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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自南全文阅读

作者:吉祥夜     有风自南txt下载     有风自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0章 她送给你的

    画廊在整理后重新开业,笑笑和她都回到了画廊。她近期对画画陷入痴迷,在家画,在学校画,在画廊的时候也画,只是,做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那些梦,是唯一让她无法宁静的东西。

    某天中午,她从学院回到画廊,笑笑在捧着笔记本看电影,看得眼泪稀里哗啦的,她什么也没说,进了画室。

    笑笑跑来敲门,“南姐,这个电影好好看,我发给你看好吗?”

    如果是从前,许自南也许会说没兴趣,但是现在,她真的很有兴趣,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她打开笔记本,接收了笑笑给她的文件,看拓展名便知是一个视频。

    在点开之前,她心里其实是紧张的,连绵不绝的梦境、离奇古怪的现实,她表面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少疑惑,有多少恐慌,她常常会分不清,到底是她醒着的时候在做梦,还是梦里的她才是真实的她,这些,即便是晏暮青面前,她也从来没提过。

    是否,点开这个视频,就揭开了现实和梦境里一切迷雾呢?

    光标落在播放健上,按下。

    一段老歌响起,晨曦中,草地上走来年轻的男子——孟潮白。

    屏幕里,他看着她笑,叫她,“小南。”

    他转过身去,指着旁边大楼的一扇窗,“你还记得吗?那扇窗,是你们宿舍的窗户,我常坐在草地上画画,而你,站在窗口可以看到我。”

    “小南,你看这张照片。这是你,曾经的你,还记得吗?”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然后,整个屏幕都被那张照片占满。

    许自南看着照片里的人,是穿长裙,斜编一只麻花辫的她,是她自己,没有错,而她的旁边,跟她站在一起的人,是孟潮白,孟潮白的手里举着一只大大的蝴蝶风筝。

    “小南,你说过,我们的爱是没有线的风筝,就算没有风的支持,也能一直飞下去。只要我们在一起,飞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镜头呈现了美院的每一个角落,教室、操场、食堂,还有校外的夜宵店……

    孟潮白的声音也伴随着画面而起,“小南,还记得这些地方吗?美院是我一生中最留恋的所在,因为,那里有我们曾经的记忆。”

    “这个人,你也记不得了吧?”

    屏幕上出现一个女人的照片,许自南看着,似曾相识,也是在梦里出现过?还是,在梦里从不曾看得真切?

    “她是青青。有一点熟悉吗?”

    青青!许自南脑中被这两个字撞击着,嗡嗡作响。轰鸣声中,耳边全是两个女孩的声音:青青!小南!青青!小南!

    “你记不得了。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爸爸,为什么我们最后会分开,为什么你妈妈一定要拆散我们,全都是因为青青,在这里,我就不再说青青的故事了,我说了你也未必信,可是你爸爸说的话,你一定会信……”

    许自南震惊了。

    说实话,她内心里并不曾怀疑孟潮白的话,因为孟潮白的故事里,很多的东西都和她梦中所见相吻合,那么多的片段,她在现实生活中却一点半点也回想不起来,但在梦里,它们却无意识地全部重现……

    “小南,当年的我,很穷,没有资格跟你妈妈抗争,所以,我们分开,我不怨她,现在我回来了,你却把我们的事全部忘记,我只能一步一步追随你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提醒你,飞飞是我,小虎是你,会飞的小老虎图章,是你设计的,我们的图腾,喜欢吃双皮奶的是你,只买得起双皮奶的是当年的我,为你开甜品店的,是现在的我,希望你吃到一次我亲手做的双皮奶的人也是现在的我。意大利歌剧院偶遇不是偶遇,是我刻意地追随,只想多看你一眼,敦煌魔鬼城,你迷路,来救你的人是我,看见晏暮青而离开的人也是我。我多想成为在你遇到危险时正大光明救你脱险的人,可是我怕吓到你,还是选了隐藏,可是小南,我不甘心,你明明是我的小南,你明明答应我等我回来娶你,为什么还是嫁给了晏暮青?”

    视频到这里进入尾声,画面切入敦煌魔鬼城,茫茫戈壁丹霞地貌里,她曾见过的戴帽遮面的人孓然而立,帽子摘去,遮脸之物取掉,赫然是孟潮白……

    音乐声中,是孟潮白流泪的脸,还有一句:小南,我想你。

    画面定格在孟潮白转身的背影,许自南莫名,已经泪湿双颊,却不知这泪,是为了什么……

    没有记忆……

    还是有点记忆的痕迹也没有。可是,心底却隐隐作痛,潸然泪下的酸楚挡也挡不住地,自心底涌出,尤其看到孟潮白孓然转身的样子,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起了那日在画廊,他也是这么背对着她站着,她着魔一般向他背影走去,着魔一般涌起的想要抱住他的冲动……

    视频看完,她仍对着屏幕发呆,直到眼角的余光隐约感觉有人影在门口一晃。

    “笑笑,进来吧。”她让自己变得冷静。

    笑笑本就在门外,听她叫自己,叫了声“南姐”,慢吞吞地进来了。

    许自南脸上泪痕已经拭去,合上笔记本,直截了当地问她,“说吧,你什么时候和孟潮白混到一块的。”

    笑笑大为紧张,连连摇手,“不,我没和他混一起。”

    许自南笑了笑,“前几天在餐厅,我就已经给了你机会了,笑笑,我以为你当时会跟我说实话。”

    “我真的没有,我只是……”笑笑言语迟疑起来。

    许自南仍是弯着唇角笑,“笑笑,还记得那副眼睛里流血的画吗?我真的不信在你眼皮子底下还有谁能动手脚。”

    笑笑怔住,“不是,南姐……我……”

    “你可以不承认,可是你想知道我是怀疑到你头上的吗?”许自南盯着笑笑慌乱的眼睛问。

    笑笑闭口不言了。

    “其实我一直很信任你,即便有时候,晏先生开我俩的玩笑,说我们两个加起来就是一个井字,我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有这么一个跟我一样没有心计的小二货共事也算是一种幸福,就在前几天,我和晏先生说起你的时候,仍然如此。”

    笑笑在她的话语里低下了头。

    “晏先生说,这次剽窃事件未必是一件坏事,我现在信了,我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揭开困扰我很久的问题的答案。我记得你给我打电话报告画廊有人来闹事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四十,而我后来看监控,呵,那些混混十二点三十五就离开了。也就是说,他们走了五分钟你才给我打电话,然后你才报警,那么,警察来干什么呢?这五分钟的时间差,你是想干什么呢?想让混混们跑得更远吗?让警察无处可追吗?”

    笑笑终于抬头,只是,此番抬头时,脸色已经煞白。

    “笑笑,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可你,比我更傻了一万倍。我说你傻,不是说你的花招被我看透,而是,孟潮白,值得你这样吗?”许自南看着她问。

    笑笑如被击中要害一般,神情凝住了,良久,“不,南姐,你误会了,我和孟潮白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只是同情他,只是喜欢他那个飞飞和小虎的故事,我希望飞飞和小虎永远在一起而已,南姐,你是属于飞飞的。”

    许自南缓缓摇头,“笑笑,我不是小虎,我是许自南。你跟孟潮白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属于谁也不关你的事,只是,有一点你想明白了吗?今天你帮孟潮白把这个文件传给我,那就足以将你的秘密暴露于我眼前,我这里是肯定不能再留你了,那你对孟潮白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吗?”

第171章 希望你好好守住晏暮青的钱1

    笑笑沉默了一会儿,执拗地绷着脸,“我的价值,在那天你送我手表的时候就没有了吧?那天你就已经有开除我的打算了。”

    许自南笑了,“那笑笑,你试试和我易地而处吧,如果你是我,你还会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吗?”

    “那,你又何必送对表给我?”笑笑的脸色愈加阴沉起来。

    “我以为,我对你再好一点,或者你会想起我们之间总有些情分,会回心转意。想来,我还是天真了。”情侣对表,许自南多么希望笑笑能正正经经谈一场恋爱,找到一个真正配得上和她戴对表的人……

    “南姐,再见。”笑笑脸上多了坚决,倒不见后悔。

    “等一下。”许自南叫住了她,“给他带一句话,我是许自南,是晏暮青的妻子,什么飞飞和小虎,我不认识,也永远不想再认识。”

    笑笑顿了顿,甩给她一句话,“南姐,你真无情,果然世人的眼里只有钱,希望你能好好守住晏暮青的钱吧。”

    “还有,笑笑。”许自南凝视着桌面的笔记本,“你要知道,你伙同孟潮白砸画廊,已经违法了,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做出更多违法的事情来?”

    笑笑转身,“你去告吧,他说了,只要你不怕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你就去告。”

    笑笑终于奔跑着离开了,房间里的香,仍然香气袅绕,冉冉燃烧着,就像她此刻脑海里的思绪,缠缠绕绕。

    忽然,她拎着包离开了房间,锁了画廊门,叫来小麦,往家里而去。

    晏暮青曾经说过,要她没事少回娘家。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内心里是不喜的,可是事实上,她真的很少回娘家,倒并不是因为她听晏暮青的话,而是,每次回来,心里都会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想逃避,大概二者都有吧。

    从前,她害怕看到妈妈抱着小波隐匿在黑暗中孤独而沉闷的影子,害怕妈妈和爸爸之间相互折磨的冰冷和对持,而现在,家里平平和和的,她反而更害怕了,害怕这种虚假的幸福下真相的残酷,害怕玻璃支架撑起来的家其实不堪一击,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似乎,她总是一个善于逃避的人……

    今天的天气其实不错,适逢午时,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倒也暖和。

    车驶入许家的时候,冯汐正抱着假的小波在花园里晒太阳,小波穿着红艳艳的衣服,给整个画面添上暖暖的色调,许默沧推着冯汐的轮椅,给冯汐整理了一下围巾,冯汐的围巾也是酒红色的,阳光洒下来,当真就像一幅画一样,一幅暖色调的画。

    也许她学艺术的,对色彩的敏感度过于高了,这样一副暖色调的画看在她眼里,感受到的温度却是透心的凉。

    冯汐看见她的瞬间,眉开眼笑的,“哎,南儿回来了!”

    许自南在轮椅面前蹲下,对冯汐温柔地笑,“妈,我回来了。”

    冯汐怀里的“小波”对着她汪汪直叫,冯汐轻拍了一下“小波”的头,“傻孩子,这是南儿,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了!”

    呵,小波不认识她,是理所当然的。

    “妈,外面风凉,我们进去吧。”许自南从许默沧手里把轮椅把手接了过来,推着冯汐进屋。

    “好!进去我们娘俩说说话。”冯汐对于她的回家,十分欢喜。

    母女俩在一块能说什么呢?说得最多的就是她在晏家的生活。冯汐不厌其烦地问着她在晏家过得怎样,晏暮青待她如何,徐姨平时是否欺负她。

    她当然都是挑好的回答,而事实上,晏暮青如今待她,的确不错。

    “妈,我们家以前的照片呢?很久没看了,我看看我小时候的样子吧!”许自南找了个时机问。

    “在那个抽屉里呢!”冯汐指指其中一个抽屉。

    许自南表情自若地把影集拿了出来,和冯汐一起一张一张地看。

    小时候的她真是不会拍照,一张张照片都是绷着脸的,冯汐却看得兴致勃勃,不时还跟她讨论照片里的她别扭的样子。

    直到她终于发现一张咧嘴大笑的照片,而照片里的她,赫然长着两颗小虎牙……

    她捧着相册的手一抖。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差点将影集掉落在地了……

    她强撑着什么事也没有,继续陪着冯汐说话,说了许久,冯汐打了个呵欠,似乎累了,许自南便扶着冯汐上床睡下午觉,自己去找许默沧了。

    冯汐还拉着她的手,“留下来吃饭。”

    “嗯,好,我正想尝尝爸爸的厨艺呢。”许默沧现在不是常亲自下厨了吗?

    冯汐一笑,“叫暮青也来。”

    “好,我等会打电话给他。”许自南给妈妈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去了。

    时间已是不早,的确该准备晚饭了,许默沧今天很有兴致,当真要亲自下厨给许自南露一手。

    许自南跟着来到厨房,把厨房里其他的工人都劝出去了,只说自己也要亲自给爸爸当助手。

    当厨房里只剩父女两人时,许自南看着许默沧的背影,冷不丁问了句,“爸,我记得我以前是虎牙的,怎么现在不是了?”

    许默沧的肩膀明显一震,回过头来一笑,“你记错了吧?你一直是这样!”

    许默沧不自然的笑让许自南心里的答案愈加趋于肯定,她苦笑,“爸,不要再骗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青青是谁?她回来找我了,你知道吗?还有孟潮白!他们给我说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许默沧眼神骤变,“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要相信别人编故事,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

    “他们?”许自南敏锐地抓到许默沧话里的漏洞,“这么说,他们让我来向你求证真是没错了?你知道所有?所以青青到底是谁?她的孩子又怎么了?我不要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些故事,我跟这些故事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许默沧短暂沉默,而后摇头,“没有,什么故事都没有……”

    “好,爸,你不说也就算了,我自己去找,总能找到答案的!”许自南转身欲走。

    “南儿!”许默沧终于叫住了她。

    许自南回头,看见许默沧眼里的痛楚、懊恼和犹豫。

    “南儿……”

    这一声呼唤里,许自南听出了在绿城跟晏项文谈话时,晏项文语气里的悲凉,两人如出一辙……

    “爸,说吧,瞒不了多久了,我总是被梦魇所折磨,梦里,有些事情一遍遍复现,一点点拼凑,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就算别人不告诉我,总有一天,这些片段也能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她平静地站在许默沧面前,等着一切她能接受的和不能接受的真相。

    许默沧长长一声叹息,“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南儿,爸爸如今唯一能对你说的,是对不起,因为爸爸一时的荒唐,给你们母女造成了无法修复的伤害,是我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孟青青是我公司的员工,你以前常常来公司玩,也认识她的,你还说她漂亮,工作能力又强,很喜欢她,你们俩还一度很要好,而我因为……因为工作上的关系,和她接触渐渐多了,也就……就……做了对不起你妈妈的事,孟青青还……有了孩子。而孟潮白是孟青青的弟弟,那么巧的,你跟他谈恋爱。你妈妈知道以后,不愿意你和孟潮白继续交往,逼你们分手……”

第172章 希望你好好守住晏暮青的钱2

    许默沧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许自南,“后来发生很多变故,你维护你妈妈,找过青青,却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把门牙磕掉了,所以,你现在的牙齿是镶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你妈妈出了车祸,你和孟潮白分开了……”

    “那孟青青呢?”一切好似都跟她梦里的片段对上了号,虽然她记忆里已经没有这一段了,虽然也说服自己要保持平静,可是,对于许默沧的恨,还是如此强烈地撞击着心房。她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晏暮青这么恨晏项文,她自己感同身受!

    “孟青青……孟青青她……”许默沧犹豫了很久,一再观察着许自南的变化,终道,“她死了。”

    “死了?”许自南想起那张没有五官只有鲜血的脸,“她是怎么死的?妈妈又到底是怎么出车祸的?”

    “一场车祸,孟青青死了,你妈妈腿废了,就是这样……”许默沧陷入往事里,仿佛痛不堪言。

    同一场车祸……

    “那是谁撞的谁?那我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许自南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妈妈这边,妈妈那么温柔而端庄的女人,绝对不会掉价到跟一个小三撞车,一定是孟青青!此刻对于许默沧表现出来的痛更是鄙夷,很想问一句,你的痛,到底是为谁?为了妈妈?还是孟青青?还是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

    “没有谁撞谁……一个意外而已。”许默沧颓然蹲下,以手抱头,“也许是天意,让她们撞到一起,可是,天意要惩罚,惩罚我才是……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跟着受苦……全是我的错啊……”

    不知道为何,许默沧的痛苦更加深深刺痛了许自南的心,尤其那句“这么多人”,除了妈妈和她,这么多人当然也就包括已经死去的青青和那个孩子。

    两条人命。她承认。

    可是,她真的无法对这两条人命报以同情,只有恨,和痛。她甚至替那个没有降生到人世来的孩子庆幸,否则她家里也会多一个晏暮山或者晏暮秋,而她扪心自问,还真做不到像晏暮青那样与这等人共处一室,那个比她小很多的孩子,如果活着,估计会被她厌弃到极点。所以,晏暮青到底是更能忍?还是,其实他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狠?

    此刻,完全对过去没有了记忆的她,仅仅只是在听着一个与她相关的故事的她,尚且如此怨恨,她真的想象不出来,当年知道真相和妈妈一起痛苦和痛恨的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所以,我是忘记了一切吗?”她大致猜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后果。

    “是……”许默沧悲痛地点头,“你妈妈腿废了之后,你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算是遗忘,可是,在你沉睡的过程中,好像又把你遗忘的部分用自己的臆想填满了,重填的记忆没有孟潮白,没有孟青青,没有那场车祸的惨状等等,只有简单的生活。”

    “我们去找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你只是在逃避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然后用你自己的臆想把缺失的那段记忆补充完整了,所以,对你自己来说,你从来不觉得你忘记了什么,你的人生是简单、完整而幸福的,不过,有一点你还是记得,就是我对不起你妈妈,但是,是怎么对不起的,相关的人又是谁,你都不记得了。”

    “总之,就是你的记忆是你自己心理暗示下组合的,这种心理暗示很强大,强大到你可以随时补充你记忆里的细节。我们听了医生的话以后,一致觉得既然你给自己补充了更简单的人生,那不如遵从你的意愿,忘记,对你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我和你妈妈在孟青青事件以后唯一达成一致的事。”许默沧说着,已是流泪,“南儿,爸爸……对不起你……”

    许自南对“对不起”三个字已经麻木了。

    当初在绿城听晏项文忏悔的时候,她就已经厌烦了这三个字,对晏项文的懊悔和痛苦只感觉到悲凉,而今在她面前忏悔的是她的父亲,是她原本应该血浓于水的父亲,听自己的父亲忏悔,等于在她已经修复的,完全没有伤痕的伤处重重划了一刀,重新开始鲜血淋漓,顺带着,这血腥味还冲进胃里,让她觉得恶心……

    她不知道当初的自己痛成怎样,但此刻,至少,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没关系”三个字的……

    “所以……”她怔怔的,努力让自己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逼回去,“大家其实都知道很多事情,然后一致瞒着我?我房间里的日记,跟我过去相关的一切,你们都抹杀掉了?”

    “是的。不过,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和……和……孟青青的事,除了我们家人就没有外人知道,哦,有一个,暖暖,你最好的朋友,你在不开心的时候跟她倾诉过,你住院的时候,她也是唯一来看过你的朋友,至于其他跟你不是死党的朋友,我们怕你跟他们的过多来往刺激你的记忆,所以一切来找你的人都给你挡了回去,并且……很不客气地勒令他们跟你绝交了。”

    门外传来打碎东西的声音。

    许自南马上停止了谈话,也迅速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了,对蹲在地上的许默沧说,“爸,这个菜怎么做?”

    当她叫“爸”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必须演,而且还必须演技高超,她不能让妈妈再一次陷入痛苦的深渊。

    许默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马上站起来说,“你看我演示,去外面拿个盘子来。”

    许自南明白,这是要她去看看外面是谁。

    她马上跑出去一看,只见冯婶已经把打碎的盘子收拾好了。

    “小小姐,我手滑,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冯婶倒是看不出什么异状,小心地赔着不是。

    许自南放了心,只要不是妈妈就好,而且,那些往事,冯婶是旧人,是妈妈最贴心的人,原本也应该是知道的,于是道,“一个盘子而已,没关系。可是冯婶,如果你刚才听到我和爸爸的谈话,不要告诉妈妈。”

    冯婶也不否认,悲戚的表情点头,“知道,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哎……”那一声叹息里,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为什么女人都这么命苦……

    “冯婶,你辛苦了。谢谢你。”这一声辛苦,不仅仅是谢她一直照顾冯汐,不仅仅谢她将自己带大,更是感谢她一心一意为冯汐着想。

    冯婶再度叹息,“应该的,孩子。我去房间看看小姐。”

    在冯婶眼里,冯汐永远都是那个未出阁的小姐模样,所以即便成了许家妇,冯婶还是叫她小姐。好在现在并非旧时,不存在称呼上的规矩,而许自南则喜欢冯婶叫自己孩子,而不是那么客气地叫小小姐。她很早就没了外公外婆,一直把冯婶当外婆一样看待。

    看着冯婶转身而去的背影,她心里热流涌动,眼眶也湿湿的,“冯婶,冬天脚又疼了吧?记得贴暖贴。”

    从前,总有她替冯婶买暖贴,现在她嫁了,冯婶自己还会买吗?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做错了,真是太自私了,只因为自己的心情受到压抑,就少有回来,其实,越是这样,她才越应该多回家才是,因为家里每个人都会因为她的回家而高兴……

    冯婶回头笑了笑,“我记得的。”

    她知道,冯婶没有贴。如果冯婶真记得贴,一定会说贴了的,可是她说记得,就证明她根本没贴……

第173章 家

    内疚中,她打电话给小麦,让他马上去药店买一箱暖贴来。

    冯汐一直睡到快吃晚饭才醒来,是冯婶推她出房间的,见到许自南一个人在那,诧异地问,“没给暮青打电话,请他来吃饭吗?”

    许自南下午一直引许默沧的话而心情起伏不定,的确是把打电话一事给忘记了。

    “妈,我现在打。”她拿出手机来拨号。

    铃声响了许久,晏暮青才接,很低的一声,“喂?南儿。”

    “晏暮青,我在我妈这,你今晚过来吃饭吗?”她听见那边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也很小声地在说话,“你在开会吗?”

    “没有。不过,我今晚不能来吃饭了,你自己陪母亲吃饭吧。”

    “哦,好的,那我可能要晚点回来,我想多跟妈妈待一会儿。”说着,她看了一眼冯汐,冯汐则点了点她的头,可是看得出,她能久留一会儿,冯汐是开心的。

    “嗯,小麦在吗?”晏暮青追问。

    “在的。”她忙道。

    “好。”

    而后,他那边先挂了电话,很匆忙的样子,许自南原本还有一句什么话没说,听着嘟嘟嘟的声音,也就作罢了。

    吃饭的时候,冯汐不断往她碗里夹菜,一边还介绍,这是你爸最近学的新菜,这是你爸最拿手的菜云云。

    听着这些话,许自南拿鄙夷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父亲,而许默沧,则默默低下头,头顶的华发,应是早生了……

    许自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其实每多坐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折磨,身边母亲的温柔笑容和轻言细语与对面父亲眼睛里残余的痛苦和尴尬成鲜明对比,而她夹在这中间强颜欢笑,这一顿饭,三个人,不知谁比谁更痛苦……

    冯汐终是对这个女儿放不下心,临别又道,“南儿,你回去跟暮青商量下,看能不能让冯婶跟着你过去照顾你,你现在是大画家了,大概又像小时候那股犟劲一样,没日没夜的画画,身体吃不消啊,晏家那个徐姨我看靠不住,还是让冯婶跟你过去吧。”

    “这个,不合理吧?”许自南有些为难地道,“这么带个人去晏家,别人还以为晏家对我不好呢……”

    冯婶跟着她进晏家于情于理的确不合适,这点冯汐也知道,最后冯汐的提议是,冯婶暂时去画廊给她帮忙看店,反正笑笑现在走了,许自南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许自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冯婶对画画可是一点儿也不懂,她怎么看店啊?但是冯汐十分坚决的样子,许自南也没法再拒绝了,只能答应下来,至于懂画的助手,以后再找一个吧,再说,有一个自己人在店里看着,也能预防再出现一个笑笑。

    许自南回到晏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晏暮青竟然还没有回来。

    晏家一片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她也没问什么,只身回房间。

    没有晏暮青的房间,会显得整个空间都空阔了许多,可是,这样一个夜晚,却正好适合一个人独处。

    她呆坐在窗前,甚至闭上眼睛,用尽所有的心力去冥想,想要回忆起那些曾经。她犹如把自己投放到一个很深很深的漩涡里,强大的吸力把她吸得心力交瘁,那些往事还是记不起……

    她最后徒劳无功地捶着着自己的脑袋,看着玻璃窗上映着的自己的脸,喃喃低语:许自南,过去和现在,你还有什么必要选择?忘了,就忘了吧!既然当初自己选择了主动修复,那就是她自己也愿意抛弃的过去了!

    她决定去浴室冲个澡,将过去遗留在她心里的点点痕迹,包括从许家带来的,对晏项文的怨恨全都冲走!

    去更衣间找衣服,打开,淡淡烟味飘出来,晏暮青之前穿过的大衣,还没洗就又挂了进来?

    她皱了皱眉,取出,打算拿去清洗,于是先把他口袋掏一下。

    掏到内袋时,手触到一张纸。

    她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拿出来了,是信笺,蓝青色,像他平日里喜欢穿的衬衫颜色,而且,淡淡的茶香味。

    她再次犹豫,可最终抵不过大多数心里都会有的猎奇心理,展开了看,是一封信,抬头两个字:暮青。

    她跳过内容直接去看落款,赫然两个字:南歆。而时间,就是几天前。

    她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钝钝地,划刻着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大勇气,此刻才敢睁开眼去看信的内容,眼前不断重叠的,是晏项文和许默沧懊悔的表情,沧桑的容颜。还有,下午在许家听许默沧讲故事时,那无法缓释的痛,好像正以无比迅猛的速度和力度卷土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喜欢逃避的胆小鬼,真是镌刻在她骨子里的属性,那一瞬间,她最想做的事情,竟然是想逃走,把信塞回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地逃走……

    她真的挣扎了许久,才管住自己的脚步不后撤,也管住了自己的手,不要抖得那么厉害……

    而后,才缓缓睁开眼,蓝青色信笺的中央,浅蓝色心形书写横格上,几句话。

    如果不那么在乎,又何必苦苦找我?

    我说过我忘怀不了,我释怀不了,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执着。

    我爱你,从前是,现在是。离开前是,离开后还是。

    我回来了,带着最初的那颗心。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

    永远,伴你。

    许自南呆立在原地,指尖无力,信纸和他的衣服都掉落在地,一颗心突然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变得很轻,很轻……

    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僵硬而麻木,如果不是楼下响起的汽车喇叭声将她惊醒,她真的怀疑,自己会一直这么站下去。

    这样,就能站成一座雕像吗?

    接踵而来的,是铁门开的声音,而后有车驶进来。

    还在门口,还很远,她还有时间收拾!

    她匆忙将衣服挂回去,然后拾起那张信纸,跑到外面用手机拍了张照,设了隐秘,再回到更衣间,把信纸叠回原样放进去,然后才从容取了自己的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晏暮青进房间来的时候,她正在洗澡。

    许自南并没有听见他叫自己,进来紧接着响起一阵门响,应该是进卧室去了。

    许自南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绷紧了心,只觉得心口闷得发痛。

    僵硬地站在喷头下,水淅淅沥沥冲下来,她甚至能想象他进来时的每一个动作的细节。一定是先脱去外套,露出里面的毛衣。他今天穿的是一件蓝灰色的毛衣,早上她给他找的,说起来,还是她给他买的。

    然后,他若是穿衬衫,会一边走一边用一只手扯着领带,没有系领带的时候,会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今天没穿衬衫,应该不会。

    他会先换衣服,换上他的属于老头子才会穿的睡袍才进书房……

    可是,他今天没有这一步,直接进书房了。

    所以,是有什么事了?

    她心里有些泛酸,也有几分感慨,什么时候,她竟然对他熟悉至此了……

    关上水,随意擦干,胡乱套了件睡裙出去,行至他书房门口,站定。

    门是紧闭的。

    她敲了敲,里面没有声音,这很异常,不管他们之间发生多大的矛盾,只要她敲门,他都会出声让她进去的。

    她自作主张,转了下门锁,发现里面竟然是反锁的……

    这个房间,通常会进来的人只有她和徐姨,有必要反锁吗?

    “晏暮青?”她叫了一声。

第174章 南歆的信1

    “你先睡,不用等我。”里面终于传来他的声音,略显冷淡。

    “……”她站了好一会儿,很多话,便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她退回房间,隔着过道的小起居室,远远地看着书房的门。

    她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样对望着那扇门了,一门之隔,两个空间。她曾以为,这扇关闭的门已经对她自动开放……

    她是真的以为过……

    不久,有人来了,敲门。

    此时来的人,只有徐姨吧。

    是她下的规定,徐姨进来要敲门。

    她只好站起来去开门,徐姨还是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神态和从前并没有区别。

    许自南原本是不想让徐姨进来的,可是后来一想,她想验证一件事,所以,退开了,给徐姨让了路。

    她回到卧室里,徐姨则已走到书房前。

    还是隔着过道里的小起居室,她看着徐姨敲书房门,“大少爷。”

    而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这是她验证的结果:她晏夫人不能进去,可是徐姨还是能……

    早已经学会了不去吃徐姨的醋,她只是认识到一件事,晏夫人的空间是有限的,到现在为止,仍然如此,她原本以为,她已经朝他走近了一大步,却原来,她和他之间仍然隔着这个过道的距离,也许从来就没有拉近过,所谓的靠近,也许只是她一厢情愿。

    今天的她毫无疑问情绪有些低落,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大概是跟她看到那封南歆的信有关吧。她不得不去想着信里的字字句句:如果不那么在乎,又何必苦苦找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永远伴你。

    有些语句,是她都不曾能与他说的,大约是她胆小,不够自信。就连那句爱你,她说过一次连一句metoo也没得到过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说了……

    徐姨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她不知道他们在里面会谈些什么,徐姨知道他所有的过往,他们有的是话题谈……

    她?已经洗洗了,所以,该睡了吧?

    闭上眼,重复出现的还是下午许默沧蹲在地上痛哭的样子,还有那张信纸,那些语句。

    她当真不想去回想那些语句啊,可它们总要自动出现,每重复出现一句,她就觉得呼吸困难了几分。

    她怕自己因窒息而死,黑暗中猛然坐了起来。对面,那扇门还是紧闭着。

    她不想看见那扇门,于是又躺下……

    这般反反复复地坐起躺下,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精神病的时候,她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还是那张蓝色的信纸在飘,然后,便看见晏暮青蹲在地上,就像许默沧那样蹲着,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说“对不起”……

    彼时,即便在梦里,她仍感觉到透心的凉。

    终是被凉醒。醒来才知,之所以这么凉,是因为身边没有人。

    还很早,天色甚至还没亮透,再无睡意,她索性起床。

    书房的门仍然紧闭,徐姨昨晚有没有出去她都不知道,在书房门口站了良久,还是敲门了,里面仍然没有回音。

    再次转动门锁,这次顺利打开,只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一屋子浓浓的烟味,书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烟蒂。他昨晚通宵没睡,抽了一晚?天还没亮,他又去了哪里?

    返回房间打他的电话,他没有接。

    彼端长长的一声又一声“嘟——嘟——”,终于将她的耐心消磨干净,再不重拨,换了衣服下楼。

    晏家的人大概都还没起床,连小麦都还没出现,她自己开了车去画廊。

    她有想过叫小麦,可是,又总觉得,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保护下,总有一个人的时候,与其这样步步防范,不如速战速决,该来的一切尽快来吧!

    然而,她如此期待会发生点什么,最终却失望了,她居然一切顺利地到达了画廊,她以为,半途会出个车祸什么的……

    到画廊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上次南歆寄给她的快递找出来,找出跟珠子放在一块的那张卡片。

    新婚快乐,晏夫人。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宛然如新。

    她把手机里昨晚拍的照拿出来对比,虽然写的内容不一样,但是仍然能看出字体很相似,尤其落款“南歆”这两个字,一模一样……

    快递盒上是有寄件人号码的。她收到这个快递之初,因为不在乎,所以这个号码根本就不曾影响到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就扔到一边了,此次重新拿出来,那一串排列的数字,才深深地刺痛着她的眼睛。

    盯着那个号码许久,她终于还是打了过去。

    清晨的六点多,那边的人居然很快接了电话,而且,响起低婉的女声,清清楚楚地叫她,“晏夫人。”

    她听得出来,那人是含着笑来唤她的,和她截然相反的坦然、自信、和笃定。一时,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了,也找不到词来回她这句晏夫人。

    她甚至后悔打这个电话,她是怎么了?总是反反复复地违背自己的初衷?

    她记得曾经的自己不是认为,处理外面的女人是男人的事吗?如果这个男人像爸爸或者晏项文那样,把握不好跟外面女人的尺度,那么这个男人就不值得她坚持了。

    那她现在是在干什么呢?她代替晏暮青而行之了吗?

    沉默中,那边的人又是轻轻一笑,“晏夫人,许自南,谢谢你还保存着我的电话号码。看来,我回来的没有错,我真是一个,让许多人牵挂的人啊……”

    许自南心里第一个冲动,就是想为自己辩解!要大声地、理智气壮地告诉她!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她也没有刻意保存这个号码!

    可是,所有的气愤冲到喉咙口,却顿时哑然,纵然她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吼那又如何?有什么意义?

    只是让心思沉了下来,像对着一个陌生那样,淡淡的语气,“我是晏暮青夫人,你好。”

    她渐渐有了些底气,毕竟,这世上能用晏暮青夫人五个字自称的人,迄今为止,只有她。

    对方还是那样的轻笑,“晏夫人?好,晏夫人……不知道晏夫人大清早地找我,有什么事呢?”

    “……”许自南最后悔的就是打了这个电话,电话一打,好像她便陷入了全局的被动之中,她强迫自己笑了笑,“店铺重整,收拾东西,发现一份遗漏的新婚贺礼,所以打个电话感谢送礼人。”

    不管怎样,这总算是个能糊弄过去的借口了,至于她的店铺为什么重整,她相信,这么关注她的南歆,不会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再度一笑,“对了,说起来真是我的失礼呢,答谢迟了这么久,而且还不知道您到底是哪位,真是抱歉了。对了,倒是……您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我一打您就知道是我?”

    呵,这个舒南歆,只怕比自己关注她更关注晏夫人吧?

    那边的人果然微微顿了顿,随后,又响起她的轻笑,“因为,晏夫人是我在这世上第二关注的人,第一你知道是谁吗?”

    哼,她倒是毫不掩饰地承认了!第一?当然是晏暮青了!还有谁?

    她的猜测果然对了!舒南歆就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瞒着你,我这辈子第一惦记的人,当然是你的晏暮青了!”

    许自南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言语之间却是微笑的,“我会把你的惦记转告暮青的,谢谢你惦记着我们夫妻俩,也谢谢你的祝福。”

第175章 南歆的信2

    暮青、夫妻俩,都是她刻意用的词,纵使她自己也觉得肉麻,纵使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虚伪,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至少,在舒南歆面前,她不能在表面上输了去。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舒南歆忽然提高了分贝,“许自南!晏夫人!你就只得了晏夫人这三个字而已!”

    许自南呵呵一笑,“这三个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装傻,有时候也是一种利器。

    “你……”舒南歆似乎在调整自己,一个“你”字之后,沉静了下来,笑意也重回她的声音里了,“晏夫人,别装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是谁。当然了,一个抢别人老公的小三,肯定不愿意被人揭穿丑事,所以假装忘记一切了……”

    这说辞,真是熟悉啊……

    “怎么?没话可说了?”舒南歆又笑,“不过,你抢去了又怎么样呢?你得到什么了呢?除了钱你还有什么?上天是公平的,你得到了钱,就得不到心!你走进他的心了吗?许自南,你用卑劣的手段逼着他娶了你,你可曾好好对他?你爱他吗?你了解他吗?他昨晚在憎恨和良知的斗争里受折磨你知道吗?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爱他?哦,应该说,其实你是想知道的,你也想了解他对不对?可惜,他根本不会让你知道!他根本不会让你走近他!”

    “……”字字句句,如雷震电闪,轰炸得她耳朵里阵阵轰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将最真实最残忍的现状剖开了在她眼前,让她看得更清楚。舒南歆,就像一个装在她身边的电子眼,竟然如此了解她和晏暮青……

    “被我说对了吧?许自南,其实我挺同情你的,被一个男人像养孩子似的养着,你有意思吗?”

    那边的舒南歆,越来越咄咄逼人,她要怎样才能继续淡定地保持着晏夫人的姿态?真难啊……

    她不想再跟舒南歆争执下去,除了给自己添堵,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还是异常努力地笑,“你说错了,不是我觉得有没有意思,对我来说,其实是挺有意思的,你应该去问问晏暮青,他觉得把我当孩子似的养着,有没有意思。”

    说完,她把电话给挂了!

    此刻,仍是后悔打了这个电话!你们俩自己的事情,自己相互去问吧!

    放下手机,好一阵才让自己缓过来,想起舒南歆说的,昨晚他在受着折磨,想起了一屋子的烟味和一缸烟蒂,再一次打电话给他。

    这一次,他终于接了,还是极低的声音,“喂。”

    “晏暮青。”她的声音很温柔,她尽力把舒南歆和那封信都压在了记忆的最底层,许默沧说她心理暗示能力很强,能自我修补记忆,为什么现在不能把这一段删除替换了呢?

    “嗯。”短短一个字,简洁,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昨晚你抽了很多烟,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抓紧时间问,生怕说慢了,他这样不想多言的状态里又把电话给挂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终于,多了几个字……

    “那你在哪?我来看看你?”

    他似乎考虑了一下,而后说,“不用,我等下就去公司了,你自己该做什么就去。不用管我。”

    “晏暮青,我……有话跟你说。”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自昨天开始,笑笑的背叛、孟潮白莫名其妙录的视频、她回家质问爸爸听来的故事、他衣服里的那封信、还有今天跟南歆的对话,短短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昨天她回去就想跟他说发生的一切,可是他不在家;后来站在书房门口,她还是有极强的渴望说与他听,也想问问那封信是怎么回事,那反锁的门让她的渴望被浇灭了一半;再后来,她仍是鼓起勇气敲门,他拒绝她进去的那一刻,所有倾吐和询问的欲望都没有了……

    可是,她仍然是他的妻子,该说的,总要与他说才是。

    那边响起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他对着电话一句“等等”,然后电话就断掉了,她在这头,再一次听见的是嘟嘟的忙音。

    她久久地握着手机,最终,一声叹息……

    有时候,太多次的欲言而止,最后会什么都不想说了,尤其,她要说的某些事,本身还是极难开口的事……

    也许,并非他的错,而是时机,她每一次想开口说话的时机都不对,所以,才每次都开不了口。

    她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让他在憎恨和良知间挣扎的事,若说憎恨,他能憎恨的人……

    她心思一动,想起那一缸的烟蒂。

    当她再一次拿起手机时,却不知自己该打电话给晏家的谁,晏家,从来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啊……

    最终打给阿百,除了徐姨之外,阿百就是他最贴近的人了。

    “阿百,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许自南一听见阿百的声音就问。

    阿百微迟疑,“夫人你不知道吗?”

    “……”还反问她?她从哪个渠道知道?“阿百,我不知道。”

    “晏老先生病了,肝癌。”阿百简单地说。

    “……”她想起前段时间每每看见晏项文时,她感受到的枯败的气息,原来,是真的老叶枯黄了……

    原来他昨晚一晚没睡纠结的是这个。难怪舒南歆会说他在憎恨和良知间受着折磨。他是恨晏项文的,毫无疑问,可是,他归根到底又是他的父亲……

    她问清楚阿百晏项文住哪个医院,重新拿了车钥匙,驱车而去。

    既然是肝癌,那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是由来已久,只是一直瞒着大家,她想起刚嫁进来之时,晏项文就对她说过,好好照顾晏暮青,听着就有些像托付的意思,在绿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一次,她的感觉竟没有错,真的是在托付她,把晏暮青这个最令他心疼的儿子托付给她,只是不知道晏项文有没有托错人,晏暮青,其实不需要她……

    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这个想法在她脑中一掠便过去了,她加大了油门。

    一路,她都在想,假如她处在晏暮青的位置,她会怎么想。这个假设并不难,因为她和晏暮青有着相似的经历。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晏暮青已经走了,她和他走岔了路,没有遇到。

    她一路询问找寻,找到了晏项文的病房,在病房里陪着的人是晏暮白。

    晏暮白对于她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起身叫她,“大嫂。”

    她点点头,向病床上的晏项文看去,看见的是已入膏肓的晏项文。她转开了眼,不敢多看一眼。曾经觉得他老得极快,可是从没想过是行将枯槁。

    她对晏项文没有发自内心深处的恨,有过鄙夷和不屑,可是这一刻,还是觉得悲怜。

    一个人曾风华正茂又如何?曾诸人追捧又如何?最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晏项文虽然很虚弱,可还是感觉到她来了,目光渐渐转过来,凝在她脸上。

    她心里凉意直起,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竟让她觉得如被死神盯着一般。

    “……爸……”她干涩地叫了一声。

    晏项文眨了几下眼睛,表示自己听到了,而后,眼角有浑浊的泪滑下。

    “是她……是她来叫我了……”晏项文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叫我去陪她,我欠了她一辈子……该去还债了……下辈子……做牛做……马……还她……”

第176章 报应

    许自南听着,心里一阵难过,不管怎么样,这样的话语,这样惨淡的画面,还是会让人心酸,并非为晏项文这个人,而是单单只为这样一种情愫,它不受控制地自内心而发。大概是因为,死亡,总是让人畏而生出多种情绪。

    “小南……小南……”病床上的人颤声叫着她。

    “我在,爸。”她往前走了一步。

    “暮青……暮青……记住……”晏项文眼角残余湿润的光芒。

    “是,爸,我知道的。”她不知道晏项文的病情到底到什么程度,而他此时的嘱托,她只有应着的份。

    “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晏项文的老泪再一次畅流而出,颤抖的唇,重复着两个字,“报应……这是报应啊……只是,这报应来得太晚太晚了……”

    报应。

    这两个字道尽人间因果循环善恶必终,莫名其妙的,她眼前的晏项文变成了许默沧的样子,也痛哭流涕地喊着“报应”二字。

    她眼神一晃,画面转换回来,她怔怔的,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起父亲。

    如果,她说如果,一万个如果,假如此刻躺在床上的是许默沧,她该如何?她脑子里,却怎么也勾勒不出风风流倜傥的许默沧如此衰败的模样……

    她想问问晏暮白到底情况怎样了,还没开口,外面便传来嘈杂之声,而后门被推开了,晏暮山和晏暮秋带着几个陌生的男人进来了。

    晏暮山跟平常一样打扮得油头粉脸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悲痛的表情,跳进来便十分张扬地喊了声,“老爹!你好!我还来得及吧?”

    许自南听了这话都皱眉,什么叫还来得及?难不成是问晏项文死了没有?不过,这对姐弟一向不走寻常路,晏暮秋居然穿了件大红的皮草画着浓妆进来了,一进病房就亮得渗人。

    她已经看见晏项文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爹!”晏暮秋也跳了出来,指着他们带来的男人,“我把律师带来了,公证处也来人了,我劝你考虑下立遗嘱吧!”

    “是啊,爹,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万一哪天你双脚一蹬,你剩下的那一点点股份怎么办啊?咱们家的股份可全在我们自己家人手里,你再不先做好打算,说不定又全被晏暮青抢了去!不如现在就立遗嘱,将你的股份给我和暮秋吧。”晏暮白在晏项文面前一座,还大喇喇地翘起了二郎腿。

    许自南再一次被晏暮山震撼,这世上的事,真是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晏项文听见了他的话,已经气得发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好脾气的晏暮白此时也生气了,轻吼晏暮山,“暮山,你们俩这是干嘛呢?要气死爸爸吗?”

    “爸爸?”晏暮山回头吊儿郎当地笑,“他是你和晏暮青的爸爸!可不是我和暮秋的爸爸!你见过亲爸爸是这样的吗?一切全留给一个儿子!偏心到这种地步的爸爸,我忍不住要问一句,是我亲爸吗?”

    晏暮白平素是个冷静而淡然的人,此刻大约也是被晏暮山气到了,竟然也口不择言起来,“不是你亲爸,难道是简姨跟外面的人生的你?”

    晏暮山不学无术,跟人打嘴巴仗也是漏洞百出,被他这么一说,脸憋红了好一阵。

    晏暮秋也跟着附和起来,“怎么了?我和晏暮山拿回我们该得的又怎么样?我说爹,别的我就不说了,你要是一走,晏家最后的经济命脉一定全被晏暮青卡住,那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了!不说别的,看在暮山媳妇怀孕的份上也该给吧?不如,你直接定遗嘱,把你手上那些股份赠给暮山的儿子!”

    晏项文在病床上艰难地抬起手,用手指着那姐弟俩,“你……你们……你们……”多余的话,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老爹!我们是为你着想!”晏暮秋对病榻上晏项文没有表露出丝毫同情,反而全是讽刺,“你想想,你撒手西去了就百事不管了,我和晏暮山怎么说也是姓晏的,到时候晏暮青对我们不管不顾的,我们拖着孩子在外面流浪,丢的是晏家人的脸,你在地下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啊?”

    晏项文指着他们“你”了半天,终是一句话也没能憋出来,反而一口气接不上,气昏了过去。

    晏暮白气极,指挥许自南叫医生来,自己一巴掌打在晏暮山脸上,把姐弟俩以及他们带来的一干人全哄出去,许自南则焦急地疯狂按着玲。

    吵闹声惊动了护士,进来请他们保持安静,并且强调病房里人太多,晏暮山姐弟终于被驱逐出去,医生也及时赶来抢救。

    一番忙乱,晏项文算是有惊无险,之后特护也到了,晏暮白便要许自南先回去,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

    晏暮白送她到病房门口,此时,许自南才有机会问晏暮白,晏项文到底情况如何。

    “他自己知道很久了,一直瞒着我们,他……意志力比较弱一些,有一心求死的心,医生已经给他建议过做肝移植手术,他也不跟我们说,他自己……是不想治了。”晏暮白的语气十分沉重。

    “那……”许自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晏项文曾经做过什么,他总是一条命,以晏暮白现在的情形看,他肯定不会像晏暮山他们那么混蛋,一定会尽力去治的,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晏暮青那里是怎样。

    晏暮白轻道,“我们已经决定手术,等合适的肝源,同时,我问过医生,我们几兄弟可以提供活体肝,已经做了检查,等待结果,大哥……今早也做了检查。”

    “……”许自南这才真正明白晏暮青纠结一晚是为什么。他那么恨晏项文,要他出钱给晏项文治病,对他来说可能还不算太难,而要他自己捐肝出来救一个虽为至亲,憎恨却比仇人更甚的人,他才是真的纠结。

    可是,最终,在纠结一晚上之后,他一大早还是来医院了。

    可见,晏暮青其人,真的没有传言中那么冷漠。

    其实,无论他做怎样的决定,在她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若不愿意做检查,她觉得不过是遵从了他的心。对他而言,晏项文的确是间接害死他妈妈的凶手,现今算是应了晏项文自己那两个字——报应,所以,不救,谁也无权置喙;但是,他选择了捐,不知道是不是应了他那句话:男人天大地大心大?又或者是,毕竟父子天性。

    只是,晏暮白说起晏暮青愿意接受检查时的表情,却露出些微的安慰来,大概,在晏暮白心里,是盼着这个家能和和睦睦。

    晏暮白是怎样一个人,她并不了解,只是觉得他才是真正的淡,反观晏暮青,是冷。

    他的淡,是到何种程度呢?他一点都怨恨晏项文吗?而晏项文到了此刻,守着他的儿子,也只有晏暮白了……

    这些事,都不是她该问的,她默默点头,“我先走了。”

    她开着车在街上转悠,心里许许多多的事,可是,有时候人真是很奇怪,越是心事沉重,心里越是空洞,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似灵魂也随之飘走了一样,就这么,一具空空的躯壳机械地凭直觉行事。

    期间小麦打电话来,很是惊吓的语气,她安慰了他一番,表示自己开车,没关系,没有让小麦再来。

    这个电话,也让她思考了一瞬去哪里,决定是,去晏暮青公司。

第177章 你早上有什么话想跟我说?1

    上一次去他公司,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了,彼时还闹了个笑话,莫名其妙吃了一通醋。短短几个月而已啊,竟然有种沧海桑田的落差感了。

    公司楼下,她停好车,先给阿百打电话。

    “阿百,是我,我在公司楼下了,方便的话来接下我。”她没把握公司前台是否认识她,她也不想向人解释或者证明自己的身份,她比任何时候都对晏暮青夫人这几个字敏感。

    阿百很快,当她步入公司大堂的时候,他正好从电梯里出来,顺利接了她上楼,一直把她送到晏暮青办公室门口。

    “谢谢。”她面对着办公室的门,却是对阿百说,心里始终沉沉的,甚至自己都找不到这沉重的根源。

    轻轻敲了敲门后,里面终于传来一声,“请进。”

    推门进去,看见端坐在电脑后的他,除了脸上略显疲惫,并没有其它异状,而办公室的衣架上,挂着昨天内口袋有信纸的那件。

    晏暮青抬头,看见她,颇为惊讶,“南儿?你怎么来了?”

    “昨晚你一个晚上没睡,我担心你,来看看。”她直言,不想隔心隔肚皮地和他说话了,是怎样就怎样。

    他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我知道。”她已走近,看见他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拿起,给他蓄满杯,“我刚从医院过来。”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你知道了?”

    “嗯。”她小心地端着热茶,看着杯里冉冉升起的水汽凝成的白烟,“是我不够称职,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一无所知,也不能为你分忧。”

    她将茶水放下,几滴水溅出来,滴在她手背上,烫,却没感觉到疼。

    “烫着了?”晏暮青倒是察觉了,来握她的手。

    她轻轻一缩,“到底是不称职,连杯水都倒不好。”说这话的时候,她和他之间是有距离的,至少,她有着强烈的感觉,仿佛中间有一道无形透明的墙,她将他排在墙之外。

    他是人精,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画外音?微沉吟,“南儿,你早上说有话跟我说,是想说什么?”

    她用了极短的瞬间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如今晏项文重病,她的质疑,她在南歆那里受的刺激,都不应该在此时拿出来赌气。

    说白了,她不甘心,不到最后一步,她不会甘心。

    这是她的婚姻,眼前这个人,是她丈夫,是说过会陪伴她一生的人。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觊觎她的丈夫,而她不想认输。既然不认输,她就要理智。

    “晏暮青。”她轻轻地说,“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幼稚,很不可信?”

    “怎么会这么说?”他脸上仍是淡淡倦色,有种强颜的感觉。

    她微微一笑,“你很累了,以后再说吧,我只是觉得,我不是小孩子,我可以承担很多在你看来不能承担的事,换句话说,我想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妻子,喜你所喜,忧你所忧。”

    他微怔,然后拍拍她的手,“你很好,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这样就很好。”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是要跟我说这个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又跟谁闹脾气了?”

    “……”她真的像一个很会闹脾气的人吗?她心中叹息,“没有。”

    “那到底要说什么?我这会儿正好有时间,说给我听。”

    他坐着,许自南站着,窗前,阳光很强烈,许自南低下头的时候发现,他晚上休息不好的话,眼角会有浅浅细纹。

    眼前再次浮现那一缸烟蒂,心,在疼,和痛,之间纠葛。

    “以后再……”她迟疑了。

    “不用以后,就现在!”他见她这样,倒是坚决了。

    她的手伸进包里,从里面掏出了只快递盒子,交给了他,快递盒子里还有一个小盒子,一个曾经被她遗忘的小盒子。

    晏暮青诧异的表情,打开,里面是那翡翠腕珠。

    晏暮青脸色顿时变,“哪里来的?”

    她把盒子里那张小卡片给他,“别人送我的,很早就送了,早得我几乎都忘了……”

    她话还没说完,晏暮青拿起盒子就往外走,“你在这等着,别乱走,或者叫小麦来接你回去!”

    一句话,刚刚好说完,他的身影也就随之消失了……

    许自南看着那扇开着的门,觉得要走近一个人,真的好难好难。

    其实,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也是一个韧性十足的人,她可以用很多时间很努力地去靠近他,只要他回复她一个微笑,让她感觉到他的温度,她就很满足。

    很多次,她的心都被他的冷漠冷冻到冰点,但是,只要他稍许温暖,她马上就会回温,甚至像只飞蛾一般,不顾一切地飞向他,或者,更像一颗向日葵,无论多少次被丢弃在黑夜里,只要第二天太阳的光芒一起,她马上就能迎着阳光而笑,然而,她真怕她连向日葵都不如,因为太阳一定会在每一个第二天升起,而她,却始终不能靠近他一步,兜兜转转,反反复复,为什么一切还在原点?

    她的目光落在那件外套上,心中更是惊叹,他出去得如此匆忙,竟然连外套都忘了穿。

    外面纵然晴天,可毕竟寒冬未去,还是不能受冻的。

    她再度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提醒他回来穿衣服。第一次播,正在通话,第二次,还在通话,第三次播,终于通了,他很快接听,“南儿?”

    “晏暮青,你忘了衣服。”她忙说。

    “不穿了!南儿,这个时候没事别打我电话!”他说完立刻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觉得自己快要患上忙音恐惧症了,那短促的嘟嘟声听在耳里分外刺耳,以致,她飞快地把手机拿开,让那声音远离自己。

    放下手机,她走向衣架,手再次伸进衣服的内口袋里,意外地,却摸了个空,那封信不见了?她在其它几个口袋里又找了一番,还是没有找到。

    他让她在这等,或者叫小麦来接她。她选择了在这里等。

    他这里有笔墨,他在办公室也会写字,她便铺开了纸,巨大的一张,直接铺在地上,然后脱了鞋,踩在纸上画画。

    画画,始终是一件能让她沉下来的事,并且常常让她废寝忘食,待她把这幅画画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连续数个小时的作画,也让她十分疲惫,因为累,才想起自己今天一天好像都没吃东西。早上匆忙从晏家出来直奔画廊对笔迹,就把早餐给忘了,中午晏项文在医院抢救,一团忙乱,就把中餐也给忘了,难怪,胃部有点隐隐作痛。

    可是,她坐在地上,看着那双她脱下来的高跟鞋,没有穿上的欲望,也不想下去吃饭。

    于是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附近的外卖,点了个餐,请他们送来。

    窗外的五点半,天色已经不那么透亮,晏暮青大概已经忘了她还在这里等……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妈妈带她去钢琴老师那里上课,那天老师下课的时间早了一些,妈妈还没有来接她,她自己逞能跑出去找妈妈,结果非但没有遇到妈妈,她还走丢了,后来,她凭着记忆里的路自己一直往家走,却越走越迷糊,最后在路上边走边哭,哭了好久,才想起去找警察叔叔,最后,妈妈才顺利把她接回家。

    她记得一向温柔娴静的妈妈急坏了,教她,以后无论什么时候走丢了,或者没找到妈妈,都不要到处乱跑,就在原地等着,妈妈一定会来接她的。

第178章 你早上有什么话想跟我说?2

    她那时还在哭鼻子呢,一边哭一边说,怕妈妈找不到她就不来接她了,所以要自己回家。

    妈妈却告诉她,“傻孩子,你是妈妈的心头肉,是妈妈最疼爱的宝贝,妈妈怎么会不来接你?一定会来的!”

    妈妈还说,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小宝贝还在等着她去接。

    想起冯汐,许自南心里酸酸的,眼里有热意,凝结成珠。

    天色不知不觉间又暗了几分,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得多,门外有人敲门,外卖终于送来了。

    她打开门,把饭迎了进来,外面秘书室的秘书们早已下班了,只剩最后一个,也在收拾东西了,见她还叫吃的,不禁道,“夫人,还不走吗?我们都要走了。”

    是啊,该走了……

    许自南笑了笑,“饿了,所以先叫了吃的,吃完就走。”

    她真是这么想的,吃饱了,有力气了,她再开车回去吧。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小南了,等不到人想起她,她会自己回家,她不会再迷路。

    这,大概也是一种成长吧。成长这回事儿,有时候真不知道是利多,还是弊多……

    “那我先走了,拜拜。”秘书收拾完毕,跟她挥手道别。

    她轻轻的一声,“拜拜。”

    秘书一走,整栋大楼都显得空旷起来,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天色更加黑了,她打开灯,关上门,一个人的饭,总也要吃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会如她想的那般顺利,送来的外卖饭很硬,她就着汤勉强吃了一半下去,还是觉得磕在胃里难受,想再吃几口,之前隐隐的痛,此刻变得非常明显,绞着、扎着、哽着,十分难受。

    她扔了碗筷,趴在沙发上,觉得自己此刻是无法走的了,还是先趴一会儿,休息下吧,等她的胃将这吃下去的半碗饭艰难地吞食消化掉就没事了。

    可是,她的设想再一次错了,这一次,她的胃自愈功能没有那么强大,竟然越来越痛,痛得她全身冷汗。

    她撑着胃部,勉强坚持着去够手机,拿到手里,还是第一时间打晏暮青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他仍是没有接……

    她继续拨,仍旧没有人接。

    胃里的疼痛加剧,她终于坚持不住,眼中那颗凝结已久的珠子滚落下来,对着电话里无人回应的空白说:“晏暮青,我真的怕,我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了……”

    那一刻,她很想妈妈,很想打电话给妈妈,想问问她,妈,南儿长大了,还是你的心头肉吗?还是你的小宝贝吗?南儿被遗忘的时候,你还会来接南儿吗?

    可是,她只是将所有的话语都化成了泪水,一个人任眼泪无声地流淌。

    她眼前浮现的,是妈妈那双无力的腿,和温柔的、含笑的眼睛,她怎么能?怎么能让妈妈看见她如此模样?

    终究,这个电话打给了暖暖,只有暖暖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还是哭出声来了,“暖暖,暖暖我疼……”

    “啊?你在哪?怎么了?”暖暖高分贝的声音,让她终于觉得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了。

    “我在晏暮青公司,我胃疼,我……不行了……”她记忆里,从来没有在暖暖面前这样哭过……

    “我马上来!别急!”

    暖暖焦急而果断的声音给了她些微的力量,她咬着唇点头,好像那端的暖暖能看见一样,“嗯!”

    她怕暖暖来公司上不了楼,还是自己坚强地爬起来,披上外套,一步一步,捂住胃部,慢慢往外走。

    电梯里,已经没有人上上下下了,她痛得直不起身,只好蹲在地上,看见这大冬天里,自己的汗珠从额头一滴一滴往下滴,滴在地面上……

    她知道暖暖没有那么快来的,出了电梯,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此刻,已经只有保安在了。

    “你……怎么了?”保安并不知道她是谁,看她脸色惨白一脸痛苦的样子问。

    她摇摇头,“没事。”

    保安居然也没赶她走,反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来。

    她点头表示感谢,可是,她并不渴。

    她盯着门外,盯着暖暖来的方向,在她以为暖暖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到的时候,在她疼得读秒如年的时候,暖暖竟然奇迹般的,很快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暖暖!”如看见亲人般的感动,她站起来,摇晃着朝暖暖跑去,用力不当,加之胃部剧痛,她差点摔倒。

    暖暖一把将她扶住,“你这是把自己整成啥样了?晏暮青呢?”

    许自南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依靠着暖暖,所有的言语都多余了……

    暖暖来了,什么都不怕了……

    堵在胃里的食物此刻终于也闹腾起来,她迅速推开暖暖,捂着胃往洗手间奔,暖暖一路追着,一路扶着她。

    在忍无可忍的时候赶上,她一阵狂吐,吐到后来,发现呕吐物里漂浮着一层红色。

    暖暖惊呆了,看着她的唇,“小南,你……吐血……”

    许自南觉得整个人已经不是自己了,无力地往下坠,暖暖用力托住她,“小南!小南!我们去医院!”

    暖暖完全被她吓坏了,不知道她到底病到何种程度,直接叫来了救护车。

    救护车上,她的手机在包里响起,暖暖给她拿出来,她虚弱地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晏蜀黍”……

    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已经完全体会不到了,只是木然地去接电话,接了,手却没拿稳,手机滑落下去。

    手机里传来一声,“南儿?”

    暖暖赶紧拾起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我……我是她朋友,暖暖。”

    许自南听着暖暖的声音,觉得好像隔了一层纱一样,听不清楚,还断断续续。

    “小南不舒服……我们在救护车上……吐……”

    而后,便看见暖暖把手机放进她包里,俯下身来对她轻声说,“是晏暮青,他马上赶来医院。”

    到医院后,她被送去紧急救治。暖暖真是小题大做了,她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病,急性胃出血而已,只不过来势汹汹了些。

    当她从救治室出来时,看见外面等着的人除了暖暖以外还有晏暮青。

    她虚弱地微翕着眼,看着那个站起,朝她疾奔过来的人,模糊的青色身影,不早,也没有刚刚好,而是迟了许久。可是,终归是来了……

    禁不住的,还是眼眶一热。

    行进的病床,她一只手被他轻轻握住,他好看的脸就在她视线上方,她的视线模糊而晃动,她看不清他眼睛里的内容,只感觉到他的手很温暖,他的眼睛很亮,比钻石还亮,心头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所以,她的太阳终于还是来了吗?是不是只要她坚持一直等,就一定能等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南儿。”他轻唤着她的名字,随着推车行进中快速竞走,一只手轻贴她脸颊,“怎么样?”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手心的温度贴着脸,很舒服,舒服得让人快要忘记之前呕吐时的痛苦了。

    进入病房,是他轻轻把她抱到病床上,是他将她安顿好,是他对一直站立在一旁的暖暖说,“今天谢谢你,粟轻暖。”

    粟轻暖轻轻摇头,“不必说谢字,小南是我最好的朋友,姐妹一样,她有事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在她身旁。”

    晏暮青默默站了几秒,微微沉吟的样子,而后说,“还是要谢谢你,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粟轻暖看向许自南,显得不放心。

第179章 我呕吐过,脏

    许自南向她伸出手,暖暖一把握住,“小南。”

    “谢谢你,暖暖。”尽管她和暖暖之间无需说谢谢,尽管一声谢谢也道不尽她们之间的情谊,可是,此时此刻,她还是想说,感谢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暖暖,除了妈妈外不会将她遗忘的人。虽然她记不得两年前的自己是如何崩溃,而暖暖又是如何陪伴自己身边的,可是,她能想象,那时的暖暖给了她怎样的温暖和力量。

    所以,这一声谢谢,不仅仅是谢谢暖暖今天把她送进医院,还有,感谢暖暖,一直在她身边。

    暖暖握着她的手,眼眶竟然一红,“小南,没事儿了,不怕。”

    许自南面色苍白,冲着暖暖一笑,“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别忘了,我们俩配合起来,可以杀遍整个江湖呢。”

    “嗯!”粟轻暖用力点着头。

    “暖暖,你回去吧,我的确没事儿了。”许自南轻轻松开手,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

    粟轻暖看了眼晏暮青,正主来了,她也的确可以走了,俯下身来,用脸庞轻轻贴了贴许自南的脸,“小南,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拜拜,注意安全。”许自南在她脸上蹭了蹭。

    粟轻暖离开病房的时候,晏暮青给阿百打电话,“阿百,南儿的朋友出来了,你送她回去。”

    暖暖听见了,回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许自南对她一笑,轻声道,“让阿百送吧,我比较放心一些。”

    暖暖欲言又止,最后作罢,算是听了安排。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晏暮青站在床边,身形颀长,灯光自他头顶照下来,有些刺眼。她大概是惧这光线吧,将眼睛缓缓闭上。

    听到他脚步移动的声音,感觉到他的靠近,也感觉到他俯身,握住了她的手,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南儿……”他轻呼她的名字,声音在喉间流转,音尾那个“儿”字,仿佛在喉咙里拐了个弯儿似的,像一把小勾,生生能把人的心尖儿给勾一下。

    她闭着眼,手指都随着微微一颤,却没有回答他。

    “生气?”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问。

    她摇摇头。

    他凝视着她,看着她平日红润的唇,已变成乌青色,干干的,还起了皮。

    “今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他的手指在她唇上轻轻抹了抹,略觉粗糙。

    许自南迟疑了一下,点头。

    “你啊……”他无奈的两个字,“这下要接受惩罚了,这可得好几天不能吃东西!”

    她没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

    “很累吗?”他的手在她脸颊边轻轻地抚摸着。

    她再次微微点头。

    “那睡会儿吧,我在这里。”他右手仍然托着她的脸颊,凑过来吻她的唇角。

    在感觉到的那一刻,她快速转过了脸,将他托着她脸颊的手压在了底下。

    他上半身倾着,微微一僵。

    空气里顿时充满尴尬,她深深呼吸,低声道,“我……呕吐过,脏……”

    他已回复正常,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抽回手,“睡吧。”

    她真的不想生他的气,她也明白,这是又一个时机不对,似乎,她需要他的时候,总是撞到一个错误的时间,可是,既然是错误,总要买单的,让她先静静地待一会儿,自己把这个单买了吧……

    随着点滴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滴入她的血管,清凉也一点一点输入她胃里,总算没有那么灼烧着痛了,她的表情渐渐安宁。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大事不好!

    骤然睁大的眼睛把一旁的他也惊了一跳,马上握住她的手,“做噩梦了?”

    “没有!”她摇头,挣扎着要起来。

    “刚才睡着了吗?好一些了吗?”他微湿的手,给她把额前的头发捋了捋。

    她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了……

    原想通过冷静来让自己的心情平复,然后再想想怎么办,可是,他这样一个人,完全就是让人冷静不下来的。

    现在他抬手在自己面前晃动,她仿佛还能闻到他手背上的血腥味似的。他一看这她,她就会想到,刚才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看过自己最隐秘的地方,而且是最不堪的情形。

    每每想到这里,她某个地方还会不由自主一紧,让她如何能再像之前那样淡然地闭上眼睛睡去?

    听着他的问话,她还是点了点头,的确,虽然还是有不适,但是已经不再如原来那样要她的命一般难受了。

    因为她臆想中残留的血腥味的缘故,她再次略偏了头,躲避他的手。

    对于她这个反应,她自己也是很无语的,她这是在嫌弃她自己吗?

    因为她的躲避,晏暮青的手在她额头上方又停了停,终于道,“你病的时候,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身边,也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是我不好,嗯?”

    人其实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一直处于极寒境地,没有一丝温暖可寻,反而会越冻越坚强,好像身体血液灵魂都被冻成了坚冰似的,也就不畏寒冷了,可是,一旦有温暖之源靠近,给予安慰和暖意,那么就特别容易融化、变软。

    许自南此刻便是如此。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她顿时便果真觉得委屈了,有些动容,鼻尖也微酸,转开了脸去,只因为眼眶有些热。

    “怎么了?还说不生气?小丫头就是嘴硬!”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没有……真的没有……”说不上来多气,还真是没有生气,只不过,有一瞬的绝望而已。

    “那你这是干嘛?”他的指尖滑过她眼角,竟然沾上了点滴湿意。

    许自南看着他的手指,又想起了他在被子里摆弄的情形,轻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迷信说法?”

    “嗯?”他抬眉。

    “老一辈的人会迷信,这个血是……不太吉利的东西……”虽然这种说法她听说过,但是她真是不愿意自己也这么诋毁自己,诋毁女性的生理现象,不过,此刻她还是要说出来,“男人碰了会倒霉,所以,你不应该去碰的。”

    起初他还认真地听,后来便有几分啼笑皆非了,“你都说了是迷信,你自己还这么说自己?”

    “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别瞎想了。留着精神养病吧。”他看着药水快没了,按铃叫了护士来。

    这个间隙里,许自南整理了下自己的心绪,也暗暗做着准备,待护士走后,她冷不丁问了句,“晏暮青,我可以知道南歆吗?”

    她看见晏暮青表情一愣。

    既然开口了,就不要再退缩,否则,下一次开口不知又要做多少准备了,等待怎样的时机了!

    “可以吗?”她急迫地问,“我知道,作为像晏家这样人家的少夫人,第一要学会的就是忍,我能忍,可是,我也有权力知道某些人某些事,对不对?”

    她原本想说,我能忍,能像婆婆那样忍。可是,最终没有,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现在都会斟酌和思考。

    晏暮青的脸还是微微变了变,“忍?为什么说这个字?作为晏夫人,你需要忍什么?”

    需要忍什么还要她说得更清楚吗?

    她没有再进一步诠释,也不愿意在诠释,只是坚持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南歆,以及,你跟南歆。”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好像你问过我一次,我也给过你答复,仅此而已,至于现在,她不是一个需要你忍的人,也不是一个能影响到你的人,记住这个,就可以了。”

第180章 我想知道南歆1

    “就这样?没有了?”答案果然跟她预料中的一样简单。

    “就这样啊!你还想知道些什么?”他反问她。

    她想了想,的确不需要再知道些什么了,难不成她还想知道南歆住哪吗?想知道南歆的样子吗?还是他跟南歆以前的感情有多深?

    不,这些都不是想她想知道,前两项毫无意义,后一项只会添堵,至于现在,她不能控制他心里是否还有南歆的位置,毕竟南歆是先来者,但她的底线是,他没有和南歆如今还有事实,至于这一点,她莫名的,竟然对他信任,总觉得,以他对晏项文的憎恨,以他妈妈的前事在前,他纵然会和南歆还有所纠葛,应该身体上是忠实于婚姻的。她的感觉,应该不会错吧……

    “晏暮青,我记得你是一个不撒谎的人。”她直直地点滴瓶,看着药水一滴滴随着她心跳的节奏往下滴,“我会相信你,但是,一旦我发现自己被骗,我会很难过很难过。晏暮青,你会让我难过吗?”

    晏暮青看着她,眼睛里流动着别样的华彩,俯下身来,小声,略低哑,“不会。”

    略带低哑的声线,仿佛弦动,在她心底震开一圈圈回音,荡漾开去。

    而后,听见更低的几个字,混着他的气息,在她耳边响起,“我舍不得。”

    一时,心,如同被强酸腐蚀了一般,瞬间化成了水,眼眶也随之一酸,热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滚动。

    好一句舍不得,这是他说过的,唯一一句亲密情话,如果,这算得上情话的话……

    他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她终于没有再避开,点点泪花,丝丝咸意,侵入他的味觉。

    他继续吻着,“傻,这是干什么呢?”

    “没有……”她哑着声音,“我……我是在想,我包里就带了两片棉,等会儿肯定还要换怎么办。”

    “我看看徐姨怎么还不来。”他站起来开始打电话,打完之后皱眉,“还要一个小时,你能坚一个小时吗?”

    “不是我坚持一个小时的问题,是它……”她红着脸,指指他的双层创作所在的位置。

    “那……怎么办?”他的确是觉得有些棘手了,嘶了一声,“这一次得流多少血?双层都不够用?”

    “……”他居然还一再提他的双层……

    “我去买吧。”他终于下了决心,看了眼药水,“我很快回来,药水应该没问题,你呢?有没有设么不舒服?”

    她被他一句去买给怔住了,傻傻地摇摇头。

    “有事打电话或者按铃!”他叮嘱了一句后,就匆匆走了。

    许自南没事便在想象,如此高冷的他,是怎么在便利店或者超市买那个东西的,像平常一样从容不迫拿起去收银台付钱,还是慌慌张张狼狈不堪外带红脸?无路哪一种都会很奇怪,一定是藏着掖着回来的吧……

    然而,当他快速回来的时候,却根本不似她猜的那样,他竟然既不藏着也不掖着,大大方方提着就回来了!因为,他买的是尿不湿!

    她终于,在他眼里看到那么一丝不淡定,或者说是尴尬。

    不管怎样,这对他而言总是一件为难的事了,纵然耍了个小聪明,不过,他却还是愿意再去。

    很多事情,难得是心意吧,他有这份心,她也就满足了,倒并非一定要他去窘迫一次,而她,也舍不得他如此窘迫。

    他是她心里从容不迫的男神,是站在那里就会自带光环的,怎么会让他掉落泥潭来?

    所以,冲着他即将出去的背影轻轻说了声,“算了。”

    “嗯?”他回转身。

    “不用去了。”她小声说着,

    “没关系。”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一次风波,又这么过去了。

    她不知道别人在婚姻里是怎么样的,她身边也没有成功的模板可以参照,她只是在自己慢慢摸索着。

    她也知道自己与别人婚姻的不同。

    握着他的手,她陷入昏昏欲睡里,只是身体的不适,总让她不得安睡,每每快要睡沉的时候,又会自动惊醒,而后便下意识地去抓紧和自己相握的手。

    直到再一次梦醒,梦里却是回到下午晏暮青的办公室,她疼得捂住胃在沙发上翻滚,而晏暮青原本是牵着她手的,他的手机上却突然出现南歆的来电,然后,他便突然撒开了她的手,扔下她,疾奔而出,剩下她一个人,手还空空地悬在半空,疼痛,在腹内如绞……

    她是在这一刻醒来的,眼角还有从梦里带来的泪水,手指轻握,的确是没有了他手心里的温度……

    一时,梦境和现实无法分清,只有眼泪滑入脖子时清凉的感觉如此真实。

    “晏暮青……”她轻轻叫着这个名字,身边果然没有人。

    “晏暮青……”她再次低唤。

    突然传来一声,“我在这里!南儿!”

    她心头一跳,顺声而望,晏暮青却是从洗手间出来的。

    “哭了?”晏暮青也是极度惊讶,“很疼吗?我叫医生。”他准备去按铃。

    “不用……”她赶紧阻止。胃的确还有些疼,可治病总是如抽丝般渐渐好转,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要到立刻病除的,“我只是……做了个梦……”

    他重新在她身边坐下,重新握住她的手,柔声问,“梦到什么了?”

    她咬着唇,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她这是被他的屡次放手整出心理阴影来了?迟疑良久,最终说,“我梦见……你不管我了,让我自己疼,扔下我的手就跑了……”

    他目光一凝,神情也是一滞,而后轻吻着她的手背,“不会,我永远也不会。”

    女人是比男人感性很多的物种,尤其喜欢听永远之类的誓词,而且,总是在听的那一刻相信永远就真的是永远了,以致,很多时候,立誓之人都已经忘了当初曾说过些什么,女人们却还时时记得,甚至还会傻傻地反问,你当初说过永远爱我之类的……

    终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笑话。

    许自南此刻亦然,对于此时的她而言,永远,是一个让人安心的词。尽管不止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过一辈子、永远之类的话语,但每次听来,总是舒心而怡然的。

    “为什么?”她手背上偶尔擦过的胡茬的粗硬,痒痒的,会从手背上的皮肤一直传到心里。

    “因为……”他想了下,笑,“许自南是全世界最美丽最可爱的姑娘。”

    纵然她病着,且才从梦里哭醒,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句话,仿佛将她带回到绿城那段时光,轻松而愉悦的二度蜜月时光。

    “你不是说,不想说瞎话吗?”心情一松,连病痛都不那么明显了,她嘟了嘟嘴,问。

    他有些无奈,“可是你喜欢听瞎话啊?”

    许自南再度一笑,凝视着他,“晏暮青,再说个瞎话我听听。”

    他思考了一下,“说什么?今天你是病人,想听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是吗?那她可以让他说句“我爱你”吗?

    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经历的她,终究是不敢,她不想再失望了,也不想再让这好不容易轻松的气氛再变僵。

    思考了一下,退而求其次,“晏暮青,小说里的男主都不会叫自己老婆夫人,都会有一个比较特别的昵称的,你给我取个吧?”她心里却无端闪过另一个称呼:小老虎……

    晏暮青再次一怔,“我不是叫你南儿吗?”

    “不算!我爸爸妈妈也是这么叫的!要一个特别点的!”她自动的,把小老虎三个字自心底抹去。

第181章 我想知道南歆2

    “……这个,有点难。”他顿时面露难色。

    “那……你怎么称呼你以前的……嗯……女朋友?”她吞吞吐吐地问。毕竟,他都三十几了,就算晚熟,高中没恋爱,那大学没有过?毕业后没有过?十来年的时间呢,他当和尚?再说,不是还有个南歆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角淡淡笑纹,透着一种看穿她小心思的洞察意味。

    这个意味表现得很明显,以致显得他的目光、他的笑纹都有某种戏谑之意。

    许自南觉得他误会了,他不会以为她在套他的过去吧?马上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没想过试探你!”

    他笑了,“试探也没有关系。”

    “……”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她索性顺杆儿往上爬了,“好,那就试探!”

    他笑出声来,捏她的脸,“放心吧,没人有你这么刁钻古怪!”

    “……”她还是一声叹息啊!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承认在她前面还有人的,至于有多少还真不知道。不过,她还没傻到要跟他的前N任女朋友较劲,只是觉得如果说她从前刁钻古怪也就算了,现在的她,是真的没有了刁钻古怪的心情。

    “你想要我叫你什么?”他开始一本正经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是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啊!”莫非他从前真的没这个经验?对女朋友没有爱称的?她多看了他几眼,不过,从他如此高冷、一丝不苟的风格来看,倒是真的有可能没有这个喜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还是有一点点高兴的,她迟了那么多年才来到他身边,总算让她赶上个第一。

    他居然显露出认真思索的样子,“要不,叫竹本吧?听起来有点像日本名字。”说着,他又笑了。

    她起初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那么好听,后来一想他喜欢玩的拆字游戏,她的脸顿时耷拉下来,“干脆叫笨笨好了!”

    他立马做赞同状,还夸张地几分欣喜,“这个名字好!就这个!”

    “……”她转过身不理他。

    “那你给指个方向,要什么风格的名字?不然我往哪想啊?”他这才来抱她,哄她。

    许自南闷闷的,“算了!不要了!没意思!”

    别人给老婆或者女友取什么爱称都是发之于情,她在这逼他也就算了,还要被他逗乐玩,想着心里憋闷,嘟哝了一句,“我这生着病呢,你还要来取笑我!”

    他俯下身来,呼吸靠近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好了,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想逗逗你,乖,生病的时候别闹脾气,嗯,叫乖乖行吗?乖乖别生气了。”

    “……”虽然是烂大街很没有水准的名字,而且大多数还是宠物名,可是总比笨笨好,她嗔了他一眼,“一点都没创意!站在马路上叫一声乖乖,至少二十只狗狗会跑过来!”

    “那……你是不是其中一只?”他贴着她的脸,含笑问。

    “……”许自南气不过,转头对着他的下巴用力一咬。

    他这个人,真是让人抓狂!每每让人有咬死他的冲动!

    忽冷忽热,忽喜忽怒,让人无法捉摸也就罢了,关键冷起来让人冻到绝望,热起来又暖到把人给化没了!

    看着他下巴自己咬出来的红红的一圈牙印,她不禁恼恨,“晏暮青!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我……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么善变了!忽冷忽热的,我就算是空调,也禁不住你这么冷热换挡,会坏掉的!”

    他被咬了之后也没往后退一点,还是这么近近儿地贴着她,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着,“都是我。”

    “……”废话,她也知道都是他!难不成她还嫁给两个人了?

    “南儿,在没有你之前,我其实是那个你不怎么喜欢的我,你说的,出土文物、老古董、大叔……都对,跟你结婚之后,我才有现在这一面。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喜欢有点任性胡闹的你,也喜欢纵容你这样,我会在这其中得到快乐。只不过,有时候我会在这两种状态里转换,当我变得冷漠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你,你还是可以继续做那个任性的你,不要怕我。明白吗?”

    是吗?所以,他关着门在里面抽烟那天,如果她闯进去,他是不是也不会把她怎样?

    过去的事,也不用再假设了,许自南在他这一大段话里抓到两个字:快乐。

    同时,这两个字也让她想起了南歆对她的嘲讽,于是转过身来问他,“你说,你把我当孩子似的养着,你很快乐?”

    “是的,很快乐。”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概,你真的该当爸爸了……”她敷衍道。

    他颇有深意地一笑,“等你好起来。”

    “……”是她话多,而导致他想多……

    “所以,不说话了,睡觉吧,快点好起来。”他轻轻地说着,声音在喉咙里打着转。

    这是能够把人的心弦都拨动的声音,怎么还能睡得着?

    她摇摇头,“刚才睡了一下,现在睡不着了,我想说说话,说话的时候就会忘记胃疼了。”哪怕被他气得脑仁儿疼,也比胃疼好。

    “那好。”他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而后,一片沉默……

    所谓的话题终结者就是他了,答应了好好聊天,就是这样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被他震得结巴起来,“说……说话啊……”

    他一片迷惘地看着她,“说什么?”

    “……”好吧,她错了,她怎么指望一个出土文物老古董来聊天找话题?瞟了他一眼,“我是病人啊,难道还要我主播?”

    “可是,我没有和人聊天的习惯,所以,这个真是我不擅长的。”晏暮青面露难色,“要不,还是睡觉吧,闭上眼睛,或者,我上来抱着你睡?你会不会舒服点?”

    她想翻白眼,“这个你擅长?”

    他笑了,“是,而且,还比较擅长更深入的探究。”

    “……”她只能无语。

    今晚的聊天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

    晏暮青如果想要对一个人好,会好到让人忘记本分,这点她是深有体会的。

    这次住院,她又享受了一次这样的待遇。

    晏暮青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病房变成了办公室和家,他所有的事情都搬到病房来做了,顺带着还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

    徐姨在她住院这几天每天也都会来,给她送饭,主要是给晏暮青送饭吧,不知是因为晏暮青时刻在这里不离,还是别的原因,徐姨对她倒是客客气气的。

    她的胃出血并不严重,几天后就出院了,而晏暮青这样守着她让她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因为还有个更严重的病人在住院——晏项文。

    但是晏暮青却并没有去看过。

    许自南简介提过这个问题,他却道,“我还是不去为好,免得老爷子看见我会加重病情,反正晏暮白会在那当孝顺儿子的。”

    许自南想说,老爷子看见他未必会病情加重,但是看见晏暮山肯定是会再次气晕的……

    他们几兄弟的检验报告也出来了,三兄弟里,竟然是晏暮山最适合移植。

    晏暮白一直管着医院的事,大清早打电话把这个结果告诉晏暮青的时候,晏暮青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问,“要交多少钱?”

    许自南在一旁听着,也是无话可说,晏项文生病,他做的事基本就是交钱,交钱,交钱……这也是他内心一种矛盾所在了。

第182章 他的目光

    她以她心度他心,觉得如果换做是她,也必然不能亲眼看着父亲无治,救了,也就当还了生育之恩吧。

    然而此次晏暮白打电话来,却不是为钱,而是叫晏暮青去趟医院。

    晏暮青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我就来。”

    在他穿上外套出去的时候,许自南也跟了上去,“我也去。”

    晏暮青没有阻止,两人一起往医院赶去。

    住院部的走廊上,晏暮白和晏暮山两人都黑着脸,相对而立,甚至推推攘攘,似乎是晏暮山要走,而晏暮白不让。

    “干什么?”晏暮青一来,压着嗓子一问,气压便低了。

    “问他!”晏暮白气呼呼的,“竟然不肯救爸爸!”

    晏暮青看了晏暮山一眼,“不捐?简单,叫吕慧文来,剖了,取肝!看他是愿意大夫取!还是法医取!”

    晏暮山一听也是火了,“晏暮青!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这么多年,你对老爹怎么样?现在假装孝子了吗?今天假如要捐肝的是你,你会捐?才怪!”

    晏暮青脸色铁青,一双冷眼看着晏暮山。许自南感觉要出事,心中担忧,拉住了晏暮青的手。

    面对晏暮山的质问,晏暮青并没有回答,可是许自南知道,如果今天配型符合的是他,他一定会愿意捐的,既然做了这个检查,就表示已经做好了捐肝的准备。

    晏暮山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可还是鼓了鼓勇气,指着晏暮青大骂,“你别以为你是主宰天下的王!这是个法制社会!法律没有强制我捐器官的条文!你也没有权力!吕慧文来剖我?笑话!她不怕犯法的话就来!我躺着让她来剖!”

    许自南的手被晏暮山轻轻放开了,晏暮青沉着脸朝晏暮山走去。

    看样子是要动手!

    许自南再次上前拉住他,“晏暮青!不要!冷静!”

    “你别管!”晏暮青甩开她,大步向前,然后晏暮山的衣领就被他揪住了,紧接着,一拳重重地打在晏暮山脸上。

    晏暮山的唇角顿时见了血,他想要反抗,可是,他常年吃喝嫖赌的生活习惯,身体都是虚的,哪能跟经常健身的晏暮青比?而且,许自南看晏暮青的行动力,还学过点功夫。

    无论晏暮山是还手,还是躲,抑或是想跑,都没能得逞,就像一个肉球,被晏暮青打来打去。下手之狠,许自南真担心会打坏了。

    “别打了,晏暮青!”她真的怕他没有轻重会打死晏暮山。

    “不用急,大哥有分寸的!还要留着他好好的,救爸爸呢!”晏暮白始终在一旁当观众,看着这一幕,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晏暮青!你干脆打死我算了!老子也就不用上手术台了!反正上手术台也不知能不能活着下来!”晏暮山彻底放弃了抵抗,想拿话挤兑晏暮青。

    晏暮青把他按在墙上,晏暮山的脸已经像只猪头了……

    “想好了?捐还是不捐?”晏暮青沉着嗓子问。

    晏暮山大口喘着气,“你打吧,TM的,老子报警去!”

    晏暮青冷笑,“去!吕慧文剖你,只是一句戏言!我揍你,你看有没有人管!”说着,又是一顿胖揍。

    晏暮山被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终于告饶,“别打了……够了……”

    “想好了?”晏暮青把他拎起来。

    晏暮山喘着气,“我们谈谈。”

    “你还跟我谈条件?”晏暮青嗤笑,“玩欲擒故纵吗?白挨一顿揍?”

    晏暮山被他说破,也没辩解什么。

    晏暮青手一松,晏暮山又掉回地上去。

    “看来,你要开的条件有点大,不过,你白费心思了,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晏暮青冷笑了几声。

    晏暮山这一回非但吃了雄心豹子胆,还铁了心,坚强无比,纵然一张脸已经完全没法再看,也不服软,“如果我宁愿被你打死,也不愿上手术台,你也拿我没辙!”

    晏暮青感到意外了,再度冷笑,“骨头硬了?出息了?”

    “……”晏暮山任他嘲笑,一脸的不屈。

    “把你的条件说来听听。”晏暮青活动了一下手腕,道。

    晏暮山这回竟然顽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视着他,“要我捐肝救老爷子可以,你把晏家所有的一切,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给我!”

    在场三个人,听到这话都震惊了。

    许自南原以为,晏暮山顶多要一大笔钱或者要部分股份,或许还在晏暮青考虑范围之内,但这样,真是狮子大开口,她就没把握晏暮青会不会答应了。

    而事实上在她看来,晏暮青是绝不会同意的,那等于让晏暮青一无所有,多年来的经营和心血也全部拱手送人,以晏暮山和简宁的做派,就不会像晏暮青这样,还让他们居住在晏家,只怕,晏暮青会流落街头……

    晏暮白的想法跟许自南一样,两人不由自主对视一样,而后都把目光凝聚在晏暮青脸上。

    而晏暮青的神色,虽然还是平静得看不出什么,但是,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内心里必然翻江倒海。

    他们没有看见的是,在暗处,病入膏肓的晏项文,扶着墙壁泪流满面的样子,在听完这句之后,默默转身,在特护的搀扶下,艰难地蹒跚着回了病房。

    医院正常上班时间到了,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经过他们几人时,未免都多看了几眼。

    晏暮青在沉默,而晏暮山则抹去唇角的血迹,这辈子第一次,不,第二次,第一次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第二次以胜利的姿态在晏暮青面前昂首挺胸,“你考虑一下,我有的是时间等,只怕老爷子等不起!”

    说完,扬长而去,纵然被打得狼狈,那得意的骑士,好不容易翻身的张扬,却毫不掩饰,狂妄的笑声,一直久久震着三人的耳膜。

    许自南情不自禁握住了晏暮青的手,轻问,“怎么办?”

    与此同时,另一个男声也跟他异口同声问出,是晏暮白。

    两人都焦急地看着晏暮青,他自己却还是淡淡的样子,握住了许自南主动递上来的手,“走吧。”

    许自南和晏暮白再次对望,当事人都如此淡定,他们还能说什么?

    三人也去了病房,晏项文正躺在床上。

    许自南再见晏项文,有种心惊胆跳的震惊感,才几天不见而已,竟然瘦了这么多,看着让人觉得整个骨架都缩了。

    晏项文挥挥手,示意特护出去。

    许自南莫名产生一种感觉,这像是要交待遗言了……

    这感觉从心里一晃而过,她暗地里连呸自己好几声,什么不好想,居然会想起这么不吉利的事!

    特护出去以后,晏项文的目光在他们兄弟俩脸上一一略过,良久,只是双唇颤抖着,却不说话。

    晏暮白俯下身,轻轻握着晏项文的手,“爸,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此言一出,晏项文更是激动,眼泪忍不住流下,手在二儿子掌中颤抖,眼睛却看着晏暮青,终于虚弱而颤抖着说,“我……对不起你们母亲……对不起你们……两个……所有的错……都错在我……简宁……简宁虽然……可是……那也是我……错得更多……她在晏家这些年……也不好过……不管怎么……样……暮山和暮秋……都是姓晏的……可不可以答应……我……给他们一口饭吃……我没有把……他们教育……好……是我的……失职……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晏暮青只是沉默着,目光一动不动,看着晏项文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子上,那一朵被络合碘染黄的斑点。

第183章 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多话1

    晏项文以为他不答应,又缓缓转头,看向晏暮白。

    晏暮白则看了看晏暮青,又看了眼许自南,看许自南的这一眼,心中所想却是和许自南一样,这以后的事,真说不准,不知道晏暮青现在作何打算,如果真的答应了晏暮山的条件,就不知道谁给谁饭吃了……

    不过,在病重的父亲面前,晏暮白也不能把这些事说出来,只能违心地点着头,“爸,您放心,我们都记下了,暮山他们现在不好好地吗?大哥没少他们什么!”

    晏项文长长地叹了口气。

    晏暮白明白父亲叹气的意思,是晏项文此刻还健在,所以晏暮山他们也算衣食无忧,一旦晏项文去世,就爬晏暮青不顾他们了。于是又劝道,“爸,您别担心,医生都说了,可以手术移植的,而且现在这项技术越来越成熟,您一定会康复的。暮山媳妇就要生了,您还要帮着带孙子呢。”

    晏项文听到这里,愈加显得伤感,双目含泪,不死心地看着晏暮青,声音颤抖着,整个人都如风中残烛,“暮青……”

    一声轻若游丝的轻唤,这两个字,晏项文在心里、在梦里、在暗地里,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却显少能再挡着晏暮青的面叫,叫的人甚是熟练,听的人,却极不习惯了……

    “暮青啊……”这一声,比之前稍微大了些,“我知道……你恨我……甚至……从不愿叫我一声……爸爸……”说到这里,晏项文眼泪纵横,“我记得……你最后一次叫我爸爸……你还没上小学,才幼儿园呢……在幼儿园被老师选去当六一晚会的小主持人……你是……全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那天……穿着小燕尾服……纯白的……打着领结……个个家长都说……这孩子怎么……那么好看……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比边上的女孩儿还好看……你在台上一点儿也不紧张……出色完美地完成了主持……任务……谢幕的时候……你拿着麦克风……对着台下……大声说……爸爸……我棒不棒……”

    晏项文好似回到了那个六一的晚上,脸上呈现骄傲自豪的微笑,可这微笑出现在他残泪斑斑病态十足的脸上,却又是那么的不适合,看上去不是可笑,而是恐惧……

    晏项文流着泪,笑着,对晏暮青说,“暮青,一辈子了……我以为一辈子会有很长的时间……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很棒……你是我最大的骄傲……别人夸你的时候……我很高兴……很自豪……就算你不叫我爸爸……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我……的骄傲……你不愿意……为暮山他们以后……负责……我也不怪你……那本来应该……是我的责任……你没有……义务……我只是……只是……总希望你们……哎……不说了……暮青……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久的话……”

    晏项文颤抖的手伸了出来,伸向晏暮青,双目含泪,充满期待。

    晏暮白和许自南都看着晏暮青,而晏暮青则凝视着晏项文伸出来的那只手,整个画面如同静止了一般,只有晏项文的手指,颤动着,才表示这画面是活的……

    晏项文的手一直抖动着,可晏暮青如同站成了一座雕像。

    终于,晏项文绝望了,颤抖的手就要落下,晏暮青的声音响起,“你放心,晏暮山他们几个会好好的。”

    说完,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和晏项文的碰了一下。

    晏项文眼里顿时神采四溢,宛如受宠若惊的光辉。

    “谢……谢谢你……暮青……”虽然仅仅只是和他的手一碰,可这在他父子二人之间是二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晏项文激动得无法自已,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在这看着,我们先走了。”晏暮青这句话是对晏暮白说的。

    晏暮白半晌才反应过来,应承的时候,晏暮青已经牵着许自南走了。

    许自南还回头想跟晏项文说点什么,被晏暮青快速地牵走了。

    病房里,晏项文犹自举着自己那只被晏暮青碰过的手,仿若不相信一般,喃喃的,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晏暮白,“他……跟我说话了?他跟我握手了?他跟我说话了?他跟我握手了?”

    如此反反复复,竟如魔怔了一般,甚至没听见晏暮白在一旁回答他,“是,大哥他跟你说话了,跟你握手了……”

    晏暮白看着这个已然和记忆中的父亲面目全非的老人,无论回答他多少遍,他仍旧在喃喃自问,不禁悲从中来,心酸不已。

    他不知道现在晏暮青是否已经做了决定,也无法左右晏暮青的决定,他和晏项文一样,只有等待了。

    晏暮青拽着许自南出了医院,上了车,问她,“你去哪?”那神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许自南愕然,“你呢?”

    “我去公司啊!”他很理所当然地说,还笑了下,好像她问的问题很奇怪。

    “我今天……没什么事,我也跟你去公司。”他说过她可以任性的,不是吗?

    他示意阿百开车,笑道,“跟着我去干什么?想要安慰我?”

    “……”她还真是这个意思,被他猜中了……所以说,这个人,真是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多数时候是不是在装傻!

    他眉宇间更多了意味,“你以为我是你?遇事就哭鼻子?”

    “我哪里哭鼻子了?”如果哭鼻子能解决问题,她早哭个昏天黑地了!

    他笑笑,没说话。

    她低着头,瞥见他的手,修长的手指一直是她所喜欢的,只是最近应是事情多,没顾得上剪指甲了,不像从前那样指甲平整。

    她伸出手去,覆盖在他手上,看着前方,嘟哝一句,“我只是想陪着你。”

    她故意地躲开,不和他正面相对,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仅仅看见他的脸转向自己,却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唯感觉他的手,翻过来握住了她的,将她整个手都包在他掌心里,一直到公司都没有放开。

    这是她第一次跟着他来公司,一路上自然受到不少瞩目,可是,这也算终于坐实了她的身份,她以后再来,再也不用请人下来接她了。

    晏暮青很忙,进入办公室以后就开始做他自己的事,打发她在一边玩。

    她在他面前那么乖的一个人,怎么会打扰他工作,只是在一边默默望着思考,他这么专注地工作,就不用考虑晏暮山的条件吗?他有没有想过,他现在这么卖命,是在为晏暮山做嫁衣裳?还是,他根本就不打算把他的位置让给晏暮山?

    晏暮青已经习惯她这样的目光了,不时和她目光相撞,都会看见她傻傻地看着自己,也不再问她为什么看着,因为答案一定是,你好看啊……

    所以,干脆道,“没事的话我给你当模特,你画画玩吧。”

    “好提议!”许自南拿出速写本。他工作的时候很端正,几乎不动,最适合最模特了!

    可是画着画着,她又看着他失神了,琢磨他在想什么,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挂念医院里病着的晏项文吗?

    办公室里极安静,他偶尔敲键盘的声音分外清晰,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也格外清楚。

    他瞟了眼手机,迅速拿起,而后眉头一皱,“南儿!快走!”

    许自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起他们俩的外套就跟着她跑,一边跑一边追着他给他穿上外套,然后自己才穿,而他已经在打电话了。

第184章 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多话2

    这时,许自南听见自己手机的短信提示音也响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看,晏暮青的电话已经接通,咆哮声也响起,“你在哪里?老爷子人呢?”

    听他咆哮,许自南整个人都是紧张的,他发怒的时候不是没有过,今早打晏暮山才叫恐怖,可是从来没有亲眼看见他咆哮过……

    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他又吼了一声,“赶紧去病房看看!”

    她抽空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短信,竟然是晏项文发来的:小南,暮青拜托给你了。

    她心中一凛,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进电梯,晏暮青已经打完电话了,她挽住他手臂,把她的手机给他看,“你……看看……是不是情况有点不妙?”

    晏暮青点头,过了一会儿,把他的手机给她看,上面也是晏项文发来的信息:暮青,你不用纠结做决定,我已经对不起你们,就不拖累你们了,这个家交给你,我放心。

    许自南心里那个猜测在突突地跳,可是她不敢说,也不敢相信,只是尾随着他,飞快地走。

    他打电话叫上阿百,三人一起上车,急速往医院猛赶。

    然而,从公司到医院,再怎么急赶也要将近一个小时,最终还是晚了……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住院大楼下聚集了好多没有散去的人,地上还有一大滩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许自南差点没站稳,抓住了晏暮青的胳膊,她分明感觉到,晏暮青的胳膊也是一紧。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在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有人从住院大楼顶上跳下来。

    晏暮青站住不动了,再一次拿出手机来,许自南看见,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泛着青,她也看见,他拨的是晏暮白的号码。

    “喂。”他的声音低哑起来,“你在哪?”

    然后,那边不知晏暮白说了什么,晏暮青整张脸都变了色。她心里一沉,靠拢他,握住他另一只手。

    再然后,良久,他低声说,“直接过去吧。”

    电话讲完,他转身,握住她的肩膀,“你先回家去。”

    她摇摇头。

    “听话。”他轻道,“跳楼,头部着地,当场死亡。”

    她惊恐地捂住嘴,每一个字都在她意料之中,可是每一个字又让人震惊。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他还是那么平静,刚才在办公室咆哮的样子都不见了,平静地说出这三个词组,好像在说着一场和他无关的事故一样,可是,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吗?

    “让阿百先送你回家,我还有事要去处理,听话,好不好?回去等我电话,我可能还会要你从家里带东西出来。”他摸摸她的头发。

    许自南点点头,她一向都乖,听他的话,这种时候更加,她不懂得能帮到他什么,可能听从安排是最好的帮他的方式。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答应先回去了,可是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他发白的手指,忽然就想抱一抱他,所以,再次转身,叫住他,“晏暮青。”

    他也回转身来,她奔过去,紧紧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怀里轻声对他说,“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

    他身体微微一僵,环抱她,拍拍她的背,“回去吧。”

    “嗯。”她目送他的背影,她觉得,自己这一刻是懂他的,一定是的。

    晏项文的去世,她心里震撼,也觉得悲凉,因为是他父亲,也有那么一些难过,毕竟,一个生命的逝去总是让人难过的,何况,她还亲见了地上那一滩她不敢再看第二眼的血迹,但是,如果要说伤心欲绝就不至于了,对她而言,此刻的晏暮青更加重要一些,她更关注他的情绪。

    阿百把她送回了家之后,自己又开车跟着出去了,许自南一个人进了晏家大门。

    刚打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哈哈哈的笑声,简宁、晏暮秋、晏暮山夫妇四人凑成一堆,在那打麻将。

    许自南心情原本是沉重的,听见这声音,眉头不由一皱,想来他们都还不知道晏项文跳楼的事。

    说起来这四个人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晏项文住院这么久,晏暮秋去过医院一次,亦即上次和晏暮山大闹病房那次,而晏暮山则比晏暮秋多两次,做检查,还有就是今天早上,至于简宁和曲北昀,则一次都没去过。

    曲北昀说她怀孕了,不能去那种地方,那简宁呢?跟晏项文到底也二三十年了,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看见她进来,曲北昀还叫了她一声大嫂,其他人就跟没看见她一样,继续在那说笑,晏暮山顶着个猪头,笑得尤为张狂,好似晏家家业已经在他手中了一样。

    许自南原本想把晏项文的事告诉他们的,这几个人却一直在说话,她连插嘴的间隙都没找到,尤其简宁,全是怨尤,那絮絮叨叨的话语,吵得许自南有些头疼,她干脆上楼了,可她们的声音还是不断传过来。

    “我跟你们说,我跟你们爸这一辈子真是受够了!年轻的时候说得多好听!只要我给他生了孩子,安安分分跟着他,家产一定有我一半,结果呢,别说我了,你们俩个也没捞到一星半点!天天在这跟吃救济粮似的!我早就发誓了!对我不好是吗?等你老了有你受的!现在遭报应了吧?病了动不了了,想要我去伺候他?做梦!”

    “对了暮山,你真打算割一块肝来给你爸?听说这捐肝的人也会有一定危险呢,不过,晏暮青真的会给你全部家产?他到底答应了没有?你们定的什么期限给你答复?”简宁一直在问个不停。

    晏暮山的声音响起,“妈!这你就不知道了,晏暮青肯定会给!这就是好人跟坏人的不同!”

    “去去去,哪有把自己说成是坏人的!你是我不是!”晏暮秋不乐意了。

    “坏人有什么不好?你说!坏人想干啥就干啥!没有道德约束!不像他们好人,做点什么事都还要先想想伦理道德!”晏暮山不以为然。

    晏暮秋冷笑,“你以为晏暮青是好人?是好人我们会落到这种破落境地?他九岁那年差点掐死你的时候就说明他不是个好人了!还有,好人会把你打成个猪头?”

    晏暮山被她一说,很是无趣,“我被打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们?我现在是牺牲了我自己这身皮肉给你们挣下半辈子的福利呢!等着吧,一辈子吃香喝辣的日子来了!北昀,跟着我有好日子过了!”

    许自南已经走到楼上,隐约听见曲北昀在笑,说着,“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是好日子了。”

    而后又是欠揍的晏暮山张狂的声音,“哈哈哈,竟然我是唯一能救老爷子的人!这老天是害我呢还是眷顾我呢?我真是又害怕又惊喜啊!给了我翻身的机会!不过,话说回来,这也说明我当真是老爷子亲生的儿子,不是妈您在外面生的!”

    “混蛋,你讨打啊!”简宁生气了,声音也很大。

    “不然老爷子这么对我……”

    她进了房间,把门一关,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这个家里,越来越让她见识到什么是奇葩。只听说过贫贱夫妻百事哀,晏家如此富贵的人家,却比贫家夫妻多几多悲哀!这仅仅只是财富的错吗?

    不过,楼下那一群人有多少抱怨有什么结果,她都不关心,她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丈夫晏暮青。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是晏项文这一跳楼,许多难题都迎刃而解,不管晏暮青作何打算,晏暮山的威胁都起不了作用了,而晏暮山也不用再捐一部分肝出来,晏项文最后这一举动,目的只怕也是这个吧,算是不拖累这两个儿子,事实上,晏项文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吧,在绿城的时候就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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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自南介绍:
【2016年北京市优秀网络文学原创作品】
后来,我才知道,日暮青山,朝颜化雪,我想要的,只是和你闲梳鬓白,凭风自南。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爱过,伤过,依然勇敢去爱的朋友们。
————————————————————————————————
许自南和晏暮青的婚姻没有一个人看好,原因有三:
1.晏暮青三十二,许自南二十二,两人有传说中的代沟。
2.晏暮青是个冷漠狠辣到极点的人,不会给你这个见过一面的女人爱情,你会失望。
3.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在她之前必定阅女无数,在她之后也必有来者,前欢后爱接踵而至,她的生活永无宁日。
这三个原因就像是诅咒,可是,许自南还是嫁了,甚至就在她见过他一面之后。
关于代沟:
“晏大哥……”
“嗯?叫我什么?”
“晏……晏叔叔?”
“……还是大哥吧……”
“晏大哥,我去画画了,今天约了男模人体写生。”
“人体?写生?等等!……你看我当模特怎么样?”
“好啊!晏大哥你坐好!”
“就这样?不用……脱衣服?”
“……晏大哥,你在想什么……”
关于爱情,她从没期待过,何来失望,只是,暴风雨的天气里,顶着台风来接她的人是他,炎热的暑天,给她买冰淇林来的人是他,生日,陪她一起吹蜡烛的人是他,在她的心也如冰淇林一般渐渐融化的时候,第三个诅咒终于来临了……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男人的温柔与疼爱那并不是爱,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晏暮青的冷漠与狠辣。
“晏暮青,你为什么会娶我?只是因为我名字里有个南字吗?”
他沉默以对……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原来所有她看见的听见的都不是真的,事实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暂时的简介,吉祥的新坑,先占着,7月正式更新啊~亲们,容吉祥以后再来修改简介~)有风自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有风自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有风自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