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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诺诺宝贝     农门贵女有点冷txt下载     农门贵女有点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5章 你已经是个大宝宝了

    既然皇上都已经下令,不管景玥心里多么不情愿,他都得尽心尽力的去干所谓的正事。

    如今,他不仅要处理西北互市之事,还得征调兵力送往登州,尤其是后面那件事,让他不得不出京到周边大营,甚至要往更远的地方发出密信,恐怕好几天都不能回来了。

    临行前,他摁着云萝很是腻歪了一阵,直把两人都磨蹭得气息不稳,如果不是小祖宗在屏风那边醒来发出了动静,会发生点什么恐怕就要少儿不宜了。

    他趴在云萝颈窝,咬着她耳后的软肉好久都没有平息下来,直到景壮壮在小床上开始用脚后跟“咚咚咚”的敲出声响,他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又用力抱了抱云萝,才起身把儿子从那边拎了过来。

    “小祖宗,你怎么醒这么早?”

    小祖宗扒着他的衣襟就钻进了他怀里,两眼亮晶晶的已是完全清醒,还咧嘴朝他傻乐。

    初春的清晨依然十分寒冷,即便屋里燃着炉子,也不过驱散几分寒气罢了,景壮壮只穿了一身小衣裳就被从被窝里拎出来,竟也不觉得冷,当他从景玥怀里扑进云萝怀里的时候,就像一个小火炉一样,热烘烘的。

    他还想钻进娘亲温暖的被窝里,却被爹无情的又拎了出来,然后一件件的衫子、袄子、裤子、袜子、鞋子、帽子直往他身上套,迅速的把他裹成了一个行动不便的臃肿小胖子。

    景壮壮生气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朝着景玥嘟嘟囔囔的,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不满的表情是显露得明明白白。

    云萝也已经迅速的把自己收拾整齐,劲装胡服,一头青丝仅用丝带束缚在头顶。

    景玥便觉得她这不施粉黛、干净利索的模样也十分可爱,粉嫩粉嫩的,忍不住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景壮壮见了,也撅着小嘴要亲,却下一瞬就被他爹伸手堵了回去,还义正言辞的跟他说:“你已经是个大宝宝了,不可以再亲你娘。”

    就算他还是个宝宝,也觉得这句话特别的不要脸,于是景大宝宝就指着他爹控诉的咿呀出声,间或蹦出几个“坏”、“不”的字眼。

    瑞王爷把他的小手按下去,并跟他争辩道:“娘是爹的媳妇,所以我想什么时候亲你娘都可以,但是你不可以,你要亲也是去亲自己的小媳妇。”

    真是越说越离谱,云萝伸手把儿子接了过来,对景玥说道:“你不是还要出门吗?是想吃了午饭再走?”

    落入娘亲的怀里,景壮壮第一件事就是搂着娘亲的脖子,撅着小嘴用力的亲了一口,发出“啾”的一声响,然后小脑袋藏到云萝的肩膀上,只留给景玥一个后脑勺和后背,还兴奋的蹬了蹬小短腿。

    景玥……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臭小子明目张胆的占阿萝便宜,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好吃好喝、好声好气的供着。

    伸手摸着小祖宗的后脑勺,景玥对云萝说道:“此次出城恐怕需要好几日才能回来,你别累着自己,小祖宗若是太淘气,你就把他送宫里去让娘娘管教,也省得二皇子宫里宫外的跑。”

    他这话说得一点负担都没有,景壮壮却搂紧了云萝的脖子,侧过头来露出一只眼睛斜斜的看他,气鼓鼓的说了一个:“坏!”

    竟然意图把宝宝和娘亲分开!

    景玥又捏了下他软嘟嘟的下巴,说道:“那你就别淘气,这几天爹不在家,你要照顾好娘亲,别让娘亲受累。”

    景壮壮看着他,又歪着头眨了眨眼,忽然张开手臂就朝他扑了过去。

    扑进怀里之后,他伸手往外指,奶声奶气的又吐出一个字,“去!”

    带着宝宝一起去!

    景玥苦恼的说道:“爹走了,你也跟爹一起走,家里只剩下太祖母和娘,谁保护他们?若是有坏人欺负娘亲怎么办?”

    景壮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知想了什么,忽然伸手把云萝一拉,又说了一个:“去!”

    一起去!

    本宝宝真是个聪明的宝宝!

    云萝摇头,说道:“我不去。”

    景壮壮这下就为难了,尤其当看到娘取了刀往外走,跟往常一样要去练武,他整张小脸都不由得皱成了一团。

    景玥跟在后面慢慢的往外走,问他:“所以,你要跟爹一起出门呢,还是在家里照顾娘和太祖母?”

    一直走到岔路口,夫妻俩将要往不同的方向走,景壮壮忽然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然后朝云萝张开了手臂。

    好吧好吧,他要在家里照顾娘亲和太祖母!

    云萝带着儿子去练武,景玥则在前院简单用了早食后点齐一队侍卫,领着出府,直奔城外大营。

    今日的晨练,整场都伴随着景壮壮的兴奋喝彩,声音稚嫩却美如天籁,尤其是一双眼睛,看着在场上腾挪翻转、刀光呼啸的娘亲,锃光发亮,还不住的挥着他自己的小胳膊腿,把地面都拍出了印子。

    晨练后,云萝回到屋里收拾了一下,然后带着景壮壮去了老太妃的慈安堂,陪老太太吃了顿早食,之后把景壮壮留在慈安堂内继续陪老太太,云萝则回了正院,静候成王妃登门。

    当门房来报,成王妃的车架抵达的时候,天上的日头已升到一丈高,云萝迎了出去,在二门处接到成王妃和成王府的世子妃。

    三人相互见礼,然后云萝亲自领着他们再次到了慈安堂。

    一番寒暄之后各自落座,景壮壮被牵着向成王妃和世子妃拱了拱下手,还收到了两份礼。

    成王世子妃把景壮壮搂了过去,稀罕的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俊,跟菩萨座下的金童似的,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成王妃笑眯眯的说道:“爹娘都是难得的好相貌,生出来的孩子又岂能差了?难得的是身子骨格外健壮,还不满周岁就能站起来走路了。”

    老太妃谦虚道:“快别夸他了,此时瞧着倒乖巧,但若是闹起来,几个丫鬟婆子都制不住他,实在是伤脑筋。”

    “您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成王妃笑道,“小郎有几个不淘气的?我家那几个孙子小时候更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一整个王府都不够他们祸祸。”

    老太太“呵呵”笑着,看着云萝说道:“要说便宜,还真是我们占了大便宜,景家祖上可没有天生神力的先祖。也不知阿玥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把安宁给娶了回来,也把卫家先祖天生神力的血脉传了过来,以后都不必羡慕他们了。”

    景壮壮勾着脚尖,小短腿一点一点的,从成王世子妃怀里落了下来,然后颠颠的朝云萝扑过去。

    不知是腿脚还不够灵便,还是衣服穿得太厚实,他跑出三步就突然身子一歪,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还打了个滚。

    成王世子妃“哎呦”一声,站起身就要来扶,但不等她走到跟前,景壮壮便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拍拍小胖爪子,又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快走几步,离得老远就朝云萝直扑了过去。

    云萝伸手把他接个满怀,抱起来放在腿上。

    窝在娘亲的怀里,景壮壮一下子就安心了,低头把玩着刚刚得到的一个紧锁和一串翡玉珠子。

    锁是赤金锁,做工精湛,单只是这工艺就不是寻常人能看见的。珠串在他手上折射出温润的光芒,相互碰撞下发出清越的声响,亦是剔透温润,不是凡物。

    云萝伸手把玉珠串子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长长的一直垂挂到腹前,与他今日穿着的象牙小袍子也十分相配。

    他抓在手里看了看,似乎对着还算满意,便没有把它扯下来。

    成王妃把他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笑道:“真是个小人精,跟他爹小时候一样古灵精怪的。”

    聊了会儿闲话,逐渐的话题就转移到了云萝的身上,从京城聊到江南,再聊到她小时候生活的乡下,成王妃忽然问道:“那郑家的大郎如今还在翰林院任职吧?”

    云萝心中一动,抬头看向成王妃,说道:“是,他如今是翰林院一个七品编修。”

    “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之前曾提起,翰林院满三年之后,想要外放。”

    成王妃笑道:“外放好,先去外头历练历练,了解民生疾苦,做出成绩,之后再回京也能走得更稳当。”

    “倒是不盼他能做到多大的官,不过是量力而行、尽力而为。”

    “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很优秀了。”成王妃又赞了一句,然后问道,“他年纪似乎也不小了,家中可有给他定亲?”

    啊,这是想要给文彬来说亲的?

    云萝的神色也不由得郑重了几分,说道:“还不曾。王妃可是有好人选来给他说媒?”

    成王妃被她的直接怔愣了一下,随之不禁莞尔,也不继续含糊,点头道;“倒确实有这个念头,至于好不好的,我们也不能自卖自夸。”

    “不知您说的是……”

    成王妃却没一下子接过这话,沉默了起来。

    世子妃便笑着说道:“这孩子大了,当长辈的只为他们的婚事都要愁白了头发,生怕有个好歹害了孩子一生。郎君尚有余地,女儿家可真是跟投胎也没两样,我们家里那几个郎君加起来都没福慧一个让我和她祖父母操心。”

    云萝不由得一愣,福慧县主?

第466章 云萝做媒

    当听到成王世子妃提起福慧县主的时候,云萝的第一反应是吃惊,然后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身为成王府这一辈唯一的姑娘,福慧县主一向是家中所有长辈和兄长们放在心尖尖上的珍宝,加上她性子温柔,身体也有些娇弱,那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成王的嫡孙女,皇上亲封的县主,家中祖父和父辈皆都深受皇恩,在朝中身居要职,论尊贵,放眼整个京城都是排得上号的,随着她年纪渐长,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家在盯着她。

    虽然云萝自认她家文彬不比那些世家勋贵的公子差,但在世人的眼中,他除了有云萝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之外,就是个贫寒的乡下小子,哪怕他十六岁就高中探花郎。

    状元、榜眼、探花每三年都有一拨,在世家勋贵的眼里,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珍奇。

    翰林院里还藏着不止一个往届的一甲呢,年复一年的做着六七品的编撰编修,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

    所以,成王府怎么会看上文彬,要把自家金枝玉叶的姑娘许配给一个穷困的乡下小子呢?

    若说他们欣赏文彬,云萝信。

    但若是说他们把文彬看作乘龙快婿,想要把自家金尊玉贵的姑娘许配给他,云萝不敢相信。

    不只是云萝不敢相信,连老太妃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拉着成王妃的手问道:“是不是我听岔了?你们这是要给福慧说人家了?”

    福慧县主今年将要及笄,现在开始说亲倒也不算早,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迟了。

    毕竟这个世道,许多女子在及笄后就很快出嫁了,父母长辈也都是在姑娘十来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就开始相看人家,但是疼爱闺女的人家也会尽可能的多留姑娘在家几年。

    所以老太妃惊讶的并不是福慧县主要说亲,而是成王府看上的人选。

    文彬不是不优秀,十六岁的探花郎,放在书香世家都是非常优秀的。但文彬出身不够,往上数几代都是地里刨食的乡下人,怎么配得上堂堂亲王府的县主呢?

    门不当户不对,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未必是好事。

    文彬有云萝这个姐姐在,只要他有能力,往后的仕途就没什么好担心,找一个位高权重的岳家压在上头未必就好。

    而福慧身为县主,锦绣堆里长大的贵女,嫁给一个出身乡间的寒门学子,哪怕现在不回去,等以后出门应酬的时候,发现出身不如她的姑娘嫁的都比她好,恐怕心里也要觉得委屈。

    成王妃看老太妃的脸色就大概是猜到了她老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转头与儿媳妇对视了一眼,然后对老太妃说道:“您也知道,我这个孙女因为小时候身子不好,我和她娘也没有很管教她,倒是养出了一个天真温软的性子,若是落到关系复杂的深宅大院里头,怕是怎么被人给吃了都不知道。我们也没想过要给她找个多富贵的人家,况且,世家贵族之中,子弟也是良莠不齐,后院不是泥潭一般,就是人员复杂,我和她娘这样的都看着头疼。”

    老太妃笑道:“你这就是多虑了,有你们这一大家子护着,福慧到谁家里也没人敢欺负她。”

    然而,真要是想磋磨人,有的是叫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

    县主又如何?前朝还有堂堂公主殿下被婆家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呢!

    成王世子妃也笑着说道:“我们就想给孩子找个简单些的人家,长辈和善,郎君品性好,其他的倒是并不很打紧。”

    反正从女儿出生就开始给她攒嫁妆,足够她锦衣玉食的过一生了。

    况且那郑大郎家世虽差了些,但他有个好姐姐啊,哪怕没血缘关系,别人家亲生的都没安宁郡主这般上心。而且父母都是老实朴素的乡下人,又能够眼睛都不眨的拿出万两银子给养女置办嫁妆,想必品性不差,家里应该也没那么穷困,京城里可有不少人家在惦记这位探花郎。

    成王妃又笑呵呵的跟云萝说道:“我们王爷之前还在翰林院门口偶遇了郑大郎,回来后是赞不绝口,说他风度翩翩什么的,是个好后生,模样还十分俊俏。”

    云萝眼角一抽,成王府上下的几位爷就没一个是从文的,老爷子是怎么隔着半个皇城在翰林院门口“偶遇”了文彬?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成王妃和世子妃都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他们毕竟是女方,今天已经是上赶着了,若再多说就太不矜持,显得好像她们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似的。

    其实这件事,若要按正常的程序走,应该是先托个人到郑家去探个口风,再把成王府的这个意思稍微透露一下,那边若是也有心,自然会主动请媒人上门来提亲。

    但郑家亲长都远在江南乡下,又不能直接跟文彬本人商量婚事,于是云萝就成了唯一的人选。

    成王妃觉得,云萝不是迂腐之人,相反,脾性还相当爽直,而且她跟左右两边都有联系,成王府有这个意思,便是直接来托她说亲也是合适的,就不废多余的手脚了。

    原本前几天宫宴结束后就可以探听提及,也比今日特意登门显得更自然一些。

    都是那些新罗人闹的!

    而她们说到这个份上,云萝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思考了一下,云萝就说道:“两年前爹娘离京时,倒是把文彬的婚事托付给了我,但不管如何,此事都得先跟他们说一声,问问他们的意见。”

    最重要的是,还得问问文彬自己的意见。

    她虽然挺喜欢福慧那个小姑娘,但王府的县主可不是那么好娶的,本身没有与之相配的家世,娶回家后是好是歹就要看他的本事和运气。

    成王妃听见云萝这么说,当即笑了起来,“这是应该的,不着急。”

    离福慧及笄都还有足足半年呢。

    之后,两家人就再也没有提及此事,而是陪着老太妃聊家常,说八卦,跟景壮壮逗趣,笑声不断,宾主尽欢。

    一直到用过午膳,成王妃和世子妃才带着人离开。送客之后,云萝则又被老太妃留在福安堂说了会儿话。

    “成王妃和世子妃亲自登门,可见是很有诚意的。”若不然,哪里需要她们两位这样郑重其事的登门拜访?

    老太妃看着若有所思的云萝,又说道:“福慧就是身子骨娇弱了些,但品性好,没什么骄横之气,知书达礼,应该能跟文彬说得上话,成王府也不是蛮横无理的人家。”

    云萝抬头问道:“祖母觉得这个亲可以做?”

    “不妨先让两个孩子见上几面,好不好的,多处处就知道了。文彬的家世确实薄弱了些,但他不是还有你这个姐姐吗?咱瑞王府的舅爷,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云萝点头,“我先去问问他自己的意见。”

    给人说媒这种事情,云落其实是不怎么乐意的,好了自然万事大吉,要是以后夫妻之间有个什么,这显得好像是媒人的罪过,实在是不想负担这种无谓的责任。

    但谁让这是自家弟弟呢?爹娘都远在江南乡下,想必也遇不上什么合适的姑娘,她若不给操心,文彬就又要成一个大龄剩男了!

    这时就忍不住想到了另一个大龄剩男——郑文琰。

    掐指一算,郑虎头已经二十有四,前两年,郑丰谷他们来京城的时候要给他说亲,他不乐意,如今父母长辈都在老家,他日日混迹在大营之中,身边也没有一个能给他做主的长者,听说他祖母母亲在老家已经急得跳脚了。

    在云萝眼里,这个年纪还算得上是早婚,但在此时的世俗来看,他绝对是一个不好找媳妇的大龄剩男。

    云萝抱着呼呼睡午觉的景壮壮回了正院,又叫人去翰林院找文彬,让他有空的时候过来一趟。

    当天傍晚,文彬下衙之后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三姐,你找我有事?”

    一般没事的话,三姐不会派人来找他。

    云萝看他跑得汗都冒出来了,就给他递了一杯温茶,他接过便“咕咚咕咚”的一口喝了下去,看得云萝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虽然茶水是用来解渴的没错,但他这个样子要是被福慧县主看见,会不会觉得有点粗鲁?

    想是这么想,手上却又给他添满了一杯,并说道:“确实有点事,今天成王妃和成王世子妃亲自登门拜访,说她们看上了你,想要我给你和福慧县主说个媒。”

    “噗!”

    文彬一口茶喷了出来,然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脖子都红了。

    云萝特别淡定的等他咳完,无视他的脸红脖子粗,仿佛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她依然淡定的说道:“爹娘在信中都催了好几遍,十分挂念你的亲事,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也是时候定个未婚妻了。”

    文彬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事情,三姐你看着就好了,我我我……都没意见。”

    “这怎么行?又不是我娶媳妇!”

第467章 健忘

    文彬急匆匆的来,又羞答答的走,送别他之后,云萝就进书房,铺开信纸将事情尽叙于笔墨,连带着文彬刚才写的家书一起,派人尽快送往江南。

    等待回信将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云萝也不着急,日子一如既往的过,一点都没觉得无聊。

    倒是景壮壮接连两天没有看见爹,有些想念他了,尤其是晚上将要睡觉的那个时间,哼哼唧唧的抓着云萝,小眼神却一个劲的往门口扫,盼着能看到爹突然从外面走进来。

    从二月下旬到三月初,再过了上旬入中旬,景玥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大大超出了他一开始的预计,景壮壮渐渐的也习惯了找不见爹,甚至都快要把爹给忘记了。

    这天晚上,还没到景壮壮睡觉的时辰,但他已经早早的被放了上去,正在大床上翻来滚去的自己跟自己也玩得很开心。

    云萝坐在床边,手上握着一卷书,手边一碟碟的药材摆满了桌子,正在研究她这两天刚得到的一张药方。

    景壮壮偶尔转头看看娘,然后继续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一会儿钻进被窝里,一会儿爬到软枕上,一会儿又趴在床沿,仿佛在思量这个高度对他来说是不是超出了能力范围。

    他只穿着一身轻薄的小袄,在初春的夜里也不觉得冷,还愣是玩出了一脑门的汗。

    云萝忙碌之余伸手进他的衣服里面,摸摸背脊,热烘烘的微有湿意,便伸手把他身上的小妖也解开了。

    景壮壮顿时觉得自己轻快到能飞起来,连打滚都利索多了。

    母子俩各得其乐,一直到生物钟提醒景壮壮可以睡觉了,他打着滚翻进了云萝的怀里,开始抓着她哼哼唧唧的讨吃的。

    他已经是个大宝宝了,睡前一顿奶,就能一觉到天亮。

    云萝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并朝门外吩咐了一声。

    景壮壮的眼睛很快就眯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奶香味靠近,然后听见了娘亲的一声轻“咦”。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眼前。

    瞌睡一下子就全醒了,景壮壮一骨碌从娘亲怀里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半夜闯进房里的陌生,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人。

    装满了羊奶的大碗送到嘴边,他脑袋后仰就避开了,小眼神里全是警惕。

    景玥挑了下眉头,抬眸看向云萝,问道:“半个月不见,他就连亲爹都忘了?”

    语气中有不敢置信,还有些委屈。

    他深夜匆匆赶回家,一回来就听到了阿萝的吩咐,不顾一路风尘仆仆和身体的疲劳先去给小祖宗亲自端来一碗羊奶,结果就这待遇?

    云萝伸手把羊奶接了过去,一边喂儿子,一边问他,“你怎么这时辰回来?”

    语气很是随意的样子,连刚才见到他时的那一点点惊讶都找不见了。

    景壮壮则两只小胖手护在碗边,咕咚咕咚的大口喝奶,两只眼睛却往上翻,还在打量着景玥。困是不困了,但奶还是要喝的,这个熟稔的跟娘亲说话,好像在告状的陌生人也要紧紧盯着。

    景玥也在侧目斜睨他,越看越觉得这臭小子没良心,在他轻轻松松喝下一大碗羊奶之后便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原本吃饱喝足又忍不住眯起眼睛的景壮壮瞬间瞪大眼睛,然后挥手就是一巴掌,绷着小脸表情严肃的看着他。

    你谁呀?

    景玥摸摸被拍疼的手,然后伸到了云萝面前,不要脸的告状道:“他这是对亲爹的态度吗?手都被他拍红了!”

    还真是。

    云萝看到他手背上的一片红,又垂眸看了眼怀里因为他的告状而越发瞪大眼睛的儿子,安慰他道:“小孩忘性大,你又一走半个月,他不记得了也正常,你多陪他两天就又会与你亲近。”

    语气平平的,但她说完之后,却忽然抓着他的手,并凑过来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瑞王爷瞬间就被安抚了,甚至连她说的话都仿佛一阵风似的只从耳边划过,无法入心。

    一阵细密的电流从手背传递到心上,景玥的目光微暗,反手便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

    “啪!”

    手又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侧头便见景壮壮瞪圆的眼睛里面已经从严肃转变成愤怒,还伸手指着他吐出一长串听不懂的声音。然后,他把云萝的手拉扯回去,从她怀里站起来搂住脖子,伸手就往她嘴上擦。

    娘亲连宝宝都不怎么亲的,竟然亲了别人,快擦擦干净!

    景玥……景玥忍无可忍,伸手就架着他的两边腋下把他从云萝怀里拎了出来,“呵”的冷笑一声,“看来你这半个月过得甚是滋润,竟敢几次三番的挑衅本王。”

    景壮壮在瑞王爷的怀里,特别字正腔圆的对他吐出了一个字,“坏!”

    坏?

    景玥气笑了,狞笑道:“臭小子不识好歹,一看就知是欠揍。”

    这有点可怕的样子让景壮壮的眼里迅速聚起了泪水,水汪汪的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景玥顿时就……

    还能这样操作吗?

    云萝把儿子接了回去,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跟他说:“这是爹爹,你忘了吗?前几天你还天天想着他呢。”

    景壮壮眼泪汪汪的,看看云萝,又看看景玥,眼里有些迟疑。

    门外,有丫鬟禀告说热水都已经放好,王爷可以沐浴洗漱了。

    云萝让景玥先去沐浴,景玥却反而更往她凑近过来,咬着她的耳朵说:“你帮我洗。”

    景壮壮在云萝的怀里看他,悄悄的抬起了一只小短腿,一翘一翘的试探着想要踹过来。

    云萝特别随意的伸手把他的小脚脚按了回去,轻声说一句:“别闹。”

    景壮壮就乖乖的安静了下来,而景玥总觉得这个“别闹”好像也是说给他听的。

    还没等他叹气,就见云萝又转头对他说:“先把儿子哄睡。”

    景玥一愣,然后低头就对上了小祖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迅速后退,安静的不去打扰小祖宗睡眠。

    景壮壮终是扛不住周公的召唤,在娘亲的怀里逐渐入睡。

    刚把他放到小床上,云萝就被拉走伺候某人沐浴去了,直到后来,她被抱回房。

    临睡前闹了一场,景壮壮第二天醒来都比平时迟了半个时辰。他醒来后左右看看没找到娘亲,顿时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看着屁股底下的这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小床陷入了沉思。

    云萝也睡迟了,总有些事情能让人抵消来自生物钟的强大召唤,睡到日上三竿仍昏沉沉的不想醒来。

    听到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景玥小心的把胳膊从云萝脖子底下抽了出来,穿上衣服绕过屏风,正好看到景壮壮背对着他意图从小床往下爬,一只脚已经跨过围栏,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的想要把另一只脚也翻过去。

    景玥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了一会儿,并在景壮壮终于将要成功的时候走过去把他托举了起来。

    身体突然就悬空了,景壮壮懵懵的扭头看他,第一时间没认出他来,还愣了会儿,然后开始用力的扑腾双手双脚,“啊!”

    景玥迅速的把他搂进怀里,伸手“嘘”了一声,在景壮壮下意识安静的时候,轻声说道:“娘亲还在睡觉,我们不要吵醒她,有话就去外面说,好不好?”

    说完,还抱着他从屏风边探出了脑袋往大床上看,果然看到娘亲还在睡觉,景壮壮很懂事的当真没有吵闹,虽然这个昨天晚上突然出现,还欺负他的陌生人让他有些不喜欢。

    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所以娘亲竟然没有陪他一起睡?

    景玥迅速的给儿子套上衣服,然后父子俩安静的出了门。

    门外早有丫鬟捧着热水等候,瑞王爷又任劳任怨的亲自伺候小祖宗洗漱,最后还给他粉嫩的小脸蛋抹上细腻的脂膏,所有的动作都十分熟练,小祖宗被伺候得甚是舒服,以至于对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对此,瑞王爷只是冷笑一声,显得几分不屑一顾,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很快就把小祖宗收拾得干净整齐还香喷喷的。

    嬷嬷捧上一碗羊奶,朝景玥屈膝行礼,口上唤着“王爷”,并将羊奶递到了他的手上。

    景玥接过,对上小祖宗迟疑的小眼神,悠哉的说道:“娘亲还在睡,这一次你若还不吃,那可就只能饿着了。”

    景壮壮看看他手里的奶,又看看他,再看看屋里熟悉的嬷嬷和丫鬟们,小脑瓜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朝着他张开了小嘴,“啊——”

    景玥眉头一挑,把碗凑到他嘴边。景壮壮立刻就双手捧着大口喝了起来,仿佛饿了好几天,吃得那么香,把旁人都给看饿了。

    空出的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景玥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小祖宗,不管怎样,本王都得心甘情愿的伺候你。”

    小祖宗忙碌之中溜着眼珠子往他这边瞟了一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第468章 你娘亲最大

    昨晚一番折腾,都没时间叙说彼此这分别半个多月里的事情,在景玥把小祖宗伺候的妥妥帖帖之后,云萝也终于从屋里出来了。

    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偶尔瞥向景玥的眼神却带着刀子,瑞王爷全当做这是阿萝对他的爱意,尽都欣然收下。

    不然,他难道还能同样的还回去?那真是不想好过了!

    整个用早膳的过程中,瑞王爷又是盛粥又是给她夹各色吃食,怕粥太烫,他还给她吹吹凉,拿着勺子恨不得直接喂到她嘴里,殷勤得不得了。

    景壮壮坐在旁边的专座上,自己喂自己,他的小手还有些不太听使唤,吃得邋里邋遢,整张脸都沾满了米糊,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给他搭把手。

    他转头看看昨天晚上欺负他,刚才却又把他伺候得很舒服的那个人,此时正对他娘亲大献殷勤,突然就生气的把勺子摔在了桌子上。

    勺子与桌面碰撞的声音甚是突兀,云萝和景玥都瞬间转头看向了他,看到他嘟着小嘴一脸生气的表情,景玥眉头一挑,云萝也没有立刻询问原因并安慰,而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捡起来。”

    景壮壮坐着不动,鼓着小脸更生气了。

    云萝面不改色,只是放下了筷子,问他,“谁教你的不高兴了就可以扔勺子?”

    景壮壮觉得,这一刻的娘亲虽然没有大声说话,但就是格外生气,委屈得他迅速积聚起了泪水,张开双手软绵绵的说:“抱~”

    云萝摇头,不接受他的耍赖,低头看向了被他扔在桌上的那只勺子。

    景壮壮不由得把求救的目光转到了景玥那边,却见这个当爹的也朝他摇头,还跟他说:“咱家里,你娘亲最大,我也不敢违背她。”

    话出口,景玥就发现小祖宗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像在鄙视他没用。

    嗯?

    小祖宗已经把视线偏离,胖胖的几根手指头在桌上挪啊挪,终于把勺子又抓回到了自己手上,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云萝喊了一声,“粮~”

    小奶音软绵绵的可爱极了,配着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再硬的心肠恐怕都要软成一滩水。

    云萝把他脸上的米糊擦干净,然后把他抱了过来。

    一落入娘亲的怀抱,景壮壮就瞬间抓紧她的衣襟,用力往里钻,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云萝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摸着他的背安抚,“以后不可以在桌上扔勺子。”

    景壮壮打了个哭嗝,然后用力的“嗯”了一声。

    景玥托腮笑盈盈的看云萝教育儿子,见她都没空吃早食了,便拿筷子喂她吃了一块糯米滋。

    云萝看他一眼,咽下糯米滋,又把视线落到了那碟小笼包上。

    景壮壮哭着哭着就察觉自己又被爹娘忽视了,当即转头愤怒的看向景玥。

    难道真的没人喂他吃一个肉包子吗?

    哭闹一场,就仿佛耗费了无数体力,景壮壮在之后简直是胃口大开,虽然吃得身上哪哪都是,但他横扫了一碗米糊,两个鸡蛋,一个肉包子,外加两只虾饺,加上他刚醒时喝下的那一大碗羊奶,寻常成年人恐怕都吃不了他这么多。

    景玥忍不住有点担心的摸了摸他的肚子,问云萝:“一下子吃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迎接他的是景壮壮瞬间警惕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这个坏人,难道是想要限制小爷我的吃食!?

    景玥没好气的刮了下他的小脸,发现他的小肚子虽然鼓着,但依然软绵绵的,就放下心来,转头却问云萝:“当年在乡下,两位老人家都是偏心俭省之人,你是怎么让自己吃饱的?”

    “四岁之前从未吃饱过。”说起这些事情,云萝的表情相当淡定,仿佛都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后来稍大一些,就跟师父上山打猎,很快就能养活我自己了。”

    景玥目光一暗,眼底戾气横生,下一秒却又消散殆尽,只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又低头亲了一下,轻声说:“以后,定不叫你再饿肚子。”

    云萝觉得他多虑了,她已经许多年没有饿肚子,幼年时的经历也几乎已经淡忘,并不值一提。

    景壮壮坐在旁边吃着他最后一块磨牙的果子,眼珠子滴溜溜的往爹娘那边转,突然忧伤的叹了口气。

    爹一回来,娘亲就被抢走了,只顾着跟别人说悄悄话,竟然都没有转头来看看宝宝!

    他难道已经不是娘亲最喜欢的宝宝了吗?

    争宠成功的瑞王爷跟云萝说起了他离开的半个月里经历的事。

    领皇命出京,奔走在各大营之中,抽调兵力重新编排,与沈聪联手一起把这些兵将送往登州。

    其中的摩擦争端全都被景玥省略或一语带过了,他只把其中有趣的事跟云萝详细叙说,起头的事做好,之后便不需要他再亲力亲为,就算有事他也尽可在城内调控指挥,因此放下事务就急忙回京。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别半个月,他简直思念如潮,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阿萝身边才好。

    当景壮壮被带到福安堂,与曾祖母面对面玩耍的时候,他是有些懵的。转头看看门口,依然不见娘亲的身影,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歪着脑袋朝老太妃“咿呀”的说了几声。

    老太妃乐滋滋的把曾孙子搂进怀里,轻轻摇晃着说道:“壮壮在这里陪曾祖母好不好?壮壮不在的时候,曾祖母真是冷静极了。”

    景壮壮还是觉得委屈,小手指着门口,嘟嘟囔囔的跟曾祖母告状,“粮……八要……坏!”

    老太妃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娘亲竟然都没有来陪我们家壮壮玩耍,真是坏极了!”

    景壮壮连忙摇头,“不,爹坏!”

    娘亲怎么会坏呢?都是因为爹回来把娘亲给拐带走了,连宝宝都不要了!

    老太妃更乐了,没口的应承道:“对,爹更坏,等他待会儿回来的时候,曾祖母替壮壮用力的打他!”

    景壮壮想了想,暂且满意了这个答案,于是从身前的兜兜里掏出了一根肉干递给老太妃,特别大方的说道:“吃。”

    吃了肉才有力气打人呀!

    “哎呦,这硬邦邦的东西,我可咬不动。”

    景壮壮也咬不动,但这实在是磨牙的好东西,也不咸不辣,还有一点点甜。

    在小祖宗向老祖宗告状的时候,景玥正和云萝躲在花园里约会,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在花园的亭内你忙你的,我做我的,安安静静的互不打扰,但偌大的一个凉亭内却仿佛再也容纳不下第三个人了。

    云萝在埋头书写,景玥也在执笔勾画着,他虽然回来了,但事情并没有做完,只是不必继续留在城外,有些事情可以带回到府里来做。

    翻过一本本册子,他手上勾画的手忽然一顿,抬头便对云萝说道:“阿萝,虎头请愿出海前往新罗。”

    笔尖忽然在纸上长长的划了一道,已写满大半的纸瞬间报废,云萝盯着这道墨痕看了会儿,然后缓缓放下毛笔,抬头说道:“你帮我问他一声,出征之前,要不要先成个亲?”

    下头的弟弟妹妹都追赶上来了,他还孑然一身,俨然成了这个时代的大龄剩男,被二爷爷一家托付着,她也是很有压力的。

    景玥掩嘴轻笑了一声,直接把手中的册子递给她,并问道:“你不拦他?”

    “不拦,他想去就去。身为军人,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开疆拓土都是应该的,要是觉得危险就拦着他不让去,还不如当初就把他留在村里当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云萝说得随意,语气淡淡的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冷漠无情,她又随手翻开册子,并更冷酷无情的点评了一句,“太丑了!”

    这字真是狂放不羁爱自由,每一个笔画的走向都出人意料。

    不过真难得,他竟然已经认识这么多字了吗?虽然错字连篇,但意思倒是都表达出来了。

    看完之后又随手还给景玥,云萝说道:“你觉得合适就让他去吧,我看他在城外大营里早已经待得不耐烦。”

    景玥便心中有数,又问她,“他若是打算先成个亲,可有合适的人选?”

    云萝诧异道:“他自己连个对象都没有就想成亲?”

    景玥也觉得这话有理,这些人,怎么就不能自己去找个媳妇呢?偏要劳烦他家阿萝,把阿萝累坏了怎么办?

    于是丢开这个话题不提,打算先去问问郑虎头再说,依他看来,那小子可半点没有要找媳妇的意思,在军中听见同袍之间的浑话,也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儿。

    探头到云萝的案前,景玥诧异的拿起了那一张被墨汁污染的纸,“这是什么?”

    虽然只有大半页纸,加起来也仅有寥寥数语,但那什么“寻常女子一月排一次卵,若不与男子之精结合,便化为葵水流出……”他看着看着,脸就红了。

    云萝淡定的提笔,将这页纸上的内容重新抄写,说道:“娘娘觉得我之前给她的那本书十分精彩,要普及给天下人知晓,我决定把内容拓展,还可以写得更详细一些。”

第469章 要不要考虑开个当铺

    景玥觉得,他媳妇可能会被阿姐带坏,毕竟他阿姐未出嫁时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姑娘,直到当了皇后,性子才有所收敛,但若是说她的本性也变成了那样的端庄贤惠,他是绝不相信的!

    看吧,她竟然想要把这样的书普及天下!

    什么父母各占孩子的一半血肉骨亲,谁都不比谁多占;什么生男生女是由男方的精水决定,跟女方的肚子无关;什么女子娇弱,夫妻敦伦之前彼此都应该清洗干净,以防给女子带去病痛……

    如此狂悖,一经传扬,必然引发天下士大夫的攻讦,阿姐她自己皮糙肉厚,不惧人言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拉着阿萝一起?

    他家阿萝天真善良,乖巧和顺,柔弱不能自理,如何受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况且,她身上已经背负了许多事,又是种田,又是打理报馆杂务,时不时的还要被皇上叫进宫中研究與图,最近似乎又在忙着开设民间驿站,为退役的伤残兵将谋生路,哪里还有空再去帮娘娘挡灾?

    景玥看了几眼之后,就把云萝之前书写的所有纸张全都卷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第一次对她黑了脸,说:“不许再写了,我会去找太医院,他们身为最好的大夫,被朝廷供奉,若是连这样简单的医理都写不出来,还需要你亲自编撰,养他们何用?”

    阿萝身上已经有太多惹人眼红、坏人利益的东西,不能让她被拖进更深的泥潭。所以能找人顶替的,为何要亲自上场?

    他卷着云萝的半数成果气冲冲出门了,留下云萝看着眼前已无用武之地的文房四宝,愣了半晌,然后把笔随手一抛,愉快的去找儿子玩了。

    原本以为今天要跟宝贝曾孙子玩一天的老太妃,看到云萝便不由诧异的问道:“怎么,阿玥惹你生气了?”

    云萝一愣,“没有,他有事出门了。”

    “刚回来还没歇过一口气,怎么又有事出门?啥事比家里还重要?”老太妃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抱了曾孙子,她还想在有生之年再抱一个曾孙女呢。

    唉,人就是这么不知足!

    云萝一把搂住欢快的扑进她怀里的儿子,对老太太说:“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老太妃笑着摇摇头,看到曾孙欢快的小模样,又笑骂了一声“小没良心的”,然后对云萝说:“快带着他走吧,闹腾得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他弄散架了。”

    景壮壮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老太太,他哪里闹腾了?明明刚才还夸他是最乖巧的小宝宝!

    云萝低头看了眼儿子,对老太妃说:“让您受累了,我明日再带他来给您请安。”

    趴在娘亲的肩头,景壮壮朝曾祖母挥了挥手,看到逐渐远离的福安堂,他忽然歪着脑袋小表情懵懂,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转头看到娘亲,他瞬间就把那点疑惑抛在脑后。

    算了,娘亲在就好!

    直到他午睡醒来,看到已经回家的爹,突然就想起来他忘记了什么,当即指着景玥“啊啊”喊了两声,又指着门口说:“太太,打!”

    太太是他如今对曾祖母的称呼,民间叫曾祖母为太婆。

    景壮壮筋骨强健,比其他小孩更早的学会了站立和走路,但口舌却依然是个正常的小孩,口齿不清,说不了太复杂的话,有时候着急起来说的多了,那话就依依呀呀的连成一片,连他自己都听不懂。

    他如今还叫不出曾祖母,倒是把太太叫得很流畅,喜得老太妃更疼爱了他几分。

    他想起来了,刚才太婆说,要帮他打坏爹!

    景玥凭经验猜到了他这话中的意思,不由“啧”一声,伸手点着他的鼻子问道:“你想打谁?”

    被这么指着鼻子问,景壮壮反倒不好意思了,眼珠一转,扭头扑进了云萝怀里。

    算了算了,不打就不打呗,明天再去找太太告状!

    景玥戳戳他肥嘟嘟的小屁股,“跟我耍小聪明,还敢抱我媳妇,这是什么道理?”

    景壮壮扭了扭屁股,弹开!

    景玥继续戳,景壮壮继续扭着躲开,戳戳扭扭的,父子俩倒是玩出了兴致,云萝俨然成了一个抱小孩的道具。

    从陌生到再次亲近,也不过是两天的时间,景壮壮很快就又跟他爹玩到了一起,虽然日常相互嫌弃,并争夺云萝的宠爱,但云萝偶尔也会觉得她只是一个父子争宠时所需要的道具人。

    道具人就道具人吧,谁叫这两个一个是小宝贝,另一个是大宝贝呢。

    大宝贝之前卷着云萝的半数心血气冲冲出门,也不知是怎么跟太医院那边交涉,又或者是威逼利诱的,据说当天傍晚,太医院院正就去找皇帝陛下哭诉,哭得老惨了!

    不过那位胡子花白的老院正被泰康帝温言宽慰了半晌之后,并没有能改变什么,还圣言鼓励,让他们好好干,莫要辱没了各自的医者身份。

    从含英殿出来,院正的腿是软的,表情是凄苦的,心态是无力崩塌的,摇摇晃晃的差点一趔趄从台阶上滚下去。

    外人不知究竟,对于太医院里近来凄风苦雨的气氛甚感疑惑,不由得各自暗中思量。

    莫非是宫里哪位贵人不好了?

    咿,看不出来呀!

    不仅是朝中大臣,就连大部分太医都不明真相,因此近来做事都格外的小心谨慎。

    云萝扔开此事之后就真的撒手不管了,继续一点一点的铺设她的快递业务。

    这个事情从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因为前期的投入极大,设驿站,定路线,长途运输的骡马车辆,还有从伤残兵将中挑选人手,安排到合适岗位上,无不是繁杂又费钱的事情,几年时间也只在京城的周边范围简单铺设,这几年的报馆经营所得,全投入其中仍还不够。

    太子爷觉得她尽做些亏本买卖,开个镖局简单易上手,她却偏要开什么驿站,结果却被云萝、景玥和泰康帝接连嘲笑,就连他温柔慈祥的母后都一副嫌弃他没见识的模样。

    他认真想了想,然后发现果然是他见识少了,此举谋的是成千上万的残兵的生路,定的是军中百万将士和家眷的心,又岂是银子钱财能衡量的?

    就如同大彧报馆,即使往来走动的全都是些不完整的人,却依然无人敢惹,不仅在途中遇到困难时能遇军士相帮,就连草寇都不会来打劫他们。

    太子爷自以为他明白了,直到云萝又给他算了一笔账,设驿站这种事情,前期虽投入巨大,但是当天下百姓都习惯了花一点钱就能给远方的亲人送信送物的时候,哪怕每人只赚一文钱,成千上万的聚集起来,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太子殿下发现他又犯傻了,他怎么会觉得他阿姐做的是亏本买卖呢?她做什么不挣钱?就连种田,她庄子里每年产出的种子都能给她带去丰厚财富。

    利国利民利己。

    那天晚上,他在东宫转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叫人抬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出宫到瑞王府,摊开在云萝面前问她,“阿姐,你看我这点东西能占几成利?”

    云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当我这里是当铺?”

    太子殿下的东西自然是既珍贵又值钱的,但是却不好变现,她是能拿着翡翠金玉铛去买一间驿站小屋?还是能用一顶白玉紫金冠去垫付骡马费用?

    景壮壮趴着箱子,好奇的往里看,忽然伸手从里面捞出了一个玲珑璎珞圈,随着他的小手摇晃而发出叮铃当啷的脆响,十分好听。

    他听着有趣,就不住的摇晃小手,似乎很喜欢。

    太子眼珠一转,就对云萝说道:“阿姐,你要不要考虑开个当铺?你看壮壮手上的璎珞圈能作个什么价?”

    听到自己的名字,景壮壮下意识的抬头看他,似乎在问:叫小爷干啥?

    云萝冷“呵”一声,“你还想要银子?弟弟拿你一个小玩意,就能把你心疼坏?”

    太子一噎,他已经这么穷了,竟然还好意思剥削他?

    云萝简直不知该说他什么,随手在箱子里扒拉了一下,“你这些东西,寻常当铺也不敢收吧?”

    “要不是凑不出银子,我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整出来啊。”太子爷皱着眉头唉声叹气,“本宫真是历代以来最穷的太子,若是再没有其他营生,我可要带着人去做那无本的买卖了!”

    什么是无本的买卖?偷、抢、劫、掠……

    就不知他更中意哪一个。

    中不中意的,他都不能干,除非他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太子幽怨的看着云萝,要不是那份所谓特意给他置办的私产,他何至于变成这样扣扣搜搜还扣不出银子的穷人?那武学堂和医学堂也不知怎么的就那么大花费,他倒是想像寻常学堂那样每年收束脩呢,可是几两银子的束脩顶个什么用?收太多的话,将士们又承担不起。

    穷文富武,真是古人诚不欺我!

    主要还是,他虽贵为太子,但因年纪还小,除了俸禄之外并没有其他大的收入,实在是捉襟见肘。

    被他这么看着,云萝难得有了一点点心虚,看了眼正把璎珞圈咬得“咔咔”响的儿子,对太子说:“驿站之事,舅舅已经先你一步投了银子,我送你另一样挣钱的东西。”

    太子还来不及失落就再次心花怒放。

第470章 你爹还小

    有一件事情,云萝想做很久了,但一直都抽不出时间来,交给别人又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正好太子就这么撞了上来。

    她带着几个孩子在后院的空旷地上做了一个小实验,把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石英砂、石灰石、纯碱等粉碎,糅合,然后进行高温煅烧,当火焰中出现一丝晶光的时候,景壮壮忽然指着那里“啊”了一声。

    当火红的液体流淌出来,接触到空气后迅速凝固成晶体,在阳光下仿佛揉碎的星光,三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若不是扑面的热气让他们望而生畏,恐怕就要忍不住冲过去。

    景壮壮拉着云萝的手原地蹦跳了起来,指着那从火焰中流淌出来,从火红的液体逐渐凝固,然后折射出耀眼光芒的不规则晶体,不由“啊啊”的喊叫以表达他此刻的激动心情。

    二皇子的眼里也盛满了星光,用力抓着太子的手,“皇兄你看,琉璃!”

    景壮壮当即转头看了过去,琉璃?那是啥?

    自诩见识过天下所有好东西的太子殿下也被镇住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抖着手指问云萝:“这么简单的就把琉璃给制出来了?”

    他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在对他招手,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来问他支取银子了!

    面对三双亮晶晶的眼睛,云萝取了个钳子把那块已彻底凝固的玻璃夹了出来,颜色斑驳,并不十分通透,一看就是粗制滥造出来的劣质品。

    这样的玻璃怎么能做出精美清晰的镜子呢?

    没错,她这一次做的就是玻璃,她嫌弃铜镜很久了,但在做镜子之前,还要先制造出干净透明的玻璃,而不是眼前这样的浑浊体。

    在等待冷却的时候,云萝转头跟太子说:“这不是琉璃,是与它形态有些相似的另一种物体,暂且就叫它玻璃吧。趁着它尚未完全凝固的时候可以把它压制成各种形状,我想要一种没有任何颜色,通透如冰晶的玻璃。”

    太子听得愣愣的,又看看尚在冷却中的玻璃,陷入了沉思。

    他怀疑阿姐又在坑他!

    这玻璃虽也晶莹灿烂,但怎么也比不得冰晶透亮吧?

    云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它会有各种颜色,是因为用来制作它的材料里含有多余的杂质,想办法把他们剔除,剔除得越干净,制成的玻璃就会越透亮,反过来,你也可以有选择的加入一些东西来改变它的颜色和性状。”

    太子问道:“阿姐,你不会是想要制出像水精一般的东西吧?”

    “有何不可?”后世有多少玻璃和水晶傻傻分不清?

    太子“咕咚”咽了下口水,“你要这个做什么?”

    “贴门窗,制成各类器具,若是足够坚硬,还能盖房子建花室……”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子爷就已经开始捂胸口了,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从未见过如此穷奢极侈之人!

    云萝默默的把那句“做镜子”咽了回去,面不改色的教育道:“你是一国太子,不要把眼光只局限在一事一物上,奢靡固然不可取,但过度的节俭也失了大方,你要知道,你丢了脸就是整个大彧都丢了脸。”

    太子殿下一脸幽怨,他倒是想奢靡呢,可惜钱袋子不允许啊!

    云萝让他去看那块玻璃,说:“自己去找工匠,一年内你如果不能给我透明无色的玻璃,我就要开始收钱了。”

    太子爷一点都不想问她会怎么收这个钱!

    景玥傍晚回家时就被景壮壮显摆似的指点着看到了一块玻璃,又听云萝简单说明了下经过,便轻叹道:“你又给他们送好东西。”

    “你想要吗?也送你几个?”云萝仔细想了下还有什么是这个时代没有,她又知道制作方法的。

    可惜她知道的都只是些前世常见又简单的在书本上都随处可见的技艺,要是沈念在,她怀疑她能制造出陆上跑的车,水里游的船,甚至是热武器。

    毕竟那是一个从小就想要上天的姑娘。

    不等云萝想出她还记得什么,景玥就搂着她,在她脸上蹭了蹭,轻声说道:“我已经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珍宝,不敢贪心。”

    云萝侧头看他,与他目光相对,气氛渐好,却忽然不经意间看到了扶着凳子站在旁边的景壮壮,正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们。

    景玥突然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侧头看向也在认真看着他们的景壮壮,越看越觉得嫌弃。

    看到爹娘终于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景壮壮却是高兴的欢呼一声,张开手就朝这边扑了过来。

    “抱抱!”宝宝也要抱抱!

    景玥的嫌弃已然溢于言表,真的,怎么会有这么碍眼的臭小子?

    臭小子在娘亲怀里愉快的打滚,手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块糕点,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味,被他捧着啃得津津有味。

    见爹一直在盯着他看,他歪歪头,然后大方的把手中糕点往他那边递了过去,示意给他咬一口。

    景玥低头,一张嘴就把他手里的整块点心全都给叼走了。

    景壮壮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小手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萝……云萝看也没看景玥一眼,抱起儿子就出了门,给他重新找了一块点心。

    看着扬长而去的母子俩,景玥突然觉得口中的点心都不香了。

    要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的把阿萝的注意力从臭小子身上吸引过来?

    瑞王爷支着脸陷入了沉思。

    二皇子就要开蒙了,要不要把臭小子送进宫里去给他当个伴读?

    小是小了点,但皇后娘娘是他的亲姑母,二皇子是他的亲表兄,还有一个总想当他长辈的太子表兄,谁敢让他在宫里吃委屈?

    必然只有他让别人受委屈的份儿!

    景玥喜滋滋想得甚美,最终却不得不放弃,甚至连提都不敢提,因为他怕阿萝跟他翻脸。

    景壮壮哭得委屈,停得也快,当啃下两块点心之后,他就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只是在看到景玥的时候会转头跟云萝告状。

    这个人竟然一口把他的点心全吃了,真是一点都没有当爹的样儿!

    云萝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你爹还小,你要让着他一点。”

    景壮壮的小表情甚是懵懂,看了他爹一会儿,然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行吧,娘说啥就是啥!

    景玥轻咳一声,不由得连耳朵都红了,看着云萝的眼神一片潋滟。

    这种突然袭来的,好像被宠爱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都宛若被泡进了蜜糖里,很想拉着阿萝做点什么。

    但景玥其实很忙,虽然回了京城,该做的事却依然不少,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归家都在深夜,小祖宗肯定是呼呼大睡了,但书房的灯却一直亮着,云萝每天都会在那里等他回家。

    征调兵力、筹措粮草、跟各部交涉,还要派人盯着驿馆内的动静。

    在大彧的地盘上,总不能让小小新罗的几个使者翻出风浪。

    这段日子以来,新罗使者们都很安分,居于驿馆几乎不出门,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眼下这个羞辱的结果,安心等待他们公主将要嫁给曾经卑贱的力士。

    他们当初为何要带着这个力士出使呢?但是,就算这个人没有前来大彧,大彧的皇帝说不定也会用另外的方法羞辱他们!

    如今,大彧虽没有限制他们出行,但他们却已然感觉到了被困的窘境,无论做什么都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不敢妄动,不敢妄言。

    大彧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求和?若大彧真的要攻打新罗,他们的国家有一战之力吗?又能抵挡多久?

    他们看着朴尚宫已经结痂愈合的脸,狰狞的疤痕深深的刻画在了上面,把她的整张脸都拉扯得变了形,心中愈发惶恐。

    天朝自来都是礼仪之邦,不管怎么改朝换代,不论是心里不在意看不上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对周边主动求和归附的小国多是以礼相待,甚至只要把天朝的皇帝哄高兴了,还会有丰厚的赏赐。

    天朝的皇帝好像一直都很喜欢给人赏赐东西。

    但他们遇到的天朝皇帝怎么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这个皇帝不爱美色,也不大方,还特别偏心护短不讲道理。

    大彧的郡主王妃出手伤人,把他国使者伤成这样,但因为她是大彧皇帝的外甥女,大彧皇帝嘴上说着会狠狠责罚她,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对那位郡主加以责罚,他的两个儿子也对那位郡主十分亲近。

    啊,他们还能安全回到自己的国家吗?

    新罗的国相,此次出使的领头人李进忠不由得陷入了焦虑和惶恐之中。

    他们浑然不知正有大批大彧将士整装待发奔赴登州,登船横渡海洋,朝着新罗磨刀霍霍。同时,那位被泰康帝取名为崔忠勇的新罗打虎人的新居也粉刷一新,收拾整齐,只需选定一个好日子,就能把曾经他连看一眼都是亵渎的公主娶进门。

第471章 叫我一声舅舅

    新罗公主出嫁这件事在大彧的京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京城百姓围观了一场异国公主的婚礼,然后被她那简薄的嫁妆给惊呆了。

    “原来新罗这么穷吗?堂堂公主竟只有几十抬嫁妆,也忒寒酸了!”

    “听说这其中还有咱皇上皇后娘娘给她添置的呢。”

    “咿~”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新罗说是一国,实际上国土还没有我们大些的州府大小,蛮夷小国,能有多少好东西?”

    “听说他们那儿的人还会假扮成海寇,跑到我们大彧来劫掠沿海百姓,简直是赶之不尽,杀之不绝。这一次被沈将军带兵出海打到了他们的土地上,才着急慌忙的跑来求和,还把他们的国宝,拳头大的夜明珠双手奉上。”

    “呸!无耻!”

    “这位公主据说是他们新罗最美的姑娘,原本也是要送给皇上的,但咱皇上啥样的美人没见过?自是瞧不上这新罗公主,转头就把她赐给了他们新罗自己人,据说还是个打虎的英雄呢。”

    “哟,那不是便宜了他们新罗人?皇上不要,但我们大彧也还有许多娶不上媳妇的好儿郎呢。”

    旁人纷纷啐了他一口,“你说的是你自个吧?呸!做啥子美梦呢?皇上此举自有他的道理,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轻易猜度的?”

    如此这般的言论滔滔不绝,传入路过的花轿,也不知那轿中人是何心情,但送嫁的新罗人却一个个的表情僵硬,就算笑着也感觉不到丝毫喜色。

    谁能高兴得起来呢?受此折辱,他们却依然至今不知大彧对他们新罗究竟将要采取何种举措。

    夜明珠收下了,猛虎如今也被关在皇家兽苑,公主虽然没有被纳入后宫,但却接受了大彧皇帝的圣旨赐婚,是不是能够表示大彧已经接受新罗的求和,不会再派兵攻打?

    他们完全不知道,最先出发的那一拨大彧将士已即将到达登州,随时都能登船横渡海洋登陆新罗。

    这一场婚礼并没有想象中的盛大,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民间百姓,都不过是多了几句谈资,然后就撇开不管了。

    跟一个异国公主的婚礼相比,他们倒是更期待瑞王府的抓周宴。

    那场惊掉京城一地眼珠子的奢华婚礼似乎还尚在眼前,转眼间,瑞王府的小公子都满周岁了。

    三月初,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景壮壮今日穿戴一新,手上戴着福寿康宁金手镯,脚上垂着长乐永康金铃铛,脖子上挂一副称心如意璎珞圈,就连头上的红帽子、身上的红衣衫、脚下的红鞋子都绣着平安喜乐的图腾纹饰,胖乎乎的越发像一只讨喜的胖红包。

    长公主已经抱着他稀罕了很久,那副“有孙万事足”、“我外孙天下第一等可爱”的模样,简直要把她的满身骄矜之气都给淹没了。

    景壮壮今日的这一身穿戴,从头到脚全都是身为外祖母的长公主亲手置办的,穿上之后顿时觉得她外孙如此讨喜可人,她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辰正,太子亲自带着圣旨出宫到了瑞王府的大门外,瑞王府中门大开,设香案,请圣旨。

    这是一份册封瑞王嫡长子景恒为瑞王世子的圣旨。

    景恒便是景壮壮的大名,三天前才刚刚选定,今日就派上用场了。

    刚满周岁的景恒小世子捧着属于他的金印金册,摇摇晃晃的朝供奉在香案上的圣旨磕了个头,从此,他也是有品阶、有俸禄的人了!

    他捧着金印磨了磨牙,沾上一大片口水,然后塞到了他爹的怀里。

    景玥还来不及受宠若惊,却见他转身把自己投进了云萝的怀里,紧紧搂着娘亲的脖子,还在她怀里高兴得蹦了几下。

    景玥斜睨他一眼,擦干净金印上的口水放进匣子里收好,然后伸手把他从云萝怀里拎了出来。

    臭小子,一天天的尽想着跟他媳妇要亲亲要抱抱,怎么就这么碍眼呢?

    就在景小世子在景玥怀里扑腾,不想给他抱的时候,太子转手又拿出了一份懿旨,皇后娘娘不能出宫给亲侄子贺喜,便派遣太子和二皇子给景壮壮送来了丰厚的贺礼,可谓荣宠至极。

    连三岁的二皇子都特意准备了贺礼,在玩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便叫人把东西拿来,直接打开盒子就递到了景壮壮面前,满脸期待的说道:“弟弟,送给你!”

    那是一副紫玉九连环,鲜艳的颜色一下子就吸引了景壮壮的注意。

    太子左右看看,然后蹲在景壮壮面前,也把他准备的礼拿了出来,并引诱道:“壮壮,你叫我一声舅舅,这个七彩木马就是你的了。”

    这木马色彩鲜艳,最精巧的是它的四肢头颅皆能活动,放在地上,只需要手指轻轻拨弄,它就会像真马似的走动奔跑。

    太子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找来的,若是不能听到大外甥叫他一声“舅舅”,实在是不甘心得很。

    看到这只能跑动的木马,景壮壮的眼睛都亮了,又歪着头看他,似乎不明白大表哥为啥要他叫他舅舅。

    他突然看到太子身后往这边过来的一个人,又是眼睛一亮,然后大喊了一声,“秋秋!”

    太子转头就看到了郑文彬已走到近前,并朝他拱手行礼,“拜见太子殿下,二殿下。”

    二皇子抱着拳头拱了拱,奶声奶气的还礼,“郑编修。”

    太子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伸手把要奔向郑文彬的景壮壮拉了回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还没叫我呢!”

    景壮壮看着他手里的木马,又抬头眨巴着眼睛看他,朝他喊了一声:“咯咯!”

    “不对,叫舅舅!”

    文彬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太子偏头看他一眼,又傲娇的回头继续看着景壮壮,“叫舅舅,就给你!”

    二皇子突然喊了一声:“舅舅!”

    太子无语的看向他,“你乱喊什么……呀?”

    他顺着二弟的眼神往后看,一下子就对上了亲舅舅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那一瞬间,心肝脾肺都仿佛猛的跳了起来。

    但他却面不改色,特别淡定的转回了头,然后瞪了二弟一眼。

    二皇子一脸无辜,又很快抬头看向景玥,并朝他张开了手臂,要抱抱。

    景玥把他拎了起来,另一只手又把景壮壮也拎了起来,一起抱在怀里,然后抬腿往太子爷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起来,到时辰抓周了。”

    太子爷蹲在地上,差点被踢得往前扑倒,不由得一阵气闷。

    抓周就抓周呗,又不是他要抓周,叫他干嘛?

    心里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老实的站了起来,跟在景玥的身后前往抓周的堂前,还朝趴在景玥肩膀上的景壮壮和二皇子做了个鬼脸,逗得两个弟弟“咯咯”笑出了声。

    不,是一个弟弟和一个大外甥!

    太子爷心甚累,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在他身后的文彬,桃花眼一眯,忽然问道:“郑编修,听说你有好事将近?”

    文彬一愣,又瞬间红了脸,拱手作礼,说道:“殿下恕罪,臣不敢妄言。”

    “咦?”太子扭头看他,惊讶道,“你们刚才不是还在花园那边幽会?本宫都亲眼看见了。”

    文彬的脸当即红得滴血,又义正言辞的说道:“殿下看错了,臣只是为福慧县主指了下路。”

    太子哼笑一声,话锋一转就说道:“不过你胆子可真大,成王府内一屋子的男丁,就福慧县主一个姑娘,宠得跟心肝宝贝似的,你但凡以后有一丁点惹她不高兴,大小舅子一人一拳就能把你打死。”

    文彬嘴角一抽,“殿下言重了,县主并非骄纵之人。”

    “那谁知道呢?你才认识她多久?已经熟知她本性了吗?你怎么就肯定她不骄纵?说不定只是在你面前刻意收敛罢了。”

    文彬索性闭嘴不说话了,原本这件事也未曾定下,今天还是他与福慧县主第一次在各自长辈的安排下正式相见,合不合适的现在又哪里能说清?

    三姐也跟他说了,事关终身大事,不必着急定下,尽可慢慢相看。

    江南的回信几天前就收到了,不出意外,郑丰谷和刘氏把文彬的婚事托给了云萝,还在信中询问,若是要聘县主,他们该准备多少聘礼才会显得不那么寒酸?

    以郑家的家底,不管怎么准备,在成王府的眼里大概都是寒酸的,但此事既然是成王府主动提及,想必也应该不会很在意聘礼简薄……吧?

    云萝觉得现在就说聘礼还太早了点,总得先让两个当事人对彼此有个了解,若两人都有意,再说以后也不迟。

    踏进正堂,文彬看到福慧县主已经回到成王妃身后,看到他便羞怯的偏过了脸,他心里也颇不自在,只将注意力落在接下来的抓周上。

    敬天地神明、祖宗先人之后,景壮壮就被放到了那张大桌子上,桌上有笔墨纸砚,有弓箭刀枪,有琴棋书画,有金银算筹……所有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绝不会出现在桌子上,就等着景壮壮的小手临幸,给未来博一个好彩头。

第472章 姐弟谈话

    景壮壮坐在桌子上,被众人瞩目而显得格外淡定,淡定的扫过围绕着他的人和一桌子各色各样的东西,然后抬头朝云萝“啊”了两声,还张开手臂想要抱抱。

    云萝就跟他说:“随便抓一样就完事了。”

    然后她被长公主无情的敲了下脑袋,还不等长公主训斥,景壮壮就在桌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蹬蹬蹬的跑到云萝面前一把搂住脖子,转头不高兴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愣了一下,然后就被气笑了,点着他的鼻子说道:“我倒是成了坏人!”

    景壮壮表示没听懂,但“坏人”两个字他听懂了,于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对的,你就是个坏人,打我娘亲的坏人!

    云萝莫名有种找到靠山的错觉,拍拍小祖宗的小屁股,说道:“别玩了,在桌上挑一样你喜欢的。”

    景壮壮顺着她的指点看向身后桌面,歪着脑袋不知想了些什么,松开搂着她脖子的小手,转身在桌上巡视一圈,然后抓了一本书再次扑进娘亲的怀里。

    旁边的赞礼高声说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类的吉祥话,宾客们也纷纷夸赞,夸小世子文曲星下凡,长大后必定文采出众什么的。

    景小世子却已经把手里的书连着他自己一起塞进了云萝怀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夸奖。

    娘亲最喜欢看书了!

    云萝亲了亲他的脸,在他忍不住弯起眼睛的时候,轻声夸了一句,“宝宝真棒!”

    景宝宝越发的高兴,还用力的点点头,没错,宝宝是最棒哒!

    太子在旁边侧目看了眼,然后不屑的轻哼一声,心里却酸溜溜的有些羡慕。

    头顶突然盖下了一只温暖的手掌,他扭头就看到舅舅站在他身旁另一边,头顶上的手一用力就把他的脑袋给拧转了回去,“傻站着做什么?别挡着下人收拾桌子。”

    太子爷当即耷拉下脸色,把仰着头看他们的二弟拎起来往怀里一搂,然后转身就走。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点感动,真是太天真了!

    从早晨到傍晚,当把一拨拨的宾客送走之后,热闹了一整天的瑞王府终于安静下来,下人们在收拾宴席过后的狼藉,老太妃也觉得疲乏被送回了福安堂歇息,云萝在花园的竹林里找到了跟食铁兽滚得脏兮兮的景壮壮和二皇子,一手一个把他们拎了出来。

    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突然被拎走了,团子也扭着他圆滚滚的身子跟在云萝身后,还伸出爪子意图把她手里的两个小团子扒拉下去。

    云萝把儿子夹在胳膊下,空出一只手就把缠人的食铁兽也拎了起来,随手一扔,“咻”的一下,百多斤的食铁兽就仿佛没有一点重量的飞进了竹林里,不见踪影,只有它“嘤嘤”的叫声仍在空中流转。

    二皇子惊叹了一声,挂在云萝的手上突然一动不动的特别乖巧,生怕阿姐把他也像对食铁兽一样的扔出去。景壮壮却兴奋得一个劲扑腾,小小的身子像一条鱼似的滑不留手,想要娘亲把他也像对食铁兽一样的扔一个。

    云萝拍了下他的屁股,然后把他重新拎回到手上,“安分点,不然晚饭的肉就没了。”

    景壮壮小小的脑瓜子权衡了一下,最终安分下来,跟抛高高相比,他现在更想吃肉!

    玩了半天,可把小祖宗给饿坏了。

    晚膳时,仍留在瑞王府的就只有太子、二皇子和文彬三个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客人的客人,大厨房那边也置办了几桌好酒好菜,用来犒劳府中辛苦几日的下人们,沾一沾小世子周岁的喜气。

    正院,询问过老太妃已经用过晚膳并早早歇下,景玥和云萝就带着文彬和太子他们在饭桌前坐下,景壮壮已经早早的在他的专属凳子上坐好,捧着他的小碗,目光在桌上巡视,要挑一块最让他中意的肉。

    二皇子就挨着他坐,这位在宫里需要几个宫女嬷嬷仔细伺候的皇子殿下,此时却自己拿着勺子,颤巍巍的舀饭菜吃,那动作比景壮壮的还生疏僵硬。

    毕竟,他只有来瑞王府的时候才会自己吃饭,哪怕吃得身上都沾满了汤汁也没人会指责他,说他失礼。

    至于来自皇兄的嫌弃,他才不会放在眼里呢!

    景壮壮大口大口的吃肉吃米糊,实在是吃得太香了,跟他同桌吃饭,其他人也总会不自觉的跟着多吃一些,二皇子不仅比在宫里时多吃了小半碗米饭,还馋了半碗羊奶来喝。

    吃完后,他就腆着肚子拉景壮壮一起在院子里溜达,溜完后,他自己觉得舒坦了,景壮壮却抱着肚子又觉得饿了。

    景玥亲自送太子和二皇子回宫,云萝则把文彬叫进了书房说话。

    “你今日与福慧县主处得如何?”

    尚未开口,文彬就先红了脸,倒惹得景壮壮好奇的看他,还伸手到他脸上摸了摸,一脸疑惑。

    文彬的脸更热了,忙把景壮壮的手捉下去,还把他胖乎乎的小身子也搂在怀里,借此来缓解心中的紧张,低声说道:“福慧县主秀外慧中,性情柔和,也没有寻常贵女的骄矜之气。”

    云萝把这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说:“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文彬……文彬一脸纠结的看着她,任是早已熟知三姐性情,听到这样直言不讳的话,他也是会害羞的。

    哪有这样直接问他喜不喜欢的呢?婚姻之事不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他爹娘不在身边,三姐给他做主也是一样的。而相看之后被问一句好不好,他刚才那样说难道还不够直白?

    景壮壮在他的怀里扭着身子转过头来看他,看到他脸色涨红,又伸手想要来摸,然后再次被他把小爪子摁了下去。

    “才第一次见面,就说喜不喜欢的,未免轻浮。”他面似红霞、声若蚊呐,“此事三姐做主就好,我都听你的。”

    “又不是我娶媳妇,也不是跟我过日子,我做什么主?”云萝随手把玩着一管毛笔,悠然说道,“不过看你这羞答答的模样,想必是有些欢喜的,这样,我回头看能不能再找个借口把福慧约出来,你们多相处几次,好不好的你自己体会。”

    文彬红着脸,弱弱的点了点头,看那模样简直像是要晕过去似的。

    云萝看着他的表情,看得十分有趣,又提醒道:“你是男子,与姑娘相处时要稍微主动些,别只顾着脸红害羞,还要人家姑娘找话题跟你聊天,那就太失礼了。怕什么?把你应付同僚的那股子厚脸皮拿出来,人家小姑娘又不能吃了你。”

    “我没有。”文彬弱弱的反驳,他何时厚脸皮了?

    云萝“呵”一声,我信你个鬼!早就已经听说过翰林院的郑编修谦谦君子却滑不留手的传言了,且不止一次。

    不过,跟姑娘相处,可能还是没经验?

    想了下,便说道:“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等景玥回来,你去跟他讨教一下如何跟喜欢的姑娘相处,怎么不动声色的拉近和姑娘之间的距离,他比较有经验。”

    文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那些经验,可都曾用在三姐你的身上?”

    云萝面不改色的点头,“嗯。”

    他难道还敢用到别的姑娘身上吗?

    已把两个外甥送到宫门口的景玥忽然打了个喷嚏,对上太子和二皇子投过来的目光,他摸摸下巴,说道:“快进去吧,阿萝都在催我回家了。”

    二皇子懵懂,太子爷则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在景玥回程的时候,云萝还在跟文彬说话,“福慧是个好姑娘,但是你若想要跟她再进一步,心里也要做好准备。她再温柔和顺也是王府里出来的姑娘,从小锦衣玉食、富贵堆砌,是被长辈兄弟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除了年幼时身体有些娇弱之外,几乎没受过一点委屈,跟你之前在老家曾接触过的姑娘都不相同。”

    文彬正了神色,说道:“三姐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好。”云萝点头,也正色道,“她娇生惯养,身体也比寻常的姑娘要娇弱一些,你若是想要跟她过日子,就得费更多的心思爱护她。当然,她不是骄纵之人,但你千万不要把她的和顺视为理所应当,她若是真受了委屈,成王府的那几位公子都不会坐视不理,你身手再好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文彬不禁失笑,“三姐,你想到哪去了?我不会的。”

    “不会最好,我这也是提前给你提个醒。”云萝的指间绕着笔杆,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知你节俭惯了,但福慧从小就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看待钱财的态度可能与你不合,你要心里有数,迁就包容,不要妄图去改变她从小养出来的习性。”

    文彬眨眨眼,不由小声说了句,“你从小也不是俭省的人啊。”

    云萝耳朵一动,“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晓得了。”

第473章 失败的二人游

    在云萝和文彬谈论终身大事的时候,成王府内也在进行着一场类似的谈话。

    从瑞王府回来,又用了晚膳稍作歇息之后,几个长辈就单独留下了福慧县主,拉着她询问今日在瑞王府与那郑大郎相处得如何。

    福慧县主羞答答的说了和文彬类似的话,风度翩翩、进退有度之类的。

    成王妃见她这模样就忍不住打趣道:“那我们家福慧心里可欢喜?”

    福慧县主霎时间红霞满面,低着头说不出话了。

    见此,成王老爷子不由得冷哼一声,心里甚是不得劲,提醒道;“你还小,可莫要把臭小子的几句花言巧语当了真,被他蒙骗。”

    成王妃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不是你自己中意的郎君吗?还几次跑到翰林院去堵人,把懵然不知的小伙子都给吓坏了,以为不知哪里没留意得罪了您老人家,惹得您天天上门堵人,怎么如今又成了惯会花言巧语哄骗人的臭小子?”

    成王一点都没有被戳破的尴尬,还朝王妃瞪了回来,义正言辞的说道:“在老夫面前,他自然得时刻小心端着,谁知道在小娘子跟前又是不是另一副面孔,尤其我们家福慧还长得这么好看!”

    福慧县主刚有些缓和过来,又因为这句话而再次红了脸,便娇娇俏俏的拉着老爷子的袖子软糯糯唤了一声:“祖父~”

    老爷子的那颗心啊,瞬间就软成了一滩,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宝贝孙女,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草率了。

    那郑文彬也不咋地嘛,虽说家中人口简单,少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争斗,日子过得省心,但家世实在是单薄了些,若是以后在仕途中有个波澜起伏的,他金枝玉叶的宝贝孙女难道要跟着他到乡下去种田?

    不仅要种田,还要处理乡下那种鸡毛蒜皮的邻里关系,他家福慧哪里学过这些呦?

    只是想想,老爷子就觉得受不了,苦口婆心的跟宝贝孙女说道:“这事也不着急,咱就先看看,那郑文彬要是有一点不好,不合你心意的,祖父立刻给你另外找个更好的!”

    成王妃简直是看不下去了,忙把孙女拉了过来,说道:“别听你祖父瞎说,我看郑大郎倒是个好的,家世虽单薄了些,但也并非全无依靠,你看你安宁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苦受罪的情分,可是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的疼爱,最要紧的是他自己也争气,以后有瑞王府,有卫家,还有咱府上给他做后盾,又有哪个真敢欺负他?”

    缓了口气,她又说道:“他弟弟你也是见过的,那个机灵劲儿,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寒酸小家子气,胆子大,性格郎阔,还十岁就考中了秀才。这一家子两兄弟都有功名在身,已算不得是寒门小户了。他们还有个亲姐姐,十分的温柔和顺,嫁的是同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泰康二十年的进士,在岭南任职三年,年年考绩皆为甲等,如今是回家守孝了,但等孝期一过,那位置必然是要往上升一升的。”

    “这一家子都是读书人,长辈也是老实厚道的性子,实在是个好人家。”

    世子妃此时也忍不住插嘴说道:“而且我听说,郑家的这位老爷太太并没有要跟着儿子离开村里的打算,天长日久的也能少许多摩擦。”

    成王妃轻轻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对孙女说道:“你娘这话虽说得不大合适,但也确实是我们要考虑的一点。这些年,你跟着我和你娘也去过不少人家里做客,你看那些几代婆婆住在一起的,有几个是能自在松快的?家风好的当然也不少,但家风好子弟未必出息,家风好子弟出息的又未必跟你年龄相当、性情相合,况且,那些外面看着一团和气的人家,内里有没有藏着些乌糟事,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

    凡大户人家,谁家没点乌糟事?就是成王府内也并非一团和睦,成王妃每天要处理的糟心事多着呢。

    她看着俏生生已是个大姑娘模样的孙女,爱怜的摸摸她的脸,轻叹着说道:“我们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这辈子能过得顺心平安就够了。你跟文彬先好好处着,平时没事也可以去拜访你安宁姐姐,约她出门赏花赏景赏个春,但是你若觉得不喜欢,也尽管回家来跟你爹娘,跟祖父母说,总不会让你受委屈。”

    成王侧目瞅她,刚才还是“郑大郎”呢,现在就把“文彬”都给唤上了?

    福慧并没有反对,羞答答的点头应下了。

    景壮壮的抓周宴后,瑞王府又很快安静了下来,云萝几乎每天都有她自己忙不完的事,直到景玥忙完一段闲下来了,依然一副没空陪他的忙碌。

    这个时候,瑞王爷就会抱着小祖宗坐在书房里或蹲在书房门口,跟儿子絮絮抱怨,仿佛一只被无情冷落,蔫头耷脑的汪。

    几天下来,云萝都无奈了,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务,答应陪他出门去踏春。

    三月里春光正好,气温也适宜,景玥喜滋滋的为跟云萝的出行做准备,然而,当出发去郊游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好几只超亮的灯盏。

    不,这哪里是灯盏啊?分明就是一堆堆三丈高的篝火!

    听说云萝要出城郊游,太子领着二皇子,文彬带着原计划要被撇下的景壮壮,还有一个羞答答的福慧县主,全都围绕在云萝的前后左右。

    走到城门,又遇上了早已在城门口等候的温如初等人,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风声,偏偏要跟云萝一起郊游,甚至还特别不讲理的把瑞王爷从云萝的马车上赶了下去。

    景玥骑马跟护在旁,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一阵阵说笑声,一脸冷漠。

    他搂了下怀里的小祖宗,防止他从马背上滑下去,转头看向骑马跟在他旁边的太子,不悦的说道:“你怎么又出宫了?身为一国储君却天天出宫玩耍,不务正业,也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

    太子身前也坐了一个二皇子,正伸手轻轻摸着马背,小表情高兴极了,听到这话就转头来说道:“舅舅,没有天天出宫!”

    他上次跟皇兄出宫都已经是三天前了!

    太子义正言辞的说道:“舅舅可别冤枉人,就是以前也没每天出宫啊,如今更是三五天才出一次宫。”

    三五天一次还不够频繁吗?还每次出宫都往瑞王府钻,简直没脸没皮、岂有此理!

    景玥看着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的大外甥,眯了眯眼,又转头看看另一边的张睿、温墨等人,心情很不美丽。

    景壮壮却开心得很,小手抓着马鞍,两条小短腿摇摆扑腾,嘴里一直“驾驾”的喊着,还拍拍景玥的手,让他加速,策马快奔。

    景玥挠挠小祖宗的下巴,小祖宗还不乐意,脑袋用力一磕就撞到了他的手上,力气还很不小,然后指着前方“啊”了一声,催促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真是不知无畏。”景玥轻笑一声,侧头跟马车内的云萝嘱咐了一句,然后当真顺着小祖宗心意的策马,加快了速度往前奔跑。

    空气中流转着景壮壮兴奋的尖叫,千里马从踱步一点点加速,直到风驰电掣一般,眨眼就连个影子都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云萝从马车内探出头张望,温如初紧挨着她,惊道:“不能这样跑,会把小世子吓坏的。”

    马车也跟着逐渐加速,却一直往前走了一刻钟,才终于在路边看到景玥和他怀里“嗷嗷”哭的小祖宗。

    景壮壮倒是没有被吓着,只是马儿跑得太快,原本柔和的春风刮在脸上“呜呜”的像小刀子一样,把他娇嫩的小脸都给刮皱了。

    看到云萝,他当即从景玥的怀里扑了出来,搂着她的脖子,还空出一只手来指着自己的脸,眼泪汪汪、咿哩哇啦的向她告状。

    云萝虽然没有听懂,但看懂了。

    伸手摸摸他的脸,用湿帕子擦干净再抹上一层面脂,然后才说道:“下次还要不要催马快跑了?”

    脸不痛了,他也就不哭了,只是吸了吸鼻子,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云萝从来都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但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她也忍不住化成了一滩水,虽然面上不显,手却轻柔的抚了抚他的背安慰。

    景玥一直站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见他安静下来,就伸手戳了戳他肉呼呼的小屁股,问道:“还要骑马吗?”

    景壮壮转身就埋进了云萝的颈窝,留给景玥一个无情的背影。

    景玥似乎还有点失落的叹了口气,继续戳他的屁股,“真的不骑了吗?还能跑得更快,你信不信?”

    景壮壮往外撅了下屁股,意图把他的手弹开。

    不骑不骑,他今天都不要骑马了!

    温如初看得有趣极了,忍不住拉着张睿说悄悄话,“没想到瑞王爷对小世子竟是这样的,像小孩子一样,特别幼稚。你回去后要不要也试一下?说不定就把小魔星给镇住了呢。”

第474章 风筝

    三月里春光明媚,城内、城外风景好的地方也到处都是出门赏春的人,行走在路上,远远的就能看到天上飞扬的一只只风筝,色彩斑斓、形态各异,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的景家小祖宗仰着脑袋,几乎要把脖子给折断了。

    “啊啊!”他伸手指着天上,转头看身旁的云萝,两只眼睛锃光发亮。

    云萝转身从马车内取出了一只风筝,展开就是一只巨大的猴子,用各种色彩填充得满满当当。

    太子爷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倒是二皇子明显很喜欢,指着就喊了声,“猴子!是弟弟!”

    旁边“扑哧”一声轻笑,察觉吸引了身边人的注视,福慧县主又红着脸躲到了云萝身后。

    二皇子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拉着景壮壮的小手,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起了悄悄话,也亏得二皇子竟然能听懂景壮壮的话。

    兄弟俩自以为商量好了,然后景壮壮扑过去接过了他的猴子风筝,云萝转身又给了二皇子一只灵蛇图样的风筝。

    目送两个拖着大风筝跑向空旷地的小家伙,太子爷的表情逐渐变得十分奇怪,在云萝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俊俏的脸上满是抗拒和警惕。

    他想起来了,猴子与蛇正是大外甥和二弟的属相,阿姐难道也想给他一只跟他属相一样的风筝?

    不,他不要!

    堂堂太子爷,一国储君,他是绝对不会牵着一只猪放上天的!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云萝却看懂了他的表情,不由得嘴角一抽,然后反问道:“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我帮你准备风筝?”

    这话虽然说得有点无情,但太子爷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阿姐的区别对待也挺好的。

    景壮壮和二皇子已经扯着线在草地上跑了起来,四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但他们身后的风筝却依然一脱离小厮的手就直往下掉,飞是飞不起来的,只能落到地上被拖着走。

    太子爷站在旁边嘲笑他们,文彬走过去,想要帮他们把风筝放起来,结果两个小家伙都不乐意,还以为他是来跟他们抢风筝的,抓着风筝就往屁股后面藏,还伸出一只小手来推他,让他离远点。

    云萝给了他们风筝之后就不管他们怎么玩了,站在马车旁看着下人们清理出一片空地,又搬出桌椅、瓜果点心安置妥当,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转头朝文彬说:“文彬,你去林子里捡一些干柴。”

    身旁的人都愣了一下,有下人连忙上前,想要说哪里能让郑公子干活?王妃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他们去便是。然而,话还未出口,就被云萝轻飘飘的一眼堵了回去。

    文彬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毕竟跟三姐一起出门,被指使着干活,早就已经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一种习惯,此时听到云萝的吩咐,他下意识地就顺着去做了。

    看着他转身进了旁边的林子里,云萝顺手拿了一个瓦罐,真的是很顺手的把从她身旁走过的丫鬟手里的瓦罐抓了过来,转手塞进福慧县主的怀里,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说:“林子里面应该有清泉,麻烦你帮忙去打一罐,如果拿不动,就让文彬帮你。”

    这可真是……谁还能听不出她的意思呢?怪不得放着这么多下人不使唤,偏偏要郑公子去捡干柴。

    只是,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福慧县主的脸瞬间飞满了红霞,直往耳后、脖子上蔓延,尤其是听着旁边丫鬟们揶揄的轻笑声,她更是羞得几乎连头都要直不起来。

    但她并没有拒绝云萝的指使,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抱着瓦罐也转身进了林子,着急慌忙的,还差点被横生的树根绊倒,幸亏身旁的大丫鬟眼疾手快,把她给扶住了。

    景玥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又看向还留在这里,十分碍眼的另外几人,不客气的问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温如初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却被张睿给拉住了,说一声:“打扰了,告辞。”

    然后拉着温如初远离此地,免得他家媳妇傻乎乎的跟景玥杠上,到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她。

    文彬和福慧县主被云萝打发到林子里去约会了,张睿、温墨也都带着各自的媳妇去玩儿了,景壮壮和二皇子还在努力的想要把风筝放上天,一群下人追着他们跑,乱糟糟的。

    太子爷看着眼前已然腻在一起的两人,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为何只有他是孤独一人,连个玩伴都没有?

    气冲之下,胆儿就特别大,他突然不怕死的强行挤到了景玥和云萝之间,跟云萝说:“阿姐,下面的人已经把玻璃制了出来,前两天我刚拿到一套碗盏,果真十分的晶莹剔透。但是,他们钻研许久,一直制不出你要的没有一点颜色的玻璃,你还有没有可指点的?”

    话音未落,后衣领子突然被拎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把他从云萝身边拖走了。

    衣领往后扯,衣襟便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一瞬间喘不过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阿姐离他越来越远,然后被无情的扔在了地上。

    景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了他一眼,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坐回到之前的位置,还十分温柔体贴的给云萝倒了一杯茶。

    太子殿下躺在地上,用力的呼出了一口气,被气得胸口疼。

    两颗圆乎乎的脑袋突然凑到了他上方,眨巴着两双相似的眼睛,满脸好奇。

    二皇子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脸上戳了两下,问道:“皇兄,你为何躺在地上?是不是玩累了?”

    景壮壮在他另一边脸上戳,奶声奶气的学舌,“累了累了,笨!”

    太子眼角一抽,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他一眼,“走开!玩你们自己的!”

    二皇子蹲在他的脑袋旁边,歪着头好奇地问道:“皇兄,你刚才都没有玩,这么快就累了吗?”

    太子“哼”一声,缓缓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谁说我累了?我只是不想玩而已,别来打扰我清净!”

    景壮壮突然站起来,转身就往后蹬蹬蹬的跑了几步,然后拖着他的猴子风筝又跑了回来,用力的往太子殿下的怀里一塞,又伸手往天上指了指,“玩!”

    “让本宫给你放风筝?”太子爷抬起下巴,目光睥睨,与景玥刚才俯视他的眼神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风筝比景壮壮整个人还要大,被推回去的时候真是劈头盖脸的,景壮壮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摇摇晃晃的,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把风筝从脸上扒拉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生气了。

    二皇子绕过太子跑了过来,双手用力拉扯着,想要把景壮壮从地上拉起来,一边又转过头去对太子说:“皇兄,不可以欺负弟弟!”

    他人小力微,景壮壮的吨位又不轻,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却依然不能把景壮壮从地上拉起来,尤其景壮壮他坐着就不想起来了。

    肉乎乎的一团,坐在地上就更显得圆润,景壮壮抱着他的风筝气呼呼的瞪着太子哥哥,然后忽然举起来就朝太子爷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啪啪啪”的,风筝轻巧,用的是柔软轻薄的布料,比纸结实,打在人身上也并不疼。但是,景壮壮的力气大呀,每打一下都能把太子殿下的脸在风筝上印出来,还有做骨架的细竹条压在脸上,太子不禁觉得他的脸都要被刮下一层皮了!

    “嘶!”太子忽然伸手把风筝夺了过来,然后拧着眉头看他,特别凶的样子,“你大胆!竟敢殴打本宫!”

    景壮壮抬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两只小爪子,又看看太子哥哥的表情,还有他脸上被风筝骨架打出来的一条条红痕,突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跑。

    太子冷笑一声,把风筝往边上一扔,站起来就朝他追了上去。

    一个是三头身小短腿,一个是身高腿长少年郎,景壮壮还没跑出几丈远就被追上了,还被抓着腰带悬空拎了起来。

    他在空中扑腾着四肢,仿佛一只被揪住壳的小乌龟,怎么扑腾都逃不出掌心,不由气急的啊啊呀呀大声喊叫。

    二皇子追了上来,拉扯着太子的手想要把景壮壮解救出来,还抬头义正言辞的跟太子说:“皇兄,不要欺负弟弟!他不是故意打你的。”

    太子往上翻了个白眼,又把景壮壮拎到面前,龇牙狞笑道:“还敢跑,你跑的出我手心吗?等一下我要把你绑在风筝上放到天上去!”

    景壮壮迟疑的看了眼被扔在不远处那只比他人还大的猴子风筝,又用力抬起脑袋往天上看,看到那些飞得很高很高的风筝,然后挣扎得更厉害了。

    二皇子却抬头看着天上的风筝陷入了沉思,突然抱住太子的大腿,双眼亮晶晶的抬头仰望着他,“皇兄,我也要!”

    太子心里顿时一咯噔。

第475章 大彧快递

    太子爷简直心力交瘁,他不过是用来威胁景壮壮的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入了二弟的心,接下来便是缠着他要绑到风筝上放上天。

    这他哪里办得到?

    有句话不好意思说,太子殿下连单独的风筝都未必能成功放上天。

    成功和失败的几率,五五开吧。

    而更可怕的是,一开始还被他威胁到的景壮壮在二皇子的兴致盎然下,竟也跟着转变了心意,对上天这件事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两个分量着实不轻的肉团子一左一右的抱着太子哥哥的大腿,哄也哄不走,吼也吼不走,让太子爷简直是举步维艰,恨不得时光倒退,用力堵上说出那句话的自己的嘴。

    他不得不向坐在那儿看热闹的两人求救,却听见他亲舅舅万分无情的说了句,“太子说话也是一言九鼎,你既然说出了口,就要想办法做到。”

    您可真是我亲舅舅!

    太子爷气得脑仁疼,最后还是云萝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两个孩子从太子腿上扒拉下去,然后给他们讲解了两个时辰的物理入门。

    有没有听懂,云萝也不知道,但他们倒是听得很认真,尤其是当云萝给他们演示了几个物理小实验的时候,看到用纸折叠成的小锅来烧水,竟真的把水烧开了,纸却没有被点燃,又看到铜钱竟漂浮在水面上没有下沉,连太子都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船为何能漂在水面上?因为水有浮力,浮力有多大,它就能托起多大的重量……”

    太子突然问道:“阿姐,这浮力该如何测算?”

    二皇子用两只小手比划着问道:“是不是能造很大很大的船?比房子还要大!”

    景壮壮也双眼亮晶晶的仰头看着她,口舌不够灵活,便用“啊!”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文彬不知何时回来了,和福慧县主一起安静的站在旁边,还有他们带来的下人们,都看得津津有味,看着云萝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仰。

    看着他们,看到他们眼里的光芒,云萝忽然沉默了一下,她好像又找到能做的事情了。

    她比不上沈念曾专研这些东西,但上学时期的课本内容却尽在记忆之中。她又不想上天,还是个手工废,但她好歹也是当过理科状元的,爷爷的收藏室里还挂了她好几块国际奥赛的金牌,当年进医学院之前,还曾被数化物理好几个学院争抢呢。

    而如今,她也只需要把记忆中的东西整理书写出来,让他们自己去慢慢琢磨研究,就够了……吧?

    各种物体之间的化学反应,惯性、重力、摩擦力,电路运转结构,生物的演化……

    这其中的许多内容都涉及到大量的演算,那是不是应该先教会他们数学?加减乘数、一元二元三元是基础的,高数、代数、线性、几何……

    太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疑惑道:“阿姐,你在想什么呢?”

    云萝回神,目光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在太子不由觉得脊背一凉的时候,又把目光落到了二皇子和景壮壮的身上。

    太子是国之储君,有繁重的课程和政事,肯定不能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些事情上面,帝后和朝臣们都不会答应。

    二皇子懵懂的与她对视,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景壮壮就直接多了,直接张开小手就扑进了云萝的怀里。

    他扑过来的时候,脚尖轻轻的从碗边蹭过,碗中的水当即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原本浮在水面上的那枚铜钱晃了几下,终于缓缓的沉了下去,落到碗底发出一声轻轻的“叮”。

    二皇子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看着沉到碗底的那枚铜钱,“啊”了一声,有些失落。

    这天踏春后回宫,二皇子就在帝后跟前叽叽喳喳的把今日所见尽数告知,虽说得颠三倒四,但听他口中说的全是云萝做的那几个小实验而非春日景色,帝后也就明白了云萝大概又做了什么招惹孩子喜欢的事情。

    况且,二皇子说不清,不是还有太子在吗?

    太子照着今日所见,在宫里也演示了一边那几个小实验,有成功也有失败,但也看得帝后不由称奇。

    他们现在还只是觉得惊奇,殊不知云萝又在计划着搞事情了,还盯上了他们年仅三岁的幼子。

    不过,这件事急不来,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成的,云萝一点都不着急,依然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她的驿站上面。

    京城里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这么一群人,他们挨门挨户的帮人送东西,不拘是大件的家伙什还是小件的书信,甚至你想吃城南的汤包、城北的烧鸡、城东的酥鱼、城西的桂花糕,他们都能给你及时送上门。

    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或明或暗的伤残,身上还带着从战场厮杀出来的悍气,像极了在街上走动的那些卖报人。

    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残兵啊。

    百姓从最初的警惕到如今的逐渐接受,分布在城内各处的驿站也一点点进入正轨,从每天赔钱到逐渐持平再到终于有了收益,这个过程就花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如今,不止是城内,往城外几百里的州府都开辟出了一条条的驿道,每日往来运送,比官府的驿馆更快捷。

    但对云萝来说,她目前仍然处于一个赔钱的阶段,为了免于破产,只能放慢扩张的脚步。

    “裘阿婆,您裴城的小儿子又给您寄快递来了!”

    午后,随着天气渐热,长乐坊剑河巷的大梧桐树下坐了一群乘凉的妇人,一边干活一边闲磕牙。突然听到这个话,都抬起头来张望,就看到一个外披着灰色短褂的年轻人正朝这边快步走过来,肩上挑着一副担子,停在了裘阿婆的跟前。

    放下担子,他转身从箩筐中取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包袱,笑呵呵的递给裘阿婆,说道:“里头是两身衣裳,还有一封书信,您检查一下,若没问题,就在这条子上按个手印。”

    在他转身的时候,众人看到了他的短褂背后绣着四个大字——大彧快递。

    梧桐树下的人都围了上去,看到裘阿婆打开包裹,翻出里面的两身衣裳,有人羡慕的说道:“您小儿子可真孝顺,这是又给您二老寄东西来了。”

    裘阿婆笑呵呵的,嘴上还要抱怨几句,“我跟他爹又不缺这一身衣裳,年纪轻就是不会好好过日子,这寄过来的花费都能买好几斤米面了。”

    “哎呦,这是儿子媳妇对你们的孝心,跟自己买的咋能一样?”

    梧桐树下比刚才更热闹了,而送快递的小伙子则把贴在包袱上的条子撕下来让裘阿婆按了手印之后仔细收起,然后告辞一声,挑起担子继续送往下一家。

    他的右手缺了三根手指,背上还有一道疤从领口探出了一个头。

    和他一样挑着担子走街串巷送包裹的,在这个都城里还有许多,他们身有残疾,生活艰难,却因为这一份送快递的活而有了养家糊口的薪柴。

    一封书信一文钱,两斤以内的一个包裹也是一文钱,五斤内两文钱……

    上午送一趟,下午送一趟,一天挣的钱竟不比店里的伙计、扛活的短工少,也不知有多少人眼热羡慕。

    但羡慕有啥用呢?安宁郡主说了,大彧快递只用为保护大彧流过血、品行良好的兵丁将士。

    郡主还说了,等以后要送的包裹多了,各方驿站也宽裕一些,她还会给他们配上驴车。

    其实,如果能有一辆板车,就已经很美了。

    袁承一身粗布短打,坐在路边小摊的棚子下,把五文钱一碗的清汤面吸溜得“滋滋”响,很快就连汤都见了底。

    放下碗,他拨开垂在两边乱晃的头发,又摸摸依然空憋的肚子,用力的叹了口气。

    他倒是还能再吃下三碗,可是身上真的没钱了。

    前方的酒楼里,一个披着短褂的独臂汉子拎着食盒走了出来,短褂的背上用白线绣着“大彧快递”四个字,老远就能看见。

    这已经是他吃面期间看到的第三个了。

    他眼珠骨碌一转,摸出身上仅有的六枚铜钱,付了面钱,他就只剩下一文,连个肉包子都买不起了。

    这天傍晚,云萝突然接到禀告,说是驿站那边抓到了一个袭击他们的恶徒,对方却声称是安宁郡主的表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郡主。

    云萝看着呈上来的那枚玉牌,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啊。

    好像是许多年前她送给某个金榜题名之人的贺礼之一?上面还刻着字呢。

    景玥拿着这块玉牌看了看,看到那上面的字,挑眉问道:“这是哪个表兄的玉牌?”

    云萝的目光往上飘,幽幽说道:“大概是姓袁名承字承志吧。”

    景玥顿时眼皮一跳,“他不是在建州任职吗?”

    任期未满,又未经传召,地方官员私自入京,这可是大罪!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目光微微凝重。

    “把他带过来……算了,我亲自去见他!”

第476章 总有几个不要脸

    景玥和云萝见到袁承的时候,他正捧着个碗在大口吃面,身旁或警惕或打量或探究的目光全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也似乎没有感觉到一丝压力。

    他手边已经放了两只空碗,干干净净的连一点汤汁都没有剩下。

    驿站的人员最先看到他们,纷纷行礼,袁承听到声音便从碗里抬起头,然后猛的站了起来。

    “小……”他声音一顿,然后放下碗筷随便的整理了一下衣裳,朝两人拱手道,“见过王爷,王妃。”

    他此时的形象实在有些狼狈,蓬头垢面的说一句衣衫褴褛也不为过,脚上一双黑布鞋已经磨破了,露出一截脚指头。

    他顺着云萝的目光低头,看到了自己露在外面的脚指和破烂的裤腿,便又伸手拨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咧嘴笑道:“可算是见到你们了,我差点以为要死在半路。”

    “发生什么事了?”景玥都被他的这个形象震了一下,脸色越发凝重。

    袁承转头看了眼驿站内的其他人,没有多做犹豫的说道:“淮河于建州段的河坝被偷工减料,简直是不堪一击,治河款项被层层盘剥,真真用于河坝的不足十之一二。今年,渭河上游地区多雨水,至建州,水位已经超过了往年,有几处堤坝上已出现小缺口,然府库中却无银无粮无筑坝的材料。”

    云萝眉头一皱,问道:“只有你一人来京城吗?嫂嫂和孩子们呢?”

    抿了下嘴,他说道:“我曾多次上书,却尽被中途截下,就连私信都送出后便不知去向,我实在是心中不安,两个月前就让你嫂嫂借口给父亲祝寿带着孩子们离开建州去了江南,我估摸着她应该已平安抵达江南,才找了个空隙跑出来。只是这一路,无数次受到拦截追杀。原本到了京城就该直接找上门去,却在瑞王府、镇南侯府附近都发现了几个盯梢之人,就连文彬那个小院外都有人盯梢,我便不敢贸然出现,刚才差点饿晕在街头。”

    他摸着肚子打了个嗝,在云萝无言的目光中摊摊手。此时放松下来,他的本性便也有些控制不住的跑了出来。

    景玥若有所思,说道:“近日,府外确实多了几个行踪异常之人,似乎与安平侯府有关,只是尚未查出他们的目的,而他们除了在附近溜达之外也没有多余动作,便暂且没有动他们。”

    安平侯府?

    袁承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沉,“建州刺史冯平正是安平侯府的姻亲。”

    在驿站内没有多说,跟站内的老兵们嘱咐了一声,然后云萝和景玥就带着袁承回了瑞王府。

    同时,王府侍卫悄然出行,把袁承藏在琉璃坊一口枯井中的有关建州官员贪腐、横征暴敛的证据取了回来。

    而此时的瑞王府内,景壮壮正仰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这个刚才脏兮兮,洗干净后又有点好看的伯伯,从未见过此人,因此格外招小世子的好奇打量。

    他胆子大,并不怕人,看着袁承还“咿呀”的跟他说话,问他是谁,从哪里来。

    袁承稀罕的看着他,双手托在腋下就把他给抱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爹娘长得好看,果然生出来的孩子也别人家的要好看许多。”

    他伸手摸了摸,从自己身上摸出最后那一枚铜钱,塞进了景壮壮的手里,不怎么着调的说道:“这是我如今身上所有的财物了,且先当个见面礼,别嫌弃。”

    景壮壮低头看着手心里这个圆溜溜的铜板,然后朝他甜甜一笑。

    袁承的心都要化了,抱着他颠了好几下,听到他“咯咯”的笑声,忽然暗叹一声。

    也不知夫人带着几个孩子如何了?

    云萝过来把景壮壮抱了过去,安置在他的椅子上,然后指着袁承说:“这是舅舅。”

    景壮壮看看袁承,又转头看向云萝,舅舅不是这样的!

    “这是另一个舅舅。”

    景壮壮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喊了声:“秋秋。”

    袁承眨了眨眼,然后朝他笑,一起坐在桌前享用已经迟到许久的晚膳,他摸着肚子说道:“早知道刚才就不吃那么多了。”

    肚子里已经被面条填满,此时看着眼前这一桌丰盛的晚餐,他竟是只能看不能吃了。

    次日一早,景玥进宫,袁承则暂留在府内等候召唤。

    等得无聊,他便向云萝打探这几年京中的情况,“当年,安平侯府的杜六小姐,兵部王尚书家的姑娘和广平王府人二公子的苟且闹得沸沸扬扬,后来那顾安城又拐带了沐国公府的五姑娘私奔,却又受不住外面的苦灰溜溜跑回来了,闹了好大的笑话,如今他们情况如何了?”

    至那年他被外派离京,蒋五娘被沐国公府送回老家,蒋四姑娘与顾世子结亲,而私奔回来的顾安城则继续纠缠在杜六小姐和王姑娘之间,杜、王两家也为了各自的女儿闹得不可开交。

    因为之前的苟且和私奔,顾安城的名声坏得不要不要的,但杜六小姐和王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身给顾安城,也找不到更好的亲事了,顾安城好歹还是广平王府的二公子。

    云萝想了下才把这桩陈年往事想起来,毕竟她有那么多事需要操心,别人家的八卦实在不值得她挂心惦记。

    “好像两个都被娶进了广平王府。”

    “娶?”

    娶妻纳妾,妻才能叫娶。

    云萝点头道:“对,平妻,不分大小。”

    袁承的表情十分古怪,不由得嘀咕了一声:“大户人家也这么没规矩?”

    云萝头也不抬的回了句:“大部分人家还是讲规矩的,但也总有那么几个不怎么要脸。”

    袁承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安平侯府如今在朝中的份量如何?”

    至巳时中,宫中终于来人,请袁承入宫面圣。

    两天后,太子被委派前往建州检查河堤,彻查建州官员贪腐一事,禁军副统领顾安庭领兵护卫,同行的还有费劲千辛万苦跑到京城的袁承和工部几位精于水利的官员。

    户部也飞快的运转了起来,为建州极有可能发生的决堤水灾做好赈灾准备。

    如此一来,却瞬间拖慢了登州那边出海的速度。

    泰康帝在含英殿大发雷霆,然而登州之事朝中只有少数官员知晓,但这并不妨碍他发作几个与安平侯府有关的官员。

    今年的端午过得不那么平顺,端午后,云萝带着景壮壮到庄子上,领着他一起收获成熟的土豆。

    太子出京,景壮壮又出城,二皇子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伙伴,在宫里闹,闹得泰康帝和皇后娘娘脑壳疼,最终也派人把他护送到了庄子上。

    云萝看着抱在一起欢呼的两个团子,默默的把已到嘴边的拒绝收了回去。

    算了,也是时候让二皇子体验一下民间疾苦,待会儿全都下地挖土豆!

    云萝说让他们挖土豆,那就是真挖,绝对不是让他们玩耍的。

    她给他们小小的划了一块地,也就五六十丛,要他们把土豆全部挖出来,挖不完就没饭吃。

    两个小家伙拿着小锄头,一开始挖得可有劲了,但这份兴致很快就被磨灭,当娇嫩的手心因为粗糙的根茎摩擦而疼痛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开始哭唧唧的向云萝撒娇。

    然而云萝并不为所动,还指着周围一大片土豆地,又指指他们脚下那巴掌大的一块,说道:“所有人都要干活,他们每个人都要挖那么大的一块地,你们两个人却只有这么一点,也做不到吗?”

    二皇子哭唧唧的说道:“他们都是那么大的人。”

    “可是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吗?”

    “那……那也没这么大呀!”

    景壮壮伸着他那被磨红的手心,一个劲的往云萝面前递,眼泪汪汪的撒娇道:“娘,疼。”

    云萝捏了捏,说:“没事,挖完之后娘给你抹上药膏,明天就不疼了。”

    景壮壮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震惊,他都这样了,娘竟然没有心疼,还连个吹吹都没有?

    娘是不是不爱他了?

    远处走来一个人,景壮壮转头看到来人,顿时眼睛一亮,大喊了一声,“爹!”

    二皇子也是一副找到靠山的模样,跟着喊了一声,“舅舅!”

    喊着就从地里跳了出来,颠颠的往那边迎了过去。

    跑到景玥面前,四只小手全部摊开给他看,然后叽叽喳喳的跟他告状撒娇,眼睛水汪汪的,真是可怜极了。

    景玥蹲下来,一只一只的把四只小爪子都捏了一遍,然后笑眯眯的说道:“问题不大,一定能把土豆全部挖出来的!不然,今天晚上就只能饿肚子了,明天早食也不知有没有得吃。”

    两个小家伙皆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仿佛在控诉他的冷酷无情。

    景玥更加冷酷无情的把他们拎回到了地里,他自己则蹲在地边上,笑眯眯的跟他们说:“乖,赶紧把土豆都挖了,我带了飨宴楼的荷叶鸡。”

    二皇子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景壮壮也捂着自己的小肚子,他们现在就已经饿了。

第477章 太子爷的大手笔

    虽然干活的时候眼泪汪汪觉得受了大委屈,但睡一觉起来却又能找到新的乐趣,景壮壮和二皇子在庄子里上山下地的,很快就玩疯了。

    五月的阳光甚是灼热,每天沐浴在阳光下,至小半个月后从庄子上回京,两人皆都从雪白粉嫩的白团子变得灰扑扑的。

    虽然还是那么可爱,但长辈们见了还是觉得心疼,老太妃摸摸两个曾孙辈的小家伙,瞪了云萝一眼,又对小家伙们说道:“怎么晒成了这样?这段日子可是受委屈了?”

    二皇子摇摇头,奶声奶气的说道:“没有呢,我和弟弟收了好多好多土豆,又捉了鱼,摘了杨梅、桃子,还给曾外祖母也摘了好多。”

    景壮壮在旁边“嗯嗯”的点头,伸出的两只小手上还有被虫子咬出来的红点,在尚算白嫩的胳膊上十分显眼。

    老太妃更心疼了,于是又瞪了云萝一眼,再跟他们说道:“哪里需要你们亲自去干这些?以后不许到庄子上去了。”

    两双相似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顿时把老太太的心都给看软了。

    云萝坐在旁边,看两个小家伙把老太太哄得一会儿心疼,一会儿又眉开眼笑,就算被老太太瞪了也特别淡定。

    傍晚,她又亲自把二皇子送回宫,离别时,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十分的依依不舍,那两双泪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控诉大人们的无情。

    可惜并没什么用,云萝与帝后告辞之后就抱起儿子出宫,景壮壮趴在她的肩膀上朝小哥哥挥挥手,然后用力的叹了口气,特别失落的样子。

    云萝侧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

    当在宫门前与爹爹汇合,一起去酒楼里大吃了一顿之后,景壮壮就迅速的被安慰好了。

    六月,从建州传来消息,上游连日大雨,建州段的河堤决口,河水倒灌,整个建州城内外一片汪洋。

    一起送到京城的还有建州上下官员贪墨河堤款项,与商人勾结,鱼肉百姓的切实证据。

    太子却并未回京,仍留在建州继续接下去的救灾赈灾。

    朝廷早已准备好的赈灾物资迅速的运送出去,太子殿下亲自盯着,建州上下又刚刚被清理了一遍,倒是绝大多数物资都顺利的到了灾民的手中,没有引起大的动乱。又有太医领着从各地征召的大夫驻守,亦没有出现灾后的疫情。

    这个时候,一直安安分分待在驿馆里的新罗使者们却突然闹了起来。

    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大彧正调兵前往登州,要从海上大规模攻打新罗的消息,顿时就再也坐不住。

    然而,还不等他们闹出事来,就被泰康帝派人看守了起来,关在驿馆之中禁止外出。

    朝中也跟着热闹了两天,为如何对待新罗这件事争论不休,但又很快被泰康帝强硬的按压了下去。

    七月,太子回京。

    一晃就是四个月,他长高了一点,也被烈日晒黑了不少,经历过一场灾难,他的气质也有了不小的改变,整个人都仿佛被沉淀了,威压更重。

    他身后押着一串的犯官及家眷,袁承却并没有跟他们回京,而是被留在建州继续处理灾后的工作。

    三司会审,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还有圣旨快马奔赴建州,晋袁承为新任建州刺史。

    从七年前的新科探花郎到七品翰林院编修,再外放为官,至今日,一跃晋升为四品刺史,这晋升的速度,也不可谓不快了。

    这个时候,太子却又跑来了瑞王府,正跟云萝抱怨,“这些人真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本职工作做得不咋样,对本宫的后院倒是十分关注,又开始催起了太子妃之事。”

    云萝却好奇的问了他一句,“京城里那么多适龄的小姑娘,没有一个你喜欢的?”

    太子年十四,早已是个翩翩少年郎,又继承了泰康帝和皇后的好容貌,平时走在街上也能时常遇见向他丢手帕香囊的姑娘。

    但他自己对此却从来都不屑一顾,此时听了云萝的问话,他又翻了个大白眼,冷哼道:“都是些庸脂俗粉,长得还没我好看,我凭什么会喜欢她们?”

    云萝默然,并不那么真心的说了一句:“容颜天生,你不能只看别人长得好不好看。”

    “阿姐是说内在吗?那我也没觉得她们的才华能力有哪里比得上我的呀。”

    这下,云萝就有些无语了,“你是太子,你想找一个才华能力皆在你之上的太子妃?”

    太子噎了下,轻咳一声,又挠挠脸,耍赖道:“我还小呢,你不是也说了吗?过早成婚对身体不好!再说,我如今还有那么多东西要学,哪有时间操心太子妃?”

    话虽如此,但他这个年纪不正是对小姑娘无比好奇的时候吗?他却为何一副别人都在觊觎他美色的模样?

    但云萝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情本就不是该她操心的。

    太子今日来,也不是特意来抱怨朝中大臣催促他娶太子妃的,而是为了之前云萝送他的那个玻璃。

    经过半年的时候,工匠们终于制出了云萝想要的那种无色玻璃,他便巴巴的亲自送来了。

    京城正元街上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悄无声息的新开了一家铺子,里面陈设着形态各异的玻璃制品,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这……这是琉璃吗?”

    一声惊呼在门口响起,掌柜抬头便看见一个年轻公子领着小厮从门外跨了进来,眼睛看着架子上陈设的一件件玻璃制品,然后指着一只红黄二色的卧虎问道:“掌柜的,这只琉璃虎怎么卖?”

    掌柜行了个礼,一团和气的笑道:“公子容禀,这不是琉璃,而是另一种刚研制出来的,与琉璃极为相似的玻璃。”

    说着,他将那只卧虎小心取下来放在柜台上,让这位公子验看。

    “玻璃?”年轻公子疑惑的嘀咕一声,然后将玻璃虎拿在手上仔细观看,“这手感、份量也与琉璃相差无几嘛。”

    “公子好眼力。”

    “说吧,这琉……玻璃虎作价多少?”

    掌柜伸出手,用大拇指和小手指比了一个“六”,说道:“公子是小店开业的第一个顾客,给您打个折,只收您六十六两纹银。”

    公子身后的小厮“嘶”了一声,道:“这也太贵了,你可别坑我们!”

    掌柜笑眯眯的一点都不生气,“这位小哥尽管放心,小店童叟无欺,定的都是最低价,绝不坑人。”

    “就这么个东西,便是真正的琉璃,也无需六十六两银子。”

    “小哥这话就不对了,我只说玻璃与琉璃相似,可没说玻璃不如琉璃啊。小哥以前可曾见过玻璃?这可是刚出现的稀罕物,拿出去就是独一份的,价格自然要高一些。要不您等个一年半载的?或许价格会有所下降。”

    年轻公子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本公子缺这几两银子?”

    于是利索的付了银子,拿着装玻璃虎的锦盒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而掌柜终于开张,也十分高兴。

    京城里又渐渐地刮起了一股风潮,自从有大臣看到含英殿内的几个玻璃摆件,那家开在不起眼位置的玻璃铺就被迅速的找了出来,此后宾客络绎不绝。

    几两银子的玻璃珠子,几十两银子的笔洗,几百两银子的摆件……

    也有人眼红这个生意,但是当他们知道这玻璃是太子殿下的产业时,刚起的那一点心思就被瞬间熄灭了。

    太子爷?太子爷乐坏了,清点了一番这段日子以来的收益,然后“大手笔”的带着景壮壮到街上吃了一天的各色小吃,花了他整整三两银子!

    云萝:“……”

    你还能再抠门一点吗?

    偏偏景壮壮这个小祖宗竟然还挺高兴,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那天傍晚,景壮壮是挺着小肚子回家的,眯着眼睛一脸餍足,然后晚上临睡前成功的拉肚子了。

    上吐下泻,这是景壮壮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生病,整个人都蔫巴巴的窝在云萝怀里让她揉肚子,不时的还抽泣哼唧一声,连眼神都暗淡无光。

    云萝心疼又无奈,“以后还吃不吃这么多东西?”

    小祖宗在她怀里哼唧一声:“不吃了。”

    景玥也是心疼,却又忍不住嘲笑说:“想想吃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这么点难受是不是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景壮壮伸出小短腿,隔空踹他,然后哼哼唧唧的跟云萝告状,“爹爹坏,又欺负我!”

    一岁半,他口齿已经清晰了许多,尤其是在告状的时候。

    云萝轻轻地揉着他的肚子,面不改色地说:“没欺负你,确实是你自己吃的太多。”

    “太子哥哥让吃的!”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

    景玥冷笑一声,“他让你吃,你就不管肚子饱不饱都吃了,你是不是傻?”

    景壮壮又翘起小脚想踹他,可惜隔得有点远,他再怎么伸长他的小短腿都碰不到一片衣角,倒是搅得肚子又开始疼了。

第478章 刘氏上京议婚事

    这天晚上,景壮壮就哼哼唧唧的折腾了大半夜,一直到子时过后才终于好受一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着了却也并不很安稳,和平常一觉睡到天亮完全不同,时不时的惊醒,睁开眼睛时若没有看到爹娘就哼唧哭闹,必要抱抱拍拍才能安睡。

    被小祖宗折腾了一夜,次日一早,景玥是憋着火气进宫的,当太子在朝上看到今日对他笑的格外温柔的舅舅时,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近来是不是又在哪里招惹了舅舅的不痛快,却觉得自己最近这么乖巧安分,怎么会惹人不快呢?明明昨天还领着大外甥在街上吃了一整天!

    一整天呀,花了他整整三两银子!

    真无法想象他那个小肚子里面是如何装下三两银子的街头小吃食的,那可不是飨宴楼里价值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的一盘菜。

    太子殿下不禁觉得舅舅真是喜怒无常、无理取闹,难道他以为本宫堂堂一国太子会一直怕他吗?

    午后,景壮壮刚就着青菜咸蛋吃了一碗白粥,吃得心不甘情不愿,脸都是菜色的,太子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到了瑞王府。

    跟太子同行的还有二皇子,刚跨进门槛就颠颠的跑到了景壮壮的椅子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问道:“弟弟,你生病了吗?”

    景壮壮扒下最后一口粥,捂着肚子感觉完全没有吃饱,但娘亲已经不许他再吃了。

    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朝二皇子蔫巴巴的“嗯”了一声。

    二皇子从没见过这么蔫头耷脑的弟弟,顿时就更加心疼了,凑到他肚子前“呼呼”的吹了几下,又奶声奶气的安慰道:“不痛不痛。”

    云萝见他已经吃完,就把他从椅子上抱了下去。

    落到地上,景壮壮却又软绵绵的原地坐下,唉,没吃饱,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太子进门后看到昨日分别时还神气活现,不过一个晚上没见就整个人都蔫了的大外甥,不由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然后问云萝道:“阿姐,壮壮现在如何了?”

    云萝还算淡定,“没事,是他自己管不住嘴吃得太多,养几天就好了。”

    太子更心虚了,不管怎么说,昨日都是他带着壮壮出去的,也是他没有及时阻止他吃下那么多东西,虽然他也不清楚以他大外甥的胃口,到底吃多少才算是适量。

    他走过去蹲到了景壮壮跟前,也和二皇子一样摸了摸那个软绵绵的小肚子,说道:“壮壮好些了没有?我给你带了一盒燕窝,补补身子。”

    景壮壮扭着身子哼哼唧唧的说道:“娘不给吃,我好饿呀。”

    太子……桌上那个已经空了的粥碗难道不是他刚刚的成果?

    景壮壮不认,一碗粥顶个啥用?撒泡尿就没了。

    他觉得他已经全好了,肚子也不痛了,又能吃下一大碗肉了!但是娘亲不许,还说要吃三天的青菜白粥,不沾荤腥。

    掰着手指数了数,他的心都要碎了!

    虽然一天七八顿,但顿顿都是粥,景壮壮觉得他的肚子就没有饱过。

    饿了三天,他举着小手跟终于出现在他碗里的大鸡腿保证,以后再也不贪吃了!

    这天,云萝又收到了来自江南的信,郑丰谷带着妻儿不日将要上京,商议文彬和福慧县主的亲事。

    云萝照着信上的日期粗略一算,发现若中途没有被耽搁的话,他们到达京城的日子也就在这几天了。

    她一边通知文彬,一边又把郑家人即将抵达京城的消息告知给成王府,然后便静候他们的到来。

    六月的最后一天,云萝和文彬一大早就出城到了十里亭,景玥虽与他们一起出城,但因为大营里出了些事,便在中途转道往另一个方向。

    十里亭也很热闹,或依依不舍的送别亲友,或满心期待的等候迎接,这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

    景壮壮趴在栏杆上,好奇的看着他们旁边那一群送别的人,依依惜别泪两行。他又转头去看另一边的久别重逢、相拥而泣,目光渐渐的有些迷茫。

    要分别了,当然是要哭的,可是相聚为何还要哭呢?难道是不喜欢看到这个人,太讨厌了,忍不住就委屈得哭了?

    嗯,一定是这样!

    他很快就想通了,还在哪儿自己跟自己用力的点头,看着那伙重逢后喜极而泣的人们,眼神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叹息。

    外人自然不知他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已然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精彩大戏,看到这么一个粉嘟嘟的小孩儿趴在栏杆上,脸压在上面都挤变形了,越发显得柔嫩软滑,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格外的神气活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是见他们这边下人丫鬟皆都不凡,更不用说几个主子,除了好奇的打量之外,倒也没有人不识趣的凑上来。

    日头逐渐高升,气温也越发的炎热,景壮壮已经换了一边晒不到太阳的栏杆趴,却依然热出满头的汗水,轻薄的衣衫也汗津津的贴在身上。

    蝉鸣声嘈杂,吵得人越发心烦气躁,他却眼珠骨碌碌的不断在周围树枝上寻找知了的身影,然后“咕咚”咽了下口水。

    这声音有点响,云萝和文彬皆侧目,然后看到小祖宗歪在那儿口水都已经流出来了。

    云萝面无表情的,文彬便不由轻咳一声,取了一块点心去投喂大外甥,喂着喂着就把他自己给喂饿了。

    一行又一行的车马走过,直到临近中午,云萝他们才终于看到几天前就派往码头迎接的自家人。

    马车缓缓停下,尚未挺稳就有一个少年从上面跳了下来,直冲着云萝而来,“三姐!”

    离上次见面已过去两年有余,郑嘟嘟如今也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郎,他比两年前长高了许多,身条抽长,那一身肉便也消瘦了下去,却依然要比寻常少年更胖一些,尤其是一张肉肉的娃娃脸,十分的招人喜欢。

    他跑到云萝跟前就站住了脚,然后咧着朝她笑得两只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张开手似乎还想来抱一下。

    但他的脚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低头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正仰着头好奇的看他,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

    看到这个小家伙,郑嘟嘟几乎想也没想的喊了一句,“壮壮!”然后弯腰就把他给抱了起来。

    “我是你小舅舅!”他抱着景壮壮,这么说道。

    景壮壮不认生,只是依然在好奇的打量他,又看看云萝和文彬,歪着脑袋似乎遇到了让他想不通的事情。

    郑嘟嘟锲而不舍的哄着他叫一声小舅舅,景壮壮却闭紧了嘴巴,怎么也不肯开口,惹急了就一巴掌将郑嘟嘟越凑越近的脸推开,然后转身朝云萝扑过去。

    郑嘟嘟捂着脸有些委屈,“亏我给你带了许多玩具,你却连声舅舅都不肯喊我!”

    景壮壮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后又埋进了云萝的怀里。

    此时,后面马车上的其他人也陆续下来了,云萝抱着儿子和文彬一起迎了过去,朝刘氏喊了声:“娘。”

    往她身后看,却再不见其他人,不由问道:“爹呢?”

    刘氏掩了下嘴似乎有些不适,看着她和文彬的目光却十分温柔,看到她怀里的景壮壮,更是喜爱之色溢于言表,忍不住伸手抢了过去,抱在怀里掂了掂,然后才跟他们说道:“原本是要一起来的,只是老爷子突然身子不大好了,怕有个万一,你爹他就留在了家里,只我和嘟嘟上京。”

    云萝目光一动,若只是寻常的身体不适,应该不至于如此,难道……

    郑嘟嘟又凑了过来,抓着景壮壮的小手欢喜的捏捏,嘟囔着说道:“还不是被大伯他们给气得,他们还不要脸的把罪过推到我们家,真不要……”

    刘氏瞪了他一眼,他之后的话也就没有再说出口。

    云萝心知这其中肯定有事,不由得与文彬对视一眼,但姐弟俩暂时都没有多问,只把刘氏扶进亭里歇会儿脚,又问他们一路从江南来是否顺利,再问这两年家里一切可好,年前陈阿婆过世,栓子和二姐带着孩子们回家奔丧守孝,在村里可好?

    “没啥不好的。”刘氏抱着景壮壮就不撒手了,一边逗着他一边跟他们说道,“村里如今家家户户都不缺一口吃的,倒是少了许多争端,而且托你们的福,便是到镇上去,所有人也都对我和你们爹客客气气的,又有啥不顺心的呢?”

    “栓子如今在村里和继祖一起教书,说是要守满二十七个月才能继续出来当官,我也不是很晓得这些规矩。”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文彬,试探的问道,“你爷奶若是有个啥,你是不是也不能当官,要回家守孝了?”

    文彬点头道:“是,不过我并不是嫡长孙,所以无需守三年。”

    刘氏皱了皱眉头,又叹息道:“我就怕还要影响你的亲事。”

第479章 又不是拿不起

    虽然王府内什么都准备好了,但是刘氏并没有选择住到王府中,而是去了文彬的那个小院。

    云萝见此也不强求,只把人送到文彬那边,她自己也留在那儿陪伴久别的养母和郑嘟嘟,听他们叙说这两年多来的生活点滴。

    肥皂作坊又往周围扩张了许多,村里又建起了油坊、磨坊,商客往来,如今,十里八乡甚至是镇上县里的乡亲都想到白水村来谋个活计。村子的道路两旁越发热闹,已然形成了一个小集市,附近几个村的乡亲有多余的蔬果鸡蛋大都会送到这里,家里若是缺点啥,来这里也基本都能或买或换,倒是比到镇上去方便了不少。

    家里的食肆在前年翻修了一下,与后面的院子打通连成一块,宽敞了许多,能放下更多桌凳,因为客人多忙不过来,就请了王二根的媳妇来帮工,每天光只是食肆中挣的钱,除了家中日常开销之外还有不少结余呢。

    如今村里人家都宽裕了,几乎每家人都会送孩子去学堂,尤其是在栓子回家守孝,闲来无事也到学堂里去教书之后,就连县城的大户人家都想要把自家孩子送到白水村来读书。郑嘟嘟现在虽仍在县学里挂名,但多数时间却在村里的学堂,由栓子亲自教导,还因为调皮被打了好几回手板子。

    起初,郑嘟嘟还意图回家告状,结果爹娘丝毫没有要给他出头的意思,就连以前那么温柔可亲的二姐,当了几年县令太太之后也没那么温柔了,当面安慰他,背过身却夸姐夫打得好,只有五岁的外甥跟他站在同一边,一起控诉姐夫(爹)的暴行。

    三叔家的云桃前年十月里生了对龙凤胎,一下子就儿女双全,可把她夫家长辈和相公给高兴坏了,又有文彬栓子给她做后盾,她如今在夫家虽说不能横着走,但也是极有脸面的。

    云梅从小就性子温吞,因为当年从山上掉下来碰到了脑袋,更是不如正常人机灵,郑丰收和吴氏怕她到别人家会被欺负,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就在刘氏动身来京城的前不久,云梅跟十里外的王坳村村长的侄子定了亲,长辈都是和善人,家中也小有薄产,最主要的是后生是个温和老实的人。

    郑小一和郑小二这对双胞胎读书费劲,倒是身子骨养了这么多年已经跟正常人没多大区别了,郑丰收见他们读书实在是辛苦,心里虽有些失望但也不敢狠逼他们,索性把他们带在身边,在茶园那边跑腿打杂工,兄弟俩都非常勤奋。

    郑二福家里也是相当宽裕的,但不管是老两口还是郑丰庆和小胡氏两口子都不是能闲下来的,郑丰庆赶着辆驴车给人来回送货,郑二福则天天在庄稼地里打转。他们家如今也有更多的良田了,郑二福从这块地巡到那口田,慢悠悠的需要好几天才能走遍。

    他们现在唯一忧心的大概就是至今都没能娶个媳妇的虎头了,哦,还有跟着郑嘟嘟过于活泼的郑小虎也要操心不少。

    “虎头他又跑去打仗了?这可又要等多少日子才能把他等回来娶媳妇?”刘氏听说虎头几个月前就离开京城大营,跑到登州打仗去了,不由得越发忧心。

    她也不知道登州在哪里,云萝只说是在海边,他要坐着船到海的那一边去打仗,就觉得那个臭小子真是太会折腾了!

    想想她出发前,小胡氏羡慕的表情和托付给她的话,又觉得回去也不晓得要咋跟妯娌交代。

    文彬都要说亲了!

    说到这个,刘氏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信上也说不清,现在你跟我好好说说,福慧县主性子好不好?长得咋样?她是王府里的姑娘,会不会太高攀了?”

    即便她此次就是专门为此事而来,人也已经到了京城,却依然控制不住的感觉怀疑和拘谨。

    成王可是当今皇上的叔叔,他的孙女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堂姐,这样尊贵的人儿咋会看上她家文彬呢?

    倒不是说她家文彬不好,她看自己的儿子当然是哪哪都好的,但是再自视甚高也晓得,郑家和成王府是不相配的,她从没有想过儿子能娶个王府里出来的姑娘。

    虽然她养大的小萝就嫁进了王府当王妃,但这是不一样的,小萝本身就是侯府的大小姐,是长公主的女儿,而文彬却是真真正正的乡下小子。

    跟王府相比,郑家有啥呢?除了运气好的养了几年小萝之外,当真再没有啥是能拿得出手的了。

    云萝安慰道:“娘不必妄自菲薄,成王府要嫁姑娘,只会比我们更郑重。事先若是没有调查清楚,文彬若是没有让他们钟意的优点,谁敢把自家姑娘托付?”

    刘氏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和骄傲,又有些不自信的说道:“话虽如此,但也不晓得他们看上了文彬的哪一点。”

    “这就多了,他的才学前程上进心,爹娘厚道朴实,兄弟和睦友爱,还有家中简单,没有许多理都理不清的关系。”看着因为这些话而越发不好意思的刘氏,云萝又说道,“福慧年幼时身体不好,家里人对她甚是娇惯,高门大户看着尊贵,但内里的关系也相当复杂,成王府不想她熬心费力的去应付这些,只愿她简简单单、平安喜乐的过一生。不过,娘也放心,她虽是在金玉堆里长大的,性子却温顺和软,并不骄纵。”

    见刘氏脸上仍有些犹疑,便说道:“娘既然已经到了京城,自当挑个日子尽快登门拜访成王府,到时候您就能亲眼看见福慧,好不好的,您看过之后才能心里踏实。”

    刘氏下意识扯了下衣角,有些慌乱的说道:“你觉得,我啥时候去拜访比较好?”

    “让文彬写帖子,看成王府什么时候有空。”

    她转头看了眼文彬,然后点点头,又说道:“路途遥远,我也没有带许多东西,初次登门,带多少礼才合适?”

    “娘带了多少东西?”

    “老夫人帮忙挑了些我们那边的绸缎料子、茶叶,说是在京城也算稀罕,其他的就是些零碎的东西,还有两万两银子。”

    云萝愣了下,看来这几年肥皂作坊的收益很不错。

    刘氏却仍觉得心中忐忑,“这些银子也不知够不够。”

    毕竟要娶那么尊贵的一个媳妇呢,想当初小萝纳征的时候,瑞王府送来的聘礼可是排满了大街。

    不敢跟这个比,而且她听说整个京城能与此相比的都几乎没有。但总也不能太差了,王府的县主下嫁给一个乡下出身的寒门书生,本就是要被人笑话的,若是聘礼再过于简薄,那她儿媳妇的面子往哪里搁?

    云萝想了下,说道:“若不够,我再给您添一些。”

    文彬在旁边咳了一声,不由得无奈开口道:“娘您是不是对高门大户有什么误会?两万两银子的聘礼,便是寻常的勋贵人家娶媳妇也够了。”

    刘氏惊道:“是这样吗?”

    文彬点头,“不是所有人家都跟三姐和王爷似的,勋贵世家家大业大,但同样的人也多,很少有花费十几万两银子来下聘的。我在京城这几年也见过几桩婚事,寻常富贵人家的聘嫁多不过几万两而已,甚至有那家中紧张或不受宠的,几千两也能办下来。”

    刘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悦道:“那是别人家的事,县主金尊玉贵的又岂是那些人能相比?我们家虽穷,但也不能娶个媳妇还扣扣搜搜的,让岳家瞧不起你,又不是拿不起。”

    县主下嫁到她家,家里若是还藏着掖着不肯多出聘礼,也太没有诚意,太不知好歹了!

    刘氏暗暗决定待会儿私下里再问云萝借些银子,不能让成王府觉得她家没诚意。

    她不知道真正的富贵人家是咋样的,但乡下人家娶媳妇,多是倾全家之力,甚至大多数人家还要亲戚朋友们都凑一点,举债娶媳妇也十分寻常。

    因此问云萝借钱这个事情,刘氏的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因为这在她看来实在是太正常了。

    刘氏一心惦记着还未见过面的儿媳妇,把她这一次带来京城的东西算了又算,差点连其他的要紧事都给忘记了。

    总算有文彬关心的问了一句,她才想起来,还没有跟他们说另外一家子长辈。

    “你爷爷怕是不大好了,如果他有个啥,肯定要耽搁你的婚事,还有你奶奶恐怕也不长久。”刘氏说起这个便一脸忧心,拉着文彬问道,“你说成王府晓得这个事情,会反悔吗?”

    文彬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之前嘟嘟写信过来,不是还说两位老人家身体很是硬朗吗?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刘氏叹了口气,“也不是很突然,要真说起来,我和你爹也有些罪过。”

    本来在一心逗景壮壮玩的郑嘟嘟突然扭过头来说道:“娘你又说这样的话!分明是大伯他们贪心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把爷爷给气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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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贵女有点冷介绍:
从国医天才、豪门千金,到以打猎为生的乡下丫头,不过是一场爆炸的距离。
身处白水村数一数二的人家,她的地位却在食物链的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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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揍一顿,一顿不够就两顿。
做生意,建作坊,给姐姐攒嫁妆,送弟弟上学堂……分家后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就让那些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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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玥:胡说!本王怎么会对阿萝刀剑相向?我只想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农门贵女有点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贵女有点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贵女有点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