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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浙东匹夫     国姓窃明txt下载     国姓窃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0章 行百里者半九十

    连续的灾害,让大明在小康十七十八年只能选择保守应对一切非必要挑战。

    而进入小康十八年、也就是1680年之后,因为前面两年的大灾,朝廷还要继续减税。只不过不是全国范围减税了,只针对前两年灾情特别严重的省份,继续延免一年。而受灾不那么严重的省份,这一年开始已经必须纳粮了。

    但如此也没能让朝廷的府库重新充盈起来,征收进来的粮食,只够刚好平进平出维持官粮役粮军粮的开支。

    只能说,连续两年全国性范围的大灾,至少还需要灾后再休养生息两年,才能勉强缓过气来。

    1681年,小康十九年,全国终于全面恢复了正常赋税,开始把前些年少了一大半的常平仓重新增持库存,但也没法恢复到连续两年大灾之前的水平,这时候也就没有足够的军粮发动数千里的远征。

    1682年,小康二十年,总算遇到了一个还算风调雨顺的年景。朝廷也趁着难得的“谷贱伤农”倾向,加大力度出钱收购余粮,总算一鼓作气把常平仓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不过代价则是朝廷的金银铜钱支出非常多,当初十一年前打下马尼拉时从西班牙人那里抢来的金银余额,基本上都在这波全国大灾后的重建储粮中花光了。

    当然这样惠民仁政的举措,对于收拢民心,争取百姓对大明的向心力,以及强化上上下下对于变法改革的支持力度,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朱树人钱虽然花了,但他的各项立法和改革进度却大大加快了,原本觉得需要五年的《垄断法》立法,最后在三年内就完成了。而如今第五年,已经把《大明民律》的主体修得差不多了,比原计划还早了三四年。

    天下百姓对于大明军队的支持力度也提升了不少。军队的荣誉感也与日俱增,原本因为大规模战事结束已经多年,新一代成长起来的年轻士兵并没有当初灭清战争中刀头舐血老兵的士气和军纪、胆略。

    但现在,胆略这玩意儿和平状态很难练,但士气和军纪至少能恢复到灭清战争时期的高昂状态——

    若是没有这个士气加成,后续跟噶尔丹发生冲突,那可是很难抗的。如今大明才是“承平日久,兵不知战”的一方,准噶尔部则是“年年东征西战,百战余生淬炼出一支天下精锐强军”。

    摸清了这些状况之后,随着小康二十年即将过去,大明高层终于下定了决心,可以对准噶尔部的背信弃义、肆意侵吞大明属国等问题,展开军事报复了。

    原本计划很早就要动手的事情,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拖了多年,最后连续两年全国大灾,加起来又拖了四五年。

    ……

    不过,虽然被连番大灾打断多拖了四五年,这四五年的准备期,大明也不是白过的。

    在经济建设方面,这四五年虽然是原地踏步、反复震荡,GDP经济总量和人口、粮食总量并没有什么提升。

    但是在工业技术方面和商业统筹能力方面,却有了不少的提升。

    一方面,连续的大灾荒,让一部分新增的溢出农业人口,在种不出粮食的情况下,转而改籍当了工人,来城里找工商业的工作谋生。

    另一方面,大规模的常平仓反复开仓赈灾、收粮回复库存,也带来的巨大的商业物流。灾荒之年,虽然种不出粮食,可闲下来的农民,政府也会想办法给他们“以工代赈”。

    而这种时候,因为国内交通运输的压力、大规模远程调拨粮食的需要,让以工代赈的农民跟传统徭役人口一起,负责国家的交通基建工程建设,就成了一个很好的宣泄闲置饥饿劳动力的口子。

    最后,有数十万原本要饿死的农民,直接投靠了朝廷变成徭役籍,成了修桥铺路的农民工,把大明国内多条航运交通设施给好好修了一下。

    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工程,就是历史上前宋时期没能成功、而后世近代南水北调时得以成功的“汉水北连”运河方案。

    在南阳的方城垭口一带,挖通了桐柏山余脉的一块区域,把汉水的支流白河和北方汝颍经过叶县的一条支流连接起来。如此,作为长江支流的汉水的一部分支流水量,可以不往南流,而往北进入汝颍水系,稍微缓解一丁点河南地区的缺水。

    更关键的是打通了一条内河水运通道,让湖广的物资直接水路北上河南被打通。让湖广和四川的物资从此北上可以少往东绕一千多里水路,长远来看绝对能为国家的大范围物资调度运输节约巨大成本,是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活儿。

    而这样一项工程,就是从小康十七年到二十年,四年的时间里,靠着几十万新增的想当徭役人口混口公粮吃的百姓,加上大明朝廷原本的攻城兵部队,集中力量修出来的。期间还克服了方城垭口的膨胀土地质问题,硬生生多挖了很多土方量,把这活儿干了。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远远不止一个,所以这四年里,大明内部的运输调度和道路条件,着实又浴火涅槃一样升级了一大台阶,为后续往西北前线集中调运军粮,降低了成本——

    毕竟原本情况下,四川和湖广的粮食要运到陕甘供西北军打仗,也得先顺着汉水、长江东下,到合肥才能转入淮河、再利用大运河体系转入黄河。(四川是不可能直接走陆路栈道翻越秦岭的,那条路诸葛亮试过,损耗太大。走一万里水运的成本都不如翻越秦岭几百里的损耗大)

    而现在,四川和湖广的粮食,就能省掉从襄阳到合肥的这一千多里水路,一往一返加起来算两倍,能省下两千八百里水运航程,这可都是成本。

    ……

    而除了这些交通基建设施的进步,大明这五年里还在其他科教领域,取得了不少进展。

    科技的发展,可是不会因为自然的灾害而拖延的,科研自有其节奏,只要基础经费够,科学家闲着也是闲着,总要弄点东西。

    而这五年里,罗伯特.胡克虽然没能把“瓦特蒸汽机”改良出来,那还差得太远。可其他周边小发明却没少搞——当然,是大明科学院和各大研究所、还有南大的诸多学者共同努力的结果,并不是胡克单打独斗的。

    包括历史上1735年才被英国人发明出来的航海钟,如今终于被大明提前55年发明出来了,而且还一上来就同期进行了小型化实验、用了标准化弹簧和标准化齿轮制造的擒纵装置,让“抗颠簸的航海钟”,能够在后续几年内,就小型化成怀表。

    这玩意儿一出现,大明的航海事业肯定会进一步蓬勃发展,因为终于可以使用近代化的“精确确定经度航行法”了。

    在没有精确计时、不会被海浪颠簸导致快慢的航海钟之前,人类航海是非法精确确认自己所处位置的经度的。这也就导致很多航行只能用纬度航行法,沿着一个纬度正东正西航行,以免偏航。

    配合上经度航行法之后,海船能在海上航出更多直奔目的地的精确航线,平均算下来,能节约一到两成的航行里程,也就能在原本基础上再降低一两成的航行时间和航行运输成本。也能更方便地井喷式地理发现、更精确地测绘海岸线地图。

    除了航海钟之外,作为胡克助理的安东尼.列文虎克,也毫不意外地在大明内务府的资金材料支持下,发明出了世界上第一台显微镜,并且第一次观测发现了细菌等微生物——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世界上第一台显微镜本来就是列文虎克发明的。只不过原本的历史上他在荷兰时没那么多人支持,要花自己的钱搞研究,就慢一些。现在到了大明,各种光学打磨耗材和光学玻璃基料随便他用随便他花,自然进展飞速迅猛。

    而显微镜的出现和微生物的发现,当然又让大明生化环材领域很快就能迎来一波新井喷。比如都有人开始搞历史上“巴氏杀毒法”的对比研究了。

    反正现在有显微镜,可以看清微生物的生死,那就可以精确观测各种药物和卫生手段的杀菌效果了,这绝对是一个质变。

    光是大明科学院下属几个研究所,这两三年里对于各种食物军粮保鲜技术的对比研究,就让大明的远征后勤保障稳定性,又上了一个台阶。

    一些惠而不费的小措施小规章,和预处理的技术手段往上一堆,就让大军军粮变质吃坏肚子的概率明显下降了一点。

    除此之外,比航海钟和显微镜再档次低一些的小科学发现发明,在过去五年里起码又堆积了十几项,

    什么反射式望远镜、潜望镜,八十锭小宛纺纱机,砸棉机,改良式的手摇缝纫机、初代脚踏缝纫机……朱树人都数不过来了。

    大明朝廷在看到“科教兴国”的希望后,对南京大学和大明科学院的支持力度也变得更大了,同时还开始琢磨另外两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那就是准备酌情允许各省自筹经费、设立每省一所理工科大学,就比照南大的办学方式。

    于是,在过去三年里,大明在各省的科教筹备方面,下了不少力气调研和预热,进行人才储备。

    可惜因为理工科人才的绝对数量还是不够,最终只能暂缓,改为分成几个小步骤走。

    第一步就是立刻进行南京大学的新一轮扩招,这事儿是从小康十八年、也是南大建立的第十一年开始的。从此,南大的每年录取人数,从原本的每年600人,进一步一次性扩充到1500人。

    不过扩充之后,也附带着一个待遇降低,那就是以后南大的毕业生,将不再按照举人待遇侯选派官。

    换言之,“读完南大也有机会做官”的待遇,到南大的第十届学生为止,以后就没这种好事了。

    扩招之后学生含金量会迎来第一次下降,但是可以得到更多人才,将来到地方上去进行科学基础教育工作,把数理化教育变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甚至从600到1500这扩招的900人,里有一半入学分数最低的,将来就定死了直接按照“师范生”培养,必须送到地方上教书。

    而如今虽然还没能力在各省建立大学,但至少可以先建立各种中学级别的新学学堂。

    目前先做到每个省的省城有一座理工科中学,教导进入大学以前的基础数理化知识,也教传统文学哲学。

    最终的毕业教学水平,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初中二年级数学和物理水平,加上一些化学和生物常识。

    而这一项工作,从小康十八年开始,到小康二十年,已经初步完成了。这年大明各省的省城,都至少已经建立起了一座综合型中学,招生规模都在数百人左右。

    其中南京、杭州、苏州、南昌、武昌是全国建中学最快的地方,到小康二十年时,他们已经有学生学到三年级了。

    这几个省份原本就最重视文教,朝廷给了政策后,地方乡绅第一年就疯狂积极响应、自己踊跃捐钱把中学建起来了。

    而广州、成都、重庆、北京、开封、济南、福州稍晚一些,它们是小康十九年建成的第一所综合型中学,如今有了二年级的学生。

    剩下其他相对偏远或穷困一些的省城,最后也赶在小康二十年的朝廷截止期限,草草把中学建立起来。

    哪怕钱少没人捐,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大不了先减少一点招生规模。分配不到足够多的老师,就先减少一些课程。

    朝廷的文部最后核查时,也确认了各省已经有了教数理化常识的中学,对这个结果挺满意。只是核查时,也发现一些穷省确实硬件和师资力量不行,为这事儿也跟朝廷汇报。

    朝中文部官员商讨后,又请示了内阁,最终内阁做出决策,建议各省在第一座通科中学之外,再建立以府县为单位的“图书馆”。

    要求一年之内,确保在所有省城设立一座可以供学子上门阅读的图书馆。但是因为受限于时代技术管理水平,那肯定是不能允许外借图书的,只能是来馆里现场读,不能把书带回家,而且进出馆还得被搜身,以免窃书。

    至于图书馆里必须提供的全套基础数理化教材,朝廷文部会统一下发给各省。反正如今雕版印刷活字印刷都很成熟了,朝廷刻版印书也不贵。一次制版印个几千上万册完全没问题。

    最终,朝廷会按照大约三万套的标准进行授书。给每个省的省城图书馆,至少配备全部通用数理化教材一千套,当然四书五经这些传统教材也会配发供免费借阅。

    未来三到五年内,文部还会责令各省,在三年内实现每个府城有一座公立免费图书馆,所需书籍可以由省城图书馆原本拿到的配额分一部分过去。

    五年内要实现每个县城有一座公立免费图书馆,书籍来源也可以从省里那一千套分润,同时地方上的乡绅可以自行捐助解决一部分。所有的馆子都是可以上门看,但不许外借。

    朝廷只管原始教材的提供,建造和日常运营的经费就让地方乡绅自筹,朝廷不给预算。但是可以在图书馆门口给捐钱的人立功德碑写上每个人的贡献。贡献达到一定金额的,以后子弟可以优先去国子监捐监生。

    有了中学和图书馆这些更基础的设施,相信大明在各省省城都建一座大学的计划,应该在未来数年内,就有希望了吧。

    虽然这种大学,注定要比南大简化删节一个版本,毕业生也没法享受行政级别的待遇。但总比没有好,也能充实大明的科教人才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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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三更!新书已签约)

    (《舍弟诸葛亮》已签约,这本加速完本,今天三更一万三字数了)

    大明自小康十六年的连续天灾后,把精力投注于休养生息、恢复民生、整顿交通基建、发展科技文教等“苦练内功”的事情上。

    这一姿态,给了噶尔丹一个错觉:那就是大明五年前对他的警告,似乎只是一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嘴炮。大明实际上完全自顾不暇,根本不敢对准噶尔部动真格。

    于是乎,从小康十六年到小康二十年,准噶尔部那边也不会闲着,噶尔丹这种雄主,当然充分利用了大明给他的窗口期,飞速扩张,无比跋扈,甚至比历史同期扩张得还要迅猛——

    这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历史上噶尔丹面对的是康熙。而康熙虽然实力不行,但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如这个时空的大明皇帝那么关心百姓死活,同时康熙又比较头铁,哪怕没法实质性击败对方,但也会不惜代价先象征性反击几下。

    所以,历史上这五年里,噶尔丹想彻底征服青藏,其实是遭到了清军的牵制的,虽然清军没能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战果,自身消耗也很大,完全谈不上胜利,但不管怎么说也拖住了敌人后腿。

    历史上的清军这么拼,一个额外的重要原因也在于青藏地区对于清朝的统治,有额外的特殊意义,清朝时是鼓吹蒙古人信西藏的黄教的。

    而同为蒙古分支的准噶尔人,如果控制了青藏,控制了信仰的话语权,满清皇帝会担心蒙古部族被准噶尔人拉拢过去,人心不稳,所以不得不立刻应战。

    相比之下,大明对青藏的羁縻,就不存在信仰上的考量了,那毕竟是从元朝开始就叫做“乌斯藏”的蛮夷之地,几个羁縻称臣的小弟暂时被人揍了,对大明的优先级还没那么高。

    于是乎,过去这五年里,第一年当中,噶尔丹就趁着大明不管,把鄂齐尔图汗杀了,吞了青海一半的土地。

    此后两年,到1680年,他已经把青海剩下那些边边角角,和西藏的主要势力,统统灭了,甚至还一度占领了拉萨。

    1681年开始,彻底解决了南方势力,被喜马拉雅山阻挡后,噶尔丹又挥师北返,发起新的西征。在两年的时间内,攻下了撒马尔罕、塔什干、布哈拉、瓦罕……

    征服了相当于后世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全境。加上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的东半部国土,外加阿富汗的瓦罕走廊一带。

    后世中亚五国的那五个斯坦,只有最西边的土库曼没有被噶尔丹染指,其他两个被全占,两个被占一半。噶尔丹的势力,也达到了他历史的巅峰。

    (注:这些成就都是噶尔丹正史上原本就达到过的,并没有给他开挂。只不过历史上有清军在青海的驻军牵制,他没有实现得那么快)

    实现了这一切之后,噶尔丹已经坐拥了六百多万鞑靼、蒙古诸部人丁,还是不算老弱的那种,只算成年男女。加上被他征服的中亚各国和青藏地区,总人口逼近了两千万之多。

    所以,千万别小看噶尔丹,他绝对是一个当时亚洲地区数得上号的强权。如果大明没有进攻扶桑的话,那么如今全东亚除了大明以外,也就扶桑国的人口能比噶尔丹多。

    (注:历史上扶桑这一时期超过两千五百万人,但现在被大明打趴还割了九州,已经不足两千万了,因此低于噶尔丹列东亚第三)

    历史上,康熙所谓的三征噶尔丹,其实也没有彻底打败对方,双方撕扯了二十年,最后是噶尔丹被人暗杀中毒身亡(也有说纵欲过度马上风而亡),噶尔丹的侄儿把他的尸体送给康熙,名义上臣服,被打怕了的康熙就忙不迭认了对方继承准噶尔大汗之位,算是找回了面子。

    但实际上准噶尔部此后跟清朝绵延交战了累计八十年之久,一直到乾隆二十四年、平准噶尔、平大小和卓之乱,才算是彻底解决了准噶尔汗国的威胁,占领了疆地。

    一个能跟号称“康乾盛世”时期的清国缠斗八十年,从康熙二十年打到乾隆二十四年的存在,能是易于之辈么?

    眼下全盛状态的噶尔丹,甚至比历史同期的全盛还要略微强一丁点,因为他在统一中亚诸国和青藏的过程中没有遭到大明的牵制和消耗,几乎是平推下来的。

    他的六百多万蒙古、鞑靼诸部人丁,可以精选出三十多万精锐蒙古骑兵。

    其中还有五万人的最新式罗刹火枪兵,还有骆驼炮兵,和扛着板箱装甲的骆驼火器阵。

    如果把其他被他征服的上千万非蒙古人口仆从军也算上,那他还能征发出更多的军队——只不过,噶尔丹倒是没想过用这些异族打仗就是了。

    他也很清楚,这些异族被他用血腥的武力征服,最多也不过七八年,最短的才刚刚征服一两年,肯定是畏威而不怀德,有多少人都巴不得他垮台呢。

    这一千一两百万人口,如果也按照蒙古军队的征发比例,征出七十万大军绝对是没问题的。但这七十万人送上战场,估计会出现牧野之战奴隶倒戈的局面。

    所以,严格来说,噶尔丹可以号称“百万之众”,然后实打实拿出三十多万蒙古铁骑,五万火枪铁骑。

    这样膨胀的武力,终于让他对据说也很强大的大明,失去了畏惧之心。

    而明蒙战争的导火索,也就在这种情况下点燃了。

    ……

    战争的导火索,最终发生于小康二十一年、1683的秋天。

    起因则是对西南两个方向都彻底完成了征服后的噶尔丹,因为北方是他的罗刹国盟友,没法扩张,便终于把眼光盯向了东方。

    盯向了河套以北的漠南蒙古中部地区,也就是后世的包头、呼和浩特一带。

    在那里,住着从血统上来说,跟噶尔丹一样同属卫拉特鞑靼的喀尔喀蒙古。

    但是,众所周知,喀尔喀蒙古早在将近三十年前,满清灭亡后没几年,就随着喀察哈尔蒙古、科尔沁蒙古一起,内附归顺了大明,做了大明的臣属。

    所以,噶尔丹如果敢把主意打到吞并喀尔喀蒙古的份上,那妥妥的就是主动跟大明开战了。

    但是,在噶尔丹的内心,作为一个十几年内纵横天下的雄主,他又实在不能忍受同为卫拉特鞑靼一部分的喀尔喀人,居然选择给大明当狗!

    这些人难道没有作为成吉思汗子孙黄金家族的尊严的嘛?大家都是卫拉特鞑靼,明明跟他噶尔丹同文同种,却去投靠不同文不同种的明国,这种行径不是“蒙奸”又是什么?

    于是,噶尔丹在这一年秋天,秋草丰盛马匹肥壮之际,原本倒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和大明彻底翻脸,

    但他就是决定带上一大批鞑靼骑兵,到包头、呼和浩特周边的草原转悠一圈,耀武扬威放放牧,找找机会。

    结果这一“武装出巡”,就擦枪走火了。

    这年九月二十四日这天,噶尔丹亲率十余万鞑靼铁骑雄兵出现在归化城(呼和浩特)西北百余里的草原上,耀武扬威放牧震慑。

    结果,喀尔喀蒙古当然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么些年来,喀尔喀蒙古高层知道大明的厉害,已经彻底臣服了大明。但底下总有日子过得不好的小部落酋长苦哈哈的,想要翻盘翻身,搞点事情。

    于是这天一早,两个跟喀尔喀蒙古主宗不合的小部落酋长,突然拔营投敌,主动去投奔了噶尔丹。

    站在噶尔丹的立场上,他觉得自己如今是成吉思汗最正统的继承人,统一了除了东部投明那部分蒙古以外、其他一切蒙古部族的大英雄。

    现在有喀尔喀蒙古的部落酋长们终于认清正朔、弃明投蒙,那绝对是要鼓励的,作为标杆树立起来的。

    但是站在大明的立场上,这种直接接纳大明部曲投靠、还兼并其带去的人口牲畜和牧场草原的行为,当然是对大明的侵略!

    这些投准噶尔的部落的草原,当然也算大明国土的一部分!这还不叫侵略什么叫侵略?

    所以大明的边地将领和相关藩部官员立刻做出反应,先后在几天和半个月之内警告噶尔丹,不许收容大明叛徒、必须交还全部叛徒、并且吐出他们投献的草原领土!

    实话实说,噶尔丹一开始倒也不太在乎这点人口和草场。但是他以全蒙古的统一者和拯救者的身份自居,他的尊严和地位不容许他做出这种“把来投效的族人交还给明国”的行为。

    更何况,那两个来投奔他的酋长,嘴上还说得特别好听,说“因为他噶尔丹征服了青藏,而我们蒙古人素来信仰藏地的传统,所以我们相信天下正朔已变。您占领了西藏,您就是天下蒙古人的正朔”。

    这特么小弟都说他是天下蒙古人的正朔了,他能把正朔这种大是大非的光环让出去么?

    到了这一步,那就彻底没解了,只能死战到底。

    噶尔丹非常强硬地表示:

    他就是天下蒙古人的共主,希望明国皇帝认清形势,认清这个现实,不要做不自量力的事情。

    否则,他不介意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到时候,他想要的,自会去北京城去,甚至去南京城取!

    ……

    这种狠话都撂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大明当然要直接宣战了。

    于是乎,经过三四个月的数轮往还扯皮,从小康二十一年十月拖到次年二月,双方正式图穷匕见。

    大明正式对准噶尔宣战,并且在开战前三个月,就预估到了情况难以善了,所以当时就提前开始通知九边动员军队,集结力量以图应对。

    所以,大明边军实际上最晚在小康二十二年元宵节后,就已经全部接到了命令,各部秣马厉兵,重启战争机器。

    而噶尔丹自然也不甘示弱,一开始他只拉了十万骑兵来耀武扬威巡视,知道非打不可后,他只是先暂时稍稍退却过冬,实则从后方抽调更多主力,把三十万铁骑都拉了过来。

    1684年春,三月。三十万蒙古铁骑和大量的明军九边精锐,都进入了后世包头和归化城周边的广大战场,大战一触即发。

    这片地区,是喀尔喀蒙古的传统牧区,按说明军要来这里作战,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里已经是长城以外。

    但是,谁让这场战争的起因和争夺点,就在于“喀尔喀蒙古究竟应该是大明的臣属,还是跟他同文同种的其他卫拉特蒙古的臣属”,所以大明也不容退让,必须争夺这块喀尔喀蒙古的草原。

    战争正式爆发之前,大明内部一些不知兵的大臣还是颇有些慌乱的,甚至觉得,可以丢下一些草原以避战,没必要为了经济价值低下的草原领土跟强敌死磕。

    对于这种懦弱言论,当然遭到了内阁Z理大臣朱树人和皇帝朱慈煜的抨击,该降职的就降职。

    而又有一些人,倒是没说不该打。但他们觉得大明如今承平日久,昔年耆老宿将都已凋零,北方九边的部队至少二十五年没打仗了。

    士兵人员都彻底换了一茬了,如今的士兵都没有参加过三十多年前的灭清战争,还怎么谈得上作战经验和精神韧性?

    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坏心,只是属于“失败主义的谋士”,有些人就找张煌言等人进谏说:

    “曹变蛟、李辅明已病故二十余年,黄得功和刘国能、朱文祯也已病故十余年。朝中近年来提拔的将领,普遍是南方作战的人才,或者是海军将领,极少有擅长草原骑兵大兵团作战的。

    值此国难之秋,突然要对数十万蒙古铁骑用兵,又该以何人挂帅?难道让张阁老您亲自督师?您已经六十三岁了,还能受得了沙漠风沙么?还是让郑阁老督师?他也已经五十九岁了。”

    面对这个人才断档的困难,张煌言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他当初跟朱树人合计之后,最终决定提前从南方调遣李定国北上带兵,而郑成功只是在长城关内以内阁协理大臣、分管兵部的身份督师。

    李定国这时已经六十三岁高龄了,全靠大明如今对热带病的治理医学水平高超,这些年在东南亚改土归流镇服不臣时才被重病减员。

    不过他本身籍贯是陕西人,从小也在北方习惯了,参加过当年北伐灭清的诸多陆战大决战、骑兵战,所以勉强拖着衰老的身体挂帅,倒也没有问题。

    主要是其他更年轻成长起来的将领,很多都没有威望,大明过去近三十年在北方陆上就没打仗,也只能老骥伏枥了。

    五十九岁的郑成功,就带着六十三岁的李定国,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第432章 决战杀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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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辄数十万人的大军作战,岂是个把月能准备好的。

    所以明军和准噶尔军的对峙,从三月份的互相试探,到五月份才算是基本拉扯到位。

    明军因为调兵速度较慢,所以也没法一开始就死守住无险可守的草原地带。无论是大板升城(包头)还是归化城(呼和浩特),在最初都飞速落入了噶尔丹的手中。

    一部分原本就心怀动摇或不满的喀尔喀蒙古部落,见准噶尔势大,也纷纷投效。

    实在不愿意投效同族、而心向大明的,也不可能在原地等死。所以大多西窜往察哈尔蒙古所在的草原方向,或是直接往东南逃到大同周边,内附到明军实控区。

    对于自己刚抵达前线时,朝廷就已经丢掉了几万平方公里的关外大草原,郑成功和李定国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这很正常。

    大草原嘛,无险可守,得失都是一眨眼的事,并不足以证明任何问题。

    考虑到准噶尔骑兵的来去如风,全骑兵的兵种构成,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他们稍微机动两三天,就有可能威胁到正南面的大同,以及西边的张家口,至于察哈尔蒙古的乌兰察布,也随时有可能被袭扰。

    所以绵延至少五百里以上的正面,都有可能成为主战场。这在大明此前和鞑靼人交手的几百年里,也早就被证明了。每次鞑靼入寇,九边有至少两到三边会被拖入战场,都是正常操作。

    ……

    稳住九边传统防线的局势后,郑成功和李定国也总算梳理清楚了此番交战的敌我力量。

    “噶尔丹号称控弦三十万,火枪骑兵五万,人人双马甚至三马,总计动用马匹过百万,应该不是虚言。

    他征战十三年,所拓疆域据说东西横跨八千里,南北最远六千里,能轻易拉出三十万百战铁骑不足为奇。”

    郑成功看着九边将领此前在前哨接触战搜集回来的情报,也是脸色凝重。

    他毕竟已经是内阁第三协理大臣,是来督师的,后续出关血战不用他本人上一线战场,他一个海军出身的,也不擅长草原大漠骑兵军团厮杀。说到底还得看李定国,而他不知道李定国有多大把握。

    相比之下,倒是亲自要上一线的李定国,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个已经六十三岁的老将,被从南到北的各种气象灾害,在头脸和浑身皮肤上刻凿了各种印痕,还有蚊虫和毒疮留下的疤痕。

    五十二年的戎马生涯,前十年是贼,后四十二年是官军将领。太多的厮杀,已经让他分不清创伤和病害痕迹的区别。

    只见李定国语气沉稳地说:“我大明如今在三边筹集的守军,不算辅兵,便足有五十万之众。以我大明如今国力之鼎盛,兵甲之坚利,击溃噶尔丹绰绰有余!

    所需顾虑者,只是此战要如何打,才能尽量歼灭噶尔丹的有生力量。如果我们一下子表现得太强,噶尔丹施展草原游牧打不过就跑的无赖之术,我们再要追歼他可就难了。

    准噶尔部的腹地,可是远在轮台(乌鲁木齐),那可是大同以西四千里,就算从酒泉出嘉峪关算起,那也是两千里。

    在大同关外多杀三个准噶尔骑兵,难度都比不上去轮台县杀一个准噶尔骑兵。我等这几年早已素知王爷和陛下想要的,乃是彻底歼灭准噶尔部,而不仅仅是击退,所以趁着这次多消灭其有生力量,甚至不惜示弱、打一些苦战诱敌,都是很有必要的。”

    郑成功虽然不擅长草原骑战,但他也是非常知兵的,李定国一提出未来远征的后勤难度问题,他立刻就估算出来了:

    “此言倒是非常对,我大明能在宣大、张家口等三边部署五十万精兵,但若是战场挪到五原,估计就只能补给四十万人参战了。

    若是战场再往西挪到兰州以北的草原,怕是三十万精兵都够呛。挪出嘉峪关,不足二十余万,能到轮台用兵的,最多不超过十五万。

    这还是建立在如今我大明的战马、驮马数量不比准噶尔人少太多的前提下,而且还得配上一些适合草原大漠长途行军的新辎重车辆的份上。否则,怕是十万人都到不了轮台。

    所以,一定要力争在大同至归化城、五原的战场上,尽量削弱准噶尔部,确保此战后,其残部的实力,连大明十万军队都打不过,这样才能防守反击、犁庭扫穴!李兄,你觉得眼下具体该如何打?”

    李定国这些日子显然也想好了,智珠在握地说:“先示弱,假装死守不出,但是又派出小股部队,从别处开关出关偷袭,撩拨噶尔丹的怒气。

    然后,噶尔丹如果调动,我们也随之调动,假装以重兵应对噶尔丹主力朝向的关卡。

    到了这一步,就别太严防噶尔丹的细作了,甚至可以放一些本就摇摆不定的喀尔喀蒙古部族子弟回去投敌噶尔丹,好向噶尔丹泄露我大明在三边各关卡的实时防守兵力多寡。

    故意漏出一个其中防守最薄弱的缺口,让噶尔丹自以为抓住了虚弱,然后勾引他来尝试攻关。只要他下血本攻关了,哪怕攻打了一会儿后发现攻不破,再想走,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自会亲率骑兵主力从左右别处关隘出关迎击,争取包抄拖住重创之。”

    郑成功顺着这个思路缜密思索了很久,觉得还有破绽:“主动泄露军机、长城布防虚实,噶尔丹会中计么?”

    李定国很有自信:“迟早会中计的,一次不行我们就继续跟着他调动。因为我们没有骗他,我们是真的主动露出防守兵力薄弱的破绽,那是实打实地自我削弱,不是演的。

    所以,就算他得到一次情报,没来,事后也不会发现我们在骗他,因为我们根本从头到尾一次都没骗过。真情报听多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郑成功一想也是,李定国这主动暴露给敌人的弱点,都是真弱点了,那还有什么好露馅的?根本无馅可露好吧。

    这里面明军唯一的底气,就是对自己防守战力的自信。

    就好比哪怕我告诉你,大同这边,或者隔壁宣府、张家口,其中任何一个点,在某一个时刻,只有几千士兵防守。

    但就算你知道了只有几千人,你把三十万人都堆上来,依然无法在五天十天之内攻破这个只有几千人防守的薄弱点,那么噶尔丹就完了,至少会被黏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郑成功最后拍板认可方案:“好,那就请李兄自行按计施为,既然需要诱敌示弱,我主守,你主攻,我演砧,你演锤。反正我督师也不用出关,长城防线就交给我,我保你再薄弱的点,对方也十天之内攻不破,后续决战围歼就交给李兄了。”

    ……

    李定国很快就按照既定策略开始执行。

    他一边让三边各处隘口摆出死守不肯派出大兵团出关作战的样子,一边又派出小股快速轻骑兵骚扰。

    同时还故意偶尔泄露真的长城三边布防虚实情报。

    这其中,那些繁冗的反复计策拉扯,自然无须赘述,而唯一可圈可点的,便是李定国部署的轻骑兵骚扰。

    他从不允许大规模骑兵出击,全都是以少则三百骑,多则五百骑,绝对不能到一千骑的小股部队。

    也绝不从噶尔丹主力严阵以待的关卡出击,而是从左右两翼、稍稍远离噶尔丹主力的关卡出击,宁可需要多行军几十上百里才能抵达战场。

    而噶尔丹虽然号称三十万众,可他的骑兵每天也是要吃草的,在非一级战备情况下,肯定会分得比较散,这就容易被抓住落单的小股部队战机。

    而李定国派出的小股精锐骑兵,也算得上是这些年大明骑兵部队建设的新高度了,所用的装备,所经受的训练,都是与时俱进的。

    早在三十年前的灭清战争中,当时明军就已经有少量的线膛枪了,能确保中远距离相对精确的射击。

    只是当年大明科技和工业还处于相对起步阶段,比如今穷的多,所以线膛枪只是给狙击营用的,算是“特种部队装备”。

    而现如今,大明虽然依旧没有淘汰“武昌造”系列的滑膛枪(但是也进行了很多微调改良,提升了装填效率),但至少线膛枪的装备比例,已经在军中提高到了两三成左右,成为了一支大规模成建制的力量,不再是特种部队专属。

    所以,李定国派去骚扰的这数千精锐骑兵,人人都装备了一个比当年更轻薄一些、但质量却绝不缩水的胸甲,外加两把火枪。

    分别是一把长杆线膛枪,再加一把短管的双管后装喷子,或者把喷子换成转轮手枪。

    这样的火力搭配,足以淘汰一切弓弩类远程冷兵器。从此确保火器火力也能远近搭配,远距离用狙,近距离用喷。

    而且这些喷子的质量,也远非三十多年前的旧款可比。

    至少如今大明已经确保提升加工精度,让新生产的后装喷子,在使用低膛压近程弹药时,不至于从膛尾缝隙处泄露火光,最多只是透出几丝黑烟而已。

    如此一来,火枪手不用戴厚厚的皮手套,也不用担心尾部喷火灼伤手了,操作精度也能因此提升。

    各种装填机构和气密机构的小优化,让明军最新产的后装双管喷,可以做到每分钟装填八轮左右。哪怕是马背上颠簸的环境,动作走形操作变慢,至少也能每分钟五六轮。

    而装填一次能打两发弹药,这就意味着喷子能做到每分钟喷15个霰弹筒,最慢最颠簸的情况也能10发。这火力密度,绝对会让噶尔丹好好喝一壶。

    至于那些庞大数量的老式双管喷库存,就换装给二线部队了。反正李定国这次派出关骚扰的都是一线精锐,优先装备新生产的批次。

    ……

    初期骚扰战的进展,也果然如李定国的预期。

    一队队数百骑的明军小股骑兵,都人人装备精良,配备三马,来去如风。因为只穿一件钢质胸甲,马匹负重也不算沉重,准噶尔部的铁甲重骑兵根本追不上,能追上的都是轻装弓骑兵游骑兵。

    但是准噶尔人的游骑兵又完全不是大明远狙近喷双枪骑兵的对手,屡屡小规模遭遇战、斥候战就被打得满地找牙,动辄留下数百具伏尸,惨不忍睹。

    虽说这样小刀开眼的战斗频次不高,前前后后拖下来,总共也就杀伤了准噶尔部数千骑,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他们刚刚裹挟的喀尔喀部炮灰。但这些战果已经极大打击了准噶尔部的士气。

    无能狂怒的噶尔丹,也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让他麾下那五万之巨、拿着罗刹国原装进口燧发枪的火枪骑兵,也投入到斥候战巡逻战中去。

    既然弓骑兵干不过明军的火枪骑兵,那就公平地用火枪骑兵对打!

    可惜,又过了半个月,连续数场小规模厮杀,再次证明准噶尔人的火枪骑兵也不行。

    火枪骑兵和火枪骑兵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明军用的是狙,准噶尔用的是滑膛枪,远程对狙肯定吃大亏。想要冲上来贴脸输出,结果又被连发喷子喷得不能自理。

    噶尔丹连连受挫,却又逮不住跟明军主力决战的机会。这让噶尔丹坚信“明军当中能有这么好装备的,应该只是少数精锐,所以明军才不敢跟我硬碰硬,只想依托长城用精兵消耗我”。

    而明军小部队则非常知进退,每次带着三匹马出击,一旦另外两匹马背上驮的弹药物资用完,他们就毫不留恋立刻撤退,绕路回到关内。

    这样撩拨拉扯了一两个月,到小康二十二年盛夏五月的时候,噶尔丹终于忍不住了,也终于相信了一次他从喀尔喀叛徒那里得来的明军布防情报。

    他逮住了一个缺口,意识到当时明军在大同右卫杀虎口的防守非常薄弱。

    明军据说此前被他往东的机动给虚晃了一枪,大同原守军有相当一部分被调去了张家口补位,听说眼下大同右卫的杀虎口只有不到四千人死守。

    他决定集中火枪大炮,强攻一场,逼着明军跟他主力决战——反正他也不是什么传统的蒙古军队了,他可是蒙古和罗刹的结合体,自从十三年前结盟罗刹,他就买了足够的火枪大炮。

    所以,对付传统的长城关隘和旧式城墙,噶尔丹有自信靠大炮轰出缺口,快速破城。

    事到如今,他当然知道大明也擅长造棱堡,知道大明有新式防炮要塞。但问题是棱堡也只能用于升级重点地区的城池,没法升级万里长城啊——

    因为这个工程量太大了,就算把万里长城的某些段升级防炮性能,也总有没升级的地方,而草原游牧就可以专挑那些还没升级的地方来打,绕开你升级过的地方。

    此时此刻,被噶尔丹挑中的大同右卫杀虎口,就是一处典型的明外长城尚未升级的旧式隘口。

    就是这里了!先轰开,再逼明军主力决战!

第433章 大汗,时代变了

    两天之后,噶尔丹带着十余万准噶尔铁骑,来到了大同右卫杀虎口长城外,一如计划展开了攻城。

    他虽号称三十万雄兵,但那么多部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扎在一堆,所以遇到强攻,总会分出一个先来后到。

    再说就算三十万人扎一堆,杀虎口长城外的阵地,也容不下那么多人同时进攻,部队根本展开不了。

    而噶尔丹抵达杀虎口时,对面也确实只有不足四千的明军在防守。因为直到噶尔丹动手之前,明军都不知道他究竟会选哪个薄弱点进攻。

    这很正常,因为明军的薄弱点不止一个,而准噶尔铁骑来去如风,哪怕看起来已经在朝着某个方向机动,但实际上多奔驰一两个时辰,可能就会拉开三五十里攻击点。

    而坐镇中枢的郑成功,只能是选择先在大同主城内坐镇。得知哪儿吃紧之后,再火速派兵增援,甚至亲自过去督战。

    好在,准噶尔部都是骑兵,所以没有直接攻坚的能力,要破城墙,说到底还得靠随军炮兵。而重炮阵地的牵引和部署,怎么着也得浪费大半天的时间。

    这就导致准噶尔重炮正式开火时,明军在大同右卫杀虎口关墙内的部队,已经增加到了六千人。

    噶尔丹不是没尝试让随军的“骆驼轻炮”先上前火力压制,但他很快发现这个决策是非常错误的。

    因为哪怕是右卫杀虎口这样的偏僻小关卡,明军在关墙上依然部署了十几门的火炮。其中大约七八门红夷大炮,还有十门千斤佛郎机。这些炮应该都是至少三四十年以前铸造的,属于灭清战争时的库存。

    毕竟长城那么长,大明这些年就算又铸新炮,也只能给长城重要关隘如雁门关、张家口之类的地方换装。而万里绵延之上,那些孱弱的小隘口,分到三五十年前的旧炮也很正常。

    饶是这不到二十门的火炮,在严密设计的交叉火力网和新型带弹托开花弹的加持下,依然把准噶尔骆驼炮阵轰得人仰马翻。

    噶尔丹的骆驼炮,普遍只能拖曳自重不超过一千斤的轻炮,或者是驮载三百斤重的类似佛郎机的新式罗刹轻炮。这些火炮或许发射效率还行,但射程实在是太近了,跟城墙对射极为吃亏。

    在损失了上百头骆驼后,噶尔丹就不敢再这么顶着火力对耗了,而是乖乖等有射程优势的攻城重炮阵地完成。

    好不容易挨到准噶尔军建立起了射程和火力优势,但长城守军的死战斗志依然不减,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同主城的援军渐渐赶来,杀虎口内的明军也超过了八千人。

    噶尔丹见重炮轰城依然不够快,哪怕这儿的城墙没有经过防炮改造,估计也要好几天才能轰破。

    为了抢时间,他只好选择多管齐下。一边让部分重炮继续正常用带弹托的新式实心铁弹精准轰击,一边分出一部分轻炮用霰弹覆盖城头、压制守军上墙开炮放枪。

    然后又催督刚刚拉壮丁拉来的喀尔喀蒙古降兵,顶着藤盾和其他临时防具上前,疯狂挖掘被炮击崩落外层后的城墙内部夯土,然后往里面填塞火药,试图爆破。

    如此折腾了整整两日,轮番进攻,也不知折损了多少掘城炮灰兵和掩护火力,噶尔丹终于用人命换时间,疯狂破开了杀虎口长城多处隘口。

    这个过程中,明军不畏霰弹,反复上墙以优势火力居高临下巨大杀伤准噶尔军,双方打出了几乎一比十以上的交换比。不过考虑到明军火器有绝对质量优势,还是守城,这也是完全应该的。

    城墙被攻破后,噶尔丹却赫然发现,在他筹备攻城和正式不惜代价强攻猛攻的一共三天里,明军已经在杀虎口关墙内又抢修起了简易的夯土胸墙和随便播撒简易蒺藜鹿角的防马壕沟。

    虽然工事非常简陋,看起来质量低劣连夯土都没夯实,可是明军的纵深防线却不止一道。防线内躲避了无数端着武昌造滑膛枪和线膛狙击枪的士兵,都上了明晃晃的刺刀,穿着明晃晃的胸甲。

    事实证明,在巨量的相当于18世纪末水平的火枪面前,尤其是那种一分钟可以装弹五发之多的便捷滑膛枪,或者是每分钟十五发的后装喷子,骑兵就算攻破了城墙,也是绝对不可能取得新的快速突破的。

    噶尔丹吞有吞不下,吐又舍不得,就这么在攻破杀虎口城墙后,又死磕猛攻了一日,疯狂地用准噶尔铁骑跟明军堑壕火枪防线撕扯,偶尔还要面对明军后方的炮兵火力覆盖,死伤枕籍惨不忍睹。

    一条条堑壕前面的鹿角陷坑,甚至渐渐就被准噶尔骑兵的尸体和战马尸体填满了。虽然明军也不断有死伤,但绝对的优势交换比,和郑成功的亲临督战,让明军士气高昂,死战不退,把准噶尔部拖入这个绞肉机中。

    而随着日暮时分,这种绞肉渐渐平息,噶尔丹也只好进退两难先让部队歇息一夜,明日再攻。

    殊不知就是这一夜歇息,让他无法带着大部分儿郎回乡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他就发现李定国绕后包抄了一个大圈的围歼部队,已经从东西两翼迂回到了他侧后,在杀虎口前这处方圆百里的草原上,拉出了一个非常大的松散包围圈。

    乍一听说李定国绕后包抄断路,噶尔丹内心还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数十万大军拧成一股杀来,阵营都能至少绵延百里。

    对方要包抄他,肯定没法做到把同样多的部队、同一时刻拉到一个点,那肯定会有先来后到,会打成添油战术——那不就成了白给送死么?

    而事实也似乎恰恰证明了噶尔丹的这个推演,因为他在派出斥候仔细侦查后,得到回报说:李定国第一批赶到战场的包抄部队,大约只有四万多人的规模,东西两翼各自只有两万多。

    或许明军后队还有更多的包抄援军,但显然明军无法给十万数量级以上的大军都装备一人数马快速急行军绕后。后续的明军援军机动力肯定会略差一些,会脱节。

    如此一来,只要自己够果断,岂不是能对明军打出各个击破,把杀虎口剩下这一万多明军守军残敌、加上李定国先送上来白给的四万骑兵吞掉?

    噶尔丹立刻果断地调整了战术,反正他兵力多,杀虎口攻关也用不了太多人,就留一些部队轮战消耗即可。

    而噶尔丹本人,立刻传檄各部集结,在短短几个时辰内,通知到了十几万近二十万铁骑大军,专门分头迎击李定国的拦截骑兵。

    噶尔丹想得很好:我每一路将近十万人打你李定国两万,还不手到擒来?

    就算你李定国还有后军,再过一两天能赶到战场,但一两天后你这左右两路各两万的先锋已经被我吃掉全歼了,再来一批还是送,那就打成添油战术了。

    在无线电没有发明之前,外线作战分进合击的一方,永远要承担这种“所有参战部队无法同一时间点赶到战场”的劣势。

    这一点早在三十几年前、大明四路十几万骑兵分进合击灭豪格的最后一战时,就证明过了。只是当年朱文祯、李愉这些人拖住了豪格,拖到友军到位合围也没败。而今天也是这种情况的重演。

    噶尔丹和李定国很快进入了蜂拥的正面硬撼血腥厮杀中。而李定国也立刻以新式火枪骑兵,教会了噶尔丹“即使你买了罗刹国的最新式火枪,你的火枪骑兵跟大明的火枪骑兵,依然不是一回事”。

    ……

    在此前使用小规模火枪轻骑兵、一人多马骚扰时,李定国是能给属下配备一人双枪、狙喷配合的。

    但现在动辄出动四万多骑兵,也就做不到那么高配了,所以今日之战,明军骑兵主力还是一人一枪,要么拿狙,要么拿喷,二选一。

    两军即将接触时,李定国立刻指挥拿狙的明军龙骑兵下马列阵,摆出狭长的火枪阵列,对着至少远在三五百步外的准噶尔铁骑、就抢先开火疯狂输出。

    同时,让拿喷子的明军近战骑兵布置于两翼,防止准噶尔骑兵贴脸后的迂回冲锋。

    李定国经过这些年的整训和实战,早已对各种火器的应用如臂使指,他知道线膛枪的威力在于精确射击,所以能在地面上站定了射击,就不要挑战马背上颠簸乱射,否则三百步外杀敌的概率优势就被白白浪费了。

    而经过这三十多年的发展,当初明军的前装后膛狙击枪,要几分钟才能重复装填一次。经过这些年的改良,进步也是非常飞速的,好歹已经压缩到了三十秒就能开一枪,一分钟能打两发——

    千万别小看这个数字,这已经比英国人在拿破仑战争时用的1800型贝克线膛狙击枪还快了,西方因为没有无烟火药,一直到拿破仑战争时发明的新式散兵枪,也只能做到最快一分钟一点五发。

    大明线膛枪现在这射速,已经是无烟火药加定装弹药加持的结果。开完火后枪膛内无火药固体残留,可以省掉清膛环节,也就比1800贝克型还能多省掉十几秒。

    只是因为硝化纤维无烟火药的成本和产量限制,才导致大明线膛枪依然无法全军普及。而便宜的“武昌造”滑膛枪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以一直使用老式黑火药弹药,后勤补给便宜。

    李定国的龙骑兵下马枪阵战术,很快让噶尔丹惊掉了下巴。因为这一分钟两轮、还能隔着最远三五百步就蒙中骑兵的恐怖射程射速,让准噶尔骑兵尚未接敌,就变得能歌善舞,一排排被收割倒毙。

    “怎么可能?我用的最新式的罗刹火枪,连明国人一半的射程都打不到!他们怎么做到射那么远还那么准还那么快的?”

    看着麾下儿郎的惨状,噶尔丹第一次近距离怀疑人生了。

    他终于亲眼看到了铁证,看到了他倚仗的罗刹枪炮,也就欺负欺负其他中亚草原诸国和青藏的土人。

    “快冲!冲锋上去跟明军骑兵近战!冲垮他们的枪阵!弓骑兵先骚扰吸引火力!火枪骑兵直接冲,到跟前时放一排枪然后砍杀!”准噶尔部的中层骑兵军官们,好歹还是知道怎么打仗的,立刻调整了战术。

    “杀!冲上去跟明军骑兵近战!放近了开火!不要管重新装填!打掉子弹后直接用马刀冲杀!”

    混乱的杀虎口外草原上,超过十万的铁骑雄兵彻底厮杀混乱做了一团。

    被线膛枪远程消耗到士气低落怀疑人生的准噶尔骑兵,彻底失去了定性,如同原始嗜血欲望被点燃的野兽,不顾章法的狂杀猛冲着。

    然而,李定国早就让他上万规模的喷子刺刀骑兵在左右两翼防止包抄了,看到准噶尔骑兵冲来,他也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比贴脸对轰,大明骑兵同样从来没怂过!

    准噶尔人最多贴脸开一枪就要抽兵刃砍杀了,咱可是双管霰弹枪!而且马背上还能一分钟重复装填五次!如果是转轮手枪,那就是十几秒钟内连开六枪!

    而准噶尔人并未为今天这种特殊交战环境专门准备过弹药,所以他们用的不是霰弹,还是独头弹。他们得同时兼顾远战和近战的火力,要是准备霰弹的话,一旦战事打成远程对射,他们就彻底废了。

    这就好比打吃鸡游戏,当你带两把枪的时候,你可以狙配喷子。但如果只能带一把枪,还带喷子的话,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敌人完全可以利用射程优势白漂伤害。

    可是,当拿98K的和拿S686的人玩冲锋贴脸对喷,那会是什么场景?简直不敢想。

    “砰砰砰——”霰弹枪的轰鸣,很快响彻了整个战场。

    明军两翼的喷子骑兵势如疯虎,坚如磐石,把数倍甚至十倍的来犯对冲之敌,轰得人仰马翻找不着北。

    双方各自开完第一轮火后,李定国的部下甚至能使用类似传统弓骑兵时代帕提亚战术那样的迂回风筝,在马背上快速装填、尽量保持距离,多喷几轮。

    虽然准噶尔骑兵可以孤注一掷冲锋,速度比需要兼顾装填稳定性的明军骑兵略快一些。但双方都处在一追一逃的奔驰状态下,要追上最后那几十步的距离,好歹也需要几分钟,至少一分钟。

    这点时间,明军竟能在马背上给喷子重新装填五轮十筒子弹,这仗还怎么打?

    无数的准噶尔骑兵被放风筝回马喷击杀当场,血流漂杵,伏尸过万。

第434章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三更!今天也一万四千字了,新书已开,加速完本。新书求收藏求票)

    整个血腥的缠斗厮杀持续了超过两个时辰,明军不断地以线膛枪刺刀方阵抵御冲锋之敌,一边以游骑贴脸狂喷收割包抄之敌。

    随着斩获的规模越滚越夸张,最终才让明明握着绝对兵力优势的噶尔丹彻底清醒,知道仗不能这么打了。

    可惜,已经晚了。

    半天血战的拖延,让明军后方有更多援军赶到,噶尔丹想跑就更难了,退路已经被进一步逼走位卡紧。

    一开始他面对的只是四万多明军骑兵,而如今,随着新的生力军加入,这个数字可能已经是六万,甚至八万。

    而杀虎口关内的明军陆军,也在这段时间里又得到了一些增援,甚至敢在准噶尔部动摇后,直接杀出杀虎口的堑壕防线,发动反击策应友军。

    更关键的是,仗打到日暮时分,噶尔丹居然发现,原本被他看不起的、无视的东北方乌兰察布方向,居然也有打着察哈尔和科尔沁蒙古旗号的传统游牧弓骑兵部队,响应了大明的号召,过来侧翼夹击,抢人头捞战功。

    那数量怕不是也有几万之众。毕竟草原蒙古部族都是可以全民皆兵的,察哈尔和科尔沁人在投降大明后得到了三十多年的和平种田繁衍,如今再拉出三五万骑都很正常,甚至这都不算出全力了。

    看到这一幕,噶尔丹几乎要气炸胸膛:这些人的行径,那不是蒙奸吗!大家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这些人没有荣誉感的嘛?帮着汉人来杀蒙古人?

    要知道,此前噶尔丹进军时,一直有注意到正东和东北方向的草原上,有察哈尔人活动,但他没当回事。

    因为他本来就是来侵略喀尔喀蒙古草原的。当他占了喀尔喀草原后,自然会跟更东边的察哈尔草原接壤。当时有察哈尔人活动,他也只当对方是惧怕他,为了自保而戒备。

    如果当时明军是用一支旗号鲜明的汉人骑兵提前出关迂回,那么噶尔丹的斥候看见之后,一定会警觉、并且立刻通报、噶尔丹也会做出应对。

    但对方的蒙古人身份,让噶尔丹觉得大家同文同种,只是被威逼后撤至此,抱团自卫,也就没当回事。

    谁知,李定国竟提前勾结了这些察哈尔和科尔沁蒙古人!

    利用他们的掩护身份,提前往噶尔丹背后的北方迂回,堵住噶尔丹逃跑的最后一个方向,完成汉人军队不方便进行的远程绕后堵路。

    显然,李定国肯定是许诺了对方不少好处。或者至少是告诉他们,硬仗明军会打,但是一旦噶尔丹出现崩溃迹象,他们可以跟着追杀打顺风仗。

    而从现在草原联军响应大明正规军号召、愿意为宗主出力的结果来看,李定国的许诺显然奏效了。

    草原上的人,哪怕没多少军饷,他们也是愿意打顺风仗的,这是难得的抢劫牲畜财物和掳掠人口的机会。只要明军扛一开始的攻坚阶段,后续追杀抢东西谁不会啊?

    哪怕血战中还要死几千族人士兵甚至更多,相比于歼灭斩获和战利品而言,那也是舍得的。

    草原人本就凶悍轻视性命,只要能掳掠,死点人不算什么。

    这一切的天罗地网,让噶尔丹彻底被打断了脊梁,连快速全身而退都做不到了。

    四面八方的明军喷子铁骑和察哈尔科尔沁骑兵,追着已经失去统一指挥体系、各自为战逃命的准噶尔溃军狂撵。

    绵延百余里的战场,被不断穿凿切割,到处都在实现一个个小的分割包围圈。

    最靠近战场东部的准噶尔军被成建制包围,不是负隅顽抗死战,就是最终不得不投降。

    他们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在被围困后就专挑跟自己同族的察哈尔蒙古人打,觉得他们更弱,那个方向容易突围。

    结果原本只是打算来捡便宜打顺风仗的察哈尔人和科尔沁人,也不得不自吞苦果,在跟准噶尔部的蒙古内战中互相消耗人命,最后各自的伤亡都过万了,但还是准噶尔人死伤更惨得多。

    准噶尔部部署在东侧的部队,最终被全军歼灭。只有靠近战场中部和西部的军队,才有可能突围。

    而后续的追击战,又持续了好多天。李定国手握数十万大军,但他并没有在第一场决战中,就把全部底牌压上来。

    这说明他显然是想到了,草原上骑兵来去如风,指望一下子撵住对方尾巴或者彻底包围歼灭那是不可能的,总会被大部队突围。

    所以李定国的想法是,沿着长城九边分批部署兵力,东线防线的部队先出击,击溃和尽量歼灭敌人后,敌人自然会一路西逃。

    而明军部署在九边中其他更靠西边关的预备队,就能在得到东边友军获胜的六百里加急消息后,立刻出关北上截击,让噶尔丹往西归途逃窜之路不断被一层层扒皮。

    追击战的局面倒是越打越乱,但战果也是滚雪球般越大越大。

    李定国带着汉人骑兵和察哈尔科尔沁蒙古骑兵,从杀虎口追到归化城,跟噶尔丹残部在那儿又发生了一场大规模野战,杀敌数万。

    然后大明提前埋伏在河套的预备队,再从归化城截击到黄河拐角的参合陂,在那里又血战一场,还有无数原本想沿着黄河北岸平原行军的准噶尔骑兵,也被围堵得驱赶下黄河——

    主要是这一带的黄河以北,有阴山山区的存在。噶尔丹为了快速逃窜,不想往北绕过阴山山区,那就选择了走阴山以南,黄河北岸的平坦狭窄河谷平原,没想到在这儿又被明军撵了。

    好不容易逃到这一段阴山的西口,三战三败的噶尔丹觉得有必要调整路线,宁可到阴山以北走大漠,结果在五原(包头)附近想要穿山时,再次被李定国部署的预备队出关北上痛击,又是数万级别的伤亡俘获战损。

    四战四场大败,前后绵延了大半个月,从杀虎口败到归化城败到参合陂最后败到五原。

    李定国转战追击六百余里,首战杀虎口就斩俘和补刀伤兵达八万之众,次战归化城斩俘补刀三万七千人,三战参合陂斩俘两万,驱赶下黄河不计其数,四战五原又战俘补刀四万之众。

    噶尔丹的三十余万雄兵,累计被歼灭达十七万之多,即使是逃回去的士兵,也还有不少轻伤员。

    要不是他在喀尔喀蒙古时,抓了一些投效他的喀尔喀叛徒回血,怕是回去后可战之兵连十万都不剩了。现在算上临时虏获的同族,他勉强还能有十一万左右战力保存完好的士兵,和三四万轻伤员。

    不过那些刚抓去的两万喀尔喀部民兵,战斗力显然是不能和此前已经经过十三年东征西讨的准噶尔百战雄师比的。因为喀尔喀人归化大明之后已经三十年没打过仗了。

    噶尔丹那十一万多完好的士兵,只有九万本族准噶尔兵才是真正的精锐。

    回到轮台后,噶尔丹倒也能疯狂征发新的族人部民从军,补足人数缺额。他毕竟是掌握了五六百万鞑靼人口的雄主,以草原游牧的全民皆兵程度。五六百万鞑靼人损失二十万精兵人口不算什么。

    但这些新拉壮丁的部民兵,质量也绝对会比他带着征服中亚青藏诸国的老兵差得多。

    ……

    明军在杀虎口至包头的一路连战连捷战役大胜后,消息也很快传回南京朝廷。

    南京朝野上下自然是非常振奋,立刻开始着手部署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消息传到时,皇帝朱慈煜正在宫中,跟家人一起讨论猜测前方战事,所以一听说之后,他立刻就向父王和表伯父商议,看下一步是否该立刻发起全面反击,争取一鼓作气把准噶尔部的根子彻底打残。

    而朱树人听了这个想法后,并没有立刻表态。旁边的张煌言看他不表态,那就也先不表态。

    只见朱树人忽然转向旁边正在埋头吃瓜果的三个孩子,分别是十二岁的朱和坤与十岁的朱和坦、九岁的朱和址,和蔼地询问考察:

    “你们以为,当不当追击呢?”

    朱和坤比较跋扈暴躁,立刻意气风发地说:“如今我大明国势之强,远迈汉唐。此前数年为了体恤黎民,以赈济为先,不修干戈,厚积薄发。

    准噶尔丑类不知我大明仁义退让,夜郎自大,自取灭亡,正该乘胜追击,直捣轮台,犁庭扫穴。如此我大明武功,可彻底超越汉唐,虽封狼居胥,勒燕然山,亦不能及。”

    朱树人越听内心越想笑,倒不是为了孙子的见识,而是他看到了一个“刚学会不少成语,说话的时候就疯狂堆成语堆典故”的显摆小孩。

    这种感觉,就跟初中生写作文,一些成语学得多的初中生,就忍不住能用的全用上,多卖弄几下。

    为了不打击孙子的信心,他也不立刻做评价,又转向另外两人。

    朱和坦没那么爱显摆,也缺乏二哥的果敢勇气,平时所学也比较平均,学士们教导的所有科目他都有学。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毕竟才十岁小孩,就说:“我曾听地理所的刘学士教过,轮台至河套四千余里,从酒泉出嘉峪关还有两千里。

    以我大明天兵,只要能提十万之众至轮台,必能诛灭噶尔丹。至于能不能消灭准噶尔部,或是其他西鞑靼诸部,实非我可知。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攻伐之事,当听李国公等久战之将的判断,后勤军需能否运转数千里,当听兵部郑国公判断。破敌后能不能久守地盘/开拓疆土,当问民部、籓部。”

    朱和坦措辞很谨慎,最后等于什么结论都没自己下,只是说了什么事儿该什么专业人士管,具体他也不知道。

    朱树人依然没有点评,又转向朱和址询问,但朱和址年纪又小一岁多,如今才刚刚九岁,显然三观还没成型,学识也不如两个哥哥,支支吾吾说了一些天真讨巧的话,似乎是想揣测祖父的想法。

    但朱树人哪里能看不出一个小孩子的拍马屁企图?

    他就假装露一点口风,一会儿暗示该打,一会儿又暗示该持重,朱和址果然也摇摆不定。

    于是朱树人终于确认:他就是想抄正确答案拍马屁。

    这三个孙子,一个勇气果决,一个知道自己能力边界,一个情商机灵,擅长讨好父、祖,算是各有优劣了。

    朱树人也见好就收,怕继续养蛊影响他们兄弟感情,就让三个孙子散到一边,他直接跟朱慈煜说道:

    “孩童所言,虽不可用,但所发提问,还是值得深省。让李定国现在组织生力军远征追击,能继续击破噶尔丹、扩大战果,那是必然可以做到的。

    但是轮台周边,准噶尔故地能否打下来守住,值得商榷警惕。当地胡虏素来不服我大明,便是当初大明立国时,那些前蒙诸汗国,都不曾归顺。如此,并不可能击破一个部族,就让周遭部族都全部归心。

    哪怕那些周遭部族,此前几年刚刚被准噶尔部吞并,他们最多也就在我大明对付准噶尔时,落井下石跟大明联手,以图复国。但从此之后,他们会直接对我大明称臣么?”

    朱慈煜听后,觉得父王的意思似乎是倾向于不打,他也有些不甘心:“如此,难道就只是击溃,不扩大战果?”

    朱树人智珠在握地摸了摸胡子:“要扩大!但是对于西北,目前还不能以拓地为目标,要做好心理准备,咱就只是去削弱准噶尔有生力量的!甚至,也可以联络、鼓励其他被准噶尔所吞并诸部酋长,各种许诺。

    如此,噶尔丹核心各部的实力一旦削弱,周边被征服诸部便会自发蠢蠢欲动。如此,便如曹操诛蹋顿后,对公孙康迫之急、则公孙康与袁尚袁熙联手。若曹操迫之缓,则公孙康二袁自相图害。

    轮台毕竟远在数千里外,如今指望长期驻军占领是耗不起的,灭准噶尔部注定是一场持久战。我大明要做好花费十年国力,甚至十五年,来永定西陲!根除中亚草原游牧!”

    朱慈煜默然,承认姜还是老的辣,父王的见识,实在是老谋深算,非他可比。

    他只是还有点不甘心:“那这几年之内,就一直以削弱为要,不能得到开疆拓土方面的实打实好处?”

    朱树人不语,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他们自己再动动脑子。

    几分钟之后,兴趣相对广泛、同时也喜欢学习人文地理的朱和坦率先想到一个思路,不由卖弄道:“父皇,祖父,孩儿想到一个点子,不知对不对。”

    朱树人老神在在地捋着胡子:“说来听听。”

    朱和坦紧张地说:“听祖父刚才所言,西域诸胡之所以难定,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蒙元诸部诸汗国,在我大明立国之初,便从未臣服过我大明。

    只是三十余年前,虎墩兔汗后人率察哈尔部来降,但那也只是北元的继承人,不能代表当初成吉思汗立下的另外三大汗国的意思。

    所以,短时间内能不能臣服对方、占稳其地,跟当地的民众、通商、文化是否亲近汉地,亲近大明有很大关系。

    如今准噶尔疆土可以分为两部,地理所刘学士给我上课时,曾说过其北半部疆地与天山外诸胡,皆是鞑靼后裔。而青藏之地,前元呼作乌斯藏,我大明肇基后,也多有零散对我大明称臣者。

    此番更听说,准噶尔部打到喀尔喀蒙古时,部分归化城周边的喀尔喀部落弃明投暗,理由便是‘察哈尔人笃信藏地喇嘛,而噶尔丹能兼并藏地,可见他才是一切蒙古人的精神领袖’。

    既如此,我大明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呢?对准噶尔的北部疆域,以打击削弱为主,助其内乱。对其南部半壁疆域也就是青藏,以武力征服解救为主。

    当地土司原本就对大明称过臣,现在大明再去解救他们,要改土归流怕是也不会如西北那么抵触。一旦掌握藏地,咱大明才是所有蒙古人的精神领袖,到时候再去往北圈占,或许能事半功倍、以顺诛逆?”

    朱树人终于有些欣慰,叹了口气,教育旁边的朱和坤:“作为皇子,只学好勇斗狠是不够的,也要学学你三弟,地理、文化、信仰、民族、历史,这些都要考虑到。”

    教育完后,朱树人才起身,跟儿子最后下结论:“老三说得不错,虽然不如我想的周密,但大方向一样。就按这个思路细化吧。”

    ……

    朱树人表态之后,因为他所言确实有道理,朱慈煜也不会唱反调。

    朱慈煜如今也三十六岁了,早就到了成熟的年纪,也不再急切想证明自己超越父王了。所以审慎考量之后,又交给兵部等衙门合计,再参考了籓部对属国的历史认知,通盘谋划,

    最终定下了“以昆仑山脉为界,对准噶尔北半部疆域以打击削弱、挑动内部自立为主,对昆仑山以南疆域,以解救光复、派兵占领、实打实改土归流为主”的分阶段灭国计划。

    准噶尔部的疆域面积还是太大了,一口或者说几年之内是吃不完的。

    那就先吃青藏,再吃疆地和中亚!

第435章 大明有把握同时打赢跟准噶尔和罗刹国的两场战争

    大明和准噶尔部的战争,在整个小康二十二年,都是以运动追歼战和骚扰战为主。毕竟刚刚歼灭了近二十万准噶尔雄兵,大明自己也略伤元气,物资损耗也很巨大。

    最终那一波追击运动战结束时,也已经到秋天了,北方苦寒,没必要再深秋和寒冬接连用兵,就互相暂时缓口气,歇息几个月,给伤兵们也有时间养伤回复。

    再想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是小康二十三年开春后的事儿了。

    而大明国内的种田、改革、变法、科研事业,那是会一直稳步推进的,并不用担心。反正打个准噶尔部还不至于大乱大明的内部治理节奏。大明的国力只会随着时间越打越强,不会竭泽而渔以燃烧潜力为代价。

    时间很快来到小康二十三年春,而大明的军队,也严格按照了去年定下的计划,在二月底高原地区天气刚刚转暖,就着手推进了。

    北路李定国筹备了大约十万之众的骑兵,分别部署在从兰州到酒泉一带。有机会就远征奔袭骚扰,以杀伤俘虏敌有生力量、以及掳掠财物和战略物资为主。

    连粮草都尽量“因粮于敌”,遇到准噶尔部民就屠掠一阵把牛羊都抢过来杀了吃了,减少后勤压力。

    这种奔袭侵扰,也不会把十万大军都派出去,往往两三万的小部队,最多不超过四万,就敢横行西域,动辄出击一千里两千里。

    以至于去年刚刚惨败的准噶尔人,都放弃了哈密周边的草场,全部退走了,只因哈密距离嘉峪关、玉门关还是比较近,太容易被明军劫掠烧杀。

    但即使从哈密大踏步退到轮台附近,也依然没法完全躲过明军的袭扰。

    明军在追击时,还动用了一种近年才新造的、但其实难度并不大的后勤车辆,那就是后世19世纪米国人在西进运动中才用到的“科内斯托加大篷车”。

    科内斯托加大篷车是一种长度达到两丈多的长体车,四轮车厢,连自重在内,满载全重能有三吨,需要多头牛马拖拉。

    如果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印象的,可以想象一下《猫和老鼠》动画片,以及其他米国西部片,或者玩玩《荒野大镖客》就认识了。

    而说白了,这种车唯一的质量优点,就是可以水陆两用,便于渡河,车厢形状本就是舟船型的,两头上翘,水密性也不错,开到河里能直接当船划。

    而大明要进攻西域,其实也不是全程都不能依赖水运,西域也是有河流的,尤其河西走廊。只是因为所有的河都是内陆河,往往互不连通没法形成河网,所以就算有船,也没法从一条河流切换到另一条河流,得不断水路装卸换载具,那成本就得不偿失了。

    而有了水陆两用大篷车,就可以能有顺流而下的河道就蹭一段水路,没水路了再用马拉车,运力极大提升,后勤成本也成倍下降。

    得到这件后勤利器加持,大明远征骚扰的部队能携带的弹药补给量也能倍增,于是打得噶尔丹满地找牙。

    前几年刚刚才被他覆灭吞并的中亚诸部,和天山以北巴尔喀什湖附近的其他鞑靼部族,终于蠢蠢欲动。在一次明军突袭轮台、大肆烧杀劫掠一把并退走后,旁边各部的反抗终于被点燃了,鞑靼人再次进入了内战。

    而噶尔丹为了立威,杀鸡儆猴,这时候当然也不能手软,就对着带头敢造反的部族以重手严惩,甚至对其中第一个造反的直接实施了屠部,鸡犬不留,把该部所有贵族的首级传示其余各部,以为震慑。

    但不管怎么说,噶尔丹这样疯狂四处扑救灭火的姿态,让他的国力进一步严重削弱。

    虽然他多次强征新兵入伍,勉强把军队人数规模重新往二十万甚至三十万补充,可部队的战斗力下降了一半都不止。而征兵比例高了之后,还连年战乱,鞑靼百姓也是面有菜色,族中都靠女人孩子放牧,男人连老人都被抓去当兵了,畜牧产量都整体下降了。

    ……

    噶尔丹的北部疆土如此乱成一锅粥,自相残杀,他对南部疆土的控制,也就彻底衰弱到了极点。

    而明军哪能不抓住这个机会?所以从这年三月份,明军就以三四万人的小部队,进行了收取青藏的操作。

    说起来,还得感谢噶尔丹六年前入藏追杀仇敌鄂齐尔图汗时那一系列的杀戮。

    本来嘛,乌斯藏的那些土司,对中原朝廷也是很不服的,从来都只是名义上尊奉大明为正朔,但也仅此而已,大明一点实控好处都捞不到。

    但现在好了,因为从六年前到三年前,噶尔丹在青藏陆陆续续四年的疯狂征服杀戮,凡是不臣的土司贵族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在噶尔丹征服过程中,直接被杀死者就达到了数十万之巨,堪称血腥雷霆手腕。

    明军如今再来反过来洗一遍,再把忠于噶尔丹的统统杀光,最后剩下的阻力就小得多得多了,杀完后简直就要出现权力真空。

    这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让敌人的敌人先拉仇恨的妙招——只不过这里的敌人的敌人并不是朋友,是三方都互为敌人。

    明军一路猛进,不过半年时间,就拿下了青海大部分地区。过程中,明军一线将领还耍了一点小伎俩,

    比如遇到青藏土司看到王师来了之后、准噶尔的骑兵被吸引走,自己的驻地空虚,然后他们就想自己起兵复国,这样他们复国后就可以继续对大明名义上称臣,而不用事实上被大明派官员治理、改土归流了。

    但大明怎么会让他们的想法得逞?凡是听说有自己起兵复国的,那大明就立刻按兵不动,跟前线的准噶尔骑兵相持。

    反正青藏高原打仗本就辛苦,汉人士兵都是平原来的,气候不适应水土不服要多休息两个才能继续往海拔更高地区推进,也是很应该的。

    然后准噶尔骑兵一看明军没逼上来,而后方老巢起火了,只好急吼吼折返跑疲于奔命,回去把自行起兵复国的乌斯藏土司们攻灭震慑。

    明军等准噶尔人和乌斯藏土司两败俱伤后,再“适应了高原气候”,继续往前收拾残局抢人头。

    总之就是一句话,凡是不主动给大明当狗的,那就去给阎王当狗好了。

    小康二十三年,青海问题彻底解决。小康二十四年、二十五年,藏地也彻底解决。明军按照这个政策,稳扎稳打,一路把大明的疆土理论上推到了喜马拉雅山,推到了尼泊尔。

    随后,大明也设置了驻藏大臣,统筹青藏高原地区的事务,并且在青海开始逐步改土归流。因为反明反噶的两派土司贵族统统被杀绝,这个过程就非常顺利。

    这些事儿历史上清朝都没有做成(清朝设了驻藏大臣,但没能改土归流),就是因为平行时空的清朝跟准噶尔部的厮杀征战持续了太久,

    以至于清军打回来时,准噶尔人已经在青藏占领了太久,当地人反抗准噶尔的那代人早就没了,后人都被磨平了,对准噶尔形成了认同,清朝要再洗回来就很难。

    而现在的情况是,明军就逮住准噶尔灭青藏后不到五年回来洗,还洗得那么有章法,这就让阻力几何级数下降,一切显得更加水到渠成。

    ……

    明军花了三年时间,把高原问题彻底解决,把准噶尔的国土面积直接削走了将近一半,还持续给噶尔丹放血。

    到了小康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1687年。按照原计划,彻底解决高原问题后,终于可以给久战多年不得消停的所有鞑靼人以最后的统一总攻。

    然而,就是在这一年,噶尔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末日将近,于是出于恐惧,进一步竭泽而渔搜刮财富向他的罗刹国盟友买军火、求援,

    并且他进一步向罗刹人宣扬了唇亡齿寒的道理,甚至摆出了“对罗刹称臣附庸”的狗急跳墙保命招数,实在是无耻至极。

    于是乎,罗刹人贪图噶尔丹的许诺,加上罗刹人自己想往东扩张,最后还是提前爆发了跟大明在黑龙江以北地区的雅克萨之战,以为对大明的牵制。

    好在青藏问题已经彻底解决,大明好歹可以从西南高原用兵问题上撤回来一部分国力,以应对东北和西北同时出现的两场战争。

    罗刹人一开始也没想给噶尔丹卖命,他们只是想趁火打劫,让明军承认“黑龙江以北的土地全部是罗刹国的,只要你们签订条约,承诺这个事情,那么我们就不再跟噶尔丹结盟了,还会断绝给噶尔丹卖枪炮的军火贸易,让你们后续消灭噶尔丹消灭得轻松一点”。

    然而,大明怎么可能承认黑龙江以北土地都是罗刹国的?就算是为了消灭噶尔丹、怕同时树敌多个而虚与委蛇,那也是不行的。

    你要战那便战,同时对付两个敌人又如何!

    于是朱树人就吩咐前线都已经垂暮之年的李定国和郑成功,两人分别负责一个方向。

    李定国负责西北,对噶尔丹。

    郑成功从大同、张家口一带调往东北,对付罗刹国。

    大明有这个国力,同时打赢两场战争!

    出兵之前,朱树人也秘密给了郑成功提点,告诉他:“罗刹人在远东的部队不足为惧,因为他们要远涉万里来这儿跟我们打,我大明的后勤就算困难,但罗刹人只会更困难。他们还完全没有水路水运可用,一切都要靠马匹游牧运输。

    所以,罗刹人就算将来要跟我大明长期死磕,也不会一直在外东北跟我们死磕的,只要歼灭他们几支部队,把他们的定居点落脚点都灭了抢了,他们就只有往西回退整整六七千里,选择从哈萨克中亚草原南下、跟噶尔丹合流打我大明。”

    郑成功一想,王爷的教诲果然很对,罗刹人要指望从欧罗巴运兵到外东北跟明军打,那可是要经过一万两千里的。而从欧罗巴运兵到中亚哈萨克,只有六千里。

    罗刹人又不傻,如果一万两千里这一路注定失败,后续增援肯定也只能往六千里那一路堆。

    而历史上清军在雅克萨之战打得那么拖拖拉拉窝囊,完全是因为清军在入关后废弃了火器科技的研发,还在用老式红夷大炮。以至于完全无法面对罗刹人在雅克萨周边弄的西式新型防炮要塞,也敌不住罗刹人用欧洲枪炮守城的杀伤火力。

    但这一切,在郑成功的明军面前,根本不是问题。不就是一些棱堡和大炮么?让沃邦总兵教教他们什么是正宗的棱堡攻城法!什么是正宗的爆破弹攻城臼炮!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有数千人规模的罗刹远东部队,最终被明军痛歼。

    罗刹人还不服输,觉得有很多偶然因素,还想尝试第二把。

    于是又从欧罗巴花了一年时间,慢慢调遣大军沿途补给过来的,足足弄了一万多军队,算是把老本都搭上了——

    倒不是说一万人的军队对罗刹国来说有多大规模,而是万里远征这种作战形态,一万人到远东,半路上何止五万十万人提供后勤。又何止是数万户沿途贫民、和被奴役的鞑靼牧民,被弄得家破人亡。

    可惜,罗刹人大耗国力拼死凑出的一万多远征军,最后还是被郑成功算计了。

    郑成功在刚刚接触新一波来袭敌军主力时,还假装防备不足、没有预料到罗刹军的主攻方向,然后在黑龙江北岸“丢盔卸甲”,败退留了一些物资给罗刹人。

    罗刹人一看就地得到了补给,甚至还缴获了一些明军仓促撤退时留下来不及烧毁的小船,那些殖民掠夺者的贪婪本性就又被点燃起来了。

    他们看着黑龙江干流南岸肥沃富饶的土地,一想到只要渡江抢一把大的,就能以战养战,他们便毫不担心这是诱敌之计,直接渡江了。

    谁知,当时正是小康二十七年夏天,黑龙江水量丰沛,可以通航。

    结果罗刹军队全军渡过黑龙江不久,就发现明军的北海舰队,居然早就从枯叶岛和庙街那儿的黑龙江入海口迂回入江、然后趁着罗刹人渡江后过来断其归路。

    看着水量涛涛的黑龙江,看着一堆24炮到38炮的风帆护卫舰直接开进内河断绝归路,罗刹军队士气大崩。

    明军埋伏在南岸的主力也及时收拢包围网,最后只是付出了伏击战场周边一个县城、几个乡镇被罗刹军破坏劫掠烧毁的代价,就把一万四千人的罗刹远征军主力彻底斩尽杀绝。

    这一战着实让罗刹人伤筋动骨,此后数十年再也不敢正眼看觑黑龙江流域,甚至连瀚海周边都不敢来了。明军也彻底就此掌握了对漠北蒙古,以及周边适宜人类居住地区的控制权。

    罗刹国内,因为远征军的覆灭,几个重臣也因此被处罚,导致朝堂上狠狠换血了一波,新掌权的朝臣就宣扬不再跟大明正面武力对抗,只派小部队和卖军火、跟噶尔丹合兵一处,争取在中亚和疆地击败大明。

    而大明这边,在小康二十八年彻底确定罗刹人不会再在外东北发起攻势,彻底把他们打跑了之后,又休整了一两年,终于对噶尔丹发起了最后一击。

    ……

    而罗刹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依然坚定支持噶尔丹,当然不是因为罗刹人有什么高尚的国际注意情操,他们完全是考虑到“如果噶尔丹最后也撑不住了,罗刹国可以从噶尔丹曾经占领的区域上,吞并掉多少土地,能不能把中亚握在手中”。

    如果罗刹人不出兵,不跟噶尔丹并肩作战,那么当噶尔丹崩溃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个便利去伸手分遗产。说到底就是这么简单,还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鬼蜮伎俩都是没用的。

    小康三十年(1692),最后的总攻开始了。而过程其实没什么好赘述的,因为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摧枯拉朽。

    武器技术代差,国运上升期的气势如虹,此前屡战屡胜的心理优势,敌人内部的胆寒和鞑靼其余被征服各部对噶尔丹的宿怨旧仇,一切的一切汇聚到一起。

    天时人和都在大明这边,唯独地利和补给难度方面噶尔丹可以稍微占点优势。

    噶尔丹打了多年,把鞑靼诸部的总人口,从五百大几十万接近六百万,打到了堪堪只剩四百万。

    中亚诸国占领区的人口,加上他原本拥有的青藏地区人口,这两部分加起来,原本巅峰期也一千一百几十万。但是在反复拉锯洗占有的仇杀,以及由此带来的瘟疫、灾荒饿死,从小康二十二年到三十年,八年里连续锐减,现在全加起来只有不到七百万了。

    而这七百万里,有两百万是青藏地区的,中亚地区被征服民族只剩五百万。

    所以,噶尔丹在最后垂死挣扎时,他手上剩下的人口,已经从巅峰期的近两千万,跌回到只有九百万了。其中的青壮也是反复被抽去当兵,国力可以说耗竭到了极点。

    跟大明耗国力,前前后后打了八年,他准噶尔部有这个资格吗?现在的数据,就是他的下场!

    经过两年的攻伐,噶尔丹最后重新拉起的号称“三十万草原骑兵”,终于崩盘。噶尔丹本人在小康三十二年(1694)开春时,因为急怒攻心病倒,随后又被想要投降的部下刺杀,将尸体献给大明想要求和。

    但大明不会做纵虎归山的事情,要求和就要全部内附、接受改土归流,不考虑只名义上承认大明为正朔的求和,因为鞑靼人的历史劣迹太多了!反复无常不可信!

    噶尔丹残部无奈,只好投靠罗刹人,抱团求生。而大明在小康三十二年这一年里继续追击,跟投罗刹的准噶尔兵残部,以及罗刹人纠集到中亚的五万欧洲士兵血战,最终歼灭其大部,残部也都逃回欧洲。

    大明彻底把准噶尔部曾经控制过的哈萨克、塔吉克和乌兹别克地区统统收入囊中,无论是阿拉木图还是撒马尔罕,都是大明的国土——既然这些地方曾经属于过准噶尔,那如今当然属于大明,没毛病。

    西北地区的争夺,至此彻底落下帷幕。

    地球之上再无以鞑靼为名的汗国,打出成吉思汗子孙名义建立的汗国,至此全部被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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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技术爆发

    小康三十三年,1695。皇帝朱慈煜已经四十八岁,朱树人更是已经七十三岁高寿,与历史上孔子的寿命一样了。

    随着噶尔丹的彻底灭亡、对罗刹作战的彻底结束。大明在在北方远征的部队,终于全部收兵,马放南山休养生息。

    此时,距离小康十六年时、朱树人建议废除老旧的《大明律》,按照民法刑法重新分门别类立法,已经过去了十七年。

    当初他觉得需要二十年才能完成的工作,其实也在十五年里就做完了。

    所以大明如今算是文治武功俱臻巅峰,旧律法遗留的各种潜规则、陋规,统统随着大明律本身的废除重修,尽可能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天下吏治也一度为之清明,朱树人在让儿子皇帝修订新法的时候,还顺便给官员调高了正式工资,颁布了类似后世雍、乾时期的养廉银制度,只不过这次是直接调解基本俸禄构成,把银子加到工资里。

    法定薪酬一下子加高了几十上百倍后,对于官员各种陋规乱捞的行径,当然也持续重手打击。发现一边拿高薪一边还乱捞的,又用了一波类似朱元璋当年的杀官重手。

    只不过这次朝廷彻底占着大义名分,发的钱本来就足够大家尊严优渥生活了,所以反抗怨念也不得不压下去。

    官制、立法、教育、选才、科技、国防、开疆拓土……诸般方面大明的建设统统实现了大成,或者是完成了近代化的改造。

    教育方面,各省省城设立中学、已经有十五年了。

    如今这项基础教育工作,已经发展到了每个府有一所中学,每个县城有一所数理基础常识的扫盲小学的程度,

    每个县还有一座允许现场阅读、但不许外借的公立图书馆。

    第一所省里建立的大学浙江大学,也在十年前建校了,其次是八年前在北直隶建校的北京大学。然后武昌、成都、南昌、广州等地也先后建立了省里的大学。

    截止到如今,全国已经有十一个省有大学了——包括南直隶地区。

    因为南京大学是朝廷中央的大学,不算南直隶省内的,而南直隶反正有钱,就在苏州和松江联合办学了一所属于南直隶地方的大学。

    ……

    科技方面,朱树人是1677年在胡克发明出纽科门蒸汽机后,鼓励点拨他改良“附带废蒸汽冷凝回收装置”的新式蒸汽机的。

    而胡克在经过十二年的努力后,其实早在1688年,就弄出了第一台类似瓦特蒸汽机特征的改良蒸汽机。

    只不过当时他的思路还比较局限,完全是跟着朱树人的指点方向走,最后造出来的东西,蒸汽回收率倒是非常高,也就是对锅炉用水非常节约,

    但是回收回来的热水,经过测温只有五六十度,所以对热量的利用率还是不高——等于是纽科门蒸汽机是从20度开始烧水,他是从60度开始烧,而历史上瓦特蒸汽机能从接近90度开始烧。胡克只是在节水上做得比瓦特还好。

    回收水的比例越高,收回来的水就越凉。回收水的比例越低、泄露掉的水雾更多,收回来的水就越烫。温度和回收率百分比这两个指标是不能完全兼得的,总要取舍。

    综合算下来,如果把纽科门的耗水量设为10,耗煤量也设为10。那么历史上1787年的瓦特机就是耗水量3,耗煤量也是3。胡克1688型则是耗水量2,耗煤量5,还有改进空间。

    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把蒸汽重新冷凝后的热水回收回来,那就是一个质变的进步。

    至于收回来的水比例有多少、温度有多高,这些指标性的问题都是可以慢慢优化的。

    后来他又经过几年微调改良,到大明覆灭准噶尔时,罗伯特.胡克总算也造出耗煤指数能压到3的蒸汽机了,总算是彻底追平了瓦特。

    可见科技进步也都是一点点微调的,过程中其实都有路径可循,并不是靠天降伟人、一个牛逼东西就能直接凭空出现。

    朱树人最终对胡克的研发也是非常肯定,还鼓励他两个技术方案都不用扔掉,完全可以都发展,用于不同工况环境的测试。

    比如,在水资源丰富而煤炭值钱的地方,就可以多实验费水省煤改型。

    而如果在航海这种环境下,甚至穿越沙漠的火车(当然现在还没发明出火车头和蒸汽船引擎),淡水很稀缺,就可以相对倾向于省水费煤。

    这个思路一打开,允许下面科研人员自行发挥,大明的科技进步就愈发百花齐放,自由奔腾。

    至于蒸汽机改良,那不过是一个代表性的缩影罢了。余者创新千百,不可一一赘述。

    ……

    不过,虽然大多数小成果不值一提,但胡克的老对头的成果,还是值得说几句的——

    这事儿朱树人也不得不感慨历史的惯性,因为来到大明之后,胡克最终还是跟牛顿结下了梁子,这一点完全没有被蝴蝶效应改变。

    以至于胡克牛逼了之后,牛顿也是非常奋发,想要证明自己,把胡克给彻底压过去。

    说起胡克和牛顿的恩怨,其实稍微懂点科学史的看官也都知道,主要是因为两人在光学领域的观点见解截然相反、针锋相对。

    胡克继承了波义尔的学说,认为光是一种波动,而牛顿显然认为光是一种微粒——

    至于他俩谁对谁错,其实后世中学物理课本里早就有说过了,这是牛顿一辈子少有的物理大错,

    因为麦克斯韦最终证明光是具有“波粒二象性”的。

    胡克为大明发明了瓦特蒸汽机之后,因为他对大明生产力的卓越贡献,他在年过七旬的摄政王朱树人那里的影响力,也一度暴涨,

    而另一边因为牛顿的历史功绩,这一世有相当一部分被朱树人本人和方子翎分润了,加上历史上的牛顿,在三十五岁之后,其实就不太醉心于科研,而是去改行搞玄学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懈怠了好几年的牛顿,再想对抗功德赫赫的胡克时,就有些心虚。

    为了夺回在摄政王眼前的关注度和权威性,原本历史上三四十岁后就宅家不思进取的牛顿,终于被逼卷得亲自下场、刻苦鼓捣实验物理,想搞出点大动静压过胡克。

    牛顿这一世所创造出的科学发现,也就远超于平行时空那个自己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而朱树人对此当然是乐见其成,他巴不得胡克和牛顿互相卷呢,

    反正卷出来的科研成果,最终都是大明受益,朱树人也就不急于教他们做“双缝干涉实验”,也绝不想报答案告诉他们“光其实具有波粒二象性”了。

    这个答案要是报了,牛顿还怎么可能跟胡克卖力卷?

    最终,牛顿考虑到自己在机械领域实在实操能力太差,尝试了几年卷不过胡克,他痛定思痛后就开始另辟蹊径,把精力花在琢磨电学上——

    平行时空的牛顿,对电学并没有什么研究,这也是因为那个时代缺乏电学硬件基础。

    但如前所述,大明早在好几十年前,就总结出了最初版本的电磁感应,也就是“变磁生电、变电生磁”的现象,并且甚至以此为指导思想,搞出了实验室层面的小型原始发电机,还在用电机领域搞了“电磁铁磁性选矿”的工业应用。

    只不过,这方面大明后来的进展一直很缓慢,毕竟电这玩意儿要扩大化部署,对工业配套基础设施的要求太高了。

    所以在牛顿出手搞电学前那几十年里,大明科学院自身也没弄出什么后续进展,一直处于半摆烂状态,最多就是后来又发现了电解液可以插入电极形成电流、造出原始的“伏打电堆”。

    而牛顿被胡克卷得被迫亲自出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牛顿毕竟是天降猛人,他的数学功底在当世除了莱布尼茨无人可比。他既然盯上了这个研究,当然要本着一贯的风格,先把一切没有详细量化的参数、运算公式全部精确测算出来。

    于是,在小康三十年的时候,牛顿终于拿出了相当于另一个时空“毕奥萨伐尔定律”的东西,把磁生电电生磁的理论量化计算公式搞了出来。

    他还算出了磁通量常数,至此,电磁感应总算是彻底完全体了。

    当然,因为这个磁电相生的现象最初是方以智方子翎他们纪录、朱树人提出了,牛顿只是在核算磁通量常数和精密的运算公式上诱贡献,所以科学定律命名的时候,依然要加好几个人的姓。

    搞出了电磁感应的全套量化计算公式后,后续研究就有了充分的理论基础。

    牛顿一番排查,发现大明原先为了利用电磁感应、试图制造天然永磁铁的尝试,实在是效率太过低下、能耗太高,太不划算了。

    于是牛顿就利用他自己发现的运算公式和定律,琢磨如何把“变电生磁”的现象更高效地利用起来。

    最终,在失败了两年后,牛顿一拍脑门异想天开,盯上了天上的闪电——他觉得,闪电肯定具有巨大的电能,只是电能没法存储。

    但既然有了电磁感应,电的变化可以生磁,那么有没有可能通过雷劈缠绕着绝缘铜线的铁棒,来把铁棒给磁化、把雷电的电能用永磁体的方式储存下来呢?

    不得不说,这个脑洞历史上没人干过。

    因为平行时空的富兰克林研究雷电时,还没有“毕奥萨伐尔定律”,

    所以这种研究,还真就只有在朱树人所在的这个特殊时空中,因为电磁感应发现提前了,金风玉露一相逢,才有可能催生。

    而且也正因为这种东西历史上没发生过,所以只会抄历史答案的朱树人也想不到,也不会去提醒手下这么干,最后完全是靠牛顿自己的脑洞想到的。

    不过牛顿要这么干,他首先得研究雷电的特性。历史上富兰克林研究雷电靠的是“莱顿瓶”,一种静电蓄能装置,是1745年才由荷兰人马森布洛克研究出来的。

    好在当市场产生一种需求时,它永远比十所大学都更能推动科技的进步。

    现在既然牛顿有了这个需求,还理论推演了这种方案的可行性,大明这边好几所顶级大学和研究所,当然是投入到了不惜成本的实验当中。

    最后在1690年,浙江大学按甲方牛顿提出的需求,造出了人类第一个静电蓄能装置莱顿瓶,比平行时空提早了55年。

    牛顿拿到莱顿瓶后,也做了一大堆跟平行时空富兰克林差不多的闪电研究工作,包括放风筝引雷,最后在1695年发明了避雷针,并且提出了防雷安全范围原理。

    然后,牛顿就造了一大堆避雷针用于雷雨天引雷,再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缠绕铜线和绝缘胶木分隔绑缚在铁芯上,测试各种铜线缠绕绑法和电流通过法环境下,雷劈后铁芯的残留磁性强度。

    这样的实验,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得到稳定的永磁体。

    最初两年的实验,很多缠绕绝缘铜线的铁芯,在最初被雷劈短暂磁化后,很快又消磁了。

    但朱树人非常支持牛顿的实验,很舍得造避雷针和挨劈铁芯,而且还让牛顿在南京和北京皇宫里都给宫殿的飞檐装上了防雷带引电。

    反正这些研究还可以顺带防止皇宫被雷劈引发火灾,本来就是不赔反赚的。此前大明三百年,每隔好几十年总有一些宫殿被雷劈失火的案例,物质损失非同小可。

    牛顿就算研究不出用天雷量产磁铁,至少也为大明省下了重修皇宫的钱。

    最终,经过多年的研究,牛顿在反复试错试验方法后,终于总结出了一套用天雷量产强力永磁铁的生产工艺,也让大明终于可以低成本量产原始直流发电机。

    虽然这种发电机的应用场景和发电环境依然很匮乏,但至少相关机器的制造和原理研究,已经往前推了一大步,或者说至少又比历史同期额外多进步了五六十年,甚至七八十年。

    这一切,让晚年的朱树人不得不怀疑——要是多让牛顿再活几十年,能不能把《星露谷物语》里那些奇葩设定都造出来,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

    新书《舍弟诸葛亮》求收藏求票,原本想今天大结局的,后面剩下还是有点多。明天早上大结局吧。

第437章 如日中天

    随着大明发展质量不断精进、工业和科技教育不断进步、科技成果井喷式百花齐放的同时,

    另一边,大明的国力体量也在这些年的扩张中不断膨胀,科技的进步,吏治法治的效率提升,无不对国家建设起到了立竿见影的加速效果。

    早在小康十五年,朱树人决定废除旧《大明律》变法时,当时就统计过,汉地十八省的汉人人口已经从灭清战争时的六千万增长到了九千万。

    如今又二十年过去了,除了中间有两年连旱和地震黄河决口,导致五年左右人口没增长,另外十五年一直是正常增长。

    所以比例稍微算低一点,如今汉地十八省的总人口也到了一亿两千多万。另外当时新吞的原蛮夷领地人口是两千万,现在随着准噶尔灭国,陆续又并进来一千万人,加上当地自然增长这些年累计也有近千万。

    所以大明新征服领土的总人口,累计达到了四千多万。尤其是这四千多万里,有汉人血统的人口比例也在不断上升。谁让汉人移民大多是光棍移出去,到了当地会给发土著女人为妻妾女仆,所以如今那四千万人里,纯汉人就有至少五六百万,带汉人混血血统的起码千把万。

    大明全国人口达到了一亿六千万,汉人约一亿三,带汉混血一千多,其他总计一千多万。工业人口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也从当初的一千多万,进一步增长到两千多万。

    将来若是蒸汽机能普及,人口再增长到人均耕地用不了那么多劳动力,出现新的劳力挤出,工业人口肯定还能迎来一波快速增长。

    可惜,这一切,大明皇帝朱慈煜却是没能亲眼看到更远了。

    小康三十五年,准噶尔部彻底覆灭、罗刹彻底远遁后的第三个年头,五十一岁的朱慈煜,或许是因为好色过度,终于驾崩了。

    这其实也不算短寿了,跟他那外公隆武帝差不多,近年来也只有万历比他长寿。

    倒是他的父王朱树人比较养生,也是因为朱树人前世见识过太多美色,没什么感觉了,这一世年轻的时候又得到了朱毓婵、方子翎,还有秦淮四艳的死心塌地追随,加上还有一些作为怜香惜玉品味调剂的美人,导致朱树人动心的阈值被大大提高了。

    于是乎,等陈圆圆董小宛李香君卞玉京都年老色衰,年过四旬之后,朱树人就变得兴趣爱好广泛起来,很少再近女色,觉得没什么新意了。

    他就跟梁武帝萧衍一样变得养生起来。

    他跟萧衍在养生模式上的主要区别,只是萧衍能不吃荤,而朱树人最多只是不吃肥肉,五十岁后连猪羊肉都不吃。但鱼虾还是吃的,螃蟹就省了,没必要,贝类和牛肉鸡肉也可以稍微吃一点。

    另外,梁武帝萧衍可是喜欢静坐参禅的,不运动,朱树人还会适当科学运动,但仅限于增强心肺功能的运动,他要的只是长寿,不是肌肉,所以无氧他是不做的。

    这样的养生,没想到居然导致他比儿子活得还久。

    好在,早在小康二十五年的时候,也就是大明主力刚刚进攻青藏、骚扰轮台那年,当时朱慈煜已经年过四旬,他早年立的那个不能生的皇后,也没活到四十,在三十八岁那年死了。

    而朱树人当时已经考察够了他三个侯选的孙子,趁着儿媳妇死了一年多后,让儿子重新立皇后,就把朱和坦的母妃立为了新皇后,那他也就自动成为了皇三子、但是也是最年长的嫡子。

    当时朱和坦已经十五岁,跟他父皇登基时的年纪都差不多了,后来又当了十年太子,如今父皇驾崩,他二十五岁登基。上面还有他那个七十五岁的爷爷居然还活着。

    不过朱树人到了这个年纪,早就不管事了,他只负责为皇位的传承提供一定的稳定性过渡,偶尔出来还露一脸。

    五年之后,随着他孙子年届而立,他自己也八十大寿,然后他就跟历史上当太上皇时期的乾隆差不多,彻底闭关了。

    虽然朱树人后来的寿命超过了乾隆和萧衍,创造了华夏统治者养生派的高寿新纪录,但那都跟国家无关了。他人生的最后十几年,什么外面的繁文缛节活动统统都没参加。

    ……

    朱和坦当上皇帝后,改元协和,取《尚书.尧典》“百姓昭明,万邦协和”。

    (其实扶桑人后来也用过这个典故,但是那样就成了昭明和协和各取一个字了,当时朱树人还在,他不喜欢,就让只取“协和”,反正大明本来就昭明,不用再特地强调了。

    这也很符合大明的路线,大明是打防守反击、正当防卫惠及亚洲人民的,不会主动侵略别人。所以只协和就够了,不用“昭昭天命”去野蛮征服,那是美日蛮夷干的。)

    朱和坦的基因,似乎比他父亲好一点。谁让他爹那代,他爷爷是没得优生优育呢,当时其他儿子没法过继成皇太孙。

    朱和坦从小也没什么性格缺陷,是优选出来的,接受的教育也很全面。

    朱树人观察过,这个孙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作为一个储君能谦虚认清自己,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做不了什么,专业的事情要请教专业的人,这就已经是君主最需要的品质了。

    因为按照华夏传统,君主要的是“君子不器”,不能狂妄觉得哪方面自己牛逼,他只要发现牛逼的人才,好好任用,人尽其才,那么自己不懂任何具体专业事务,也没关系。

    到了如今大明这点国力,皇帝只要不狂,谦虚,听得进劝,这就足够了。

    后来,朱和坦果然也长治久安,寿命也比他父亲长得多,只比他爷爷稍短一些。

    似乎在明清之际,这种祖孙都长寿、中间夹一代相对短命的情况,会屡次发生。嘉靖和万历就是如此,都在位四十几年,中间隆庆却不长。清朝康乾也都六十年以上,中间雍正才十几年。

    朱树人和朱和坦,似乎是完美卡位掉了另一个时空康乾的轨迹。

    朱和坦最后活到九十岁整才驾崩,寿命超过了乾隆一年。不过他倒是没有在位满六十六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因为他听取了祖父给他的一句忠告,说“自古有太多雄主,如汉武帝唐玄宗,如果在年老昏聩前早逊位几年,就不至于酿成对天下百姓的大祸”。

    加上大明科学院这些年的研究很全面,对医学也有不少涉猎,虽然还没进步到近代医学的程度,但在朱树人的亲自定研究方向加持下,大明科学院的院士们还是从临床对比层面,确认了“老年痴呆症”的存在。

    加上朱树人自己也以身作则了,他在过完八十大寿后就彻底闭关,完全不问政事,连日常顾问型的汇报都不听取。

    这个榜样效果也让朱和坦非常尊敬,最后定下了“皇帝年满七十岁必须由太子监国协理朝政,年满八十岁必须逊位当太上皇”的铁律。

    很显然,朱和坦这样做,倒是跟平行时空乾隆觉得“在位时间不该超过圣祖”颇为相似,爷爷朱树人八十岁彻底交权,他也必须彻底交权。

    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为后来大明躲过了“很多雄主因为晚年脑子不清楚,几年的危害比前期几十年的精明英武积攒都大”的问题,算是泽及万世了。

    ……

    他这样一位知进退,能放权的英武皇帝手中,朱和坦在位这些年里,显然带来了大明进一步的殖民扩张,并且把工业歌命给完成了。

    毕竟他父皇驾崩前三年,罗伯特.胡克已经造出完全体的瓦特蒸汽机了,而且还分别点了“偏节水型”和“偏节煤型”两条技术路线,牛顿也搞出了莱顿瓶和避雷针、用雷劈量产永磁铁。

    这么多前置科研成果,简直太容易诱导后续学者研发怎么把蒸汽机搬上车头或者海船了。

    历史上,从瓦特到把蒸汽机搬上海船,造出第一条实验性蒸汽船,花了20年。从造出第一部蒸汽机火车头,花了27年。

    而如今在大明,因为倾向性的诱导磨合,朝廷研发基金的资助促进,能为科学家大大缩短找钱找投资找实验室的浪费时间。

    所以这些活儿,其实十几年之内都能完成。

    朱和坦登基后的最初十年,他爷爷当时都还在世呢,大明就把第一台蒸汽船和蒸汽机车头的原型试验机造出来了。

    当然了,历史上从原型机诞生,到最后实际推广应用,还会有二三十年。这是因为最初的蒸汽船,性能实在太烂,原始蒸汽船还比不上巅峰飞剪帆船。同理初期蒸汽机车头也比不上马车快。

    这很正常,任何新一代技术出现后,其原始婴儿状态的型号,都是不如旧时代技术的巅峰作的。

    就好比后世二战时,还有人说P51野马这种活塞战斗机的巅峰,能够在格斗对战中打赢德国人的喷气式战斗机开山作ME262。

    所以蒸汽船和蒸汽机车性能发展到能追平帆船和马车,那都是协和二十几年到三十年的事儿了。

    但不管怎么说,朱和坦算是命好,他在位的时间,彻底赶上了工业歌命的起飞期。

    那酸爽,可以比拟西方原本历史上、英国人的维多利亚时代——维多利亚的任期,可是恰好赶在了英国人从第一次工业歌命全速飞涨期,到第二次工业革命前半段,她十八岁登基,寿至八十二岁,一共在位六十四年。

    如今朱和坦是二十五岁登基,在位六十六年,一直到九十岁,而且科技和工业的腾飞也更加集中更加辉煌。

    巨大的生产力爆炸,让大明的总人口,从朱和坦登基时的一亿六七千万,在六十六年内翻了两番之多,堪称恐怖。

    到协和末年,大明的人口达到了恐怖的六亿五千万,好在工业吸纳人口都达到了两亿五千万以上,把农民籍人口控制在四亿以内,才没导致跟历史同期的清朝那样、因为耕地太少而出乱子。

    朱和坦在位期间,唯一对外用兵,就是彻底灭了阳奉阴违的越南阮朝——主要是越南人不识趣,居然一直对内自用年号,这就形同谋反了。

    在古代华夏的朝贡体系中,周边国家称王那是没问题的,但是不能自用年号。用了年号那就是不认中原正朔,要以谋反争正朔灭掉。

    越南人其实早在黎朝的时候就有自立年号,阮朝初建的时候,倒是忍了一段,但可能是越南人素来以“小中华”、“南宋灭亡后中华正统的持续继承者”自居,非要坚持自己是正统,那就没得说了,这个矛盾比扶桑人还不可调和,只能彻底灭之。

    所以湄公河三角洲等东南亚肥沃田园,也就直接拿来吧你,这个时代也没什么老挝柬埔寨,就统统把那些被越南征服的地方二次转征服拿了。

    而东南亚的东缅甸后来也没扛住,跟暹罗发生了火并,后来被明军灭了吞了,只剩下若开山区的西缅甸和曼谷盆地周边的暹罗还存在,都是对大明称臣的属国,绝对不敢再犯自用年号的罪过。

    越南彻底覆灭后,东南亚其他地方其实不用用兵。

    婆罗洲的兰芳国直接就是福建和潮汕遗民逃避明清之际战乱才出海建国的。等大明强大了,这些汉人国家直接投了。

    文莱倒是文明古国,也没什么错,那就留下,让他们在婆罗洲岛上再找点山区存在下去,每年进贡就好。

    毕竟大明也不是什么恶魔嘛,对于一贯很怂很恭敬地属国,也不会无缘无故非要灭掉吞并的。

    在后世富含巨港油田的苏门答腊地区,当时倒是还有荷兰殖民者和福建海盗遗民各自建立的小城邦,大明既然需要开通东西方航路,也就把苏门答腊和马六甲直接笑纳了。

    再有多出来的农民没田分,需要对外殖民,那就往澳洲扔,

    最后在朱和坦那六十六年在位期间里,光澳洲就塞了一千多万失地又不肯打工的农民,朝廷就给他们出一张船票。纽西兰也塞了两百来万。

    其他一些太平洋无主之地,也都以民间自发自愿的原则,以商业行为的模式自行开发了不少。

    甚至还有去到大洋彼岸墨西哥以北的后世加州、俄勒冈、西雅图等美洲西海岸地区,拓荒淘金的穷人,这些也都是民间商业行为,跟大明朝廷的决策无关。

    好在大明因为工业化进程的压力,和科教的进步,百姓扫盲完成得不错,女人也多少识点字会算加减乘除了。

    朱和坦那六十六年里,大明的教育和国民素质飞跃,更是完全不在工业歌命的进步速度之下。城市化工业化和女人识字上来后,也就不会人口增长得那么快了,不用担心东亚大陆上有六亿人后,会继续膨胀自爆。偶尔多出来一点,那就自发往外鼓励移居。

第438章 大结局

    不过,人口爆炸的问题虽然可以靠提升国民素质和对大洋洲、美洲西海岸移民来解决。

    但这不代表大明的国内经济运行体系,不会被这个人口问题所冲击,农业生产毕竟不需要那么多人口。

    而社会财富的集中、贫富分化加剧、剩余财富对土地兼并的渴求,种种长期繁衍带来的附属问题,也不会被天然抑制住。这些其他古代王朝从没见过的新问题,都需要朱和坦去黑暗中探索,寻求前所未有的解决办法。

    协和三十年之后,大明国内失业、人浮于事的问题,已经开始逐渐严重了。

    于是,面对人口就业压力时,朱和坦终于想到了十几年前、他祖父朱树人临终时交代他的那两段遗言中的第一段。

    “如果未来国家财富虽然还可以养活那么多人,但因为失业的生产资料兼并,导致很多人无事可做成为隐患时,就想办法适度大兴土木,引导民间逐利之资找一个宣泄口吧”。

    朱和坦思前想后,知道圣祖指的是他临终前几年、才发明出来的火车头和蒸汽机船。

    于是朱和坦终于在协和三十年,开启了由户部和内务府统筹、但允许民资投资的大明铁路建设潮。还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发动了蒸汽造船运动和运河改造运动。

    反正社会上富人的闲钱太多,与其让他们没处投再回去兼并土地、开纺织厂,还不如给他们找一个重工业的口子发泄。

    协和三十年时,技术和宣传也都到位了,有识之士有钱之士的思想也够开放了,朝廷提出修铁路,修好后允许入股者分红的政策,也极大吸引了没处去的社会财富。

    大明终于把农业和轻工业消化不了的劳力和资源,往基建重工业上引。

    不过凡事都是开头难,此前从协和十五年到三十年,铁路都只是在诸如马鞍山铁矿、长兴煤矿之类的矿区小范围试点、磨合改良。协和三十年这次,是第一次跨城市甚至省修远途交通铁路。

    无数的勘测、架桥、平整土地、打地基浇注等工程技术,都要从无到有一点点攒。

    为此南京大学苏松大学浙江大学和大明科学院的一堆研究所,还专门现设新的铁路专业,一边造一边研究一边总结。连人才都得现培养。

    最后足足花了七年时间,还死伤了好几万工人,建设过程中松软地质区的路基塌陷前后发生了上百次,架设的过河桥梁也塌了几十次,还有好几次是实验性的火车开上桥后才塌的。

    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才算修通了大明第一条铁路干线,从南京连通到苏州、松江,再往南迂回到杭州。

    这条铁路也算是连接了大明国都和当时最富庶的地区,而且总里程也不长,一共七百里,还都是平原地带不用翻山打洞,也不用经过大江大河架桥,只要在一些小河和运河上架桥即可。

    七年修了七百里,基本上是每年才一百里,开拓之艰辛可见一斑。

    朝中反对者也不少,很多人都说皇帝修南京苏杭铁路,死伤数万,已不亚于隋炀帝修大运河了。但因为无业人口太多,确实需要解决,这些反对最终也被强力压了下去。

    最初七年的艰苦探索期过去后,大明的工程类研究所、院校实力也因此大增,培养出了全人类最早的一群铁路基建人才,并且把其他工业部门的技术磨合都统筹了进来,大明整体的工业实力因此大大上升。

    再往后就轻松了一些,反正社会上前三十年淤积堰塞的剩余闲钱太多,就引导着它们继续修。

    从小康三十八年到四十二年,扬州到淮安、淮安到山东临清的铁路修通,全程都是在苏、豫平原地区,不用跨越大河也不用翻山。小康四十年到四十三年,并行开工的天津到山东临清的铁路也修成。

    如此,朱和坦也算是初步把隋炀帝留下的大运河沿线,用铁路重新连了一遍,大大强化了南北整合,哪怕不把京城再迁回北京,以后也不用担心北方不稳了。

    因为有了铁路之后,哪怕是百万大军,也可以在十天之内行军调度贯穿南北。

    唯一的遗憾是,当时修铁路依然没有能力架桥跨越黄淮,更不可能跨越长江,所以这条模仿大运河路线的铁路,实际上是分成了四段的,火车开到长江黄河边的时候,乘客和货物还是得卸载坐船渡江渡河,然后再重新上车。

    把连接南北两京的主干线打通后,协和四十五年之后的大明铁路规划,就更加尊重市场,尊重社会经济本身的需求了,朝廷没有过分干涉。

    最终,从协和四十五年到六十年,大明又集结民间力量,修了北京到卫辉(卫辉位于开封的对岸,黄河北岸,因为铁路没法架桥过黄河)、开封到樊城、襄阳到汉口、汉口到长沙的第二条主干线。

    这条路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平汉路、粤汉路,只是少掉了长沙以南到广州的部分。

    因为当时的大明基建力量,实在是无力从长沙再往南,翻越衡山、五岭等群山去岭南。

    另外因为无法造桥跨越长江黄河汉水,铁路比平汉粤汉还多分了两段,一共有四段。卫辉到开封、襄阳到樊城、汉口到武昌,都得下车坐船渡江河。

    而之所以在开封对岸选中了卫辉而不是怀庆府作为摆渡点,也是朝中大臣考虑到了朱和坦一脉,最初是从朱常淓潞王府一脉入继大统的。潞王府的封地在卫辉,大臣要拍皇帝名义上祖宗的马屁,就在规划路线时微调了一下。

    除此之外,从西安经洛阳经开封东行徐州的局部支线,还有四川成都周边自己的一条局域网环线,也都在当地士绅和民间财富的支撑下,在同一时期内修好了。

    后来西安的铁路进一步往西延伸到兰州,确保了对西北的快速军事调度。

    而北京那条铁路,也进一步沿辽西走廊去到沈阳,并且半道在锦州寻燕山平坦之处分叉,往正东北连通吉林和黑龙江,算是把东北满人故地也彻底跟中原整合了起来。

    东北西北都有了铁路快速运兵到前线的能力后,大明的边患也算是彻底缓解了,至少可以保百年太平。

    到朱和坦晚年,全国一共拥有了五组大型铁路干线和环线/支线,还在南京周边修了一圈连通安徽、江西的短程铁路。

    陆运蓬勃发展的同时,水运的蒸汽船也蓬勃发展,大明从协和二十年开始试产蒸汽船,从最初十年的试验期,到协和三十年后的大规模量产期。

    最早的蒸汽机船只能在京杭大运河里开,吨位不过两百吨。后来三十年间逐步发展到上千吨,材质也从木壳船进化到了铁皮船,与铁路一起进一步推动了大明的钢铁冶炼业蓬勃发展,数十年内钢产量翻了何止十倍。

    运河上也学会了如何修建现代船闸,而且是用蒸汽动力加液压来驱动开关闸门的,基本上也达到了平行时空西方1850年前后的水平。

    如此一来,老旧的京杭大运河就再也不需要分段让码头工人装卸摆渡、来解决运河各段水位落差的问题了,京杭大运河正式实现了一次性装卸,从起运地装货后到目的地可以直接卸。

    中间的临清、淮安等码头装卸城市的人口也进一步萎缩,再次挤出了数以十万计的码头工人。不过好在当时铁路建设也是如火如荼,所以“百万漕工”直接摇身一变成了铁路工人。

    临清、淮安虽然不是运河重镇了,但却转变成了铁路重镇,铁路货物还是需要跨长江黄河淮河装卸的。

    不过,过于超前的铁路修筑,政府主导的强推,造成的民间资本的浪费滥用,以及技术验证过程中的成本摊派不公,大明在几十年的飞速发展中,也积累了不少的社会问题。

    全国的大造铁路进程中,至少死了几十万铁路工人,多的时候一年要死两三万。

    而朝廷一开始预估的铁路盈利能力,显然也有不少出入。很多铁路造好后,配套的产业环境并没有起来,一开始还是国防意义大于民间经济意义。

    很多投了大钱的民间资本,眼看着铁路修成了,但回本收过路费收租金却遥遥无期,不由怨声载道。

    朝廷当初还提出了“修铁路者可以得到铁路沿线一定宽度的土地,用于工商业开发”,但这些土地一开始的价值也显然存疑。

    最后,修铁路过程中积累了太多的分配不均、经手人贪墨、规划存在泡沫难以回本,尤其是西北东北的铁路当时经济价值不大主要是国防价值,等于是拿富商的钱在为国防填坑了……三十多年积攒的怨气,让民间爆发资本改良的呼声越来越高。

    朱和坦虽然让国富民强了,但分配不公的问题,依然冲击着大明。

    到后来他自己都觉得形势有些危急时,终于又想起了祖父当年临终时、交代他的另一句遗言。

    “如果将来大修铁路,肯定是要激起各方反对的,有守旧者,有恨油水者,有恨投资泡沫者,朝廷一切都靠执政者规划,出了大问题仇恨最终都会落到皇帝身上。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可以想想英吉利国虚君实相,以相平息民愤的经验,我大明已有天下三四百年,只要皇帝谦退,不至于被人反对到那一步。”

    朱和坦思之再三,决定按照祖父的遗嘱慢慢布局。

    他自己是不怕的,毕竟也是六十年之天子,积威甚重,无人敢质疑。

    但也因为他活得太久,他几个大儿子也没他长寿,必须找最小的幼子继位了,估计继位时至少也是四十好几了。他怕自己的小儿子将来镇不住。

    于是乎,在朱和坦八十岁那年,正式退位当太上皇前,他下令彻查了几十年来的铁路各案,

    最终发现好几任户部尚书、内务府总管,都是涉案数千万两甚至更多,都是吃的铁路、运河建设款项和经营款项。

    这些被抓出来的家伙,当然遭到了清算,也吸走了不少仇恨。

    而朱和坦痛定思痛,终于决定以后的大明新君,只掌握军权和外交权力,负责保卫国家和对外代表国家。

    而内阁负责其他民政内政、工商建设财税,立宪明确,皇帝以后就不管这些了。

    但内阁必须给皇帝交足全国的军费、军粮、军需,全国的武装力量的军饷和用度,还是由皇帝名义发放的,他们也只向皇帝效忠。

    这也算是被一连串的铁路案倒逼着,走上了一条类似于普鲁士和德意志霍亨佐伦帝国的局部君主立宪之路,或者说是“二元君主制”,大明皇帝的交权程度,还是远远要比英吉利国的君主要轻。

    但这样才符合历史的本来趋势,因为华夏毕竟是有长久的专权惯性的,皇帝要是连军权都交出去,那根本不可能活得久,只会天下大乱。

    能完全不过问民政和工商建设、让内阁选贤治理,已经是大明的极限了。如果有确凿证据这个内阁非常贪,还做不好事,那皇帝也能用内阁来平息民愤。

    大明的权力结构,最终总算是靠着这一招,长久稳住了。

    而大明提前主导了工业歌命之后,随着技术的溢出,西方模仿者多多少少也会学到一些,并且加速全球的历史进程。

    到朱和坦晚年,大约是1750~1760年代了,历史上西方这时候应该在打七年战争,但实际上西方早就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洗牌。

    这时候连米国都已经建国,拥有了英国在北美的十三州。

    法国反而根本没等到路易十六上位,他爷爷路易十五都没撑过工业歌命输出的浪潮,直接被迫服软改革,只是没有历史上法国大歌命和拿破仑战争那么血腥罢了。

    整个世界,被大明这个工业歌命的火车头,带得胡乱狂奔,各自争夺。

    在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时,地球上便没有了无主之地,所有殖民地基本都被列强瓜分完毕了——当然,大明本身就是其中最大的列强,或者说是“一超多强”中的那个“一超”。

    一代一代无数的欧美留学生,为了富国强兵,为了防止落后挨打,前赴后继远渡重洋来大明留学。

    能进南大最好,进不了浙大北大也还可以。这些人有很多学成后回去建设祖国,但也有至少一半以上直接背叛了祖国,留在大明找有前途的工作过好日子。

    (大结局)

    新书《舍弟诸葛亮》,欢迎收藏,求票求追更,求增加活粉数,拜谢。

    后面有附彩蛋章给出大明最终地图,如果刷不出来的话,也可以看这一段的章节评论,我会在评论里再贴一遍。

    新书《舍弟诸葛亮》已经开了一周了,目前三万字。欢迎收藏,求票求追更。这边完本了,就全力写新书了。

新书《舍弟诸葛亮》已开,欢迎新老书友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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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感言

    这本书顶着每月四千字的稿费,最终还是硬撑着写到完本了。

    我自觉人品还是可以的,成绩差也得给大家一个系统的故事交代,该推演的也都要彻底推演,最后也200多万字了。

    刚上架的时候,订阅只有《忽悠刘备》的十分之一,惨到每个月分成其实才两千多,算上全勤三千多。

    后来慢慢花了一年时间,写到《忽悠刘备》四分之一的成绩,比刚上架时算是有二点五倍左右。

    说到底只怪我不了解明朝的节奏,也不了解明朝文各个皇帝时期的读者偏好。最后把嘉靖万历时的官场文思路,跟明末的争霸文思路杂糅,闹了个两边不讨好。

    (说起来,这也算是《忽悠刘备》的路径依赖,被我误读了。我写汉朝文的时候,总觉得汉朝文其他作者不能很好地切换争官场逻辑和争霸逻辑,然后就想写一本不一样的,最后也略有小成。

    然后我就觉得,这样的改造或许也能给明朝文带来一些新意。但是结果看来,明朝官场文和明朝争霸造反文,是两个水火不容的门类,想切换思维,完全是两头不讨好。)

    要怪,只能怪我这人写书,总想着每次要在立意上、根源上就有一定的创新,不甘心纯粹写個爽文故事,最后走的弯路比别人多得多。

    其实现有的才是最安全的。但谁让我太狂野心太大呢,总要付出代价。

    吃亏十二年,然志犹未已,新书估计还想继续立意上纲领上也要有所创新。(刘备遇到诸葛亮之前,都吃亏了二十三年了吧,然志犹未已,我看来还有时间)

    做好自己,成绩就看自然之理吧。

    做人不能完全为了钱写书,总要有点创新,不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以上。

    新书《舍弟诸葛亮》,争取写一个正牌和反派都可以达到哲学高度的汉末世界。

    不仅要有诸葛辅汉,也要从政治哲学层面,深层揭示诸葛为什么辅汉。

    不仅要有曹操不敢亲自篡汉,也要从政治哲学层面,深层揭示曹操为什么不敢亲自篡汉,还有曹操和荀彧真正的心路历程(易中天给曹操找的那些借口,在我看来实在肤浅至极,狭隘至极,不过作为电视大众扫盲还是可以的。)

    争取弥补一下《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反派内心不够深邃深刻的问题。我觉得忽悠刘备正方已经写得很好了,我自己没法再有质的提升,最多增加一些节奏和堆抗性。反派倒是还有很强的塑造提升空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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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姓窃明介绍:
朱树人回到了崇祯十二年,大明已然彻底病入膏肓。
自己区区一个秀才,连官都不是,用正常手段怎么来得及拯救大明?
既然如此,只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国姓窃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姓窃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姓窃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