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秘密
难道说,这是他对她信任的第一步?
她一时心中犹豫又复杂,不知该不该拒绝这看似信任的机会?
毕竟,她也想知道胥玉山更多的秘密,她想知道……背后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
终于,内心的一番纠结之后,苏锦落还把自己的手放在男人的掌心之中。
那一刻,她放在了他手心之中,分明可以感觉男人的掌心那般的温暖。
而她此时的指尖却是一片冰凉的。
她自己都不知这是为何?
进了屋之后,她没有说话,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他的身边。
她侧目便看到胥玉山敛了那恬淡的笑意,神色恢复了面对手下的那副冷漠模样。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那汇报的人继续。
“王爷放心,目前国库中的钱财已全都转入了钱庄!”
“国库之中所剩并不多,总之,一切都是按照王爷您的吩咐进行的。”
那对她的到来满脸戒备偏又无可奈何的陌生男人,此时正在压低声音汇报着骇人听闻的消息。
同时,胥玉山一边轻吹着手边的茶水,一边趁着胥玉山低头倾听时抬起头来时不时细细打量眼前的苏锦落。
那陌生男人见胥玉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新进来的女人,不由地心中很是不悦,偏偏又只能如实汇报,“王爷,现在账目已经全数清算完毕了,稍后小的便会差遣人给王爷送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锦落此时却只觉得眼角有点跳得厉害。
她控制不住心头的慌乱,免不了心惊胆战。
国库里的钱是整个轩辕的根基命脉啊!
无论是现下整个王朝之中的官吏使臣的俸禄,还是兴修水利,亦或是赈济灾荒的支出……
这些全都依仗着国库的银两呢!
可是胥玉山竟然是用什么办法把那些钱给不着痕迹的转到所谓的钱庄里面。
现在倒是让国库形同虚设……
这点……倒是当今天子难道不知道吗?
所以,胥玉山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即便心中是有天大的怨恨,就算是和皇子之间斗得再厉害。
一个王朝的命脉也是绝不能动摇的啊!
她心中顿时笼上了疑云,反复搅动着她的心绪。
她只是惋惜,此时没机会询问胥玉山。
只能用余光看向胥玉山,只见胥玉山的唇角泛起一丝满意的笑纹。
而此时胥玉山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上瞬间笼上了一层看不清来由的阴影。
连带着此时问出的话也狠辣了起来,“燕青,青州那细作的事,查得怎样了?”
原来这陌生男人叫燕青。
燕青连忙回复道,“那青州的细作应是二皇子廊所安插的眼线。”
燕青的神色瞬间愈发的肃穆。
在提到青州的时候,这燕青甚至还有意无意地瞪了苏锦落。
顿了顿,他继续道,“属下无能,只是查到那人极其手下隐于军营之中又很多年的时间了。但其他……”
这是何意?
青州?
军营之中?
还有眼线?
……
苏锦落在脑子里快速地挑拣刚才胥玉山话中的重点词语。
瞬间便进行了无数的猜测。
廊素来飞扬跋扈这点她是知道的,毕竟可是跟廊活过一世的人。
却不想,廊竟是猖狂至此,竟在青州军营中安插了诸多的眼线。
难不成廊已经开始觊觎着青州的兵权了?
那父亲岂不是……
苏锦落一时之间担心不已。
廊野心勃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只怕,廊夺宫逼位是迟早的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胥玉山怎么会掺和其中。
虽然他们都是王子,但苏锦落真的以为胥玉山本对王位没有任何的兴趣。
看来,倒不是如胥玉山之前所说。
或许父亲和哥哥的提点才是真的,青州的兵权是块大肥肉,谁都想要分得一杯羹。
估计这样的人现在在王朝之中也绝不在少数!
如果胥玉山也有这分觊觎,那么按照他的脾性,应该是有了全盘打算之后,才开始一步一步施行的?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锦落一时心中情绪复杂,不自觉地扭头看着胥玉山。
却发现胥玉山正好也在看她……
一时之间,两人视线相撞,仿佛是某种极易被点燃的火种,瞬间便被烧起熊熊烈焰。
两人的视线也瞬间纠缠在一起,彼此的眉梢眼角都挂着狠意。
“很好。”胥玉山略略颔首。
一测头便发现苏锦落正兀自转着眼珠,满脸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看着她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忍不住微微一笑,收回视线。
胥玉山那修长如玉雕一般的修长手指在紫檀木的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他好像在思虑着什么,随后她顿了顿唇角。
这才转而又看向燕青再一次开口,问着让苏锦落颇为关心的话,“目前,青州局势如何?”
刘燕青自然也是个明白人,跟在胥玉山身边很有些年了。
一直以来,位分也是不低的。
他也是聪明人,看的出来眼前的苏锦落来历不单纯。
不然也不会让胥玉山如此的信赖。
只是他却怎么都闹不懂胥玉山让她旁听这些秘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眼神变换,想了许久,无奈之下,只能老老实实道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周亲王即将举兵来犯。”
他顿了顿,语气之中带着点暗示,“王爷,其实,如今青州形势吃紧。”
现在轩辕局势动荡。
觊觎之人太多。
作为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没想到周亲王也如此不安分。
青州现在虽然有数十万士卒镇守,但若是大魏的雄兵来犯,激战事再说难免的。
但也不至于无法应付,可是若是周亲王也从中横亘……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形势吃紧”吧。
再加上现在青州群龙无首,再加上有人从中作梗。
这样两面夹击,军心与凝聚力被迫是必然了,自然是形势吃紧了。
“嗯。”胥玉山应了一声,语气之中都是了然。
他的神情平静无波,那双黑眸陡然一眯。
一时之间,眼中的光芒转为冷冽。
第257章:猜忌
男人脸上那绽放的淡瞬间也变得寒冷凌冽,凛如刀刃一般。
停顿片刻之后,胥玉山这才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刘燕青,“好了,你且先下去吧。”
“可是,王爷……”看着苏锦落,刘燕青似乎有着某种担忧,忍不住有话想说,还有什么话要提醒一下。
只是刚抬起头急急地唤了一声,就被胥玉山那清冷冷冽的眸光给及时制止了。
“下去。”
他突然开口,用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徐徐的开口。
他的语气其实并不见得多严厉,可是那薄唇里吐出的言辞却冰冷得让一旁的苏锦落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刘燕青看了一眼胥玉山,无奈之下,也只好退了下去。
苏锦落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刘燕青看她的眼神总有着质疑和不放心。
其实也能理解,这也足以见得他对胥玉山的信任。
但是苏锦落也清楚地知道刘燕青不信任她,怕是也是因着某种特别的原因,一时她倒是有点踌躇。
她自然也不希望胥玉山因为偏袒自己,而与自己的手下有隙。
她眼珠子又转了转,心想着寻思着是不是该主动表示自己对这些秘密没有任何的企图。
可是也不知道胥玉山会不会相信。
算了,不管了!
“王爷,你……”她的话才开了个头,胥玉山便已经揽了她的腰。
苏锦落惊的立刻抬头看向胥玉山,随后,感觉到胥玉山那只带着硬茧的指尖滑过她唇角。
一时之前,立刻阻止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只是……他略显粗糙的指尖也带来了她已经慢慢熟悉的酥痒和心悸。
他示意她先噤声,不要说话。
苏锦落不明所以,随后,她只瞧见他迅速灭了烛火。
她被迫看向男人,她任由胥玉山拉扯,一路优哉地拖着她回了寝室。
回到寝房,上了床榻,他故意挑高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执着而专注,让苏锦落无法躲避他此时的眼神。
“落落,从今往后,你要记得……”胥玉山凑到她的耳边。
语气十分轻柔,也说不清是要调情还是真的要提点她。
只是苏锦落此时可以感觉得到胥玉山就连言语也暧昧得令人止不住脸红。
她不由地有些紧张地看向胥玉山。
胥玉山倒是没脸没皮继续道,“你,倘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只能是在床上。”
这话?
这是什么意思,着实暧昧得狠。
只是苏锦落还是充满了好气,也不知胥玉山的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苏锦落心头一动,随后立刻伸手抱住他。
学着胥玉山那样,随后,在他耳边细细地说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青州军营里真的有细作吗?”
她问得很轻,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整个人却满脸的娇俏,忍不住故意拿手指在他胸口上轻轻地戳着。
似是想到了什么,苏锦落又继续问道,“对了,你上次去青州,有没有被认出来?”
胥玉山没有说话,眉宇之间都是清淡。
对于她这些刻意而为之的小动作,胥玉山唇角微勾,挑起眉,随后一把便伸手握住她的手指。
她指尖纤细,小手更是软软的。
胥玉山的眼角不禁扬起了一丝戏谑。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言语之间却轻得仿佛有了几分嘶哑与低沉。
“你觉得呢,要是没有被认出来,我怎么能将你从此刻手中给救出?”
此话一出,苏锦落却没有说话。
胥玉山看着苏锦落噘起了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太满意。
他眉头挑的更高了,继续打击她这几日以来被浓情蜜意包裹的心,“本还打算赶回汴京城做点掩饰,哪里知道身份却已经曝露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这不,半道就折回来了。”
苏锦落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自然是知道的,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
据刘燕青所说,当时那些细作一时查不出他的身份和来历。
没有办法,最后竟然将他们一行人的模样都画了下来。
最后……全部呈给了魏凌冲,以至于使得他的身份曝露。
因此,原本计划好的棋局一下子就被无故破坏。
不过,好在胥玉山足够冷静,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也算是运筹帷幄,才没有让局势失控。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锦落心底有点异样的情绪闪过,过多的却是有点错愕。
只是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说实话……对此,她的心里莫名有点小小的失落。
原本以为,他早一步回来,是因为潜意识里担心她的安危。
没想到,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原来只是胥玉山情急之下的举措。
竟是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来,她又自作多情了。
真是有点丢脸呢!
亏得那一晚,他对她好一番表白,做了些暧昧举动,她便失了芳心。
现在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可笑至极。
想想,那个时候也不知他的心里是怎样的一幅不屑一顾。
这样的想法逐渐在脑子里生根发芽,一时之间……只觉得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心上。
莫名有点刺骨的疼痛。
可是仔细想来,莫非是那时他还尚未与她培养出感情来?
满心只有算计,毕竟,他一开始接触她,便只是想要有苏家的帮助,让他坐上王爷的位置。
后来……他们彼此纠缠,才有了后话。
以她对感情的恐惧,若非他之前的纠缠和羁绊,或许他们之间也没有后话了。
现在想来了,当初胥玉山那样的举动才算符合他素来的脾性。
人啊!还是不应该思虑过重。
于是,她也就逼着自己不要去想,不去在意了,以免自伤。
她收回思绪,心中还是很是不安。
她这才揪住细节便立刻悄悄发问,“王爷,如今青州局势吃紧,我们是呆在此处,还是……要不要明日就回轩辕吧?”
的确出来的时间虽然也不是很久,但却感觉经历了很多一般。
也的确是该回去了。
她故意用“我们”二字来探胥玉山的口风……
第258章:不信任
她只是想从他的回答中探明他真正的心意。
毕竟,这段时间,她也算是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嗯。所以呢?”胥玉山反问。
真是可惜,胥玉山并不上当。
胥玉山只是略略沉思,那双原本漆黑的眼瞳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那双瞳子之中宛如无风无浪的潭水一般,没有任何的涟漪。
也完全无法从他的双眼之中看出任何情绪,“或者,也是时候去青州一趟了。”
去青州?
而不是回到汴京?
……
他就打算这么坦坦荡荡地以王爷的身份奔赴青州?
苏锦落真的不知道胥玉山是怎么想的?
“现在去青州的目标会不会太大了?”毕竟,若是一旦让人发现,廊的手下定然会一路跟踪过来。
她不敢想,胥玉山现在的内力到底恢复了多少了?
苏锦落被他这漫不经心的话给吓了一跳。
她倏地深深抽了口气,凉意瞬间透入心底。
苏锦落只觉得心头压抑的狠,手不禁也忍不住微微发颤。
胥玉山有自己的办法,这点她自然是知道的。
也不知道为他一番担忧是有必要还是无必要?
“青州御史尉迟杨威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一番谋划,让整个青州与轩辕的朝廷为敌,这不是摆明是对你有所防备嘛!”
“谁都知道他是廊的人,你若是这么贸贸然前去,万一着了他的道怎么办啊?”
……
这点她比谁都知道。
渭是廊手下之人,只是此人十分聪敏,也不是好拿捏之人。
其实,她更想直接说,即便是有所准备,可也经不起尉迟杨威的挑衅。
形势……一时失了控,可不是闹着玩的!
胥玉山似是看穿了苏锦落的心思,却是不紧不慢的。
随后,这才只是支起身子,靠近了苏锦落。
他挑高了眉忍不住勾唇揶揄,只是眼中的神采却是明明灭灭,看不清真假。
隐约之间可以察觉仿佛早已看透她的全部心思,却还偏还要明知故问,“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该要怎样做才合适?”
他低头看着苏锦落,眼底都是温柔和灼热。
淡淡的笑意看的出来他在戏弄她。
苏锦落早已经了解他了,随后苏锦落咬着唇,思索了片刻之后。
这才觉得自己应该能耍点小聪明帮他一臂之力。
她笑了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胥玉山那此时支起的身子给拉了下来。
随后,神情亲昵地贴着他,拉住了胥玉山。
“我是想说,你同我一起悄悄地去,只要不公开身份,即便是有人存心从中作梗,我也可以帮你掩饰。”
说到最后,苏锦落这才稍稍顿了顿。
她自觉自己的措辞有点不对劲。
连忙又换了一个说法,“或者说是……粉饰。”
胥玉山但笑不语,看着她激灵的模样,很是欢喜。
一时之间,胥玉山久久地没了回应,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样子。
好半晌,就在苏锦落以为胥玉山已经没有话说的时候。
胥玉山这才又径自开口了,双眸之中深邃又闪亮。
他的薄唇此时弯成了微笑的弧度。
一时之间,胥玉山的语调近似于叹息,之间更是忍不住滑过苏锦落的脸颊,“落落,你我共赴患难!”
“你可知,为何我如今会让你知道与我相关的那么多事?”
那么多事?
她怎么会知道?
是为了感激她这段时间的照料?
……
苏锦落没有说话,只是愣了愣。
她也不过就是听到了那么几句看上去无关痛痒的话而已啊!
怎么还说些晦涩得令她一头雾水的话。
当然,若是将胥玉山的这些话给延伸出去,恐怕的确能联系出很多细节上的事。
不过,她可不想不懂装懂,这也是她的美德。
她更是不想花费心思去揣测其中有什么相关。
随后,便也只是回了一句……不知道。
苏锦落在等着他自动为她解答。
只是,刚刚胥玉山的态度她可是不太满意。
是怎么都没想到,胥玉山刚才并没有她意象中的体贴了。
可是,胥玉山并未觉得苏锦落此时的态度有什么区别。
胥玉山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可是眼神之前的神色却愈发的凉薄。
不知为何?
似乎不过一日光景,他们之间的感觉却变了。
像是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莫名的高深莫测,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苏锦落觉得十分不舒服,仿佛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现在向来,也不过是没有任何的实质意义了。
这一刹那,就算苏锦落再怎么调试自己的情绪。
可是……尽管如此,苏锦落也不得不承认,她被他语气之中的冷漠给刺伤了。
“是嘛!如果不愿意接受那就算了……”苏锦落有些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男人突然的变化。
难以想象,之前的前一刻似乎还是与她浓情蜜意,百般纠缠,可是不过片刻,当下,他竟像是瞬间变了。
竟然能用这样的表情说出如此的一番冷淡的话来。
不知为何,苏锦落不由地气恼非常,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了。
她瞬间沉下了脸,径自翻了个身背对着胥玉山。
她这是……耍起脾气来,语气也是气呼呼的,“既然如此不相信我,那为何还要彼此纠缠?”
说着她更是冷笑了一声,“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不是吗?”
“落落!”胥玉山看着苏锦落背对着他的身子,忍不住无奈开口。
“我知你心里必然为我刚才的话而不痛快,但是,我必须实话实说。”
“你知道的,落落,我从不想骗你。”胥玉山的声音还是变得温柔了起来,看着她这恃宠而骄的举动,也没有生气。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垂下眼,褐色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给盖住,眼底的情绪更是被阴影所遮掩,一时显得瞳孔之中格外的深幽黝暗。
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波澜,“青州的兵权现在悬在那里,已经不宰你父亲的手中了。”
“到了尉迟杨威手中,能不能拿回来还未可知!”
第259章:担心
“就算是拿回来了,只要没到我手中,我便十分不踏实,轩辕朗不会轻易放手的,我只是担心你……不得不防着你遭到他人利用或者挟持。”
他语气淡淡的,倒是听不出他话语之中的意味。
苏锦落却提不起精神,依旧语气淡淡的,“是嘛!”
倒是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我看,你是担心军权重新回到我们苏家的手里,以后会被我要挟吧?”
苏锦落那闷闷的声音明眼看着就着他的话传来。
似乎是有意道破他没有说明的那部分。
惹得他心生不悦,只是苏锦落此时的情绪也好不到哪里。
他要防的,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她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了,自然不会轻易的被蒙骗。
胥玉山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被褥,声音在黑暗之中却格外的清冷,“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能要挟我什么啊?”
苏锦落虽未曾转过身去,可是却可以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犀利的眸光闪过。
那幽暗的黑瞳在黑暗之中灼光华华。
苏锦落依旧没有打理他的意思,胥玉山伸手掰过苏锦落那背。
随后大手摸过苏锦落的身子,挑起她鬓角的一缕发丝。
黑暗之中,胥玉山微微勾起唇角,他的脸庞轻轻泛起一丝危险而迷魅的笑意。
缓缓俯下身来,慢慢靠向她的耳边,小声提醒她,“落落,你莫要忘了,你的头发还在我手里。”
头发还在她手中?
这么一说,摆明就是提醒她不要太过恃宠而骄……
那一刻,苏锦落突然就觉得心中酸酸的,莫名的,觉得自己傻得很可笑。
或许,不过是短短的一些时日,也才没过多长时间,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仿佛对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现在看来,或许对于胥玉山来说,顶多也就是他这不长不短的人生中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已。
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袁氏夫妇的那些食材的问题,他的毒似乎很久没有毒发了。
所以他这是内力又回来了?
他自然是要做回原本的自己,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是那所谓的九五之尊的位置吗?
苏锦落的唇角勾起一股苦涩的笑意,或许,那一段同甘共苦的日子没有真正触动他的心。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又看清自己,知道自己什么是想要的。
所以,反而是更加坚决了他将大权紧握的心思,是嘛?
不由地,她只觉得委屈地忍不住泪水在眼里转来转去。
一时之间,她更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熟悉,仿佛再一次上演了一遍。
还真是可笑啊!
就如同她前世,也是这般枉顾了一番痴情。
她本想着可以对他撒娇耍赖,想着博得他的爱怜。
至少也要让他心生出内疚,可他却是一脸的漠然。
他这般的冷漠,真的让她心中难受,她果然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蠢事!
“你其实不喜欢我,是吗?”也不知怎么的,她一张嘴竟是都问了这些傻问题。
她突然又觉得后悔,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
她真的是恨自己啊,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一时之间,那眼泪更是忍不住,不断地在眼眶之中转来转去,终是在胥玉山的眼前无声地滑落了。
难道,在雪山上,他对她的一切情意都是做戏的吗?
难道,他只是希望借着她让他的毒去掉,一路安全地回到轩辕的疆域吗?
难道……她以为自己看懂了眼前这个男人,可实际上,她看错了?
他难道从没打算让她看懂他吗?
……
看着心爱的女人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他心头也是微微一簇。
看着她突然就滑落的泪水,胥玉山叹了一口气。
“落落,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只不过……”
“现在,我若是不能保护好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你,说爱你。”
“所以……喜欢归喜欢,不能把其他的事也这么胡乱地混为一谈。”
是嘛?
不可混为一谈?
他到底还是心疼的,缓缓伸手擦掉苏锦落脸颊边那潸然而下的眼泪。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语调之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淡淡的疏离,“等到时候去了青州,有硬仗要打,轩辕朗的狼子野心,你也应该知道,而且……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好给你明面上的爱,恐怕也不能再这般亲密了。”
“这是你想要的吗?”胥玉山突然声音拔高了点,这份解释却让苏锦落闭了嘴。
苏锦落听着他的解释,原本混沌的心思瞬间便清醒了起来,反而也觉得慢慢理出了一些头绪了。
难道,他这话是在提醒她,让她不要太感情用事?
呵!也对,一个拥有江山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到时候自然会拥有无数的女人。
可是,他还是时时甚不忘提醒她,他们之间一直是有感情的。
但又提醒她,关键时候,他们之间必须划清界限,这难道不是在提醒着他自己吗?
还是说,他是在顾忌自己身上的毒?
都到这时候了,苏锦落只觉得自己可笑,还在为胥玉山找理由开脱。
为什么?
他那般执着,现在终于得到她的心了,又这般冷情,这是为何?
一时之间,她实在是想不通。
不由地唇角的苦笑更甚,“是嘛!王爷,你该早就看穿我了!”
“我算不上聪慧,但也绝非愚钝之人,之所以甘心被你利用驱策,只是我心甘情愿,求的也是很简单的东西而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话说出口,是有伤自尊的,甚至还有了点她曾经最为不屑的死缠烂打的嫌疑。
但苏锦落还是说了。
曾经,她不肯松下自己的心,他死缠,偏偏她的心沦陷的时候,他又清醒了过来。
所以,他爱的时候,她不爱,等到她的心房松了,他却不爱了吗?
她觉得可笑,却又心疼的不行……
她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随后转身主动抱着他。
语气是那么轻缓,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敲打在他的耳边,“我要求不高,只是希望你能永远把我放在心里。”
第260章:赌一把
或许,她此刻应该选择坚强,选择和他划清界限。
可是,她实在不舍就这般放弃?
也知道,被男人负心的女人,往往都很是倒霉,可是她还想再赌一把。
而且,往往……男人也并不会认为他们的女人被自己伤害了而有内疚感。
既然撒娇行不通,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赌这男人的内疚与怜惜!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胜了。
这一次,她也不信自己会输。
自是被她赌对了,她本就长得绝美,大抵没有男人可以抵御苏锦落这令人生怜的模样。
一个美人,双眼含泪……眉眼转瞬之间都是柔情和楚楚可怜的模样。
殊不知,苏锦落这般坦然地承认自己低到尘埃里,为的就是要胥玉山将她放在心上而已。
胥玉山却只是看着她,心头也是微痛。
他到底还是惹得她伤心难受了,胥玉山久久不说话,心中情绪压抑,越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无奈地伸手回抱她,将她深深地抱在了怀中。
“落落,给我一点时间。”他似乎是无奈极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有些感情早已经陷到了骨子里。
他是拿眼前这个女人全无办法。
一时之间,胥玉山褐色的眼眸也变得更为黯沉了起来。
他紧了紧手臂,抱着她之后,这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心中柔软的地方一时之间也带着隐隐的痛楚。
他看着怀中垂着眸子的脸,心头不舍,随后缓缓垂下身子,一个轻吻落在她的眼睑上。
“傻瓜,我竟是不知……你喜欢一个人,偏生喜欢得这么不留余地?”
他修长的指尖擦拭过她的鼻尖,宠溺而温柔。
只是眼中也有诸多的无奈。
现在形势很差,他确实不希望苏锦落有任何的不安全。
第二日一早,两人匆匆用过早膳,便上路了。
胥玉山本打算让苏锦落乘马车,可苏锦落想到前一晚的那些事,脸上微红。
她这才故意摆出不肯耽搁时间的样子,只是嚷嚷着要骑马前行。
她虽是将门之后,但到底骑的时间久了,以至于大腿内侧的肌肤都给磨破了。
苏锦落一眼便瞧见胥玉山的眼里一闪而逝的痛惜。
她这才开始觉得,那痛一点似乎也没关系。
胥玉山,他即便是嘴硬不松口,可是,骨子里却还是心疼她。
他们此时在朝州,朝州离青州不过百里。
现在……为了赶时间,他们也算是一路策马狂奔。
终究是也不过是两日,他们便顺利地回到了青州的王府之中。
回到青州的王府,苏锦落可谓是风尘仆仆,也没了来是的精致光鲜。
胥玉山和苏锦落还来不及梳洗更衣。
初来便召来了青州城楼上负责守备的沈亭业。
这沈亭业也是苏父得力手下,自是青年才俊,十分有能力,也难怪父亲相当器重他。
“小姐,您这一去,倒是去的久啊,可将苏老担忧的不行。”沈亭业一声铠甲,眼里满是血丝。
他形象潦草,满脸都是胡子拉渣的,看起来显得格外的疲惫。
想是因着最近魏国跃跃欲试,随时会来犯而头疼不已了。
只不过,看到苏锦落站在面前。
他自然是欣喜的,前段时间听闻苏老的爱女离家出走,他自然也听说了苏锦落为了胥玉山而不顾一切偷跑回去的事迹。
可却不曾想竟是和胥王爷在一处,在瞥见胥玉山的时候,目光便转成了嘲讽。
连带着话语之中也难免吃味,就连话语当中,也带着酸味。
“如今,北面魏国大军跃跃欲试,西边周亲王随时可能带着大军压境,您终于肯回来了?”
一旁的苏锦落吃惊不已,敢和胥玉山这般说,他唯有瞧见路中怀,现在又多了一位沈亭业。
苏锦落看了一眼胥玉山,却发现胥玉山竟也没有生气。
“沈将军,您竟记得我。”苏锦落自然看出了沈亭业的酸意。
她不着痕迹地说着,随后,她偷偷地瞥了胥玉山一眼。
却发现胥玉山仍旧面无表情,倒是没有因为沈亭业的话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沈亭业此时的眼里却已经没了平日的波澜不惊。
一旁的旁人眼中满是情绪在缓缓酝酿,让人觉得冷彻心扉。
许是旁人不知,但苏锦落却几乎可以确定,胥玉山是在生气。
这是怎么了?分明刚才还没有生气,怎么这突然就生气了?
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似乎曾经向胥玉山说过,理由好像是沈亭业曾在东宫晚宴之上对她表达过欣赏之意。
看来,沈亭业也是碰到刺头了,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那是自然。”沈亭业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接近有什么危险。
他也未曾察觉到自己或许会前景的堪虞,反而毫不掩饰自己对苏锦落的倾慕,以及对胥玉山的不待见。
他不仅点点头,话语之中却是酸味不减。
一双褐色的眸子瞬间眸光微挑,迸发出一道摄人的精光出来,“苏小姐,总是如此,道哪里都能把哪里搅得天翻地覆。”
“沈将军真是过奖了。”苏锦落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奚落,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索性她也懒得和沈亭业废话,只是直奔主题,将之前在路上,与胥玉山商量好的任务全部交给了沈亭业。
这不仅仅是为了胥玉山,也是为了整个轩辕。
“听说青州近来军营里有心怀不轨的老鼠,经常做些鬼祟之事。”
“不如,在魏国的大军临近之前,花几日功夫捉捉老鼠,深将军以为如何?”
沈亭业并不意外,满脸了然。
他其实长得不错,一张脸蛋也算是棱角分明,只是常年征战在外,看上去沧桑了许多。
他眼中都是清朗,似乎是早就知道苏锦落说的这“老鼠”背后所指代的含义。
只是男人漫不经心地挑起眉头,随后无视一旁的胥玉山,只是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苏小姐要捉多大的老鼠呢?”
苏锦落唇角微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底闪过欣赏……
第261章:钦佩
苏锦落也不由佩服起此时胥玉山之前的敏锐。
这男人倒是说得一点不错,沈亭业果然是军营里的老油子。
原来那些异动他早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气胥玉山,她起身走向沈亭业身边。
随后,故意暧昧地倾身上前,在胥玉山面前公然与沈亭业凑得很近。
那样子分明与咬耳朵何异?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才可以听到到,那说的话却不是胥玉山告知给她的。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苏锦落发现,自从她故意与沈亭业“咬过耳朵”之后,胥玉山气的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真的就开始履行起他之前所说的。
在外,“不能再那般亲密”,与她也保持起来非一般的距离。
当天便气呼呼的出了屋,也不再打理苏锦落。
他一下子变得匆忙了,似乎有很多事要忙。
不是和手下之人商议要事,就是和刘燕青商议要事。
不仅如此,现在已不是在山谷之中了。
他晚上也不再和她一起睡了。
虽说着本该是如此,可是现在甚至一天里很难见上几次面。
有的时候,偶然与她在青州军营之中相遇,也是凝着一张俊脸。
看到她也是一言不发,目光像仿佛刺雨那么锐利,看的人全身上下寒气碜人。
苏锦落不知道他这是怎的?
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了!
这难道是吃醋吗?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他这是为何生气了,明明是他不愿让人知道与她一路逃亡的经历。
所以,她就如他所愿,转移视线。
她故意接近听,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沈亭业的身上。
这样,谁还会怀疑呢?
难道,这也错了?
苏锦落顿时心中一头雾水,颇为委屈。
只是,她也是气恼,不打算哄他,她累了。
剩下的时间,她只是不动声色,借着机会时常往军营里跑,无非就是去找沈亭业,找得更勤了。
她要拿沈亭业转移视线,但经常去也十分佩服沈亭业这男人。
她也的的确确需要从沈亭业的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也难怪父亲提及沈亭业,每每都是夸赞的。
经历了那么多,她早就知道,她和胥玉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
可是,沈亭业不也是和胥玉山也是一路的吗?
不然沈亭业怎么敢那般跟胥玉山说话?胥玉山还没说完。
认识时间久了,她也算是明白了胥玉山的性子,不过是一个表面大度的,实际上很是腹黑。
只是现在,她要借助沈亭业的实力,他要借助他们苏家,各取所需罢了。
就像是当初的胥玉山。何曾不是为了王位故意接近她的吗?
毕竟,苏家兵权虽已经收回,但想要号令青州的数十万士卒。
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毕竟很多老将都是苏家的旧部,只要她在,也算是勉强树立了军心。
再加上,军营之中有不少居心叵测的细作,更是加大了沈亭业凝聚军心的困难。
这沈亭业也是聪明之人,也难怪父亲说他不是一个好拿捏之人。
看似是一粗人,实则粗中有细。
他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苏锦落的目的所在,有时在人前与她态度亲昵,可若是只有他们两人时,他又显得态度很冷淡,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好似谁逼着他的一般。
过了几次,他把一张写着一长列名字的竹简放到苏锦落的面前,那张英气逼人却又略显沧桑的脸难看得就像是被人揍了一般。
神色也照例是冷淡的,满脸都是愤愤模样。
苏锦落自然是没有心思顾及他的心思,她仔细看了看那竹简,竟是发现那上头列出来的名字都是青州军营之中有点地位的将士头目。
苏锦落皱了皱眉,随后沉声道,“这是什么?”她有些吃惊,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沈亭业的用意何在。
“你要的老鼠!”沈亭业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简短应了一声。
随后自顾自端起桌上的茶水,就着壶嘴便往嘴里灌着茶水。
仿佛胸腔之中蓄积着熊熊的烈火,只是此时非得用这种粗鲁的方法才能将这股怒火浇熄。
“这么多?”这下子,苏锦落倒有些傻眼了。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她本以为,把那些害群之马揪出来杀一儆百,也就算是一了百了了……
只是没想到,军营中有二心的人竟然那么多。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同样颇有能耐的尉迟非玉花了五年的时间,也没能成功统御军营。
现在看来,原是这军营中混迹的“老鼠”太多了。
看着苏锦落眼中的震惊,沈亭业搁下酒壶,随后挑眉沉声道,“怎么?这就吃惊了?我怎么知道苏小姐要抓的老鼠是肥是瘦,是偷粮食的还是偷香油的?”
沈亭业看着苏锦落目瞪口呆的模样,似乎突然又多了一点好心情。
不由地,他的唇角竟是露出了一丝讥嘲味。
此时就连他说的话也带着刺,“苏小姐说要斩草除根,那么,属下就只能谨遵苏小姐的意思,一一把这些老鼠全都给揪了出来!”
说着他勾了勾唇角,脸上闪过片刻的得意,“现在让……苏小姐来决定,斩掉哪些。”
这下子,倒是让苏锦落有点头疼了。
这也太多了……
原本,胥玉山只是希望她借沈亭业查出轩辕朗安插在青州的眼线,将其除掉。
她想着,反正是要查,倒不如一次清楚。
也算是以绝后患了。
所以才会让沈亭业不遗余力去办这件事。
可是现在真的查了出来……她又觉得头疼了。
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倒觉得有点心惊肉跳了。
这青州的军营之中到底有少人,竟是挖出这么多有二心之人,实是让人心寒。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看来这个道理,胥玉山早就是深谙其中道理。
所以才只打算剪除轩辕朗安插的眼线,而她现在也算是知道了,自己这分明是自作聪明,把自己陷入桎梏之中了。
“可是,这些老鼠要是全部都宰了,那……”她心中已慌。
第262章:钦佩
一时之间,她顿了顿,本想问“人都砍掉了,谁来打仗”这种话。
可是,一抬头便看到沈亭业满脸讽刺之后,她还是将横亘在心头的话给咽了回去,反而镇定地放下那竹简。
这才扬起脸来,脸上挂着笑望向沈亭业,“沈将军,你觉得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她虽然脸上挂着冷笑,但心中却是一片冷然,毕竟,谁知道这沈亭业是不是想趁着这机会借她的手,干掉与他不合拍的那些人!
这家伙父亲也曾经说过,是个野心大,手段多的人。
她不可不防这男人。
她低眉顺眼,一时心中冷凝,心想着还不如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他!
看这沈亭业有什么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这沈亭业定然是早有防备,自然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应该有好提议的。
否则,也不会贸然给她这么一大堆的人的名单。
沈亭业似乎没有瞧见她此时的眼神,只是冷声道,“你别想的太糟糕,难道不知道……肥老鼠有油有肉,一旦宰杀了,就可以做粮食了。”
说着,他轻轻哼了一声,眼底都是不屑,没等苏锦落反应过来,他突然毫无预警地凑近她。
那一瞬,空气似乎冷凝,苏锦落能感觉到他的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淡淡的笑意,似是很有几分奸险,苏锦落本能的往后褪去,与他保持距离。
却听到他洋洋得意的声音,“当然,若是苏小姐不放心,也可以考虑一下,何不将这些老鼠变成自家蓄养的呢!”
他这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有那简单吗?
这一次,苏锦落没有回答,也没有避开。
她只是略一扬高了眉梢,唇角抿起,随后用眼神无声地以示询问。
这个反应沈亭业很是满意,沈亭业微微弯起唇角,这才露出了真正带着笑意的笑容。
似乎很是是满意苏锦落此时的模样,也终于没有再避开他。
他伸出手指,在那竹简之上指指点点,随后挑眉压低声音解释道,“你看,这几个,就是见风使舵的。”
“那么……这几个呢,就属于三心二意的。”
“这几个,就是反复无常的,至于这几个……”
他似乎对这情况了如指掌,这让苏锦落有些吃惊。
他的修长的手指因着某几个名字而略作停留,重重敲击了两下。
随后,他再一次,突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一双下场的眸子微微一眯,眼底之中透出了几许狠绝。
从他那双薄唇的唇缝里挤出了毫不留情地四个字,“非宰不可。”
苏锦落点了点头,将那几个名字牢牢记下。
这既是帮胥玉山扫除后患,也为了父亲清理障碍。
难怪,父亲之事物如此难以推进,原来都是这些蛀虫在。
尔后,苏锦落眼眸自也沉了下来,提起笔来蘸上墨便立刻把那几个名字给涂掉了,“蓄养老鼠,这个活计可不是什么容易!”
什么不太容易,简直就是不容易。
搁下笔之后,苏锦落坐在桌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
她脸上神情凝重,思索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也看起来很认真了许多。
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仿佛她所商讨的真的只是消除鼠患一般。
她的指尖也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不如……咱们来养一只会捉老鼠的大花猫!”
“将这些讨厌的小老鼠给吃得死死的……怎么样?”
听到她的如此感慨,随后沈亭业忍不住点了点头。
在知道她的所指为何后,沈亭业却挑起眉,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是嘛!倒是没想到苏小姐如此有雅兴,养只花猫来抓老鼠,那倒也不是不行。”
下一秒,他再度凑近她,脸上的笑意愈身,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邪气。
“只不过,苏小姐难道就不怕这只野猫有一天渐渐权势坐大,到时候会胆大包天地爬到你身上撒野?”
这么说着,他突然眼底的邪魅更甚。
随后竟是修长的手指也真的动起了那野猫的邪念,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大腿之上。
这女人?
倒也是精明,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只是若要让他做抓老鼠的野猫,那么,他总该是索取一些甜头的。
这也不算过分吧?
手指碰触到她的腿,不知为什么。
他突然心头一动,只是还没等他坐稳,苏锦落便已经做出了应对。
苏锦落神情淡然,这些伎俩她早就看在了眼中,“是吗!沈将军如此有自信?那我恐怕也不会坐以待毙,我会一巴掌把它给拍下去。”
她满脸都是笑,看不出真正的喜怒,只觉得此时就连她的话也说得半真半假。
满是半开玩笑的意思,倒是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在其中。
可她的手却又快又狠地打在沈亭业的手背之上,发出极清脆的响声,瞬间便留下五个指印。
沈亭业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的狠心!
真的下狠手了,若是有把刀在她手上,他的手是不是就没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是本能地缩回手去,一时之间反倒看不清苏锦落对他是何种态度了。
又想起似乎与胥王爷之间的莫名的暧昧。
他心头有些纷乱……
他不禁深深地眯起眸子,苏锦落的态度……说是拒绝吧,可又透着点真假难辨的狡黠。
可若是说是有意要招他做这入幕之宾,明显地对他这种占便宜的举动深恶痛绝。
这是何意?
“大魏一直蠢蠢欲动,现在魏凌冲回去,他们假意说是我们轩辕戏弄他们,想要为大皇子魏凌冲讨要说法!”
“实则无非是故意寻事,过两日,魏无邪率领大魏的大军,便要抵达紫金关了。”
最终,沈亭业收敛起了有意或者无意的情绪,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瞬间人证了起来,正色地扬起眉。
他还算是硬朗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苏小姐可得要快些了,你也需警惕,还有个不知是猫是鼠的大人,此时正对你虎视眈眈呢。”
第263章:了结
这话是何意?
苏锦落自然也是心中明了的。
又何须他来说呢。
用过晚膳之后,苏锦落本打算主动去胥玉山的寝房。
她想要询问他到底打算怎么解决尉迟非玉的事。
可是,这念头才刚起,还没等她付诸行动,胥玉山倒是主动差手下过来请她去花厅了。
苏锦落并未多想,自然知晓他的意图。
果然,苏锦落去到花厅,发现尉迟非玉已经等在那里了。
而此时的胥玉山正不疾不徐地饮着茶。
他那端着青瓷茶盏的手指修长仿佛玉雕,这是苏锦落第一次认真又仔细的看他的手。
他的手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或许睡看到的都觉得这双手的主人从小定然是养尊处优,过得十分的怯意自然,可是……
她深深地看向他,有些心疼他。
却瞧着胥玉山此时微微扬起眉,他的唇角凝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满脸都是从容优雅的神色,怎么看着都让人觉得迷人。
见到她来了,胥玉山这才用余光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
他那深敛在眸底的光芒一刹那便一闪而逝,让人难以臆测他此时的心思。
感知到他的眼神,苏锦落不由地心中咯噔了一声。
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一下子便变成了难以抵挡的洪流,随后迅速席卷了全身。
她没有说话,毕竟,她也算是明了敌不动我不动的准则。
她不动声色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随后倒是神情自若,随后更是索性悠闲地嗑起了瓜子。
见到眼前这两个人一副事不关己各自悠闲的模样。
炽满脸的不解,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意思?
果然,尉迟非玉成了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他有些气恼,拧着眉,锐利的眸子之中扫过嗑瓜子嗑得极其畅快的苏锦落。
又一下子扫过一旁兀自喝茶的胥玉山。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两人让他来,可是又刻意把他晾在一边,是何居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道,“陛下,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尽管脸色还是和平常那般温和,可是他的下颚却显得有些绷紧。
一时之间,就连言语之中都显出了与平日不同的冷漠的意味在其中。
听他这般说,胥玉山倒也不着急,只是沉声道,“放心好了,答应了你的,自然会给你。”
随后,胥玉山慢条斯理地颔首,示意身边的暗卫将重要的人带上来。
那声音依旧是温润清越,清冷浅淡,“只不过,本王向来认为,冤有头债有主,所以……”
顿了顿,他这才继续道,“本王不得不请来了当事人。”
就在尉迟非玉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的时候。
暗卫带来了身着素袍以掩人耳目的刘兰林母子,同时……也一并带来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分明是……
尉迟非玉的母亲!
“母亲?”尉迟非玉惊呼出声,他显然没有料到胥玉山会来这一手。
一见到自己母亲,他登时错愕得近乎目瞪口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在这里?
可是,他向来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所以在见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他的神态一下便有了莫大的转变。
他跟在自己母亲的身后,脸上也显出了一抹自然谦恭的神情。
苏锦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随后仔仔细细看了眼那尉迟夫人的模样,又按照尉迟非玉的年纪推算了下来。
这妇人看着至少也该年近五十了,但面容却也十分的紧致,可以看的出来保养得甚好。
不见一丝的老态,那头的银发和绿眼,高鼻高挺,双眼深沉,很明显带着异国的血统。
竟不是轩辕人……
这样的尉迟妇人此时像是一只血统纯正的波斯猫。
尽管面无表情,可举手投足的优雅让她看起来十分有魅力。
而那大魏的太后刘兰林一眼瞧着竟也是个勾人心魄的大美人。
她神情泰然自若,哪怕是在如此境况之下,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也能显出不卑不亢。
她的脸上一丝慌乱也没有,即便是见到胥玉山,神情依旧未变,只是礼貌性的欠了欠身子,随后低声唤了声,“胥公子。”
此话一出,苏锦落诧异不已。
这刘兰林明显应该是知道胥玉山的身份的,可是却仍旧称他为公子,这是何意?
难道,她和胥玉山之间……
她开始忍不住有点胡思乱想了。
的确,她没有办法不乱想。
可是,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毕竟,胥玉山对刘兰林那冷漠的言行举止让苏锦落的胡思乱想被迫就此打住。
“刘太后。”胥玉山这才开口,但也仅仅是礼貌性地颔首。
在他的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踪影,平静的声音仿佛没有没有波浪的湖面。
一时之间,更是泛不起一丝的涟漪,拥有的只是一种冷漠的陈述。
“今日之事,你只管做一个了断!”
“其他的,本王自然会言出必行。”这冷漠的言行和冷峻的神态,似乎是只打算做个看戏人。
那一刻,苏锦落也突然领会了胥玉山的意图。
胥玉山想要收服尉迟非玉,要想收服他并非易事。
毕竟,他是个随时可能会反骨的炸弹。
绝对不能一门心思的按他的要求行事……只会坏事。
一直以来,尉迟非玉想要刘兰林的命。
所以,胥玉山就真的把刘兰林的命给带来了!
何其的狠辣!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是真的有够毒的!
难怪刚刚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又说什么做一个了断的。
现在……他才算是明白。
刘兰林早前身在大魏,深受摄政王魏无极的摆布,也算是……处处如履薄冰。
而魏无邪的昏迷只怕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后来,就算是请了鬼医前去,恐怕也是希望能尽早“治死”,而非救活。
毕竟,那些年,在刘兰林看来,魏无极一直都是那欺负孤儿寡母的臭男人而已。
只可惜,摄政王昏迷了。
现在那周亲王又虎视眈眈处处都埋藏野心了……
第264章:城府
她和她的儿子若是再留在大魏,结果可想而知?
无非是沦为他人刀俎下的鱼肉,也难怪她会愿意按照胥玉山的安排离开大魏。
只是这是苏锦落没有想到的。她没想到胥玉山竟是做到了这一步?
他在背地里到底做了多少事?
只不过,苏锦落有点拿不准,究竟胥玉山答应了刘兰林什么要求。
刘兰林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尉迟夫人面前。
“表姑姑……”她突然开口,随后低低地唤了一声,整个人的态度显得颇为恭敬。
可是殊不知,刘兰林那唤出口的称谓却让一旁的苏锦落吃惊不已,差点被嘴里的瓜子给噎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表姑姑?!
这尉迟夫人竟是与大魏有着身后的渊源呀!
可惜,此时的尉迟夫人对这低声下气显然并不领情。
她依旧态度冷漠,随后只是将眼一斜,她满脸漠然,显然对此无动于衷。
刘兰林对于尉迟妇人的态度倒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垂着头,继续低声下气,幽幽叹息。
她似乎是提起了多年之前的往事,心头一时心中情绪复杂,正想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知你对我父亲恨之入骨,很不得他死!”
“我知道你是恨他当日不该牺牲了你和你父亲,以此来保全整个刘兰家!”
“但是,你也要想想……”
……
没有让她将话说完,尉迟妇人脸色陡然大变,“刘兰林,不用废话了!”
或许是因为尉迟夫人已经被剪了舌,所以此时没办法出声阻止。
对于刘兰林的辩解她实在是气愤不已,只能无奈朝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对此,尉迟非玉立刻便厉声喝斥。
此时,尉迟非玉似乎很有些激动。
毕竟,这可是多年的仇人。
面对仇人时,他的外表已经被染上了一层极重的狠厉之色,似乎这数十年积压在心中的仇恨,已经深深植入了骨髓之中。
随后,他冷笑了一声,语气之中颇为讥讽,“你父亲倒是颇会算计,竟是想出了牺牲了我娘亲和外公,以此来保全他刘氏族长的地位!”
“现在,你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有什么用?”
他是越说越是气恼,眼底迸发出了一股滔天的怒火,气氛难耐,“你闭嘴吧,难道能抵得了我娘这些年的所受的折磨吗?”
“我告诉你,父债女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听着尉迟非玉怨愤的话,刘兰林到底还是没有激烈的争辩,只是淡声道,“你说得不错。”
刘兰林终究还是惨然一笑,随后她抬起头来,直视满脸木然的尉迟夫人。
张了张嘴,她很是无奈的开口道,“我也没有打算要逃避什么。”
“只是……我也没想着让你们原谅,可是当日,我父亲固然是为了保住他的地位,但是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是要让刘兰氏的所有人都在那场压根不可能赢的易储之乱中陪葬吗?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只是这一次,刘兰林的话还没说完,尉迟夫人便冷声冷哼了一声。
那尉迟非玉此时也像是与自己的母亲心意相通一般,紧跟着也轻哼一声。
随后,他从唇缝里挤出轻蔑地话语,随即反问,“少说这些废话了!”
“若是他要是不保住自己的地位,怎么能送你入宫,让你随之平步青云,然后再从太子妃一路变成后来的皇后?”
“这一切的代价又是什么?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刘兰林似乎是早就有准备的,她神情淡然,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似乎也并不介意尉迟非玉尖锐的挑衅,终究只是沉着声音点了点头。
过了会,屋内格外的宁静。
她的声音打破了这黑夜之中的宁静,随后这才缓缓诉说着那并不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事。
“表姑,你也知道,当日贵为馨妃,也应该明白这内廷各派的倾轧和争斗!”
“最终离皇后之位只一步之差,自然是输得不甘不愿的。”
“不过,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如今你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会明白……”
她的语气突然有点急了,急切道,“你也应该知道,当初,你父亲难道不是为了要给你留一条后路,才假借他人之子妄图谋害陛下以此来换这储君的位置?”
“若是那一日换做是你,你会不会选择为你的儿子留一条后路!”
“从而狠下心负了所有人?”
顿了顿,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复又垂下头,随后这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满的都是无奈和苦涩,“我父亲不过也和你父亲一样罢了。”
也不知这刘兰林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总之,此话一出,尉迟夫人登时脸都被气白了。
而尉迟非玉也是一脸愤然,概括总结,“哼,真是诸多狡辩!”
那一刻,苏锦落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
总归,是心中郁闷……
当年,尉迟非玉的母亲朱兰馨身为大魏长安皇帝最宠爱的馨妃。
她长相貌美,可谓是倾国倾城,而且……长袖善舞,甚得恩宠,所以离皇后之位仅一步之遥。
在得到长安往上“母凭子贵”的承诺之后,她便信心满满,怀胎十月。
哪里知道,十月怀胎之后,生下的竟然是个死胎。
无奈之下,他便让自己的父亲从宫外寻了个婴孩,以此来李代桃僵。
哪知,长安王欣喜若狂,竟是欲废掉之前的太子赫连贵妃的儿子。
立马将那婴儿立作太子。
不料,朱兰馨身边服侍的宫娥却被赫连贵妃的人给收买了,随后便泄露了这件事。
无奈之下,朱兰馨无路可走。
他的父亲为了保住她的地位,所以便打算先下手为强。
谋害长安王,将祸害一事嫁祸给赫连贵妃。
在大魏,若是能坐上王后的位置自然是每一位宫妃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氏族作为后盾。
朱兰馨自也是不例外的,她的父亲自从有了这一打算,也知道是需要得到当时身为族长的朱兰渊的支持的。
第265章:身份
只是,让他们意料之外的是。
作为族长的朱兰渊不仅不同意这个提议,反而联合赫连氏的族长,一并将朱兰馨父女的计划上疏告知了长安王。
就此,这储君更换之乱瞬间牵连甚广。
因朱兰馨的身份特殊,这大魏的王朝之中不少的重臣都曾受过她与她父亲的恩惠。
甚至还有不少的大臣凭着侥幸心理为她和他们朱兰一家求情告饶。
长安王虽然深爱着朱兰馨,可是时间久了也无法忍受这后宫争权夺利的事。
心下更是厌恶此等倾轧之事,只怕是会牵连了朝臣。
一怒之下,暴怒不已,将所有求情的官员都判入了狱。
那些求情的官员,一时之间贬官的贬官,撤职的撤职……
尽管喜爱,但君王从不缺女人,所谓爱的有多深,现在就有很恨。
一时……更是将朱兰馨的父亲当众凌迟。
以接心中的恨和羞辱。
至于朱兰馨,许是长安王顾念夫妻之情的缘故。
并未将她处死,只是派人剪了她的舌头,将她永远流放到边疆为奴。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朱兰馨美得太过引人注目。
在路上,还未流放至边疆,便被盗匪给看中,一下子抢了去日日肆意凌辱。
她的日子也算是过得生不如死。
尔后,又过了许久,吃尽了人间的疾苦,才辗转成了尉迟长风的妾室。
原本该是大魏深受恩宠的馨妃,是所有人眼中艳羡的宠妃,可是随后辗转成了盗匪手中的玩物。
最后,还变成了轩辕的一粗鲁武夫的妾室。
这可谓是天差地别,换成是谁都无法忍受的。
朱兰馨自然也是无法接受的。
只不过,这么久过去了。
朱兰馨最恨的或许不是长安王,毕竟,长安王当时到底顾念了夫妻之情。
说起来,她最恨的恐怕是当日不仅不肯帮忙,反而倒打了一钉耙的朱兰渊。
所谓狸猫换太子!
朱兰馨自是毁了自己的一生。
不能不长叹一声,真是天意弄人。
往事如风,惹人苦涩。
刘兰林自然也知道尉迟非玉母子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着要她血债血偿。
刘兰林不由地幽幽一笑,唇角竟是苦涩,“我也知道,你恨了我父亲很多年……只是……”
顿了顿,她唇角的苦涩更甚,“今日,你即便是要我以死赎罪,我也毫无怨言的。”
说着,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悠闲看戏的胥玉山。
她的目光中都是恳求,“胥王爷,我知我此时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她说着眼底更是泛起了淡淡的泪花,“我也不再多求,只求你言而有信,在我死之后,为我儿觅得一跳活路!”
还不待胥玉山点头应允,那原本还呆立地在一旁的小皇帝魏申崇,突然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下便扑到了刘兰林的怀里。
随后一张嘴便嚎啕大哭,“母后!”
小小的人此时又是害怕又是紧张,揪着自己母亲的的衣裳便哭着喊道,“母后,崇儿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哭着哭着,他又突然起身,随后一下子跪在地上,声音很响。
似乎真的很怕了,他用那双胖胖的小手去拖那尉迟非玉的衣角,口中不断哀求,“求求你,求求你了,求你不要杀我母后!”
刘兰林看着也觉得心痛,眼底闪过哀痛,只是还是强自镇定,随后哀痛道,“崇儿,崇儿,别这样,生死由命!”
刘兰林到底还是心中不舍,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
就算是悲伤,可是却能隐忍着,不让自己流一滴眼泪。
或许是身为贵妃的尊贵,她只是将背脊挺得僵直,“以后,母后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
“还有,你要记得,男儿膝下有黄金,即便是苟活在这世上,也不要在轩辕的王子的面前丢了大魏皇族的脸!听到没有?”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是掷地有声。
那一刻,刘兰林的一番话,令苏锦落甚为动容。
怪不得刘兰林肯带着儿子前来轩辕。
原来,胥玉山利用的是一个母亲对儿子安危的关切。
他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说不定跟她一块出了汴京城也是他安排好的?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很可悲!
只是现在不是胡乱猜想的时候……
或许,他定然是承诺好的。
倘若刘兰林肯拿性命解决这件事,他自然是会保她儿子毫发无伤!
那一刻,苏锦落看着胥玉山,一时竟是突然觉得他那温润的眉眼之间似是透出了几许冷漠无情。
不知为何,她知道这男人不是一个简单地人。
但是总归也是不会有过多的事瞒着她的,但现在她却不再这般想了。
突然地,她竟是觉得有点心伤,还有点心疼。
只可惜,此时这尉迟夫人和尉迟非玉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认死理的模样。
似乎并不为所动,毕竟这样的求情和两滴眼泪又怎么能抵挡的了那些年受过的苦楚呢。
此时尉迟非玉也失去了耐心,只是冷哼了一声,“好了,苦情戏也演够了。”
尉迟非玉抽出要见的长剑,一时将那长剑直指向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刘兰林和其子。
他眼底都是滔天的恨意,以极缓慢地徐徐开口道。
可是字却咬得极重,眼底的恨意难以掩饰,“刘兰林,你受死吧!”
那一刻,苏锦落竟也是觉得自己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她心中情绪复杂,随后腾地一下站起来。
然后一把将手里没有嗑完的瓜子往桌上随手一扔。
她大步走到了刘兰林的身前挡着,神色坚定,眼底更是闪过一抹冷然,冷冷地看着尉迟非玉母子。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字一咬,把话说得很重,“尉迟夫人,这件事……你未免太过铁石心肠了点,也难怪当日能做得出妄图谋杀亲夫的事来。”
“现如今,这么些年了,看来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着,她冷笑了一声,“这般想来,你竟是为了自己一己之仇,竟是能眼见其他人生离死别,还能够这般若无其事地牺牲掉自己儿子的一生。”
第266章:训诫
顿了顿,她的语气之中更是铿锵有力,“要知道……天下的女人里,你的无情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此话一出,别说是尉迟非玉母子,就连刘兰林也惊呆了。
整个庭院之中,也只有胥玉山神色如常。
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一点也不见愕然诧异之色。
毕竟,他早就知道这女人的与众不同,不然他也不会为了她乱了自己所有的计划,心中多了一个她。
眼见得尉迟非玉手中的剑因气愤而颤抖。
他的嘴唇也抑制不住的轻轻蠕动,似乎是有话即将脱口而出却又被深深给咽了下去。
苏锦落并不惧怕,只是冷眼对尉迟夫人回以蔑视的眼光,又是一番抢着话头说到,“难道不是吗?”
“这三十多年来,你日日耳提面命对你之子,无非是想要让尉迟非玉为你一雪仇恨!”
顿了顿,苏锦落冷哼了一声,“可是,不知你可曾想过,这些时日以来……”
“你的儿子也是一直活在你仇恨的阴影之下,你觉得他还有自己的人生吗?或许没有吧,唯一拥有的只是恨,无尽的恨而已。”
说到这里,她满脸无谓地凑近尉迟非玉手中的长剑。
随后又是侧目,也是无谓地凑近这……脸色发青的尉迟夫人。
她冷哼出声,笑得不屑一顾,“现在向来,你看看你……这个母亲,做得何其失败!”
“你!”尉迟非玉也是气急,冷声呵斥。
他是在都没想到苏锦落会突然半路杀出。
这不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更没有想到这女人竟会出言侮辱自己的母亲。
他怎么忍得了?
仇恨早已陷入到心底最深处,一时之间,自然更是极怒攻心。
他手里的那柄长剑更是眼见就要抹上苏锦落的脖子了,爆呵着怒吼道,“你闭嘴!”
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现在也不是害怕的时候了,苏锦落停止了腰板。
只是眼看着那长剑快要逼近,一声极清脆的声音响起。
尉迟非玉手中的剑竟然突然被断成了两截。
而那击断那长剑的,竟是刚刚苏锦落随意扔下的一颗瓜子!
此时此刻,一直在看戏的胥玉山终于抬起头。
竟是胥玉山出手?
苏锦落瞧着,他那双湛黑深邃的眼眸此时懒懒的微微眯着。
那张俊俏的脸庞之上也是无喜无怒,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只倒是……他那神色,倒是一丁点也不惧怕承认那颗瓜子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一旁的苏锦落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一时之间,她竟是会意了过来。
原本心中的千头万绪,倒是没有刚才那般的心伤,可是却因着他而更加心疼。
只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期望而已。
她早已决定好好全力以赴了,“夫人,不是我说,你可曾问过你的儿子,他要的是什么?”
“他的人生只有仇恨和黑暗,可曾想过他是否为自己活过一天?”
没了尉迟非玉那剑的威胁,此时的苏锦落更加猖狂放肆了!
她伸出纤纤玉手,指着尉迟夫人的鼻子,极为不客气继续说道,“你儿子为了要替你报仇,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些所谓的忠孝仁义本该是君子的基本操守而已!”
“可他为了所谓的孝,却不忠不仁不义,失去了本心,将自己出卖得什么也不剩了!”
“甚至宁愿将自己此生葬送在你仇恨中!”
……
说到激动的地方,她的心中更觉痛心疾首。
她埋下头,啧啧喟叹了两声道,“尉迟夫人,我是在劝你!”
“只是,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将会肯定会害得你的儿子!”
“你想要让他用余生面对千夫所指吗?想要让她死了也遗臭万年吗?”
此时站在一旁的尉迟夫人被一番抢白,竟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当然,也或许是想说,而此时的现实条件并不允许。
总之,在苏锦落此时看来。
没话说就是默认。
她倒也不着急,索性习惯性地把袖子往上一挽,完全不顾忌任何所谓的形象。
她继续滔滔不绝地发表感慨,“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恨到连下一辈人的人生也要一并地牵扯进去呢!”
“所谓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是杀人不眨眼的。”
“尉迟夫人,或许你已经被自己的欲望害得没了舌头!”
“你被流放边疆,手尽苦楚,但是……你难道还学不会放下一切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事到如今,你还想要争什么呢!现在想来,或许争到最后,也不过长埋黄土而已!”
“你应该知道,或许……这些争来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是吗?”
“难道说,你还指望那巴掌大的骨灰盒能装得下一切吗?”
苏锦落只觉得心中怨愤不已,忍不住继续说个不停,“如果你真的那么恨当初害你的人,可是,你要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既然你这般恨,那你就去挖了他的坟,拖他从坟头给挖出来,是鞭尸也好,是焚烧也好,还可以泼毒药……你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要再牵扯别人了,你或许不想为其他人考虑,但不应该不为你自己的儿子考虑,不是吗!”
苏锦落的话一段一段的出来……
此时的尉迟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那原本优雅的外表此时已经全然丧失,只被狂怒的情绪所填满了。
她以极缓慢地姿态扭头看向儿子,一时之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地叫唤。
看的出来,似乎是不愿意再继续听苏锦落这般说教了。
只可惜,此时尉迟非玉还未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苏锦落的手指便已经快了一步戳到了他的身上。
“尉迟非玉,你要知道,若是今天,你在这个小孩子面前杀了他的娘!”
“不消几十年后,他就会来找你报仇!”
“倘若你再死了,到时候又要父债子偿,或者女偿,冤冤相报,没完没了,要到几时才能消停?”
第267章:说服
她其实是更想直接凑到尉迟非玉身边提着他的耳朵。
可是,那举动想来实在是有点老娘教训儿子的意思了。
但这尉迟非玉的娘亲就在面前,她也没必要去抢功劳了。
便忍不住一下一下戳在男人的肩膀上,随后骂得越发狠厉,“又或者说……”
“你是打算要让尉迟一家到时候再你这一带就断子绝孙吗?”
她的话层层叠叠,倒是让人来不及思考,尉迟非玉一下子便愣住了。
随后,只能被她戳得节节后退。
男人的脸上显出从未有过的狼狈和局促。
苏锦落也只觉得今日这番委实是说得有点口干舌燥。
结束之前,她打算做个临时总结,想看看效果如何。
然后再继续做下一步的打算。
于是,她双手叉腰,登时便摆出了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
她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没好气的说道,“好好地想想!”
“若是今日她们的母子生离死别,到时候这样的事说不定会不断发生在你的子孙后辈身上!”“然后如此这般轮回,就像诅咒一样!”
……
骂到这里,她突然眼神也变得凶狠了起来,仿佛此事真的会发生一般,“当然,如果你的子孙后代是愚忠愚孝,他们或许会毫无怨言!”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不会在某一天顿悟之后,咒骂你……”
她这般说着,整个人瞬间又从叉腰泼妇变成了茶壶状。
那根纤纤玉手差点戳到尉迟非玉的鼻尖之上。
随后,她又戳向尉迟夫人的脸,依旧是那副怒气冲冲冲的样子,“还有你,你们都是些自私自利之人!”
“你们都是只顾自己痛快的祖宗?”
她冷哼了一声,继续满脸讥讽道,“想想看吧,你们凭什么配为人母,为人父,为人祖宗?凭什么?”
她气急败坏,只顾着发表自己的怨愤,那连珠炮一般的话,终于让她骂完了。
一时之间,整个花厅内一片寂静。
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花厅内极其安静。
静得似乎都能听到所有人胸腔中心那脉搏搏击的声音。
苏锦落此时自是眼尖地发现,尉迟夫人在听见儿子尉迟非玉为她作的一切之后。
她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言语到底是不是有了点作用,他心下一横,登时便打算继续再接再厉。
她哼了一声,随后继续说个不停,“来来,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清算干净,也算是了无牵挂!”
她脸色一变,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从方才的义愤填膺瞬间就转变得热心了起来。
仿佛街道社区的妇联主任一般。
她索性伸手去拉尉迟非玉握着断剑的手,“尉迟非玉,不要浪费时间了,把你的剑拿起来!”
在男人目瞪口呆之中,她帮着尉迟非玉抬起了手中的剑。
让他抬起手中的剑,随后将断掉的剑直直的指向刘兰林母子,“对,就是这样!”
“哪怕是……剑断了也没关系,对准她的胸口!”
“你也只管捅过去就行,只要一次捅不死,就多捅几次!”
“记住了,一定要捅得她把血溅在你的脸上和身上为止!”
“什么是血溅在脸上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
……
她在打算细细描述那温热的血溅在身上的感觉的时候,一时竟是有点卡壳。
她突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随后索性几步跑到胥玉山面前。
苏锦落一把抢过胥玉山手里的茶盏。
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胥玉山身形略略一愣,他那双暗沉的眸子之中,眼里竟是闪过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的确是这女人的行事作风。
出乎意料又十分可爱。
可苏锦落此时也顾不上回瞪胥玉山一眼,只是就着那茶盏里尚且还存有余温尚热的残茶,转身便一股脑朝着尉迟非玉的脸上泼过去。
尉迟非玉显然没想到苏锦落会这般做,还是未曾来得及闪躲。
苏锦落冷声道,“仇人的血溅在你的脸上,感觉就是如此!”
“看到了吗?像这样是不是很痛快?”
“是不是感觉心潮澎湃?”她黑着脸说着,一边说一边下着猛药。
她用细节描述的方法,似乎只是想要让尉迟非玉牢牢记住眼前的这一幕。
“你一定要好好地体会,仔细记住,千万不要忘记!”
“等到几十年后,可能你的儿女或许也会是今天她这样的下场,你觉得如何?”
果然,她的话让眼前的尉迟非玉渐渐变了脸色,他瞪大了双眼。
尉迟非玉狼狈得满脸都是茶水和茶叶,狼狈到就连此时发梢也滴着水。
倘若是换成是他人,恐怕此刻会一剑先朝苏锦落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刺来。
可是,他整个人却是表情愣愣的。
连带着那握着断剑的手也像是石化了一般,顿在半空中。
他的眼里全是迷惘,似乎还未曾反应过来。
整个人也随着她刚才的那一番假设性的描述陷入到了迷惘之中。
她的一双眸子更是迟钝,像是已经提前看到了几十年之后的情景一般。
就连那泼在脸上的,渐渐变凉的茶水此时也真真正正地变成了逐渐冷却的仇人的血液。
这种感觉并不好,只是,那感觉像是在提醒着他。
鲜血虽然冷却了,但是一切却是发生了。
他似乎可以幻想到未来,哪怕是目的视线了,他依旧毫无欣喜地感觉。
“怎么?怎么不捅过去了?”看到尉迟非玉迟迟没有动作。
苏锦落把这出戏演的倒是愈发的演兴奋了。
她自告奋勇地蹦到男人的身边,她笑得极其可恶。
似是存心用激将法将男人逼到再无退路。
“尉迟总管,你难不成是怕了下不了手?”
“怎么?那……要不然,我来帮你吧?”说着,她又要去拉他的手。
可是,这一次……
苏锦落才刚刚拉住了尉迟非玉的衣袖。
尉迟夫人却是突然之间,在众人未曾察觉之中毫无预警地呼一下站起来。
第268章:逼迫
她恶狠狠地瞪着刘兰林母子。
张嘴便用含糊不清的依呀的声音,一边对尉迟非玉指手画脚的打着手语。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尉迟非玉已从迷惘之中醒悟了过来。
他有点迟钝地看着自己的娘亲此时不停地打着手语。
良久不说话,她的脸色更是沉得满是阴霾之色。
她的脸上深深地掠过痛苦的抽搐之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是很久很久。
他那僵在半空中的手这才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
“我刘家的家事,不需苏小姐费心。”
他用另一只手扒拉开苏锦落那拉住他衣袖的手。
他突然之间便停止了腰杆,将话说得凛然傲气,“我刘家的人,要杀,也只能由我刘家的人动手。”
说是要杀要动手……
可是,就连拿剑的手终究也缓缓地放下了。
这分明只是嘴硬啊!
“那好,你们慢慢动手。”苏锦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似乎并不在意此时他的态度,她挑眉,随后退到一边。
她只是故意打了个哈欠,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好了,我累了,就不奉陪了!”
“若是真的杀完记得来知会一声,我定是会送上好柳木棺材一具的。”
说着,她更是故意往外走。
可是,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胥玉山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也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来。
这一次,她再次言之凿凿地提醒他们母子。
“对了,尉迟大人,为了感激你对轩辕上下忠心耿耿,感谢你的劳苦功高,我会一并把你家子子孙孙所需的棺材也准备齐全的。”
说完了这话,她这才极有礼节地欠了欠身子。
她终是拿出了一个武将世家的儿女该有的架子。
随后,似乎也有点乏了,她这才步履优雅地离去。
她本就身段妖娆,此时走的极其优雅,一步一扭,风情万种。
刚刚实在太过激动了,她知道自己方才太没有形象可言。
所以,此时自然是要挽回一点什么。
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她比平日里更加走得摇曳生姿,仿佛一只小猫似的。
出了庭院,她忍不住拥了拥怀,这……夜风极冷。
她此时也不打算回自己的寝房,却反倒让等在外头伺候她的丫鬟掌灯,一路往胥玉山所居的寝屋而去。
入了胥玉山的寝屋之后,一旁伺候的侍女便登时退下了。
她也就不再客气,胡乱地踢掉脚上的绣鞋,随后跳到他的床上。
她将自己深深地埋首到那锦被之中。
那种感觉十分的微妙,她躺在胥玉山躺过的床上,枕着男人枕过的瓷枕,拥着胥玉山盖过的锦被……
连带着空气之中都是他也呼吸过的空气。
似乎这个空间里,满满地全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那一抹清浅和恬淡,着实令她一旦上瘾,便再也难以戒除。
她自是知道这般不对,可是谁又能知道习惯是如此的可怕。
习惯果然是最可怕的敌人。
她习惯了在胥玉山的怀里入睡,习惯了他那无处不在的温暖。
这几日一旦没了那熟悉的拥抱,可笑的是……晚上竟然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只觉得自己想了很多,随后竟是沉沉地睡着了。
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迷迷糊糊睡着的。
总之,在感觉到那心中一直徘徊着那念念不忘的温暖之后。
她尚还闭着眼,甚至不需要睁眼确认。
那熟悉的气味,她岂会不知?
她知道是他了……
几乎是本能地朝坐在床沿上的胥玉山挨过去。
虽然像是一只野猫一般十分慵懒地一把抱住那男人的腿。
嘴巴里却是嘟囔地咕哝了一声,“王爷,杀了没?”
听起来似乎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可是胥玉山自然是全然意会,他低头看着这个悄悄藏在自己床上的女人。
瞧着女人此时睡得那么不设防,整个人迷糊的模样,禁不住无奈地微微蹙起俊秀的眉。
“你说呢?”他没有正面回答苏锦落。
可是声音却放缓了语调,他修长的手指拂过苏锦落。
拨开了此时眼前略有些凌乱的发,随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拂着,动作温柔不已。
“杀与不杀,还不都是那样吗?不是吗?”
一直直到此时,听闻胥玉山这般说,苏锦落这才缓缓地慵懒地睁开半只眼来。
她的状似不满地睨着胥玉山。
就连那含糊不清地言语也像是一种自然至极的撒娇。
“是嘛!”
她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轻笑和反正,你早都做好万全准备了,不是吗?”
她太过了解这男人了,他怎么会打无准备的仗?
可不是吗?
闻言,胥玉山倒是神态未变,眉目之间一片淡然。
一丝情绪似乎也没有从他脸上泄露。
胥玉山只是略略颔首,算是供认不讳,随后点头道,“你说得不错!”
“杀与不杀,其实都是一样。”
他是如此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按照他的计划,今日刘兰林没有死在尉迟非玉的剑下,自然是好事,百利无一害。
退一万步说,就算尉迟非玉真的杀了刘兰林,他手里还有大魏的小皇帝魏申崇,也还有另一套计划可以施行。”
“这……尉迟非玉是个人才,是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又对与他相关的事全然知晓,能够收服,当然是极好的。”
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只不过他今日不惜一手安排了这场戏,是打算在适当的时候打打圆场吗?
借此化解这段恩怨。
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的落落竟然会那么大无畏地跑出去?
今日的一番见解也让他原本以为必然要见血才能化解的世仇就这般消除了。
毕竟,他也算是打定了主意定然是会难以收拾的残局。
没想到……竟然毫不费劲。
刘兰林母子之间没有生离死别。
尉迟非玉即便没有为娘亲手刃仇人,可今日似乎也被落落的一番话给打动了。
甚至,就连他认为最难缠的尉迟夫人,也冷着脸一言不发,未在多说……
第269章:看穿
随后自己回到了尉迟家的府宅之中,扬言再也不提报仇一事。
一切似乎也迎刃而解了。
他的落落,果然是个极聪慧有手段的女子!
他一直都不敢低看她,所以她才是这世间最匹配他的人。
只是,她心里真的是如她所说那般想的吗?
他不禁唇角泛起淡淡的苦涩,她的那一番话,似乎并没有对他含沙射影的意思!
或许是他想多了,如果是,她又究竟是从何看出他的心思的?
难道,她真的能看透他那连他自己也看不清的心思吗?
他一时眼底闪过幽深,似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苏锦落并不知道胥玉山此时心里在思量着什么……
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深邃难懂的神色,一时忍不住撅起嘴来,随后……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已习惯了对这男人的撒娇和娇嗔。
那是一种十分自然的反应。
其实,这个看似平常的动作却是颇有学问。
因为,接下来的动作,她知道不管她动不动,这男人都只能被迫抱着她。
她未曾想到自己会这般主动,只是不知何时,她已经习惯了与他这般的亲昵和腻歪。
“王爷,你看,现在……老鼠也已经抓到了。”
最终,苏锦落靠在男人的颈窝。
她在他耳边极轻地复述着那几个被她早已在心中勾画掉的名字。
以确保不会有其他的人知道。
随后,她这才邀功似的用脸在男人的胸口蹭了蹭。
她微笑着凑近了看男人那俊逸的五官,“这……要怎么处理,还是由你来决定比较稳妥的好,你说呢?”
她十分乖巧的歪着头看着胥玉山,似在等胥玉山的回应。
“嗯。”胥玉山也只是淡声应了一声。
随后她轻轻眨了眨眼,脸上却仍旧是一片平静。
下一瞬的时间,在苏锦落未曾预料的时候。
胥玉山竟然试图掰开此时她那抱住他脖子的手。
像是打算过河拆桥,竟是就这般生生从她深浅离开。
连带着连那嘴上的言语都没有显示出一丝眷恋,“落落!别闹了!”
苏锦落皱了皱眉,似是不理解他此时的“无情”!
“我不是说了吗,你我暂时不能这般亲密。”
暂时不能这般亲密?
这到底是什么话?
苏锦落在心中冷笑,但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不是你说的!我若是有什么要对你说的,便只能是在床上与你细说。”
在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苏锦落抢先了一步。
随后,她死死巴住男人的脖子不肯放手。
她不是任性,这么长时间,她自是隐约知道胥玉山的心思。
她不过是拿他之前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而已。
可是尽管如此,心中却满满的都是委屈,“你还要怎么样?你瞧瞧我多么听话!”
“你连手指头也没有勾一下,我就主自发自动地想着帮你解决所有的事!”
她向来都是聪慧的,她也是清丽孤傲的,从不想着怎么讨好别人。
但如果她决定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她向来都是十分有办法的。
就比如此时。
胥玉山并不是真的挣不脱她的爪子,只是,他怕自己一旦没能控制住力道,便会伤了她。
他面上的冷漠到底想要花费他多少的精力。
这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你要对我说什么”万般无奈,他只好放弃掰开她双手的意思。
也只能任由她这般搂着,只是他在心底已经不知叹了几回气了。
又从西夏的边境回到青州,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迟早会遭到胁迫,
廊不会轻易放手的,她跟在他身边太危险了,他不是想将她送走。
只是这一次,她也像是铁了心的苏锦落一般。
现在能做的,惟有尽量把各方敌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打定主意要高调前来,又将苏锦落悄悄地藏在身边。
这般做,无非是不至于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盯上落落而已。
也正因如此,他更需要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做出一副事事冷淡的模样。
她不应该成为自己的软肋。
他要做的只是想要让其他人看到,让人误以为她只不过是个受胁迫的女人而已。
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是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尽管他让人给她准备了人皮面具,一直让她戴着。
好掩去容颜……
廊是一心狠之人,他的手段也不能低估,所以他不能让苏锦落有任何的危险。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掩去容颜的苏锦落,时时也有着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是那种陷在骨子里的美好,即便没有容貌锦上的添花,她的一言一行就已经太过引人注目了。
再加上,她这段时间显然对他的刻意冷淡并不领情。
苏锦落老是这般不按牌理出牌。
她像是铁心了一般,每日都“死皮赖脸”带着十足的勇敢逼着他不得不显露出情意来。
他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实在让他对她的安危头疼不已。
如今,他事事需要亲力亲为。
一切已经脱轨了太久,他只能快点,才能让事态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发展下去。
她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危险的,可是现实情况是……他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顾忌她,保护她。
似是感觉到他的无奈,她却再也没有半分的伤感了。
自然是在心里悄悄地窃喜,索性趴在男人的胸口上,枕着胥玉山的胸膛。
她听着胥玉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不断地鼓动着她此时的耳膜。
不知为何,她也觉得心下放松了很多,突然就傻不啦叽地向往起天长地久来了。
重新活了一世,他曾告诉自己要为自己而活,得过且过。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她的嘴本能地问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
可是心里在意的却并不是答案。
“你猜!”果不其然,他并不打算直接告诉她。
他的答案和她意象中的八九不离十。
时间太久了,她也太了解他了,他实在是一点都不见爽快……
第270章:猜想
苏锦落顿了顿,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唇角微挑。
她的神情一闪,随后一双眸子登时灿若星辰,让人移不开眼。
“我不想猜。”她因着胥玉山那语焉不详地态度顿时有点憋屈。
可是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着。
想了想,她这才趴在胥玉山的胸口轻轻地摇着。
像极了在撒娇,唇边更是漾起娇俏地笑意,“你看啊,猜来的多没意思,若是猜对了是侥幸,猜错了失面子!”
她撅着嘴巴,满是委屈,“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亲口告诉我的好,你说呢!”
她抬头,眼中更是亮晶晶的。
“既然不想猜,那就不猜吧。”胥玉山没想到苏锦落这般直接。
他略微皱眉,笑意仍旧,却满脸都是最无可奈何的表情。
为了不被她这副模样给平白地乱了心神,他索性闭上眼,不再去看她。
只是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
现在的形势不容低估,她知道得越少,便越是安全。
可惜,落落实在太过聪明,极善于分析所知的一切。
这让他也十分的头疼,往往什么都能猜得差不离。
这……如何能让他放心得下。
想了想,胥玉山这才道,“好了,休息会吧!”
只是胥玉山刚刚打算终止话题。
苏锦落又继续道,“你最近这两日就要出紫金关了,对不对?”
见胥玉山合上眼,一副敷衍地样子,苏锦落裂开插话,心中却是倏地难受起来。
她正色着脸色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字地咬着他的耳朵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在青州军营里有所安排,但如今,魏无邪虽然率兵来犯!”
“但说到底也是被逼反的,他也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
“现如今……青州民心惶惶,军心不稳,你觉得这场仗就算是真的打了会怎么样呢?”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你的全权掌控之中。”
“到时候……一旦军心动摇,魏无邪也无法再号令三军,那么到时候,你定然会摆出刘兰林母子做诱饵的!”
“毕竟,魏无邪本身有杀兄弑侄大逆不道的嫌疑,惟有刘兰林母子才能帮他洗净身上的嫌疑。”苏锦落看都不看胥玉山,只是继续分析道,“一方面,你会趁机逼迫青州休战和解,除去外患,以此来缓解内忧,另一方面,你也能保住刘兰林母子的地位,算是实践了你的承诺。”
说完了这一切,苏锦落当真是心中佩服的不行。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这男人心思深沉,总是有自己的办法和看法。
可惜了当初轩辕云和廊却对他百般小瞧,实在是太过低估眼前的男人。
见胥玉山仍然不睁开眼,她更加惶然了,连忙贴近了去。
整个人也显得有点惴惴不安,“怎么,我这是说错什么了吗?”
她何其聪慧,其实,她也知道,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女人无端地去猜测自己的心思。
尤其是胥玉山这样本就疑心甚重的男人。
可是,她不能不猜。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都自己背负着?
她怎么会舍得让他如此?
更重要的事他这般,只是让她感觉自己毫无用处。
其实,只要他肯坦言到底想干什么?
她绝对是愿意帮助他的,更愿意用最短的时间,借最简单有效地方法。
帮助胥玉山让如愿以偿得到青州数十万士卒的忠心追随。
做这些,她只是想让他明白。
她什么都不求,只是想躲在他的身边一直帮助他。
虽然,她知道自己也不能能分担很多,但,总归也是她的心意了。
“我的每一步心思,你都知道。”一直没有说话的胥玉山突然开口。
原本,他是打算装聋作哑地敷衍过去的,却也知道苏锦落的性子。
她看似柔弱,实则十分的坚定果决,想要知道的事便一定要知道。
本也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可是,她那般执着。
他十分的无奈,这女人竟然仅是依靠一些蛛丝马迹就猜透了他的路数。
他本就知她与其他女子不同,在他心中她向来都是与众不同的。
对她,他永远都是不得不侧目,“落落,究竟,还有什么是你猜不到的?”
她真的是太聪明了。
“人心总是难测,我总有一天会猜错,不是吗?”
顿了顿,苏锦落眼中情绪闪烁,“或许……我可能猜不到你的心思,你的意图。”
她是故意这般说的。
毕竟听他说得这么无可奈何,她心有戚戚,“王爷,那时,我该怎么办?”
是啊!她该怎么办呢?
一直以来,她都看得很明白。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开始的确是互相利用,然后不知道何时才变成了两情相悦。
这就像是一种心理阴影一般。
因为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忐忑……
那般充满疑惑。
所以,便只能任由那怀疑的种子根深蒂固地扎根在心中的某最为柔软的地方。
她便是怎么也无法拔出。
在她看来,感情固然是大如天的。
可是,她却不知道胥玉山的想法和看法。
或许……在胥玉山看来,感情不一定做得了准头。
这段时间以来,她不是不怕的,所以,她希望可以和他多分享一些东西。
每多分享点,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近点。
她心中的男人向来都是冷静自持,却又带着点冷漠的。
但却也是重情义之人,这点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倘若胥玉山真的是过河拆桥的人,那她也能够有足够的筹码在手,也算是私心,而且至少要保自己全身而退。
“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他回答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动情。
随后,胥玉山这才缓缓睁开眼。
他又一次地试图来开掰开她的手,似是真的真真切切地要与她之间拉开关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他是如此的绝情和冷漠。
苏锦落生气了,在他掰开她的手之前,自动地松开了手。
她雄起剧烈的欺负,随后沉声皱着眉头,郁闷地翻身坐起来,负气地看着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