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追捕
之前秋春的受伤对她打击太大了，她难以想象，如果这样的事再一次发生，她是否还可以承受？
轩辕朗是什么性子她自然是最清楚地，其实轩辕朗才是最像皇上的人，生性多疑而谨慎。
紫怡安排好了一切，不代表轩辕朗没有想到。
前一世，她和他相处太久了，自然知道轩辕朗的心思。
他们如果按照紫怡给的路线走，到时候只要脂粉阁一人被抓住，那么他们的行踪便会暴露……
片刻之后，她便有了主意。
她将胥玉山小心翼翼地从后门给扶上马勉强与自己共乘一骑。
她没有再走原来的路线，东边是江南之处，这一次，她决定掉转头折了方向往西的方向而去。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按照常理，此时此刻，轩辕朗就算是知道他们的路线，那么也不会知道她临时改变行程。
肯定以为她和胥玉山会一路急急忙忙急着赶着从轩辕去江南。
可她，偏不要这样，她就是要出人意料，反其道而行之。
要和轩辕朗斗智斗狠，她还是需要打起精神的，好在她重活一世，知道了那轩辕朗的一套思路，她也勉强算是吃透了他的性子和习惯。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秋春和苏林，毕竟……若是让两人知道，两人肯定还是会一路跟着他。
可是只要她不再，到时候……就算是轩辕朗追到了他们，没有看到她，也不会为难他们的。
她悄悄地选了条往东走的路，马儿跑了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她们便到了离西夏不远的龙虎城。
这龙虎城是往西行进的必经之路。
只要到了西夏就没事了，狄戎公主定然是会帮她的。
她相信狄戎公主的为人。
曾经她多次帮过狄戎公主，狄戎公主也承诺会帮助她，对于狄戎公主，这点她还是愿意相信的。
许是因轩辕朗行使作风十分谨慎的缘故，出门的把手虽然开始戒严了。
只不过，苏锦落早已有了办法，她当日偷偷带着胥玉山换了一身粗布衣衫，又给两人简单易容，加上侍卫盘查的也没有那么严格，所以……当时他们身上没带兵器就能顺利出城。
就这样，她很容易地便带着胥玉山混出了城。
像现如今胥玉山这昏迷不醒的模样，肯定是无法远行的。
出了城之后，她不敢也轻易投店，毕竟没有苏林在一旁庇护，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被什么人盯上了，她也没有办法救胥玉山。
无奈之下，苏锦落带着胥玉山找到了一家打铁铺投宿。
那质朴的一家子打铁人家是身居西夏的轩辕人，一家几口看上去十分的淳朴，为人一副心善的模样。
这让苏锦落放下心来，再加上一家都是轩辕人，沟通上没了问题，而且正是一家子心善，也不打算收她的借宿费用。
甚至于，那做铁匠的父母连带儿女的也有五个之多，竟愿意挤在一间破烂的土屋内。
然后将把另一间屋空了出来让给她与胥玉山。
说实话，苏锦落有点感动。
她现在不敢露财，打算离开的时候给打铁户一家几口留几锭金子。
苏锦落怎么都没想到，一直到这日半夜里，胥玉山身上的毒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发作了。
他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可是到了半夜却是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在哪里？”
“母亲！”
“别走！”
……
他不断的呓语着，叫着他的母亲，苏锦落都为他觉得心疼。
他像是一个孩子一般，苏锦落也瞬间红了眼眶。
许是长期压制着毒，他体内的内力也都被蚕食干净，所以现在完全压制不住毒了，以至于……他整个人看山去脸色铁青一片。
他在墙角蜷成一团，痛得死死咬着牙。
可是他却没有再让自己叫出来，原本俊逸非凡的脸也瞬间染上了阴郁。
他用手指狠狠抠住那土墙，可是似乎这样也没有办法缓解疼痛，他只能更加用力，低吼出声，一直到将指尖也抠出了血来，身上的汗如雨水一般往下淌个这才消停下来。
他不敢喊出声，怕惊到了他人，惹来不必要的人，只能默然承认，紧紧闭着唇。
可是……或许实在是太疼了，他还是死死压制住自己，偶尔极轻地发出两声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那更像是濒死前的哀嚎，每一声都直接刺苏锦落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玉山，你别吓我。”这是苏锦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夹杂着泪水，带着惊惶，她的确被吓坏了，看着胥玉山那白得如同纸一般的脸。
她自觉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急得团团转。
她想要让胥玉山抓住她，或者咬她……这样来缓解疼痛。
可是，胥玉山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尽管他已经疼的痛不欲生，痛得似乎撕心扯肺，更像是肝胆俱裂一般。
但他夹杂着最后一丝残留的理智，没有碰她。
他逼着自己离她远远的。
实在痛得狠了，他便跪倒在地上，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一般，他用头在坚硬的地上狠狠地撞着，像是要将自己撞得晕过去，以此来逃避那锥心刺骨的痛。
苏锦落眼中的男人，向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温文如玉的样子。
也是配了他母亲给他取的名——玉山。
如玉一般温润，如山一般沉稳。
但是他现在更像是一个被逼疯的疯子，哪里还有以前的清风朗月的模样。
她几时有机会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是心疼，更是无力……泪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脸颊。
无奈之下，她慌乱而无力，只能强行塞了一块木头在男人的嘴里，随后紧紧抱着他，不让他自己再伤害自己。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为他做，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他熬过这漫长的夜晚。
可是对他来说，这个夜晚或许没有尽头，只是不断在折磨着他……
这一夜，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痛不欲生，她也是彻夜未免。
第227章：怪病
一刹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荒凉得仿佛寸草不生。
她也终于明白了紫怡的话，为什么说能熬过这毒的人普天之下没有几人。
一个冷静自持的男人痛成那般，她可以想象这痛苦的程度。
那痛持续了一整夜，一直到清晨来临之时，男人才似乎从那疼痛中稍稍解脱出来。
他的胳膊上也都因为压抑着自己的疼痛而留下了一排深深牙印，显得可怖而血腥。
那铁匠夫妇见胥玉山一晚上憔悴虚脱成那般只当时以为胥玉山得了什么怪病，还热心地询问要不要给胥玉山请个大夫。
苏锦落没有办法解释，也只能苦笑着摇头表示只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奔波劳碌了就会偶尔犯病，没什么大碍。
铁匠夫妇也是耳根软，心底善良的，竟是真的相信了。
她不敢耽误，趁着这机会，她自己则是悄悄出门打探消息。
她打算将带的银子留给这对善良的铁匠夫妇，但打探消息总归是要花钱的。
无奈之下，只能将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全都拿去当铺当掉了。
再加上她还想为胥玉山买点止痛的药材，最后连当初胥玉山给她的刻有“落落”的那块玉珏也当掉了。
其实，对那块玉珏她虽然总是觉得是胥玉山戏弄女孩子的把戏。
并不是很看上眼，但其实她是很舍不得的。
毕竟，那是胥玉山亲自刻上去的“落落”两个字。
在她看来，颇有定情信物一般的玉珏怎么会让她轻易舍得割舍呢？
可如今，她也没有办法。
廊的人随时可以会追上来，她不能让胥玉山陷入险境，不然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站在典当铺前，唇角泛起苦涩……
她选的是一条远僻的路，必须多留些银两，否则身上的钱也不知能不能支撑着回到轩辕。
西夏比轩辕地处偏北，气候要寒冷许多，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胥玉山中毒后身子越来越弱，到时候无法抵挡寒冷。
所以，她典当了银子之后，又在铺子里买了便宜却也厚实的棉袄。
又花了少部分钱给胥玉山买了一些参片，这些原本在王府之中不过是寻常的物件。
可是他们出逃的十分匆忙，所以她又花费了不少银子买了参片。
因为她曾经见过胥玉山含食参片，似乎是用来压制毒性的，所以她怕他有事，觉得总归是备一些，有备无患。
思来想去，她还是顺便去龙虎城买了最昂贵的参片，希望可以在到达西夏之前，保住他的命。
亦或是减轻他的痛苦。
她想着等真的到了西夏，狄戎公主的王室肯定是有办法抱住胥玉山的性命的。
带着这样的幻想，她顿时心下也安定了不少，只不过……这样一来，她点当回来的钱便又少了一大截。
或许是挣扎了一整个晚上，白天的时候，胥玉山依旧十分的虚弱了，他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
苏锦落又是心疼不已，忍不住要掉眼泪，但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不敢在他的面前哭泣，只能生生忍住。
然后故作若无其事的给他强行灌了点米汤，可是他因为身子骨虚弱，所以勉强喂下去的也都被他给吐了个干净。
随后他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苏锦落担心的不行，还是整夜的守在他的身边……
到了晚上，那折磨人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
对于中来说，似乎比前一晚更厉害了。
原本忙碌了几天的苏锦落疲倦不已趴在床边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可是此时……一见情势不对，她一听到动静，便立刻惊醒了过来。
随后，立马拿布条把胥玉山捆得严严实实，就连嘴里也塞上了布。
胥玉山像是一个傀儡一般任由她摆布，看着他身形套在黑色的外衫之内。
虽然并没有真的瘦了，但在苏锦落看来仿佛真的一瞬间就消瘦了。
苏锦落一时心疼的不行……
看他痛得几欲发狂，冷汗流遍全身。
他仿佛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经过前一夜，苏锦落已经十分有经验了。
她也是死心的知道自己除了陪伴着他，其他，别无他法。
她只能抱着他，默默地流泪。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视甚高的懐会大骂胥玉山。
骂胥玉山为了取消婚事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原来……这毒，一旦发作有多么可怕，胥玉山和懐都心知肚明。
偏偏，他掩饰的好，曾经的她从未亲眼瞧过。
按照她的计划，她打算带着胥玉山一直往北。
穿过蛮夷之地的大雪山，从商州进入西夏的领地。
算下来就算是快马加鞭大概还要七日的时间，所以，她一点都不敢耽误。
她不是自己觉得劳累，只是觉得胥玉山或许都撑不到七日后。
所以第三天，天才蒙蒙亮，胥玉山刚刚安静了下来，她便带着昏迷不醒的他出了龙虎城，直奔北方。
开始了他们一路的亡命之旅。
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处树林处苏锦落才想着停下歇歇。
苏锦落是真的累了，不眠不休的赶路，加上她身子骨一直都很弱，所以还是选择了休息。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在无边无际的痛楚中沉浮、沉沦。
像是过了许久许久……
可是在黑暗之中，他只觉得似乎始终有一双手紧紧地拉住他。
不让他在黑暗中沦陷，帮扶者他在黑暗的泥泞中走出来，拉扯住他所有的意志。
一片漆黑的黑暗之中，胥玉山感觉到有什么温热而清甜的东西顺着他的喉腔滑过……
他的眼睑跳动了几下，随后，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他却看到在火光之中，苏锦落正兀自埋着头。
她动作温柔而小心，仿佛一贤妻良母一般，此时正在轻轻吹着羹里的米汤。
她似乎十分认真，这的确是她的性子，她向来做一件事都是认真仔细的。
此时，她额前的一缕发从脸颊边垂了下来，那碎发为她此刻小心翼翼却又温柔的表情添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恬静。
第228章：照顾
不知为何，他本已十分的了解她。
可是此时，他的心突然没由来地一阵紧缩。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四周，是漆黑的树林……
这个傻女人？不怕吗？以前不是胆子最小了？
现在不害怕了？
眼前只有身前的篝火处发出的微弱光芒，天地之间仿佛混合道一处，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等到苏锦落将那调羹里的米汤吹凉了，又小心翼翼地凑到他的唇边。
苏锦落没想到胥玉山已经醒来了，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突然相对。
片刻的僵持之后，胥玉山竟出于直觉地脱口便道，“你怎么……”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张嘴，干涩的声音在半路被拦截了。
他只开了个话头，便被苏锦落瞅准了机会，苏锦落抿唇，漆黑的眼珠子在黑暗之中闪过狡黠，随后一把将手中米汤全都倾倒进了胥玉山的嘴里。
成功地堵住了胥玉山没有说出的剩下的话。
喂完了粥，苏锦落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晚，自顾自将胥玉山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你是想说我怎么还没扔下你自己跑掉？”
昏迷了两天，一直都在浑浑噩噩之中，此时的胥玉山终于清醒了。
苏锦落的脸上有着惊喜和放松之色。
但她也并没有太过激动，毕竟……这毒发来的突然，不然紫怡也不会担心胥玉山的不测，让她带着他出走了。
所以，下一次在什么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心中泛起了苦涩，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这些天她实在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可是她没有抱怨出来，而是低垂着头，将这份痛苦给自己独自咽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径自又舀起了一调羹米汤。
在胥玉山冷寂的神情之中，苏锦落继续道，“我像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么？”
“本王……”他显然不愿意被苏锦落这般误会，连忙解释。
但苏锦落也没有给他机会辩解，只是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还是你自己做惯了这样的人，所以才会以己推人，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了？”
胥玉山不说话，看着眼前女人气恼的样子。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连日来水米未进，他的嗓子干得生疼，没力气和这女人争辩。
另一方面，他也的确设想过苏锦落会在关键时刻丢下他一个人逃命去……
他自然比谁都清楚，苏锦落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坚定地选择苏锦落。
只是，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眼前这个女人的言行，总是屡屡出乎他的意料，她要比他想的厉害。
不亏是他选中的女人。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先喝掉吧。”苏锦落显然对于胥玉山刚才说出那样的话觉得气恼不已，将碗筷递给胥玉山，满脸都是不悦。
胥玉山知道自己是激怒了这小女人，所以无奈之下，只能接过碗筷，随后乖乖地一口一口地喝光了那温甜的米汤。
吃完了米汤，他瞧着看去，又见着苏锦落径直起身，从旁边的一个小锅子里盛了一碗粥过来。
“还有一点喝掉！”苏锦落语气瑟瑟的说道。
这女人真的生气了？
他也不是怀疑她，只是……心疼而已。
苏锦落没有说话，倒是让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张了张嘴，还是将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第一口粥入了口，他咂了咂嘴，口感不错。
他有点惊讶地挑眉，“落落，这粥，是你煮的么？”
不然呢？
苏锦落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胥玉山，只是沉默，但也算是默认了。
胥玉山勾了勾唇角，忍不住想笑，粥里有淡淡的参味，浓稠的程度也刚刚好。
没放什么调料，还有淡淡的咸味，甚至似乎是知道他不喜欢甜腻，所以几乎没有放糖。
只是……那恰到好处的咸味引出了米粒所有的鲜香。
他本来还没什么胃口，可是此时竟是被勾起了饥饿的味觉神经。
“真的是你做的吗？”胥玉山像是孩子一般，在苏锦落的面前大口吃了一口。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煮的？”这荒郊野岭的？难道是女鬼给他做的?
苏锦落自然知道胥玉山是故意为了找话说，在逗她，可是她是真的生气了。
没想到胥玉山会那般误会她。
苏锦落慢慢地喂他把粥喝掉了，心中的怨恼却是越压越重，还是忍不住自嘲开口，“本姑娘知道，自然没有你王府之中的姑娘们煮的好，我也是八辈子没有下过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让王爷满意！”
果然是生气了？
胥玉山勾唇，忍不住想笑。
这话一点也不假，说到下厨，那的确是上辈子的事了。
前一世，嫁给廊的时候，为了哄廊，她特地为了他学烧菜，只是为了……
算了。重新活一世，她再也不是曾经的蠢女人了。
希望胥玉山不要让她失望。
毕竟，这一世，她竟然还有机会为在这种情况下，为再一次认定的男人洗手做羹汤。
真是可笑。
胥玉山自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自嘲意味，忍不住微微眯起眼，想从女人脸上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来。
可是苏锦落只是死死抿唇，仿佛压制住了自己此时的不满和怨愤。
“是嘛！你几时下过厨，我怎么不知道？”胥玉山想了想，这才挑眉道。
他的询问听起来十分随意，语气之间都是漫不经心的。
可是，可以听的出来，那语气之中带着显而易见地探究的意味在其中。
这些年来，她是什么样的胥玉山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以胥玉山的手段，她的生活日常估计也早就被调查的清清楚楚，这男人掌控欲又是那么强。
变相的说明，她相当于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底下，也是不假的。
她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可现在，他似乎觉得这女人的确还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
的确，他了解到的苏锦落是的确不会做饭的。
可是这……粥虽说简单，但的确完全不像是一个不会做饭的女人做的。
第229章：琉璃玉莲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眼光。
或许，他对女人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之前，他忙着安置自己的野心，懐问他值得吗？
谁都不知道，真的太值得了。
除了那些他认为有利用价值的，还应该包括这些他所全然没有意想到的部分。
她应该没机会有这样的手艺才对。
苏锦落能察觉到胥玉山此时探究的眼神，苏锦落只觉得被这般瞧着，看的十分不舒服。
他竟好意思这般瞧着她？
苏锦落是真的生气了，“王爷何必这般看着我呢。普天之下，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苏锦落故意笑了笑，毕竟两人已经是生死之交了。
她也不打算在这方面继续深谈下去。
难道要说她其实重活了一世，所以对很多事和人都了如指掌。
而且，这也是她选择对付张家的原因。
如此种种……
若是说了，估计，他听到这些近乎天方夜谭的所谓重生，估计再怎么冷静自持，也会被吓死吧。
所谓重生，实在是有些考验所有人的一个接受能力了。
所以哪怕她要将此生交付给他，她也不打算说。
她前一世为了廊将厨艺练就的如火纯情，在她而言，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她不想再说这些了，想了想这才道，“还痛不痛？”
像是自己的心思看看穿，苏锦落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随后，她起身走到胥玉山身前，又伸手探了探胥玉山的额角。
她纤细的指尖抚到男人额角结痂的疤，那里有他因痛极了而撞破的伤口。
现在伤口已经结痂了，显出黯沉的红黑色。
她的手好软好凉，胥玉山伸出手一把便握住了女人的小手。
“好很多了。”他垂下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以往，这长期压制的毒性发作的时候，每年总有那么一次，少则十数日。
最长的时候多则长达一个月的时间。
就像这几日这般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之前每次毒发的时候，他都可以用体内的内力压制住。
可是后来他丧失了内力，毒液侵入骨髓，只能硬抗，多半是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每扛起这毒发都要耗费他半条命一般，整个人一整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他偶尔会出现在苏锦落的面前，有时候又会突然消失很久。
就是因为每次她毒发的时候都要修养很久。
可这一次，他似乎没有觉得太过难抗。
甚至于清醒之后，竟然还能和苏锦落正常说话，连带着手脚也能自如地动，虽然毒发的过程也是痛苦的。
只是胥玉山很快便知道是何原因了，苏锦落像是看穿了胥玉山此时的想法。
苏锦落一边拨动着火苗，一边自顾自的告诉了胥玉山最好的答案。
“看来那什么琉璃玉莲起效果了。”
这琉璃玉莲是紫怡给她的，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但可以救胥玉山。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后又俯身从篝火堆里扒拉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两个东西还泛着甜香。
熟悉的气味，让苏锦落双眼之中顿时绽放光彩。
没办法这荒郊野岭的，能吃的东西真的太少了。
那分明是两个烤红薯。
苏锦落拿在手中只觉得又烫又香，毕竟伺候完胥玉山，她自己还没怎么吃东西呢。
“你把琉璃玉莲给我吃了？”胥玉山蹙起眉，他此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着这琉璃玉莲的珍贵之处。
可是他从她刚才的中听出了隐含的意味。
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对啊。”苏锦落并没有多想，只是若无其实的回答，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再说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
她只管用手扒拉着那两个烤红薯。
太烫了，她好不容易，才把其中一个捧在手中。
但她没想到会那么烫人，一时烫烫的烤山芋在她的掌心间来回的抛来抛去。
“有药不吃，难道留着生根发芽吗？”
她不知道她为何是这态度？
他日日夜夜痛苦的辗转反侧，难道不知道……她跟着有多痛苦吗？
一时之间，胥玉山的眉皱的得更深了，“落落，你……”
他刚打算开口，可是一抬头便看道苏锦落那满不在乎的模样。
竟是不知该要怎么说。
指责她不该这么草率地把琉璃玉莲给这般给用了？
他再痛，他知道自己是可以熬过去的。
而且……他自己也认为只要熬过也就没什么了。
那琉璃玉莲纵然能止痛，也解不了他身上的毒，为何不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呢。
更何况，那是他与魏凌冲的赌注。
现在，他又该要拿什么去逼魏凌冲朝着她计划好的那一步棋走呢？
她的无心举动，他自然知道是真心诚意的为了他的。
或许的确是为了他，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该这般带着指责，但是不可知否，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苏锦落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胥玉山的表情，只是垂着头专注在手中的红薯上。
她只管捧着烤红薯吹着气，并不搭理胥玉山。
她心中是知晓的，只是没有办法，故意装作未曾瞧见胥玉山的表情吧。
毕竟，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胥玉山手中的琉璃玉莲是为了胁迫魏凌冲？
这点，紫怡已经告诉她了。
可是他们看重的不是胥玉山看重的。
她不要那么多，她要的只是……胥玉山能够好好地。
她见不得胥玉山深受痛苦折磨，琉璃玉莲没了就没了，也算是断了胥玉山的心思，现在这般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不容易等到手里的烤红薯稍稍凉了，她肚子咕噜叫个不停。
现在好不容易凉下来了，她立刻急着撕掉那黑黑的焦皮。
扒拉下一块，红彤彤的，一看就很好吃。
苏锦落没有自己先吃，而是将烤红薯凑到胥玉山的唇边，以打趣的的口吻以此来缓和气氛，“尝尝看？”
没等胥玉山说话，她自己又自顾自说到，“怎么？你是不是在想要怎么感激本姑娘的救命之恩？”
第230章：感动
胥玉山盯着她，目光沉沉。
香喷喷的烤红薯便放在他鼻尖。
他并不张嘴去吃那泛着香甜的烤红薯，只是好半晌没有做声。
却是一会看着苏锦落，苏锦落不知这是怎么了？
被他这般瞧着很是不舒服。
这一刻，他这才愕然发现，苏锦落竟是穿得十分的单薄。
这越靠近北边其实越冷了，可是她似乎还是在轩辕的装扮，也难怪会在夜风之中抑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而他的身上则是穿着厚实而厚重的棉衣，难怪他从刚才到现在一丝被冷风侵蚀的感觉也没有。
“不是。”很久很久，他才低低地开口。
他此时垂下眼，藏起心中的情绪，仿佛在压抑自己的心绪。
良久之后，就在苏锦落打算开口之际，他这才沉沉的开口，“你走吧！”
他似乎并不想看到苏锦落。
这话算是彻彻底底的伤到了苏锦落。
她只觉得心头一痛，听他把一句玩笑话也说的那么没有人情味。
虽然苏锦落知道他为何会这般说？
“好了，算我自作多情，行了吧？！”苏锦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头一阵莫名复杂的情绪。
她收回心绪，压制住心中的委屈。
她带着他走那么远，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嘛？
“吃点吧！”苏锦落到底还是没打算跟他置气，拿着红薯便凑到他唇边。
香喷喷的烤红薯在苏锦落的手中一再往前凑了凑，“我知你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不过……”
顿了顿，苏锦落幽幽叹息了一声继续道，“不过……你的身体比较需要，你暂且委屈一下吧。”
她这是为了他好，他现在身体虚弱，增加一点食物，总归是好的。
两人一路出来，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结识了很长的时间，她也算知道了要领了，想要对付眼前这个男人，脸皮一定要厚。
之前她就是脸皮太薄了，所以总是被他轻易的拿捏。
现在他也算是知道了，一直以来她总是被他压得死死的，他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都是因为脸皮稍稍薄了一点点。
所以这是占不了上风的……
胥玉山明显是懵了懵，他话中的意思不是很明白吗？
他在赶她走，他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带着她。
到时候，他要是毒发了，她岂不是被拖累？
可是刚刚，这女人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最是容易被激怒的，向来清傲的狠，可是刚才却那般委曲求全。
胥玉山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身体却比理智快一步，一下子便有了应对，竟是直接地张开了嘴。
任由苏锦落将那甜腻的烤红薯塞进了他嘴里。
随后，胥玉山则是本能咀嚼，带着香甜软糯的烤红薯一下子充斥着口腔。
他对吃的东西实在是算得不上特别讲究，毕竟，小的时候过得那般的苦，别说是烤红薯了，跟着母亲便是一路乞讨。
吃着剩饭剩菜，连路边乞丐都不如。
所以……对于吃，自然也称不上挑剔。
可是她喂到他嘴边的烤红薯，也不知是不是饿极了，吃着竟是这么的甜糯。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和烤红薯甚至比那糖更甜……
苏锦落见他有了胃口，顿时心中十分欣慰。
毕竟这两日胥玉山一直都是在混沌的毒发之中，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唯有无尽的痛苦，喂下去的米汤很多也都被吐掉了……
可是此时看着胥玉山胃口不错的样子，她的唇角范不住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她就这么将这块烤红薯撕开一小块随后地不断喂到胥玉山嘴里。
喂完之后，苏锦落拍了拍手，随后快速地捡起另一个烤红薯，狼吞虎咽地吃掉了。
活了两世，她到底也算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可是这几天照顾胥玉山。
她实在是又累又饿，所以也算是哄了哄肚子，吃完了才算是有力气了不少。
为了不被人发现，刚刚吃完，苏锦落又迅速将东西收拾好。
收拾好了一切，她把地上的篝火往胥玉山的身边挪了挪。
又有些担心的添加了好几根柴火，在确定篝火一时半会儿不会熄灭之后。
她这才将一块在市集添置的棉被盖在身上。
胥玉山吃完了其实也没什么力气，只是半倒在树边，吃完东西虽说是脸色红润了不少，但还是苍白的。
苏锦落有些心疼，将薄被也扯到胥玉山的身上，随后紧紧抱着胥玉山，把他一并给裹了起来。
空气之中时不时有一些不明生物的低吼声。
说不害怕是假的，所以她没忘把锋利无比的哥哥给的匕首给放在手边，便于应对紧急情况。
不知为何，她之前早已经习惯了哥哥和父亲母亲的疼爱，现在出来了才觉得十分想念他们。
也不知道父亲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让小厮送了书信了，此时父亲和哥哥他们说不定已经看到书信了。
父亲说不定现在也在怪她任性！
她心中一时情绪复杂，只是，她没有办法，毕竟……这是她欠胥玉山的。
胥玉山为她做了太多，而她如果连他的一条命都保不住，她自己都觉得是遗憾。
估计，此生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如今已是深秋了，加上在野外，所以格外冷。
是她从小到大都未曾体会过的寒冷。
虽然她已经选了一处山中夜晚夜风吹不到的背阴之处。
但是，在这种野外露宿，保暖是很重要的。
再加上轩辕朗的人随手可以追上，安全也是不可忽略的。
荒山野地，什么都要顾虑，她觉得累极了。
甚至还有可能出现野兽，她不得不多长一些心眼。
就算再累也要逼着自己顾全好一切。
但终究还是抵挡不过疲倦，胥玉山能感觉到女人清浅的呼吸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拂着。
似是已经睡着了……
胥玉山忍不住测了测头看向苏锦落的侧脸，她的脸蛋白净而清丽。
虽在野外不施粉黛，但也是绝美。
她此时躺在他的身边，离他如此之近。
不得不承认，裹着厚重的外衣，被她此时这般紧拥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第231章：从未有过
还有一只很安全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不，确切的说，在母亲的身上曾经体会过。
打小为了逃命，他跟着母亲风餐露宿，到了夜晚没有地方住的时候，母亲便会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他那时候是那般的小……
母亲用瘦弱的身体为他抵挡了全世界。
他能感觉到温暖和安全……
以至于之后，他总是在追寻这种感觉。
可是母亲已经走了多年，他再也未曾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
一直到现在……隔着棉衣，他也能感觉到女人的心跳，不疾不徐。
可是却一下一下撼动着他的胸膛。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同步跳动了起来。
许是这几日一直在毒发，昏迷的时间太久，他早已经不困。
再加上都是苏锦落在照顾，他也不是很累，所以……很久很久都睡不着，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熊熊的篝火。
其实，自从成了胥王爷之后，他没有任何开心。
他只是盲目地对抗心中的恐惧，告诉自己或者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仿佛一个傀儡，也自然知道自己身边到处潜藏着诡谲与杀机。
他也怕自己若是毒发，哪一次没有挺过来……一旦睡了就可能醒不过来。
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只觉得没有为母亲报仇这是唯一的遗憾。
可是之后……他的路越走越远，不知何时会从何处突然袭击的刀剑，会突然令他惊醒……
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了浅眠。
即便是睡，也很容易惊醒。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
当然除了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紫怡和红婵吧。
他活着的宗旨自然也是……时时谨慎，步步为营。
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处处都是嬉笑怒骂，没有正形，其实无非是不想被人看穿任何弱点。
可当他的毒越来越深，他更是知道放弃千山雪莲便是等自己放弃自己。
他还没有为母亲报仇，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值得。
所以路中怀才会想要骂醒他！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毒发的时候，他昏迷得不省人事之时，他没有想到，苏锦落会如此这般对他不离不弃，将他照顾得这般好。
甚至……没让他遭遇危险。
她自己且是个养尊处优的姑娘，却能受这些罪，吃这些苦，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一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深深地哀伤她。
就算路中怀那般说，他也不愿意承认，他只是表示是想利用苏家而已。
但其实这女人也是聪明而谨慎的，这点他早就知道。
她是与一般女子完全不同的。
是啊！倘若她居心叵测，有心设计，他也无法靠近她。
更可悲点，或许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此时睡梦中的苏锦落睡的也并不沉，睡梦中，她嘤咛了一声，仿佛一下子惊醒了……
只是苏锦落也没有完全的清醒，她喃喃呓语了一声。
随后意识到什么，立马轻手轻脚地拉扯滑落的被子给重新拉起。
她眼神混沌之间，她将棉被拉过来，随后再一次把他重新裹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她不清醒的意识让她吃惊地发现胥玉山竟是没有睡，此时正睁着眼，用那狭长而深邃的眸看着她。
苏锦落被他这般瞧着十分不好意思，喃喃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她更多的是有点讶异，原本惺忪混沌的双眼立刻明亮起来。
刚才那迷蒙的睡意此时也一下子随之消失。
一股想法涌上心头，苏锦落立刻紧张了起来，她满脸随之凝起了担忧，“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见胥玉山不说话，她继续紧张的说道，“还是说……不是又开始痛了？”
她实在是太过担心了，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胥玉山那憔悴的脸。
“没有。”见她忧心忡忡，胥玉山抿唇，随后淡然地否认。
他微微勾起唇角，也没有打算再赶走苏锦落。
他分明应该知道苏锦落的性子的，也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
一时心中也满是愧疚，他微微勾唇，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丝情绪起伏也没有。
“别担心，我没事！”
只是苏锦落仿佛并不相信，一双水汪汪的杏目看这胥玉山。
胥玉山知道苏锦落想躲了，忙简单地解释，尽量显得没什么，随后安抚她的担忧，“真的，真的没事……睡了太久，现在睡不着了。”
是嘛？
真的只是睡多了？
苏锦落还是不放心，索性也不睡了，“既然睡不着，那我……跟你说说话？”
说话？
胥玉山看着眼前女人憔悴的容颜，心中生出不舍。
他自然知道苏锦落很累，胥玉山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是胥玉山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苏锦落却像个话痨一般已经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故意想赶走我？你就是怕耽误我？怕我遇到危险对不对？”
“可是我偏偏不要离开你！”
“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你是处处都在为我算计，为我谋划……”
“要不然，你也不会处处为我考虑了，你对我很好……虽然你从来没有说过你为我做过什么……但是我心中都知道。”
“这世上，除了我爹爹和年轻还有哥哥，你，对我真的很好……我真的相信……你的。”
……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胥玉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听得他心里暗暗泛起不自觉地无奈的苦笑。
她向来都是聪明的。
“落落，我……”其实他很多时候是为了自己，是有私心的。
可是，接下来，苏锦落却像是不想他继续说下去了，又或者她其实是知道的。
向来，他更多地是为了自己。
只是有的时候，却又看不得她受到伤害。
所以，他才会将自己堕入到如此狼狈境地。
路中怀问他值不值得，他想一直还是值得的。
苏锦落突然轻轻地惊呼一声，打算了他的思绪，在他的注视下，苏锦落再度滑落的棉被给他掖好。
第232章：从未有过
她动作温柔，仿佛他是世间最宝贵的人。
“会不会冷？”她突然开口问着
她的声音很轻，那声音仿佛是带着睡意的嘀咕，此时掺杂着鼻音，让她的话听起来有点模糊的感觉。
虽然知道她已经迷迷糊糊地要再一次睡着了。
但胥玉山还是不舍的，“不冷。”控制不住，他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那一刻，他心里的不安和烦躁也都悉数消失了。
一瞬间，他仿佛只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是那般的镇定，似是想要安抚什么。
“你要的东西，我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你不要总是自己什么都扛着，以后有我呢！你是不是想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其实我什么打算也没有，或者说……暂时还没考虑过。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再跟你开玩笑，王爷，我是真的会帮你的。”
见胥玉山十分疲倦没有说话，她又继续自己道，“好了，等到了那时再说吧……”
她“一直这般自己说个不停。
这哪里是在聊天，分明是半梦半醒间的自言自语。
更是毫无自觉地把心里的那些坦诚的东西全都裸呈在他的眼前。
他想要的东西？
她知道了什么？
胥玉山眉头紧皱，那几个字像是轰然垮塌的碎冰一下子击打在他的心墙之上。
他只觉得透心彻骨的冷。
这女人……总是如此聪明，不是吗？
他唇角的苦涩更甚，仿佛可以微不可闻的感觉自己的心在抖。
很久的一段时间，对于他来说，仿佛是徘徊不前。
他想要的是给母亲报仇，夺回想要原本属于他们母子的。
可是当轩辕昊天出现在他眼前，分明知道他的偏心，可是他一丁点的好也会让胥玉山无法抑制的胆怯和彷徨。
他开始觉得迷惘。
是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做下去。
让所有人都得到该有的报应，可是似乎……他真的做不到。
更可悲的是，像路中怀说的那样，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竟是会在渴求起那么虚妄无用的东西！
一次次，他告诫自己绝对不行！
他很少会想那么多，但这个晚上却是一直反复回想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胥玉山不知自己是几时睡过去的。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皱着眉头瞧了身边，空无一人……
下一秒，他只嗅到浓稠的香味，原来苏锦落早已经起身，甚至给他熬好了香稠的米粥。
正忙着给他做早餐的苏锦落此时似乎是发现了他醒过来了。
连忙端着米粥的碗筷便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似乎十分开心。
“你醒了？”苏锦落的语气之中都有压制不住的激动。
“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看着清丽逼人的脸上此时却挂着黑色的痕迹，看来是煮东西的时候弄脏了脸。
但她却没有任何察觉一般，只是举了举手中的汤碗，她笑的开怀。
这却让胥玉山愈发的羞愧，跟在他身边，原本养尊处优的苏锦落得做这些……
他张了张嘴，心中酸楚。
只是苏锦落却未曾察觉，她坐到了仲身边，语气十分温柔，“喝点，对你身体好。”
胥玉山深深的看了一眼苏锦落，苏锦落只是裂开嘴笑了起来，露出白牙。
她笑起来是那般好看。
几日的奔波让她原本就清瘦的面庞又消瘦了不少……
可是此时她展露笑颜，周遭的花草似乎都市了颜色。
他想说让她不要如此繁忙的照顾自己，完全可以离开，可是也知道自己这般说，说出这种话，她定然又要生气的。
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将这些话给咽了下去，随后张开嘴，任由苏锦落米粥送入他口中。
其实他一直在压制着毒性，身体又有一些不适了。
但为了避免苏锦落担心她还是强制镇定，他有些近乎麻痹地吃着。
现在的他完全就像一个废物一般，这种感觉让他痛苦又绝望。
吃完之后，仲试着动了动手脚，虽然有点力气了，但手脚依旧还是不太听使唤。
刚刚伺候他吃完米粥，苏锦落只是随便吃了点，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
看着她忙前忙后，仲心中更是羞愧。
不知道，他将她卷入其中是否正确。
苏锦落收拾好了一切，便知道该要出发了。
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好，仲刚打算帮苏锦落将这些东西放入到马车之上。
可是……他刚起身整个人便摇摇欲晃。
胥玉山眼看着将要摔倒，这个时候苏锦落连忙上前一把将胥玉山扶住。
随后语气之中有些嗔怒，“好了，你身体还没好呢，不能这样子。你把东西放下，你坐那边等我。”
在她一双杏目怒目圆瞪之下，胥玉山只能妥协沉默的点了点头。
唇角却忍不住泛起苦笑，曾经何时他竟是需要一个弱女子来照顾自己？
苏锦落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东西送入马车。
随后又来帮助胥玉山上马车。
她到底身材娇小，男人则身材高大壮硕。
本就是深秋，天气冷的不行，可是为了将胥玉山给弄到那马匹上拉着的，她急的是满头大汗。
马车其实没什么保暖的成分在，胥玉山的身子还没有变好。
她担心胥玉山的毒还没有解掉，胥玉山的身子就撑不到西夏。
所以，她几乎将所有可以御寒的衣物都裹到了胥玉山的身上。
她自己也本是害怕寒冷的人，此时自己则是缩成一团。
她披了件破棉衣坐在他身边，驱策着马匹慢慢往前走。
看着她这般，胥玉山依旧是心中愈发疼惜……
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般？
马车行使的很慢，几乎是一路颠簸，所以谈不上舒坦。
有的时候，路过不平坦的路面，那剧烈的颠簸几乎将胥玉山的心颠碎了。
再加上身上酸痛，这种感觉十分不舒服。
毕竟这种颠簸的疼痛并不可怕，比他压制在体内多年的毒比起来，算不上痛。
看着身边的苏锦落，他一直不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是他亏欠这女人太多了。
他想说，可却不知该要说什么。
苏锦落本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尴尬，可是一扭头便看到胥玉山垂下了眸子，似乎在睡觉。
第233章：面对
但苏锦落知道，不过是不想面对她时的假寐而已。
既然他不想睡，她也不好多做勉强。
知道他心中不舒服，苏锦落还是别开脸，继续驱车前行……
苏锦落驱使着马车颠颠簸簸地行使着。
大概过了许久，在午后十分，这才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的村落。
一眼便可以瞧见，是一个比较落败了边境小村落。
村落里的人并不多，而且多半都是老幼妇孺。
据说，之前因为西夏要出兵攻打大魏，所以村落里的男丁几乎都当兵去了。
不过也并非一个男丁都没有的。
像今日……这村落里唯一的一个富户没有把独子送去当兵，甚至还选在了今日成婚，大宴宾客。
这或许是花了钱买通了官府的缘故。
但是一眼瞧着这家商户的婚礼婚礼并不多么热闹，一眼看去就连观礼的人也没多少人。
想来，定是这富户平日里素行不行，多少待人待物有些尖刻。
所以，才会如此这般的冷清。
但总归是大喜日子，没什么人气定然是不行的。
所以这家商户为了招揽些热闹，便借口自己喜事，在大门前大肆地派送米粮。
以此来招揽一些人气，也就是为此不少穷苦人呆在他家院子外翘首期盼。
却不是为了瞧见新人的，只是想着多拿到一些粮食总该是好的。
苏锦落驾着马车带着仲路过此地。
此处已是西夏境外，处于西夏和轩辕的交界处，但离西夏还是有端距离，她语言不通，只是在外面隐约听了一个大概。
但对于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所以并没打算上去围观，可当就在此时那富户在让家仆踹派送米粮，她倒是停下了马车。
虽然他们身上银两还是富足的，但这到西夏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需要用音量的地方还很多。
现在既然免费发放粮食，她自然有些兴奋了。
心中感慨，曾几何时他们竟也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你先等等我！”她转身对一旁的胥玉山说道。
此时的胥玉山也睁开了眼，忙叫住了她，“别去！”
但苏锦落的性子也是十分倔强的，自然不愿意听胥玉山的。
“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她脸上挂上了笑容，安抚地拍了拍胥玉山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担心。
接着没等仲说话，她就像只灵巧的猴子，一下就跳了下去，身子灵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锦落气喘吁吁的抱着好几袋米回来了。
外出在外，毕竟要注意安全，所以她戒掉了身上所有之前的精致物件。
穿着普通妇女的衣物，以此来掩饰绝世的容颜。
或许是因为争夺的狠激烈，她此时有些披头散发，显得很是狼狈，可是白皙的脸上却有着满足的笑。
“我回来了！”她笑着展示她抢到的米袋。
胥玉山只觉得心头一震酸涩，因为他看到她脸上有道极其清晰的划破的痕迹，那是指甲划破的痕迹。
他顿时明白，这红色的痕迹她是和那些等着派送米粮的穷人们争抢粮食的时候划到的。
他一时心中更是不舍，“落落你。”
苏锦落并不觉得有什么，眨巴着黑黑的大眼睛看这仲。
倒是顿时让胥玉山哭笑不得，只是……心里有很几分苦涩的滋味。
“落落，你真的是……”他有气无力地笑着。
苏锦落歪着脑袋看着他，仲想要打趣。
但是想了半天，却也没有想出个合适的辞藻来形容她目前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
哪里还像是个美貌轰动汴京的苏锦落，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农妇之中。
“怎么了吗？”苏锦落只是自顾自的将背上来的米袋放好。
一抬头便看到胥玉山正深深地看着她。
“我们得省点，用银两的地方还很多，万一没银两买粮食了怎么办？”苏锦落笑着说，她脸上都是释然，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
也不觉得丢脸，完全不像一个深闺之中的绝美女子。
当然，胥玉山要说什么，苏锦落也是知道他想说的。
她努努嘴，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却并不在意。
“完全没有必要。”这般说着，仲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送到苏锦落的手中。
“这是哪里来的？”苏锦落激动地从仲的手中拿过。
那玉佩色泽清透，一看就是上好的玉佩，若是典当出去肯定能当不少银两。
可是苏锦落把玩着玉佩很快便发现了玉佩上刻着名字的——婉容。
婉容是仲的娘亲的名字，这点她曾无意之中听到仲提及过的。
这是他娘的名字。
什么？
他竟然让她典当掉他娘亲的玉佩？
这是断然不可以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仲的不容易，也知道仲的娘亲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紫怡的口中，他也听过胥玉山此生生活的凄苦，唯有母亲是他唯一的念想。
她又怎么可以斩断他的念想呢。
所以她用余光看去，果然看到胥玉山的目光，深深的看到玉佩上。
苏锦落知道这块玉佩对他意味着什么。
苏锦落笑了，随后佯装无所谓，放在手中掂量了两下玉佩，这才笑着说，“好了，放心好了，我们还有不少银两呢。你不用担心！”
“我们还用不到这块玉佩，你先解放着，等到时候实在没银两了再说！”
她不动声色地将玉佩塞回到胥玉山的怀中。
胥玉山倒是未觉得有其他，只是看到玉佩，眼底闪过片刻的轻松和释然。
随后她又看着胥玉山笑着解释的。“再过几天就要翻越铁貢大雪山了，现在存粮充足，我是不会让你在山上都没人知道的。”
她笑着打趣。
同时，她是个做派实际的人。
如今正处在非常时期，为求活命，面子可以随时拿下。
这就是她与普通闺阁之中的大家闺秀不同之处，他自然对她也是刮目相看。
胥玉山不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自觉自己在这一路上什么都帮不到她。
苏锦落沉默着将那几小袋米给放到马车上。
随后不敢耽误，苏锦落又连忙赶着马车出了村子。
尔后又驱车行使了一段路程，或许是有些累了。
苏锦落把马车停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转身又折回了村子。
第234章：偷鸡
“你要去哪里？”胥玉山连忙叫住了她。
却看着苏锦落狡黠一笑，一双眼睛满是灵动，让人忍不住盯着，不舍得移开闫。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她歪嘴一笑，得意的不行。
仲纳闷不已，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难到她又折回去抢米了？
可这一次，苏锦落没让他久等，她很快就回来了。
她提了个袋子跑了回来，“我们得走了。”
她大口喘着气急切的说到。
没等胥玉山反应过来，她用力扬鞭，马儿吃痛立刻便飞奔了起来。
胥玉山怎么都没想到她迅速下了马车，又迅速会来，跳上车便赶着马儿往前跑。
一直到马车跑出了几里地，她这才驱车停了下来。
喜滋滋地将袋子里的战利品给取了出来。
“你看这是什么？”苏锦落十分兴奋地抖动着手中的袋子。
胥玉山心中也生出了好气，看着她一副鬼灵精的模样，忍不住无奈摇头。
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凑到了她身边，她一下子将几只肥鸡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因为拿的急，又或许是胥玉山没有想到。
总之被吓了一大跳。
一看到是几只肥鸡，他脸色变幻莫测。
这……
他不知道苏锦落是从哪来弄来的肥鸡？
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仔细瞧着苏锦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只是看好像是刚宰杀洗净的。
而且是……还没来得及下锅的。
聪明如仲，顿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里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一抬头看向苏锦落，再仔细地看看眼前的女人。
这才……发现她的长裤的裤脚也短了一节。
他眼看着女人的腿上被擦破了一大块皮，艳红色的鲜血似乎要渗了出来。
一时之间，他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苏锦落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是胥玉山这般瞧着她，却发现他比刚才看起来更狼狈了几分。
“落落，这鸡是哪里来的？”
他一时心中也是愈发的气恼，压低了声音逼问她。
她已经习惯了胥玉山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看到仲这般，也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抿抿唇，有些担忧地看向仲，可苏锦落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
胥玉山此时的语调里有着她未曾觉察的愠怒，甚至语气之中也有些发抖的意味在其中。
她见胥玉山没有说话，便继续低下头欣赏着那几只鸡，她在想着今晚该怎么处理。
想了会之后，她这才笑着解释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在那送米的商户的厨房里偷的。”
她似乎越想越得意，毕竟从小到大一直循规蹈矩，自然是未曾坐过这种是的。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胸脯，似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太刺激了，她满脸得意的模样，脸上却还带着笑，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指了指这肥鸡笑着说道，“就当是这土财主办喜事请我们吃的！”
“不过啊！你可不知道，他家小黑狗真的好凶，一看到不熟悉的人，便一直追着我咬，还好我爬墙跑得快。”
她虽说不会武功，但到底也是将门之女，会点粗脚功夫也是正常的。
殊不知，胥玉山此时听着她满不在乎的话，只觉得更生气了，气得脸色变得格外的铁青。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安危吗？
这样不危险吗？
“你去偷鸡做什么？”他勉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气愤，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可是毒被压住，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只能颓然躺在马车的软塌上。
苏锦落见他想要坐起来，马上把鸡放好，一边扶着他坐起来，一边解释着，“当然是用来吃呀！”
这还需要问吗？
可是看见仲此时的脸色不太好，苏锦落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男人的情绪不佳，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不是还剩下一点参片嘛，我寻思着得弄只鸡给你熬点参汤或者鸡丝粥！”
说着，她眼底有些红红的情绪，“你看你下载乃这么虚弱，老是喝白粥可不成。”
没等胥玉山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打算花钱去买鸡的，可这村子虽说是西夏和轩辕交界，但我一路上发现他们多数都是说的是西夏语的比较多，鲜少说轩辕话的，你也知道我不会这里的话，万一碰到了不会说轩辕语之人，和那些人说话无非便是鸡同鸭讲的！”
“所以……没办法，我只好就……”
她自己自言自语，这才瞧见仲的眼神都落在她的腿上。
苏锦落这才发现……见他的视线汇聚在她的腿上。
她一低头，也才看到自己的腿被擦破了好大一块皮。
此时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血淋淋的，疼痛也才蔓延上了心头。
“没事，没事……你看，不过是擦破一点皮而已。”她强自坚强，掩饰地笑了笑说道。
她不想胥玉山太过担心。
只是此时……也才感觉到痛。
可是他却硬是耸了耸肩，佯装无所谓的样子，从脸上挤出一个笑脸。
可面对他犀利的眼神，苏锦落还是忍不住眼神左右闪躲，嘿嘿干笑了两声，继续缓解阴沉的气氛，“你看，小伤罢了，药酒擦擦就没事了。”
只是那么一刹那，一瞬的时间，胥玉山突然发现自己那满腔的怒气瞬间都发泄不出来。
一时之间，也都成了词穷的沉默。
他不知道该对眼前的女人说什么，毕竟，她做这些也都是为了他？
他有那么好吗？
值得她如此这般？
一时之间，他心中也是情绪复杂。
她是苏家的嫡女，又深得她父母宠爱，后来又被册封为轩辕的公主。
她和他不一样，他也是体会过人间疾苦的。
在没有成为轩辕的王爷之前，他流连民间，吃的喝的都是最艰苦的。
他体会过人家的凄苦和现实。
可是她却……美食华服，吃穿用度都不愁。
或许长这么大都没计较过花费？
可是现在……他看着她发丝凌乱，衣衫简陋，虽然难掩那倾国倾城之姿。
但是他知道，他的女人，本来理应都是养尊处优，雅致如兰的。
第235章：对比
她的那双纤纤十指也不是用来煮粥偷鸡，而是用来抚琴研磨。
他听过她的琴声，的确美妙而动人。
而她别说是做粗活，就是沾了搓衣板，也是一种对他女人的亵渎。
可是现在……她选择跟着他，别说是一身或华丽或素雅的宫裳襦裙，手摇纨扇，只得了这一身的粗布棉麻。
她也不不可以像以前那般闲暇之时逗鱼赏鸟，疲劳的时候在贵妃塌上小憩假寐，侍女再旁伺候左右。
更不能享受富贵荣华与无尽的宠爱和珍宠。
可而今，对比起来。
他没有想到，他的女人，这个傻女人。
不只为了他盖住了那绝艳的姿容，还是穿着粗劣的布衣，甚至……
她竟然为了他能多喝一口鸡汤，这般不计身份地去偷鸡摸狗。
作为一个男人，他只有满心的羞愧和无力，他是真真正正无言以对。
苏锦落见他脸色很难看，本就发白的脸上此时一阵铁青。
一时之间，她也不敢再说话，只是低垂下了头，也没有再絮絮叨叨，只是悄悄地把鸡装进袋子里，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随后，她悄悄坐到一旁，趴在那里偷偷盯着胥玉山看。
她看他的脸色十分难道，倒不是因为中毒已深的缘故……
分明是巨大的气恼，此时气息的脸色铁青，仿佛即将掀起狂风暴雨的天空。
十分骇人！
她已经很久未曾瞧见他这般了，他向来还是十分疼爱她的。
可是现在，她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压抑的一股滔天的怒气。
苏锦落想要拉扯一下男人，可是男人猛然转过来的脸色却让她害怕，她还是涩涩地放开了手。
她也大约意识到了，可能她的某一些行为并不在这男人的赞同范围之内。
他个性矜贵，虽说大小出身不好，但却有着十分自负的性子。
自然是因为如此，他又怎么肯接受这偷来的食物？
也难怪……若非他个性如此，大小跟着母亲流迹，又何苦活的如此的凄苦呢？
更不可能为了活着，而成为了一个农妇的药人。
而且，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素来自负的男人，更加接受不了的是现在这般寒碜光景吧。
他自觉对她心中有愧，她却是不愿意如此的。
“你这是生气了？”见他满脸不悦，苏锦落想了想还是死死抿唇，随后无奈的说道。
她实在也并非故意啊，怎么突然就这般了？
胥玉山自知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所以深吸了一口气，也收敛了性子。
他深深地看向苏锦落，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温柔，虽然他身子不好，脸色苍白，但还是格外的温柔。
他的大手终究还是缓缓地落在了苏锦落的脑袋上，随后轻声开口道，“刚刚是我态度不好。”
“只是……”顿了顿，胥玉山皱眉说道，“以后不许你再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
苏锦落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胥玉山或许还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现如今虽然落难，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如果身上的银两用完了之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这点上胥玉山或许并不清楚。
他身为王爷，或许也过惯了养尊处优了。
聪明如胥玉山，他看着苏锦落那不安的眼神，自然一下子便明白了她此时担心的是什么。
想了想又继续道，“我到底也还算有一技之长，应该养得起你。”
一技之长？
他的一技之长难道是再建一个脂粉阁。
且不说西夏女子喜欢的和轩辕女子是否一样不说。
再其次，她现在这副模样，拿笔的力气或许都没有，两人又是轩辕人……语言不通，行动不便，就算有这一技之长又有何用？
她没有说出口害怕让他失望，难受，只是沉默……
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在她惶惶不安地时候。
胥玉山却将心中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只是颓然叹了一口气。
他扶着马车，勉强挪了一下身子，随后来到苏锦落的身边，坐在她身侧，他离她如此的近。
甚至一低头便可以嗅到女人发顶淡淡的茉莉香。
他看着女人清丽的侧脸，心中更是柔软了下来。
傻丫头！
他终究还是深深叹息了一声，随后使尽力气抬起手抱住了身前的苏锦落。
“我好歹会几句西夏语，所以你莫要担心，到了下一座村落，我可以去给人治病!”
在她灵动的双眼的注视下，胥玉山轻笑出声，“到时候拿看病的前换回些吃食的不就行了?”
他又格外宠溺的揉了揉女人的发顶，掀起唇角，笑意温柔，“所以……你不用太过操心。”
胥玉山的话让苏锦落心头瞬间便柔软了下来，多日来积压的诸多的焦虑与压力也在这一刻瞬间舒展了下来。
是啊！他还在她身边。
原本以为他会别扭很久，可是，他却突然说了这么让人舒心的话。
苏锦落有点吃惊，“可是……”她刚刚舒心，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舒展的面容又重新增添了愁容。
“可是……你的身子不是还没好么？”
她最担心的还是胥玉山的身子。
真的到了西夏王宫之中，到时候狄戎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说虽然两人一路上可能会有银两的压力。
但两人此番前来，最主要的是为了解胥玉山的毒，为了稳住胥玉山的身子。
如果为了那么点银两就疲劳了身子，那才是本末倒置了呢！
“不碍事的。”他扬起淡淡的笑，俊朗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无奈。
苏锦落没有说话，这几天他多数时候都是比较沉默的，此时竟是这般温柔，倒是让她心中充斥了柔软，这几日的委屈仿佛也烟消云散了。
那抱住她的双手像是得了什么指示一般，突然微微收紧。
带着疑惑，苏锦落抬头看向男人。
胥玉山这才掀起唇角，随后唇角泛起了苦涩，沉沉说道，“只不过，我如今手不太方便，没办法写药方子了。”
苏锦落连忙看向男人的手，果然那毒液此时已经蔓延到他手背，显得他原本修长而白皙的手布满了可怖的痕迹。
第236章：无力
苏锦落也跟着一头一颤，那一刻，她承认，她在这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无力感。
虽然胥玉山很不愿意面对，但是，事实是，，他向来高傲自负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虽然不是打小就是王爷，可是自己的人生一直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谈不上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少也是想要什么便可以轻易得到。
更不可能为了升斗百姓的生计问题去担心，在曾经的他看来，或许这些不过都是小事一桩而已。
如此简单的事，现在对他来说却难以上青天。
真的沦落到了这一步，他才明白……这一次，他真的是摔进泥潭之中了。
这些原本看起来似乎十分简单的事，至少现在看来……做起来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无数倍。
原本以为胥玉山只是说了玩玩的，可是在他扬言要以医术养活她之后。
翌日，两人便一路加快行程进入了大雪山，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村落。
这个村落已经是西夏的境内了。
幸运的是，落脚歇息的人家正好有人在闹风湿。
每天都疼的无法下床，一听说胥玉山是个大夫，急着便希望胥玉山能够给点管用的药方。
苏锦落刚打算费力的沟通一下，哪里知道，一旁的胥玉山想也没有想，便脱口用西夏话说了一大堆草药的名字。
苏锦落自然是一个字都没听得懂。
只是拖着下巴震惊的看着胥玉山。
她以为胥玉山是逗她的，原来胥玉山真的会西夏语。
可是他怎么会？
苏锦落心中充满了疑问，他还说她一肚子的秘密，他何曾不是如此呢？
“将刚才我说的那些药材塞进鸡腹中反复熬炖，熬熟了之后，只取那汤水服用便可！”
“若能坚持连服一个月，便可追风散寒、舒筋活络！”
“从此之后，便可痊愈。”
……
他一双褐色的瞳孔之中冰冷而自信，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只是……等他说完，那家人全家都是傻傻地看着他，那表情仿佛没有听懂胥玉山说了什么。
胥玉山有点不明就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垂下眸子看向苏锦落，苏锦落戳他，问，“你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胥玉山立刻小声地用汉语对她复述了一遍刚才所言。
苏锦落一听完，立刻以手掩唇。
胥玉山嗔怒，拧着眉头瞧着她。
怎么了？他刚刚说了什么笑话吗？她这般笑着。
苏锦落看着男人气恼的样子，微微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无奈地摇头，有这么容易生气吗？
随后苏锦落凑到男人耳边悄悄为他解惑，“胥大夫，这些药恐怕不太合适他们。”
“不太适合？这什么意思？哪里不合适？”胥玉山蹙起眉，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不妥。
也不知道自己开的这个药方子有什么问题。
苏锦落无奈地笑了笑，她就知道胥玉山肯定是弄错了什么。
这男人有医术，有自己的脂粉阁之后，便再也不缺银两。
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农户无法收拾治病，一直拖到现在，完全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银子可以治病啊！
她自然也知道胥玉山平日里开药方从不问药物的价格。
以他现在的身份只要过问的是药效，治疗的效果，所以定然总是只管挑那名贵的，罕见的药材。
而且不说其他的，他更不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药材不仅仅是贵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这些药材在如此偏僻的村落，根本找不到。
苏锦落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凑到胥玉山的耳边再一次解释道，“这些百姓都很穷的，要是有钱去买这些药材，早就去找大夫了，怎么会请你看病？”
她眨眨眼，努努嘴。
只是胥玉山也沉沉地垂下了眸子。
什么叫找他来看病？
他怎么了……那些轩辕的御医甚至一个个医术都不敌他一般。
苏锦落看着他眼中的茫然，便知道他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无奈地抬抬下巴，示意他仔细看看人家的贫富程度。
随后继续解释，为他指点迷津，“你能给他们开一点价格便宜点的药方子吗？”
她说的已经很是直白，胥玉山怎么会听不懂呢，他一时倒是有点语塞了。
随后这才蹙起眉想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算想到一个，也不知合不合用。
“不如……用南瓜藤五两，将晒干的南瓜藤洗净，斩成细段，加入五两甘蔗红片糖，浸在米酒之中。米酒需要密封，等到米酒完全变红，便可饮用，以此来止痛。”
说实话，那个时候他被那拿他当药人的农妇关押的时候，他只想着要逃出去，素来只求捷径，自然也只是觉得可以救人，毒人就可以了。
怎么会管那么多……更不可能费心去想什么合用不合用的问题。
而且，等到他有了能力，拥有了脂粉阁，后来都是轩辕的王爷。
对他来说，那些药材，哪一样不是予取予求的？
他哪里需要思考过这些贫苦百姓的承受能力？
说完之后，他心中又有感慨，只是一低头便看到那一家子的怀疑眼神。
一时之间，胥玉山的唇角有些抽搐。
竟然不愿意相信他？
他顿时心中气结，偏偏又不能真的与这些没有见识的农家人置气，只能生生将这口气给咽下了。
一直到晚些时候，两人上了雪山，他都没怎么说话。
入了雪山，雪从开始悠的悠扬扬飘洒下来，到后来漫天大雪，可以说是雪越下越大……
上山的路已经不适宜在用马车了，毕竟太滑了，两人容易被从雪山上拽下去，一起摔倒山下去。
那么结局非死即伤。
胥玉山便让硬是让苏锦落骑在马上，他作为男人则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路上走着。
苏锦落自然是怎么都不肯的。
“不行，你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还是你坐马上，我来拉马！”她嗔怒着坚持道。
胥玉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朵，动作暧昧，眼神温柔。
第237章：生计
“好了乖，别乱动了，已经到这一步了……”
是啊！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们只有往前的路，没有回头路了。
她自然也知道胥玉山不是不想上马，只是因为那山路太过险窄。
如果没人牵马定然会出什么意外，马儿更会失控。
到时候说不定两人会一起被拉到山下也说不定。
苏锦落心中心疼，但也知道没办法，这也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两人就这么一直走，直走到胥玉山的双脚已经冻得发麻了，这才算是找到了一个山洞，可以让连仍勉强避避风雪。
苏锦落打开了火折子，让胥玉山取取暖，她抱着胥玉山的双手，生怕这双吹笛子的漂亮的手被冻坏了。
胥玉山却不觉得有什么。
看着苏锦落忙忙碌碌地准备着食物，胥玉山只是百无聊赖地坐着。
片刻之后，才听到胥玉山长叹了一口气，“落落，我今日才算知晓！”
“知晓什么？”苏锦落一边用融化的雪水洗干净米，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胥玉山却轻扯唇角，苦涩的笑着说，“原来……百姓黎民的生计问题，并不是不简单的一件事。”
听到他这把说，苏锦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些话从胥玉山的口中说出来并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这也是她未曾料想过的生活，她何曾不是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过过这般的生活。
这生火煮粥一类的事更是她曾经不敢想的。
山洞狭小，胥玉山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他只要进来便会跟苏锦落撞在一处。
更何况，这几日的经历，使得他深切地认识到，身在郊外，她甚至连苏锦落都比不上。
若非是苏锦落，这些日子，他甚至连养活自己也很有些勉强。
看着苏锦落穿着简单地粗布棉袄，没有了曾经的华服，他不禁唇角泛起异样的情绪……
倘若，他与落落只是民间的普通的夫妻，那该有多好？
没有了那些纷争，他便不用再活得如此的累。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他们两人是普通的贫贱夫妻，苏锦落也会生活的如此清贫吗？
想到这里，他便更觉自惭无用，或许到时候他连温饱也无法给她。
说来说去，他唇角的苦笑更甚。
是啊！离开了轩辕，或许他辛苦建立了那么久的王朝什么都不是……
“你在想什么？”苏锦落熬煮着汤，把话说得心不在焉地。
他们上山之前，苏锦落觉得总是喝粥吃红薯太过腻味，便买了新鲜的食材，想着雪山上气候低了冷，正好适合储存这些，也不会变质。
胥玉山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现在他什么都不能满足苏锦落，她想要什么，他又怎么能说反对呢。
看着苏锦落忙里忙外的样子，胥玉山心中羞愧，低声道，“落落，这些日子是我……”
只是没等他说完，苏锦落便已经率先开口，“分工不同而已，要是谁都能上得朝堂，下得了厨房，那这天下还不乱套？”
她的意思十分明白，无非就是之前再轩辕的时候，胥玉山帮助她许多。
现在胥玉山潦倒了，她自然能帮得上就帮忙了。
自从上山之后，她明显可以看得出胥玉山沮丧的情绪。
此刻，这安抚性的话，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她并未多想，自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中有多么大逆不道的意味。
可是，坐在一旁角落之中的胥玉山却听得神情一愣，继而不再搭话。
最近这几日，他老是从苏锦落的嘴里听说一些新鲜的想法，倒是与他想的愈发不一样，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找来的。
以前，他便知道这女人十分与众不同，但之前每每与她接触，的确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认真了解她开始才发现，她有太多的秘密。
他对她的确越来越好奇，渐渐地这种好奇就变成了过分的关注。
过于目的无关让他也慢慢深陷其中。
他所有的谋划之中每一步都有了她的余地。
所以……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
就像是路中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处处想着她，他或许不会将自己变成这般的田地。
可是若是让他想是否后悔，却也是不后悔的。
可而今，他才算发现，这个女子和别的女子有太多不同。
结识的时间越久，他就发现自己愈发为她着迷。
苏锦落自然不知道胥玉山此时心中早已百转回肠这般了……
她只是认真的熬着牛肉汤，等到香味扑鼻的牛肉汤熬好了，苏锦落连忙小心翼翼地端了一大碗递给胥玉山。
“喝点。”她笑着说，如扇子一般的长睫毛上似还沾着雪花，随着她眨眼睛，不断地扑闪着。
苏锦落示意他先喝了暖暖胃。
“这是什么？”胥玉山也嗅到了浓浓的肉香，似乎也有些饿了。
他连忙从苏锦落的手中接过去闻了闻，随后抬头是有点惊讶地看向苏锦落，“这是……牛肉汤？！”
可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也烟消云散。
他蹙起眉看向苏锦落，眼神之中都是指责的意味。
似乎是要她先解释这牛肉的由来，毕竟之前可是有偷鸡摸狗的前车之鉴的。
此时，他看着她的眼光带着怪异和古怪。
苏锦落自是猜想到了他这是何意。
苏锦落嘟起嘴，解释说这牛肉是那村落里的人送的，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是她花银子买的。
这些都并不是偷的……
听到这里，胥玉山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下来。
只是他却没有瞧见此时苏锦落倒是有点气恼了。
胥玉山却未曾察觉，苏锦落越想越是烦躁，随后转了转眼珠，决定作弄一下男人。
她指了指胥玉山面前的汤，故意凑近了去，煞有介事地添油加醋解释，“王爷，我告诉你这可是西夏有名的‘胡巴汤’，很补的，我跟那户农户的女儿学的，花费了好些功夫，你一定要全部喝完才成。”
“什么胡巴汤？”胥玉山一脸疑惑，苏锦落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疑惑和好气。
第238章：大补汤
果然上当了！
他刚刚咽下了嘴里的汤，便立刻诧异地追问她。
苏锦落坐到了他身边，随后双手环胸，装作不经意地解释道，“所谓‘胡巴’，就是牛的嘴巴，牛的尾巴，还有牛的……”
说到最后的一个词时，她故意顿了好长时间，只是用余光瞥向胥玉山。
等待了一会，这才故意像是犯难一般，从嘴巴里蹦出两个字，“牛、鞭！”
乍一听这话，胥玉山的脸顿时就僵了。
那样子似乎是恨不得把刚刚吃惊肚子里的东西给立刻吐出来。
可是哪里知道……就算是这般，胥玉山也没想到会这样。
“哎，别吐……我骗你的！”
见他一副要作呕的模样，苏锦落急了，生怕他真的吐出来。
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熬制了这么久的汤吗？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处境也不好，这么好食材与她的一番苦心也不能就这般浪费！
她立刻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
随后连忙慌乱地澄清，“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这是牛肉汤，不是什么三巴汤！”
胥玉山扬起眉，似是不满她这般捉弄。
稍一用力，便一把拉住那此时捂住他嘴唇的小手。
苏锦落没有意识到，顿时惊地瞪大了眼，下一秒看到胥玉山稍稍往前一带。
她便整个人一个不慎，摔进了胥玉山的怀里。
接着，没等苏锦落注意到，男人便一个仰头，将碗里剩下的汤全部吞入嘴里。
随后，缓缓俯下身子，对着她的嘴，一点一滴将汤哺到她的嘴里。
两人身形拥在一起，与她一起分享那汤水的滋味。
汤喝完，胥玉山深深地看着苏锦落，随后感受着彼此唇舌的温度。
到最后，两人一起分享彼此的气息。
他离她很近，苏锦落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的心跳，还有他说不出口的那点滴情谊。
是啊！他是一个羞于表达感情的人。
可是，竟然用这种特别的方式解决了晚餐之后。
苏锦落脸色羞红地从胥玉山的怀中挣扎了开来，随后独自坐在篝火旁，没有再理睬胥玉山，只是脸色红红的。
她虽然坐在马车上，但刚才熬汤的时候来回跑，绣鞋早已经湿透了。
此时穿在脚上并不舒服，无奈之下，她便只能坐在篝火旁用火苗炙烤着那已经湿透的绣鞋。
这段时间的奔走，原本精致的绣鞋也沾染上了泥垢，显得破旧了不少……
苏锦落拿着绣鞋唇角泛起了无奈的笑意，寻常之时，好看的鞋子总是多到完全缓不过来。
可是现在……
只是她看着便觉得脱了鞋的脚有些不舒服，这一看才发现脚趾上似乎是长了冻疮。
冻疮？她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竟是有点疼又有点痒。
她不敢告诉胥玉山，怕他又是一副担心自己的神色，现在可不是互相散发关心的时候。
毕竟，这条路已经走到这里了，没有回头路了。
这般想着，她便将脚悄悄地藏在裙摆里。
胥玉山只看到苏锦落在那边摆弄鞋子，并未多想，也不知道苏锦落的小动作有着特别的含义。
只是若有所思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随后捡过一旁的树枝，拨了拨眼前的熊熊的火堆。
“落落，倘若……”一直沉默的胥玉山突然出声，问了一个十分怪异的问题。
这个问题似是在心里憋了多久了。
“倘若若是你现在未曾陪我出来，今日，你依旧是公主，依旧是苏家的嫡女，你父母的掌上明珠。”
这话让苏锦落愣在原地。
说是问题，可细细听来，却又似乎不是问题。
更像是一个满是感慨的陈述。
“公主？”她算是什么公主。
不过是挂名的而已。
苏锦落在地上拍了拍绣鞋，试图把鞋子上面的濡湿水渍给拍掉！
听到胥玉山的话，她干笑了几声。
胥玉山的这个话让她觉得有些无厘头，她对这个假设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我算哪门子的公主啊！若非皇上想要我顶替公主的身份出嫁，我怎么算得上公主。”
直到今天，她还有几分感慨。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女人，都是有几分的不得已。
想到皇后，如此一个温柔贤淑之人，竟也能为了与权势争夺，毫无负罪感地害死其他嫔妃的孩子。
更遑论是去残害他人了。
真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但或许只有如此，才能在这年代存活下来吧。
这么说着，她竟是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她忍不住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随后瞥了胥玉山一眼。
不由地，心中竟是有几分落寞。
她喜欢上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自然知道他表面上是闲散王爷，但实际上想要的是王位。
如果，这真的是他最后的那一步，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也要被迫陷入这后宫诡谲的争斗之中去呢？
一想到这里，她竟是不由地身形一个轻颤。
这也是为什么……她当时从未想过要跟轩辕云在一起。
虽然轩辕云做的那些事，她也能真的感受到这男人的心意，甚至有被感动到。
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她知道，她曾经跟自己说过，生不入后宫，死不为后妃。
可是，这并不代表后宫里的人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比如，那一晚，皇后派来的人差点杀了她。
“想来，若是我们都不在现在的位置上，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胥玉山扭头看着苏锦落，没想到苏锦落突然会这般说。
他似乎是从她落寞的表情里读懂了什么。
他不由地有些心疼，往她身边稍微靠近了些，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看她低眉敛目地只管烤着绣鞋，他微微侧身，便朝着苏锦落伸手去。
没等苏锦落反应过来，胥玉山一把将她的脚从裙摆之中拉了出来。
苏锦落吃惊，差点大叫出声。
“你……”
她到底还是将惊呼的声音给咽了下去。
看着胥玉山将自己的脚夹在了他的双腿间之间，暖和着，“或许会有不一样，但我们还是会相遇的。”
第239章：盯上
只是苏锦落无暇顾及他话中的意思，只是看着男人温柔的的动作。
此时他们这个姿势实在是看着有点说不出的暧、昧。
甚至于，比往日相拥着入眠更加令人心驰神漾。
不知为什么，苏锦落脸上一红，随后便突然想起了他那一日离开王府之前的那句话。
那话现在想来，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的，脸不觉便觉得脸更红了。
“你说的是如果你不是王爷，我们还会相遇？你就那么又自信？”她故意轻咳了几声，试图转移话题。
随后歪着脑袋，继续道，“还是说你那会早已经盯上了苏家？”
对于她的话，胥玉山笑而不语。
其实，苏锦落并不知道真相。
他一开始接近苏家，并非真的想要得到他们苏家的举荐，完全是觉得她第一次出现在脂粉阁的时候，他看着她设计陷害苏锦烟十分有意思。
他只是觉得她看上去清丽而美艳，竟是十分有手段。
后来，他更没想到她会为了他甚至不惜设下圈套，助他脱险，更没想到她轻易与他达成合作，帮助他稳坐王位。
可最终，他现在这王爷也是没有指望的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们为了彼此……现在似乎也都没有退路。
不过瞬间的功夫，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胥玉山便直觉地想起了轩辕云对落落的情意。
一时之间，心里突然有点泛酸。
“落落，倘若你还是安心的做你的公主，做你苏家的嫡女，你想要什么？你会和谁在一起？”
他将莫名的醋意藏起来。
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苏锦落，这才不动声色地看向苏锦落，随后试图套她的话。
“亲爱的王爷，你这问题实在问得很无趣。”
苏锦落勾了勾唇角，面无表情的说道。
只是这般说着，却是白了他一眼。
胥玉山也不知苏锦落有没有深谙他的意图。
他显然不满意苏锦落这个答案，随后径自吊儿郎当地反问道，“怎么？不愿意回答？”
见苏锦落疑惑地看着她，他又忙说，“我只是说，如果……”
胥玉山敛了敛眉，那双幽邃的黑眸却无法一侧到底，像是别有含义地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苏锦落一时也觉得疑惑不已。
而且……他的故意强调很奇怪，像是故意要提示她什么，然后引导她说些什么。
所以他到底想要她说什么？
在男人的提示之下，苏锦落的瞳眸陡然一亮，随后这才不甚在意地耸耸肩。
她扯了扯唇角，眉宇之间藏匿着一丝狡黠。
干咳了一声之后，苏锦落这才语焉不详地从另一个角度开始阐述，“其实，我倒觉得安安稳稳的日子就是好的，能像父亲那般，拥有母亲这样的陪伴一声的人，我便很满足了。”
陪伴一生的人？
她心中想的那个人是谁？
会是轩辕云吗？
……
明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这般怀疑苏锦落，但胥玉山还是心中很是不是紫怡。
苏锦落看着胥玉山的脸色有点怪异了，她张了张嘴，觉得有点搞笑，随后不动声色地忍住笑意，只当视而不见。
这才继续高谈阔论着自己的想法，“这个男人可以陪伴我一声，最好还能够有大皇子那般的相貌与风度！”
不等胥玉山说话，苏锦落继续说道，“好吧，其实，我得要承认，虽然我十分厌恶二皇子，但若是能有二皇子那样的野心也不错……”
“再来点像魏凌冲那种异族血统的也甚好……”
“对了，还有……”
听她这般絮絮叨叨的说着，只差没掰着手指细数了。
胥玉山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了起来，说来说去，都似乎与他无关。
胥玉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良久，眸子在夜色之中越发锐利。
他好看的眸子直到垂下眼，微微阖上，抑制不住的，眼睫毛此时不断轻轻颤动。
片刻之后，他这才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落落，你的要求还真是不小呢！”
这分明是在嘲讽，听胥玉山似乎语气不善，苏锦落自然是知道的。
苏锦落也是了解胥玉山的心思，她就是想看他这般气恼。
谁让他非要这样激自己呢。
她扬起笑脸来看胥玉山，却见胥玉山此时垂敛着眼，用垂下的眸子掩藏着眼里的一切表情。
可那俊朗的眉宇之间，到底还是蹙起了一个并不明显的深结。
苏锦落捂住嘴，偷偷地笑看，随后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
不知，这男人这般，算不算是他吃醋的表现？
活了两世，她认识的男人可以说是并不多。
她此番故意把所有认识的男人的名字都提了个便，就是故意不去提他的名字。
若是换成以前，她定然没心思和他开这些玩笑。
但今日……她见他还起了心思逗弄她，她便也来了兴致。
她自然知道他是个傲气的人，尽管只是言辞之间，但也足以让他气恼到。
即便这对于男人来说，生这种气并不见得是多么光彩的事。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自尊使然，他血性之中的那一股气，总免不了要想和人争长短。
她不傻，活了两世，自是知道他一开始靠近，也完全是想要和轩辕云一争高下。
所以她才不愿意靠近他。
但随后时间的推移，她是能感觉到这男人的真心地。
此番她这般说，她猜，他此刻心里定然是有点不舒坦的。
见胥玉山没有说话，苏锦落突然凑到胥玉山的身前，随后浅笑盈盈地说到，“怎么了这是……生气了吗！谁让你问这种没由来的问题，我逗逗你而已啊。”
见胥玉山依旧不愿意搭理她？
怎么？
是真的气到了？
“没有！”尽管嘴上这般说，但这副模样可完全不像是真的不在意的样子。
苏锦落假装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
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思考着如何给他个什么台阶下。
却见胥玉山此时突然抬起头来，不同于刚才，此时此刻的胥玉山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平静。
第240章：暧、昧
之前眉宇之间微微蹙起的结扣，如今仿佛瞬间成了幻象一般。
早就没了半分的踪影。
他心中很是不对味，气恼的情绪更是水涨船高。
随后，微微别开脸，像是真的闹了小脾气一般，略显冷淡地松开那夹住她脚踝的腿。
原本为她取暖，此时突然松开腿，这完全就是在置气啊！
“我本还以为你是无欲无求之人，原来，心里合计着不少的算盘。”
听听这语气，还说明没有生气。
他点点头，脸上浮现的神情一时之间说不出是赞扬还是嘲讽。
他好看的唇角明明是弯着的，可是却一丝笑意也看不出来。
顿了顿，没等苏锦落说话，他又自言自语道。
“看来，的确是我疏忽了。”
“放心吧，若是你我还能平安回到轩辕，等到我的毒被清了，我定然会尽量满足你的……”
满足？
这言辞听的出来，很不好听。
看来，她的话惹得他心中有了诸多的不愉快。
只不过，听着他此时这般的语气，倒是能感觉到男人话里分明有情绪。
可是却让人抓不出任何的把柄。
“哎，其实我是……”苏锦落听出了话中的嘲讽，以及蕴含的玄机。
她张了张嘴，本想说，其实她是开玩笑的。
毕竟，她原本的打算是等到他表现出了吃醋的样子，她便戏谑地补上一句——让你此生都陪着着我可好？
并且借此趁机戏弄他一番。
毕竟，平日里都是他戏弄她，现在两人也算是经历了风雨。
她这般戏弄他一下也不为过吧。
可谁知，他的情绪来得极快……
甚至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便这般瞬间就风过境迁，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更别说让她捉住个尾巴了。
她甚至连看也还没看真切，就这般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似乎还含着一股子气，胥玉山没有再说话，只是顺势躺下。
因为一直压制着毒性，他虽然上半身可以随意动弹了，但双腿还还是有些僵硬，并不能肆意地做大动作。
他似乎想要翻身十分的艰难，只能背对着她。
随后，他闭上眼，不想再打理苏锦落，无奈之下，苏锦落那解释尴尬到也只说了一半便无从再继续说起了。
苏锦落没有想到的是，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了。
两人之间也算是经历了诸多的风雨，他们携手相伴，胥玉山甚至看不到她对这些人是没有半分的情意的。
可是此时的苏锦落自然也不会明白，对于胥玉山而言，他从不愿也绝不可能与人分享任何东西。
尤其是女人！
他并非是一个好女色的人，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她早已身情根深种。
或许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她在他心里深深地将她视为“他的女人”的念头。
虽然几经波折，他们一直在动荡，从未给她一个名分，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只有她了。
所以，苏锦落自己都未曾想到，她的这一番说辞无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仅没能逼得他吃醋，反而让他气恼不已。
他从小便在苦难之中长大，所以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被人拿捏住什么弱点的人。
但现……如今发现她有成为自己弱点的可能。
是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了他心中的弱点。
她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避免，又怎么会轻易在言语之中显露出半分的在意。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他心中变得那般的重要。
尤其是当胥玉山发现这个女人也是别人的弱点时，也是别的男人心心念念的人。
他便更专注于思考，怎么降这女人死死的牢牢的守在自己身边了。
他要抢先一步遏制住别人的这个弱点……
她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甚至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已重要到足以他放弃一切。
她也从不曾有机会知道，对于她，他志在必得，他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
怎么会变成这般？
苏锦落心中满是惆怅，她没想到一个玩笑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看着胥玉山躺下的背影，苏锦落愣了好一会儿。
她只觉自己是不是不该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他到底是个性十分骄傲的人，某一些想法或许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他的思维之中。
是啊……
的确是她这个玩笑过火了，而且轩辕云和廊以及魏凌冲对胥玉山来说，的确都是十分过分的存在。
思及此，苏锦落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干笑了两声。
随后自顾自地穿上鞋子，她没有再打算解释，只是无奈道，“那个……我出去弄点干树枝进来，有点冷吧，我去把火烧大一些。”
她随便找了个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的借口。
随后捡起放在手边的那把匕首，便自顾自出去了。
一时之间，心里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和惆怅。
听着苏锦落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似是出了山洞，胥玉山才缓缓睁开眼。
他转身看向那火势渐弱的火堆，不由地心里有着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亦或者是在心底一片平静的情况下，他甚至还能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喜欢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肆无忌惮地吻她，想要将她此生束缚在身边。
所以才与她亲密无间。
但真的像懐说的，他密谋布置了那么久，就真的这般放弃吗？
甚至于，他可以要了她……
但这一切真的与利益和情势有可以分开的关系嘛？
真的……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吗？
甚至于她可以感觉到，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自己的意识像是完全地剥离了肉体。
他冷淡地站在一边，漠然地看着一切。
没有任何的……快、感，只有谋算。
可是一直到她的出现，他没有办法当成一切不存在。
可方才，他吻她时，他能够清楚看清自己的心了，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是她！所以他慌乱了。
吻上她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全都消失了。
如果是她和他谋划好的一切冲突时，他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