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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琢玉匠     魔火传txt下载     魔火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临渊将行

    事情发生得如此措手不及,当孙火还在表面强装高冷实则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却没想到苏红樱竟会自己出来打圆场解围,然后立下约定就走人了,连给他一点考虑是否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等他自己回过神来时,二女已经变成了远方的红影。

    猛地一拍脑门,孙火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笨了脑子不够使。明明已经很小心地把握着出手的分寸,却还是试探不成反倒把自己给坑了进去。如果可以,孙火真的宁愿自己去跟厉害的敌人厮杀,也不要这样勾心斗角地跟人打交道。

    可按照任务的要求,孙火还是得主动在人前多走动才能把自己的身份“推销”出去,这样的事情之后必然是少不了的。所以纵然现在失了主动权,他也只能顺势入局之后再见机行事了,只希望后面不要让自己再遇上太过棘手的难题了。

    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孙火也不再多想,催动着脚下的火云全速向自己的宅府全速飞行返回。他得把最紧要的法阵先布置好,然后才能无有打扰和分心地开始重头梳理整个任务的情况和计划怎么具体落实。

    与此同时,二女也在返程的路上开始交谈着。

    “慕姐姐,你感觉那人怎么样?”

    正在御器飞行的慕沛灵不禁偏头瞥了身旁的这位姐妹一眼,只见其说话间双目中异彩连连,哪里还有先前牵动内伤的虚弱样子。

    “什么怎么样?像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慢家伙,早就欠收拾了,你干嘛拦着我不给他点教训瞧瞧。”故意冷哼了一声,慕沛灵没有好气地说道。

    “别啊,你两要是真打起来又很容易收不住手,那可就是变成两峰之争了。回头被人看到的话往上面一告发,姐姐也要跟着吃亏了。”苏红樱下意识地扯了扯慕沛灵的衣袖,有些急了地说道。“再说傲慢也不是他的错啊,要不是有些本事,装也装不出来的。”

    “我看有的人不是丢了法器,而是丢了魂吧。这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替人家说话了。姐姐真不该耳根子软,听了妹妹的胡话就信以为真的出来走一趟。”微微仰头望天,慕沛灵叹息着说道。

    听到这话,一抹红晕爬上了苏红樱的脸颊,渐渐往外扩散。

    “姐姐,你取笑我。我哪有替他说话了。我只不过是想暂时稳住他,不要在试剑大会上成为对手而已。你也知道宗内就数火云峰的弟子最多,所以宗内选拔上可以说大部分就是火云峰的内斗而已。”

    “妹妹在说笑吧,你和我一样都筑基中期修为了,难道还不能争取到峰内那一个免赛名额吗?”慕沛灵很不以为然,只当是苏红樱临时找的蹩脚借口。

    “今年不一样的,慕姐姐。要是以往的这个时候,关于各峰的免赛名额归属于谁,或多或少都会有风声传出来。但是妹妹到现在都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尤其是我们火云峰,似乎对此事讳莫如深,根本无从探听。”苏红樱似乎想到些什么,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

    慕沛灵心下暗暗吃惊于得知这样的消息,但脸上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尽管天泉峰的内部竞争并不如火云峰激烈,可她对这场盛会根本不抱什么期待,因为不管最终比试结果如何,都已经几乎无法改变自己未来被家族定下的命运。只是碍于修为出众的身份,到时候极有可能要代表本峰参加罢了。

    “就算你真的成不了免试人选,宗内选拔时往擂台上一站,又有谁敢挑你争夺名额呢。”下意识地有所回应,但是慕沛灵的声音不觉间有些低沉了。

    “我说慕姐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呢。能被本峰钦点为免试人选,那还不能说明这个人的综合实力和潜能有多高吗,这可是众多弟子梦寐以求的评价了。这不仅是地下开盘的热门项目之一,而且之后还会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关注,可想而知它对个人和其家族势力的影响作用有多大了。”苏红樱有些不满地抱怨着。

    轻嗯了一声,慕沛灵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当然知道苏红樱说的这些好处,可这些也成了自己这辈子的枷锁,牢牢地捆住了余生。

    “这么说的话,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反而看上那黑炭头咯?”眼角一挑,慕沛灵仿佛很是随意地反问道。

    “哪有你说得那么糟糕啊。那家伙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火烤多了,脸是比一般人黑了点,但眼是眼鼻是鼻的细看也很硬朗呀。更重要的是,那天试炼除了我被他突袭打伤之外,败在他手上还不止一个。而且你不知道,我感觉试炼中被追杀时他出手也没有尽全力,似乎一直有所保留的样子。”苏红樱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好一会之后,她猛然大叫起来。

    “慕姐姐,你太坏了,说正事居然套我话呢,什么叫我看上他,简直是乱点鸳鸯谱胡说八道呢。我要撕了你这张嘴。”口中说着她便作势要去扑打慕沛灵。

    因为失了火云法器,苏红樱正是一路被慕沛灵用自己的天星带带着同行,此刻也不能把人抛下,只能先控制着停了下来,然后才腾出手去阻挡对方的“袭击”。

    “没有吗?那你说说,什么叫他用着你的火云法器挺般配的,所以要暂放在人家那里。姐姐只听过法器趁不趁手合不合用,还没听过有人用‘般配’的。真是难得见到妹妹动心了呀。”

    虽然手上不得闲,但慕沛灵也不忘在口头上继续回击着对方,实际上她打从心底也是为了孙红樱而高兴着。

    同为大家族出身的天之骄女,苏红樱的得宠却是自己不能相提并论,让她竟然能够得以豁免为了家族利益的联姻,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去选择意中人去追求和感受自己的风花雪月。

    尽管孙火并非是慕沛灵心仪的类型,而且这次相见也对其没有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论脾气外形似乎也不像是那种会疼惜女人的主,但这终究是人生中一次自主的重要选择和将有可能是一段难忘的经历。所以哪怕并不看好苏红樱这个选择,感觉两人间根本算不上门当户对,最后很大可能会不了了之,但慕沛灵还是很羡慕她这位姐妹。因为哪怕是感情上的飞蛾扑火,而自己却是连这样的选择机会也都不会有。

    一个时辰后,地下冷泉洞窟。

    在仔细地阅读过布阵玉简,并对其运行法门做了简单的参悟之后,孙火这才开始动手进行安放。

    按照玉简中所记载的阵形眼位准确地埋下阵盘和插立阵旗,孙火这才从木匣中取出了最后的核心阵盘,一块足有尺许大小寸余厚,底部平整而正面由边缘向中心处微微凸起的天蓝色金属圆盘。

    圆盘的材质不是孙火所知道的灵材中任何一种,甚至表面上还隐隐有水汽弥漫发散的样子,但伸手摸过却又十分干爽并无湿润之感。

    其上面密密麻麻地铭刻着大量繁复的符纹,注视着看多了片刻孙火就会有种头晕目眩之感。最中央的位置处,另外预留下了十字型的五个孔洞。

    小心地将这核心阵盘放在一块特意挪来且削平了顶端的石墩上,孙火咬了咬牙,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五块中阶灵石嵌放进了孔洞中。这是小雾海阵的运行要求,就算其中一块只替换成低阶灵石也是无法激活启用的。

    眼下这样一大笔财富,孙火是一点都拿不出来的,所以是向孙老暂借顶用的,而且必须尽快归还。这也就涉及到了他先前请教的问题之一。

    为了准备试剑大会,他这个点金堂堂主先前外出那么久所欠下的分金任务可以继续搁置着,如果达成目标的话这笔欠债可以一笔勾销。另外直到大会正式开始前的这段时间,他回收法器得到的材料也被允许全部自留使用,无需再按分成约定上交宗门。

    不像其他的精英弟子,宗门或者家族会配给强力的法器或攻防符箓等实用物件来直接增强斗法实力。孙老在多番考虑之后,终于定下了此次任务提供给孙火的便利,就是这个收入上的自由。

    宗门并非拿不出额外的成品来给孙火使用,而是这样厉害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其鲜明的特点让名声流传在外,当众拿出来使用的话,总归对宣扬这个天恨老怪后人的身份有所影响。

    除此之外,孙老也看得出孙火并非是一个乐于坐享其成的人,否则有再好的天赋也吃不得时常要卖力气抡锤分金的苦,多劳多得似乎才是其认可的存世原则。再加上预备炼器师的身份,他是真的有些期待,在这种生死存亡日渐逼近的巨大压力和资源无限可自由利用发挥的环境下,又能带来怎样的改变和意外。

    威逼和利诱,孙老的内心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在此事上自己就是在利用孙火的大义和良善。但他也相信着,在这颗赤子之心还未消失之前,没有人能比得上为了守住故土和木鑫的孙火,更好地有决心和能力来替自己守住落云宗的安稳。而这样的心思和算计,却不是现在的孙火所能知晓和看破的。

    此刻,放好了灵石正双手扶撑石墩的孙火,眼也不眨地看着核心阵盘表面的特定纹路上骤然亮起,顿时乳白色的灵光仿若流水般在其中稳定地穿行循环。紧接着,一股无形的灵力波动从核心阵盘中扩散开来,飞快地填满充斥着了整个洞窟的空间,然后继续往外蔓延。

    尝试着用神念去感受这股波动,孙火只觉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一阵恍惚。惊骇下他连忙下意识地一咬舌尖,借着疼痛感让自己的神智恢复了清醒。

    遇到这样的情况,孙火略思考下也能明白过来,是这小雾海阵的灵力运用层次远高于自己的修为水准,这样冒然去仔细感受也就容易被反噬了。想通了这点,他心里不禁对这个法阵的威力又高看了几分。

    又等待了片刻观察着法阵的运行顺畅没有问题之后,孙火这才离开了地下来到外面。只见周遭一切如常,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改变。

    但是当他御器升空来到了法阵覆盖范围之外时,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截然不同了。只见以他的宅院为中心的亩许大小地盘,竟然多出了一片白色的云雾所包围环绕着,浓密得根本看不见里头。不仅如此,神念探进其中进行查看的时候,感觉是一片空荡荡的无边无际,完全丧失了距离远近高低的空间感。

    单凭这两点,孙火知道如果是自己没有防备地闯进来,那必然是要被困死在里头无法脱身了。迷惑感知到如此程度的幻化法门,已经不是他用蛮力就能轻易破除的。

    满意于自己的小宅院能有如此强力的法阵进行防护,安全感大涨的孙火随后回到了书房中,就站在书案的一边也不入座,打开砚台浇上少些水,开始研起墨来。

    这倒不是他突然雅兴大发,想要吟个诗作篇赋什么的,而是在书院修习时学来的一个静心的小窍门。因为接下来是要全盘考虑如何完成任务,是件费脑子的事情,所以需要彻底静下心来。

    听着霍霍的磨墨声,将杂念收敛于手上的活计,孙火的心情逐渐地安定平和下来。

    如何扮演好一个惹人关注的仙四代?针对此次任务,孙火归纳出自己理解的核心问题。

    一条条相关的信息在其脑海中梳理归纳着,不仅仅是领命时接收到的内容,还有过去与世家子弟打交道时的经历等等。

    过了好一阵后,孙火脸上的表情就不再一成不变,时而欣喜,时而皱眉,阴晴不定地喃喃自语着什么,额头上更有颗颗汗珠渐渐凝结。若是有外人在旁瞧着,只怕是会怀疑自己看到了个举止怪异的疯子。

    这样的情形足足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停下,孙火双目中的神采也骤然一黯,不复原先的活力有神。以手扶额地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孙火慢慢地走到靠椅边一下就躺坐上去,不一会就传出了悠长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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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速之客

    不知睡过了多久,一下宛若雷鸣般的爆裂巨响,将孙火从昏睡中惊醒过来,本能的跳脚间差点让他自己坐在椅上也失去平衡向后栽了个跟头。双重惊吓之下,瞬间让胸腔内的心脏也随之砰砰地急跳起来。

    什么情况,难不成宗门之内还会有人胆大包天到无故攻击自己才设置好的防护法阵?难以置信的猜想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孙火的心头。

    正当孙火还在怀疑着是不是自己前面思考筹谋太过劳心而出现了幻听时,却又再次清楚听到了数下撞击声和爆裂声。虽然没有一开始的那么响亮和惊人,但明显这是有人在他的法阵外干架了。

    想到这个,孙火顿时有些无语了。宗门内的地盘那么大,哪里不能动手非得跑到自己的私宅上,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个主人也根本脱不了干系的。

    纵然被这飞来横祸搅了休息而心情大坏,但孙火的心下还是有几分庆幸之感。若不是听从安排提醒,第一时间把法阵布置下来,以先前第一下攻击的那种声势,说不得就要在睡梦中毫无提防地和宅院一起葬身在此了。

    若是未受命前遇到此事的反应,孙火必然是要愤怒上头地立马冲出去抓住这些“凶徒”好好“理论”一番,但现在却是克制了许多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行动。

    无论什么时候,发生天大的事也绝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慌乱,硬撑也得装镇定稳重,因为自己是有“靠山”的,言行举止上必不能弱了那一位的名头。这是孙火在之前一番思考后得到的结论之一。

    抬手在脸上擦了擦,然后又在自己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令头脑完全清醒,孙火这才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等出了屋门来到院中抬头往天上望去,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孙火大吃一惊。

    干架的人不多,御器悬停在半空中的也只有两人而已,但是彼此对峙所处位置上并不在同等高度,而是明显的一高一低,更重要的是这两人他都认识啊。

    处在高位上的,正是那试炼中差点要了孙火性命的银发少年。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十分美丽的白色长弓,弓身通体晶莹剔透的,好似由一整块寒冰雕琢而成,表面更是有无数呈现为六边形宛如晶石般的凸起,在阳光下的映照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泽。就连搭配的弓弦也非同寻常,若有人在近旁细看时可以发现,上面同样点缀着一个个雪花模样的纹路。

    这样一把弓落在孙火眼中,感觉简直就不像是法器,而是一件冰雕艺术品,似乎用来陈设欣赏或把玩才是它的正确作用。可事实上这把弓的厉害之处,却是远超他的想象之外。

    只见少年看似随意地搭手轻轻一拉,弓弦上那雪花模样的纹路也瞬间都亮了起来,一支由灵力凝聚而成的白色箭矢便出现在了手上,随即激射而出。下一瞬,才飞出五六丈远的距离白色箭矢便突然炸开,化作无数洁白的雪花借势直扑向对面。

    与此同时,身处下方要抵挡这波攻击的不是他人,却是不知为何而来的木鑫。在其手中不仅握着一截尺许长的荆棘藤条,并且还有一面半人高的木质方盾悬浮着挡在身前。

    按理说雪花应该是很轻柔没什么威胁性的存在,可是孙火却意外看到那块方盾的表面竟然出现了不少细小的切痕,而且木鑫的表情凝重一点都不轻松,甚至外露的半边脸面还有些发白。

    眼见又是相同的疾风雪袭击而来,木鑫大喝一声,右手猛然向前挥扫而出。一层绿莹莹的光芒在荆棘藤条上亮起,随后幻化出了无数的尖刺虚影飞射而出。

    伴随着噼噼啪啪一连串轻微的爆裂声响,那么多的尖刺仅仅让这股疾风雪被抵消了不过一半的长度,然后就再无阻隔地要撞上了木鑫的方盾。

    就在这时,木鑫突地感觉到身后骤然爆发出了一股灼热的气息。随后他便见到一柄火焰长剑如游鱼般灵巧地飞来到自己的前头,抢先对上了剩余的风雪一斩而出。

    无声无息间,长剑上升腾的炽热烈焰瞬间凝聚,然后化为又一柄外形几无差别的火焰之剑直奔前方冲去。而在这一击发出,原剑本体上的火光全部熄灭地停留在原处,再无半点高温气息。

    紧接着,有些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当疾风雪与火焰剑冲撞在了一起的时候,一股白雾骤然升腾而起,飞快地向四周弥漫扩散开来。

    也不知是谁施法引动,当一股狂风吹散去白雾之后,空中的雪花和火焰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出现过。

    这个时候,孙火已经御器来到了木鑫的前方。只不过他没有用苏红樱的火云,而是踩着那宗门统一配发的低阶圆盘,正伸手握住了剑柄将其拿回来。

    因为身份的不同,再加上试炼时毫不留手地差点杀了自己,孙火可以说对此人没有半点好感,只是碍于情势也不好就此发作报复。

    “你来干什么?”

    冷冷地瞪了一眼对面的银发少年,孙火沉声问道,既不问好也没有用上敬语,然后他回头向木鑫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现在孙火已经明白过来,是木鑫在替自己挡住了银发少年不知缘由的攻击。虽然他这么做根本没有必要,毕竟法阵的作用就是防护,都不让外敌碰到的话那岂不成了无意义的摆设。

    只是法阵能够挡住外来的袭击,却不能完全隔绝干扰,否则就起不到示警作用,自己也不会被惊醒过来了。所以哪怕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就在私宅内,有没有在做紧要事无法分身,木鑫都还是第一时间地想到要维护自己,这样的好意他怎能不领受默默记在心中。

    “怎么,都是同在火云峰下的弟子,难道我就不能来跟师弟联络联络感情吗?”

    看到孙火的出现,银发少年也暂时罢手没有再继续发动攻击。仿佛瞧不见对面两人的脸色,他微微扬起下巴,显露出几分与其少年容貌不相符的傲慢,有些不客气地回应道。

    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对方,他心下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倒不是因为自己的攻击被抵消,而是此刻的孙火腰杆挺立且冷静,面对自己,身上却流露出一种自信和从容不迫的气质,和先前被追杀时的狼狈和窘迫样子截然不同。

    “难道火云峰弟子平时交流感情的方式,就是上来直接攻打对方的洞府吗?”没有过多地迟疑,孙火立刻接上话头逼问道。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我又不知道你人是否真的就在此洞府中。但是既然来了又见到你的护府大阵如此气象不凡,难免心痒难耐要试一下。万一要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冒牌货,这不也好替师弟排除隐患另做良选吗?”银发少年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孙火会咬住自己的话有意要借题发挥,但眼珠碌碌转了几下后,便满不在乎地说道。

    听到这话,孙火双眸的瞳孔微微一缩,不仅没有感到抓住对方把柄的窃喜,反而心下大生警惕。

    因为这一情景简直太熟悉了,几乎就是自己对上苏、慕二人时的翻版,就连抵赖的话术也很相似,只不过双方的位置被调换了。尤其是冒牌货这句话,孙火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还是事实本当如此,总觉得对方有意无意的像是在暗指自己的身份。

    “鉴宝识物,孙某相信自己还是有点眼力的,就不劳阁下费心了。既然你我之间已经交流过了,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恕不远送。”

    说完这话,孙火转身作势就要返回自己的私宅。直觉上此少年来历不简单,在完全不了解其背景情况下,与其纠缠久了只怕是要言多有失,还是趁早打发走了比较稳妥。

    “慢着,谁告诉你已经交流完了?”少年发话的口吻竟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阁下还有什么要指教呢?”

    孙火微微仰起头,四目相对之间似有火花隐隐迸射。他早有预料对方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脱身,而自己也本不该在这里忍气示弱的。

    而木鑫在他出现之后,竟也是配合的一言不发没有再出头,也不知是相信孙火能够处理好,还是觉得自己势弱插不了手。

    “上次我们之间的比试没有分出个高下,所以今天必须有个结果。”盯着孙火的眼睛,少年吐字清楚地说道。

    此刻木鑫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顿时有些愕然地偏头看向孙火。

    孙火的眉梢轻抖了一下,但表面上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地开口:

    “我不跟你打。”

    听到这话银发少年不禁有些发呆,在他看来,有自己挑事在前,再加上孙火的态度比之前更为强势,那么应该顺理成章地答应下来好找回脸面才对,却没想到居然一口拒绝了。

    “你是在向我认输吗?”只是失神了一小会,他有些怀疑地再问道。

    “认输?你想多了。我既不是仙术塔的教习长老,又不是斗法台的督导陪练,凭什么随便来个什么人挑战就得接着,这样没好处的事傻子才做呢。”

    银发少年的脸有些涨红起来,因为刚刚孙火不禁厚着脸皮拒战,而且还拐弯抹角地把自己给骂了。就连木鑫也嘴角微微翘起,想笑但又不能表露出来。

    “那你是说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就愿意跟我比试是吗?”银发少年有些恶狠狠地说道,都顾不上端着修仙者的架子。

    “可以考虑。”简简单单四个字,孙火也没有把话完全说死。

    银发少年一喜,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好,只要你能正面不躲闪地接下我一箭,要什么好处我都答应你。”

    答应得如此爽快,这倒让孙火心里犯起了嘀咕,让他对这银发少年的判断又多了几分不确定性,无法确定对方缠上自己是别有用心还是纯粹地见猎心喜只想要击败自己。

    “不行,这太危险了!”

    这个时候,木鑫终于站出来出声阻止道。

    正是因为过来找孙火的时候,他远远地就瞧见这银发少年射出一箭攻击大阵时的威势,这才二话不说地冲过来阻止。要是同样的一箭射在人身上,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没关系的。木大哥。”孙火把凌焰剑交到了左手猛然横臂举起,阻止了木鑫向自己靠近,然后眼含深意地看着银发少年继续说道,“我相信这位朋友会有分寸的。”

    是的,提出这样的比试方法当然十分危险,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一次了,脑门上似乎还隐隐有锐痛的感觉。但是,此刻孙火也有了自己的决断。

    不管这银发少年是谁,如果连宗内弟子寻上门来挑战的区区一箭都接不下来的话,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参加所谓的三派试剑大会呢。与其到时候不敌他人,当场落败蒙羞被辱,现在就死在对方的箭下也不算冤。

    “只是抵挡一箭,我可以答应和你比试。但是事了之后,我想要你手上那把弓。”看着少年的眼睛,孙火语气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不可能。”少年脸色骤然大变道。“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实在是狮子大开口吗?只是比试而已又不是赌斗,就想要我的贴身法器作为酬劳。更何况你身上根本就没有冰属性的气息,就算得到这把冰耀弓,你也根本无法驾驭发挥出它的真正威力。”

    这样的反应自然也是在孙火的意料当中,但他将其作为条件提出来也并非是无的放矢。

    “你这把弓如此的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简直不像是法器,就算用不了也是可以留下来欣赏的。这样的好东西换做是我,自然也不会轻易转赠他人的。所以,我要的是你后面这把弓借我一个月欣赏欣赏,如何?”

    孙火微微一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与此同时,木鑫和那银发少年,却都听得有些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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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箭惊心

    这两个条件,虽说都是关于同一件法器,但是索要的东西不仅出人意料,而且论其实用价值上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相比。一时之间,两人都无法明白孙火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虽说突然间被对手看上并且称赞自己的法器精良,是一件大有脸面的好事,这让银发少年觉得心里受用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对孙火的敌意降低了几分。

    “不行。”银发少年只是略一思忖,便又再次拒绝道。“这冰耀弓乃是我的护身重宝,世所罕见,哪能轻易外借他人这么长的时间。且不说少了它会让我实力有损,而且到时候还能不能拿得回来都是两说的事。除此之外,要是你暗地里拿它去做了什么坏事,那岂不是得要我来背锅?”

    纵然内心得意,银发少年也没有就此昏了头脑,短短时间就想到了这项约定对自己的不利之处。

    “如果是这种担忧的话,那尽可放心。只要愿意将冰耀弓借予孙某欣赏,在下可以保证此物就封存在眼前的洞府之内,绝不离开府门半步,更不会让今天之外的第四人瞧见此弓存在过。至于时间一个月太长的话,那就改成半个月吧。你看如何?”

    反手潇洒地将凌焰剑收了起来,孙火一本正经地抱臂摸了摸下巴,仿佛认真地思考了银发少年的话有一会,这才开口提出了有所退让的要求。

    “说得是挺好听的,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这样的保证是会兑现做到的?”银发少年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地反问道。

    “就凭的威力。让人这样正面不躲不闪地正面迎击,我冒的风险也是相当大的,不是吗?”孙火再次淡淡一笑,仿若毫不在意地说道。

    再一次,孙火的话把银发少年逼入了两难境地,让他自己对这场挑战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从银发少年的角度来看,如果对孙火的实力估计不足,让人家很是轻易就能接下自己的全力一击,那就不仅仅是约定是否履行的问题,而是自己不自量力令这次约战本身成了个笑话,这会严重打击到他的自尊心和对未来修仙的自信心。

    反之,如果冰耀弓的威力过大,到头来重伤甚至危及到孙火性命的话,有所亏欠下连这样看起来不算什么的要求都不答应,传出去有了风言风语,这对一个人的名声也是大为不利的。

    “行,我就答应你这一次。”银发少年脸色接连变化了好一会,这才开口答应下来。

    他也是实在想不通,孙火非要借用自己这把弓做什么。像这种欣赏的理由,银发少年是打死也不相信的,因为要付出的代价不可控,换做他自己那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不智的交换。

    “那就击掌为约吧。”孙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兄弟!”

    眼看孙火动身飞上前要去跟对方击掌成约,木鑫不由得叫出声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

    银发少年能想到的顾虑,他也能想到。因此木鑫原以为孙火是要让其知难而退,免了这场无意义的争斗,哪怕是自己被欺不能声张讨论公道也认了。却没料到两人竟然达成了默契,还是免不了要动手。

    “相信我,这件事我有决断的,请不要阻止。”

    回头朝着木鑫笑了笑,随后孙火便一脸肃穆地来到银发少年面前。

    在对方还明显带着稚气的脸上多看了几眼,实在是让孙火对其相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居然会被这样一个还没长成年的毛头小子逼到如此地步。

    “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在下孙火。”没有上来就开始说约定的内容,孙火反而是很认真地问起了对方的名字。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汉子,飞过来时刻意降低了明显一截高度好跟自己相对平视,而非处在同一水平上对自己居高临下,这让银发少年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面孔肤色生得黝黑的缘故,到了近前来银发少年总觉得对面这双眼眸格外的明亮,似乎让自己有些无法与之直视。

    “徐承天。”

    话一出口,银发少年顿时后悔了。他并不想回答孙火这个问题的,可是在对方的靠近下竟然有些紧张,然后就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了。

    “承天?真是个好名字。”轻轻念叨了一下,随后孙火开口称赞道。

    在书院的时候不是白让那些大家学者教导了那么久,此刻的孙火多少也能识文断字解意了。听到这个名字,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承天受命,尽享福缘”。若是在凡俗间,这少年的生辰八字得是多好,才敢用这样的字号来取名而不怕受到所谓的天妒。

    同一时间,徐承天想到的却是,似乎对方更配用自己的这个名字。明明人在半空中无所映照会显得渺小,可是孙火魁梧壮硕的身板看起来就好像顶天柱一般直立在眼前,隐隐有种浩然刚正的味道。

    “好吧,徐道友。我跟你再确认一下约定。”虽然语气放缓了一些不再那么生硬,但是孙火还是没法把这句“师兄”的称谓叫出口。“只要我现在正面不躲闪地接下你一箭,无论结果防御成败,你都会将冰耀弓借予我留在此处洞府内欣赏半个月,期间不得再示予第四人见过此物。到期原物奉还,无有损伤。若违此约,则心魔噬身不得善终。”

    听到这赌咒似的违约后果,徐承天不禁皱了皱眉,这内容更多地是在束缚孙火而非自己。毕竟对于他而言,最大的损失无非就是丢失了这把冰耀弓而已,但是孙火却像是拿自己的前途在孤注一掷了,尽管心魔向来虚无缥缈得让人无法准确把握。

    “好,就依你所说,我没问题。”犹豫了一下,徐承天还是应允了下来,并伸出手和孙火来了个三击掌。

    至此,约定已经确切立下来,就算木鑫再想阻止改变也已经不可能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我退后到三十丈之外,准备好了就喊你。”没有半分拖延的意思,随后孙火马上沉声开口说道。

    这次徐承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

    事实上即便是修仙者所用的弓形法器,也继承了其原型特点,舍弃了全部的防守而专注在攻击上,所以只适合远距离作战而非近身搏杀。所以,哪怕孙火不退他自己也会主动拉开距离。

    很快,孙火倒飞到差不多的位置,然后就挥了挥手喊道:“开始。”一边说着,他双手握起拳头在身前重重地,对碰了两下。

    一层淡淡的白色灵光顿时悄然从孙火身上散发出来,他猛然收回双拳曲臂并靠在腰间,昂首挺胸,伴随着身上传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响,肌肉骤然膨胀,顿时将有些宽松的衣服完全撑满,甚至凸显出明显的块状。远远看去,就连孙火周遭的空气在其影响下似乎也变得狂躁起来。

    更大的变化还是孙火裸露在外的手背和脸孔上,原本黝黑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淡银灰色,其中更有几道亮银色的条纹格外醒目。这副有些诡异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面对的莫不是一头稀世罕见的化形银虎妖。

    一旁观战的木鑫目睹此景,眼角不禁急跳了几下,双手也立刻攥拳得紧紧的。虽然此刻并没有当时无分敌我的凌冽杀气,可是再次乍然见到,他仍旧为之心惊,总感觉着接下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与此同时,看着外形骤然大变的孙火,徐承天却是有些发怔。

    原本他还在为孙火后退时,就只是单纯的飞行却毫无其他准备动作而觉得有些失望。却没想到,转眼间竟会收到这样一个大“惊喜”。总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他也明白过来先前试炼中,孙火是怎么中了自己的一箭还能活生生跑掉了。

    渐渐地,徐承天看向孙火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突然间就有了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对手出乎意料的强大激起了争胜的斗志,亦或是孙火此刻强悍刚猛的样子和气质太过突出,影响到了他自己对未来成长为一个男人应有样子的憧憬。

    “小心了。”

    失神不过片刻,徐承天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也瞬间变得冷冽而专注起来。大喊一声之后,他便举弓拉弦,又一根灵力箭顿时凝聚而出架在了弓身上,遥遥地对准了孙火。

    和以往的攻防斗法不同,因为没有驱使法器进行防护,所以孙火整个身体都毫无遮挡地落在徐承天的眼中,甚至都无需神念导引来锁定位置,全然都是破绽可以直接被攻击到。

    这一次,他没有下死手瞄准向孙火的脑袋或者其他要害部位,而是对上了小腹上的一处。

    和刀剑的斩切式伤害类型不同,弓箭产生的是穿刺式伤害,最擅长以点破面了。先前能够挡住一箭,徐承天自认为那是没有全力引动冰耀弓威能的缘故。现在纵然孙火看起来声势惊人的样子,他也很难相信仅凭肉身还能够再次挡住的。所以瞄准那里,一旦抵挡不住的话最多只会重创,但至少性命无忧且不会影响到未来修炼的能力。

    没有像先前对付木鑫那般冰耀弓没有一拉即放,此刻整个弓身都发亮了起来,以徐承天为中心的周围随之浮现出无数白色雾气,全部向那根灵力箭汇聚而去。

    无需外放神念去仔细感应,单用肉眼都能清楚地看到箭矢由虚幻在变得凝实起来,可想而知射出之后其中的威力有多惊人。

    整个蓄力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五息之久,看得木鑫脸都完全发白了。在“嘣”的一声脆鸣中,乳白色的箭矢顿时喷薄而出射向了目标。

    下一刻,徐承天和木鑫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大惊失色。

    只见箭矢射出的瞬间,孙火竟也同时全身蓦然冒出刺眼的灵光,将整个人淹没其中。

    从侧面看,木鑫只见到刹那间孙火自己主动抬起右臂挥出一拳,迎向了那箭矢。而从正对面上,徐承天却隐隐约约似乎看到孙火竟然不是握拳出冲,而是向前击出了一掌。

    正因为出掌非拳,徐承天瞬间生出了一股恐慌的情绪。在他的认知中,掌心可比不上拳头坚硬,孙火没有全力防御小腹部位或毁约躲闪而是这般主动迎击,那抵挡不住的后果,分明就是整条手臂都要被贯穿彻底废掉了。这样惨烈的代价,可不是他预想中可以弥补的损伤啊。

    他的念头方起,便果不其然地见到白光中喷出一抹血色,然后就显出了孙火的身影,竟是连法器都站不住脚地整个人倒飞而出,失控般地朝地面坠落。

    一声悲呼,木鑫当即疾冲了上去接住了人,徐承天也随后飞来到跟前。

    这个时候,两人才都看清了孙火鼻口处一片刺眼的血污,正点滴流下。右手臂虽然还在,但连着几乎半边身体表面上却包裹着一层白色的冰霜未见血色,只是软绵绵垂在身旁一侧动弹不得,也不知道伤势严重到什么程度。

    有些发呆地看着眼前正在被木鑫施法紧急止血的孙火,徐承天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点都没有击败对手的成就感和兴奋,反而发堵得有些难受。

    “我要杀了你!”感觉着银发少年的靠近到来,木鑫扭过头,双眼有些发红地狠狠放话道。

    “别这样,木师兄。”孙火连忙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抓住了木鑫。“这是我自愿立下的约定,怪不到徐道友的身上。”

    随后脸上勉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孙火又朝着银发少年,有些无力地低声开口道:“徐道友,约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你看”

    听到这话,徐承天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冰耀弓,有些木然地动了动嘴唇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突然间他猛地将冰耀弓抛向了对面,然后掉过头像是落荒而逃般地不告而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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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明修暗度

    恨恨地目送着徐承天的离开,却因为自己身上扶靠着重伤不起的孙火而什么报复举动都做不了,木鑫实在是怨愤难消,脑中开始不自觉地开始计划起后续应该怎么让他为今日之事付出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时,木鑫忽然感觉到孙火瘫软而又沉重的身体骤然一动而绷紧,顺带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也随之消失。扭头看去,他竟意外地见到了孙火正一副若无其事般的模样站直了身子,甚至都不再需要自己顶扶。

    虽然脸色略有些发白,还有口角上仍未干结的血渍都显示着人才受创不久的事实,但是看孙火那不复痛苦的表情和明亮的眼神,却又分明不是这样的情况。

    “你没事?”看着这一变化,紧跟着站起来的木鑫迟疑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了出来。

    “不算完全没事吧,他那一箭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说话间孙火便抬起左手,往自己被冻结的右手臂和半边身上重重地连拍了数下。

    “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孙火身上的冰层崩裂开来,纷纷往下掉落。然后他才慢慢抬起手臂,开始转动屈伸抓握舒展起来。

    木鑫在旁仔细察看着,这才发现倒不是孙火有意在做慢动作给自己看,而是他的手臂真的在先前的一击中被冻僵了,已经不再有平时的灵活和有力。

    就这般活动了数息的功夫,孙火手臂上皮肤的苍白这才渐渐消去恢复正常。

    看着孙火似乎并无大碍的样子,木鑫也顿时觉得大松一口气,但还是连忙抓过他的一只手腕想要细细地诊察下。

    但木鑫没想到的是,孙火却是略一用力就把手挣脱出来,同时还向后退开了一步。突然遇到这样的反应,他不禁感到有些愕然。

    “大哥,有什么事还是下去到我的府宅再说吧。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外人远远瞧见了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对上木鑫略显复杂的目光,孙火便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徐承天的冰箭一击虽然没有冻住孙火的身体,但他身上的衣服就只是寻常布料而已,在拍碎冰层的时候也因为变得坚硬而被一起拍碎掉了,所以他现在右半边身躯是完全裸露在外的。

    听到孙火这么一说,木鑫也马上明白过来他的顾虑。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他也不再急着追问什么,而是探头往冲而下。

    一炷香之后

    在客厅中,木鑫再次见到了换洗一新后的孙火,看上去就和平常完好时没什么两样,似乎一点都没有才受伤过的样子。

    在等待孙火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木鑫是在一直生闷气的,就连近在眼前突然多出的护府法阵,看起来那么非同寻常都没能引起他过多的好奇和关注。

    他在生气自己竟然连孙火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对头都不知道,也在生气自己的弱小根本挡不住人家的来犯,更是生气孙火有能力解决此事却还瞒着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计,害得先前是多么的悬心吊胆却是白费了感情。

    看着木鑫坐在一边脸色阴沉没有吭声,孙火怎能不明白几分这位义兄的心思。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今天的事利用了对方的关切心来打配合是做得不妥,但实在是事发突然,怎么也没料到徐承天会来得这么快找上门。

    “大哥,我来了。”

    打过了招呼,这个时候孙火也不再费心地和木鑫讲什么客套,而是直接来到跟前为其倒上了杯水,然后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主动挽起袖子把右手伸过去放在桌上,随后孙火开口道:“现在大哥尽可以来探查我的伤势如何吧。”

    看着孙火这番不做作和直白的反应,木鑫心下不免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抓起孙火的手掌翻看起来,就是没有再去切他脉门渡送灵力探查体内的情况。

    还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地细看过孙火的手,很是宽大,骨节分明,伸张开来比起寻常人的巴掌都要大上近半,而且掌面上尽是粗糙厚实的茧皮,就像长着某种灵兽的鳞状甲壳似的。

    真正让木鑫意外的是,他反复转动着孙火的手掌看了好几遍,还试探着用手指捏了捏,都没发现上面有一处伤口的存在,而且也不像是用了什么方法对手掌做出伪装和掩饰。毕竟如果是新愈合的伤口,刚长的嫩肉需要时间才能够让颜色和周围一致,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差别。

    先前的怒气和不满都被暂时抛之脑后,此刻的木鑫只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亲眼见到先前是拳头碰飞箭的,居然连表皮都不能划开一个破口。如果人的肉身能够强横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么他对孙火的这门功法也是有所意动了。

    起这样的念头,倒也不是木鑫有了坏心。他很清楚自己的修仙成就已经到了尽头,若无别的什么天大机遇,余生莫说去触摸结丹期的门槛,就是筑基中期都达不到了。所以如果能够大幅提升自身斗法能力的话,那么自己还能有更大的价值去做很多事了。

    想到这里木鑫不禁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微笑,却猛然瞧见孙火瞅着自己的眼光有些古怪,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能引起了对方的误会,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连忙轻咳了几声然后端起杯喝口水掩饰自己的窘迫,木鑫这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同时间,眼看木鑫抓着自己的手瞧好一会后就发起了呆,孙火心里也是犯起了嘀咕。只不过这样异常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再加上前面还在拼命维护着自己,如今开口向自己问起话来他也就没往深处想去。

    “一点都没受伤那是不可能的啦,否则怎么会喷血呢。只不过那是我打伤自己才弄出来的,还真是有些疼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孙火微微一笑地回应道。

    听到这个说法,木鑫顿时有些目瞪口呆了,他不知道该说孙火太拼还是太傻了。

    要知道修仙者可比凡人更加珍惜看重自己的身体,如无必要那是不会让自己轻易有所损伤的,因为精血本源强盛才能更有机会修炼突破到更高的层次。这也是木鑫自知无缘大道的原因,他早已在拼斗中伤及根本,绝非通过寻常修炼就能补救回来的。

    而从眼前的战果来看,孙火虽然不能说是完胜对方,但是仅仅一招交手的话至少无损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怎么会想到要用自伤这种方式来向那少年示弱假败呢。

    感受到木鑫疑惑的目光,孙火并不觉得意外,而是动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后,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

    “大哥,你觉得这徐承天算不算是少年修仙天才呢?”

    木鑫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却是有些不自然了。回想起那人的身材容貌,往大了说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岁。如此小的年纪就能有筑基中期的修为,这已经不是令他羡慕而是觉得妒忌的程度了。只不过木鑫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此子本应赫赫有名,但他却从未听说过宗门之内有如此人物。

    “虽然我非出身修仙家族,从前修炼更多还是自行参悟,也缺乏资源。但自问和他处同样条件下,在这个年龄也达不到如此修为。前不久,我奉命参加了一场比试,在对手中就有遇到他,只不过我避战了。大概这样的结果让他非常的不满意,所以今天才会追到我这里来强邀挑战了。”

    看着杯中的清水,孙火一脸坦然地讲出了缘由。没有虚构地说谎,只是简单地省去了当中惊险的过程。事情已经过了,他不想再让木鑫平白多担心一回。更何况乌云已经将其作为人质来要挟自己,知道得太多反而更有危险。

    “我想所谓的天纵之才,总是这样往往藐视一切。今日的挑战是躲不过去,无论是他战胜我还是我逼退他,都不会是一个好的结果。或许只有这样让他赢了比试却输了内心,才能对他有所帮助,来日的性格不至于太过偏激和傲慢了。”

    木鑫感觉很是无奈。都什么时候了,孙火竟然还有心情来想要教化他人。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当初让其留在绿石城念书的决定是个错误,把好好的人居然变成个书呆子,

    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好让自己这位义弟清醒点不要就此变得迂腐,他却见到孙火突然站起了身,把手往储物袋往腰上的储物袋一按,拿出了那把冰耀弓。

    神奇的是此弓虽然发出的是冰属性攻击,但此刻近在眼前却没有丝毫的寒意散发而出,就像是水晶般晶莹剔透,拿在手中自有一股清凉的触感。

    “大哥是不是在笑我天真,平白无故地居然想去教化对手甚至敌人?”把弓放在桌上后孙火重又坐下来,冲着木鑫笑了笑,便低头有些爱不释手地轻抚着弓身。

    “其实我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这把弓。大哥应该知道我供职于天工殿,那是个炼器的地方。而我这么久都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品,这样难免受人非议是没法在那里立足的。有了这把顶阶品阶的冰耀弓,虽然我不能直接照着仿制出另一把,但是这上面所用的核心符纹却是很有参考意义的。只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闭关学习参悟一下,我相信到时候一定会大有收获的。”

    说这话的时候,木鑫从孙火的眼中只看到了纯粹的热情,对于冰耀弓,还有对于炼器术。低头长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木鑫不得不承认眼下就是最好的结果,孙火以最小的代价令徐承天心中有愧,主动地把随身法器外借出来。这要是换成其他方式来进行,怕是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的。

    木已成舟,总算结果还是好的,木鑫也就不想再去纠结孙火前面行事的方法。低头喝了口水,他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另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挡住他那全力的一箭的?难道你的身体真的强横到可以无损直接挡住吗?”

    正在欣赏冰耀弓的孙火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了对面。

    木鑫顿觉脸上一热,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如果这是有关兄弟你所修功法的秘密,你可以不用说的。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因为那一箭换做是我来面对的话,除了闪避那是完全接不住的。”

    “大哥你也太高看得起我了,我的肉身怎么可能直接挡住那一箭的。后面你不也瞧见我的手臂被冻僵了吗?”

    孙火抬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继续说道。“因为先前比试时见过,所以我知道这把弓是以法力凝聚出极寒的冰箭来射击对手。而极寒温度的骤降会让坚硬的物体瞬间变得脆弱起来,然后被这集中一点的冲击力所打破。我的肉身虽然短时间内可以变得刚硬,但是只要隔绝不了这股寒意的侵袭,就会被同样的方式击溃防护。”

    “而我之所以能够有信心接下来,是因为我有件宝物可以瞬间吸收一定量的灵力储存起来。先前就是用它去挡击那根冰箭引走当中的灵力,从而令其威能大减这才接下来的。否则的话我这条胳膊怕也是要保不住的。”

    说到这里孙火又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了起来。但下一刻,笑脸就变形成了哭丧脸,整个人也很不自然地扭动着。

    只见木鑫冷不防地起身按住了孙火还搭在桌上的右胳膊,然后狠狠地在其小臂上掐拧着一大块肉。“你还知道要保留自己的手臂啊,我看不如直接砍了更加省事吧。”

    孙火顿时惨叫连连,不住地呼痛告饶道。他也知道刚才不小心说错话惹恼到了木鑫,所以现在既不敢发力抽身后退躲开,也不敢运功让手臂再次变得刚硬起来保护自己,只能是忍着受些皮肉苦好让对方消消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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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立竿见影

    恼怒归恼怒,木鑫在狠狠地拧过了七八下之后,还是放过了孙火。他知道类似今天这种事怎么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自己劝是劝不住的,也只有下狠手让其长长记性才能尽量少发生。

    因此当孙火左手捧着自己的右手臂收回来查看时,表面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了,甚至还有几道深深的指甲痕,一阵阵灼热的痛感由其发散传出,顿时大感欲哭无泪。

    虽然很想冲对面开口说你到底是我义兄还是仇人,至于需要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但是瞥到木鑫投来冷冷的眼神,他还是很乖觉地把这话咽回了肚子。

    与此同时,看着这个人前刚猛不屈的大个子,却在这里被自己发火欺负都不敢反抗,甚至像只小猫小狗似地有些蜷缩着身体,不住地低头哈气揉着自己的手臂,这种反差感让木鑫是觉得可气又可笑。虽然心中难免起了几分疼惜之意,但他还是只能板着脸故意不给好眼色瞧。

    但他不知道的是,事实上孙火刚刚对自己的解释,还是有所隐瞒的。

    单纯比拼力道,仅仅被动防守,以孙火的皮糙肉厚的确是不怵冰耀弓劲射时所携带的冲击。但要是主动出击去硬接的话,等于是在碰撞位置合自身和外界两股力道来夹击肉体的防护,对上飞箭这种以点破面的穿刺方式,他也是没有绝对把握还能不伤害到自己。

    所以,孙火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用自己的拳头来对碰徐承天的冰箭,而是计划用上了他心目中似乎坚不可摧的神秘黑玉佩作为隔垫来保护自己的手掌,所以这才有徐承天隐约看见拍击的动作而非出拳。

    此外,为了极尽冰耀弓的威能而长时间蓄力的过程,也让孙火清楚地看到了攻击方式。其箭矢并非是像符箓那般需要额外提前制作的消耗品,而是由空气中的水汽被低温冻结成了冰晶混合着使用者的法力凝聚而来。这倒是不常见的一种结合实体和法术伤害的攻击方式。

    恰巧的是,这块神秘的玉佩对各种类似灵力般的存在是来者不拒的,否则幼年时的首次遇险也无法活命下来。

    但即便是暗地里占据如此大的优势,孙火自己却也免不了有失算的地方,低估了蓄力如此之久后冰箭上附带的极寒低温。

    饶他一身的血气强于寻常人的数倍,旺盛炽烈,更在功法的催动下快速流转着,还有在寒池辅助炼体过有段时间的经历而让肉身对于寒冷有一定的适应性,但仍旧是无可避免地被迅速冻僵了。要是换做旁人,只怕整条手臂是要当场由内到外地直接成为冰棍,若没能及时化解,不废也要留下永久的暗伤。

    只是在如此多的真话之中,他还对木鑫隐瞒了自己要取得冰耀弓的真实目的,并非是为了在天工殿出人头地,而是在为试剑大会做准备了,毕竟炼制弓类法器又不是证明炼器师能力的必要条件。

    他无法确定宗门是否故意不发给自己强力法器以帮助完成任务,但自行炼制趁手法器也是势在必行之举。

    肉身的强大固然在防护上占了上风,但缺乏有效的远程进攻手段则让孙火在争斗中很是被动,总觉得有力无处使,每次都需要费尽心思才能近身一击必杀。而这种情况显然是不能时时奏效的,尤其是在试剑大会这样的多轮比试上,发生过一次就会被后续的对手针对所格外防范了。

    冰耀弓的出现,让他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打造出来后还没怎么使用过就被毁掉的小星弓,这无疑是给了孙火一个很好的解决思路。模仿徐承天用弓作为主要斗法手段,不仅弥补了远程攻击的弱点,同时也可以方便地掩护自己的肉身强大,算是一举两得。

    所以有如此出色的成品在眼前,实乃再好不过的天赐良机,孙火自然是要设法弄到手来加以研究参考,好在二次炼制长弓有所改进和增强。没想到才拟定了试剑大会的准备计划,这么快就能达成其中的一步,如此好兆头,孙火的心情更多还是舒畅的。

    “怎么不说话了?这么大一个人还被我训诫,是不是觉得受委屈了?”木鑫瞪大了眼,猛地开口呵斥道

    孙火身上一个激灵,急忙端正坐直,双手连连摆动说道:“不敢不敢。长兄有训,小弟理当听教,哪敢觉得委屈。”

    可即便孙火这般服软认错,木鑫仍旧得理不饶人地瞪视着他。凌厉的目光犹如刀子般扎在孙火的脸上,让他感觉很是难为情却又无从躲避。

    来回几次东顾西盼之后,见到木鑫还是不改其态度地看着自己,无奈之下孙火也只好与之直接对视了。

    客厅中骤然变得悄无声息,两人依旧如同石雕般地对视了好一会之后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气氛开始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突然间,两人的眼神同时一动,脸上的表情随之也都有些诧异,紧接着却是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先前的紧张和不快,似乎都在这瞬间一扫而空。

    “好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的。”木鑫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声色俱厉,拿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目光一扫见到对面的杯子已空,孙火连忙乖觉地起身端壶添水。没有去接木鑫的话头,他坐下来后反而问出了自己甚觉奇怪的疑惑。

    “大哥,你今天怎么会想到这个时候要来我这里呢?”

    “怎么,没事你这里我就不能来吗?”木鑫眉梢一挑,似乎很是不满这样的问话又要发作的样子。

    “不是不是,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孙火心下有些郁闷,但还是不得不连忙赔笑回应道。“你要来当然是随时欢迎的啦。只是你都没有提前传讯通知,就这么直接过来的话万一我恰好外出的话,岂不是很容易白走一趟了?”

    “我现在算是知道你这小子表面正气凛然,实则一肚子坏水了。你是在担心大哥我会白跑一趟呢,还是根本就不想我这段时间会上门来坏你的好事?”冷哼一声,木鑫没好气地说道。

    孙火微微一愣,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大哥想哪里去了。我可以发誓今天的事就是个意外,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少年也会在这个时候上门过来。前面我还在睡觉呢,都是被他惊醒的。”

    “真的?”听到这话,木鑫有些狐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啦!”孙火马上一拍胸膛,要做出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过随后他立刻半弯下身,显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显然是一不留意拍到了自伤的部位身体有了反应,这让木鑫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行了行了,就信你这一次。看你装得遭报应了吧,连自己打伤自己都不记得了。”

    实在看不下去孙火这副装潇洒玩脱的模样,木鑫方才开口道。

    “我这个时候过来,也的确并非无事找你闲聊的。而是知道了些跟你有关的消息让我很是意外,所以想问问是个什么情况。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消息都是真实的。”

    跟自己有关的消息?听到木鑫的理由,孙火心头骤然一紧。其他的事都好说,就是自己身份的转变,会让木鑫这个当下关系最亲密的义兄怎么想。这是任务的必要目标,早晚都会让其知道,到时候还能现在这般平等融洽地相处而不会疏远吗。

    纵然如此在意,孙火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异样流露,反而很配合地抬起头,露出一副很是好奇的表情。

    “我是什么样的人,大哥还不清楚吗?是怎样的消息,会让你也感到意外的?”

    “是吗?”木鑫深深地看了孙火一眼,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试练塔今天对外公开通报了一道消息,火云峰在近日委托其举行了一次内部试炼,你压制了更高阶的同门对手取得了优胜。”

    听到是这个消息孙火的心情先是一松,但随后又悬了起来。显然这则通报印征了他前面说的话,这可以促使木鑫相信自己并没有说谎欺骗他。可是与此同时,这通报内容却与实际情况有很大的出入,除了给扬名之外,更多的还是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这也难怪徐承天会这么着急地找上门来挑战,有实力谁愿意轻易承认自己是他人的手下败将,哪怕是不点名的。

    “第二条消息,则是火云锋公开了对你的处置结果。鉴于你到凡俗界行走是为了红尘炼心,最终修为实力有所突破长进,且能在试炼中胜出,故暂记下扰乱当地原有秩序和气运兴衰的罪责,以观后效。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对于这两条消息,木鑫心里私下的评价是不一样的。试练塔的通报虽然没明说试炼内容具体是什么,但前面的谈话孙火多少已经透露出了端倪,以这个家伙总不按常理来行事的风格和强横的肉身力量来看,会胜出倒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事实。但真正的重点是第二条,聪明人一眼就能看破。虽然措词严厉,可实际上却没有半点实质性的惩罚。孙火犯下的数条大错,就这么被大笔一挥地带过了,分明是在引人好奇来探究其来历背景。

    这样的博人眼球吸引注意力,既不合孙火不喜张扬的性格,也不符暗卫需要隐藏身份的诉求,他想不通宗门包庇孙火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从恶意的角度来猜度,木鑫会认为这是在无形的借刀杀人,让孙火沉迷虚名的同时疲于应对各种交际琐事,耽误自身修炼,最终在各种眼红的小人算计中陨落。

    同样的,孙火也在暗暗吃惊。他吃惊的是乌云的落子布局如此之快,甚至都没有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就开始了行动。另外时机上也利用得如此巧妙,转眼间就把自己这个伪少主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来曝光。

    “这不是挺好的吗?是金子总会发光,看来本少的才华终于被宗门发现,要开始重视和抬举了。”搓了搓手,仿佛听到喜讯般的孙火一脸兴奋地说道。

    “你是不是傻啊?平白无故的宗门干嘛要抬举你,就没觉得这当中很蹊跷吗?”看着孙火两眼发光的庆幸表情,木鑫是气的有些牙痒痒,恨不得立刻照着面前的大脑袋来上几拳。这跟前面算计徐承天的时候简直是两个人,聪明起来总是出人意料,糊涂时也跟寻常说的傻大个也没差别到哪去。

    木鑫正想着却见到孙火笑脸突然一敛,正襟危坐很是严肃地问道。

    “大哥,你相信我吗?”

    “相信啊。”木鑫下意识地回应道,但私底下却是有些腹诽。相信是要看事,还要分什么类型的,突然被当面问这种问题,也很少有人会回答不信吧。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不要质疑宗门的用意。给你个建议,在这件事上,你也可以按宗门期望的那样,和旁人一般好奇地来调查我的身份。等你有了结论之后,可以决定是否再来找我。希望到那时我们还能这样一直继续做兄弟下去。”

    很是认真地说完这一番话,孙火便起身走了过来,双手扶着一脸错愕的木鑫肩膀让其站起来,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用力地拍了拍木鑫的肩膀,然后孙火才柔和地放开人,“木师兄,如果没其他别的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先走了。”

    片刻之后,木鑫脚踏法器悬浮在半空中回望小雾海阵,感觉脑袋好像是一片空白。

    就在刚刚,居然被下逐客令赶着离开,就因为自己否定他不能被宗门赏识抬举吗?隐藏得这么深,自己的兄弟难道原来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看着好似有了登天的机会,就立马把自己给抛弃了?最后连“大哥”都不喊了,竟是改回了陌生的“木师兄”。

    一时之间,为着孙火的疏远,木鑫的心头涌现出无数负面情绪和杂念。好一会之后,他人这才猛一跺脚,御器疾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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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悯人无己

    孙火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双目有些失神。

    赶走木鑫,是他临时起意做出的决断。这样的决定,并不在前面所拟定的计划当中。

    虽然已经受命是任务的执行人,但是在听完木鑫带来的消息后,孙火更觉得自己像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被推动着去面对重重出其不意的变故,而非能够主动去把控着事态的进展,宗门已然并非是纯粹的帮手和助力。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保全木鑫不会被卷入其中,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成为弃子了。

    为此,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万一任务失败真到那天的时候,至少可以把对木鑫的伤害降到最低。仓促之下也来不及做周密的设计,只好顺势借身份开始传扬的时机,伪造地位有别嫌弃不配相交的假象了。

    虽然这举动很是简单粗暴,但想到当初白奇的背叛亦是毫无征兆的发生,孙火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没什么不对了。尽管这样一次拒绝不见得就能让其死心断了两人间的情义,却也开了隔阂的起端,接下去可以视往后情况发展再做抉择了。

    静默了好一会之后,孙火这才双目回光定下了心神。因为不知道试剑大会具体什么时候会开始,所以他转身回到了书房中,抓紧时间开始观察起冰耀弓表面上所铭刻的符纹法阵,不管认不认识的都将其先临摹记录下来,然后再进行推敲领悟。

    这样两耳不问窗外事的日子,一过就是五日之久。

    当孙火再次现身踏出到正厅之外时,一眼就见到了院落上方,正有十数道颜色各异的传音符,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分隔,犹如穿花蝴蝶般盘旋飞舞个不停。只是仅仅五天而已,他还从未一次性就见过如此多的人会给自己传消息。

    眼见这一幕,孙火冷眉微微一挑便拿出禁制令牌,对着虚空轻轻一划,顿时这些传音符如同寻到目标般全部飞落到他的手中。就在门廊下没有返回屋内,孙火开始一一查看起里头的内容来。

    不出意料的,这些传音符中小部分是天工殿内几个日常相识之人发来的问候和道贺,孙火听了只是暗中翻了翻白眼,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毕竟他在天工殿中的位置确实比较尴尬,表面既不承接炼器任务,也未见有掌握特别技巧能制造出什么优秀作品,这让其他弟子私底下很是不平自然没有太好的人缘。但无奈的是,接连两任殿主一直对此事都是视若无睹,对此他们不是没有暗地里另外打听过孙火的来历,只不过一无所获。如今乍然见到有关孙火的消息,似乎战力非同寻常,自然是要来维护一下关系。

    另外其他大部分的传音符,竟然都是些孙火听过或没听过的宗门附属家族或其他势力发来的恭贺和招揽之语,邀请自己得空便常来走动熟络熟络。尤其是自己先前曾经拜访过的四家族,字里行间是那样的谦逊无半点视为小辈的轻慢之意,甚至还有几家都毫不避讳地暗示族中也有年岁相当的闺中女子,可以彼此认识认识交流修炼心得。

    听到这些信息,孙火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苦笑之色,这里头的意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且不论这当中隐藏招揽之意不可擅接,就是因为过去之事他自己当下也根本没有寻人作伴的念头,用这样的办法实在是打错了主意。

    直到听了最后的两道传音符,孙火的脸色方才凝重了起来。

    其中之一,却仍旧是木鑫所发来的,当中的内容竟是简单讲述了那银发少年徐承天的来历。

    说起来此子的过往也是相当的令人唏嘘,竟是二师祖一次外出游历时带回来加入宗门的。

    据说人是昏倒在路上被顺手救下来的,见到面当时遍体血污全身脱力。在被救醒后自称是家中经商小有富贵,却不想遇到了巨盗觊觎,天降横祸惨遭灭门,只有他一个人侥幸逃了出来。

    而二师祖在替其疗伤探察身体时,却意外发现其人根骨奇佳可习道法,在征得其同意之后便引入门下纳为了弟子。可惜的是,此子大概过于惦念为其家人复仇一事,修炼上急功近利,根基未稳便冒进突破从而引发了走火入魔。

    虽然之后被二师祖及时发现,并用灵丹妙药和秘术加以救治和引导,才有了如今高达筑基中期的修为,但是却也留下了致命的隐患。十年之内,此子的修为将无法再有所寸进。

    或许是因此缘故,徐承天后来变得好斗起来,就像成了一个武痴般会去挑战宗内所谓的高手,而且麻烦的是手上没分寸经常会把人给打伤。一般的弟子顾虑其背后师承,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倒霉,即便有些人出身不凡引得师长为此前来告状,但二师祖对此子却似乎极为怜惜出身可怜而袒护,为此不知道帮其扛了多少责难。

    所以徐承天虽然表面看起来修为高绝,却名声不大显露,实乃宗内其他弟子不愿与其有所牵扯。

    知道了这些,孙火不禁对这徐承天更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意,倒也能够多少理解他前面对待自己那有些偏激和执拗的行为了。灾祸当前无能为力的弱小,是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梦魇,也不知道是否已经了了这段家仇,才会这么执着于击败每一个出现在面前的对手。

    不过这些并非孙火当务之急所要考虑的,因为自认为并未曾伤害过徐承天,甚至在先前的赌斗中还假败负伤在其手上,怎么也算是全了二师祖座下弟子的脸面,不至于还会因此特意来找自己的麻烦。

    他更在意的是,此刻木鑫的想法。可传音符中除了徐承天的这些这些信息之外,就再无其他方面的只言片语了,因此孙火也判断不出自己前番的有意疏远,到底是对木鑫起了怎样的作用,此次送来情报是仍旧出于兄弟间的关照,亦或是已心存芥蒂却不得不执行乌云授意下的提醒。

    最后一道传音符,则是苏红樱发来的邀请了。显然是自己顾着研究冰耀弓上的符纹而无意中拖延了时间未曾有所回复,让对方坐不住了,而不得不主动进行试探。

    有意思的是,她的邀请不是和其他人那般寻常的让孙火过门拜访,而是提到了北溪坊市的醉梦楼将要举行一场鉴宝会,诚邀自己光临鉴赏。因此,随同传音符送过来的,还有一张描金的红纸请帖。算算时间,恰好就是今天了。

    这些天以来的闭关,孙火的确是对法器的炼制小有心得,接下来按照正常的想法来说,自然是要返回天工殿内收集炼器材料进行尝试和炼制。不过既然苏红樱都发出邀请需要知道自己的态度,那么现在走一趟的话既能安住人心也不失礼貌,大概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吧。

    已经有了决定,对于其他人的传音符,孙火很是客气地都一一做了回复,但直到木鑫的时候,说完话后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上封好的传音符给毁了。

    回头往屋内望去想了好一会,自觉没有遗落下什么东西之后,孙火这才御器离开了自己的府宅。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孙火却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并未到过这个北溪坊市,现在赶过去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更重要的是按照请帖上写明的时间,他出来的时辰已经算不上早,如果再找人问路的话,兜兜转转的怕是会错过了进场。失礼不说,更是有可能会让苏红樱产生更大的误会。

    人在半空中手上拿出了请帖,孙火正在犹豫着是要继续前行还是打道回府,手上不经意间将叠折的纸笺翻了个面,顿时一幅罗盘的图样赫然出现在眼前。在其正中处另有一个勺型虚影,正摇晃不定地指向某个方向。

    暗赞了一声请柬的设想周全和与人方便之后,孙火连忙认定了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足足飞了将近一顿饭的工夫,孙火这才来到请柬所指示的北溪坊市。

    出乎他意外的是,这里的确是沿着一座小山的溪流两岸修筑而成的小型坊市,举目所见尽皆亭台楼阁,格外的精致典雅。若不是眼前明显是入口的地方树立着一座石制门楼,上头的匾额明确地书写着“北溪坊市”四个大字,孙火还误以为自己是不是错来到哪位师祖的私属山庄领地,或是苏红樱所言不真,名为鉴宝实则过府。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这里的环境确实是十分的幽静,和自己从前去过的坊市截然不同,没有人来人往的嘈杂氛围,甚至当下一眼望去整条路上都空落落的,只有寥寥两三个人影飞快闪过,唯有两边店面向外显得亮堂。

    如此有违常识的冷僻景象,让孙火心下不免犯起了嘀咕。但想到此处位置仍旧是在落云宗山门之内,情况再坏也不至于会在这里出事,他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思虑太多而有些疑神疑鬼变得胆怯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孙火这才打起精神往里头大步走去。

    这里的街道是顺着坡势就地修筑,弯曲起伏并不规整,多有岔路通向不同的地方,很是适合于游玩赏乐令人心神放松。幸好手上有请柬指引,孙火很快就来到了醉梦楼所在的地方,否则的话他感觉自己要走上很久才能寻得到地方。

    和周围其他的店铺建筑相比,仅仅只有两层高的醉梦楼虽然雕栏玉砌华贵艳丽,但比起占地面积和空间体积来说却是显得小巧玲珑了。如此狭小的场所也能举行什么鉴宝会呢,这是孙火第一眼见到时便生出的疑问。

    远远地就能看见在醉梦楼前大门两旁,各站有两排衣着鲜亮的仆从,而就在自己走近的短短时间内,孙火便看到了有两三人陆续到达并被其接待引入其中。

    来到近前时,一名仆从抬脚起步间看似循例要上前来迎候孙火,却身子骤然一滞停在了原地,这异样顿时看得孙火双眸微微一缩。

    “贵客到来,小女子真是有失远迎了。”

    话音还未落,一位身着浅蓝色宫装的妙龄女子袅袅地从大门中走了出来,低眉浅笑地行了个万福礼。

    孙火眼前一亮,来人是苏红樱不假,但此刻仪态与上次不同,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他心念急转之下,也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连忙抱拳还了礼。

    “苏道友客气了。这里有人接待引路,实在无需由你亲自出来相迎,这一定是等了很久吧,真是叫孙某愧不敢当。”孙火微微一笑,仿若两人间从未发生过冲突般地谦让道。

    苏红樱摇了摇头,俏脸上尽是温柔之色。“孙道友应该是初次到访吧,所以才会不知道这醉梦楼乃是我苏家所开设。因此小女子出来相迎,乃是尽地主之谊,本分之事而已。倒是没想到孙道友竟是如此守时之人,到达的时辰也不差分毫,反而让你见笑了。”

    听到这话,孙火心下顿觉有些窘迫,他自己可不是掐准时间来赴约的,而是紧赶慢赶地才来到这里,只是这种场合下也不好自曝其短了。

    “孙某粗识文字,偶见书上有语,与人相约,来得太早或太晚皆是失礼,所以出发前是算好了时间,倒不想让苏道友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孙火和她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道。

    平静说完这话,孙火内心大呼侥幸,在书院的时候跟着那些名师大家没有白念那些书,否则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要应答了。

    苏红樱脸上一喜,不由得又朝孙火多看了两眼,然后侧身做出了请的手势。

    “孙道友有心了。请随我一同进来吧。”

    一边说着,她再次朝着孙火嫣然一笑,然后才袅袅婷婷地走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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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无尖不商

    眉梢微微一挑,孙火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翘出一丝笑意,便紧跟着上去进入了醉梦楼中。

    穿过一段门廊,便进入到大厅中。但让孙火感到意外的是,这里虽有装饰,除了正中处摆着一架描绘着四季风景的四折屏风外,就没有见到一桌一椅,只有四角靠墙边上各摆置着一盆盛放的花草。

    “孙道友,请这边走。”

    正转头打量眼前所处的环境,疑惑着不像是一个正在举办鉴宝会的场所,孙火便听到了苏红樱的轻唤。抬眼见到其人站在屏风一侧,笑盈盈地抬手指引着屏风之后。

    好奇之下,孙火连忙脚下步伐快了几分来到近前。只见屏风后面竟是凿出了一个丈许大的洞口,之内有一道斜斜的石阶梯通往了地下。

    现在孙火已经明白过来,这醉梦楼真正的经营场所是在地下而不是地上,只有进入后才会知道别有洞天,所以先前看到的楼阁面积不大,其实只不过是它的入口而已。

    “孙道友,小心足下台阶。”苏红樱含笑提醒了一句,便带头向下走去。

    伸手摸了摸鼻子,孙火脸上不觉露出一分尴尬的笑容,随即马上收住,紧跟着踏上阶梯一直向下。

    苏红樱没有一直在前头引路,而是在等着人下来后也略缓了缓,便走在孙火的身旁,略略提前半个身位地一同行走着。

    通道内暗沉沉的也不见灯火或月光石等照明之物,又能闻着身旁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芳兰幽香,这让孙火感觉很是放松,萌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孙道友愿意赏脸赴约前来参加鉴宝会,实在是令醉梦楼蓬荜生辉,小女子先行谢过。不知道友此行可有心仪之物,我苏家在此也有些人手可以差遣,能帮道友留意一下。”

    突然听到这话,孙火心中一动,略略顿了顿便沉声回答:“多谢苏道友美意,只是在下乃第一次拜访醉梦楼,并不清楚这里的规矩。而且鉴宝会这名字,听起来不就是邀请人来对一些性质不明的物件进行鉴别验证吗,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什么说法?”

    “咦,真是不好意思,忘了孙道友乃是初次驾临这里了。”苏红樱脸上一热,连忙出声道。

    “这北溪坊市,又名内宗坊市,只向修为有筑基期以上的弟子和结丹期的前辈开放,寻常弟子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即便偶然获知或误打误撞发现也不许无故擅入。在这里销售的物件,不管法器、丹药符箓等,品质和种类皆比外头更为精良和齐全。”

    “所谓鉴宝会,就是在落云宗内经营的一些大商户所组织的。而这些大商户在收到一些稀罕东西之后,就会不定时在这北溪坊市举行鉴宝会,邀请宗内的精英弟子前来品鉴观赏。直白地说,就是优先出售,若无人问津的话再收回到铺面中摆卖。”

    听到苏红樱这番简明扼要的介绍,孙火顿觉惊讶了,他没想到宗门之内竟然还会有这样另外单设的特殊坊市。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腰上有些凹瘪的储物袋,孙火脸上顿时多了一抹无奈的苦笑。照这说法,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等会没看上什么东西也就罢了,但万一真有合适的宝贝出现,岂不是要痛失交臂自找难受了。

    “可是举行这样的鉴宝会商户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既然说是稀罕东西,那想来价格也应该不菲才对,不可能人人都能当场买得起吧。”

    一想到自己眼下几近身无分文,还未来得及去分金换取灵石,心情由兴奋瞬间跌入谷底,于是孙火有些不甘地发问道。

    “这个嘛,”苏红樱突然尬笑了两声,“因为是宗内的精英弟子,所以在这里购买的话会有一定的折扣,同时也能够赊账的。”

    听到这话,孙火顿时双目一亮,入道以来他还从没见过有修仙者的店家能提供如此便利的方法,向来都是当场货款两清的。

    虽然苏红樱没有往下更多的细说解释,孙火心下略想想也能够明白过来,这些所谓的大商户肯定跟那些修仙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根本就是其名下产业来着。通过鉴宝会这种让利销售的办法,来拉拢和加强某些弟子甚至是其背后师长的关系。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日后这些商家或者其背后势力有所求,也就不能完全视若无睹了。更重要的是,一旦看好的人有发迹的时候,也就有了沾光壮大的机会。甚至再不济的情况下,也能促进一名强大的修仙者有更多光临购买的机会。

    一直向下深入走了十余丈的距离之后,有淡淡的白光亮起,眼前赫然出现了个方正的平台,边上树立着扇古朴的木门。平台的另外一头,阶梯拐了个弯还在往下延伸,不知道通向何处。

    来到木门近前,苏红樱率先停下了脚步。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推门邀请的举动,反而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从身上拿出块碧绿色牌子递给了孙火。未等孙火开口发问,她便主动解释起来。

    “孙道友,能来此参加鉴宝会的弟子,按惯例都是得要有人引荐和担保的,并对其身家来历作出相关评估之后方能有资格受邀参加。小女子事先未与孙道友有所商量,便擅作主张地代为申请,还望海涵。”

    孙火微微一怔,马上明白了过来为何先前苏红樱举止那般客气和不自然,显然是在担心这样先斩后奏的手段会引起自己强烈的反感,令交好一事变得弄巧成拙了。

    想通了缘由,孙火也就不愿在此事上过多计较而拂了人家的好意,于是他没有过多耽搁地伸出双手接过那牌子,然后还冲着苏红樱微微一笑,说道:

    “苏道友有心了。这样意外的收获,孙某又怎么会忍心拒绝呢,你还有多少惊喜是在下不知道的呢?”

    听到这话,苏红樱下意识地仰头看去,只见对面这张冷峻硬朗的脸孔在有了笑意后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在微光映照下一双眼珠仿若夜星般闪闪发亮,心脏没来由地顿时有些剧烈地跳动起来。脸上飞起一抹热意,苏红樱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再多细看。

    “孙道友大量,小女子也能心安了。快请进吧,希望你能在里面有称心的收获。”

    转身背对着孙火以掩饰自己的羞窘,苏红樱一边赶紧打开了木门,一边口中连忙邀请着人入内。

    “有劳了。”昏暗中孙火也没有察觉到对面佳人脸上的异样,口中称谢一声,边举步走入木门中。

    跨过门框的瞬间,孙火明显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灵力波动,似乎进入到某种禁制当中,心头下意识地一紧,但随即就又放松下来。

    眼前瞬间一亮,孙火再次为目中所见而吃惊。

    不再是昏暗沉闷的氛围,此刻身处的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前方除了几根用于支撑、一人合抱粗细的高大石柱外,就再无其他能够遮挡视线的物件。石柱上方各有四只龙头伸出,其口中都衔含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月光石,外放的光芒充盈地照亮了整个厅堂。

    整个大厅的装潢,布置得古朴雅致却又不失温馨,人只是走进来就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除此之外,厅中并未摆放桌椅,而是看起来有些散乱地,实际上却在最醒目的位置上直立着数十个高高低低的石墩台子。每个石墩台子上面都有一层薄薄的半球形光罩,里面放着不同的物品。已经有二三十名修士在其中走动,不时地停在某个台子前仔细地端详着,无一眼中都流露出热切的光芒。甚至对于孙火的到来加入,都没有几个人扭过头来关心来者是谁。

    飞快地环顾扫视了一圈大厅的情况,孙火不禁暗中感慨道,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若不是顶用了天恨老怪后人的名头,自己哪能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特殊交易渠道。

    低头翻转着看了下手中握着的牌子,除了其中一面铭刻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就再无其他标记,而且直到此时孙火方才注意到,从牌子上有一股淡淡的温热传出,不至于像寻常物件那般让人拿在手上一片冰凉感觉不舒服。

    以他的目光,略一辩识就能发现这是一小块火属性的灵木材料。若给凡人贴身佩戴,即便三九伏天也可保着单衣而不觉寒冷。而在修仙者的手中,此木是炼制火属性法器时比较常用的一种辅助材料,向来供不应求。现在只用来做一块标识身份的牌子,也似乎太过财大气粗了些。

    摇摇头把杂念赶出了脑海,孙火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多疑了,连这样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鸡毛蒜皮小事也都瞎操心起来。反手将牌子收入怀中,他便随意挑了个无人察看的台子向其走去。

    远远地孙火就已经看见,这个展台中存放着一个疑似铃铛状的法器。来到近前细看,他才发现此铃铛样式并不常见,长执柄,方形的四角敞口,青铜色的金属质地,透露出一股遥远古朴的韵味。要不是确信此地乃是出售修仙物件的场所,孙火第一眼印象还会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从哪里出土的一件历史悠久的文玩古物。

    低头看向展台侧边上的牌子,上面有着对展示物件的具体介绍。

    青金镇心铃。

    修炼过程中摇晃此铃,其音有宁心静神之效,可辟心魔侵扰。价格四百灵石。

    自己看到的第一件物品竟是件辅助型的法器,这让孙火有点意外。

    按其介绍所说,能辟心魔的确是非常罕见的功效,但是用在实际中却是非常鸡肋了。因为心魔侵扰根本无迹可寻,既看个人的生平际遇,也与心志是否坚定纯粹有关。修为在筑基期以下,有的人或许终其一生都碰不到一次心魔,但有的人隔三差五就会心生幻象,甚至因此走火入魔而陨。通常来讲,若是修炼时常心有杂念的话,其修行潜力前景也必不长远,这样的人似乎也没有资格能进入到这里来购买此物了。

    带着惋惜的心思,孙火离开了这品阶不低的铃铛,转身走向了下一个石墩展台。

    这次孙火见到的不是法器了,而是水蓝色的玉盒之中盛放着一支带茎的暗红色莲蓬,里头的莲子表面还有一些淡金色的亮点,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百年地火莲子。

    由生长于地火池中的赤炎莲所结出的莲子,蕴含精纯的火属性灵力,有一定提升修为的功效,可直接生服或入药炼丹。价格六百灵石。

    当孙火看到这个标价的时候,瞳孔不禁猛缩了一下。

    只是百年份的灵药类原材,就有如此高的价格,可见其具体功用还远不止牌子上所写的这些,亦或是数量相当稀有不多见,

    可惜的是孙火对于灵药的了解并不多,而且看介绍他大概也能猜出此物更适用于主修火属性功法的修士,而他本身却是主修金属性,倒也不是为了精进修为而十分必需之物。

    不过此时此刻见到赤火莲子,倒是提醒了孙火一件重要的事情。

    自从突破到筑基期之后,便奉命离开宗门在外滞留了那么久,他都一直没有机会另外寻觅筑基期以上的功法,所以直到现在,每天仍旧习惯于修炼《金阳诀》来炼化天地灵气。虽说并非全无半点作用,但效率自然是低下得无法言说。现在既然想起,或许有空闲时是该找找哪儿能得到这样的功法。

    突然间感觉着似乎有人正在朝自己的位置走来,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展品赤火莲子感兴趣,在这陌生地方无意节外生枝的孙火连忙动身走向了另一个展位,同时悄然分心留意周遭动静。

    很快,他就发现了接上自己站位的来人是一名相貌普通的平常妇人,而且正很专注地查看那赤火莲子,仿佛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见此孙火微松了口气,看来一切很是正常,来到这里就有可能成为竞购宝物的对手,所以不是相熟之人也不会轻易结识攀谈,以免冒然开罪。

    于是他把大半心神再次转回到眼前的宝物上,认真地察看推敲起来。但孙火不知道的是,那妇人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一眼,但背对着的另一半侧脸却是抿了抿嘴角,勾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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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铭纹刻刀

    一口气连续看过了十数件展品,给孙火的感觉的确很是大开眼界,每一件放在外头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假若按他过往平常的方式去寻访,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打听得到准确消息,哪像现在有那么多宝物共处一室如此方便地可以查看挑选。即便现在无法入手,至少来日有需要时也能知道寻觅打听的方向。

    只不过孙火此刻的心情略有些复杂,在前面看过的宝物里头,竟真的没有见到一件令他格外动心或当下亟需的物件。也不知是否由于手头缺灵石所以冥冥中回避了出现好东西而不至于当场犯难,还是他这个人在寻物觅宝上欠缺了那么几分运气。

    因为凭空冒出的这个杂念,孙火突然间对参与鉴宝会的热情降低了几分。于是他带着准备快速看完剩下之物而不再多耽误时间的想法,有些不再那么上心地走向了下一个展台。

    可是当他来到近前看清楚石墩上所摆放之物时,整个人霎时间怔住了。

    一个半尺来长的黑木匣子,匣盖已经打开虚掩在上头。匣子内红布做垫,从小到大整齐地摆放着九柄长短不一,样式各异的刻刀。虽然隔着光罩无法直接拿手触摸,但是质感上看起来就似乎很有分量的样子。

    每一柄刻刀都是黑黢黢的毫不起眼,仿佛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物品,但细看之下可发现表面隐隐有纹路铭刻其上。除此之外,唯有末端的刀锋刃口处显露出一线银白色。尽管异色部位十分微小,却予人一种锋锐的感觉,但又有些压抑。

    “这是,铭纹刻刀?”孙火有些不敢确信地喃喃道。

    因为负责分金回收,所以孙火在法器上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整个落云宗内也找不出几个人能比他接触过更多稀奇古怪的法器失败品。但是这刻刀类的法器,即便是在天工殿的藏书典籍中他也从未见过只字片语的相关介绍,更不曾有见到别人炼制或使用过实物。现在之所以能叫出这个名字,则是归功于他秘密收藏的那份密功绸卷上面的记载了。

    虽然至今孙火仍不知道此密功传承自何门何派,但是绸卷上有一篇辅助经文,讲述的却是一门铭刻刀法,其中就提及到了该门派炼器之道与当下主流的法门截然不同,是在法器固化成型后才进行符纹的手工铭刻,而不是在炼制过程中通过法阵和相应口诀的控制来做蚀刻。

    对此当初孙火不是没有起过修习之心,毕竟只有经过尝试之后才能确认自己是否适合掌握这门技艺。但是,等到他熟读经文自觉小有领会想要真正动手实践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没有与之相配的专用刻刀。

    虽然不是不能参考世俗刻刀的样式自行炼制出几把来使用,但困难的地方在于孙火想不出要用什么样的材料炼制出来的刻刀,才适合在绝大部分法器上进行铭刻。简而言之,刻刀的破坏性可以说是凌驾在法器之上,他能想到相媲美的东西也就只有更高层次的法宝了。如果他自己有能力炼制出这样一柄刻刀,那为什么不直接做成一把无坚不摧的飞剑或飞刀更为实用呢。

    也正是因为有此悖论的存在,之后孙火也就放弃了继续深入修习。如今在这里乍然见到疑似真品刻刀法器的出现,怎能叫他不大为意外和震惊。

    定了定神,孙火连忙向石墩边上的介绍牌子看去。

    飞刀:无名。

    据传为一代炼器大师刘世的闭门之作,从设计、取材到开炉炼制历时十数年,可惜刀未成品刘世便兵解归天,故传此套飞刀有刘世精魂寄托其上,若后世有能人将飞刀炼制竟全功,将可得其匠心巧手,再现炼器大师风采。

    此飞刀锋利无比,甚至可轻易在未激发的顶阶法器上划下切痕,但因炼制不完整,无子母之分,寻常御器术法亦无法驱使,唯有用法力强行裹挟方能勉强催动飞行。得此刀者,慎用之以对敌。

    价格:三百灵石。

    看完这段简短的介绍后,孙火顿时觉得有些无语了。

    很明显当下持有此套刻刀的物主并不识此物真名,亦或就是故意将其当成争斗的飞刀法器来做推销介绍。毕竟一般人光从文字看无需上手试用,都能知道这只是套缺陷极大的半成品而已,唯一的亮点就是锋利而已。若非带有炼器大师遗作的名头,只怕是早就被人直接丢掉或者熔炼回收灵材而不复存在世上了。

    现在鉴宝会上出现此物,而且还是打着祈求炼器先辈英灵保佑的噱头,倒也难怪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在此逗留较长时间鉴赏了。这怎么看都像是鱼目混珠,而且还开出了一个堪比威力不错的顶阶法器的高价。

    因为不知道此套刻刀被放置在此出售的缘由,眼下孙火正犹豫着是否要想办法将其收入囊中。

    由于炼器师的数量稀少,他有理由怀疑如此冷门的物件是故意被放到鉴宝会上来吸引自己的。可要真这么揣测对方意图的话,以此物所展现出来的价值却又显得诚意不足,反而像是欺负自己年轻见识短浅好蒙骗似的,这么做的话难道不怕事后被识破惹恼了自己?

    这样的事情孙火越想越觉得糊涂,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只能不再多想,转而考虑起自己如果想要拿下的话该怎么做才能不太引人注目。技多不压身,假如有空余时间他还是很愿意尝试练习下,要是能在法器的空白部位上额外刻画出一些漂亮装饰纹样,想来可以增加卖相,以后能让自己制作的法器更好出手。

    正一手抱胸一手顶颌若有所思状地走向下一个展台时,孙火突然感觉到了周遭氛围有了些不寻常的变化。

    抬眼望去,只见大厅边上另一扇的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款款而来地走出了一位美貌少妇。身着碧绿纱裙,外罩雪白披肩,好似画中仙女般踏足凡尘。

    此时来参加鉴宝会的弟子自然是以男修为多,乍然见到美妇的出现,都在不经意间停下手头动作呆立当场,经过几个呼吸的愣神之后心思方才恢复清明。而在这些人当中明显不乏有与美妇相识者,连忙争先恐后地快步上前要和其搭讪说话起来,隐约间孙火似乎听到了“明珠夫人”的称谓。

    对此,孙火只是略略扫过了几眼,便不再感兴趣地继续查看起眼前石墩展台内的一个玉瓶。虽然觉得这位美妇的容貌远远看上去也称得上是绝色,但在他眼中的景象只是平平淡淡而已,并没有那种容光焕发摄人心魂的魅力。而且以他现在冒名的身份,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向其他陌生修士主动示好,尤其是像美妇这种明显大有来头的存在。

    片刻之后,孙火鼻子突然一动,竟是闻到了一股香气袅袅飘过。不是脂粉的味道,而是一种闻了令人很是舒服的百花清香,随后心神便有些松懈下来而飘飘然。

    略一迷糊间,孙火小腹之内的灵力如同沸水般煮开般,骤然一热地滚动起来,随之人便惊醒回过神。

    双眸微微一凝孙火急转过身,果不其然地见到了那位美妇已经来到了自己的不远处,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在其身后仍旧还有五六位年轻才俊紧跟着未曾离开。

    “这位道友很是眼生啊,难道是初次造访敝楼的新客人?妾身乃是这醉梦楼的东家,得诸位同道抬举,称一声明珠夫人。”

    这明珠夫人一开口,字字清脆,好似莺啼,听得人心里酥酥痒痒说不出的畅快,忍不住就要开口有所回应。

    听到这个声音明确无误地冲着自己而来,入了耳中,孙火的身体顿时有了一种异样的反应,竟然萌生了想要回避的感觉。

    在此场合如此应对的话孙火觉得似乎有点不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汲阴掠元术的功法,调转体内的法力运转起来。

    这一使用秘术,孙火顿时觉得身上的异样在无形中悄然散去,又能完全把控自己的一言一行了。

    “在下孙火,见过明珠夫人。今日的确是受人相邀,第一次到此参加鉴宝会,有劳贵楼费心招待了。”

    心神镇定之后,孙火便是突然一拱手,收腹沉声,好似读书般洪亮有力,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这一大嗓门,顿时把围拢在明珠夫人身后的一干大家子弟吓了一跳,人也随之惊醒过来,接着脸上流露出尴尬之色。同一时间,此变故也引来周遭不少诧异的目光。

    看着神志清醒吐字分明的孙火,明珠夫人面上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有震惊的光芒。

    就在刚刚的一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眼前这位后生壮汉的面孔悄然隐入阴影中瞧不真切,身体却猛然拔高了几分越发显得伟岸魁硕,浑身上下光彩照人,好似凯旋归来的盖世英雄,威猛无双豪情天纵。这景象,引得她心神澎湃几乎不能自已,竟是忍不住动起了想要飞奔上前,主动投入其怀抱中一解思慕之情的念头。等到回过神来,便是现在发现自己的媚术已被暂时中止,周遭人也正处在清醒后的尴尬之时。

    “原来是孙火孙道友,真是幸会了。没想到道友看似粗犷,实则还是个有修养的读书人,妾身真是失礼了。”微微一笑,明珠夫人主动欠身向孙火道了个万福,然后环顾四周继续说道。

    “让每一位客人来到这里能感到宾至如归,乃是敝楼的荣幸和职责。如果诸位道友有什么需要或是不解的地方,可以随时提出来,本楼必将竭力令各位满意。”

    “明珠夫人客气了,这鉴宝会筹办不易,夫人都看着清减了好些。”就在这时,一名男弟子连忙道,而他旁边的又一位锦衣公子也附和着:“就是,就是。明珠夫人辛苦了,自己也要多注意将息,这醉梦楼可不能没了你主持。”

    “这些同道弟子真的是,怎么就那么骨头软了呢。不过也难怪他们了,要不是我自己修炼了那千钧诀绸卷中的秘术,只怕也难以把持住自己。”孙火心中暗暗腹诽道。

    只是上来就被人这样用媚术试探自己的底细,孙火心中也是略有些不痛快的,于是心念转动之下便有了个想法。

    “明珠夫人,关于此次鉴宝会在下有个小疑惑,还望能够解答。”抬手拍了两下掌打断谄媚恭维的场面,见引起诸人注意后,孙火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

    “道友请说。”明珠夫人的眼神中似乎有些意外,还是含笑回应道。

    “鉴宝会,顾名思义应该是各种宝物云集的地方,不知那边的无名飞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此话一出,顿时有些人朝向孙火的脸上隐有怒色。

    尽管他的话没有说得太直白,但在场之人也不尽是少智之辈,略一想便能明白孙火此问实际上是在暗指醉梦楼在鉴宝会上有以次充好之嫌,要当众打人脸面呢。

    “哦,巧了,妾身到此也是为了此物。各位请随我来。”

    明珠夫人似乎早有预见到此事的发生,人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莲步轻移地率先走向了那处石墩展台。

    也不知她暗中做了什么,就这般直接伸手毫无阻隔地穿过了光罩,将盛放刻刀的整个木匣拿了出来,平端在身前展示着。

    “如各位所见所想,此套飞刀既不可攻伐杀敌,也没有其他特别功用,出现在这里还标出三百灵石的高价,是否敝楼出了纰漏弄错了什么。明珠夫人在此可以向诸位保证,此物绝非如此不堪。”

    “它的创造者刘世,各位可能对这个名字比较陌生,但是说到千机散人的话,相信应该都有所耳闻。是的,千机散人的本名就叫刘世,而这位炼器师可谓是修仙界不世出的炼器天才。”

    千机散人这几个字一说,周围顿时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就连孙火也是双目微眯变得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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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谈笑探试

    “寻常炼器师只能是参照已有的法器图纸,依葫芦画瓢地炼制出成品,但这位千机散人在炼器一道上的精通和造诣却是令人望尘莫及,不到两百年的生涯中独创设计并制作出了九百余件法器作品,每一件都令人见了无不为之称奇。可惜的是为了保护法器主人的战力秘密,这些法器绝大部分都没有设计图纸流传下来,实物成了个人私藏的孤品或者已经在修士间的争斗中被毁。不仅如此,传闻之中就是使用相同品质的灵材,千机散人炼制出来的同种法器也能比同行的成品威能强上几分。而这些都还不是千机散人生平最大的成就。”

    说到这里,明珠夫人顿了顿环顾四周,见人人有意无意地都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心下有些满意,这才开口往下说道。

    “真正让千机散人被誉为不世出的炼器奇才的原因是,他以筑基期的修为,竟能越阶独力设计出了三件法宝,并都在高人前辈的协助下一一将其炼制成品。其中最有名的一件,便是那‘五行混沌珠’,五行五珠,生克轮转,威力之大难以想象。”

    听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人还是一脸茫然不知其意,但有些人看向明珠夫人手中木匣却是变得热切起来。

    同样的,此刻孙火也有些发怔,他当然听明白了明珠夫人话里的暗示。未竟的闭门之作,这不就是在说眼前的飞刀,有可能是一整套法宝的雏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谁能够以三百灵石的报价入手,都可以说是捡大漏了。

    如此场合之下,他不相信明珠夫人会自毁招牌地当众虚言相欺,但是若以真话来看待却又未免太过不可思议。成套法宝的雏形,莫说可以成为此次鉴宝会的魁首之物,就是上了拍卖会也当得起压轴至宝,足以被在场的结丹高人争抢,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被低价展示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对这套铭文刻刀有感兴趣,但孙火也不想让自己平白当冤大头。眼看着有人心急地想要和明珠夫人打商量达成交易的样子,他反倒是不紧张了。没有在面上有所表露,而是不动声色地远离了正在靠拢过来团团围住的修士们,走到另一处暂时无人鉴赏的宝物前站定,冷眼观察着。

    果不其然,这些人在和明珠夫人攀谈了几句后,全都有些失望地看向木匣中的刻刀,或叹息或摇头,然后陆续离开了。留在原地的明珠夫人虽然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模样,但眼神中的失望却似乎没能完全掩饰好而有些许的流露。

    就在这时,他突然瞧见对方偏头朝向自己的所在方向微微一笑。目光相互接触的瞬间,孙火便明白自己的小动作已被察觉了。

    “道友若是也有兴趣,何不过来当面详谈呢”

    细微的传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听得孙火心头一动。略略迟疑了一下,他便迈步径直来到了明珠夫人的跟前站定。

    “孙道友以此物当众向妾身发问,想来应该是对此有所了解和感兴趣才是,怎么却不好意思过来亲手验验货了解清楚呢。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醉梦楼虽然只是区区小店,但也知道以诚信为先,不会让客人不明不白地花了灵石吃暗亏的。”

    说话间,明珠夫人却是将木匣合上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竟然是没准备再继续展示下去。同时,她双眸秋波流转,毫不避讳地朝着孙火暗飞了一记媚眼。

    孙火甚是无语,但也只能对此视若无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夫人大气,却是在下多疑了。”

    “咦咦,这也不是阁下的错啦。初来乍到的,难免拘束有所戒心,以后常来常往熟络自然也就不会那么生分了。”

    孙火暗中翻了翻白眼,但表面上还是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仍旧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眼见孙火怎么都不为自己所动,明珠夫人只好抬手施放了一个隔音罩,然后才杏唇微动地说道。

    “道友想了解什么呢,如果妾身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想知道此套堪比法宝的飞刀为何会低价出现在这个鉴宝会上吧。”

    孙火颔首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的娇容。他觉得有时候和聪明人说话的确很省心,至少不需要过多猜度。

    “其实道友作为准炼器师,相比于这里在场的其他人而言,应该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明珠夫人微微一笑,说出了让孙火颇感意外的这句话来。

    “怎么说?”听完这话,孙火瞪大了眼睛,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

    “很简单,炼器一道繁复庞杂,尤其是炼制的手法,没有几个人能够说自己已然精通其中大部分的窍门,因为这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材资源进行练手方能有所体悟。所以哪怕是云梦山中以炼器闻名的百巧院的几位炼器长老亦是如此,仅仅分别精擅不同的一类或两三类炼器门道。”

    “可千机散人作为炼器奇才,也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尤其是他这套闭门之作的飞刀。它的法阵设计思路和符纹组合框架,直到现在也无人能够将其完全领会,因此也更无从谈起补全完善,绘制出此套飞刀的炼制图纸和步骤了。”

    明珠夫人轻扶了下发簪上的步摇,莺声细语地说道,最后不无惋惜地轻叹了口气。

    无法被炼制为成品,也就意味着此物彻底成了鸡肋之物,空负有偌大的名头而已。实际上将其降格改设计成为法器的存在,并非不能做到,但是没有炼器师愿意在这上面弱了自己的名头,同时更是出于出于对同行中这位天才的敬意。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此物仍旧能够保持原样地一直辗转流传至今。

    而这对于醉梦楼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无意中收购上来的物件,却不能转手交易出去,那就是妥妥的一笔亏损。无奈之下她也曾经让其频繁出现在一些交易会上,希望能遇到仰慕者可以脱手。但事与愿违,并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冤大头接手成为新主人。

    绝售就绝售吧,本来明珠夫人就没在这套飞刀上寄予太大的希望。

    “夫人前面说千机散人炼制同种法器都能比同行中人强上几分,难道这种法门就没有传人继承下来吗?”

    就在这时,孙火突然开口问出了声。

    明珠夫人呆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孙火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不怎么相干的问题来。在短暂的走神之后,她还是微微一笑地回应道。

    “道友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倒妾身了。时隔年久,千机散人有没有再传弟子已经是无从查证的事情了。但至少以妾身所知当世比较有名炼器师之中,并没有人身怀这样的本领能够炼制出超常品质的法器。而且道友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当下任何一名合格的炼器师,在按照现有图纸所炼制出来的同一款法器,除非所使用的灵材种类或品质不同,否则的话只要能成品,其在威能上几乎无甚差别的。”

    “夫人说的是,孙某受教了。”对于这样的回答,孙火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一脸神色如常。

    稍等了片刻也未见再有发问,这让明珠夫人先前心底萌生的一丝期望也随之泯灭,觉得孙火只是比起其他人更多些好奇心并没有真起了入手之念,。

    正准备开口借故离开时,她便看到了对面口唇一动,说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答复。

    “这套无名飞刀,我要了。”

    听到这话,一时间明珠夫人因为过于意外,以至于都忘了开口应声。

    “明珠夫人,我想要这套无名飞刀。”孙火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真的吗?”明珠夫人这才清醒过来。赶紧出声回应。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

    “孙道友没有拿妾身打趣吧?这套飞刀无法正常用于护身争斗,且要价不菲,道友确定要真买下来?恕妾身说句冒犯的话,以道友现在炼器的能力,只怕也没法将其新炼成品吧?”

    虽然作为商户,能够把这件积压许久的滞货脱手是一件好事,但她更担心这只是孙火一时的心血来潮,想要买回去把玩上几天,之后腻了便借故要退回来。

    考虑到孙火的身份,明珠夫人明显还是有所忌惮的。过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糟心事,到头来不仅没赚得一分好处,反而落得一场吵闹赔不是,实实是晦气得很。为此她不得不暂压下欣喜之意,谨慎而又好心地再次提醒道。

    迎上明珠夫人略有些狐疑的目光,孙火倒是一脸坦然,完全看不出是在说笑的意思。

    “夫人说这醉梦楼以诚信为先,那孙某作为客人又怎好在买卖这等要事打诳语戏耍于你,银货两清的交易规矩还是懂的。所以只要夫人所言应尽详实,确为千机散人的真品遗作,那在下的确是诚心想要此物。若能得到这样一位前辈的神魂庇佑,想来也能够福至心灵,早日得成一名真正的炼器师。你说是吗?”

    听到孙火这么一说,明珠夫人心下不禁有些哑然失笑,疑虑也为之而释然。

    实际上像这样收藏某物虔心信仰以求平安顺遂或神鬼庇佑的做法,在修仙者中并不鲜见。毕竟再怎么自诩超凡脱俗,也难料是否天有不测风云,日常行事中有些举动却还是不知不觉地带有了烟火气。只是像孙火这般大手笔购置祈运之物的却是足以令人为之侧目咂舌了。

    “道友好志气,妾身就先在这里预祝阁下能够得偿所愿,在炼器界中登堂入室了。”明珠夫人展颜一笑,说出了贺祝之语。

    “多谢夫人吉言,孙某心领了。”孙火微微一欠身表示谢意,随即语气变得犹豫起来,“只是”

    “道友有何难处不妨直言,说不定醉梦楼刚好可以襄助?”明珠夫人心中一跳,隐生不妙之感,但口中话语仍旧不失温和。

    孙火左右飞快扫了一眼,见似乎还有不少人在暗中注意着这里的动静,顿时脸上隐现心虚之色。略略踌躇,方才压低了声音道:

    “让夫人见笑了,此行乃是在下赴约而来,事先并不知鉴宝会上有宝物外售,因此身上未带有足数灵石。不知,不知可否将此飞刀暂留数日,待在下筹齐数目再来购买。”说到这里孙火还双手并在一起搓了搓,显出一副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明珠夫人微微一愣,随后抬手一捋发鬓,冲着孙火娇媚一笑,霎时间灿然生光,风情万种。

    “原来是此等小事,这根本无需道友烦心奔波的。容妾身先卖个关子,道友只要到大厅尽头的柜台处,告知相中之物并出示标牌,便知分晓。”

    “这”孙火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一名青年仆从匆匆急走来到跟前,禀报着呈递过来一张纸笺。抬手接过却未有打开,明珠夫人回过身来一脸歉意地说道:“妾身有些琐事要去处理,失陪了。道友请自便。”

    无奈之下孙火只好还了一礼,目送其离去,但心中却多了不少疑惑。除了好奇明珠夫人最后所说的关子,他更在意对方大张旗鼓地出来一趟和自己接触的目的是什么,感觉似乎不仅仅只是作为商户想要拉拢未来潜力客户那么简单,因为从头到尾甚至连一句常来照顾生意的客套话都没有。

    带着疑惑,孙火依言来到了展厅尽头处的柜台。

    在这里,站着五六位相貌娇俏可爱的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左右,只是修为却极其低下。孙火的的神念略略扫过,便已能感知到仅仅只有炼气期二三层的样子。

    眼见有客人到来,其中一位白衣少女连忙上前恭敬招呼道。

    “欢迎前辈光临。前辈有何需要还请吩咐,小婢自当为您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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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择利析害

    “前辈?”突然听到被人这么称呼,孙火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过往都是自己称呼他人“前辈”居多,如今易位而处,虽说新鲜和意外,身上却也有些不自在。

    可是想到自己的伪装身份和领受的任务,孙火也不得不板着脸从怀中摸出那面标牌放在了柜面上,有些生硬地开口道,“我要十八号展台的宝物,该怎么结算?”

    “前辈稍等,容小婢先查一下您在这里可以享受的优待。”也不知是否因为初来上工不够熟练老道,面对孙火时白衣少女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完全不似先前的明珠夫人那般从容自在。

    看着白衣少女似有些慌乱地拿过标牌后便低下头在柜台中摆弄着什么,完全不敢多瞧自己一眼,孙火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显然自己冷峻的作派给了对方一个并非良善的印象,所以才会这般畏惧。

    没过一会,当白衣少女抬起头来再看向孙火的时候,她的眼神变了,虽仍有惧意但却多了几分热切的光彩。这样的变化落在孙火的的眼中,反倒让他心里觉得毛毛的,感觉好像自己变成了对方渴盼的某样稀罕宝贝似的。

    “前辈久等了。小婢刚刚查找了一下登记的资料,您在这场鉴宝会上是不需要结算的。”白衣少女尽力用着极为恭敬和温柔的语气,柔柔地说道。

    “嗯?”闻言孙火顿时一愣,“为什么?”对于铭纹刻刀他的确是有些想法,但因囊中羞涩眼下也没到非买不可的地步,要不是明珠夫人最后卖的关子,自己还真不见得会来这里问价。难道是被摆了一道,根本就无意对自己售卖任何物件?

    看着孙火的脸转瞬有些黑,白衣少女立马知道自己的话让人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前辈您先别发火。是这样的,您在这里是被定为特别贵宾。除了成交时可以减价一成结算之外,还能够选择一件宝物全额赊欠其货款,无需先行支付灵石便可直接带走。而这样的选择机会,在您付清赊账的灵石后便可再次动用。

    “这”孙火双眸微微一缩,脸上亦随之显露出一丝吃惊之色。

    随后他回头望向身后的展厅,里面展示的数十件宝物似乎突然间变得光彩迷离,煜煜生辉起来,往外散发着莫大的吸引力。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啊,真是好大的手笔。”孙火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表面上说是赊账,实际上已经是近乎于白送给了自己无限期地使用。这得要有多大的信心和回报期望,才能做出如此让利拉拢的决定。

    虽然还没有看完所有的展品,但是没记错的话,其中不乏已经有标价过千的稀罕宝物。如果按照白衣少女刚刚所说的优待条件,要是自己放弃了这套鸡肋般的飞刀,转而选择全场最贵之物全额赊账可以将其带走的话,那醉梦楼在自己身上也算是下了重本。到时真欠下如此大的人情,未来也将是无可避免地必须要还的了。

    如果还是原来的自己,孙火才不愿空手而来地带走这里的任何一件宝物,以致把自己和醉梦楼绑到一块去。但是现在却没得选择了,不管是为了完成伪装任务,还是增加自保能力。

    “前辈?前辈?您确定是要买下十八号宝物吗?”

    看着眼前的魁硕青年在听完自己的解释后,便回过头去望着展厅内,好一会都没其他动作仿佛在走神,白衣少女不免有些担心地轻唤道。要是这种眼看能成的买卖莫名砸毁在自己的手上,那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嗯嗯,是的,不换了。就用这个赊欠的机会拿十八号吧。”猛地回过神来,孙火脸上抽抽挤出了一丝笑意,口中平静地说道。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白衣少女心下暗松了一口气,连忙从柜台下拿出了早已备好的雪纸和笔墨,放在孙火的面前。

    “请前辈在这里留个方便的时间和地点,我们醉梦楼会准时把您要的东西送过去接收。”

    看着眼前出乎意料的情形,孙火眨了眨眼并没有没有马上动笔,而是自然而然地向对面投去疑惑的目光。先前他看着明珠夫人当面取走收起了铭纹刻刀,还以为只是多耽搁一会等少女去禀报拿来就好,却没想到根本不是用当场交割的方式。

    “为什么?”

    没有多余的闲话,孙火淡淡地发问道。明明能够直截了当地解决却要拐弯抹角地处理,他打从心里不是很喜欢这种方式。

    看到了孙火脸上似有不快之色,白衣少女心中一跳,连忙解释说:

    “前辈,这交易方式并非是针对您一人特殊单独对待的,而是鉴宝会设立以来定下的规矩。每次会上展示的珍贵宝物不少,但毕竟人多眼杂的,如果当场交割的话,难保不会被某些有心人所惦记而在之后生出不小的麻烦。所以为了每位贵客的私密着想,相中的宝物都是在鉴宝会结束之后才会一一做出安排,隐秘送到指定的地方再作接收和结账,无需担心怀璧其罪的问题。”

    “是这样吗?”孙火靠上柜台让自己的身体往前探了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少女的眼睛,直看得对方隐隐一脸惊惶,脖颈和脸颊上升泛起了大片红晕。

    眼看自己放肆的举动并没能从白衣少女的反应中找到什么破绽,孙火也适时地挺直了身板站好,并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伸手提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孙火犹豫着没有立刻往上书写。虽然白衣少女的这个说法乍听起来并没什么可疑之处,但他隐隐总觉得这其中似乎另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意图。

    借着考虑接收地点的空档,孙火试着推测一下可能会发生什么对自己不利的状况,但却半点头绪都没有。

    “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了。”都到这个时候也不好再无故毁诺,无奈之下孙火把心一横,便开始往纸上写下交接的时间和地点。

    片刻功夫之后,当孙火写完纸条并由白衣少女收好之后,他便被告知交易已经确立,只要回去等着接收就好了。接下去的时间尽可自便,如果后续还另有其他相中之物想要交易也同样欢迎,只是就必须得准备好足数的灵石或等价物了。否则的话,将会被永久取消参加鉴宝会的资格了。

    对此孙火心下是翻了翻白眼,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表示已经知晓。他无法否认能来鉴宝会一趟的确是大开眼界,见识到了不少在典籍上未曾见过的珍宝。但是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一定的财力作为支撑的话,目睹众多珍宝在前却连一件也都无力拥有的话,那对修炼者心境而言也是个不小的冲击,易生念障邪欲。

    这样的心理变化孙火也是有体会到,尤其是在听说自己确立交易约定之后,那一瞬间的确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此后边回到展示大厅中观摩剩余的宝物时,相对也就不再那么眼热心浮。

    等到出了醉梦楼的时候,距离来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让孙火觉得诧异的是,苏红樱除了一开始出来相迎引进门后就没再露过脸,甚至当他有意在醉梦楼外多逗留了片刻等待之后,也未见另有什么人现身相邀。

    原以为重头戏是要费心交涉以便商谈有关试剑大会的信息,却没想到竟是真的邀来参加一场不外宣的鉴宝会。纵然对此趟邀约心有疑惑,孙火也不得不暂且搁下,抓紧时间先行返回天工殿进行分金好做炼器前的准备。

    就在孙火前脚刚确实离开北溪坊市的时候,醉梦楼底下的某间密室当中,苏红樱、明珠夫人和那鉴宝会上出现的寻常妇人正聚在一起。只不过那明珠夫人和寻常妇人是坐在木椅上,而苏红樱则是束手站在边上,一脸的不高兴。要是孙火也能在场从旁细看的话,则会意外地发现,苏红樱的容貌竟和明珠夫人有两三分相似。

    这时的明珠夫人,手中正把玩着一件凤首玉如意,低首沉吟不语的样子。

    “娘亲,那孙道友”

    “你闭嘴!平时胡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背着我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说了你多少次,就是没听进去一直当耳边风。”明珠夫人一改先前的清丽脱尘的气质,头也不抬地斥责道。

    “可是”苏红樱一脸不服气,开口还想要再分辫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你现在就给我去小祠堂跪着,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就不许出来。”

    听到这话苏红樱猛地以手掩口,美目中尽是难以置信。她不明白平时甚少黑脸的母亲突然间会冲自己会生那么大的气。与此同时,她也瞟见了旁边的妇人暗中在朝自己使眼色,不要在这个时候继续争辩火上添油。

    “是,娘亲。”内心挣扎了好一会,苏红樱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云姨,我先去了。”

    妇人见状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目送着少女无精打采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苏红樱离开了好一会,静静的密室内突然响起了明珠夫人的叹息声。

    “这孩子真是被宠溺坏了,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完全打探清楚就敢去招惹。”

    “这也不能完全怪樱儿了。谁能想到那个流传数年查无实据的传闻竟然会是真的呢。若换成其他人的话,多少还是会给苏家几分薄面。恐怕这和宗门刻意隐瞒脱不了干系吧。”妇人眼中精光流动,显得干练十分,不复先前的普通柔弱。

    “这个还真不好说呢。”明珠夫人摩挲着如意上的凤首,轻声说道。“对了,刚刚你也到过展示厅,觉得那小子怎么样?”

    “很警觉,或者说戒心很重。即便是在这如此多人在场几乎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的鉴宝会上,他也一直在分心留意着周遭的动静,不轻易跟陌生人接触。其他的方面暂时也就看不出来了。”妇人思索了一下,微皱着眉头徐徐说道。

    “是嘛,人这么不好接触打交道,也是难为云姐姐了。”

    “就是远远地观察一阵而已,倒也算不上多麻烦。先前你和他都谈了好一会话,有什么发现吗?”

    听到妇人这一问,明珠夫人眼中竟然有一丝惧意闪逝而过,但很快就将其隐藏了起来。

    “发现自然是有的,那小子实在是非比寻常,远超出你的想象。”

    “怎么说?”妇人的脸上随之应声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想我的天香玉女法早已修炼到顶,同阶之中即便是后期修士的神念也难以抵挡其迷心之效,更何况是面对面仅有几步之隔的距离根本无从躲避,就这样他都还能够瞬间清醒过来不再痴迷,这可不是一般修士所能办得到的。”

    “或许是他身上带着某样清心醒神的宝物,恰好能够克制幻术和迷魂类的法术吧。”妇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云姐姐,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可就走了眼。”明珠夫人犹豫了一下,轻叹了口气。

    “若只是清心醒神的宝物也就罢了,毕竟只能保住其主人神志不受外界侵扰影响而已。但是他不仅在转眼间就抵御住了我的影响,甚至,甚至还反过来诱惑于我。而我在那瞬间居然生不出抵抗之意,满心只想成为他的人。可能是顾忌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有进一步的动作,法术这才一放即收。”

    “当真?”一听这话妇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孙火这个看着相貌还算正气冷傲的彪壮后生,居然也会身怀如此厉害的迷魂之术,连明珠夫人这样的媚术高手一时间不防都着了道而难以自行挣脱。若是此等法术随意施展的话,那不知得祸害多少妙龄女子的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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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指定委托

    “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地方。樱儿的性子向来散漫惯了,更不曾对打理家族事务有过兴趣,此次却突然这般热心地牵线搭桥起来。我担心”明珠夫人的声音充满了忧虑,话里同样也透漏出力不从心的味道。

    “应该不会的。”突然间妇人很是斩钉截铁地断定道。

    “先前你不是仔细地盘问过了吗,两人相识到现在,加上今天也不过才仅仅三次而已,如果真是那小子用歪门邪道对樱儿的心神产生了影响,那他的行事也未免太过于轻浮,如此快就暴露了自己图谋不轨。这不像他这种时时警觉的人会犯的失误。”

    “那云姐你的意思是?”听到这话,明珠夫人有些惊疑不定地反问道。

    “问题,怕是出在丫头自己身上吧。”妇人叹了口气,轻轻说道。

    妇人此话出口之后,屋子内又静了下来,显然二女都知道发生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实际上明珠夫人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猜想,只是出于作为母亲保护儿女的天性,她并不愿意往这方面多想。如今已经被妇人当面提出来,她也不得不正面审视此事发生的可能性和利弊了。

    “那,让樱儿”

    半晌之后,妇人这才小心地开口地提议道,只是话才开个头就被明珠夫人斩钉截铁地打断了。

    “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丫头和这小子继续来往下去。不说别的,就凭他暗中修炼这一手邪术,哪个女人跟着他会有好结果。真不愧是那人的子孙后代,一样的心术不正。这样的祸害,那两位老祖居然也能容忍得下把人收进宗内。”

    明珠夫人冷哼一声,显然是对上头同意孙火藏身于落云宗内的情况大为不满。

    “可是,暗中安排下的好处,他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接受啊。”对于明珠夫人的这反应,妇人是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是抬眼望向桌上的纸条,不无担心地说道。

    “的确如此。”明珠夫人也看向了桌面,随手将其拿了起来。纸条上字迹刚劲端正,颇有铁画银钩的味道,若非这种情形下她都要暗赞一声。毕竟习惯于使用玉简铭印和阅读信息,还能写一手好字的修仙者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只是现在看着,她却觉得变了味十分的讽刺,心里头只想到了“道貌岸然”一词。

    不像宗内的其他修仙者,孙火并没有另选隐秘之地完成交易,而是把接收地点就定在了他供职所在的天工殿之前。这在明珠夫人看来就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外人知道其可能新入手了宝物,也更加印证了先前对其来历详细调查之后得出的可能身份。

    “但是,樱儿跟他先前可是有口头约定,今天才会到这里来的。现在被我们阻止了,之后总要有个交待吧。”

    妇人此话出口之后,房间中顿时沉默了下来。显然两人都在思考着此番孙火高调现身的目的和将其得罪之后所要承受的后果。

    这样一番细想下来,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都是一片乌霾,竟是久久都未曾开口。

    一眨眼,就又是五日之后。

    灼热迫人的气浪,腾跃跳动的火光,映照出地火厅边缘处打坐着的孙火。整个人看起来是明显地缩小了一圈,但黝黑的皮肤上竟斑驳交错着无数白色条纹,却是那么的醒目且有些恐怖。但作为当事人的孙火似乎对此异样一无所知,仍旧眉头紧蹙地在坚持着没有其他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不期而至地飞入大厅中,径直冲向了孙火的脸庞。

    眼看就要直接撞上的瞬间,却见孙火猛地睁开双眼,同时胸膛和腮帮子骤然一鼓张口朝前方喷吐而出,竟将火光吹顶得一时间无法再向前飞近分毫。

    趁着这个阻拦的空档,他的左手这才五指一张,顿时一片银光从手上喷出,将火光一下席卷拉入到掌中。

    孙火低头瞅了一眼,眉梢有些微动,连忙站起身来。他屈指一弹,一点白光飞进火光之中。火光顿时“轰”的暴涨尺许变成球状,其中突然传出了孙老的声音,话语却是非常的简短明了。

    “见讯立刻到合金厅来,有事找你。”

    话音方落,火球当即砰的一声轻响,迸发成无数细小的火花,消散于无影无踪。

    听完之后孙火不禁面带疑色,心里也是有些忐忑起来。此时双目的余光瞥见到自己体表的异样,下意识地抬手往上抹去,却是得到了一手白花花的粉末,同时更有一股酸臭的气味窜入鼻腔中。

    乍然见到自己这样脏兮兮好似发馊般的身体,孙火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微微愣神之后反而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说起来这也是孙火机缘巧合之下的一个意外收获。

    为了在这不确定的空档时间内尽可能多回收到足够多的灵材原料,孙火从一开始就没有像过往那般在自觉体力不支的时候就停手回到隔壁的密室中休息恢复,而是一门心思地投入其中压榨尽了所有的力气。

    而这一拼命的结果,就是当他最终将分金锤归位之后已是双手发颤脚步轻浮,竟是没能将厚重的石门推开而得以进入其中休息。也正因此,无奈下孙火只能倚靠着石门坐下,顶着炽热的高温就地运功炼气,以图恢复些许体力能够进屋休息。

    不过当他勉强抑制住心火真正开始打坐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了从周身表面传来了一阵清凉的感觉。因为本体的法力已经近乎消耗殆尽,自然不可能当即就再被运转于体表用来回避高温炙烤。更为奇特的是,这种清凉感觉却在缓慢地由表皮向内渗入,仿佛涂抹了秘方药酒似的在被身体所吸收。

    迄今为止金阳诀都还是他炼气的主修功法,可是这么多年来在修炼时他从未有感受到如同当下一般的身体反应。真正令他吃惊的是,这股凉意并非是真正的清凉,而是存在于这个地火厅中纯粹的金灵气被聚拢到自己身上,且相对于地火的高温而让身体产生的错觉而已。

    这些金灵气没有如同往常那般被吞吐入体内炼化转变成自己的法力,而是直接就在外部被身体所吸收了,甚至过程中还在轻微地缓解着自己浑身肌肉脱力的疼痛。

    这样的发现顿时让孙火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达到极限的情况下运转功法能够直接吸收灵气,竟然是一种与千钧诀截然不同的炼体法门。一个由内向外,劳筋动骨;一个却是由外向内,水磨功夫。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恢复法力的速度大打折扣,但是灵气与肉身的结合却更为紧密了。

    有了这一发现,孙火当时倒也顾不得急着返回密室内休息,而是更加集中精神地去感受着其中的变化。

    通过前后数次的试验,他还另外发现了两个特别之处。这种肉身吸收灵气的情况只能出现在自己脱力的极限状态,若身体仅仅只有寻常疲累的话却是根本无法将其引出,只会变成寻常的修行炼化灵气。这个状态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近乎半盏茶而已。而当肉身缓过劲来的时候,人就再也感受不到这种浸润的感觉。

    此外肉身吸收灵气的时候,他的人还必须留在这地火厅中接受地火高温热风的炙烤。如果回到正常的环境,比如一门之隔的密室中,同样是无法将其重现。

    也正因此,孙火这几天没少吃苦头,才会变成眼下这般腌臜的模样。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现下体内法力亏空十不存一,精神上亦是相当的疲惫还未能有个深层的休息得以恢复,根本就不适合于外出执行任务来应对各种意外的状况。

    因此,欣喜的表情只是在孙火的脸上闪过了一瞬便消失无踪,但随后他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步伐坚定地回到密室当中。

    一顿饭的工夫之后,当孙火急匆匆赶到合金厅的时候,人看起来仿佛神采奕奕的,完全瞧不出有半点虚乏的样子。只不过大出意料的是在这里等候他的并不单单只是孙老,还另有一名头戴纱笠看不清容貌的白衣女子,而且进来时两人之间未有交谈,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和沉闷。

    同样的,在看到孙火瘦削的面容之后,孙老双眸微微一凝,连带着那白衣女子的身形亦是一滞,不知各自由此都想到了些什么。

    “孙火拜见两位前辈。不知急召晚辈前来,有何吩咐?”略略思忖,孙火便拱手行了一礼,面上略显不耐地说道。

    见此孙老也同样微露愠色,有些不悦地说道:“这位苏道友来此,是有一件法器需要委托本殿炼制,而且特别指定要由你来负责。”

    “是。”没想到一进来就能听到此行的目的,孙火顿时转身面向那白衣女子,神色有些肃然起来。明显这白衣女子来头不小,竟连孙老都无法替自己拒绝其来意。

    因为有面纱相隔,孙火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只能从气息上隐约感觉到对方的修为似乎远比自己更为强大,但具体到了哪个层次他却无法分辨出。

    “听说天工殿的准炼器师中出了个后起之秀,叫做孙火,就是你吗?”

    听到对方开口向自己提问,孙火却是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同时心下更是大生郁闷。

    原因无他,白衣女子的声音嘶哑且低沉,和其素净出尘的衣着装扮完全的格格不入,实在是颠覆了孙火看人的第一眼印象。不仅如此,对方把后起之秀这种说辞用在自己的身上,咋听起来是夸赞,实则却更像是在讽刺,要知道他加入天工殿以来还从未对外公开领受过委托,炼器术是否出色根本无从谈起。

    “前辈谬赞了。晚辈在炼器上只是初窥门径,也就先前学艺时跟着张匠师打过几回下手而已。不想微末之名竟惊扰了前辈清听,实在惶恐。不知前辈需要炼制何种法器,晚辈一定尽力而为。”

    再次拱了拱手,孙火把姿态略微放低,当务之急他还是要先弄清楚对方的来意。

    “哦?能被张匠师亲手调教过,那不正说明你是有过人之处的。很好,此事让你来负责,想必应该会有不小的把握。”白衣女子也不抬头观察孙火的反应,就这么自言自语般地拍板道。

    孙火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道。

    自谦的话也能被顺杆子,对方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完全不给任何机会可以寻借口脱身其外。这实在是祸福难料,何况孙火更没想出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怎么得罪了这么一位不知名的高人。

    未等孙火开口分辩,白衣女子的手腕突然一翻,在灵光闪动中随即多出了枚玉简,徐徐飞到他的面前。

    眼见情势迫人避无可避,孙火倒也当机立断,没有迟疑地立即伸手将其接了下来,未再开口询问其他。

    似乎满意于孙火识趣不另做推诿的表现,顿了顿,白衣女子继续说道:“玉简中是此番炼制法器所需的手法和技巧,可供你借鉴参考。另外,炼器所需的材料,就在这里面。”

    说话间,她又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小巧的储物袋,放在了桌上。

    “只要能够炼制成功,所余下的原料尽归天工殿和你作为报酬。”

    从其外突的形状和碰撞桌面时几不可闻的声响,孙火瞬间就已判断出其中所装材料数量不多且质地偏轻,只怕是在炼制过程中极易损毁,难以成器。所以这还真是个扔不掉的烫手山芋。

    即便有了这般判断,孙火还是神色不惊地闭目放出神念,探查起手中的玉简。但下一刻,他的眉梢便不自觉地连挑几下。

    片刻过后孙火睁开眼看向了白衣女子,却仍旧不惊不躁地问道:“不知前辈何时需要此法器?”

    “不急,看你。什么时候炼制成了,我就什么时候过来取。”白衣女子仿佛对此问早有预料,马上接口道。

    “了解。晚辈没有其他问题了,接下去会全力办好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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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灵殿召集

    “既然已经承诺接手委托,孙火,你先下去好好准备吧。”对于孙火完全不加推诿的决断,孙老感到些许惊讶和意外,但仍旧不动声色地让人退出了房间。

    但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孙火的人又悄悄转了回来。原本他是想当面解释一下此次委托炼器的缘由和内容,同时顺道请教打听白衣女子的来历,以便后续能够更得体地应对。

    不料才见到面还未开口,孙老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口。

    “天工殿以炼器为根本,作为殿中弟子你的首次委托已经应承,无论炼制何物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方能不损本殿的名头。”

    “是。”闻言孙火顿时一愣,但还是马上应声道。在这一刻,他大概明白了孙老对此笔委托的内容并非完全一无所知,但他却似乎并不想掺和其中,还用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把整个责任都压到了自己身上。

    随后孙火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改口表示这几天闭门忙于分金得了些原料,现在得令出来一趟,也就想要顺便换取些灵石以备开销。

    大概是因为领受影子任务时所许下的资源保证,在听到此请求后,孙老也没有多过问他什么,只是公事公办地循例核对清点了当前所交上来原料的数量,之后便按照比当下市价略低一成的价格结算出相应的灵石给了孙火。

    看着往桌上放着的一小堆颜色各异的灵石,孙火的心中是有些激动的。当时的承诺他倒是没有忘记,只是再丰厚想起来也是抽象的,怎么也没有今日亲眼目睹到报酬来得震撼。这放开了限制的回报,简直不是在冶炼原料而是在开挖灵矿,难怪自己所待的地方会被命名为点金堂。

    “这些灵石你查点看看,数目是否准确?”这时,孙老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孙火心中猛然一跳,顿时意识到自己利令智昏,竟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深吸了口气,他这才出声应答道。“大人查点的数目一向无有错漏,属下无需再查。”随后,他又伸出一只手往灵石堆上拨弄开来。

    看着孙火的举动,孙老微眯起了眼,但很快一抹异色在眸中闪逝而过。只见灵石被利落地分成了一大一小两部分,然后就被孙火拿出储物袋将其中那堆较大的灵石收了起来。

    “先前向大人赊借了一笔灵石急用,属下不敢久欠。如今已有所入,便一道奉还,还请收纳。”往后退了一步孙火单膝跪地,低头恭声道。

    孙老的目光往那桌上轻轻一扫,发现孙火不仅分出了灵石还将其平摊开来,让人很容易就查清了数目且比当初外借时略有多出,也堪堪算得上是添了份利息。

    能感觉到有些意外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瞅了好一会,但最终孙老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而是就此下了逐客令。

    眼见此刻的孙老完全无意与自己多说话,孙火连忙应了一声就往外退出去。出乎他意外的是,临出门前却似乎听到背后传出一句嘟囔。

    “就知道攒灵石也不注意休息进补,熬成这瘦马样要叫外人怎么看本殿”

    小半天之后,酒楼的单间之中。

    孙火很没形象地一手搭在靠背上地倚坐着,一手轻抚着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面前的酒席是风卷残云后的狼藉。

    不是对那句背后的闲话心生怨怼,相反,孙火听到了隐藏的关心,还有自己大意造成的纰漏。今日可以为了修炼而废寝忘食弄得形消容槁,不用到第二天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针对他的风言风语在暗中流传,毕竟他不再是那个无人在意的后生小辈。所以纵然暴饮暴食不适宜,他还是放开了吃喝以求身体能够尽快恢复原先的姿态。

    唤来一进门就满脸难以置信的跑堂,吩咐撤去残席改上了清茶,孙火端坐着开始沉思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对自己被强行召唤出关指派炼器任务心存疑惑,现在孙火只觉得此事相当的棘手了。因为玉简中所记载的炼器详解不是别物,而是至今仍扣在他手上的火云帕。

    顶阶飞行法器,以孙火目前的炼器水平,几乎就没有炼制出来的可能,而且就算换成宗门内其他炼器师出手,也没有谁敢打包票必然成功的把握。

    默默思量着关于此次炼器委托的前因后果和推敲其中的蹊跷之处,孙火一边斟饮着香茗,一边下意识地拿出了先前的储物袋放在桌上,准备例行地核查下所交付的炼器材料数量和品质。

    闭目神念探入其中,没过一会孙火却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吃惊表情。他覆盖在储物袋上的手掌微微一紧,袋口顿时白光涌动,随即喷出了一个样式眼熟的黑木匣子。

    目光警惕地盯视了匣子片刻,孙火最终还是伸手将其打开,结果不出意料,里头果然摆放着那套铭纹刻刀。

    虽然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天,但苏家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地把货品交到自己的手上,如此别出心裁是孙火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手上把玩着得来的刻刀,孙火的目光却是有些涣散而不见欣喜之意,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的模样。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苏家此番举动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完成醉梦楼中的交易,另一重目的或许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否则是不应该提出炼制火云帕这种近乎无法完成的委托。由此看来,这更像是另一笔无声的交易,用灵材原料换回被扣押的法器,同时也让苏红樱对自己的约定化为乌有。

    想到这些,孙火不禁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另辟途径从苏红樱口中获得试剑大会的消息并不像所想的那么轻易达成。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也无法因为这些困难就止步不前了,毕竟自己的成败关乎着那么多人的性命。

    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刻刀,孙火便将其收起来,随后唤来小二结了账,也不再去往他处而是径直转回到自己的府宅中。

    在书房之内孙火经过一番深思后,决定还是采用最直接也最冒险的办法,准备开门见山地去和苏家交涉一次。但是在此之前,他还得做些必要的准备。

    这一闭门,表面上孙火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府宅半步。如此低调拒客的举动,实是让一些别有用心在暗中关注的人,颇有些失望和意外。

    六天之后,护府的法阵外突然飞来了一道红光。红光停在雾海之外,化为了一名红衫的年轻男子,脚踏飞剑,手上还托着一副摊开的卷轴。

    “怎么会有本峰的弟子把府宅设在如此冷僻的地界,既不在本峰辖域内,灵气也不够充沛啊。要不是掌事师伯发下指山图,一时半会哪能想到要来这里传令啊。”来回看着手里的卷轴和眼前雾阵,年轻男子很是意外地喃喃道。

    随后,年轻男子嘴角微微一翘,神色间似乎有了搞事的意思。

    “真是的,为了传你这一人的召令我得多飞出近半的路程才能完成差事,现在叫出来亲自接收应该不过分吧。”

    但是略一思量之后,年轻男子就有些沮丧地自语道:

    “算了,非常时刻,万一里头是个狠角色那就麻烦大了。”

    说完,他就从身上摸出了一张传音符,挥挥手往眼前的浓雾扔去。传音符顿时化为了一道火光,悄无声息地钻进其中不见了踪影。

    随后年轻男子将手中的指山图一收,人就御剑飞离而去了。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靠近地面的某处浓雾突然翻涌滚动,显出了孙火徐徐走出的身形。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神似乎有些迷离。“终于要开始了,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吧。”之后抬手放出了那锦帕,便御器往火云峰的方向飞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火云峰,路上碰见的修士也逐渐多了起来,或三三两两,或像孙火一般独身而行,他甚至还见到了有十来名弟子结队而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只是一路看去孙火所见皆是生面孔,也正因此这些同门弟子都有意无意避开了他保持着距离,竟没有一人主动上来打招呼。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附近的人会不时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甚至一些离得较远的弟子似乎还有指点和耳语的举动。

    对此,孙火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作为其下属弟子,今天却还是自己第一次独立来拜见本峰,颇有种外来人的生疏感。但是一想到大事在前,他便很快压下心中这份杂念,更是面容冷峻地摆出了生人勿近的强硬姿态。

    就这样,孙火随大流一路无人打扰地来到山腰间其中一处宽广平台上。

    在这里,依山而建着一座古旧的殿堂,无形中散发着庄重肃穆的气息。正中高悬的黑色牌匾上,“锻灵殿”三个大字银光闪闪。

    此刻锻灵殿之外的露台广场上,已然先到站立着为数众多的弟子。一眼扫过去孙火估摸着怎么也有过了七八百,再加上后头还在陆续赶来之人,此次召集怕是要有上千之数了。

    如此多弟子聚集在一起,虽然各自三五成群地抱团等候,或有交头接耳却不见有话语声传出,安静得可以听见不时而至的御器破空声。如此景象很让孙火感到意外,显然火云峰在御下之道上别有一番手段。

    穿过广场上方时尽管没有刻意外放神念向下扫视探查,但孙火还是隐约能够感觉得到,在这么多人当中并没有筑基期修士的存在,尽皆炼气期的弟子而已。转念想来应该是传达召集的命令有别,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可以直接入殿议事,而无须像他们这些人一般得在外等候了。

    眼见殿堂将近,孙火连忙收拢了心思,一个加速疾冲后就直接急停落在了紧闭的巨大石门跟前。

    骤然见到有人御器风风火火直冲锻灵殿,附近的众修士也是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便感应到落地后孙火身上所外放的灵压,即便对其陌生容貌仍旧心有疑虑,却也不得不先行礼问好。

    挂心于将要开始的任务,此刻孙火并不在乎周遭异样的眼光,随意地摆了摆手以作回应,便脚步不停地向石门走去。

    等站到石门前时,孙火却突然惊觉自己根本不知晓如何开启殿门入内,一时间竟进退不得。

    就在他为难之际正想着要用什么办法好拖延些时间,却突然听得身后不远处有风声响起,心中顿时一喜,连忙转身看去。

    “孙道友,你也来了啊。”

    “切,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孙师弟啊。怎么,难道你不是奉命回山集合,而是被罚在殿外思过的吗?”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却是让孙火就要微露笑意的脸霎时间僵住了。不用细看光凭声音他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苏红樱和葛仲干,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苏红樱身后还另外紧跟着一妇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颇为警惕。

    “苏仙子别来无恙啊。孙某正想着今日峰内集会,不知你是否也会得空来参加呢。上次相约深谈,结果却是匆匆一晤未曾多言,甚是遗憾呢。”

    也不去看葛仲干的脸色,孙火只朝着走过来的苏红樱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地打招呼道。

    听到这话,苏红樱心下顿时暗中窃喜,但身后其妇人的眼底却是有一抹惊色闪逝而过。

    因为这段时间被禁足无法外出,实在是将苏红樱憋坏了。此外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理解好不容易才有看上眼的人,也还没怎么开始交往,母亲不表态也就罢了,反而发话严令自己必须和眼前的男子保持距离不可有过多的接触,为此甚至还把云姨指派到身边来跟随着。如今孙火竟然主动表示记挂着自己,那先前所受的苦闷和委屈却也不算白付出了。

    “公子,小姐。”妇人连忙上前微微一欠身,“这里可不是闲谈的话,还是先进殿听听有什么要事宣布吧。”说完话,她抬起一只手微微泛着灵光,便往石门拍去。紧接着,殿门就自行拉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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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自告奋勇

    眼见果真有人替自己出手打开了殿门,孙火当下紧张的心头也是略松了口气。只不过妇人颇为防范的态度,却是让他平添了一分忧虑。见微知著,要是苏家用这般态度来看待自己,无疑是非常不利于开展接下来的行动。

    按捺住心中的疑虑,孙火往外挪了一步,随后抬手朝前扬出道:“说得是呢,这倒是孙某疏忽了。那苏师姐,先请吧。”

    “好,听你的。”听到眼前冷傲示人的孙火竟然能够对自己说出谦让的话语,苏红樱不觉心中更生好感,下意识地连忙应声道。

    话一出口,苏红樱立刻惊觉到自己失言了。随之脸颊不受控地涌出一抹热意,她连忙低下头,落荒而逃似地快步走进了殿中。

    目睹妇人强忍惊诧而大有深意地看过自己一眼便紧跟着入殿,余光又扫到了葛仲干惊恼交加地阴下了脸,孙火的心中顿时皱起了眉头。

    在他看来,苏红樱这一举动不仅十分反常,而且还无端地给自己火上加油了。尽管摸不准对方的意图,孙火还是当机立断地转头朝向葛仲干,目光冷冽地剜上了一眼。

    “师兄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啊,还是少操些闲心才能调养好身体,否则修行落下太多的话,那可就”轻笑两声也不说完整话,孙火便快速转身闪进了殿门的缝隙内。

    听到孙火当面说出这样的话,葛仲干猛地双手攥紧了拳头,呼吸急促之间指甲亦是深深陷入了肉中。

    锻灵殿内,孙火一边徐徐向前走着,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所见的一切。

    虽说进门后便直接是前殿,却明显是作为正殿的存在。在这里面积极其宽广,但除了矗立着近百根高大的圆柱,表面精雕细刻都有铭印着一些符文外,便只剩正前方中间处砌垒有一方不大的平台。

    因为圆柱上另外镶嵌有一颗颗硕大的月光石,有光亮能够看到的地方目测就有三四百丈之广,更远处却是笼罩在黑暗中无法细看,也不知还有多远才是两侧墙壁。

    此刻平台上一列排开摆放着七八把椅子,但是只有正中的两把上面坐有人,在其旁边还另外站有一人微躬着身。其他先到的修士却都是左右各分一边,零散地在平台下站立着,再无有人往上走。

    等来到近前时,孙火赫然能够清楚地看见坐着的两名修士,一位就是火云峰峰主段姓老者,另一位则是斜背着把带鞘长剑,却垂首合着眼的中年道士,看情形应该就是还未曾谋面过的副峰主黎观石。而在一旁白发苍苍却满面红光,神态恭敬不敢有所怠慢的老者,想来是这火云峰的主事人了。

    回忆比对着所看过的相关资料,站定的孙火这才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道。

    “弟子孙火,拜见段师伯,黎师叔。”

    “免礼吧。”见到孙火的到来,坐在正中的段姓老者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意挥手让其自行起身,然后就颇有兴趣地打量了起来。而那道士却是保持着那仿佛在打盹的状态,甚至都没看过来一眼。

    对于孙火筑基成功之事他早已知晓,但是如今人在跟前亲眼看到,段姓老者还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似乎此子的破境来得是那么理所当然,而非人所共知的那般侥幸过关。此外,尽管刻意收敛着气息,但是在自己远超修为境界的神念扫视下,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孙火体内流转的法力是相当的凝实,远胜过往同样筑基未满一年的寻常修士。

    同一时间,孙火却能感觉到在自己低头拜见的这点须臾功夫里,身上瞬间落下不少打量的目光,或轻视,或不忿,或好奇等等不一而同。但是等抬起头的时候,所有目光却都瞬间消失,仿佛周遭就从未有人在意过自己的到来。

    “真是树大招风啊!”对此孙火心下有些自嘲地想道,随后他挺了挺腰杆也不去看周围人的脸色,而是随意地学人在旁找了个空地站好,谁也不理会地双手抱胸地等待着。

    “这面生的大个子是谁啊,是本峰新晋的筑基同道吗?”

    “或许是吧,从没见过呢。瞧这姿态真是狂得很,目中无人呀。”

    “这后生也太倨傲无礼了吧,竟然在两位峰主面前抱胸站立,难道传言说他是那位的后人是真的?”

    “这就是最近传言的贵子啊,还长得挺彪悍冷酷的。等下得好好瞧瞧有什么本事,别是个银样镴枪头只会唬人而已。”

    无声之间,一连串围绕着孙火的疑问和议论的言语在暗中无声地飞快交流着。

    对此情况心知肚明的孙火却是神色如常,恍若毫无察觉般地静立等候。只是这泰然自若的沉稳样子,看得段姓老者在心中暗暗点头,对这被上头指定的人选也多了一分认可。

    而这样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期间陆陆续续地有其他人进到了殿中。到最后在场修士的总数也达到了四五十名之多,且如所猜想的那般这当中无一人修为在筑基期以下的。

    另外在孙火不动声色地暗中打量观察下,却发现在场诸人从面相上来看绝大部分都是年龄偏大了,由此他的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怀疑眼前召集的目的是否真的有关于试剑大会。

    就在这时,突地听到段姓老者轻咳了两声,于是等候中的所有人连忙一改先前有些松散的姿态,全部神情恭谨往台上看去。

    眼见底下修士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段姓老者呵呵一笑,这才缓缓开口道。

    “时辰不早了,人也来得差不多,说说正事吧。这一次召集各位,想必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已经事先得到风声,猜到了几分。确实,昨日本宗已经正式接到了古剑门传讯过来的通函,试剑大会确定将在半年后开始举办。由于上一届乃本宗举办,所以本届大会的举办地点就顺次安排在百巧院了。”

    讲到这里,段姓老者顿了顿,扫了一眼下方听讲众人的神态,又接着往下说道。

    “估计在场有些师侄入门晚不清楚大会的规矩,我就多说几句。按照过往的惯例,三派每一门都只能有三十个比试名额而已。在本宗这三十个名额里,有二十四个是要提前在宗内集中进行比试选拔,最终获胜者也能分到参会名额。而剩余的六个则是可以由各峰自行指定,无需经过宗内选拔便能直接参加试剑大会了。”

    虽然段姓老者说的这些消息大多都已经从云冥口中听过,此刻孙火还是全神贵注地聆听着,生怕自己已经遗忘或者错漏了什么未知的细节。正当他以为还能听到些别的什么介绍时,意想不到的转折出现了。

    “那么关于本峰这个直接参会的名额,各位师侄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举荐来担当的?”

    这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般,顿时让殿内绝大多数人惊住了。要知道过往的几次试剑大会,可都是由段姓老者在此直接指定并宣布了人选,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做出好似征询的举动。

    短暂的惊诧过后,众人原本还算镇静的心思顿时按捺不住地活跃了起来,立马算计起其中的利害得失。

    毕竟要是能够推荐出一个被采纳的人选,那不仅是本人在此次集会上长了脸面可以赢得两位峰主的好感,甚至以后未必不能因此而受到青眼有加,同时也能卖给被举荐人和其支持势力一份大大的人情,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又怎能不叫人动心。只是这个提议来得如此蹊跷和突然,让人心中难免疑虑丛生。

    “师尊,试剑大会免试人选非同寻常,不仅代表着本峰,更有可能关乎本宗在三派的荣耀,弟子们怎敢妄议,一切还是应该以师尊的决定为主。”下一刻,一名中年修士率先站出来回应道。

    “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所以什么也不想连一点建议都没有,你就是这么替为师分忧的?”眼见首先说出这番话竟是自己的弟子,段姓老者顿时把脸一沉,不客气的训斥道,直将这中年人说的满脸通红,连连告罪后急忙退了回去。

    看到中年修士拍马屁不成反遭斥责的下场,其他人哪还能不明白段姓老者的态度,因此纵然此刻心中还有其他的念头,也不得不审慎地斟酌着自己中意的人选是否足够分量和令人满意。

    在此之后,静默了好一会也不见再有人主动出头,就在段姓老者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发话时,有一人突然越众走了出来。

    “弟子不才,自荐领受此免试名额为宗门争光添彩,还请师伯允准。”

    听到这声音,在场的筑基修士一时间脸上顿现愕然之色,不禁都望向了那出声之人。这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却万万没有料到居然发生了。

    “放肆,你这小辈怎敢在峰主面前大言不惭,还不赶快告罪退下!”回神过来,一名黑脸老者立马出声呵斥道。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清楚,这试剑大会免试的名额既是份荣耀,也是个不容失败的重担。尤其是在弟子人数最多的火云峰,这个人选历来是被寄望于能够跻身最终前十名次的强力保障,若失手那不仅是在三派比试中有损落云宗的脸面,更会令火云峰在门内六峰间沦为笑话,所以根本不是随便出来个弟子就能大包大揽的。

    可做出这一举动不是别人,正是孙火。尽管的确是不清楚过往是如何决定出这个免试人选,但并不妨碍他意识到,与其跟其他人在宗内选拔比试中一轮轮地角逐参赛名额,还不如在此刻一步到位,同时更是个立威扬名的大好机会。

    所以,面对意料之中的有人跳出来指责自己,孙火完全不为之所动,而是略略一偏头盯向对方,缓缓地说道:

    “这位师兄是觉得自己更有资格获得这个名额吗?若如此,师弟很愿意向师兄讨教一下。要是不敌落败的话,我愿意就此退出不再参加试剑大会!”

    许久没有听到有晚辈敢用这种挑衅的口吻跟自己说话,黑脸老者顿时勃然大怒,抬手指着就要呵斥回去。不料目光刚一对上,他竟觉得凭空遍体生寒,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竟被生生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杀气!黑面老者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斥责的的年轻人竟然身藏狠劲,众目睽睽之下都无所顾忌地要和自己拼命,更可怕的是只一个眼神就压制住了自己的行动,这火云峰中什么时候竟出了如此凶悍的狂徒。

    “好了,林师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属实勇气可嘉。若有不周全的地方,也是可以提点调教的,何必上来就这般疾言厉色地斥责呢。”这时,那仿佛在打盹的道士突然睁开了眼并往前一挥手,淡淡地开口道。

    仿佛一股和煦暖风拂过,黑脸老者顿觉自己身体骤然一松且又能说话了,于是连忙躬身开口道:“黎师叔说得是,是弟子冒失了,还请宽恕这一回,以后绝不再犯了。”

    此刻,黑脸老者突然意识到,自己实不该一时没稳住出来当恶人的。不仅是刚刚的举动有越俎代庖之嫌,更重要的是自己被借机地利用了一把。这青年壮士看似挑衅的邀战,实则是在向众人宣示着不可战胜的信心。如此先声夺人,后边即便再有候选者被推荐,若不能在此当场展露些雷霆手段盖过其风头,怕是不好入两位峰主的眼了。

    眼见黑脸老者识趣地借势下坡,黎观石又把手挥了挥,示意其可以退回原位后才又看向眼前的年轻人,开口道:

    “你叫孙火,是吧。虽然有点本事,但还是要学会礼敬前辈的。否则过刚易折,明白不?”

    正吃惊于全力迸发的气势被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化去,便听到副峰主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孙火心念一动,连忙低下头回应道:“是,弟子知道了。这就向林师兄赔礼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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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横生枝节

    紧接着不等段姓老者点头发话,孙火旋即转身朝向黑脸老者所在的位置,拱手施礼道:

    “林师兄,孙某性急鲁莽,刚刚言语多有冲撞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此话一出,顿时再次让众人差点惊掉下巴。这哪里还有刚刚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狂傲姿态,简直就是知错即改的老实人典型。态度转变之快,实是超乎常人基于常理的预想。

    才退下还未来得及让悬起的一口气缓过劲,便听到自己又被推到风口上来,黑脸老者不由得心中一惊。偷偷抬眼往上看去,却只见到两位峰主对此场面视若无睹,并未再有助言解围的表示。

    眼见为形势所逼根本无暇细细思量其中的利弊,不得已之下黑脸老者只好强挤出满脸笑容,快步走上前来扶着孙火说道:

    “孙师弟言重了。只是区区小误会而已,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你也是想为宗门效力心切,师兄我怎会不理解。再这样说赔礼道歉的话,那可实在是太伤同门一场的情分了。”

    “想不到师兄如此宽宏大量,师弟真是惭愧。往后还请师兄多多指教了。”事情不出意料的发展,孙火也客气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转身再次面向台上的两位峰主。

    看着眼前孙火与人口不对心的客套应酬,段姓老者在心中暗自发笑,但还是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识和机敏。

    原本他是可以按照惯例直接独断宣布让孙火获取免试名额的,只是经过一番思量后觉得此法并不稳妥。于火云峰的人而言此子仍旧是个生面孔,其身手如何目前也没有一个相对公允的评价。就这般将其指派出来直接参与比试,不仅是令人质疑其资格而难以服众,同时其身份背景也有可能被人误导成和自己相关,平添变数。为此在没有提前知会和提示的情况下,他特意改口说成了要众人自行推荐,就是想先看看孙火的反应和态度后,由此再来决定具体的人选安排。现在看来,此子倒也没让自己失望,很好地抓住机会做出了配合。

    “好了,既然是误会也已经澄清,那就继续说正事吧。除了孙火,还有哪位师侄也有意请缨出战,为本峰争光呢?”目光向殿内众人一扫,段姓老者神色如常的问道。

    听到这话,不少人反而低下了头,目光闪烁着默不作声。

    谁也不傻!单凭孙火这破釜沉舟敢和峰内的前辈老人叫板的气势,就能知道想把名额从其手中夺走绝非易事,即便能成功也极可能要冒着提前暴露杀手锏的风险。如此不上算的交换,又怎么会愿意出头呢?

    过了片刻仍旧见到殿中无人出声回应,段姓老者脸色不禁有些阴沉起来。而那中年道士也双目眯起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为峰主,段姓老者不是不清楚在场这些家族中人和精锐弟子的顾虑和盘算,只是没有料到竟会出现如此尴尬的情形。在他看来,此次竞争名额可以说是火云峰内部新生中坚力量的一次闭门切磋罢了,是否全力以赴击败孙火并非重点,最要紧的是面对未知的对手得有敢于挑战的勇气。

    眼而心生怯意不敢挑战,那可想而知真正到了试剑大会上面对另外两宗的精英翘楚时,自己门下这些弟子又怎么会有必定战胜对手的信心和斗志呢。

    想到这些,段姓老者心中实是颇为失望,更有种怒其不争的无力感。

    瞧着时间再拖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段姓老者清了清嗓子,便再次开口道:

    “既然诸位都没有不同意见的话,那我就宣布,此次大会的免试弟子由”

    “且慢!”

    就在段姓老者即将宣布出孙火的名字时,一个清脆的少年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他的决定。

    孙火心中一凛,原本有些放松的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

    同一时间乍然听到有人要反对峰主的决定,很多人脸上不禁为之动容,下意识地转身往后看去。很快,一名锦衣少年便来到众人面前,在看清其相貌后,其中数人的脸上竟是不约而同地流露出畏惧之色。

    “弟子徐承天,见过两位峰主。”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主事老者原本还觉得来人看着眼生没什么印象,但听到这话后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有些惶恐地朝向两位峰主低声说道:“峰主恕罪。先前我根本没有传信邀请这位师弟来参加本峰的集会,并不知道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要不要属下”

    “原来是徐师侄啊。不知为何到此打断本峰主的宣告,可是太上长老有事要特别交待吗?”扬手制止了主事老者想说的话,段姓老者神色一正,有些凝重地问了一句。

    “有劳师伯记挂,师尊一切安好,并无口信让我传达。此次到来,乃是师侄听说火云峰召集弟子是为了商议选拔试剑大会参赛人选之事,故而特来毛遂自荐。”少年一拱手,不紧不慢地说道。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再次吃了一惊,暗中顿时又生出了嘀咕之声和交谈的话语。就连中年道士也双眉微皱,看向少年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反倒是孙火仿若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仍旧微躬着身做请命状,都未朝身旁的少年看过来一眼。

    此时,段姓老者心中却是有些发怒了。因为徐承天的到来看似好心地要助阵火云峰夺魁,实则胆大妄为是在无视自己峰主的权威,越界干预本峰内部事务处置了。

    即便这样想着,段姓老者仍旧压着怒气,平静地说道:“师侄好意,本峰主心领了。师侄乃太上长老的高徒,并非本峰门下弟子,实不好让你屈尊代表火云峰参加比试,否则难免叫外人看笑话,说本峰主教导无方,连个能战的新秀都没有。”

    虽然话是冲着少年说的,段姓老者的目光却突然凌厉似剑,狠狠地扫过了场下诸人。

    “师伯所说不无道理,但并非不能解决。只要您首肯由我代表参赛,我立刻回去请求师尊同意我加入火云峰,这样到时候也就名正言顺了。”无视段姓老者不善的目光,徐承天自顾自地说出了提议。

    “嗯?”

    原以为少年会知难而退,却不想依旧不肯松口放弃,段姓老者终于忍不住沉下了脸冷哼一声。

    这一哼,周遭的温度不仅好像骤然下降了许多,部分人更觉得身上似乎凭空多了副无形的重担,一点点地开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既然徐师侄执意请求,那就先和旁边这位火云峰的弟子比试一下吧。若是他胜出的话,想来应该可以心服口服吧。”中年道士突然轻笑一声,从容地开口道。

    其声音虽然不大,却如春风拂面般将殿内的寒意和压力一扫而空,让一干筑基修士心中不再那么惊惶。这时段姓老者突然想要说些什么,却目光闪动着忍了下来没有开口。

    “孙火,你可有异议?”看着少年默然并不反对的样子,中年道士站起身,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但凭师叔安排。”

    不敢怠慢地应了一声,孙火这才偏头看向徐承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孙火心中只觉得十分无奈,不由得想到了一句俗话“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但马上他就发现了异常。明明就要比试争夺名额了,可这少年却对自己完全不看上一眼,仍旧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如此漠视对手的存在,当即让孙火大生警惕之心,对即将开始的苦战倍感压力。

    就在周围的修士弟子以为接下来会看到一场意料之外的龙争虎斗,而自行往外退开为两人让出一片空地后,中年道士却又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为了节省时间和避免失手误伤,你两就以一招定胜负来决定名额的归属吧。这一招,可以选择向我出手,或者是尝试接下我的出手。”

    孙火和徐承天闻言皆是一愣,就连众修士也顿时一阵骚动。谁也没有想到黎副峰主会在这时候突然改变比试的要求,如此苛刻的条件着实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但对于知道少年一些过往事迹的人来说,却很快就能想到此举更像是在对孙火的一种保护,以免斗法过程中被暗下毒手。

    没有给人思考对策的时间,中年道士紧接着便问道:“谁先来?”

    听到这话孙火下意识地往少年的方向瞟了一眼,却只见到对方已然恢复了蛮不在乎的面孔根本无意开口,似乎不管先后手都不会影响到他把名额收入囊中。如今压力全然来到自己身上,他还能感觉得到背后注视的目光多有不善,显然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思,不愿见到自己一枝独秀出尽风头。

    “我先来。请师叔指教!”还未真正参加试剑大会就被逼迫至此,无奈之下孙火只得深吸了口气稳住躁动的情绪,便向前迈了一步,大声说道。

    话音未落,孙火抬手猛拍腰间两侧的储物袋,顿时从中飞射出了六面小盾,眨眼间猛涨到尺许大小,然后围着他自己绕行飞动起来。

    一出手就是操纵六件法器,如此大的阵仗自然不能不让人为之侧目,就连两位峰主也颇为意外地仰了仰头,毕竟对于孙火这样的新晋筑基修士来说,已经是所能支配神念的极限了。

    但很快,众人这份意外的情绪就变成了失望,不屑,不解,甚至还有懊恼。

    因为只是稍一细看就能发现,这些盾牌不仅不是成套的法器,甚至连高阶都算不上,仅仅只是六件低阶法器而已。对阵结丹修士竟用如此低劣之物,可见先前的请命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根本就是个不堪一击的绣花枕头罢了。

    看着孙火使出的防御手段,段姓老者开始同样是大感讶异地坐直了身体,随后目光中却闪烁着迟疑不定的光彩。因为见识过,所以他立马想到孙火可能是打算要用自己肉身来硬抗道士的攻击。只不过如此早就压箱暴露底牌是否合适,对此段姓老者心中也是无底,只能什么都不说地静静看着。

    到了这一刻,苏红樱也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台前这高大的身影,不自觉地紧咬着嘴唇,就连双手十指也紧紧地绞缠在一起。她不意外孙火会出头争夺免试名额,也相信除了徐承天这个少年以外面对其他人都有十足把握守住这个资格,但是怎么也不能相信他会为此丧失勇气而临阵做出这近似放弃的屈辱举动。自己看中的人,不应该是这般懦弱,她的心中正无比地纠结着。

    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还有这位主持比试的黎副峰主。敢当众以如此轻慢敷衍的态度来面对自己测试的后辈,还真是前所未见,这已经不是他和段姓老者在要事定夺上共同进退的问题了。只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便再提醒或训诫什么,只能冷冷地转脸向旁边的少年看了一眼。

    突然碰上这不满的目光,徐承天有些意外,随后好似恍然大悟般退到了一旁站定,神色仍旧淡然得完全无视自己的处境尴尬。

    看着该有的准备动作都已经就绪,中年道士也不再废话,一柄看似有些老旧的拂尘悄无声息地从袍袖中滑落而出握在手上,随后自然而然地向前一甩。

    看似平平无奇的动作,下一刻拂尘上那本应自然下垂的白色尘尾却灵光大放,一根根须毛骤然紧绷而起笔直地指向前方的孙火,表面上的白芒一涨一缩间,顿时爆射出了无数的纤细银丝,一下子将孙火周边的数丈范围全都笼罩在了其内,仿佛就要把人当场穿刺成马蜂窝般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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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一指之危

    目睹如此凶险的攻势孙火顿时心头一凛,双手连忙不敢怠慢地在虚空中略一比划。只见原本环绕着他徐徐飞行的六面盾牌骤然提速,并瞬间分出了两面飞到他的头顶上呈阴阳鱼般盘旋起来。紧接着在低沉的嗡鸣声中,六面盾牌灵光大放,竟然相互联结形成了一个光罩,将主人密不透风地保护在了当中。

    这一举动看似复杂,实则眨眼间就已经完成,马上就和黎副峰主所使拂尘发出的光丝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白色和黄色的光芒闪烁不停,发出了雨打芭蕉般的“噼啪”声。

    眼看这一击的开端未能轻易将孙火击溃,在场的人并不觉得多意外,反倒是有些惊疑不定地重新打量起所用的盾牌法器来,就连亲自出手测试的中年道士也觉得自己先前似乎看走了眼。

    原本按照这位副峰主的判断,不管这个后生晚辈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或想法而使用六件低阶法器来应对当前的比试,若想要发挥出最大的防御效果,最终则必然会将其聚拢成并排一线形成叠加防护。这在修仙者当中也是人尽皆知的使用常识,因为法器所释放的法术彼此相互独立,通常根本无法通融形成合力。

    为了不让这场竞选免试名额的比试结束得太快且毫无悬念,他起手便把这正面一击变成了全方位围攻。虽然分散了攻击的威能却也是主打一个攻人不备,权当作是先手考验其应变的能力而非防御的强度。但没想到的是,这六面不起眼的盾牌竟然能够将防护联结一体,无有疏漏地把攻击全挡了下来。要知道外放的法术能够相互联结配合,分明是成套法器才有的特征,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低阶法器上。

    尽管难免心生好奇之意,黎姓道士也能明白当下不是深究原因的时候。看到孙火并非失了斗志只是在走过场,已然足够冷静地做出应对并顺利接住首波突袭,他的心下顿时稍感欣慰,同时原本轻视不满的态度也多认真了两分。

    也未见他手上有更多的动作,拂尘上外放的灵光越发明亮起来,喷射出的无数银丝相较前面肉眼可见地粗大了一圈。只是一眨眼,保护着孙火的光罩顿时大幅颤抖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击碎破裂掉。

    此时所有人都大概看明白了,孙火使出的盾牌虽然有些出人意料的防护变化,但决计是挡不住这后续的攻击,毕竟法器的品质决定着威能的极限,并不存在投机取巧的可能。

    但是眨眼之间,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孙火猛地向后一个撤步,右手从腰间抚掠而过,随即一掌向前推拍而出。

    如此熟悉的景象,看得徐承天不禁眼角一跳,笼在袖中的双手也下意识地一把紧紧攥成了拳头,甚至不自觉地向前进了一步。

    但是这一次情况的发展并不是像他所联想到的那般,孙火要再次以自伤的方式来硬接攻击。只见一道黑影从其掌中飞射而出,瞬间化作面黑色圆盾,不仅间不容发地挡上了正被击溃的护罩所显露出来的空洞,甚至还顶着拂尘的光丝攻击逆袭向黎姓道士。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惊讶这是使出了什么威能强大的特殊法器,孙火便腾身而起向后纵跃,同时双手飞快掐出了几个法印,随后向前一点指,厉声喝道:“开!”

    正环绕着他急速飞行的六面盾牌应声骤然一震地停了下来,在众人惊诧目光的注视下竟然纷纷解体化作一块块六边形碎片。

    “这是要做什么?”此刻绝大多数人心中产生的都是这样的疑问。

    就在众人转念之间,那宛若满天星般近百块形状大小相仿的碎片,竟然自行分成了两部分然后往中间迅速合拢。顿时,两面样式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盾牌出现在了孙火的身边环绕着飞舞起来,一层新的护罩浮现而出再次将其护在了当中。

    就在这时,刚刚被拍飞出去的黑盾亦是在连续的爆鸣声中,被集火的光丝攒射所洞穿粉碎,化为了无数残片叮叮当当掉落一地。如此凌厉的攻击,显然也是超出了众人的预想,竟然毫不留手地直接摧毁了比试者的法器。

    但是孙火对此却是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再次迎上了光丝的攻击。

    这一次,新盾牌所放出的光罩竟是那样的凝实坚固,同样的光丝击打在上头都未能激起一点涟漪。弹指间防御力量发生如此迥异的转变,令在场的一干同门实在是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眼见孙火以付出一件低阶法器的代价来使出新招数而顶住了自己的猛攻,黎姓道士虽然脸上神色不为所动,但心下还是和身后旁观的红衫老者一般有些讶异的。

    这出手是阔绰还是果决还尚有待细思,但以他二人的眼力很轻易就看出了这后发的光罩,其实质乃是足以抵挡筑基修士一击的联合防护罩。

    此术法通常得要两名以上的筑基期修士联手方能有效施展,人数越多,此护罩的防护范围越大,在防御力上也有一定幅度的增强,唯有修士群战之时方有出场使用的可能,根本不会出现在个人的单打独斗当中。

    按理来说,要将如此威力不俗的法术铭印固化到法器上得以施展,其对灵材的品质要求也必然差不到哪里去,方能在保证施法效果的同时兼具法器小型化,以便于驱使和携带。但是孙火的表现明显打破了这一常识,仅用低阶法器就施展出了高级法术,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虽然同时维持双重联合护罩会让孙火的法力被急速地消耗,但是在这场仅限于筑基期水准的选拔比试中,如此力度的防护已然不是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击破,足以顺利过关。

    面对这样的结果,黎姓道士的脸上却并未显露出满意的神色。只见他双眸一凝,轻轻一声冷哼,便向上伸出了空着的左手,五指平张着作势慢慢地往下拍落。

    只是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所有的筑基修士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开始不畅起来,就连周遭的温度也仿佛以黎姓道士为中心开始向外扩散急速下降。

    “怎么会,这难道是要动真格了吗?”

    妇人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却是连忙上前一步握住了苏红樱的手,合力抵抗着凭空而来的压力。周遭的人在惊疑之间,亦是同样各自暗运功法努力着消解身上的不适感。

    测试进行到这里,已经超出了筑基期修士之间切磋应有的水准,因为黎姓修士此刻所做的正是将身为结丹修士所特有的强大灵压外放而出。

    向来之所以高阶修士能够轻易击败修为低下者,除去法器和功法高下的影响,更重要的还是本人随着修为的精进而对天地灵气的掌控和运用有了更高深的领悟。灵压的外放不仅是这一能力强弱的体现,同时也能直接影响到他人法力的顺畅流转。

    此时的孙火未曾了解到也已然想不到这些了,当道士举起手并往下按落的瞬间,他的心弦骤然绷起了一种隐秘的危机感。

    只见原本稳固的光罩轻微地变形了一下,孙火便清楚地感觉到从对面奔涌而来一股庞大的灵压,令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隐隐地由外向内锁禁着自己不能随意动弹。不仅如此,黎姓道士落在他眼中的景象竟然也飞涨成了一个几十丈高的巨人,携着山崩之势要将自己按压在地上。

    不敢多费一丝额外的力气在开口说话上,孙火愈发专注地默运着千钧诀,抵抗着不断增强的灵压以让体内的法力得以顺畅流转。

    “嗯?”黎姓道士平和的目光渐渐闪动起来。

    通过灵压的直接碰撞,黎姓道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孙火真正的修为在众人之中不仅算不上出挑,甚至还是排在末流之列,但是法力的凝厚在同辈当中却是无出其右。这样一个后起的晚辈,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狂风中晃动的树木,很有韧性地抗衡着不能被轻易压垮。

    尽管远远比不上同阶之间斗法那般有如中流砥柱的坚实,却也强过了周遭的众人,一身法力好似棉花般孱软松乏,只是被波及就已然受到影响干扰而感觉到浑身不适。

    到了这一步黎姓道士却仍旧没有收手的迹象,反而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衣带飘扬间让人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往外散发出的灵压正在飞快地攀升增强。

    目睹此景,身后的红杉老者面上微露讶色,搭在扶手上的手掌缩了缩,但最后还是没有做出更多的动作。他也看不明白自己这位向来沉稳的黎师弟为何会突然大动干戈地为难一个晚辈,只能是直觉上相信着此举并非无的放矢。即便如此,他的心中还是对孙火的状况感到些许担忧,若是如此硬抗攻击却不晓得及时认输保护自身,万一失了手终归是要吃大亏的,那在处事上也实在是太过意气用事而非进退有度了。

    但很快,两位峰主心中的担忧再次被打破,只见孙火的身躯挺拔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增强的灵压而移动半步,唯有脸上的神色渐渐紧绷。

    都这样了竟然还没被逼到极限,这是两位峰主心中同时出现的想法。尤其是黎姓道士他对自己的灵压外放有多强大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若换做旁的其他寻常筑基期修士来面对此局,是绝不会这般游刃有余的表现,早就该身心溃散无法自控调度法力的运转,进而失去反抗的能力。

    随着空气中灵压的震荡逐渐剧烈,围观的诸人也暂时抛却了其他心思地一致紧张起来,直直地盯视着孙火的对抗,也不知道是想看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当中唯有苏红樱面露焦灼之色,几番欲上前开口却被那妇人紧紧地拽着手不得如愿做主行动。与之相对态度截然不同的还有葛仲干,同样目不转睛的眉梢眼角处,却是隐现阴厉之色,恨不得面前之人骤然失手被重创甚至暴毙当场。

    就在这时,黎姓道士将拂尘猛然一抽收了回去,暴雨般飙射的光丝瞬间戛然而止,但比试却未就此结束。相反,那只伸出看似在往下按压的手掌,从五指平摊徐徐缩回了四指,只余下食指微微一屈,仿佛微不足道地向前方点了一点。

    当面目睹如此平平无奇的举动,在黎姓道士食指点下的前一瞬,孙火只感到浑身汗毛倒立而起,眸中双瞳猛地一缩一涨,伴随着双手毫不迟滞地在身前一合结出了个法印,大步往旁一滑压低身子而跨立,冲天而起做出了托举姿势。

    “嘭!”一声沉闷细微的音爆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在此刻却是无比响亮地砸入众人的耳中,就连坐着的红杉老者也一下站了起来。

    只见孙火银光遍身隐隐流转,但高大的身躯赫然又压沉下去了半个头,而那护身的光罩连同其中的整个人,肉眼清晰可见地在簌簌发抖着。

    “住手!黎师弟,这场比试到此为止。”红衫老者连忙急喝道。不料道士对此却是充耳不闻,反而点向孙火的手指似乎还缓缓向前进了一分。

    “黎师弟,你”见此红衫老者一时气极顿时又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道士反手收起了拂尘抬臂拦住了他的话头,自己仍旧专注于眼前的攻击。

    这个时候的孙火,脸上已然无法自控地流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虽然他不知道道士使出了什么术法,但是这一指的威压,却是连自己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有如精钢巨山般,从四面八方均匀地挤压着身体每一处,再想动一根手指都十分困难。

    更为恐怖的是,这股重压仍旧还在缓缓地增加着,疑似不将自己当场挤爆成一团模糊血肉就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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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火传介绍:
韩立将两片符纸对到了一起,裂开处完全吻合,一丝缝隙都没有。
孙火心中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毫不犹豫冲韩立再次倒头就拜。
“孙火拜见主人。”
且看一个平凡的练武小伙,偶然之下踏上了修仙的道路,拜入灵山大宗。从懵懂无知,到执着的追求,寻找逆天的机缘,成为传奇的至圣狂魔。
魔焱殿:943832499,Q_Q群魔火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火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火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