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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闻人怀绿     拘影txt下载     拘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四章 一场闹剧

    尽管大家都很悲伤,但是悲伤却是多余的。

    三叔还未送别,如今又增加了一具尸体,隐雾村的村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全都不约而同的有一种精神恍惚的感觉,仿佛生活在黑暗中,这一切都是噩梦,噩梦带来的就是惊吓,惊吓之余就会醒来了吧。

    然而真的醒的来吗?

    六爷的死如梦魇一般进入了大家的脑海中,梦魇伸出了魔爪,就像是罪恶的魔咒,困扰着人们的身心,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折磨。

    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之意涌上心头,大家身心俱疲,不由得惶恐起来,就像是沧海一粟,起初只是泛起了阵阵涟漪,到最后水波扩散开来,不禁波涛汹涌,卷起千层浪。

    作为村子里资质最高的长辈,苏老爹一句话都没有话,也没有人敢问,这让内心纯洁的村民不由得紧张起来,由惶恐到恐惧,转瞬即逝。

    抬着六爷的尸体,大队伍摸索的在黑暗中前行,山路崎岖,更有怪石拦路,如同索命的小鬼,无声无息的在嘲笑弱小的蝼蚁。

    忽然地,黑暗中似乎有人受不了如此的冷折磨,开始旁若无人的抽泣起来,压抑的气氛瞬间在空气中爆炸开来,由此及彼,村民们哀伤不已,一个接一个的开始低声抽泣起来,如泣如诉,哀转久绝,直通九幽。

    李苪藏在队伍中间,有些无可奈何,他一直在沉思,脑海中不断的在对六爷的死,作更加深层的剖析,悲伤确实是多余的。

    “哭?有什么好哭的?”

    苏老爹不禁止住了脚步,脸色在微弱的火光下略显狰狞,他微微偏头,斜视着后面黑压压的队伍,内心只得颇为无奈的叹息。

    抽泣的声音渐止,大家悲伤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而又变得非常的沉默,都像只无头苍蝇,无迹可寻。

    “这是我们隐雾村的劫难,冥冥中会遭受此劫,哭有什么用,全村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一场,凶手就会饶过我们,就此罢休吗?”

    “简直是荒唐!”

    苏老爹看向了一干灰头土脸的村民,面色极为低沉,冷冷的呵斥道。

    “可是……可是……”

    大家有意见,想要吞吞吐吐的回答道,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什么?”

    老人家目光犀利,如同黑夜里的一道闪电,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村子安逸的数十年,就是因为他们三个外来人的到来,村子里就相继发生了凶杀,这难道不奇怪吗?”

    “对,没错,就是这样。”

    村民找到了一个矛头,立刻就有人大声附和。

    “他们是罪人,给我们隐雾村带来了不幸。”

    “让他们出去,滚出村子!”

    村民们高举着火把,不免群情激昂,大家愤慨不已,自发的停下了脚步,不禁将满腔的怒火洒向了他们三个外来人,一下子就将李苪三人给团团围住了。

    李苪眉头一皱,并没有直接开口对质,他凝视着眼睛,缓慢的环视着四周颇为激动的村民们。

    李二见此情形,不禁大为恼火,越听越来气。

    清绾也是这个样子,左手抬起了未销剑,却见一半寒光,李苪一脸黑的赶紧伸手拦住了她,低声劝解道:“都别动怒,村民内心简单,这就是一个最直观的表现,你们别冲动。”

    “李苪,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们说话?”

    清绾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厌恶之色,不禁低声怒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待李苪发话了。

    “少爷,可是他们欺人太甚了。”

    “诶,就由他们说去吧,我相信会有明白人的!”

    李二怒目圆瞠,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清绾还未收手,也没有听从李苪的吩咐,只是冷冷的与村民对质。

    “大家冷静一点,李大哥他们是好人,是我们隐雾村的贵客。”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声先至,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便从恼怒的村民中给挤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他们是好人,是我们隐雾村的朋友!”

    白云一马当先的挡在了李苪的面前,一下子便止住了村民口中的恶语攻击。

    “白云,你让开。”

    牛大哥上前一步说道,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了一根粗大的木棍,令人不禁有几分忌惮。

    李苪一怔,脸色颇为的难看,拦住清绾的左手有意无意的往后缩了半分。

    “我不,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白云略带着一丝哭腔,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人高马大的壮汉,他的声音中,竟还有一丝恳求的意思。

    “牛大哥,你这是作甚?”

    盘子也颇为懊恼的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不过并未靠近李苪,而是站在了壮汉的面前,想要劝阻他。

    “盘子,我知道你也和他们的关系好,这儿没有你的事,你给我出去。”

    牛大哥非常的蛮横不讲理,一抬手往回一拨,便重重的推开了身子孱弱的盘子。盘子摔倒在地,但是并不气馁,不由分说的又要往里面冲,却被另外的村民给拦在了外面。

    “牛大哥,你们……”

    盘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便被壮汉凶悍的眼神给打消了,直到另一个冷肃的声音响起,李苪便记起来了,原来这里还是有长辈在场的,他不禁冷笑了几声。

    “老夫就知道你们上山没安好心,赶快从实招来,你们此次前来,到底有何企图?”

    这个声音有点阴阳怪气,不用说,自然就是那个行为一向怪异的富态中年人了。

    李苪一听这话,便立马来气了,直接别过了白云,走到了最前面来。

    其他村民的话还能够接受,他们只是认为李苪给隐雾村带来了不幸,并未怀疑是他们三人搞的鬼;而二叔所言,便彻底的将这杀人凶手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李苪三人,这叫他如何不气愤。

    “二叔,您这是何意?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有话不妨直说!”

    李苪背着手,毫不畏惧的对上了富态中年人的目光,冷冷的回斥道。

    “那好,老夫是粗人,不懂读书人的言辞华丽,可就别怪我把话说的难听了。”

    富态中年人冷哼一声,先是提前打好了招呼,然后赶紧追问道:“少年郎,自打你们进村以来,凶杀便接踵而至,这难道不有些奇怪吗?”

    李苪迟疑了一番,不免认同的点头:“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确实怪异之至!”

    “少爷,你……”

    李二一听,顿时便不乐意了。

    李苪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少年郎,你可是承认了?”

    二叔眉头一皱,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晚辈不知,有何要承认。”

    李苪亦是笑着回答。

    “快说,三弟是不是你杀的?”

    富态中年人上前一大步,探出手来指向了李苪,冷冷的追问道,目光愈发的毒辣。

    “哦,原来如此,晚辈这算是明白了,二叔您这是怀疑晚辈三人是凶手了?”

    李苪人畜无害的眨了一番眼睛,不可否置的露出了笑容,不过并没有立刻的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踱着步子走了半晌,这才抬头幽幽的说道:“既然二叔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晚辈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李苪笑吟吟的看着富态中年人,沉声道:“今天晚上,村中长辈接二连三的消失,然而怪异的是,村长、您和六爷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后山的山洞中,但是六爷却在泉眼处遇害,而当时的山洞中,就只有你们两人了。”

    李苪收尾时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语重心长。

    所有人闻之,皆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一个方向。

    二叔身子微颤,冷不丁的偏过头去,目光似在闪躲,迟迟不肯作答。

    “你这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村长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轻吐道。

    “好了,老朽看是村子安逸的太久了,你们都太闲了。”

    苏老爹大声喝道,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村民们自觉的纷纷让开道来,让苏老爹走了进来。

    “可是……”

    “住嘴!”

    牛大哥还想继续反驳,却被老人家一声给喝住了。

    “你们都给老朽好好想想,若是少年郎要害人,岂会如此的偷偷摸摸,他倘若一声令下,你就已经没命了。”

    苏老爹板着脸,冷冷的注视着富态中年人说道。

    众人看见了那把半闪着寒光的利剑,都不免吞咽着口水,有些畏畏缩缩。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始于苏老爹,终于苏老爹。

第六十五章 日落之后

    “我就知道这帮村民没安好心。”

    李二淬了口唾沫,颇为哀怨的低声说道,虽说此事已经平息了,但是李二的心里仍然有些不乐意,眼睛贼贼的始终盯着四周看起来还算安分的村民。

    “就是嘛,我们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为何不走呢?”

    清绾秀眉微皱,有些不解气的说道。

    “诶,你们呀,就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苪拱着手,往身边瞧了几眼,微微笑道,看起来丝毫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本姑娘是小女子。”

    清绾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道,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不经意间便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小的倒是觉得清绾姐说的没错,他们都开始赶我们了,我们为何还要恬不知耻的留在这里啊?”

    李二撇了撇嘴,他虽然懂得李苪的意思,但是也清楚的认识到了,隐雾村中的这蹚浑水,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李苪闻言,不禁止住了脚步,目光逐渐的深邃,脸上的表情转瞬即逝,淡淡说道:“我们可不能就这样离去。”

    他顿了顿,将目光落到了李二身上,不禁动容道:“在事情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离开,因为大家都是我们的朋友。”

    清绾矢口一笑,不知为何瞧了眼夜空,释然的眨了几下眼睛,深黑色的天空绽放出天蓝色的炫彩,不过在白色的月光下,却又显得有些暗淡失色了。

    “云妹妹,你别太伤心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清绾搀扶着白云,一步一块大石头的前行,她轻轻的拍着白云的肩膀,有些感伤的劝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白云无力的眨着泛红的双眼,轻声的回答道,她的眼神非常的茫然,却又透着些许的无助。村子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死去,而且都是资质较高的长辈,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对了白云,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李苪思忖了一会,便凑了过来。

    白云微微一愣,赶紧从清绾的手中挣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抹了把脸上的泪,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望向了李苪,呆呆的说道:“李大哥,你尽管问,白云一定如实相告。”

    “那好,这几个问题非常的重要。”

    李苪舒了口气,沉吟了些许,颇为凝重的说道:“白云,你可否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云心里自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仔细回忆着今天日落之后的情形,面露沉思之色。

    “李大哥,今晚的事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姑娘悲痛万分,头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她不禁有些汗颜。

    “嗯......那就从夕食开始说起吧。”

    李苪想起了大家所中的迷药,被迷昏的情况只有两种;其一是从口入,其次便是以鼻吸入,两者之一,皆可被迷昏。

    “晚饭比较丰盛,这些都是村子里每家每户拿出自己家贵重的食物,然后交由几位婆婆送来的,日落西山之后,大家伴着篝火而食。”

    白云两指扭捏的往前走几小步,然后转过身来,正色的回答道。

    “哦,那食物可有异样?”

    “较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同,全都是些大荤的腻肉,早就已经吃厌烦了,所以我就勉强的吃了几口。”

    “这样啊!”

    李苪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内心便暗自思索起来。

    白云吃的本就不多,但是昏睡的程度却是闻所未闻,就像是死去了一般,所以不像是在食物中下的迷药。

    “怎么啦,李大哥?”

    白云一愣,纳闷不解的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那之后呢?”

    李苪勉强释然的点头,又赶紧追问道。

    “之后呀,我爹带着长辈们都过来了,然后送别三叔的篝火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白云神情落寞,声音愈来愈低,小到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了。

    清绾不免叹息一声,眼睛中也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有些于心不忍。

    “篝火的送别仪式,篝火的迎接仪式?”

    李苪低声嘀咕了几声,不禁饶有兴趣的问道:“白云,为何村子里的一切大小事宜全都离不开篝火呢?”

    “因为毒蛇猛兽怕火啊。”

    白云眨了一番眼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这倒是不假。”

    李苪恍然大悟的点头,眼前一亮,顺势问了一句。

    “白云,你们这篝火的仪式中,那些摇头晃脑的动作,以及那晦涩难懂如同咒语一般的言辞都是些什么啊?”

    白云忽然的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为情的看向了李苪,然后缓慢的转过身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李苪看出来了白云的欲言又止,不好意思的说道:“白云,既然这些不便相告,那就翻过去吧。”

    “嗯...李大哥,这些也并不是什么不便之秘,既然李大哥想知道,那白云就同你们说上一番吧。”

    白云沉思的回头一望,轻吐道。

    “我们这些动作是先祖们代代传下来的,是通过学习各类野兽的攀爬动作,加以灵活的运用模仿而成;起初是为了在野外,可以糊弄野兽,好有一分保命的机会,而且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所以我们从小就开始学习模仿各类野兽的动作,看起来虽然非常的滑稽,但是我们却丝毫不敢怠慢。直到现在,我们通过模仿各类野兽的动作,可以直接同野兽对抗,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白云仰着头,耐心的向他们解释。

    “李大哥,这些晦涩难懂的言辞可不是什么咒语,而是我们在模仿野兽之间的兽语,这也是在野外对抗野兽时的制胜武器。”

    就在这时,盘子也走了过来,他高举着火把,低声说道。

    “这倒是神乎其神啊!”

    李苪眼前一亮,不禁由衷的感叹道。

    隐雾村的村民一生都在与野兽斗争,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逝死后,都还要模仿死者生前与野兽斗争时的场景,这确实是对死者最好的诠释了。

    “李大哥见笑了。”

    盘子挠头回答道,不禁惆怅万分。

    “对了,大家在模仿野兽的动作时,不能够讲话吧?”

    李苪若有所思的问道。

    “嗯...自从戴上面具以后就不能讲话了。”

    盘子低头一愣,微微沉吟道。

第六十六章 神圣的仪式

    “嗯...什么话都不能讲吗?”

    李苪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那当然了,村子里的所有篝火仪式都是非常神圣的,神圣而又不可侵犯,这是村子里最高的传统,深深的刻入了我们骨子里,慢慢的便适应了。”

    “村子里最高的传统,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李苪哑然一笑,也便释然了,这是隐雾村的习俗,他没有权利做任何的评价,听听也就罢了。

    盘子找苏姓村民理论了几句,大家平心而论的说了一些表示自己歉意的语句,抱在一起相互捶了几下臂膀,此事也算是过去了。

    撇下村民,盘子立马便跑过来了,他代表隐雾村的所有村民,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歉意,还望李苪三人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愿意共同携手,一同找出真凶,还村子一片安宁。

    李苪摆了摆手,他笑着告诉大家,此事就算过去了,我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村子里发生了这样不幸的大事,我们都很心痛,也万分够能谅解村民的情绪,所以还望大家收拾好情绪,尽快的抓住凶手,这才是当务之急。

    这场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回到正题上来,李苪有些问题要提,大家都很踊跃的回答。

    “在篝火的送别仪式上,确实有很多难以理解的事。”

    盘子思忖了一会,这才沉吟的说道。

    “就像李大哥所言,自从送别仪式开始以后,模仿野兽的动作时就不能讲话了。嗯...这样说也不太准确,也不是不能讲话,而是不能讲人话了。”

    李苪闻之,不禁瞪大了眼睛,饶有兴趣的说道:“怪哉,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村子里的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确实是在下平生闻所未闻,可谓是叹为观止!”

    “嘿嘿!”

    盘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听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话虽然如此,但是这些看起来都不像是人所为。”

    白云别有深意的看了盘子一眼,内心轻叹一声,不禁小声嘀咕道。

    憨厚青年怔在原地眨了一番眼睛,想要反驳白云的话,却又不能反驳,也是不敢反驳。

    他无力的说道,声音极小,脸色却是微红:“这都是先祖传下来的。”

    李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模仿野兽的动作,在村子里也并非是人人待见的,也有各抒己见的村民,很显然白云就是其一。

    “那你们是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呢?”

    李二脑筋一转,顺势问道。

    “嗯...兽语。”

    白云仰头道,有些无可奈何。

    “啊,你们还懂得讲兽语?”

    李二掩嘴而惊,不禁小声惊呼道。

    李苪微微一愣,赶紧一把抓住了他,没好气的解释道:“就是大家哼唱的那些晦涩难懂如同咒语一般的低吟声。”

    “李大哥说的很对,但是我们终究是人,两个打扮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面对面的手舞足蹈,哼唱着奇怪的声音,这样非常的别扭,而且有些渗人。所以不论是仪式开始之后,还是之前,只要是戴上了面具,便默认为从这时起,不能开口讲话了。”

    “哦,是这样啊,原来这些繁缛的规矩背后,都是有故事的存在的。”

    李苪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神情,他拱着手缓慢的前行,吱吱唔唔了半晌,不禁万分感慨。

    说到村民脸上一个个佩戴的狰狞面具,李苪便打起了精神来,他对这个面具也很感兴趣。

    “对了盘子,你们脸上戴着的面具呢?”

    李苪自顾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突然的问道。

    “放在家里了,这些狰狞的面具也可以叫做头套,不便于携带,所以在上山来的时候,大家便统一的放回了家中。”

    “这些面具几乎是一模一样,你们是怎么分辨的呢?”

    李苪想到了一个问题,沉思的问道。

    “这些面具虽然是近乎相同,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很好辨认出来的。”

    李苪闻之,不禁两眼一亮,饶有兴趣的看向了盘子。

    盘子‘嘿嘿’的会意一笑,他挠了挠头,思索的问道:“李大哥,你们想知道吗?”

    “没错,我们都很想知道,村子里的传统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李苪往左右两边瞧了几眼,李二和清绾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那些面具真是丑死了。”

    白云撇了撇嘴,忿忿不平的哼道,她似乎对村子里独有的面具报有很深的敌意。

    盘子愣了半晌,颇于无奈的摇头,然后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语言,这才缓慢的说道:“那些狰狞的面具是模仿野兽最直观的体现,面具构造简单,多是以猛兽身体上的东西组成,然后衔接在兽皮上,裁剪成头套的形状,嘴里面嵌入獠牙,脑后紧束年久枯坚的藤蔓。”

    “所以我们可以通过观察大家嘴里的獠牙和脑后的藤蔓,以此来分辨出所有人;野兽若为一个族群,定然就有统领,统领象征着力量,而力量最直观的体现就在嘴里的獠牙。”

    盘子顿了顿,望了眼苏老爹所在的方向,又继续说道:“苏老爹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长辈,而面具却是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的,所以传到了苏老爹的手中,面具中的獠牙足足嵌有两排,脑后的紧束的藤蔓,厚如密林,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

    “这样啊。”

    李苪凝视着眼睛,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又继续追问道:“那中途可有人离开过?”

    “仪式开始以后,中途是不让人离开的。”

    盘子面色肃然,正色的回答道。

    “那为三叔守灵的时候呢?比如说如厕之类的突发事情?”

    “这个就不知道了。”

    盘子皱着眉头,他虽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却也只能出于无奈的摇头了。

    “却是为何,你不是说可以根据面具上的一些特征分辨出所有人的吗?”

    李苪纳闷不已,赶紧追问道。

    盘子当即苦笑一番,悻悻的回答道:“李大哥稍安勿躁,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若只是通过面具上的一些特征来分辨出所有人的话,这事对于我们而言,还是非常的有难度。因为所有人的面具并非都像长辈的那样子,特征分明,再加上戴上面具后就不能讲话,所以在仪式开始之前,放眼整个草坪望去,除了男女有别可以分辨之外,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边是谁。”

    “而且最开始,我是和白云一起去的,再后来转着转着,就不知道谁是白云了。”

    “没错,找不到盘子以后,我就牵着了三叔母的手。”

    白云在一旁弱弱的回答道。

    “那之后呢,我记得你们是分坐在几堆篝火旁的。”

    “什么?”

    “有没有人中途离开?”

    “不知道,需要为三叔守灵的人是苏老爹亲自安排的,在仪式开始之前就已经交代我们了,因而不能讲话,所以坐好之后,至于是谁离开了,或者根本就是有人没有来,一无所知。”

    “这样啊!”

    李苪闻言,与清绾对视了几息时间,不禁重重的舒了口气,心头不免又凝重了几分。

    “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第六十七章 风云色变

    “为什么要这么问?”

    清绾抱着剑,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老爹已经说过了,守灵的村民是他一手安排的,并无一人缺少,那你这话...”

    “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李苪默然的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个很重要。”

    “为何?”

    李二也饶有兴趣的凑了上来。

    李苪思忖了一会,冷冷的说道:“在我们发现守灵的村民已经是昏睡以后,此时六爷到底在哪里呢?在家还是已经被人掳去了后山,我们要弄清楚这一点,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要确定凶手的范围,究竟是守灵的村民,还是守灵之外的村民呢?”

    李二轻咦了一声,诧异的问道:“那凶手究竟是守灵的村民,还是守灵外的村民呢?”

    他沉吟道,有些顾虑的看了眼白云等人。

    “不清楚,问题太多,但是线索太少了。”

    李苪微微叹息道,望向了六爷尸体的方向,沉声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系同一人。”

    “这么肯定吗?”

    清绾秀眉微皱,目光狐疑,又试探性的问了一遍。

    “六爷也去了后山,与三叔死前的行径一模一样,如果准确点来说,他们临死前都去了山洞,这很显然就是凶手有意而为之,而六爷手腕上的伤口,便是三叔遗失的那柄短刃匕首造成的,所以凶手系同一人所为。”

    “嗯...六爷为什么要去山洞?”

    李二纳闷不解的问道。

    李苪呆呆的望着他,不可否置的笑了。

    他淡淡说道:“这是破案的关键,从三叔深夜独进山洞,再到六爷、村长、二叔等人进入山洞,这个隐世山村定然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不幸的是,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但是又值得一提的是,关于隐雾村的秘密,我们又接触到了其中的冰山一角。”

    “这冰山一角指的是...”

    “我们知晓了山洞中有泉眼,正是整个山头的命脉所在。”

    李苪喃喃道,目光逐渐深邃,若有所思的望向了村长的方向。

    原来村长等人在不经意间,开始低声私语起来,他们究竟在聊些什么呢,李苪很想知道。

    “盘子哥,你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云深吸一口气来,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她纳闷的问道。

    说到这一点,盘子便揉了揉太阳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不知道,就是感觉很累、很疲倦、很困乏,大家在守灵时都睡着了,然后三叔母就发现你不见了。”

    盘子眨着疑惑的眼睛,对着白云说道,然后看向了李苪。

    “没错,是我们将白云抱到她的房间的。”

    “嗯...那就对了!”

    盘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微沉吟道:“发现白云不见之后,大家都很慌张,于是三叔母带着我们去找村长,无意中发现白云正躺在床上熟睡,然而村长却不见了。”

    “情急之下,大家伙只得去找六爷,让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的是,六爷也不在家,紧接着二叔、苏老爹...”

    盘子面露痛苦的表情,良久才释然的舒了口气,不敢相信的说道:“竟然都不在家。”

    “嗯......那是谁提议去后山找人的?”

    李苪凑了过来,一挑眉,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二叔母。”

    “啊,竟然是二叔母?”

    李苪瞳孔陡然一缩,动作反响很大,当场怔在了原地,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盘子目光疑虑,紧紧的注视着李苪,淡淡道:“确实如此,三叔母带着我们依次去长辈家中寻找,我们想先去苏老爹家中,不过却要路过二叔家,所以在得知了二叔也不在家的情况下,二叔母提议去后山寻找。”

    “所以最后在得知了所有长辈以及你们都不在村子里的情况下,三叔母只好组织了大家伙,抄着木棍前来后山寻找。”

    “二叔母提议的?”

    清绾也感到很不可思议,突然的问道,在大家的印象中,有关二叔母的记忆,仅仅只是停留在了泱泱病妇上。

    “对啊,怎么了?”

    白云狐疑的望着李苪,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没什么,只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李苪狠狠的舒了几口气,释然的望了眼清绾,笑着说道。

    白云认真的想了一番,也的确如此,她搅着手指说道:“进二叔家去找二叔时,三叔母只带着我一人进去的。”

    “唉,二叔母的病情十分堪忧,我们进去时,她一直在咳血,脸色苍白,身体却很异常冰冷,与...与尸体无异。”

    白云哑然一声,不免垂下了头,神情落寞万分。

    “二叔母为何要提议你们去后山寻找我们呢?”

    李苪对二叔母的病情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这个提议是二叔母提出来的呢,难不成二叔母真的知道一些村子里的秘密吗?

    “我不知道,当二叔母提议让我们去后山寻找时,三叔母也曾问过二叔母这个问题?”

    白云蓦然的点头,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三叔母纳闷的问道:“骆莹,肖平告诉你他去后山了吗?”

    二叔母勉强的从一阵强烈的咳嗽中恢复过来,非常平静的摇了摇头,而且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

    “肖平没有跟我说他要不要去后山,他只是跟我说三位外来人今天的情况,还让我注意身子,我的病情一定会好的。”

    二叔母提到了满满的一罐药汁,连连向我道谢。

    “那是为何?”

    三叔母诧异不解的赶紧追问道。

    “肖愣不也是去了后山吗?”

    二叔母柔声回答道,脸上非常的平静,除了不停渗出的汗水一直在往下流之外,就像是要接受事实。

    “骆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三叔母突然提高了音量,冷冷的质问道。

    “我能知道什么,三个外来人都不见了,除了后山以外,还有什么地方会吸引他们的呢?”

    “之后我们就离开了。”

    白云叹息的望向了李苪,简单的概述了一遍三叔母与二叔母在房间内的全程对话,心里也有一丝的顾虑,她深感自己从小生长的村子已经是风云色变了,尤其是现如今得知了六爷的死亡。

    “有些道理,只是...”

    李苪很无奈的笑了,他说道:“听二叔母的话,只是二叔母是不是太过注意我们了?”

    “那当然了,你们可是我们的朋友,大家都很注意你们。”

    盘子挠头笑了笑,但是李苪与清绾对视,却不禁陷入了沉默中。

第六十八章 来自仇恨

    下山之后,从村长家旁路过,村长也很识趣的并未表露出要离开队伍,回家去的意思,很顺从的跟着苏老爹走到了村子中间的空地上,三叔正在此处长眠,如今又要多放置一具尸体了。

    村子中间的草坪上,篝火仍然在不疾不徐的燃烧着,不过燃烧的火势大减,在微风中显得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被黑暗吞噬的一点都不剩。

    三叔母带领着余下的村民在草坪上等候,见大家伙平安归来,欣慰之余不禁有点欢呼雀跃,然后见众人却愁眉不展的样子,皆是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她颤颤巍巍的迎上了大家伙,眼角的余光瞥向了被村民团团围住的一具冰冷的尸体,如同另一个小型的送别仪式,三叔母的脑海中一度空白,她似乎看见了一颗亘古长青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默然的低下了头,不禁潸然泪下。

    “六叔他...”

    “遇害了!”

    三叔母接受了这个事实,身子微颤,仿佛受到了重击似的往后退了几小步,然后默然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抱拳合于胸前,默默地念叨了几句,大都是一些为村子祈福的话。

    六爷的死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多说无益。

    回到村子以后,大家伙一个都没有走,全都被留在了草坪上,等待苏老爹吩咐以后,村民们全都散开了,成群结队的开始忙活了起来。

    盘子告诉李苪,这是村子里的老规矩了,为死者守灵的焰火绝对不能熄灭,否则死者的魂魄就会游离,没有了归处,便会成为孤魂野鬼,到时候就会长留村子,给村子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又是鬼神一说,李苪虽然连连点头,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既然是村子里的规矩,他也只得看着大家伙忙活起来。

    六爷的尸体也要放置在草坪的高台之上,苏老爹建议,先将两具尸体暂且放在高台上一晚,等到翌晨在对高台进行加宽处理,今晚还有一番重要的事。

    能叔提来了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乌黑的粘稠状的液体,据说这也是从某种植物中采摘的。这种植物非常怕火,丁点的火星便能引燃一大片的植物,火焰却经久不散,最终引起了先祖的注意,作为可以代替蜡烛燃烧的宝贝,不过却也是罕有之物。

    李苪由衷的赞叹,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围绕高台的九盆火焰‘噗嗤’一声,像是重新吸收了精华,升华了一般,迸发出熊熊烈焰,如同新生的生命,在夜空下熠熠生辉。

    透过火焰望向高台,那已经冰冷的尸体却又让人叹息不已。

    六爷的尸体放上高台以后,就会变得无比的神圣,接着便不能随意接触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李苪决定再次验尸。苏老爹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六爷无妻无子无女,更是无人反对。

    验尸必须严谨,每一个蛛丝马迹的背后都有可能成为线索,而众多的线索串成一条线,便是事情的真相了。

    六爷的面具将会继续传承下去,所以已经被苏老爹给拿走了。

    李苪从头至尾的检查起,他的脑海中有一条非常清晰的思路,通过六爷手腕上和颈背上的伤痕,可以推断出六爷死前曾经有过强烈的挣扎,说明他被割腕之后是被疼痛刺激醒了。

    所以六爷究竟是出于何种的原因,这才导致他被歹人掳到后山去的呢,李苪先是双手按压六爷的头颅,然后解开了他身上的兽皮,检查他的背后,看有没有明显被重击的痕迹。

    完完整整的一圈检查下来,李苪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他拿着火把贴近了六爷的尸体,仔细的检查了尸体的下身,李苪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原来在六爷的膝盖处,顺着一圈圈的轮廓,上面满是泥垢,已经完全凝固了。

    也就是说...

    “跪着死的?”

    李苪蹲伏在地方,根据已知的一些线索,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凶手杀人的经过,不禁怔在了原地,头皮一阵发麻。

    六爷身体中的血液全部流入了泉眼中,那么他被割腕的双手一定是悬在了泉眼之上,或者说是直接的伸入了泉水中。

    他惊恐万分,拼命想要的挣扎,但是却有一张大手按压着他,如同恶魔的手掌,令他感到不安和窒息。

    六爷拼命的在挣扎,而那张大手就越用力,死命的按住六爷的颈背,直至流血过多而亡,凶手似乎杀红了眼,仍然没有松开的意思,一下子便将六爷的头颅给按进了泉水中,这也就是六爷头发湿漉的原因了,那么。

    “复仇,是复仇...”

    李苪眼前一亮,猛地抬头,直接从原地上蹿起身来,大声叫喊道。

    “怎么了少年郎,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苏老爹赶紧凑了过来,眉头紧皱的问道。

    “凶手是来复仇的!”

    李苪看了眼苏老爹,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六爷尸体上,陡然偏头却又看向了三叔的方向,肃然道。

    “复仇?”

    苏老爹心一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村长等人。

    “三叔的死是凶手的报复,六爷的死也是出于凶手的报复。”

    清绾走了几步,从尸体旁离开,走到了李苪的身旁,若有所思的自顾的说道,虽然清绾是在陈述一桩事实,不过在有心人听来,脸色不免又沉重了几分。

    “李苪,此事当真?”

    村长面不改色,冷冷的质问道。

    “确实如此。”

    李苪面色凝重的点头,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大家可以看一下六爷的膝盖处,上面沾满了泥垢。”

    村长闻言,亲自拿着火把放置在了六爷的膝盖处,仔细观察起来,先是认同的点头一番,然后便开口问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泥垢并不是偶然形成的,很显然六爷的膝盖曾经死死的落在了地面上,而其手腕被割,鲜血直涌如泉眼中;如此复杂且令人寻味的死法,再加上六爷是跪着死的,所以晚辈斗言肯定,凶手是为报仇,遂用一种特殊的手段残忍的杀害了六爷。”

    村长心一沉,仿佛石化一般凝固在了原地。

第七十章 连夜查问(一)

    “怎么说?”

    “毋庸置疑,有人在篝火中投放了干枯的山茄子,导致所有人长时间的昏睡。”

    “凶手也太狡猾了吧!”

    李苪耸了耸肩,释然的轻笑了几声,淡淡的说道:“的确是狡猾至极,不过倘若是蓄谋已久的复仇,那就另当别论了。”

    “复仇?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呀?”

    李二张着嘴巴惊呼道。

    清绾别有深意的看着他,深深的提了一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在这个隐世的村落中,村民生活清苦,相处之间却非常的和睦,因何而结仇呢?”

    “没错!”

    李苪拱着手,当即沉声点头,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清绾说的很对,这就是一直困扰我们的问题。”

    “很显然,这是村子里的一件陈年往事,鲜有人知。我们的思维不能仅局限于隐世村落这个节点上,跳出这个圈子去思考问题,不能再把‘因而结仇’放在嘴边了。事已至此,隐雾村的这谭浑水中,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深藏于水底。”

    李苪长叹一声,目光逐渐深邃,仿佛有种洞察黑暗的神奇魔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隐雾村的简单,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我们必须小心而为之。”

    他顿了顿,用余光往身后瞟了几眼,然后又抬头不知道看向了何处,显得有些语重心长。

    清绾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默然的点了点头,手握着的利剑更加的用力了。

    李二身子微颤,没有再接话了,落寞的眨了几下眼睛,不由得紧张起来。

    毫不畏惧的焰火在熊熊的燃烧,如同人间的一盏明灯,驱散黑暗的同时也让草坪显得像草原一样的辽阔,大无边际。大家隔着火焰彼此相看,就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烟雾,可望而不可即。

    “少年郎,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务必要讲真凶抓住,还村子一片安宁。”

    村长像是作为嫌疑犯的一样,默默的彳亍着,闷不做声接受审问,此时由苏老爹主持大局,他开口便直入主题,缓慢的说道。

    “简直是畜生不如,太可恨了!”

    牛大哥非常的气愤,忍不住的开口说道,“究竟是何种的深仇大恨,要如此的残害两位长辈。”

    “……”

    壮汉气红了脸旁,不知道在低吼些什么,叽里咕噜的说一大堆,但是看苏老爹以及能叔脸上的表情变化,李苪心里便有数了。

    他说的是村子里独有地方方言,就像是那些晦涩难懂的咒语,苏年在骂人,大声的遏骂。

    骂的很难听,言辞下流,让三叔母等母辈不禁脸色绯红,浑身的不自在。

    苏牛言辞虽然粗鄙,却不容任何人反驳。

    能叔闻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牛大哥这才有所收敛,忿忿不平的大口大口的鼓着气。

    “篝火的送别仪式前后,有何人曾离开过?”

    李苪又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并不是他不相信盘子的话,只是因为苏老爹和村长等人更有见地,或许能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篝火的送别仪式开始之前,未曾有人离开。”

    “老朽也检查过了,当时你们三位也都在场,老朽亲自安排的为三叔守灵的人全部在场,不曾有人离开。”

    村长和苏老爹一一据实回答。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同时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有人前后离开过,那岂不是显得太过低能的吗?

    “恕晚辈直言,送别仪式结束之后,守灵开始之时,六爷去了哪里,是直接回家去了吗?”

    李苪看着火焰,根据脑海中清晰的思路,一个接一个的发问了。

    “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我家。”

    村长犹豫了一会,这才迟疑的回答道。

    “有多少人呢,还是只有六爷一人?”

    村子里的几位长辈,他们的消息是共通了,不知道在暗地里商谈了多少次,所以村长的回答让李苪丝毫不意外。

    “还有二弟……”

    老者低头沉声说道,然后看向了富态中年人。

    “没错,我兄弟二人与六叔结伴而行,去了大哥家中。”

    富态中年人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眼珠一转的回答,显得非常的平静。

    “村长,你们三人齐聚一堂,不知所为何事?”

    “老夫三人为三弟的死深感痛心疾首,为了能够尽早的抓住真凶,我等三人根据少年郎所提供的方向,绞尽脑汁的在思考问题。”

    村长神情落寞,就像是无数个春秋一下子在他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仿佛苍老了许多,如同一截朽木,即将入土为安。

    “结果如何?”

    李苪在心里冷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问道。

    “唉,老夫实在是想不出来啊,三弟是不是对我们有所隐瞒呢?”

    村长环视一圈,脸上阴晴不定。

    “没有想到啊,那竟是我们和六叔的最后一面。”

    富态中年人顺势也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惆怅之意。

    “最后一面,那在山洞中呢?”

    李苪一挑眉,狐疑的问道。

    老者脸色微变,冷冷的回答说道:“老夫去到山洞中时,六叔已经是遇害了。”

    李苪顿了顿,思忖了一会,又继续问道:“不知三位长辈讨论了多久?”

    “嗯……多长时间吗?”

    村长不禁陷入了沉思中,吱吱唔唔的愣了半晌,这才迟疑的回答道:“一小块的焦油还未彻底燃尽,六叔和二弟就已经离去了,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吧。”

    “两刻钟的时间会不会太过仓促了?”

    李苪闻言,皱着眉头沉思的说道。

    “怎么了少年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苏老爹一愣,不免睁大了眼睛的问道。

    “中途有人离开了,亦或是有人根本就没来。”

    李苪眼神一凝,低着头显得心事重重。

    “这……这怎么可能呢?”

    在扑朔迷离的事情面前,真相确实很难让人信服,尤其是推测出的理论。

    “眼见为实,但是有些时候眼前的一些表面被我们所知,却不一定为真,这是大家所熟知的道理,所以凶手故意而为之。”

    “难道凶手就在守灵人的中间不成?”

    苏老爹重重的舒了口气,勉强平复自己的情绪,不免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也不尽然,晚辈方才也说过了,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有人根本就没有来。”

    “哼,谁敢不来。”

    忽然有一个声音,掷地有声的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不禁让人有些蔑视。

    二叔的话似乎非常的打脸,因为二叔母就没有参加篝火的送别仪式,不过因而是歪理,所以还没有人大胆的提出来。

    苏老爹冷冷的注视着富态中年人,沉思的说道:“少年郎,你说说你的看法!”

第七十一章 连夜查问(二)

    可能是在山头上的缘故,总感觉无时无刻都有微风吹拂,昼夜分明的山头上,白天到觉得很舒适,夜晚便察觉一丝的冷清,却是极端。

    黑夜里,惨淡的月光下,有一簇绚烂的花火在无声无息的燃烧,与半月遥相呼应。

    九团‘圣火’拥簇的高台之上,平静的躺着两具尸体,上面只有白布,平添了几分哀伤的气息。

    三叔母也有四十多岁了吧,山里人家都是辛劳的,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这个连妇女也不例外。

    她的眼角没有鱼尾印迹,仿佛是岁月垂怜一般,只是在注视着她,肌肤像小丫头一般的细腻,水灵水灵的,似有白皙的光华,就像是吞食着可以永驻青春的灵丹妙药,不过如今却因为三叔的死,时常哭泣之下导致脸色异常红润,眼角之下稍显疲惫之色。

    三叔母有着中年妇女独有的韵味,一举一动都是规规矩矩,决不越雷池半步。她一身朴素的布衣,上面绣着村子里独有的花纹,淡雅别致。

    秀发高挽,用一根布带束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特殊之处,她是山里人家妇女的鲜明代表,实为佳人。

    不过也只有在山头上,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佳人,倘若是在山脚下,绝对是避而远之。

    大多是冠以泱泱病妇,受人唾弃,因为三叔母的体态十分的不健康,且不自然。

    三叔母眼中的光华已经消失殆尽,就像是有一团黑影残留其中,如梦魇一般侵袭着她,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这何时才是个头。

    她用手撑着草坪,显得有些无助,眼神彷徨的瞧了几眼轮廓分明的青年,他正在沉思的说话,声音抑扬顿挫,仿佛有种势在必得的魄力。

    三叔母眨了一番眼睛,内心极为的复杂。

    “晚辈多次检查了六爷的尸体,除了手腕上的致命新伤外,再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所以我推测,六爷并不是被人重击昏迷,而是用外物导致昏迷。”

    “这就有两种可能了,其一,凶手早早的在六爷家中等候,待其回来以后将之迷昏,并给掳去了后山的山洞之中;其二便是有人尾随六爷而至。两种可能就有两种因为的推测。”

    “第一种可能,因为凶手是早早的等候,然而村长却说篝火仪式开始之前未曾有人离开,那么晚辈猜测定然有人根本就未来。”

    “第二种可能就相对来说,有点太过于冒险了,这时候必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随着长辈离开。”

    “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那可是有数十双眼睛呢?”

    六爷的死对于肖宁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过为了尽快的抓住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所以他也显得何在上心。

    “话虽然如此,但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李苪深深的望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肖宁迟疑了半晌,似乎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所以没有立刻回答。

    “少年郎,这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也太过冒险了吧,万一被发现了,那可就是……”

    村长一句话没有说完,眼中瞬间回神,忽有一股杀意闪过。

    “杀人行凶本就是一个十分冒险的行为。”

    李苪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

    苏老爹愕然的看着李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他同意李苪所说的话,但是事实却令人非常的震惊。

    “苏老爹,晚辈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此事比较复杂,凶手两次的谋杀,是蓄意已久的报复,如此的处心竭虑,又如何这么容易被我们探明呢。”

    李苪往后退了几步,拱手藏于袖中,缓慢的走向了远离篝火的空地,现如今发生的一切离奇的事情背后,似乎都离不开篝火的影子。

    他回头一望,透过金色的火焰,朦朦胧胧中全都是陌生人的影子,熟悉的陌生人。

    “对了大伯,我记得守灵时您曾经来过一次?”

    肖宁蜷缩着身子,突然的说道,眼神中满是茫然之意。

    这话一出,顿时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大家一时间全都想起来了,村长的确是来过一次。

    李苪微微一愣,忙不迭的看向了村长。

    “嗯……老夫确实是来过一次,这几天村子里发生的事都很离奇古怪,必须要抓紧,所以老夫过来让大家都注意一点。”

    村长点了点头,并没有矢口否认,反而大方的应承了下来,他为了整个村子着想,的确也很想尽早的抓住真凶。

    “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苏老爹挑眉,环视四周一圈,面不改色的问道。

    “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大家都很平静的在守灵,我在草坪上转了一圈后,便回去了。”

    “没有任何情况,那就是说大家还未昏睡?”

    李苪抓住了一个点,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像是睡着了,白云还靠在骆玉的怀中。”

    村长惆怅的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对了大哥,今晚大家似乎都很疲倦,不知不觉中全都睡着了,这算是异常情况吗?”

    三叔母回过神来,精神有些恍惚的说道。

    “这……”

    村长迟疑了半晌,有意无意看向了苏老爹,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

    “不算异常,这几天村子里发生了一些悲伤的大事,大家都给累坏了,睡着了是人之常情。”

    苏老爹十分平静的看着篝火,淡淡的回答道。

    李苪不知道苏老爹为什么要隐瞒事情的真相,亦如苏老爹不知道李苪为什么要隐瞒事情的真相,说实话,他真的有些累了,倒不是因为缺少休息,而是长辈们的隐瞒,拖延的太累了。

    “村长,事已至此,就恕晚辈失礼了。”

    “您为何要去后山,亦或是山洞?”

    李苪回过身来,冷冷的质问道。

    “唉,凶手太狡猾了。”

    村长紧皱眉头,叹息一声仿佛道尽了沧桑。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三弟的死弄得村子里人心惶惶,就连老夫都变得疑神疑鬼了。”

    他仿佛陷入了沉思中,面色凝重道:“六叔和二弟走后不久,我拿着烛台进入房间里换了身衣衫,忽然地看见窗外有一黑影闪过,老夫赶紧追了出去。”

    “却是白云?”

    老夫不免大吃一惊。

    众人无不惶恐的看向村长,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村长苦笑一番,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初我也是这个表情。”

第七十二章 连夜查问(三)

    “爹,我一直都在草坪上,待在三叔母的身旁,为三叔守灵,未曾离开过半步呀?”

    白云小声惊叹道,睁着纳闷的眼睛,她表示非常的不解。

    三叔母也是如此表情,肖宁也是,很显然他们母子俩都可以为白云作证,她真的未曾离开过半步。

    “大勇,这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看错了?”

    苏老爹黑着脸的问道,脸色不大好看。

    村长提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回答,只见李苪又发问了。

    “村长,您怎么这么肯定那黑影就是白云呢?”

    “嗯...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堂屋内虽然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在屋外,还是可以借助微弱的月光,看见一个人还是非常容易的。”

    老者皱着眉头,微微沉吟道,他迟疑了一番,这才正色的回答道。

    “村长此话在理,不过借助微弱的月光的确很容易看见一个人,但是您如何这么肯定那就是白云呢?”

    李苪肯定的点头,然后一思索,沉思问道。

    “要知道,大家昨晚可全都是身披着兽皮,如何能够那么完美的捕捉到面具上的差异呢?”

    “确实不容易,老夫想当时若是老叔在场,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分辨出来的。”

    村长顿了顿,若有所思的又继续说道。

    “当时的黑影一闪而过,老夫急忙追出屋外,却见那人影直冲后山而去。我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追了出去,可能那个人发觉了老夫在后面追赶,慌乱之下急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一眼,老夫不禁便止住了脚步,怔在了原地。”

    “爹,您看见了什么?”

    白云自顾的往前走了几步,神情突然一紧,赶紧追问道,她竟有一丝慌乱的感觉。

    村长板着脸,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有些无奈的又继续问道:“云儿,你的面具呢?”

    “面具?”

    白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问,她迟疑了一番,却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在家中,被我放回枕边了。”

    “面具...”

    李苪轻咦了一声,脑海中忽然间的豁然开朗,就像是一下子顿悟了一般,猛地抬头说道:“我明白了。”

    大家仍然是不明白,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绾凑过来,小声嘀咕的问道。

    他顿了顿,沉思的又踱起了步子,转过身来幽幽的说道:“其实很简单,只能怪凶手太狡猾了。”

    “李苪,你就别卖关子了,大家伙都很焦急。”

    清绾秀眉微皱,没好气的抱怨道。

    李苪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发出了几声重重的鼻息,释然的说道:“还记得白云所佩戴在脸上的面具吗?”

    “白云的面具?”

    清绾不禁眯起了眼睛思索起来。

    “我的面具...我的面具怎么了?”

    白云两指缠绕在一起,扭捏的问道,显得非常的无辜。

    就当众人还在思索之际,李苪自顾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就在那人回过头来的刹那间,村长看见了此人脸上所佩戴的面具,心中生疑,不免止住了脚步,没有接着追赶。”

    “李大哥,还是那个问题,村长都说了,若是老叔在场也不一定认得出来面具的主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盘子诧异不解的问道。

    李苪轻笑了几声,肯定的说道:“不,这个面具一定认得出来,但是也不能万分的肯定,所以就产生了矛盾心理。”

    “却是为何?”

    有人赶紧追问道。

    “很简单,那是因为白云的面具非常的特殊。”

    村长平静的点了点头,白云这才恍然大悟般的惊醒过来,但是转而一想,却又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这都怪老夫管教无方,导致小女十分的顽劣,她母亲留给她的面具,小女认为非常的丑陋,某次使用时,嘴里的獠牙不幸掉落遗失,云儿也没有继续接上。”

    老者说完这句话,便将目光落到了白云的身上,不过眼中满是柔和之色,显得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当然了,事已至此,再怎么责备也是毫无益处的。

    白云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神,非常的不好意思。

    “村长自己也都说了,三叔的死大家认为是老天爷的怒火,所以村子里闹得人心惶惶,长辈们都变得将信将疑了。所以说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村长虽然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一个模糊的面具,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后面的事,就变得顺理成章了。白云应该是在守灵才是,她为何独上后山呢?这么一想,村长便急匆匆的赶到了村子中央的草坪处,晚辈想,这应该才是村长匆忙的到此的真正原因。”

    李苪沉声说道,不免有些好笑。

    村长蓦然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反驳,算是默认了。

    尽管村长的话与真相事与愿违,但是毕竟身为长辈,一切也都是以村子为出发点来思考问题,并无不妥。

    “村长赶到空地上,因而不能讲话交谈,所以您也没有开口询问,见没有什么异样,您就又回到了房间内,不过心头一直被刚才所见的人影所困扰着,久久不能忘怀。”

    “于是乎,您就独坐在漆黑的堂屋内,也没有点上焦油,盛满了一竹筒的泉水,一边喝着甘甜的泉水,一面思考问题。当然了,您还是以思考为主,以致于您出去时,竹筒中还有一大半的泉水。”

    村长猛地抬起了头,眼中的光华已然消失殆尽,愕然的紧盯着相貌堂堂的少年,竟有种精神恍惚的感觉。

    “那可能就是凶手。”

    村长面色凝重的说道。

    “那就是凶手。”

    李苪拱着手,正色的肯定回答。

    众人闻言,内心不禁无比的复杂。

    “这贼人也太大胆了吧。”

    肖宁大声惊呼道,十分的愤慨。

    村长苦笑一番,有些懊恼的暗自赌气。

    “凶手曾经在中途大摇大摆的离开,此时大家并未昏睡,此人洋装将村长诡骗至后山,然后又回到了草坪上,将大家迷昏,是不是有些不太现实?”

    李苪闻言,沉思的说道。

    “凶手真的是同一人吗?”

    苏老爹诧异不解的问道,但是看了眼李苪狐疑的眼神,又立马改口了,“老朽是说...简直是难以理解。”

第七十三章 连夜查问(四)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李苪深深的大呼了几口气来,愈显凝重的说道。

    “何以见得呢?”

    苏老爹板着脸,若有所思的问道,语气中略带着怒腔,却又有些哀其不争的感觉。

    “不知道,就像您所说的那样,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他们几人说话,确实有些神乎其神,不过在其他大多数的村民听来,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根本扯不着边。

    “如此歹人,一定要将他抓住,为长辈们报仇。”

    村民们就是这么‘实在’,始终都是这一句话,或许是数十年的安逸祥和刺激着他们的内心,促使着一颗颗简单的心灵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如果最后真的抓住了凶手,他的下场会如何呢,李苪不敢继续往下想。当然了,万物都有它本来的变化规律,多想无益。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吧。”

    村长难得的开口发言了,面露惆怅之色。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李苪已经两天两夜未合过眼了,身心俱惫,却又有些无奈,他不禁出了神。

    村民们围坐在篝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推测凶手是何人,有何作案动机,不过目前大家仍然相信凶手是为报复。即便难以理解,即便如此的扑朔迷离。

    耳边不停的传来括噪声,就像是早赶的集市,商贩与妇女吵的争论不休,渐渐的一下子全都给过滤掉了。

    李苪仰望天穹,黑不溜秋的夜空中,如有一张厚重的手掌毁天灭地扑下,仿佛有种溺亡窒息感涌上心头。

    他轻柔着太阳穴,款款的开口了,他突然的问道:“二叔,您呢,二叔母的病情如此堪忧,您为何要去后山山洞?”

    富态中年人忽然的惊了一起,缓慢的抬起头来,对上了李苪犀利的目光,脸色十分的难看,就像是因为某个字眼而受到了惊吓一般,而显得无比的阴沉。

    “莹儿的病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二叔冷冷的呵斥道,目光逐渐森然。

    李苪微微一愣,没有料到二叔的反应会如此的强烈,他看了几眼清绾,然后皱眉的赶紧说道:“二叔您别激动,是晚辈失礼了,小子追凶心切,还望您能够谅解。”

    富态中年人眼神一凝,狠狠的别过头去,显然对李苪三人很有成见。

    “二平,你这是作甚?”

    苏老爹目光低沉,猛的从草坪上蹿起,就像是在有意的维护李苪一样,这让富态中年人很不乐意,甚至十分的抵触,闷不吭声的不回答。

    “骆莹的病情大家众所周知,虽然没有人愿意是这样的,但却是事实,你又何必乱发脾气呢?”

    苏老爹发出了几声若有若无的鼻息,显得有些无奈,婆口苦心的劝说道。

    “莹儿会好起来的!”

    富态中年人咬着牙,眼珠暴出,死死的盯着苏老爹,如同魔怔一般的低吼道。

    老人家身子微颤,蓦然的眨了几下眼睛,竟然低下头来,就像是放错的小孩子在长辈面前承认错误一样,罕有的没有反驳,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李苪不明白的看着两人,选择了另一个方式发问了,“村长,晚辈斗胆直言,敢问是谁最先发现的六爷尸体?”

    “嗯……是二弟。”

    对于此事,村长也不敢做丝毫的隐瞒,他迟疑了一番,这才沉吟的回答道。

    “没错,六叔的尸体就是我发现的,但是人却不是我杀的。”

    二叔一咬牙,脸色铁青,却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小六子真的不是你杀的吗?”

    苏老爹狐疑的望着富态中年人,竟然问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感到很震惊的问题。

    “老叔,你这话何意,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二叔森然的回答道,竟然自嘲的笑了。

    “哼,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自己交代清楚便是了。”

    苏老爹背着手的转过身去,斜视着势如猛虎的篝火,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高度,淡淡的说道。

    富态中年人没有直接选择妥协,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老人家仿佛被重担压弯的脊背,脸上阴晴不定,眼中索然的思索着,暗自盘算起来。

    “二平,凶手就隐藏在我们当中,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你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村长也显得不耐烦了,脸色颇为的不悦。

    “大哥,你还要我怎么说,我真的没有杀人。”

    富态中年人不禁握紧了拳头,脸色极为的阴沉。

    “二平?”

    村长突然提高了音量,低吼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却浮现出一抹奸诈之意。

    二叔吞咽着口水,大口大口的鼓着气,眼神似在闪躲,心中仍然是一番迟疑。

    “六叔的尸体确实是我最先发现的,我慌乱的跑进了山洞之中,发现六叔惨死在泉眼处,手足无措之下,大哥竟然也跟着进来了,确实把我吓了一大跳。不过起初我被大哥误会,我们两人因此还争论了一番,最后才得以澄清。”

    富态中年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不知道出于何种的原因,就像不知道他为何不想回答为何要去后山山洞的原因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这都随着他的回答,而已经过去了。

    “村长先去的山洞,但却是二叔您最先发现的六爷尸体,是这样的吗?”

    李苪顿了顿,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也不对。”

    村长微微叹息一声,又继续回答道:“应该是老夫先去的后山,然而却是二弟最先去的山洞。”

    “嗯,这倒也是,要不然也不会是二叔最先发现的尸体了。”

    他抬头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村长身上,有些不理解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绾被几位长辈的话给绕晕了,亦或是凶手搞的鬼,总之思绪全无,乱作一团。

    “是这样的,老夫有意去后山,不过假扮白云的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就在后山转了一转,并未打算去山洞中查看。”

    “忽然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直奔山洞而去,老夫也赶紧追赶而去,然后就……罢了。”

    村长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表情逐渐的凝固,右手悬在半空,如同孤鹰矗立在尖峰之上,而显得心不在焉。

    白云的注意力始终在村长身上,她知晓了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脸色微变而身子不停的颤抖,从三叔的死到如今的六爷,她总觉的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白云很想哭。

    “我看见了六叔。”

    富态中年人深吸一口气来,凝视着眼睛的说道。

    “六叔从我家一闪而过。”

第七十四章 连夜查问(五)

    “一闪而过,六爷一闪而过这是什么意思?”

    李苪顿了顿,还未缓过神来,听富态中年人的话,他似乎有点透不过气来,若有所思的问道。

    二叔闻言,眼睛中闪射着令人胆寒的目光,面色却又颇显凝重。

    “怎么说呢...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富态中年人不禁陷入了沉思中,两眼深深的凹陷,仿佛缩进了壳中,窥探着外界的一切事物,并且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我和六叔前后不一的离开了大哥的家,莹儿卧病在床,我不能离开太久,必须时刻的陪伴左右,所以当时我就在大哥家中坐了一会,听大哥和六叔商讨了一番,立马便起身回家去了,而且在六叔之前。”

    这点无可厚非,二叔母的病情如同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一柄尖刀,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数,不需要任何人来作证。

    摸黑回到家中,询问了莹儿一番病情之后,便是督促她喝药,我依旧像往常一样,伏在了莹儿的枕边,同她讲述村子里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

    当然了,这几天的事都非比寻常,比以往要更加的惊心动魄,讲述了没多长时间。忽然地,非常平静的时候,莹儿告诉我,外面传来了有零星的脚步声,忽动忽静。

    莹儿一直卧病在床,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够引起她的注意力,这让我不得不留了一个心眼,不过却还未正式的引起我的注意力,以为真的是风吹的声音。

    然而当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声音之后,我突然的也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眉头紧皱的赶紧撂下了手中的活,慌不迭的追了出去,借助微弱的月光,我就看见了一个人影跑过了拐角。

    “追进拐角一看,却只见了一个面具,这个面具非常的清楚。现在我知道了,那时候想必就和大哥经历的一样,凶手故意露出了面具,我不禁停下了脚步,也不得不的止住了脚步。”

    “我望着那人的背影消失的地方,脑海中一度空白,始终浮现的是个面具,这个面具我看了数十年,心存疑虑的又回到了家中。”

    二叔惆怅的看了眼村长,不禁苦笑一番,富态中年人这才意识到了错误,他们兄弟二人都中了凶徒的歹计。

    一边听二叔讲,李苪一边在思索、分析,二叔母敏锐的洞察力李苪三人可是也领教过了的,这也正是她卧病在床两年以来而锻炼出来的本领,寂静的黑夜中,总有一丝光明要拼命的挤进来。

    他的脑海中渐渐的浮现出了当时二叔经历的场景,竟与村长的所言如出一辙,凶手所用招数屡次不爽,但是每每却都有人中招,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苪不禁陷入了沉思中,凶手鬼鬼祟祟的在二叔家旁边转悠,目的别有用心,就像是故意要将二叔引出房间似的,然后别有用心的回眸一笑,露出特别明显的面具。

    “当时我在想,那是六叔的面具呀,六叔竟然没有回家,亦或者是回家以后又出来了,应该是没有回家,六叔仍然是一身兽皮。”

    富态中年人面不改色的说道,对自己做出的事没有任何表情反应,就像是有意在隐瞒什么似的,又或者是在思考着什么,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六爷去了哪里?”

    李苪冷不丁的问道。

    “回家临走时,我注意的看了几眼,六叔去的是大哥家的方向,所以这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的原因。”

    村长轻咦了一声,纳闷的说道:“六叔没有来我家,老夫敢肯定,那是我与六叔的最后一面了。”

    “唉,谁知道呢,真是悔不当初啊。”

    富态中年人嘴角抽动的苦笑,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在当时,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又心存疑虑的回到了家中。”

    “凶手也假扮了六爷?”

    有人诧异的问道,众人闻言,不免大吃一惊。

    “不会吧,六爷不是给凶手掳走了吗?”

    两者相互矛盾,一时间没有人答的上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苪。

    李苪旁若无人的仰望夜空,凝视着眼睛,不免出了神。

    大家以为他在思考问题,全都有意不去打扰,村民们落寞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副任人宰割般的无助,清绾心里很不是滋味。

    气氛略显压抑,自从这个矛盾的问题被提出来以后,二叔他也没有继续往下面说去了,因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在夜间,这九盆如同圣火般的焰火是不允许熄灭的,所以村子里特制的焦油紧张,尤其是六爷死后,在任何事上面,都显得要格外的小心谨慎了。

    他们围坐的这一大堆篝火,是燃烧的木柴,时不时的还能听见木柴燃断的‘嘎嘣’声响,熊熊的焰火无情的吞噬万物,炙热的温度让大地急剧升温,仿佛变为了一个烤炉,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彤彤的,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对,没错。

    大家在与思想作斗争,与凶手作斗争,争相做村子的守卫者,护佑一方安宁。

    深夜,显得不再那么的寒冷;黑暗,显得不再那么的恐惧。

    “李苪,你倒是说话呀?”

    清绾对每一位长辈都没有好感,即便是一向维护他们仨人的苏老爹,因为她总觉得这不是在维护,而是两者之间的相互利用罢了,唯独白云不同。

    白云是被仙人囚禁的花仙子,囚禁在胜似人间仙境的地方,她就好像喜欢上了这丫头似的,从她身上看到了不同于村子里每一个人的闪光点,就连盘子也是,所以清绾觉得无论无何都得帮助她。

    白云蜷缩着身子,明明是村子里人人呵护的花朵,在此时却像一个人似的,孤零零的显得非常无助。

    肖宁有心事,三叔母似乎也有心事,村长更不用说,态度离奇的反常,既没有责备白云的意思,也没有一句的鼓励,这很可悲。

    “不,这不矛盾。”

    李苪浑身一震,目光澄澈的看着清绾,不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第七十六章 连夜查问(六)

    苍茫万里秋,如见原野大;鸟雀寒不下,山川迥相对。

    “这不矛盾,凶手在故弄玄虚,有意而为之。”

    李苪在草坪上踱着步子,走了一小段路,又猛地回过头来,十分肯定的正色说道。

    这一惊一乍的突兀,声音抑扬顿挫,弄得大家很不适应,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十分的茫然。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又是假扮白云引出大勇,又是假扮小六子的诱出二平,其何居心,难不成拿我们当三岁孩童戏耍吗?”

    苏老爹脸色铁青,在焰火的映衬下而又显得微微泛红,语气中颇带着点怒腔,十分的愤慨。

    李苪愣了半晌,却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得无奈的摇头。

    他迟疑的回答道:“晚辈不知道凶手的意图。”

    苏老爹闻言,偏过头来用眼角的余光斜视着后方的李苪,也不管到底看见没有,凝视了许久,这才收回了眼神,从而一言不发。

    “二叔,那后来的事呢?”

    李苪思忖了一会,方才一挑眉,这才若有所思的问道,虽然他在心里对之后的事已经揣测的七七八八的,不过让其自己说出来,也好验证二叔的心里,但是说句实话,李苪对富态中年人丝毫不感兴趣,倒是久卧病床的二叔母始终吸引着他的好奇心。

    这个泱泱病妇,李苪到村子以来也有三天时间,却只见过一面。

    现在看来,已经扯远了,要想调查二叔母,目前还只能从二叔这里着手。一个口口声声叫着的莹儿,一个平平淡淡称呼的肖平,这两人到底在隐瞒村子里的秘密这件事上面,到底扮演着何种的角色呢,李苪很是期待。

    “我回到家中以后,先是安抚了莹儿,然后便从房间里出来了,一直坐在堂屋内,脑海里始终是六叔那挥之不去的面具,越想越不对劲。这么晚了他老人家怎么还在外面转悠,而且观其去来的方向,似乎从老叔家的方向而来,要到大哥家中去。”

    这一次,富态中年人就显得乖顺了许多,没有丝毫的抵触心理,开口便是句句属实的肺腑之言。

    他迟疑了半晌,抬头左右瞧了瞧,便又继续说道:“我想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劳烦老叔出马。”

    “唉,这心里惦记着,脚步便不自觉的挪动了,一口气的就往大哥家的方向走去。没想到啊,这一走出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二叔一拍脑门,两眼不禁微微泛红,也许是情到深处,内心竟有那么一丝丝的自责之意,这让李苪三人是大跌眼睛。

    “您来到村长家中,却突然的发现村长已经不在家中了。”

    李苪不动声色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话来。

    富态中年人笑了笑,面露惆怅之色,好一阵失意的摇头。

    “嗯...村长还在家中?”

    李苪被二叔的表情弄得摸不着方向,俯身询问道,竟然问了一个事后自己都感觉到非常愚蠢的一个问题,因为村长已经交代清楚了,是他前去的后山,二叔其次。

    二叔又是一番苦笑的摇头,低声道:“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当时大哥已经不在家中。”

    李苪轻咦了一声,不免惊叹道:“有意思。”

    “二叔,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们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啊?”

    白云缓慢的抬起了头,睁着茫然的眼睛,纳闷的问道。

    富态中年人闻言,逐渐的收敛了笑容,而又变得惋惜起来,他轻叹道:“我没有到大哥家中去,自然不知道大哥到底在不在家,后来在山洞中看见大哥到来时,这才知道出大事了。”

    “却是为何?”

    李苪很郁闷,于是乎赶紧追问道。

    “很简单,刚才正当我急匆匆的赶去大哥家中时,却陡然间的发现了两个人影从大哥家中闪出来了,然后又见一个白色身影正在往大哥家中赶,我一眼就看出来,知道这三个人影正是你们三人。”

    “所以我就躲在了一个角落里,还未等你们三人重新进入大哥家中时,转身便离开了,直接去往了六叔家中。”

    李苪瞳孔陡然一缩,右手不自觉的捏在了一起,神情突然一紧,不禁大惊失色道:“您居然看见了我们。”

    “是啊。”

    二叔狐疑的望着李苪,纳闷的点了点头,他不明白李苪的前后反差为什么会如此之大。

    “二叔,您为什么要躲起来,而不是进到村长家中呢?”

    清绾身子微颤,就连声音都不免颤抖了起来,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以此来阻隔负面情绪对利剑的控制,她非常的不理解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清绾在心里问自己,闷不做声的没有发问。

    “我以为大哥在家,而你们有事找他,所以我就不便打扰,再者我此番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为寻六叔前来。”

    富态中年人释然一笑,淡淡的为自己辩解。

    “那您也没有必要躲起来呀?”

    清绾轻咬着嘴唇,抓住一个点,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二叔闻言,脸色微变,颇为的难看。

    清绾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了,不免有些惋惜的低着了头,却看向了李苪,因为他心里最清楚了。

    李苪亦是注视着她,苦笑的摇了摇头。

    “我们就这样与凶手失之交臂?”

    清绾眨了一番眼睛,冷冷的轻吐道。

    “也不尽然。”

    李苪面色凝重的收回了眼神,正色的说道。

    清绾不明白的看着他,亦是没有说话,就等着看李苪如何为二叔辩解,嘴角不经意间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当时二叔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如实的告诉我们,说不定就可以抓住凶手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都是我们后知后觉才知道的事情。”

    “要知道,当时我们只是知道了村长不在家中,并不知道六爷在不在家中,就算二叔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如实相告,就算我们知道六爷也不在家中,在不可能预知后来事情的情况下,我们会想到了二叔眼见的六爷会是凶手假扮的吗?会知道凶手假扮六爷是去山洞中还面具的吗?”

    清绾听的一愣一愣的,不免低着头沉默了,她似乎懂了。

    “不会,这些都不可能,所以当时我们根本抓不住凶手,因为我们不可能预知未来。”

第76章 奇妙第三夜(一)

    富态中年人在心里冷笑了几声,声音低沉的说道:“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李苪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选择回答,只是淡淡的颔首说道:“接下来的事暂且不提,假使我们真的可以后知后觉,现在可以按照当时已经悉知的线索,整理一番思路,以此来确定凶手的动向。”

    “如果按照现在已知的线索来推测,当时凶手已经将六爷掳到了后山山洞内,并残忍的将其杀害了,血液浸染了整个泉眼。凶手很快的便取走了六爷的面具,并一口气的返回了村子里,继续伪装起来,再待时机成熟,接着又假扮六爷诱骗二叔再次前往了山洞,并归还了面具,以此欲盖弥彰。”

    李苪简单的概述了一遍凶手行凶时的一个粗略走向,听第一遍,确实是合乎情理,不知道村民们是懂了,还是没有听懂,一个个默不作声的点头,就像是说的有一番道理似的。

    “也就是说二叔看到我们仨人在村长家中时,此时凶手正在山洞内归还了面具?”

    李二两眼一瞪,不禁小声的惊呼道。

    “这点毋庸置疑,在我们已经得知六爷已经遇害的情况之下,得知凶手正是假扮了六爷,洋装往山洞跑,不过只是盗取了六爷的两具罢了,而在发现六爷的尸体时,脸上却仍然戴着面具,所以凶手这一去一来也正是这个道理。”

    “他也太大胆了吧,要知道此时村长正在后山探查呢,凶手也不怕被村长撞见吗?”

    清绾秀眉微皱,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错,此歹人确实是胆大包天,虽然是难以置信,不过事实的确是如此,很可能是巧合,亦或者是他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所以敢冒险在村长的眼皮底下行事。”

    李苪释然的说道,发出了几声重重的鼻息。

    清绾也无话可说,事情毕竟是已经发生了的,她若有所思的眨着眼睛,忽然地的看了眼村长。

    顺着清绾的目光看过去,隐雾村老老少少的村民似乎都陷入了沉思中,而显示出一番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更多的则是满脸的疲倦,也只有在惊心动魄的推测时刻,才能稍显凝重之色。

    也只有白云、盘子和肖宁等人,全神贯注的细细聆听,李苪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而且他们也是在帮助隐雾村抓住真凶,白云等人心里是最清楚的,所以内心也是十分的紧张。

    “二叔在看见我们的时候,村长已经在上后山的路上了,而此时的凶手呢?”

    李苪若有所思的问道,他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清绾身上。

    “当然是在山洞内了,少爷,您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李二不明白李苪的意思,不禁有些纳闷的问道。

    “不对不对,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李苪铮铮的望着清绾和李二两人,拱着双手思索着,渐渐地不禁出了神,然后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在山洞内那会在那里?”

    “难道已经回到了村子?”

    白云和盘子两人抢着回答道,两个人,便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总是感觉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李苪缓慢的背过身去,脸色便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的肃然。

    说是凶手在故弄玄机,但是这种故弄玄机似乎已经过头了,就像是自己在玩自己一样,这样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李苪始终是想不明白凶手到底有什么目的。

    “既然是想不通,那这个后知后觉的遐想就不用继续猜测了,我们可以把今天晚上所有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梳理一遍,从中抽丝剥茧找到了更加有利的证据。”

    “罢了,也只好如此了。”

    苏老爹弯着腰,岿然不动的坐在地上,仿佛石化一般。

    他淡淡的开口说道,显示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镇定。

    另外的几位长辈相视一眼,无奈的垂下了头,村长拿起了身前燃烧过半的木头,一把将其丢入了火中。

    “老叔,天就快亮了,莹儿的病情您也知晓,晚辈就先行告辞了,出来时也没有交代几句,我怕莹儿她会担心。”

    二叔从草坪上站起身来,眉头一挑,颔首微微说道。

    苏老爹看向了他,迟疑了半晌,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李苪,似乎要询问他的意见。

    李苪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当即苦笑一番,眼角的余光瞥了眼二叔,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应该是由于苏老爹态度的缘故,有种想要直接离去的意思。

    “苏老爹,您看这样行吗?”

    “追凶固然重要,但是大家才是整个村子的根基所在,凶手仍在逍遥法外,我们可不能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先于凶手倒下,所以必要的休息还是要有的。”

    “这样吧,晚辈估计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天就要亮了,您几位长辈年纪也大了,先行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至天明时间的守灵,就由晚辈等人代劳吧,天亮之后定然会有所眉目,您放心!”

    李苪拱手说道,环视一圈昏昏欲睡的村民,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白云身上。乖巧懂事的白云会意点头,连忙起身来到了苏老爹的身旁,柔声的劝说道:“苏老爹,您就让大家伙都回去休息吧,守灵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苏老爹仍然犹豫不决,目光不免黯淡了几分。

    “唉!”

    老人家长叹一声,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可以先行离开了。

    富态中年人微微一愣,拱手欠身一拜,便风急火燎的离开了。

    剩下的村民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都互相搀扶着,相继的离开了草坪,各自回家去了。

    “老叔,我就先行告辞了。”

    村长停留了不过半晌,他思忖了一会,欣然起身,淡淡的说道。

    苏老爹颔首点头,他又将目光落在了白云身上,严肃的吩咐道:“云儿,你给我留在这里,为三弟和六叔守好第一夜。”

    话音刚落,村长又有意无意的看了眼盘子。

    “爹,云儿知道了。您就先行回去休息吧,隐雾村可是离不开您呢。”

    白云动容的说道,不禁泪眼婆娑,一下子扑进了村长的怀中,如同微风吹拂着高耸的雄山,父女情深。

    村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他那满是肉茧的大手轻拍着白云的后背,无声无息的安慰着她,目光眺望着黑暗,而逐渐深邃。

    接着苏老爹也走了,他始终是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走进黑暗中,老态龙钟的弓着腰,一下子就被吞噬掉了。

第七十七章 奇妙第三夜(二)

    苏老爹也走了,村子的重担似乎要将他的脊梁压断,李苪认为经此事以后,苏老爹就得寻的一根拐杖辅助行走了,不论身子健壮与否,都得如此。

    他三言两语都离不开村子,离不开尽早的抓住真凶,离不开罪过,这是隐雾村冥冥中的劫数,祸者福所依,如是这么想,苏老爹心里也就坦然了许多。

    再多的悲伤,再多的自责,再多的眼泪都已经是于事无补了,倘若要认清楚现实真相,隐雾村年轻一辈的村民们心里也已经明白了,真凶就在大家之中。

    “三叔母,您也回去休息个把时辰吧,您也已经是两天两宿的未合上眼睛了,假使是抓住了真凶,您的身子不是也已经累垮了吗?”

    “不用了,天就快亮了。”

    三叔母眼神涣散,轻声轻语的回答,红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非常的疲惫,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心里面也是如此。

    “您是不是不放心我们在这儿守灵吗?”

    李苪恍若的抬头看了眼夜空,淡淡的说道。

    “那倒不是。”

    三叔母释然的松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柔情之色,她回头将目光定格在九盆‘圣火’围绕的高台之上,那上面躺着自己的汉子。

    “拙夫死的不明不白,死的冤屈,妾身是为拙夫而担心。”

    三叔母的情绪又不免低沉了几分,苍白的脸色就像是涂满了厚厚的一层胭脂粉饰,与二叔母竟然是相差无异。

    她的身子骨现在很是虚弱,瘦弱的像一张白纸,毫不夸张的讲,凭空吹来一阵大风,都能将她吹倒,这两姐妹的遭遇真是令人痛心。

    李苪闻言,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若要说‘我会为三叔报仇’以及‘还村子一片安宁’的话,他已经讲不出来了,两位长辈的死亡真相扑朔迷离,他没有脸来说这些客套话。

    “对啊三叔母,您就让小宁哥扶您回去歇息吧,可别累坏了身子,三叔不愿意看见您这样操劳的。”

    白云也走了过来劝说三叔母,因为在草坪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位长辈了。

    “不用了,李公子为了我们村子的安宁,竭尽全力的追查杀害拙夫的真凶,你也是两天两宿的未合眼,妾身又有何颜面回去歇息呢?”

    三叔母微笑的说道,眼中已然散失的光华一闪而逝,仿佛又将要重新迸发出来一样,不禁令人欣慰。

    “真是难为您了。”

    李苪见此,便放弃了劝说。

    听三叔母这么一说,白云扭捏的挠了挠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公子,你们继续吧,不用管我了,妾身就在草坪上坐会。”

    李苪点了点头,便由着她们母子俩去了。

    现在草坪上还剩下不到二十来人,男女皆有,以牛大哥为首的中年人年纪最大,其次便是肖宁、盘子、白云等一个年龄段的人,还有十几岁的少男少女。

    他招呼着几人,将所有人聚拢起来,又重新添置了木柴,将已经燃烧殆尽的碳灰拨弄出来,让焰火得以万丈生。

    清绾将利剑放在了腿上,随意拿起了一根木头,索然无趣的把玩着眼前骇人的焰火,骤升的温度让所有人都很受用。

    “清绾,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分析了。”

    李苪低头看着篝火,略显兴奋的说道。

    “我累了。”

    清绾眨着眼睛,无力的回答道。

    李苪没有听清楚,以为她是答应了,自顾的开始讲道。

    “从今天晚上,不...应该是昨天日落之后开始讲起,全村人都在草坪上集体食用夕食,而我们在盘子家中食用过后来到的空地上,这时候一切都相安无事...”

    “我累了。”

    清绾低声的又说了一遍,这一次的声音虽然依旧很小,但是却准确无误的飘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李苪自然也不例外了。

    他先是愣了半晌,然后脸色瞬变,张着嘴巴想要开口训斥,但是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刚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的给吞进去了。

    李苪呆呆的望着清绾白里透红的脸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知道清绾话中的弦外之意,这也难怪了,清绾跟着他三个月以来,还从未碰见过如此棘手之事,顶多是在路上打抱不平,从而拔剑相助罢了。像隐雾村这类如此复杂之事,就连李苪都感觉身心力竭了,更别说清绾了,简直是手足无措,逃避是人之常情的事,他不应该有责备之意。

    “累了就休息,不要难为自己。”

    清绾闻言,鼻子却不知怎么的一酸,不过说实话,她的确有些累了,身心俱疲。

    李苪看向了李二,他已经是睡眼惺忪了,眼皮吧嗒吧嗒的将要合上,若不是碍着李苪的颜面,恐怕早就已经睡着了。

    他探出手来,又不动声色的缩了回来,紧接着扫视一圈,心里便改变了决心。

    白云半靠在盘子的肩上,眼睛无力的眨着,却仍然强撑着,紧紧的注视着李苪,似乎还要听上一番精彩的推论。

    李苪亦是看着她,发出了几声若有若无的鼻息,正色的说道:

    “既然大家都累了,今天就这样算了吧,都好生休息几个时辰,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这二十来人闻言,皆不好意思的应声点头,也没有说什么话,各有自己休息的方式,也就这样子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李苪负着手,缓慢的靠着清绾盘坐于草地之上,他随手拿起一根木头来,然后投掷于篝火之中,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务必要确保篝火永不熄灭。

    二叔后面未说完的话,李苪都可以猜测出来。

    他发现六爷也不在家中,于是乎急匆匆的往后山奔走,直至山洞中,因此还赶在前面上山的村长面前,第一个进入了山洞内,所以二叔是第一个发现的六爷尸体,这点没有错。

    只是李苪想不通的是,二叔为何在发现六爷和村长两人等皆不在家中时,没有去找苏老爹协商,而是直奔后山的山洞而去,这其中的意思耐人寻味。

    不过更让李苪想不通的,仍然还是凶手内心的想法,他的所作所为,极其的冒险,而且屡次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行事,按理说歹徒行凶定要鬼鬼祟祟,尽量不让任何人发现,而此人却恰好相反,十分令他费解。

第七十八章 奇妙第三夜(三)

    杀个人,凶手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将令外的人也给引出去呢?

    再者就算要将长辈们引出去,却唯独留下了苏老爹,这又是何意,李苪始终是想不明白。

    六爷和三叔的死近乎相同,而且都是大有蹊跷。

    李苪忽然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二叔是眼睁睁的看见那个假扮六爷的人影跑进山洞的吗?

    很显然不是,他在心里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凶手的意图并不是有意将其引进山洞中,又或者说并不是直接的将其引入山洞内,村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老人家先去的后山,却是第二个发现的尸体的人,也就是说村长只是疑神疑鬼的跑去了后山,但是却并未进入山洞内,反而是等到二叔匆匆忙忙的跑进山洞之后,这才追了进去。

    而且二叔只不过是看见了凶手假扮的六爷在往村长家的方向赶去,却并未直入后山,之后他也先是回去思索了一番,然后再次追了出来,此时假扮六爷的凶手早就不知去向了。

    李苪脑海中的条条框框逐渐清晰以后,根据已知的线索搜寻一丝的蛛丝马迹,一条清晰明了的主线便缓慢的被抽取出来了。

    “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道,直视着眼前的篝火,朦朦胧胧之间仿佛又见另外的一番罕见的景象,时间回到三个时辰以前。

    那个时候万般俱静,黑暗正在悄然前行,风云变幻间吞噬了最后一丝的月光,而显得无比的深邃。

    李苪不经意间出了神,摆着一个姿势岿然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若是白云等人还未睡着,见此番情形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读书人果真是不同凡响,睡觉打盹都是睁着眼睛,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清绾闭着眼睛,而眼皮微颤,就像是做噩梦一样的难受,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来。她挣扎了许久,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忽然间,却又像做贼一样的睁开了眼睛,身子未动,目光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探索。

    清绾神色异常,不动声色的倾斜身子,缓慢的靠在了左边之人的身旁,她终于感到了一丝的安稳,头戴着的幞头纱帽,心安理得的落在了一处瘦削的肩膀之上。

    李苪恍惚之间竟然感受到了一阵灼痛之感,不免吃痛一声,下意识的抖动着肩膀,扔掉了手中将要燃烧至手指的木头。

    “嘶~”

    李苪深吸了一口气,不禁看向了右边惊愕之人。

    清绾亦是看着他,方才的反应太过强烈,她以为是男女间的授受不亲,但是余光一扫,脸色不禁绯红。

    “不好意...”

    “不好意...”

    两人对视了几息时间,下意识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不过他们两人却发现对方都是同样的心里,却又不免打住了。

    李苪轻咳了几声,颇为的尴尬。

    “还没睡呀?”

    他弱弱的问道。

    “你不也是吗?”

    清绾身子一软,将膝上的利剑放了下来,幽幽的回答道。

    “天就要亮了,昨天的事对村子而言必须要有一个完整的交代。”

    李苪轻捻着灼痛的手指,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情绪,轻描淡写的说道,随手拾起了被自己惊吓而扔掉的半截木头,一把将其送入了篝火之中。

    “一定要调查清楚吗?”

    听李苪这么漫不经心的说话,清绾又感到有些头痛,她颇为无奈的轻揉着太阳穴,沉思的问道。

    “既然被我撞见了,那就一定要调查清楚。”

    他正色的看着清绾,无比郑重的说道。

    “为什么?”

    “不知道,从阜县到济县,一直到现在,每次我执着的调查非常棘手的命案之时,李二都会问我同一个问题,而我每次都会非常坚定的告诉他同一个答案,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李苪苦笑的摇头一番,又淡淡的继续回答:“我的回答就像是一味定心丸,明知道答案截然相同的情况下,他都会问同样的问题,这次换做你了。”

    “是吗?”

    清绾不知为何,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小白脸,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有些眉目了。”

    李苪逐渐收回了眼神,而又颇显凝重。

    “哦,快说来听听。”

    清绾瞬间提起了精神来,饶有兴趣的说道,美目之中竟然流转着一丝兴奋之色。

    “我们最先从守灵开始之时说起,不用守灵的长辈们相继离去,资历最高的几位长辈分为两拨离开。一边是苏老爹,另一边就是以六爷为首的肖姓长辈,在村子里除了苏老爹以外,他们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所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消息是互通的,但是实际上仍然有秘密隐瞒,而六爷、村长、二叔以及三叔所隐瞒的秘密,就是他们私底下商讨的原因。”

    “你是说六爷他们是在村长家中商讨这个秘密?”

    清绾神情突然一紧,神秘兮兮的问道。

    “既然是秘密,怎么会挂在嘴边呢?”

    李苪偷瞄着清绾,没好气的说道。

    清绾嘟着嘴,却将皓齿露了出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愤然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虽然他们不会将这个秘密挂在嘴边,但是三叔的死却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再加上我根据线索,对三叔死因的一番推测。三叔为何被杀,我想几位长辈已经了然于心了。”

    “这段尘封的往事,已经逐渐浮出水面了,不过只有过来人知晓罢了,同时还有这个秘密,我想他们在村长家中商讨的,应该是以后的应对之策才是。”

    李苪沉声道,又拿起了一根木头投掷于火中,眼睁睁的看着势如猛虎的焰火,一点点的吞噬枯木。

    “嗯......村长他们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对他们不利。”

    李苪开口微微笑了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诧的说道。

    “诶,对了清绾,你还记得六爷的死吗?”

    “六爷的死,嗯...李苪,你是指哪个方面?”

    清绾挺直了腰杆子,偏过头来,若有所思的问道。

    “六爷的死亡现场。”

    她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六爷跪在潭水岸边,头颅以及两臂无力的垂在泉水中,他的手腕被割,导致血流不止而亡,血液浸染了整个泉水。”

    “血液浸染整个泉水?”

    清绾浑身一震,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第七十九章 三叔母的心事

    清绾愕然的望着李苪,然后又难以置信的转过身来,嘴里一直在念念有词,狐疑的环视四周,冷不丁的说道:“好眼熟,似曾相识的一幕?”

    李苪也逐渐收回了眼神,不过却始终一言未发。

    “山下奇观,山下的那口血潭!”

    清绾凝视着眼睛,掩嘴而惊的说道。

    “的确是似曾相识,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早些时候依然可以在山下再次目睹这种奇观。”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清绾想不明白,惊诧的问道,秀眉紧皱,全部拧在了一起。

    “报仇泄恨?”

    她思忖了一会,自问自答的说道。

    “我不知道,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其中的确有报仇泄愤的原因所在,但是第一次出现血潭该怎么解释呢?”

    “还有一人已经死了?”

    清绾无端的握住了草坪上的利剑,神情不由得一紧。

    “那倒不是。”

    李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答道。

    “嗯?”

    见清绾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样子,李苪只好开口出言解释了。

    “死人这么大的事,是不可能完全的藏着掖着的,我们也知道了村子里的规矩,夜晚要在这儿守灵的,所以不像是有人死亡。”

    听他这么一讲,清绾也不禁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不免认同的点头,狐疑的又问道:“那血液从何而来呢?”

    “从何而来...”

    李苪不动声色的笑了一番,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山头上最不缺少的便是植物和野兽了,血液自然是来自村民猎杀的野兽了。”

    “野兽的血液?”

    “那为何要将野兽的血液倒在泉水中呢?”

    清绾睁着茫然的眼睛,纳闷不解的追问道。

    “嗯...”

    李苪吱吱唔唔的哼了半晌,就是想不明白,他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沉思的说道:“或许苏老爹知道。”

    清绾轻咦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说道:“诶,他们似乎把这件事给隐瞒了?”

    “确实没有听村长等人说起过此事,不过也不能说是隐瞒吧,毕竟此事跟两位长辈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村长等人不说,也在情理之中。”

    “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

    清绾长叹一声,眼神有些涣散。

    “目前看起来似乎没有,但是村长等人对此事绝口不提,想必其中也有些许的猫腻。”

    “野兽的血液...人的血液...这两者之间不知道有何联系。”

    “我就觉得此事和几位长辈脱不了干系。”

    清绾实在是想不出来了,胡诌的喃喃说道。

    “不可能!”

    忽然有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幽幽的声音如鬼魅一般,顿时令李苪和清绾两人一惊。

    这声音哀婉却又非常的平和,略带着些许的沙哑,甚至还有一丝的怨恨之意深在其中。

    不必分说,这话定然就是悲痛过度的三叔母说出来的。

    李苪和清绾两人回头一望,不免相视一眼,率先迎上了三叔母同样惊愕的目光,然后走了过来。

    他看了眼已经浑浑噩噩睡过去的肖宁,这才转向了三叔母,微笑的说道:“三叔母,您怎么还未睡着?”

    “你们两人不也是没有睡着吗?”

    三叔母亦是看着他们两人,苍白的脸色让人顿生怜悯之心。

    清绾悻悻的撇了撇嘴,不免低下了头。

    “三叔母看样子是有心事啊?”

    “嗯...”

    三叔母犹豫了半晌,迟疑着却没有直接开口回答,反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三叔母突然转移了话题,这让李苪很是摸不着头脑。

    她的问题不好回答,李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三叔母,刚才的话您也全部听见了吧。”

    清绾眯起了眼睛,将利剑环抱于胸前,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拙夫与村长和肖宁三人本就是亲兄弟,关系自然是密切,那不必说,不过对于六叔而言。”

    三叔母沉声道,忽然低下了头,然后又不禁抬了起来。

    “三叔母,既然我们都没睡意,那不如坐下来谈谈吧。”

    高台之前,还有一小堆篝火,篝火之前就是已经被烤焦的土狼。

    “你们三人也都知道了吧,苏老爹的辈分要比六叔还要高上差不多一辈,不过整个村子的事物却是交给了六叔全权协调,你们也很疑惑吧?”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嗯...大概是十几年前吧,那时候的村长还是六叔,不过整个村子的事物还是由老叔说了算,下一任村长理应落在了苏家的头上,也就是苏能。不过在某一天,老叔突然说不想管村子里的大小事务了,全权交由六叔协调,这村长的位置就只能在肖家和骆家之中出现了。六叔当时已经是林家最后一人了,六叔母差不多也是在一年多以前意外去世的。”

    “肖家人丁兴旺,这村长的位置,就落在了大哥肖勇的头上。老叔辈分最高,大家以为只是老叔说着玩的,但是自打他让六叔全权协调村子里的事物以后,就真的没再管村子里的事物了,渐渐地大家也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反正村子里的事物本就不多。”

    “十几年前,三叔母您能否说的具体一点?”

    李苪微微一愣,顺势问了一句。

    “嗯...大概十八年前吧。”

    “十八年前...这年代有些久远了。”

    “嗯......”

    三叔母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又继续说道:“拙夫难道真有什么秘密瞒着妾身不成?”

    中年妇女轻咬着嘴唇,又不禁往高台上瞟了几眼。

    李苪看了眼清绾,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若有所思的问道:“三叔母,既然您都已经听见了,那就恕晚辈直言了,三叔在我们来到村子的前几天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村长、二叔、六爷他们呢?”

    “异常的举动...这倒是没有发现啊,拙夫和六叔、大哥他们也只不过是照常的外出捕猎而已。”

    “生擒还是猎杀了?”

    李苪似乎来了兴趣,赶紧追问道。

    “不知道。”

    三叔母沉思的摇了摇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瞬间脱口而出:“咦,这个算不算异常?”

    “什么事?”

    “拙夫有几次外出只是和六叔、大哥、二哥三人一起外出狩猎的,按理说是不会失手了,而且往往一去就是一整天,大概也就是三天的样子,每天傍晚都是空手而归。”

    “空手而归,晚辈听村里人讲,以三叔等人的能力,空手而归的确算的上是怪事一件了。”

    “这是怪事吗,运气不好时,有可能连续一个月猎杀不到野兽?”

    三叔母张大了小嘴,不禁纳闷的问道。

    李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了头,也认同她的话,淡淡的回答道:“怪事并不是出在于长辈们的空手而归,而是六爷、村长、二叔、三叔的四人的一起行动。”

    三叔母突然的轻咦了一声,长叹的说道:“对了,妾身想起来了。在这前后一两年的时间里,拙夫说要多带小辈们出去一同狩猎,好传授给他们狩猎的经验,不至于吃亏,发生危险。但是那几次,宁儿的确也提出来了,要让他爹带着他们一同前去,拙夫竟然言辞拒绝了。当时很让妾身纳闷,不过事后一想也就释然了,一次两次不去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李苪眼神一凝,心里便明了了许多,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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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影介绍:
公元六百八十七年,垂拱三年之际,则天大圣皇后即位之前,值此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年代,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正徐徐展开;然而荣世之下,一幕幕浊浪排空的好戏正在上演。
事出反常必有因,每一件光怪陆离的案件背后,总是令人悲愤填膺,哀叹顾怜。
瑞气祥云初盛,诗情画意正浓,喜看百花齐放,笑闻百家争鸣。拘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拘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拘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