你哥哥长大的？之前听四叔说你家里还有个哥哥。”
“算是吧。”韩愈沉了口气，将肉放入锅中翻炒，呲呲的声音压得他声音听不太清晰，“我们关系不太好，父亲在的时候我们还能和睦相处，父亲过世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已经……”
难得听韩愈说这么多，金姚适可而止，便不再多问。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锅鸡肉炖好，金姚揉揉酸涩的脖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到了院中心活动了两下。
韩愈端着食物走过来，放到院子里的石桌子上，忽然幽幽道：“之前看你在山上拿出来的那些新鲜玩意，你那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金姚眉梢一挑，转过身：“你不是说了吗？从胡商那里换来的。”
韩愈冷哼，夹了块肉放碗里：“这话糊弄顾承安可以，你觉得可以糊弄我吗？”
“……”金姚磨了磨后槽牙，淡淡一笑，“顾承安见多识广都相信了，你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我这确实是从一些胡商手里买来的。他们手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这很奇怪吗？”
韩愈知道金姚没说实话，也知道再这么继续问下去毫无意义。
顿了顿，韩愈沉了口气：“那你手里的那瓶足以烧毁尸身的药总归不会是从胡商手里买来的吧？我以前也算是结识过一些名医，从未听说过世界上有这种毒药。”
金姚挑眉，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当然，因为那是我自己调配的。因为毒性非常强，所以从来不轻易用。不过，这么猛烈的毒药还希望韩公子不要告诉我爹和我四叔。”
韩愈直勾勾盯着金姚，冷哼：“保守秘密光对我说可没用，别忘了，今天一起上山的还有第三个人。”
“我知道。放心好了，我已经叮嘱过他了。”
金姚不以为然地继续吃饭。
韩愈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后，金姚称要休息回了屋，韩愈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搜罗了一本医术，就坐在金家院子里看书打发时间。
金姚打开窗户睇了眼窗外坐得笔直的韩愈，蹙了蹙眉，旋即将窗户和门全都上了栓。
她从腰包里取出之前在山上搜罗来的样本，闭眼进入医药空间，开始了分析。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金姚从医药空间中缓缓抽出神，下意识抬手抹了抹自己额角上因心惊而渗出的些许汗珠。
那红花上附着的虫子居然和宿州城男童们中的毒有密切的关联。
这时，门外陡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金姚吁了口气，竖耳旁听，就听见秦昭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韩公子，麻烦帮忙带下路。”
韩愈转过身，往金姚卧室的方向望了眼。
下一瞬，门被金姚从里面打开，她走出来，来到秦昭跟前：“我也一起去。我五叔方向感不太好。”
“……”韩愈白金姚一眼。
秦昭蹙眉：“你能行吗？你这才刚中了毒。”
“有什么不行的？”金姚摊摊手，“我暂时还没到毒发的时候，我家就在山脚下，这人死在我家门跟前，总归有些不太放心。”
秦昭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就有劳姑娘了。”
一行人出了门。
金姚和韩愈走在队伍前面，她往后看了看秦昭带来的这些人马，发现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身体强壮，想来，这些应该都是驻守宿州城的官兵吧。
这些人的武力值应该没得说，在对付野生动物时候可能会比她更利索一点。
队伍中只有秦昭骑着马，秦昭低头望了眼跟在他身边步行的金姚，突然间觉得心里有点别扭。
迟滞一瞬后，他从马上翻下来，牵着马往前走。
金姚不解地看着秦昭，挑了挑眉。
一行人上山后，秦昭将马栓到了一旁的树前，然后跟着金姚和韩愈，一起进入了山林当中。
秦昭的手下人手脚很麻利，金姚一行没用多长时间便顺利到达了那处山洞。
一行人进入山洞后，金姚指指不远处那片红花：“就是那里。”
“这就是那具尸体？”秦昭走过去蹲下身，看着眼前那具布满根茎的头骨，蹙了蹙眉，目光最终落在头骨旁边那一大片鲜艳的红花上，“这花怎么……”
第八十二章 尸骨来自关外
金姚一直注意观察秦昭的神情，乍一听他这么说，眯眸问：“秦将军见多识广，以前可曾见过这种花？”
“这……”秦昭摸摸下巴，缓慢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认错了，只是模样乍一看与我之前在我叔父家的一株红花很像。我这人不会赏花，约摸认错了吧。”
秦英武家里的？
金姚摸摸下巴，又问:“是在郦夫人院子里看见的还是哪里？”
秦昭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之前在胡商那里见过这种类似的花。”金姚张口就胡扯，“咱们中原没有这种花。”
秦昭没怀疑，‘哦’了声，点点头，转眸招呼人过来移动尸骸。
金姚不忘叮嘱:“这花有毒性，诸位还是蒙上面纱行动吧。还有，那花尽量别踩它，实在不行再连根拔掉。”
秦昭退出来，看着金姚:“姑娘好像对这花很有兴趣？”
“因为她身上中的毒和这花有关。”站在一旁的韩愈冷冷道，“并且这毒还在你家郦夫人给她的弓柄上。”
金姚:“……”
她还想着循序渐进呢，这家伙倒好，直接全给抖搂出来了。
“什么？”秦昭不知金姚中毒的前因后果，以为她完全是被之前那两个蒙面的人袭击了，对韩愈的说辞完全不可置信，“喂，姓韩的，你说清楚了，你什么意思？你怀疑郦夫人？”
“正是。”
韩愈冷哼。
“简直胡说八道。”秦昭瞪眼，“郦夫人与金姑娘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她？再说了，我之前亲眼看见金姑娘和两个蒙面人斗，说不定就是他们攻击的。”
韩愈冷笑:“秦将军对郦夫人的关切有些超乎寻常了吧？金姚自己就是大夫，会不知道毒从哪里来？”
秦昭气得要命，转头问金姚:“金姑娘，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额……”金姚抚了抚额角，叹了口气，讪讪一笑，“我五叔没说错，我身上的毒其实是郦夫人给我的那把弓上带的，至于那把弓为什么会染上毒，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话算是已经给秦昭台阶下了，但秦昭这个直筒子很显然并不明白金姚话里的意思，整个人更加怒气冲天了:“你，你们……你们这是污蔑。”
金姚无奈了，只得费心把话说明白点:“我说秦将军，您先别发火呀。我只是说我是因为弓中的毒，但那把弓毕竟应该不是什么贴身武器，被什么可疑之人下毒恐怕郦夫人也不会知道吧？”
韩愈睇一眼金姚，硬邦邦道:“有区别吗？”
怎么没有？当然有了。
金姚没好气地翻韩愈一记白眼。
秦昭将这话听了进去，火气一下子熄灭，他皱着眉心，点点头:“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这把弓之前还是那些胡商送给郦夫人的，中间转手被其他人碰到也是正常的。不过，这弓一直在郦夫人的阁楼里放着，会是什么人有机会触碰呢？”
“这就要交给秦将军来调查了。”金姚淡淡一笑，“这毒很刁钻，只要人身体有一点皮外伤，毒素立刻就会钻入身体。知府大人府邸有这样危险之人，秦将军可要提醒一下郦夫人，以免中了恶人的奸计。”
“好。”
秦昭点点头，脑海中不住地回想起当初在郦夫人院子里看到的那些花，想着这两天再去看看那些花还在不在。
很快，秦昭的人手便将那尸骸从地里挖了出来，由于来的都是些武人，仵作还在外面，所以金姚有机会先查看一下尸骸的情况。
“是个女人。”
尸骸保存得非常完整，按骨龄预测应该是位成年女性，而且双腿的骨骼很长，生前应该非常高挑，再加上头骨部分的轮廓，金姚若是猜得没错的话，这具尸骸的主人生前应该是个关外人。
并且，她身体的骨骼应该没有受到过任何利器的伤害。
秦昭叫人过来将尸体抬上一早就准备好的担架，金姚眸子一转，趁着众人不注意，拿下了女人的一根指骨，悄悄放到了腰包里。
能滋养这种毒花的尸体，说不定本身也中了毒。
毒入骨髓的例子不是没有，金姚不打算放过一切可能。
金姚垂下手，转过头，冷不丁与韩愈盯了个四目相撞。
金姚：“……”
他好像发现自己拿走尸体的小指头了。
韩愈抿了抿唇，睇一眼正在指挥的秦昭，凑到金姚耳边，低声道：“你藏着那东西做什么？”
金姚白他一眼，退后两步：“离我远点，男女授受不亲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两个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韩愈：“……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没正事跟你讲。”金姚嗤声，握紧腰包的背带，“反正你又不懂。想知道也行，教我轻功和内力我就答应你。”
“……”韩愈眼角一抽，“修炼轻功和内力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你的身体又没有底子。”
“我不管。”金姚躬身又摘下一朵红花装好，“你自己想办法。”
“你这是强词夺理。”
“没有，我明明是蛮横霸道。”
“咳咳——”这时，站在山洞门口的秦昭忍不住轻咳两声，插入两人的斗嘴声中，“我说二位，天色已经晚了，咱们再不回去，遇见大黑熊就会是个麻烦。”
“好的。”
金姚冲韩愈扬了扬眉，飞快地跑到了秦昭跟前，跟上大部队。
韩愈无奈地摇摇头，也提步跟上。
回到水沟子村后，秦昭和金姚道了别回知府，正好金老三和金老四回来，金姚便回屋告诉了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
金老三是个迷信的人，家门口突然出现一具尸体，总觉得有些不祥，便叮嘱金姚最近不要出去，以免冲撞了什么。
但金姚是个闲不住的人，第一批板蓝根眼看就快要成熟了，她是一定要去药田看看的。
而且，上次她就发现了，那林子里可有不少的好东西。
抓两条毒蛇回来炼药倒是不错。
韩愈一眼就看穿了金姚的心思，金老三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如今的金姚，只好请求韩愈多照顾金姚一些。
第八十三章 判若两人
傍晚吃完饭之后，韩愈和金姚分别回屋。
没过多一会儿，飞鹰带着方艺茶坊的消息过来见韩愈。
“六爷。”飞鹰拱了拱手，将手中的信件递给韩愈，又补充道，“不知道是不是属下的错觉，这个郦夫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
韩愈将信件展开，上面写着——
尼亚与文亚被关了起来，下落不明。郦夫人整日游乐，未见任何异常，但每隔一段时间郦夫人都会去自己的密室。属下会继续探。
“有什么奇怪之处？”
韩愈将信件烧毁，抬眼看着飞鹰。
飞鹰眸子一转，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属下想错了。先前属下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郦夫人之前的身份汗西王帐小公主郦姬的事，发现现在的这位郦夫人与那位公主的性情与习惯大不相同。”
韩愈蹙了蹙眉，点点头：“也不排除是经历了一些事，导致后来她性情大变。你且继续配合方知他们行动，若有突发情况，随时和我禀告。”
“是。”飞鹰拱手要退下，顿了顿，又折回来，将一个药瓶递给韩愈，“主子，这是一周后的药，您且先拿着。”
韩愈睇了眼那药瓶，冷哼：“怎么？都已经算计好我的毒发会越来越频繁了？”
“不是的，主子您误会了。”飞鹰面色白了白，咬咬牙，诚恳地说，“主子，我知道你现在保护的这位姑娘是位神医，属下只是想，只是想……”
“好了。”韩愈知道飞鹰还对自己念着旧时的主仆情谊，叹了口气，伸手将药瓶收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这件事情过去，我会和金姚好好商量一下的。”
飞鹰安心地笑了笑，拱手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金姚回到屋里后，经过她的一番研究，最终确认那具尸体的死亡原因是死于毒杀。约莫是死于一年前。
而且，看样子，这尸体是被人故意埋在山上用来养那些花的。
这凶手好歹毒的心思，生前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也就罢了，死后都不让人安宁。
金姚将指骨放到一旁，点了根香，拜了拜，喃喃道：“抱歉，我无意扰乱你的安宁，但你死的这样凄惨，我也不会轻易放过那凶手的。”
屋里的烛火骤然熄灭，像是在无声地回应金姚。
金姚并未有丝毫的害怕，将指骨放到木盒里，准备明天去一趟宿州城，找一下秦昭，问问他知府验尸的结果是怎么样。
如果秦英武没有包庇郦夫人，那么仵作的验尸结果应该和她会是一样的。
如果包庇的话……
金姚没有再细想。此时时间已经不早，她躺回到床上，陷入了睡梦当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惊扰到冤魂的缘故，金姚的梦境中居然闯入了一位身穿关外人衣袍的女人。
对方站在一片轻雾中叫金姚看不清楚脸，只是一个劲儿次冲她招手，好像在叫她过去。
金姚鬼使神差听了对方的话，快步朝女子挪过去。
几乎是在看清楚女人脸颊的一瞬间，一柄锋利的弯刀恶狠狠朝金姚刺了过来。
金姚反应极快，就地一滚，险险避开女人的刀。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和郦夫人一样面孔的女人，赫然发现她身后居然还有一个身穿彩色衣服，面容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那女子眼中温柔似水，与眼前凶神恶煞的郦夫人完全不同。
金姚惊措间，突然有一个大胆地猜测袭入心间。下一瞬，天地突然一阵旋转，金姚来到一片纯白色的云雾之上。
周遭没有人，只有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说：“我不是我，我不是我……”
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不是我？
这声音似乎有强大的穿透力，扰得金姚脑袋都快要炸开了。她痛苦地抱住头，忍不住低吼一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一声鸡鸣声闯入梦境，金姚睁开眼，从梦中一下惊醒，一个惊神，坐了起来。
金姚喘着粗气，抬手一抹自己的额角，发现上面全都是汗珠。梦境中的痛苦与恐惧还在不停地撞击着自己的脑海，回到现实的那一瞬间，好像要生生将人撕裂一样。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目光落在梳妆台前的那只小木盒上，兀自苦笑：“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这方式也太让人痛苦了。”
一阵疾风从窗户外袭来，丝丝绕绕钻入了窗户缝。
金姚抖了个机灵，晃晃脑袋，赶紧下床收拾自己。
到了院子，金姚见韩愈跟个电线杆似的杵在对面的院子，伸手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主动交代去向：“我今天要去一趟宿州城，你去不去？”
韩愈蹙眉，闻言从墙那头翻了过来：“你爹说了，这几天担心家里冲撞鬼神，叫你不要出去。”
“已经冲撞到了。”金姚翻了个白眼，接了盆水，“我昨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想来是那尸体的主人在给我托梦吧，一定要我查清楚真凶是谁。”
“……”韩愈上下打量金姚一眼，见她确实面色有些惨白，还出了一身的汗，但他还是不太相信金姚这鬼话。
这人经常为了出去什么胡话张口就来。
不过，韩愈不相信，金老三却是信了。
金老三闻言推开门走过来：“姚姚，这事可不能胡说。爹问你，你做那个梦的时候是否答应过对方要帮她办成什么事？”
“答应了？”金姚眨眨眼，“我说会帮她找出凶手是谁的。”
金老三无奈地摇摇头：“罢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但爹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了。这件事情如果办不妥，很可能会反噬到你自己的，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没问题的，爹。再说了，我还有好几个帮手呢。知府大人会秉公办案的，您就别操心了。”
金姚没想到金老三这个好糊弄，想想有些时候这些玄学类的东西确实很管用。
金老三点点头，转身去灶台前做饭。
韩愈一瞬不瞬看着金姚，忍不住冷嗤了句：“你可真是个惹事精。”
“彼此彼此。”金姚白韩愈一眼，“行走的灾星。”
第八十四章 去秦家造访
韩愈：“……”
早饭吃过之后，金姚和韩愈一起赶着马车去了宿州城。
重新回到医馆，医馆里的医女和药童不免对金姚嘘寒问暖一番，问上问下的。
“走这两天，大家可都想你了。”
柳泰元摸摸鼻子，笑道。
“我不过才离开两日而已。”金姚给柳泰元倒了杯茶，询问，“老先生，这城里的孩子们身体恢复情况如何了？我们水沟子村里的那两个小孩子看上去并没有再继续病变。”
“一样。”柳泰元叹了口气，“不过，继续这么拖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这消息咱们一直对外封锁，但总归有人心存不满，这不，外面已经风言风语地开始传宿州城男童得了不治之症，我朝边境不保嘛。”
打舆论战呢？
金姚眉梢一挑，点点头：“只要边境没有关外人骚乱，我们就不用惧怕这些流言蜚语。哦，对了，老先生，我今天要去一趟知府大人家里，有些事情我想答案会在那里。”
“你还在怀疑郦夫人？”柳泰元摸摸胡子，蹙眉，“这位郦夫人出了名的性情冰冷，你行事可要小心。”
“知道了。”
金姚拱了拱手，转身和韩愈一起离开医馆，直奔府衙。
来到府衙门口，金姚见门口站的是秦昭之前上山带的一个随从，便上前告知了自己的来意。
“姑娘请稍等。”
男人转身去通报。
没过多久，秦昭从府衙里面走出来，见是金姚，拱了拱手：“姑娘，大老远来此有事吗？”
金姚点点头：“我知道我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问，昨日秦将军带回来的那具尸体现在如何了？是否有被仵作验过？”
“这……”按正常程序来讲，秦昭是不能够将府衙办案的细节告知给平民老百姓的，哪怕金姚是目击者也是不可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姑娘之前帮过自己，加上她救治宿州城里的男童有功，以她所言，这具尸体恐怕会和她中毒有关系，那他便只能破个例了。
“姑娘跟我……”
秦昭刚想叫金姚跟自己一起进去，这时，府内突然走出来一个高挑俏丽的身影，开口打断了秦昭的话：“哟，这不是金姑娘吗？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金姚转眸看着朝她走来的郦夫人，眸子一眯，旋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郦夫人安。我身体暂时被药物压制着毒，倒是没什么大碍。多谢郦夫人关心。”
“哟，居然还没好。”郦夫人伸手在金姚的手背上拍了拍，“毕竟你是在春猎时候受的伤，秦昭还说和我给你那弓有关，往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不必客气。”
金姚眉心霎时一跳：“多谢郦夫人。”
郦夫人抿了抿唇，转身看着秦昭：“这衙门里阴气太重，金姑娘身体虚弱，你一定要好好招待金姑娘，可千万别把她带到不该带的地方去，坏了老爷的规矩。”
秦昭面色白了白，急忙拱手：“是，郦夫人。是我的错。”
这是显然不想让她靠近尸体了。
金姚盯着郦夫人的侧脸，心中的怀疑更甚。
这时，郦夫人又转过身，目光落在金姚身边的韩愈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位公子，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韩愈蹙眉，顿了顿：“从未。”
郦夫人挑眉：“那便是我认错了。二位可以在府里逛逛，和老爷聊一聊，我今天还有其他事，就不能招待二位了。实在抱歉，告辞。”
金姚狐疑地睇了眼韩愈。
怎么谁都说他长得像别人？
这张脸看起来很大众吗？
金姚翻了个白眼，在秦昭的带领下，进入了府衙院内。
前厅是衙门，后面是秦英武的私宅，这私宅与之前金姚去过的县衙不同，比那尸位素餐的糟老头子的府邸可素雅了不少。
这位秦大人，看起来真的如之前和百姓们打听的那般，算是比较清廉的一人了。
“今日秦大人可在？”
转了半圈，金姚见秦昭并未有带自己和韩愈去正厅的意思，便问道。
“哦，我叔父今日有事去了兵营。”秦昭如实说，“二位这边请，这边是郦夫人非常喜爱的梅园，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想必姑娘一定会喜欢。”
金姚挑眉，与韩愈相视一眼后，跟着秦昭一块进入了梅园当中。
梅园中的侍女匆匆走过，见秦昭带了外人来，不免有些不悦：“将军，夫人说过，这里是不能让外人进来的。您怎么还……”
“瞧我这记性。”秦昭一拍额角，转过身，歉意地看着金姚和韩愈，“抱歉，二位，郦夫人的私院通常是不愿意让陌生人进来的。二位还是跟我去别处走走吧。”
金姚缓慢地点点头，刚想回答说‘好’，就听耳边陡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不悦的声音：“不知变通的东西，还不退下。来者即是客，金姑娘曾经是郦夫人的座上宾，岂可怠慢？”
金姚眯眸，一瞬不瞬望着来人。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像是府里管事的女人，她要所料不错，可能是府里的管家或者管事的嬷嬷。
“宁官家。”秦昭见状，和中年女人拱了拱手，“您怎么下地走动了？前几日身体不是不好吗？”
宁管家冷哼：“这府里上上下下离了我就是乱七八糟，你叫我怎么能好好休息？”
说着，宁管家一转凝肃的表情，走过来，笑盈盈地看着金姚：“想必姑娘就是那位舍身救顾少东家的神医吧？”
金姚：“……”
她这名声都出圈了是吧？
宁管家又说：“你的事情我之前略有耳闻，我们大人也是心生佩服。此次宿州城男童的事情我这下人也在无意间听说了，姑娘身中剧毒，敢为此冒险，我等可不能轻易怠慢了姑娘才是。”
金姚闻言讪讪一笑：“您过奖了。身为医者，这是我的本分。”
宁管家上下扫一眼金姚，点了点头。目光流转时，她有一瞬间眼神落在韩愈身上，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的停顿，之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和金姚谈笑风生。
第八十五章 机关重重
秦昭抹了把额角上的汗珠，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宁管家还是又几分敬重甚至是惧怕的。
韩愈一边走一边借机揶揄：“没想到秦将军居然也有害怕的人，今日倒是叫韩某领教了。”
秦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知道宁管家是什么人吗？那可是当年镇守宿州城边关的女将军宁艳。我对她敬重那不是应该的吗？”
宁艳？
韩愈挑了挑眉。
他记得宁艳这个人当年因为落入敌营，武功被废，后来就不知所踪了。没想到居然在秦英武府上当管家。
“确实应该敬重。”韩愈叹了口气，“只是这样有过战功的人人物不该在这小小的府衙内度过余生。冒昧问一句，当年宁艳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秦昭刻意压低声音，似乎担心宁艳听到，“我只知道，我叔父是为了保全她的声誉，她在朝中树敌太多，活着从敌营回来，不免被人风言风语。虽然她明面上是府里的管家，但朝中大小事她总能提点一下我叔父，是我叔父的左膀右臂。”
韩愈幅度很慢地点点头。
确实，从古至今，哪有什么良将最后善终的，或许做一个小人物对宁艳来讲，更是其向往的。
几人一块来到梅园的凉亭之中，宁艳招呼丫鬟：“去叫厨房准备一些梅花糕给姑娘公子品尝品尝。”
丫鬟应声退下。
这梅园甚是美丽，金姚一时间都几乎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对着宁艳这热情的架势，她也实在不好提那尸体的事。
像是看穿金姚心里在想什么，宁艳给金姚倒了杯茶水，干脆开门见山：“之前我听昭儿说过了，是你在山洞里发现的尸体，想必，你今日来，是想打听一下那尸体的事情吧。”
金姚眨眨眼，没想到宁艳全无避讳：“是的。”
“那就让昭儿将仵作找来，和你细说一下吧。”
宁艳示意秦昭一眼。
“哎呀，找什么仵作呀。”秦昭扁扁嘴，“其实也没发现什么新鲜的，那具女尸应该生前中了剧毒，最终是死于毒杀。死亡时间一年左右，我已经叫人去核查了最近几年来在宿州城失踪的女人。”
“包括在此定居的关外人？”
秦昭点点头。
“怎么？”宁艳听出金姚分析的意思，“这尸骨难不成是个关外女人？”
“很有可能。”金姚说，“以目前推测来看，她不像是我们中原人的骨骼。”
“这可就难办了。”宁艳幽幽道，“虽然咱们宿州城常年与胡商来往，但说实在话，来此定居的女子除了那春香阁里的，可没见过有其他人来这里定居。”
金姚蹙了蹙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尸骨到底是谁不远万里特意运到自己家门口的山头上去的呢？动机又是什么？
她蓦然想起昨天夜里她做的那个噩梦和那个大胆的猜测。
不会吧？
金姚攥了攥拳心，抿了抿唇，问宁艳：“宁管家，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请说。”
宁艳抬手。
金姚和韩愈相视一眼，然后问道：“您觉得现在的郦夫人和五年前刚来时候的郦夫人有什么不太一样吗？哦，我是说行事习惯。”
韩愈闻言睁大眼睛，陡然想起之前飞鹰和自己说过的话。
难道说……
“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秦昭见金姚一副探究的样子，心中顿生不满，“你们该不会又怀疑郦夫人什么吧？我可告诉你们，冤枉别人可是要负责任的。”
“闭嘴，秦昭！！”宁艳一脸不耐烦地打断秦昭，“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都多大年纪了，还是这幅不稳重的样子。”
秦昭：“可是他们……”
“人家不过随口一问而已。”
宁艳不知是不是因为还在生病的原因，语气急了就忍不住咳嗽。
秦昭见状，连忙伸手帮忙拍拍宁艳的背：“您别生气，别生气。别把自己身子给气坏了。”
“你还知道。”宁艳掏出绢帕擦了擦嘴角，吁了口气后，转眸看着金姚，“要说不同之处那确实是有。郦姬刚来的时候性情十分乖顺，不像现在，动不动就冲下人发火，有些时候甚至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或许是因为她身上发生的事，生的变故让她多年不能释怀呢？”
韩愈中途插了一嘴。
宁艳淡淡一笑，点点头：“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其实她在一年前的时候性情都没这么乖张。虽然人是冷了一些，但朴实善良，与这府中的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十分好。”
一年前……
这番话让金姚心头的那个怀疑更甚了。
只是，在这种外科技术都不发达的古代社会，需要怎么样才能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呢？
又或者说，打一开始，他们就是双胞胎？
金姚站起身，望着这偌大的梅园，突然心生感叹：“这地方好生有趣，梅花的生长位置居然像是一个阵法，如果不是管家带我们来的话，恐怕我们很容易就会迷路。”
宁艳怔了怔：“姑娘好眼神。这梅园是之前一位能工巧匠借助梅园替大人精心设计的。不过后来从郦夫人入府，这里就成了她的私人区域，旁人若是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很容易就会触碰到地面上的机关，危及性命。”
“原来如此。”金姚点点头，望向远处一个圆形的建筑，好奇道，“那边是什么？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宁艳摇摇头：“这里的机关方位一年前就已经被郦夫人改过，没有图纸，我们是过不去的。”
韩愈狐疑：“郦夫人还有这本事？那私自改造这里，秦大人就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宁艳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兴许是她带着秦大人去过几次那里边吧，所以秦大人没有说别的。”
金姚望着远处的圆形建筑，眯了眯眸子。
不能过去，而且周边布下机关，这种步步危险的地方，倒是很适合关押犯人呢。
金姚冷哼一声，转过身，看着宁艳：“听闻您身体不好，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把把脉？”
第八十六章 荒唐的结论
宁艳一笑：“姑娘不嫌麻烦，我自然乐意。”
金姚将手放到宁艳的手腕上，过了好一会儿，她又看看宁艳的脸色，眉心不由得一蹙。
秦昭见金姚神情不太好，神经一阵紧张：“你好端端的皱什么眉头？宁管家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宁艳没好气地一拍秦昭后脑勺，“成天咒我死是不是？”
“我没有。”秦昭挠挠头发，“我这不是担心您身体吗？这都两个月了，半点都不见好。”
韩愈见金姚有些为难，抬手拍拍金姚的肩：“但说无妨。”
金姚想了想，抿了抿唇，沉声道：“宁管家。这两个月以来您的饮食都是谁来负责的？”
“是府里的大厨和丫鬟来负责，我用餐除了早餐基本上都是和大人一起用的。怎么了？”
“那早餐可有经过他人之手？”
宁艳想了想说：“确实有，三个月前开始，郦夫人说是因为我年纪大了，她要帮忙管理府内的大小事务，所以每日的早餐都由她屋里的丫鬟帮忙把早餐送过来。”
“宁姑姑——”秦昭一听这话又来气了，“您不能怀疑郦夫人。她这些年怎么对您的，您心里最是清楚。”
“你给我闭嘴，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只是在如实回答金姑娘的问题，你少说两句。”
秦昭愤愤地扭过头。
金姚见秦昭这幅样子不免失笑：“看来秦将军和这位郦夫人的感情很深厚。”
“废话，我永远记得别人对我的好。”
说完，不忘狠狠瞪宁艳一眼。
金姚无奈地摇摇头，言归正传：“容我提醒一下宁管家。您现在这种久病不愈的情况，怕是中毒了。而且，现在的毒素越来越深。”
秦昭闻言一惊：“什么？”
宁艳倒是颇为淡定，顿了顿，点点头：“我就说我这精气神越来越不好了。肠胃也总是反反复复的痛。”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秦昭指着金姚，“你给我说清楚了，我宁姑姑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要真是中毒，为什么之前请过那么多大夫都针不出来，偏偏被你诊出来了。”
金姚平静地解释：“有一种毒，在平时偶尔服用的话，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毒素堆积越来越多，它会对身体造成很明显的破坏。人说入药三分毒，对方恐怕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我猜，宁管家也就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找过大夫，后来全当病情复发，没有在意过。”
宁艳点点头：“姑娘说得正是。”
秦昭着急得要命：“那现在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帮宁姑姑解毒吗？”
“有。”金姚说，“这个毒其实好解。只要宁管家按时服用，便可药到病除，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您，您往后的饮食还是由您自己来操持吧。以防万一。当然，您要是能留一份给我检验，是再好不过。”
“你，你什么意思？你还在怀疑郦夫人？姓金的，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我现在也没明说郦夫人做了什么呀。”金姚失笑着耸耸肩，“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要注意郦夫人身边的人吗？你宁姑姑中毒说不定也是她身边的人干的呢？”
这话一回秦昭还能上当，两回三回秦昭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金姚是在糊弄自己。
但他又实在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郦夫人是清白的，便只能说：“要留证据检验是吧。行，这证据我来给你留。到时候若是你怀疑错了，你可要……可要负责任。”
“没问题。”
金姚歪头，笑眯眯的。
宁艳忍不住失笑，招呼金姚去其他地方再转转。
但金姚此行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便没再在秦英武府邸多留。
“告辞，宁管家。秦将军。”
秦昭傲娇地拱了拱手。
这时，宁艳顿了顿，犹疑了一下，又凑上来，悄声对金姚说：“其实我和大人对这个郦姬的身份也有过一些怀疑，我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还试探过她。”
金姚眼神一亮：“试探出什么了？”
“她原来吃花生过敏。但现在居然可以吃了。”宁艳蹙眉，“不过，我试探之后的第三天，她突然说因为花生过敏起了满脸疹子不敢给大人侍寝，所以，我对自己的试探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金姚眯了眯眸子，淡淡一笑：“我知道了。谢谢您，宁管家。”
宁艳拱了拱手：“姑娘慢走。”
回到医馆内，正巧顾承安和李真元也来了。金姚借着机会就将之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全部整合了一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位目前在知府府邸的夫人很可能并不是那位真正的汗西王帐小公主。
又或者说，她是，但她不是之前的那个郦姬。
尼亚和文亚失踪的事情让金姚警铃大作。现在的这位郦夫人很可能为了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金姚需要抓紧时间来医治这些孩子了。时间不等人。
“你觉得真正的郦夫人会是那具尸骨？”
韩愈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过于不可思议了。
“这只是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罢了。”金姚叹了口气，“我之前观察过郦夫人的面部骨骼，和那具尸骨有一些相似之处。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研制出解药。时间不等人。柳先生，今晚我恐怕要在你这里住一晚了。”
韩愈：“我跟你一起。”
“你个大男人跟着金姚做什么？”顾承安不满，“我找几个侍女陪着姑娘吧。放心，她们身手都很不错，可以很好地保护你。”
金姚嘴角咧了咧：“我自己有本事，还不需要保护。行了，你们就各忙各的去吧。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分神。”
“可是……”
韩愈和顾承安异口同声。
“……”金姚翻了个白眼，“我家里上次被袭，我爹和我四叔的安全我不放心，五叔，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他们。顾公子，泰元医馆药不全，我希望乘和医馆可以随时给我支援。”
韩愈：“……你把我这么撵回去，你爹会不高兴的。”
第八十七章 内奸在医馆
金姚懒得和韩愈墨迹，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顾承安耀武扬威地冲韩愈扬了扬眉，伸手拍拍韩愈的肩：“韩兄，你就听金姚姑娘的吧，她这几天屡次遇险，说不定对方拿她家人要挟让她就范，这里有我呢，你还是回去吧。”
韩愈纵是再想坚持也没有了理由。
“罢了。”他沉了口气，站起身，转眸冷冷看着顾承安，“你最好保证金姚没事。否则的话，我拿你试问。”
金姚眉梢挑了挑。
这人当自己五叔当得还挺尽责的嘛。
言罢，韩愈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金姚来到后院，在医女的带领下去了一间柳泰元为她准备的客房。
泰元医馆的医女和药童大多都是曾经流离失所孤儿，所以长期就定居在这医馆后院，一时间，金姚难得享受了一下大家在一起时欢快热闹的气氛。
不过，她还有正经事要做，不能浪费时间在娱乐上。
深夜来临，金姚坐在进入到意识中间中，将藏在空间里的红花和寄生虫重生拿出来研究，希望经过这一晚上能得出什么答案。
两个时辰过后，金姚经过无数次实验和研究，均一无所获。这让金姚不禁生出难得的挫败感。
正是头疼之时，她忽然瞥见放在自己手边的那红花的绿叶。
她怎么把近在咫尺的这东西给忘了。
金姚拿出那绿叶，刚想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恰在这时，她头顶的屋顶上陡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这步伐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序，想必是个武艺高强的人。
是谁？
金姚提高警惕，将眼前的红花绿叶都藏入空间，然后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是深夜子时，其他房间里的人都已经睡着，金姚并不紧张，也并不想打扰别人为自己的事冒险。
这人是谁，又是之前去水沟子村找自己的那人吗？
消息可是够灵通的，她今晚上在医馆休息的事可没几个人知道。难不成……这医馆当中有内奸？
不会吧？
金姚狐疑着。想了想，旋即站起身，来到门口，轻轻将门推开，钻了出去。
既然对方三番五次来找自己，而且也不下杀手，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开门的动静虽然金姚已经尽量小心了，但还是惊动了柳泰元，又或者说，柳泰元听说金姚被人盯上，晚上根本就没有睡熟。
“丫头。”柳泰元听到动静走出来，“你深更半夜出来做什么？”
金姚愣了愣，旋即讪讪一笑：“没什么，老先生，我就是有些太累了，想在院子里走走，顺便看看我之前抓回来的那两条毒蛇，取一点毒液做试验。”
柳泰元知道金姚在撒谎，他抬头望了眼金姚房间的屋顶，发现并未有任何异常。末了，他叮嘱道：“还是早些回屋里休息去吧。门口有顾公子派来的守卫，旁人近不了你的身的。”
“好，我知道了。”
金姚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那柄匕首，转身回了房间。
柳泰元见金姚进屋，自己便也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借着皎洁的月光，漆黑一片的房间内，金姚清晰地看见自己床前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她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走上前：“阁下好身手，我这刚一出门，你就进来了，就不怕我不回来吗？”
黑衣男人冷笑：“姑娘胆识过人，怎么会不回来。本来就是你故意放我进来的，不是吗？”
“想多了，我可没那么聪明。”金姚坐到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送到嘴里，“说吧，费这番功夫来找我，又不下手杀我，到底想做什么？”
黑衣男人走上前，站在金姚面前，淡淡道：“郦夫人有请，还望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金姚‘砰’地一声放下茶杯：“这请人大白天不光明正大地请，大晚上叫你一个大男人钻我一个姑娘的房间来请，郦夫人这癖好还真有些特别呢。”
这话似乎有些激怒黑衣人，声音也沉了几分：“主子的意思我等不敢忤逆，还望姑娘不要多做无谓的挣扎，老老实实跟我走。”
金姚眯了眯眸子，飞快地站起身后撤两步，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放心，我肯定会老老实实和你走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看看你到底是谁。”
几乎是一瞬间，黑衣人瞪大眼睛，抽出腰间的弯刀便朝着金姚狠狠攻击过来。
两人一来一去，斗得不可开交，室内的用品被掀翻，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即使院子里的人睡得再像死猪，这动静也听得一清二楚。
黑衣人眼见情形不妙，自己在金姚身上非但没有占据任何优势，反而招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飞身就要离开。
“仗着自己有轻功了不起吗？”
金姚才不会就那么便宜了对方，伸手一把抓住男人的飞身而起的脚，然后聚起一身的蛮力，将男人狠狠往旁边的石柱子上一摔。
金姚这一身的蛮力不是闹着玩的，这一下子直接给男人摔得头昏眼花，倒地不起。
男人落入众人的包围圈中，金姚将男人五花大绑起来，然后一抹下唇，突然恶趣味横生，转头从蛇笼里取出一条有剧毒的蛇，捏着蛇的脑袋，来到男人面前，一把摘了对方的面罩。
众人看清楚男人面罩下的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居然是他。”
来者居然是隔壁新水医馆的当家主人汤中，这人平日里看上去憨厚无比，和金姚他们合作起来也非常主动地出谋划策。和柳老爷子还是忘年交。
金姚倒是没想到，这个内奸居然就是这家伙。
难怪她的行踪能第一时间被这家伙掌握，下午那会她和柳泰元讨论要留在医馆研制解药的时候，这个汤中就在柳泰元身边站着。
看着金姚手中的毒蛇一直不停地朝他吐蛇信子，汤中咽了咽唾沫，声音不住地颤抖：“你，你把这东西拿开，快拿开！！”
“我就不。”金姚狡黠一笑，转头睇了眼满脸失望的柳泰元，“先生，您来问还是交给我来问？”
第八十八章 居然是熟人
柳泰元叹了口气：“还是你来问吧。老夫和他没什么话可说的。”
“柳先生，我……”
汤中似乎对柳泰元的敬重并不是假的，见对方对自己失望，心底也很不是滋味。
“看哪儿呢？”金姚一把扳正汤中的下巴颏，“来吧，和我们说说。你好好一个宿州城人，脑袋是进水了，非要跟那个恶毒的郦夫人合作？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她没给我什么好处。”汤中咬牙切齿地瞪着金姚，“她给我们的是希望。哪像你们，眼下这个腐败不堪的朝廷真的值得大家为它卖命吗？还有那狗皇帝，我们百姓的心声从未上达过天听，只有郦夫人愿意帮我们，只有她。”
这听着怎么一股邪教的味道呢？
金姚蹙眉，盯着汤中的眼仁，抬手按了按男人的胸肌。
武艺这么高强，居然没有胸肌？
“你做什么？”汤中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小丫头揩油，“你知不知道点廉耻？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哦，不懂。”金姚歪头，晃了晃手中的毒蛇，“我今天就是劫个色你也得乖乖就范。来，既然你已经落网了，不如和我说说，郦夫人是怎么帮你的，哦，不，应该说，是怎么帮你们的。你们总共有多少人为她效命？”
汤中咬咬牙：“想从我嘴里套话，没门。”
“不说是吧？”金姚看着手中的毒蛇，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用刑不是她的擅长。顿了顿，她将蛇重新关回蛇笼子，然后重新走过来，“行，你不说也不要紧。反正只要把你关上个三五天，你自然会毒发受尽折磨而死。”
“你……”汤中怔怔看着金姚，“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我是个大夫。”金姚蹲在汤中跟前，笑眯眯道，“汤老板，你身上中的这种毒是不是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和郦夫人求一次解药，如果她不给你们的话，你们就会痛不欲生。”
汤中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那不说话就是等于承认了。
站在一旁的柳泰元无奈地叹了口气，摸摸胡子：“老夫之前听说，关外有一种药可以用来控制人心，这药会让人上瘾，每隔半个月就需服用一次，一旦不服用，就很有可能五脏六腑爆裂而死。”
汤中面色白了白，垂下脑袋，顿了很久，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金姚在汤中耳边打了个响指，“我可以帮你把这毒解了。不过，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时，汤中忽然浑身颤抖起来，满面都是汗珠，他抬起头，眼中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嘴里只能喃喃着一个字：“我，我，我……”
“糟了！！”
金姚暗道不好，急忙一个冥想进入到意识空间，然后从展柜上取了一瓶药，手腕一转，从袖口里掏出来，将里面的液体喂入汤中的口中：“喝下去。喝下去你会舒服的。”
汤中神智还没有完全被吞噬，经金姚一提醒，急慌慌地将药一口吞下，然后粗重地喘了口气。
“怎么回事？”柳泰元见状走过来，“丫头，你手里的这瓶药是什么。”
“安神用的。”金姚将瓶子收好放入腰包里，伸手拍拍汤中的脸，“喂，醒醒，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好半天，汤中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红血丝渐渐散去，缓缓道：“你，你解不了这毒的。这毒是郦夫人专门炼制出来控制我们这些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解不了此毒呢？”金姚挑眉，“之前顾承安身上中的毒也是一种奇毒，我不也还是帮他解了，况且，你现在身上这毒很笨就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只要好好调养，假以时日，定会好起来的。”
汤中皱紧眉心，犹豫了一下：“你真的有把握？”
“有。”金姚摊开双手，“十足的把握。现在就看你要用什么诚意来交换我的解药了。”
这时，医女在柳泰元的吩咐下去厨房接了碗热水回来，递到汤中面前，一勺邵慢慢喂给了他，让他能在说话的时候多缓一口气。
“金老还真是菩萨心肠。”金姚转眸与柳泰元相视一笑，“如果换成是我，可能会就此抛下这个朋友。别说一口水，他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汤中听到这话缩缩脖子，心中更加难堪了。顿了顿，他抬起眼睛，看着金姚，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提供的线索有没有用。”
“有没有用我自己会判断。”金姚转过身，看着汤中，“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如实告诉我就行了。不可以有丝毫的隐瞒。”
汤中心力交瘁地点点头，闭了闭眼，说：“郦夫人是一年前开始在宿州城部署行动的。我和我医馆里的人那时候因为乘月商会的步步逼近，生意一落千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郦夫人说是能帮我们。于是后来我们就和胡商搭上了关系……”
搭上关系后，汤中和这些胡商因为贸易往来没少赚，一时间，虚荣心爆棚，他按照郦夫人所说将自己所遇到的事告诉给了当地很多做小生意的人。
这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比较相信郦夫人，渐渐地，不知不觉中，就被郦夫人下毒，掌控在了郦夫人的手掌心里。
不过，郦夫人会定期给他们药，让他们不承受痛苦。
这是个折中的作法，既不会让汤中他们钱少赚，也不会让他们多痛苦。所以，汤中这些人也算是“死心塌地”地为郦夫人卖命了。
但这些人中总有一些人不愿意受人驱使，汤中就是其中一个，有一次他没有服用郦夫人给的解药，到了晚上毒性发作，将他整个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尝尽生不如死的痛苦之后，汤中和那些信奉郦夫人的人，便更加害怕郦夫人了。只能规规矩矩不再反抗，郦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到这里，金姚叹了口气：“那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都帮郦夫人做了什么事？此次宿州城男童中毒一事可与你们有关？”
第八十九章 主动束手
“这个与我们确实无关。”汤中慌忙解释，“我们只是负责帮忙郦夫人采集一些药草，绑一些人，并未直接伤害过这些人的性命。”
“绑人？”金姚想起知秦英武府邸的那座梅园，眉梢挑了挑，“你们将人绑走之后都带去了哪里？郦夫人要这些人做什么？”
“知府大人的府邸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密道直通梅园，我们每次都是将人送到梅园里的地下密室里，后面的事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有那么几次，我们听到了渗人的惨叫声。”
柳泰元闻言怔了怔：“这，这难道……”
“没错。”金姚一手支着额角，幅度缓慢地点点头，“恐怕这些人都被郦夫人抓去当药人了吧。真是一朵恶毒的玫瑰花，浑身上下都是刺。”
她想起尼亚和文亚不知所踪，又问：“你可有见过两个和郦夫人一样来自关外的女子，是两姐妹，一个叫尼亚，一个叫文亚。”
汤中点点头：“那天春猎回来后，郦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大怒，就将这二人直接关在了梅园的地下密室中。恐怕此时也是凶多吉少呀。”
金姚手指轻轻叩着石桌，磨了磨后槽牙，旋即从腰包里掏出一个之前红花做成的标本，给汤中看：“这种花你可在郦夫人的院子里见过？”
“这个……”汤中拿过那标本一看，仔细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通常都是郦夫人直接给我们布置任务，我很少有进入秦大人府中的机会，不过，我倒确实看见过和这花相似的东西，也在梅园的密室当中。”
金姚蹙眉：“我再问你，你们当中可有人去过水沟子村山头上的山洞里？”
“我没有。但我听说有人去过。”
“药人如今可还都活着？”
“应该……吧？”汤中像是陡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一转，“对了，有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郦夫人叫人从密室里往外运东西，很大一辆车，我那时候带人去密室，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运到什么山上。”
金姚心一惊。
难不成还不止一具尸体？
想到这里，金姚叫丫鬟带来笔墨纸砚，递给汤中：“你还记得你绑架的人的名字吗？都写给我。具体你们带走了多少人，都一一写出来。”
汤中点点头，很快，一张纸就铺满了人名。这其中大部分人据汤中交代，都是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这些人在城中的地位非常渺小，且扎堆，所以即使有人消失了，如果不报官的话，是不会有人在乎他们的。
“这么多人？”柳泰元瞪大眼睛，指着汤中，“姓汤的，你别忘了你是个大夫，怎么能干拐带人口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呢？”
汤中愧疚地低下头：“老先生，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呀。我一家老小都在郦夫人手里，实在是没办法。”
“你……”柳泰元气得手都在抖，“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都怪那个乘月商会！！”
这时，一名药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金姚挑眉，睇了眼那药童，勾唇笑笑：“确实，这乘月商会垄断咱们大多数人的生意，寻常老百姓想出头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歧路可不是谁都会走的，汤老板，希望你谨记。”
汤中颔首：“多谢姑娘指教。”
“好了。”金姚抖搂一下那纸上的人名，又让汤中手抄了一份，两份都摁上汤中的手印，然后一份自己拿着，一份递给柳泰元，“劳烦老先生明天等韩愈过来的时候，将这份名单交给他。”
柳泰元不解：“姑娘怎么不自己给他？”
金姚意味深长地笑笑，睇了眼汤中，幽幽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郦夫人那么想邀请我去她府中看看，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汤老板，开路吧。”
汤中闻言一怔：“你，你不要命了？”
“这万万不可，丫头。”柳泰元连忙劝阻，“此行危险重重，郦夫人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你这样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叫老夫如何与韩公子交代？”
“如实与他交代就行，他会想办法来接应我的。”金姚淡淡一笑，站起身，“我意已决。老先生，告辞了。”
言罢，金姚转头看汤中一眼。
汤中缓了口气，将金姚的双手缚住，然后拱了拱手：“得罪了，金姑娘。”
“无妨。”
随后，汤中拽起金姚的的胳膊，飞身带她上了房顶，离开了医馆。
医馆附近除了有顾承安安排的人手还有飞鹰在潜出，所以，金姚走后不久，很快，金姚被掳走的事情便传到了韩愈和顾承安的耳朵里。
城门不到天亮不会开，韩愈进步了城只能在家里干等着。
顾承安倒是急吼吼地跑到医馆来找柳泰元兴师问罪，但泰元医馆的人听了汤中的事情后对顾承安所在的乘月商会更加痛恨，所以谁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这一来二去的，顾承安只能无可奈何地先回到家里等待早上去知府府邸找人。
早上公鸡刚打鸣，城门一开，韩愈就骑着马奔了进来，吓得看守城门的士兵纷纷让路。
来到泰元医馆，韩愈见已经开了门，便径自闯了进去，直奔后院：“柳老先生——”
柳泰元闻声忙不迭地走过来：“怎么？韩公子也接到消息了？”
韩愈点点头，伸出手：“把金姚给您的那份名单交给我吧。我这就去找知府大人调查这些失踪人口。”
柳泰元狐疑地看着韩愈：“你怎么知道金姑娘昨晚给我留了份名单？莫非……韩公子昨晚上也安排了人在这里守着金姚？”
“……正是。”韩愈承认，“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位江湖好友，他是开镖局的。这几日他恰好路过此地，我便请他帮个忙。”
“那好吧。”柳泰元从袖口里掏出那份按了手印的名单，递给韩愈，沉声道，“一定要尽快找到丫头的下落。”
韩愈点点头，牵着马，转身出门，准备直奔秦英武府邸。
恰这时，突然冒出来的顾承安拦手挡住了韩愈的去路。
第九十章 入虎穴寻真相
“韩愈，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柳泰元不信任自己，他就只能跟着韩愈了。
韩愈本想拒绝，但转念又一想是，很变多了这么个帮手，也不错，索性就告知了顾承安自己要去秦英武府邸。
两人分别上马，一起直奔秦英武府邸，到了门口后，经过和门口的府卫沟通，发现秦英武今天依然没在府邸，而是在兵营，今天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
不过秦昭倒是在家。
韩愈想起之前秦昭在面对郦夫人时的态度，抿了抿唇，对府卫说：“劳烦这位兄弟，我们想找一下府上的总管宁艳。”
府卫点点头：“公子请稍等。”
顾承安不解地问韩愈：“你找秦大人府上的总管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金姚深更半夜被‘请’离医馆之后，汤中带着她一路来到了郊外的城郊的一处破庙前。
那破庙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久，汤中绕到佛像后面，伸手按下其中一个开关，然后带着金姚走了进去。
密道很长，汤中在前面带路，金姚一边走一边记路。
走了有一刻钟，终于到了目的地，汤中伸手拧动墙上的机关，很快，对面的石门缓缓从两侧打开。
有风声徐徐钻入密道，金姚四下观察一眼，在汤中假意的挟持下跟着他一起到了一处秘密的地牢之中。
这里四周与密道不同，四周灯火通明。
两旁的牢房中列有一些编号，看这建筑的设计，这座地牢原本应该是秦英武找人设计的，不该是出自关外人的风格。
门口的守卫见汤中带着任务的‘战利品’回来，上下打量一眼金姚，呲牙笑了笑：“都说这丫头鬼主意多，我还以为汤兄要多吃些苦头，看来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
汤中冷哼：“就你会说风凉话。这丫头身手不错，可没少折腾我。抓她是费了一些心思。行了，人我交给你了。天快亮了，我该走了。”
“去吧。”
守卫将金姚一把抓过来，带着她来到一处牢房：“这里就是你将来要住的地方了。金姑娘，请吧。”
说着，守卫将金姚手腕上的绳索解开。
金姚睇了眼守卫的容貌，提着裙摆，进入了牢房。
牢房应该是半地下，金姚所在的牢房居然还有一个小窗户。小窗户一阵阵往进输送着空气，让在牢房中的人不会那么憋闷。
牢房中间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水壶，看样子挺干净的，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还有这么招待客人的。”
金姚坐过去，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息前嗅了嗅，然后一口饮尽。
茶倒是不错……
过了会儿，之前带金姚来的那名守卫又打开牢房的门，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过来：“金姑娘，这是我们家主子特意为你准备的。请好好享用。”
金姚一手撑腮，笑眯眯地看着年轻的守卫：“怎么着？断头饭呀？”
守卫面色一变，冷哼：“都说了你是我们家主子请来的，哪儿那么容易让你死。好好吃你的吧。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就行。我叫阿山。”
金姚挑眉：“好，我记住了。”
守卫出了门，金姚一层层打开食盒，忍不住抿了抿嘴，确实有些犯馋瘾了。
糖醋鲤鱼，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红烧肉，桂花糕，豌豆黄……
还真是应有尽有呢。
这是喂猪呢吧？
金姚端起菜嗅了嗅，然后自每个盆中取出一点食物的底汤进入医药空间去检测，最终得出来的结果，都是无毒。
既然没毒，那她就只能吃喽。
这个时辰天还没亮，吃完东西，她要趁着功夫好好再研究一下解药。
半个时辰后，金姚扫完盘中的所有东西，伸手摸摸圆滚滚的肚子，然后往旁边的木床上大大咧咧一躺，进入到了医药空间里。
在天亮前的那一刻，金姚从空间内抽回神，怔怔地抹去额角上渗出的汗珠。
炼制解药的方式她找到了，可是，还差一味药引，这药引与植物不相干，至于具体是什么，金姚又没头绪了。
她一时间有些烦躁。
如今病毒像虫卵一样在男童的身体里肆虐不休，她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郦夫人很可能是想利用这些花提炼出的毒药来控制宿州城的人自相残杀。
毕竟大人对小孩子的防范心最小。
再往远一点想，很可能这种毒只对这些孩童管用，再稍微大一点的话，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所以，以此推论，这位郦夫人恐怕原本是想培养出一批能自己控制的行尸走肉。
想构建一个僵尸世界吗？
看来这里的人并不比她上一世所在的末日世界更和善，这些人造的东西，往往是导致世界毁灭的元凶。
一个晚上没休息，金姚闭上眼睛，准备先让自己睡一会儿再说。
巳时左右，金姚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打开了自己牢房的门，紧接着，一个悦耳的女声传入她的耳朵，金姚一听就知道是郦夫人：“她昨晚到现在一直都这么安安分分的吗？”
阿山点点头：“说来我还挺佩服她的，寻常女子要是被关在这种地方早就吓傻了。这姑娘有意思，进来后就开始大吃大喝，也不生气，也不哭闹，异常淡定。”
“有点意思。”郦夫人走上前，来到金姚床边，“金姑娘，已经巳时了，还不起来吗？我带你在这地下密室逛一逛，如何？”
逛地牢？
金姚求之不得。
她缓缓撑开眼，深吸一口气，拂了拂衣袖上的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那就走吧。正好我也闲得无聊，活动活动筋骨。”
郦夫人眉梢一挑，眯了眯眸子：“请吧，金姑娘。”
走出牢房，金姚往四周巡睃一眼，干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这里的牢房这么多，难道除了我之外，郦夫人还关押了别人？”
她都能把自己明目张胆抓来了，想必郦夫人是不会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的。
“正是。”郦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睇金姚一眼，拱了拱手，“姑娘真是聪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