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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全文阅读

作者:南瞻台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txt下载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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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赘婿少年,得见秋光

    日光高照,秋风渐起。

    一身青衣的陆景,正端坐在几处假山间,正低声诵读典籍。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陆景声音低沉,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晰明了,便如玉石之音,铿锵有力,手里那本《周易》上,也写满了他的注解。

    远处园林里,一处玲珑剔透的“明月亭”中。

    身穿一身镶纹红装,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却不失天然之美的盛姿,正望着读书的青衣少年。

    “陆漪,你这三哥倒是有趣,马上就要入南国公府为婿,却仍坚持每日苦读……”

    “难道他不知,成了赘婿,便不能再参加科考?”

    盛姿身旁,还有一位与陆景有三分相似的貌美少女。

    少女名叫陆漪,是正在读书的陆景二房堂妹。

    “也不知道他读的是什么无用的书。”陆漪慵懒抬头,满不在乎的看向陆景所在的位置:“听下人说,陆景这几个月分外认真,只是读的书有些奇怪。”

    “依我看,他无非是惺惺作态,好以此隐藏自己的羞耻之心,毕竟……南国公府几次拖延婚期,明显是反悔了。”

    陆漪说到这里,微微蹙眉,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不耐之色。

    她看到盛姿眼里的探询之色,主动解释道:“原因大概是南国公府那位武学天骄,不甚满意自己委身于如此……平常的夫婿?

    而且,我也听说南国公的病情在南禾雨归京之后,已经有所好转,想必是不再需要冲喜了。”

    盛姿长发束在脑后,好奇道:“南国公府不想让陆景入赘了?可你前日才说过你这三哥的命契地书早已经被递到了户籍司,名字被记录在南府外册上。”

    “严格来说,他早已经是南府赘婿了,南府现在悔婚,就只能由南家小姐休夫?这岂不是害了你家三哥?”

    “盛姿,你叫他陆景就好。”陆漪站起身来,脸上带起羞愤:“现在谁理他死活?他虽然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子,可也是我陆家的血脉,他成了赘婿,对我九湖陆家也是奇耻大辱。”

    “尤其是……尤其是现在他竟然遭南禾雨嫌弃,婚期几次推迟,这条十里长宁街多少贵门子弟都在看我陆家的笑话,我这几日出门都颇有些不自在……”

    “陆漪。”盛姿突然打断语气羞愤的陆漪:“你陆家的家事,我其实不该置喙,可是……你也知道陆景之所以成为陆家赘婿,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陆漪一怔,眼神却更加锐利起来:“南国公府指名要他,要让他与南禾雨成婚,给老国公冲喜,指名道姓必有缘由,八成是陆景自己招来的祸患。”

    “这难道不好吗?”盛姿侧头:“宁老太君和大夫人做主,陆景入南国公府为赘婿,南国公三次上书进言,把贬谪远山道的陆家大老爷召回太玄京,现在已在归途,这对于陆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盛姿眼神平静,话语句句在理。

    陆漪微微怔然,沉默不言。

    盛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明白陆府这些少爷小姐,未尝不知道这桩婚事本身就是一场交易。

    南国公府得到了一个出身不差的赘婿,又能为病重的南国公冲喜。

    陆家大老爷也如愿以偿,已经从贫苦的远山道启程,将要回到太玄京。

    这桩婚事里,南陆两家其实都是各取所需。

    唯一在这件事里沦为笑柄甚至葬送未来的,也就只有远处那个青衫少年了。

    而陆家的人,却仍惦记着九湖陆家的声名,将族中庶子成为赘婿视作奇耻大辱,这才会对那本就不得宠的庶子多有嫌恶、折辱。

    陆漪年龄尚小,被周遭的言谈灌输了厌恶陆景的情绪,倒也并不能全怪她。

    盛姿远远注视陆景,眼中还带着几分同情。

    “倒是一个可怜人。”

    “希望等到陆将军回来,你的处境能变好一些。”

    ——

    陆景并不知道自己在这假山罅隙中读书,还被人旁观。

    他只是在假山间默默读书。

    只是奇怪的是,陆景读的并非是这方世界的四书五经,而是一本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周易》!

    三月时光,日日如此苦读。

    日光流转,打在陆府西院的池水间,陆景终于再次读完手中这本书。

    当最后一句文字化作见解,烙印在他脑海中,又有一道白光倏忽诞生,飞入陆景思维中。

    他思维中早已有了许多白光,交织城一片,最新这道白光就好像是最后一块瓦片,落在成片光芒上,

    “轰……”

    随着一声爆响,陆景思维短暂涣散。

    当他再度凝聚意识之时,却见这诸多光芒竟然散发着金光,金光闪耀,无数信息分沓而至!

    “周易之玄,在于【趋吉避凶】……”

    “获:炽金命格—【趋吉避凶】。”

    随着种种信息出现在陆景的脑海,陆景只觉得自身的意识忽然清晰,其中还有一道金色的光辉炸裂开来!

    过往的一切也在陆景脑海中悄然浮现。

    这本周易并不属于这一方世界,只是陆景穿越时手里恰好拿着一本周易。

    陆景穿越而来,之所以如此细致的研究《周易》,是因为他发现,自从他穿越到大伏之后,每次读《周易》有所得,脑海中就会多出一道白光。

    当这些白光交织在一起,好似是在构筑一座奇特的……宫殿。

    于是本来刚刚来临着陌生世界的陆景,就像是溺水者抓到了一截救命的浮木,三个多月以来,时时苦读,日日诵念。

    就在今天,当脑海中交织的白光终于凝聚在一起,便有了那一道金色如同烈日一眼的光团。

    陆景正在因此而感到惊奇,突然间,那金色光团再度闪过光芒……

    【君子既读,便可趋吉避凶!】

    【有客旁观。】

    【凶:刻意大声诵读,引起其他人注意,让其他人不得不佩服你的刻苦。

    利:获得白色命格—[惺惺作态]。

    弊:太过刻意,可能会被有心人厌恶】

    【吉:君子不被外物所染,继续潜心苦读,直到夜深。

    利:获得白色命格—[勤勉刻苦],被旁观者敬佩。】

    陆景清楚的感知到,一行行文字闪着璀璨的光,就这么悬浮在他的脑海里。

    凶、吉似乎都在等着他做出选择。

    “千遍周易,仔细研读,终于有所回报。”

    陆景的长出一口气:“三个多月,并没有白做努力。”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远处的明月亭里,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但陆景的目力有限,看不清亭中究竟是谁,也并不在乎。

    于是他仍旧目不斜视,思索着脑海中的两道信息。

    “通研《周易》让我趋吉避凶……”

    第一道信息,看似是在那客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刻苦,可凶象之所以为凶,大概是会让客人觉得自己惺惺作态,反而落了下乘。

    而且自己这身份,在府中遭人嫌恶,作态被人看去,嚼了舌根,反而不好。

    “第二道信息是吉象,让我不染于外物,继续读书,权衡之下,利大于弊,既然如此,我自然应该选吉而行。”

    约莫仅仅两三息时间,陆景做了决定。

    “虽然要看书看到深夜,但既然是吉象,那往后应当能够对我的人生起到裨益之处。”

    陆景目光沉着,则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拿出放在眼前石桌上的另一本《知慎》,继续诵读。

    “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天下之事变无常,而生死之所系甚大。固有临难苟免,而求生以害仁者焉……”

    吉象虽说辛苦些,可是陆景通过这两个月,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

    生母来历低贱,陆家老太君和大夫人,乃至那陆家顶梁柱神霄将军陆神远都厌恶陆景——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再加上原本要去当赘婿,结果现在似乎又被那享誉天下的南家天骄嫌弃,成为了望族之间的笑柄……

    这样的开局,哪天人间蒸发了都有可能,由不得他不努力。

    而且……

    不过是多读点书而已,和未来选择的自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章 丫鬟青玥,人无绝境

    《知慎》乃是当世大儒季渊之早期所著,也是季渊之最有争议的著作。

    因为这知慎的内容粗看,并非是在弘扬儒道,而是在谈论神鬼妖魔。

    书中,大儒季渊之用一则则离奇古怪的神鬼寓言,敬告天下世人,不可不畏鬼神妖魔!

    这与当世儒道中的鬼神思想相悖。

    “大伏儒道,讲究正气如虹,神鬼辟易!许多大儒曾经写诗讥讽朝拜鬼神者,比如那一句‘神嗔神喜师更颜,送神万骑还青山’,大儒季渊之早期写出这么一本《知慎》,众人疑他,他却并不解释,只是后来很少提及神鬼一说。”

    陆景仔细读书,起初觉得《知慎》中诸多光怪陆离的神鬼之事颇为猎奇,但是看着看着却又有一番明悟。

    “知慎每一则故事中,有好人坏人,也有好鬼恶神……既然佛道儒都需敬畏人性,自然也应该敬畏鬼神之性,以免遭妖鬼魔神的厄难。”

    “这是在教天下世人自护,而并非是觉得神鬼高人一等。”

    陆景读完一则邻家吃绝户,遭恶鬼索命的寓言,自觉收获良多。

    “不过,这个世界儒道佛三脉对待神鬼妖魔的看法虽不一样,但却没有任何一脉否定鬼神的存在……儒道大儒都著书谈及神鬼,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鬼神魔?”

    陆景不由怀疑:“这个世界,和我前世的世界不一样,最起码,这陆府就有能够轻易搬动门口起码一吨重石狮的武夫。

    朝廷科考,读书人想要考取功名,也需要习武,需要精通骑、射、剑……这绝不寻常。”

    “只是可惜,原身这陆家三少爷,从小到大鲜有出府的机会,连陆府藏书阁,都不能随意出入,他留给我的记忆也十分模糊,只有遇事思索,才能融合一些记忆。”

    陆景正在沉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景少爷……”

    “是青玥来了。”陆景思绪被打断,却并不生气。

    几息不到的功夫,一个暗木食盒就被放在了陆景眼前的石桌上。

    “景少爷,读书虽重要,但是午饭也一样重要,我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你回来,只好提着这食盒到处找你。”

    一位少女琐碎的埋怨着。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淡蓝色的素衣裹身,头上戴着木制的簪子,头发乌黑,面容不施粉黛却自有几分素雅。

    尤其是一对柳叶眼,更添了几分温柔。

    “我先是去了你最常去的那棵老槐树下,你不在,然后才找到这里,热过的饭菜又凉了。”

    青玥是陆景的丫鬟。

    准确的来说,是陆景房里唯一的丫鬟。

    从陆景八岁开始,长他一岁的青玥就陪在他身边。

    那时,他们都还小,陆景的母亲也还在,平日里青玥就陪着陆景玩耍,至多做些琐碎的小事。

    后来母亲去世,青玥的年纪也长起来了,便成了最合格的丫鬟。

    自己那小屋不大,被青玥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桌上的饭食都是青玥做的。

    \b原本像是九湖陆家这样的世族贵胄,各院里都是有膳房的。

    只是膳房可能“太忙”,从母亲在世时送过来的饭菜质量就一言难尽。

    不是太凉了,便是隔夜的,亦或者饭菜的量太少。

    于是后来,做饭这样的差事也被青玥主动包揽,这几年时间,陆景和青玥便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b今早我去采买,发现小青菜又涨价了,便买了些白菜回来,\b只是没从膳房里的刘师傅那里要来些醋,就只能就着些盐煮熟了。”

    “这肉是蔷小姐送过来,嫩得很……蔷小姐真是心善,她在陆府也是寄人篱下,却屡次给我们送吃食……”

    青玥一边将食盒中的两道菜和温米饭拿出来,一边温柔的向陆景说着这些琐事。

    陆景嘴角带着笑,听着青玥唠叨,接过青玥递上来的碗筷。

    在某种程度上,青玥的存在让陆景不至于被“突然穿越到陌生世界”这样的事击溃。

    而且,陆景能够看出来,青玥确确实实将陆景当成了相依为命的亲人。

    即便她的身份是一个卑贱的丫鬟,却依然打从心底关心陆景。

    “青玥,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陆景慢条斯理将眼前的饭菜吃完,由衷的夸赞了青玥一句。

    青玥脸微红,知道这是自家少爷在鼓励她。

    她知道自己做的饭菜和膳房的饭菜比起来,只能算“不难吃”。

    而且烹饪在这样的时代里,是一门技术活,在这个年代,技术活一般专门为“达官显贵”服务。

    大多数百姓的饭食主要属性是填饱肚子,而非满足自己的味觉。

    这样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将自己谋生的技术交给无关的人。

    于是青玥一直以来也就只能自己摸索。

    再加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膳房里种种的香料,连油盐都要精打细算,做出来的饭食又能好吃到哪里去?

    “近些日子天越来越冷了。”青玥是知道自家少爷在“欺哄”她,觉得不好意思,便主动转移话题:“常言道秋风最入骨,少爷明日里出门得换秋服,不然万一得了风寒,这个冬天便更加难熬了。”

    说到秋衣,青玥咬了咬嘴唇:“对了,今早刘管事派人送信,让我去领秋服过来,不知这次的秋服是什么料子……”

    “往年,景少爷的秋服,莫说和其他极几位小姐少爷的锦衣比,就是和府里管事家的子弟比,料子都差上许多,希望这次能厚上一些。”

    陆景主动帮青玥将菜碟、碗筷收进食盒,依然笑道:“料子倒是无妨,如果料子太薄,正好去年的秋服小了,旧秋服套在里衣上,再套上新衣正好,而且现在中午还很热,穿太多容易出汗。”

    青玥侧头,看到陆景脸上平静的笑容,越发觉得少爷这三个多月变得温煦了许多。

    “以前少爷遭遇这种事,还会咬牙怒目,自哀自怨,现在倒是成熟了许多。”

    青玥想到这里,不由十分心疼陆景。

    “少爷也许是认命了吧?苦读诗书八九年,因为不曾习骑射,也不曾习剑,一直无法参加童生试。

    后来……又不得不成为南府赘婿,一生无缘科考。”

    “现在倒好,南府又出尔反尔……少爷连一世富家翁都做不成了。”

    青玥低着头,眼睛里不由浸出泪来。

    她只觉得陆景少爷心善,读书勤勉刻苦,文章也做的出彩,又是大族子弟。

    现在前途却一片黑暗,只怕终身都跳不出眼前的泥泞……

    “青玥,你先回去替我拿一盏灯过来,今日晚饭晚些时候再吃吧,等我回来。”

    陆景的声音打断了青玥的思绪。

    青玥提过食盒,连忙转过身去,不想让陆景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

    “放心吧。”陆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车到山前必有路。”

    “人无绝境。”

    陆景轻声开口。

    青玥听到陆景的声音,脚步微顿,抬手将流落下来的泪水擦掉,回头朝着陆景温柔一笑。

    “知道了少爷。”

第三章 趋吉避凶、大明王焱天大圣

    “人无绝境?这陆景倒是乐观。”

    明月亭中,隔着极远的距离,盛姿都清楚的听到了陆景轻语。

    习武者,自有不同。

    陆景根本无法看清明月亭中的两道身影是谁,但盛姿却可以隐约听到陆景的呢喃声。

    “我那里还有酥香斋出品的桃花酥,已经派人去拿了。”

    陆漪正坐在软垫上,为自己倒茶。

    亭中的桌案上,摆放着许多玉碟,玉碟中的菜肴各自不同,色香味俱全。

    “据说酥香斋的桃花酥,桃花用料来自桃山,只有桃山上的桃树才能终年花开,只是桃山上的守山道人脾气古怪,不准人上山游玩,更不准人采摘桃花。

    酥香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够摘来桃山上的桃花。”

    陆漪语气里不无炫耀:“这桃花酥数量有限,因为老太君与酥香斋有旧,才能在每月分到十盒,再分下来,每月分到我手里的,也就两块,今日你来了,我才愿意拿出来招待你。”

    盛姿转头,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佳肴。

    方才两人已经用过饭食了,这桌上剩下的饭菜还能够四五个大汉饱餐一顿。

    “九湖陆府即使不复之前的荣光,神霄将军又被贬谪,却依然称得上白玉为堂金作马,奢靡无比。”

    盛姿在心中叹息,又看向远处石桌上的陆景:“只是这样的豪族,却容不下一个庶子。”

    “也许等到神霄将军归来,知道是陆景牺牲,沦为赘婿才让他得以归京,陆景的处境才能好上一些。”

    盛姿不作声,陆漪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又隐隐约约看到假山中的陆景。

    “咦,那是陆景吗?他竟然还在读书?”

    盛姿摇了摇头,走出明月亭:“走吧,去其它地方逛一逛吧。”

    陆漪顾不得陆景:“盛姿,你真的不想尝一尝那桃花酥吗?”

    “不了,我吃腻了。”

    ——

    一盏油灯本来无法照出明亮的光芒,供陆景读书。

    可不知是不是陆景运气好,今夜的月光显得尤为清澈透亮,天空中也并无云雾遮挡,直落在地面上,让陆景不至于看的太艰难。

    已是亥时。

    陆景正在细细阅读《知慎》,揣摩着大儒季渊之字里行间的所思所想,他脑海中那如同宫阙一般的金色命格,终于又突兀的闪过几道金光。

    【事毕,吉!】

    随着这道信息流入陆景的脑海。

    陆景隐约感知到自己那【趋吉避凶命格】中,一幅古朴的八卦图悬浮其上,那八卦图中,竟还有自己的倒影。

    图上的八卦缓缓旋转,最终显示出一幅上卦卦象!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这句经文有许多意思,这里大约是指龙星出现在天上,对王公贵族有利。”

    “所谓大人,在这里,指的是我本身。”

    陆景看到卦象,不由解读出其中的含义:“这是上卦,也是吉卦。”

    他思绪刚刚落下,那八卦图中,又有一道道白色的光芒飞出,落在【趋吉避凶命格】的一旁,交织起来,化作另外一道命格天赋!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吉,获命格:勤勉刻苦(白)!】

    【首次触发趋吉避凶命格,获得一道蓝色机缘!】

    【命格—勤勉刻苦(白):阅读、学习、修行、制作时,提高专注,降低疲乏。】

    【获得一道蓝色机缘,正在触发。】

    “这白色的【勤勉刻苦】是新的命格,来自于炽金色的【趋吉避凶】?这样看来,颜色应当代表着命格的等级。”

    “【趋吉避凶】命格之下,选择合适的吉凶之象,竟能有此收获。”

    陆景虽然心里好奇这些信息,但他仍然读完了眼前书页上的最后一段,读完了那一则“善妖寄居水缸里,每日爬出水缸,为屠户讲道”的故事之后,这才深吸一口气,将这本书放在桌上,闭起眼睛。

    其他人看他,约莫会觉得是他读书太过疲累,正在闭目休憩。

    可陆景闭目之时,却又清楚的看到黑暗中,悬浮起那一幅八卦图。

    也清楚的看到八卦图中,自己的倒影。

    少年青衫,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斯文,当眼神却十分沉静。

    “【命格八卦图】……可观自身内外之象……”

    “这文弱少年是我的外象,那我的内象……”

    随着陆景思绪及此。

    又有种种信息流入陆景的脑海里。

    【陆景内象:

    命格:周易—趋吉避凶(炽金)、勤勉刻苦(白)

    机缘:蓝色机缘正在触发

    境:无

    功:无】

    “这‘境’与‘功’又是什么?”

    陆景皱眉。

    他穿越过来之后,原身的记忆就一直有些模糊,很多记忆就好像是蒙了一层细纱,无法轻易想起。

    可是当他朝着某些线索努力回想时,却仍有收获。

    “依稀记得,小时候曾经误入府里的武典阁,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描述。”

    “武道一途,以体为表,以元驱之,蕴养自身,再甚者,以儒道佛为舟,分九品之境,修天下之真,渡无界苦海。”

    “所谓境、功,大概就是指境界、功法。”

    陆景心里叹了一口气。

    九湖陆家也是武勋世家。

    过往两百年,大伏越发强大,周遭的外族或亡国灭族,或向大伏俯首称臣,每年都要进献岁银。

    近百年,大伏似乎已经强大如天威,不可悖逆,边境百族越发恐惧大伏,正因为有如此浩荡威严,战事也越来越少。\u001f

    这也导致勋贵存于安乐之中,实力渐弱,声威也一年不如一年,

    百年前,九湖陆家传侯爵,然而经历许多变故之后,如今的九湖陆家只能传伯爵。

    曾经赫赫有名的神霄爵位,也逐渐被神霄将军这一实职盖过了锋芒。

    “可哪怕如此,武勋世家子弟,自然都是人人习武的,原身已经十六岁,却还不能入武典阁,没有武者教授骑、射、剑,由此可见,这原身在陆家根本就等同于一个外人。”

    陆景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占据了他的躯体,能够重活一遭,却也面临着他的困境。”

    薄云掠过了月亮,遮住了月光。

    被皎洁月光遮掩的漫天星光显露出踪迹。

    此时一阵风吹过。

    陆景还在思索。

    眼前的《知慎》突然间被这风吹的翻页,陆景正要按住这本已然有些念头的书,却见风过之后,摊开的书页中,竟然掉出了一幅图画。

    陆景好奇的从地上捡起泛着光芒的金黄色画纸。

    画纸极薄,原本对折,他随意打开,却见图上画着的,是一尊手中托举一团焰火的神明。

    那神明盘坐在黑色莲花宝座上,一手抬前摊开,拇指和食指轻轻接触,做出一个“佛菩萨印”。

    另一只手则平举在胸前,手中托举着一团焰火。

    怪异得是,那神明明端坐佛莲,手捏佛印,但却梳着道髻,穿着赤红色道袍,道袍衣袖之间还绣着一种卦象!

    “这是佛?是道?是妖?还是神?”

    陆景心中好奇,画像的左边,还有一行小字。

    ——【大明王焱天大圣神明图】!

    他之所以还揣测这画像神明有可能是妖,原因也十分简单。

    因为这画像上的神明虽然样貌威严、怒目前视,身后却又有一对肉翼,额头也也长着第三只眼睛!

    此时祂第三目闭起,却隐隐有光芒涌现出来!

    “名为神明图,其上画着的所谓神明,却兼具了佛道妖的特点,倒也古怪。”

    陆景端详了这幅图画许久,越发觉得这幅神明图绘得十分精巧,便打算收起来。

    可就在此时,原本被薄云遮住的月亮,从那云中探出头来,照耀下一缕月光,正好落在被陆景摊在桌上的神明图上。

    下一瞬间,那怪异神明左手上,原本被画出来的光团,竟然真的开始发光。

    陆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一道光芒从中直射而出,落入陆景的眼中!

    “嗯?”

    光芒入目,陆景终于意识到……

    这莫非就是他刚刚因为首次触发了【趋吉避凶】命格,而获得那一道蓝色机缘?

第四章 秋衣与人心、逝去的少年

    随着那一道光芒入目,陆景眼前骤然被黑暗笼罩。

    可紧接着,他又看到那无边黑暗中,有一团火焰燃烧起来,灼灼其辉,耀眼至极。

    在火焰之外,他隐约可见,一尊神明正悬浮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图!”

    一种种意念袭来。

    陆景脑海中不过浮现了那光团片刻光景,甚至还不曾细致的看到那光团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只觉得一阵晕眩,口干舌燥,胸中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直想要呕吐也许只过了几息时间,也许过了很久,陆景猛然回过神,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又有一阵风吹过,刺骨的凉意传来,陆景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他身上的长衣!

    “这幅画,竟然是一幅观想宝图!”

    陆景看着桌上的图画,喘息间怔然片刻,又连忙闭起眼睛,意念集中在脑海中那观象境上。

    观相八卦图浮现于脑海中,内象再度显现。

    陆景逐行看去,终于发现了一项变动。

    “机缘那一栏中,原本是【蓝色机缘正在触发】,如今赫然显示着【机缘: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图已触发】。”

    “这代表那蓝色色机缘已经被触发了!”

    陆景看着眼前的观想图,心中不无喜悦,可猛然间,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间,就已经将那一幅观想图叠好放入怀中。

    “无论如何,这一幅观想图都应该是一件宝物,这里并不是研究它的好地方。”

    陆景站起身来,又有一股晕眩向他袭来,他险些都站不稳了,踉跄两下,又仓惶坐在石凳上。

    “我刚刚不过看了几眼这神明图,观想的时间甚至不足一息时间,精神便亏空的厉害……”

    陆景休息了好一阵,这才奋力起身,缓缓走向自己的小院。

    陆景的居所坐落在陆府的西北角落,距离方才那石桌石凳其实不远。

    可平日里只需要走盏茶的路程,陆景硬是走了一刻钟。

    “景少爷,你回来……呀!少爷,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了?今日中午还好好的。”

    陆景入院,走入前屋,青玥正巧在前屋桌前摆放碗筷,见到陆景回来明显一喜。

    随着陆景走近,原本就不太明亮的蜡烛映照下,陆景一张蜡黄、萎靡不堪的脸落入青玥眼帘。

    青玥连忙过来扶陆景坐下,又去里屋拿了一件长衣为陆景披上。

    陆景真的感觉有点冷,但他并不想让青玥担心,便打起精神,提起语调,对青玥道:“你不用担心,今日突然起了风,我受了些凉而已,明日出了太阳晒上一晒也就好了……”

    “少爷染了风寒?”青玥如临大敌,她顾不得桌上的饭食,便要提着灯笼出门。

    “我这就去找那刘管事,找几方药回来。”

    陆景连忙让青玥坐下,安抚道:“青玥,小题大做了,房里黑漆麻乌的,照得我的脸色差了些,其实没事的,你大晚上去扰刘管事的清梦,免不了要受委屈。”

    “不是风寒?”青玥仍然担忧道:“我受些委屈又值当什么?少爷,风寒可是会要人命的!”

    “如今又不是严冬,哪有那么容易生寒病?”陆景指了指桌上几本书,道:“不过是今日读了太久的书,有些累了而已。”

    他说到这里,见青玥表情终于没有那么凝重了,这才转移话题,深深的嗅了一口,看着桌上的饭食惊奇道:“嗯?这是羊肉?”

    青玥连忙将筷子顺好,又为陆景夹了一块羊肉。

    “这肉是二府烽大少爷院里的丫头送来的,据说二府烽少爷习武有了大进境,阖府所有人,不论少爷小姐,丫鬟下人都有赏赐。”

    “习武有了进境?”陆景心里不由十分羡慕。

    他穿越到这个奇怪的世界,一来就上了赘婿贱籍,科举几乎已经无望,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寻找可能,改变这憋屈的命运。

    现在他得到了大明王观想图,可是对于如果使用这观想图、观想图究竟有什么作用,都是一头雾水,更没有人教他习武。

    “能让陆烽这么高兴,阖府庆祝,看来确实是大进境。”

    陆景思绪纷飞,一旁的青玥一边为陆景倒水,一边道:“今天下午,我还去领了少爷的秋服。”

    “真是可气,陆家大府两位少爷,两位小姐,其它少爷小姐的秋服都极好,连料子都是江南道桑槐府出产的名贵温丝,又薄又暖,只有我们院子里……”

    青玥本来在小声嘟囔,眼神温柔,似乎是为陆景不值。

    大概是觉得这时不该说这些话,让陆景平白心烦,她又停下话语,起身想要出门。

    陆景皱了皱眉,青玥解释道:“少爷,我再去多为你烧一壶水,你好好泡一泡脚,兴许明天身体便会好上许多。”

    早先的陆景原身也许已经对青玥无微不至的照顾习以为常。

    可现在的陆景却由衷觉得,能够有青玥这么一个温柔的人陪在他身边,是他的幸事。

    于是陆景并不拒绝青玥,只是心中却暗下决定……

    “总要把这生活经营的更加好上一些,否则其他不论,到对不起青玥了。”

    陆景吃过饭,青玥又帮她泡脚、揉洗,足足忙到了子时,青玥才离开里屋,休息去了。

    眼见青玥走了,陆景又下床点燃蜡烛,拿出那大明王神明图,细细观看。

    但因有前车之鉴,陆景并未再次专注的闭目观想,而是找来纸笔,一笔一划临摹着画中的大明王焱天大圣。

    “我的血气并不旺盛,精神也无法支撑我观想大明王神明图。

    这样一来,便是白白浪费了这样的奇物……看来我往后不能专注于读书,也要锻炼体魄,温养精神……只是,这谈何容易。”

    锻炼体魄、温养精神。

    不论是哪一项计划,陆景都没有什么头绪。

    此生不论温养精神的难处,光是想要锻炼体魄,满足习武的标准,就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药材。

    可是陆景的月钱,每个月不过三两银子,还要被府中的管事用种种名义,盘剥走一两,到手的不过二两钱财。

    “区区二两银子,又谈何炼体、习武?”

    陆景想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

    可他并不觉得伤神,他心性豁达,也知道这样的事自然要从长计议,慢慢等待机会。

    于是在他临摹了足足三遍大明王神明图之后,又将神明图贴身收好,安详睡去。

    当他熟睡之际,枕头底下的大明王神明图却突然发出微微亮光。

    一道道模糊的记忆便如同梦境一般,纷纷而来。

    陆景身在梦境之中,隐隐约约看到了很多过往的事。

    ——“景儿,你这眉眼,像极了你的父亲,你快快长大,长大之后,也会成为你父亲那样的英豪。”

    一位眉目如画,神色慈爱温柔的妇人,正坐在一艘画舫上,受着几个男女的冷眼,逗弄着怀中的婴儿。

    ——“娘~娘~”

    “不能哭,景儿,爬起来,咳咳……”

    ——“娘,他们都说我没爹教,都说我是野种,什么是野种?”

    ——“咳……景儿,不是为娘不愿意给你买新衣服,是旧衣服更好穿一些,你看?”

    “哇,破洞不见了,多了一头小老虎,真神气,娘可真厉害!”

    ——“景儿,莫哭,谁说你无父?咳咳咳……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的父亲……

    ……

    这许多记忆画面萦绕在陆景的梦境里。

    最终一幕幕记忆画卷融合在一起,逐渐化为一位少年。

    那少年躯体发着微光,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陆景。

    陆景似有所觉,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也望着那发光的少年。

    少年与他模样一般无二,向陆景行礼。

    “我既已轻生,便不该赖在这躯体里。

    而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我的生母。

    今日我愿意以魂魄为酬,用这躯体为礼,劳烦……劳烦兄长为我的亡母争一个诰命,争一个凤冠霞披葬入棺中。

    让知道她名姓的世人,不至于因为她的出身而看轻了她!”

    那少年说罢,还不等陆景反应,倏忽间就化为一道流光,冲入陆景的眉心。

    也许是因为这躯体本来就与少年魂灵相契合。

    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流光入体的那一刹那,陆景只觉得自己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也变得清明无比。

    脑海中种种思绪渐渐清晰。

    他意识到……自己体内某种力量因为少年魂灵的缘故,猛然间壮大、壮大!

    陆景坐在床榻上许久,记忆融合之下,他突然非常思念那真正意义上,从未与他谋面的,这具身体的母亲。

    “这算是什么交易?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深吸一口气,陆景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你放心,这买卖,我应下了。”

第五章 执锤的妇人、大明王观想法

    陆景的身世,其实并非庶出那般简单。

    倘若只是庶出子弟,他在陆府的境遇,也绝不至于如此的艰难。

    十六年前,陆家新近承爵的神霄将军陆神远回乡祭祖,途中因为一桩风月之事,便有了陆景。

    可当时的陆神远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陆景生母诞下陆景之后,在九湖府一座小镇中,独自养育陆景八年。

    这八年间陆景生母始终甘之如饴,也并不打算让陆景认亲,母子相依为命,便这样过一生她便也知足了。

    只是后来,陆景生母却染上了重疾。

    她自知命不久矣,于是不得不启程前往太玄京,让陆景认祖归宗。

    这其中其实还有许多波折。

    比如,当陆景生母领着他跋山涉水两千里之后,出现在十里长宁街。

    陆家老太君以及陆家大夫人,都不信陆景是陆神远的血脉。

    原因在于陆景眉眼,像极了他那病恹恹却姿容不凡的母亲,却看不出陆神远的影子。

    陆神远向来威严如狱,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只是沉默。

    于是陆家老太君、大夫人,就将这对母子拒之门外。

    陆景生母并没有央求陆家接纳他们,也没有讨价还价,给陆家缓冲的时间。

    心性温柔,绝不愿伤人的她,毅然带着陆景前往太玄京府击鼓鸣冤,状告陆神远舍弃血脉,弃养子嗣。

    “我一介画舫女子,自然命贱如畜,死不足惜,神霄将军莫说舍弃了我,就算将我打死,也在法理之中。

    可我儿陆景,骨肉里却流淌着九湖陆家的血脉,弃子不养,私德有缺,如何承爵?”

    在万千人围观下,陆景生母一手拎着鼓槌,一手牵着陆景,跪在太玄府尹面前,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语……

    贵胄风流,诞下子嗣,流落他处……这自然是常事。

    可闹的太玄京满城风雨的,也便只有九湖陆家的陆神远!

    因此,太玄庭中有贵人过问此事,又有汹汹民意激荡于街巷之中。

    陆家无奈之下,不得不接母子进府。

    于是,八年前有了一桩笑谈,陆景母子也得以进入陆府。

    当时年幼的陆景,并不知道母亲为何这般做,稍长了两岁,他还曾怨恨母亲,将事情做的这般绝,让他们在这陆府中受尽冷眼,受尽冷遇。

    可是后来,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不久便辞世而去。

    陆景这才知道,当初自己的生母,是已料定了自己时日无多,放心不下他,这才抛弃了一切世俗的拘束,鼓起莫大勇气,做出那样的决定……

    “朱门里没有饿死的鬼,受人冷眼,总要比裹挟在无端的阴流中,悄无声息的死去要好。”

    母亲离世前,突然间不咳了。

    她抓着陆景的手,如此对他说道。

    ……

    这许多记忆,浮现在陆景的脑海里,让此时此刻的陆景,无法遏制的思念那总是温柔注视着他的妇人。

    那目光,卑微如青苔,又庄严如大地。

    陆景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又觉得自己的精神清明无比,索性又拿出大明王神明图。

    烛光下,陆景又仔细看了大明王神明图一眼。

    旋即将图画铺展在桌子上,闭起眼睛。

    思绪开始在脑海里勾勒观想大明王焱天大圣。

    黑暗中,一切都那般模糊,

    最开始被勾勒出来的,是大明王焱天大圣左手中,举着的那一团光芒。

    光芒炽盛、炽热、闪耀。

    随着那团光芒越发明显。

    陆景明显感觉到,自己并不像上次那样脆弱,血气没有亏空,精神也没有萎靡不振。

    同时,陆景只觉得自己身躯底下的皮肉、筋膜、骨骼甚至血液,都受到了奇异力量的炙烤。

    让它们越来越热!

    一息、两息、三息……

    随着陆景越来越专注。

    他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一道白光。

    一瞬间,陆景便感觉到不那么累了,甚至观想起来也更加专注,更加轻松。

    他反应过来:“这白光,大概就是我那一道【勤勉刻苦】的命格了,修行时能让我更加专注,降低疲惫。”

    “这白色命格,竟然有如此奇效。”

    时间逐渐流逝,陆景身上奇特的感觉也越发浓重。

    五息、八息、十息……

    一直到约莫十二息时间。

    陆景明显感觉到他第一次观想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感觉有卷土重来的态势。

    于是他果断打断观想,缓缓睁开眼睛。

    “不可操之过急,上一次观想明显因为观想伤到了自己,如果不是陆景魂灵的滋养,我只怕要休息上十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但有乏力,就停止修行,这样一来,我只需要休息一两个时辰,精神就能够恢复过来,进而继续观想。”

    陆景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只觉得连呼出的气,都是炽热的。

    他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气力似乎有所增长,身体也轻盈了许多。

    当陆景在微弱的烛光下,看到门槛处几只蚂蚁艰难的拖动着另外一只小虫子的尸体。

    他越发感觉到这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图的奥妙。

    “这效果立竿见影。”

    陆景深感惊奇,满意颔首:“观想大明王,似乎是在磨练我的精神,打熬我的躯体……”

    那命格【勤勉刻苦】也在刚刚的观想修行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没有【勤勉刻苦】这个命格,我根本无法观赏十二息时间,也许最多撑个八九息,便必须要停下来休息。

    看来这命格也十分奇异,也许我以后能够获得更多的命格。”

    陆景便在这样的展望中灭去烛火,躺下休息。

    入睡前,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他原本的妻子。

    “南禾雨……”

    剑道天骄南禾雨,师承禹星岛剑道大宗师洛明月,是如今太玄京有数的天之骄子。

    她出身显赫,乃是大伏南国公嫡孙,最受南国公宠爱,过往二三年,年老的南国公也多次提出想要召南禾雨回京,成为承爵者。

    只是南禾雨心思不在于承爵,多次拒绝。

    后来,就有了南国公病重,需要南禾雨成婚冲喜的事。

    而陆景就是南禾雨成婚的对象。

    只是南禾雨回京后,事情又有了些许变化。

    南国公府似乎是反悔了。

    “青玥也以为我们能够就此离开满是冷漠的陆府,可惜了,让她失望了。”

第六章 南家小姐来了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一如这三个多月以来的清晨。

    清晨鸟雀的啼鸣刚刚响起,陆景就已经起床了。

    早晨读书,效果自然最好。

    洗漱之后,陆景便迎着晨辉,继续苦读。

    《中正》、《尚学》、《圣言》、《问诗》,这四部经典,原身俱都已经熟读,但倘若要论及精通,却还不够。

    陆景原身在八九年的时间里,已然读了四部典籍上千余遍。

    这大伏四大儒学经典,能够被如此之多的儒家大圣推崇,自然有其原因。

    比如此刻摆在桌上的,是一本《圣言》。

    《圣言》,乃是夫子德行汇编成为的典籍,是唯一著作者仍然在世的经典。

    哪怕夫子已经四十八年不曾出世,但他的地位,却不曾有损,反而越发崇高,便如同北斗之星,指引无数读书人前行。

    就连大伏天崇帝也曾经道:“夫子正于天上修文,观天上学问四十余载,归来时,雪落人间,学问也落人间。”

    正因为如此,儒学在大伏是庙堂之道,非道佛能够相提并论。

    天下读书人,出路便在儒学,而儒学最为核心的要义,就在那四本经典之中。

    陆景之所以坚持读书,原因也在于此处。

    “现在我身坠贱籍,许多人都觉得我读书无用,可我却觉得遭逢此难,读书恰恰有用。”

    “现在如果我不读书,便也无所事事,终日不过怨天尤人,无法改变现状。

    若我潜心苦读,一是能够潜心静气,增长气度;二则能积累学问,等到他日万一有机会来临,我也能顺利抓住机会。”

    《周易-系辞下》:“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

    这其中的道理,陆景通读周易,自然知晓。

    清早的课业,除了认真读书之外,比往常又多了一项。

    便是观想!

    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图在区区一夜之后,便已经被陆景烙印在脑海中。

    八卦内相中的“功”栏中,也多了一门【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法】。

    清晨刚从睡梦中醒来,还不曾下床,陆景就已经盘坐在床上,观想了一遍大明王焱天大圣。

    十二息时间极为短暂,却已经让陆景精神十分疲惫。

    然而陆景并未继续酣睡歇息,而是起身洗漱用过早粥之后,在在院中闲逛了一刻钟。

    等到心神稍稍恢复,就回到房中读书。

    陆景并不图快,往往看一刻钟,便休息半刻,以免自己心力不济,反倒伤了身体。

    可哪怕是这样,现在因为有了命格【勤勉刻苦】的助力,陆景看书时更加专注,却很难疲惫。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陆景只觉得自己气息越发悠长,精神也越发饱满,和清晨起床时一般无二。

    “继续观想。”

    陆景将眼前的【圣言】合上,闭目观想大明王。

    十二息时间过去,陆景缓缓睁开眼睛。

    “第一次观想,只觉得无论是气力体魄还是精神都提升巨大,其后再观想,却又觉得这大明王观想法并非是烈火烹油,其势爆裂,反而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

    陆景短短三次观想,就已经能够十分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可对于修行,陆景还是一无所知。

    “天下武学分九品之境,究竟是哪九品?不知我何时才能够踏入武学之境。”

    人总是对于未知的事充满向往和好奇。

    读书,陆景前世就已经读过了。

    但是习武,却还还没有尝试过的新事物。

    正在陆景思索的时候。

    青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午饭好了。”

    陆景听到青玥缓慢而又柔和的声音,陆景心里多出几分暖意。

    昨日夜晚,在融合了原身的魂灵之后,陆景脑海中同样多出了许多记忆。

    这些记忆中有很多是关于青玥的。

    比如就在半年之前,陆家二府大少爷陆烽就曾经向陆景讨要过姿色出众、心性温柔的青玥。

    当时的陆景已沦为赘婿贱籍,只觉得种种希望已经破灭,心有死志,所以就曾想将青玥送给陆烽。

    毕竟在陆烽府里,总没有人再来折辱,平日里吃穿用度,也能好上不少。

    可最终,青玥一言不发的跪在陆景娘亲的灵牌前,倔强望着陆景,眼中满噙泪水,无声反抗。

    陆景最终也是心软,没有将青玥送出去。

    “少爷,过了日中,还要去琉光水榭请安,你莫要忘了。”

    青玥用过朴素简单却十分温馨的午饭,便给陆景带出一套蓝色长衫,伺候陆景更衣。

    陆景早已习惯了这些,也并不避讳青玥。

    青玥一边给陆景换衣服,一边碎碎道:“这次不能再迟到,上次少爷生病,去迟了半刻,刘管事便克扣了一两的月钱。”

    陆景笑道:“不过是刘管事敛财的手段,我就算不去,老太君也自不会在意的。

    毕竟现在,我其实已经不算是陆家人了。”

    青玥闻言,面色露出几分担忧:“少爷,南国公府不会真的想要毁约……”

    青玥话语未落。

    “吱呀……”

    一道极轻的开门声传入陆景的耳朵。

    放在昨日以前,陆景是万万听不到如此轻微的声音的。

    短短一夜,陆景便有如脱胎换骨,五觉都敏锐了许多。

    “来人了。”

    陆景刚刚提醒青玥,门外就有喊话声:“景少爷在吗?”

    青玥听到声音,认出了来人:“是老太君身边的锦葵姐姐。”

    “她从不曾来过我们院里,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青玥脸上带着疑惑和紧张。

    陆景不做反应,束发之后,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却见门外有一位少女,二八年华,面貌姣好,右眉出一处美人痣,配丹凤眼,美艳之余,又显得颇为精明。

    这少女,身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用料一等一,哪怕是京城有些官宅里嫡出的少爷小姐,都穿不上这种的衣服。

    陆景身上的衣服,和这少女身上的相比,仍然要差上不知多少。

    陆景自然知道这少女。

    她是陆府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名叫锦葵,十分得宠。

    在府里的地位更不必说,莫说是陆景,就连其他得宠的庶出少爷,在老太君眼里,分量都没有这锦葵来得重。

    “景少爷。”

    令陆景没想到的是,锦葵看到陆景,福身行礼,脸上还挂着几分笑意。

    并没有寻常管事看到他那般,毫无敬意。

    陆景朝着锦葵笑了笑,倒也没有露出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道:“大姑娘来了寒舍,就请进屋饮茶,休憩一番,避一避这晌午的热气。”

    锦葵不知为何,仔细看陆景几眼,这才道:“锦葵念景少爷的好,只是锦葵此来是传老太君的话。

    日中之后,请景少爷务必要迟些前来琉光水榭,莫要来的太早了。”

    “传了话,我还要回水榭回禀,就只能谢过少爷的好意了。”

    “迟些去请安递茶?”陆景点头应是,正要说些客气话。

    锦葵突然笑道:“几日不见,景少爷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样貌也越为不凡,如果南家小姐看到少爷,心里必然高兴。”

    “而且今日老太君和钟大夫人,还在商议要考校族里子弟的学问,趁着天时还早,景少爷还可以读一读《中正》。”

    ……

    锦葵客套几句,推门离去。

    青玥有些疑惑的对陆景说道:“奇怪,老太君怎么专程让锦葵姑娘传话……”

    “倒是欠了她一句人情。”陆景关上房门,随意道:“她不是已经说了吗?

    南家小姐来了。”

第七章 水榭考校,预测吉凶

    榭者,藉也。

    藉景而成者也,或水边,或花畔,制亦随态。

    琉光水榭是陆家老太君平日里会客的所在,坐落于陆府观池园中,水榭旁有一条崎岖流淌于观池园的琉光池水,因此而得名。

    水榭临池而筑,三面临水,正好可以看到琉光池美景,小楼青砖绿瓦,屋顶为歇山回顶式,四脚翘起,颇有几分苏州府园林小筑的古雅书卷之气。

    陆景前世也游览过许多园林,这三个月以来,每一旬他也总要来这里给老太君和大夫人请安,按照道理,也应该看惯了这琉光水榭才是。

    可当他再次看到流光水榭中的美景,仍然感慨于陆府的奢靡。

    白玉为堂金做马的陆府,靠着祖辈阴萌,就算是在这十里长宁街,也是一等一的豪奢所在。

    陆景走入水榭正厅,却发现尽管自己已经按照老太君的吩咐,足足晚了一个时辰前来,厅中却还有两三位与他同辈的陆家子弟坐在檀木桌案前,专注读书。

    陆家老太君治家极严,却十分喜爱读书人。

    她总是期盼着陆家能出一位状元,于是陆家子弟不管喜欢读书与否,前来给老太君请安,总是会带上一本经典。

    ——只有陆景除外。

    倒也并不是陆景清高。

    只是陆景深刻的知道,因为有母亲击鼓鸣冤的事情,陆家老太君不说深恶痛绝,却也绝不可能喜欢他。

    自己就算带上一百本书,老太君也只会认为是他在惺惺作态,还会落一个投机取巧,善于钻营的印象。

    与其如此,还不如轻装前来,落一个轻快。

    而且……读书读书,需静需稳,这么嘈杂的环境,又如何能够潜心读书?

    水榭正厅中,左右两排桌案,坐在右边最前方的,是一位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的少年。

    这少年头戴高冠,额箍银带,笑起来若中秋之月,一表人才。

    陆家大府大少爷陆琼,也就是陆景同父异母的哥哥。

    坐在左边最前方的,则是一位剑眉冷目,身躯挺拔的少年。

    这少年则是陆家二府大少爷,也是之前曾向陆景索要青玥的陆烽。

    陆家尚且不曾完全分家,但老太君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令两府分治。

    大府之主也是陆姓族长,已经承爵的陆神远,也就是陆景的生父,陆神远育有两子二女,陆琼是老二,陆景则是老三。

    而二府之主则名为陆重山,子嗣众多,大少爷就是陆烽。

    二府府主醉心于佛,终日吃斋礼佛,二府大大小小的事宜,也都是二府朱夫人在打理。

    此时水榭正厅中,除了陆琼、陆烽之外,还有陆景的堂妹陆漪,也是陆烽的亲妹妹。

    陆漪正和旁边一位陌生人低语。

    这陌生人是是一位少女,身穿红衣,面覆轻纱,看不清面容,陆景却能看出她正好奇的望着自己。

    陆景轻瞥了一眼这少女。

    “莫非这就是南禾雨?”陆景心中揣测。

    旋即又想起之前锦葵言语中隐隐提点,再加上此间的陌生人,就只有这个少女,也就越发认定自己的猜测。

    亭中坐在上首的,自然是陆家老太君宁老夫人。

    陪在一旁,正在和宁老夫人小声说话的,则是陆琼生母、陆景嫡母,也是在陆神远被贬谪之后,陆家大府实际的打理人—钟夫人。

    陆景刚刚走入正厅之中,老太君依然在闭目养神。

    钟夫人目光却已经落在陆景身上。

    原本摇头晃脑,时不时看一眼上首老太君与钟夫人的陆琼看到陆景来了,当即有些迫不及待的放下手中典籍。

    他朝陆景道:“景弟怎么这般不准时?前来给老太君与母亲请安,反倒要叫她们等你?”

    一旁的陆烽闻言,也转过头来,注视着陆景。

    陆景走到正厅中央,缓缓下拜:“陆景给奶奶请安,给母亲大人请安。”

    钟夫人虽非陆景亲母,但在家法中,钟夫人这个嫡母,可是要比庶子的亲生母亲还要更亲的,绝不可怠慢,平日里也要以母亲大人称呼。

    拜过上首的两位长辈,陆景又站起身来,向陆琼和陆烽这两位兄长见礼。

    陆烽摆了摆手,继续低头看书。

    陆琼眼中却多了一分兴趣,抚掌道:“景弟,你倒是胆大,来迟了也不先请罪……”

    “琼儿,是我让陆景迟几刻前来的。”老太君依然没有睁眼,反倒是钟夫人轻声开口道:“这几日,我听闻陆景平日里苦读,便想着叫他迟一点来,考校一下他的学问。”

    陆琼闻言,头立刻一缩,低下脑袋佯装看书,唯恐“考校学问”这种事落在他的头上。

    陆景长发垂落,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站在正厅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包括那一位面覆轻纱的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眼神闪亮,心道:“这陆景倒是沉得住气,而且,他今日给我的印象竟然比昨日读书时,更沉稳了许多……”

    眼前端坐在水榭正厅中的少女,并非是陆景所揣测的那位南禾雨。

    而是昨日与陆漪交谈的少女盛姿。

    并非只有盛姿这般认为,钟夫人也觉得几日不见,陆景的气度突然从畏畏缩缩的庶出少年,有了许多变化。

    此时此刻,陆景站在正厅中央,身躯不偏不倚,双臂也自然垂落,甚至当钟夫人的目光扫过,陆景也并不躲避,反而十分自然的迎上去。

    就好像是一位……勤勉认真的读书人,不为外物所染。

    “这倒是令人惊奇。”钟夫人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陆景并不知道,【勤勉刻苦】这个命格,不仅仅只是增益于观想、学习。

    因为有此命格,他的气度,乃至于别人对他的观感、印象,都因此而发生极轻微变化。

    “你苦读已久,想必对儒家典籍已颇有体悟,我今日想考校于你,陆景,你觉得如何?”

    钟夫人轻言细语,流苏长裙还因穿堂风而微微摆动,仪态颇显得尊贵。

    “南国公府的小姐亲自前来,为得大概是看一看我,观其人,品其性……便如同买马一般,格马腿,观马脾性,想来这国公府的大小姐还在犹豫是否要将我‘迎娶‘入门?”

    陆景想到这里,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怒气。

    大伏天下,亲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到了陆景身上,南国公府国公点头提亲,陆家老太君、钟夫人都已经应允。

    婚书都送了两遭,就连陆景的命契地书,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被承交给了户籍司,记录在了南府外册上。

    时至如今,他们其实早该完婚才是。

    可是现在,南府不仅三番两次推迟婚约,这南禾雨甚至还要亲自上门看一看他才能做决定……这不免太过于讽刺了。

    倒不是陆景就想去南府吃软饭,可这南府的态度……

    不免让现在的陆景有些生气。

    “南国公府提亲在前,但这南禾雨三番五次毁约,并不是什么诚信之人,青玥始终盼着我能够入赘南府,从此当一世富家翁……

    可这富家翁,又岂是这般好当的?”

    区区这几件事,就让陆景对南禾雨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现在我有大明王观想法,入赘并不是我唯一的出路,既然南禾雨几次三番嫌弃于我,不愿意履约,那我就遂了她的愿。”

    陆景心思百转,也不去看旁边的红衣少女,只是始终沉默,似乎是惧怕被考校。

    钟夫人看到陆景的反应,皱了皱眉头,暗叹道:“舫女之子,还是上不得台面。”

    她轻咳一声:“陆景,我曾读过中正,自觉中正乃是为人处世之道,也知不偏不倚曰为中正,我一介妇道人家,对于儒家经典的了解也不甚多,你是否有更深的体悟?”

    钟夫人自八年前那一桩旧事开始,就极为讨厌陆景,只是不愿流出“妒妇”“不容庶子”的名声,也确实没有毒打凌虐过陆景。

    可是大族之中,光是区别对待就能磨去少年的心性。

    钟夫人这八年来,以御下的手段令陆景母子苦不堪言。

    但这关头,钟夫人也确实没有给陆景出什么难题,反而问出这么一个门槛极低,包容性却又极强的主观问题。

    “大概是希望我能够回答得好一些,在南禾雨面前表现得出彩一些,如此一来,我也能够更快离开陆家,不去碍陆家众人的眼。”

    陆景心中轻笑一声。

    他正想装作不学无术,哑口无言,遂了南禾雨的愿,坚定她悔婚的决心。

    突然间,脑海中又有一道道信息炸裂开来!

    【君子为器,其锋当利。】

    【钟夫人考校于你,你有如下选项:】

    【凶:期期艾艾,磕磕巴巴,苦读八九年,不过笑话。

    利:得“藏拙(赤)”命宫,获得一道赤色机缘。

    弊:受几人厌恶,将受宁老太君家法惩罚。】

    【吉:尽抒心中之意,务求在能力范围内尽善尽美,令众人哑然于你的表现。

    利:获数人好感,得“参研(赤)命宫,得一道白色机缘。

    弊:受到钟夫人、宁老太君厌恶。】

    【大凶:拒绝回答,钟夫人责问,便怒斥她平日之恶毒。

    利:得“无父无母(黄)命宫,得一道黄色机缘。

    弊:大凶,极可能因此丧命。】

    仅仅瞬息时间,吉凶之象就已经清晰烙印在陆景的脑海里。

    陆景结舌之余,开始迅速揣测自己之后的选择。

第八章 中正之解,【参研】命格

    早在昨日陆景感知八卦图,心中升起疑问之后,就已经有信息提醒陆景。

    命格以及机缘等级共划分为九等。

    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金!

    比如昨日陆景获得的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图机缘,似乎是陆景获得【趋吉避凶】命格时附带的,位格属于蓝色机缘,属于第七等。

    而后续通过【趋吉避凶】命格获得的【勤勉刻苦】命格,则是白色命格,属于最低等的命格。

    陆景知道,像【趋吉避凶】这样的炽金命格以及【大明王观想图】这样的蓝色机缘,一定极难获得。

    “这些选项中,奖励最为丰厚的,是第三个【大凶】卦象,能够获得一道黄色命格,一道黄色机缘。”

    陆景飞快思索。

    黄色机缘,属于第四等。

    如果能够获得这样的机缘,陆景一定能够有大收获。

    可陆景第一个排除的,恰恰就是第四个选项。

    拒绝回答、怒斥钟夫人……

    这区区不足十个字,看似十分容易,可须知大伏儒学之兴盛,几乎贯穿天下,孝道也因此贯穿天下。

    在这种情况下,忤逆嫡母,悖逆族门……便意味着彻底在大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有了这样的把柄,老太君和钟夫人大怒之下,将陆景杖毙于庭前,也绝没有任何人敢说她们的不是。

    也许还会有人称赞她们治家严格。

    最好的结果是老太君和钟夫人大发慈悲,饶了陆景的性命,此事一旦传扬开来,往后陆景也只会受人唾弃,大伏儒道万万不会再接受陆景。

    哪怕陆景以后得了机遇,能够参加科举,他文章做的再出色,座师听了他忤逆、斥骂嫡母的名声,也绝不会让他中榜!

    因为这种种原因,大凶之象在趋吉避凶命格下,奖励最为丰厚,后果也最不堪设想。

    即为大凶,便是自取灭亡,一次选择之后,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大凶之象绝不能选。”

    “除了大凶之象之外,【凶象】除了能够获得不菲所得之外,还极有可能受到一顿毒打,几个月下不来床也有可能。”

    陆家家法极严,触怒了老太君、大夫人,她们想要惩处陆景,那这惩罚一定不会仅仅只是走个过场。

    被执行家法,很有可能几个月下不来床。

    对陆景来说,其中的痛苦倒是其次,恐怕还会影响他的习武打算。

    “所以,哪怕奖励丰厚些,也不可选择【凶象】”

    “这中象,又太过折中,所得太少,这等选择的机会触发条件未知,既然已经出现,就要牢牢把握住。”

    “这样看来,吉象的奖励比凶象少了一些,却能够免去当下许多祸患……”

    短短瞬间,陆景脑海中,就有种种念头闪过。

    “我方才之所以想要敷衍回答,是一时意气,不喜南国公府高高在上姿态。

    少年人不可无意气,当如今有了好处,又何须藏拙?”

    “而且,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原身,想要为这具身体的母亲争一个诰命,争夺一个凤冠霞披,就必然不能太过锋芒内敛。”

    陆景低着头颅,思索之间,正厅中除了人人闭目养神的老太君宁老夫人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景身上。

    陆琼眼里带着几分顽劣,似乎是想要看陆景出丑。

    红衣的盛姿有些好奇。

    陆漪则是撇了撇嘴,大约是不信陆景能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见地。

    钟夫人见到陆景迟迟不回答,原本便蹙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她正要开口斥责。

    却看到原本低头沉思的陆景,突然间抬起头。

    脑海中,原身对于《中正》的记忆融合而来。

    他清亮的眼中露出几分光芒。

    从穿越过来之后,陆景就已经知道这《中正》典籍,与他前世的《中庸》极为类似。

    而恰好,陆景前世研究方向便是《国学经学研究》!

    于是陆景开口点题:“中正之道,非执两用中!”

    当这句话吐露出来,正厅中的众人不由认真倾听。

    “陆景多年苦读中正,所得甚多,“中”的含义,便是过犹不及,既反对“过”,又反对“不及”。”

    “而‘正’者,则是永常无奇,如今大多数儒学大家都认为中正则是不偏不倚,执两用中。

    而我却觉得,中正之意,非如此浅显。

    在我看来中也者,天下之大本,正者,天下之达道,若能致中正,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陆景身躯挺拔,眼神中之前的拘谨和窘迫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闪亮的光彩。

    他侃侃而谈,或引经据典,或加上通俗的解释,令在场众人都纷纷侧目。

    陆烽、陆漪对于知乎者也向来不感兴趣,但是当陆景侃侃而谈,兄妹二人都不由清楚的感觉到陆景相交于以往的不同之处。

    “这陆景……何至于如此自信?”

    盛姿有些惊奇。

    陆琼听到陆景见地,最初觉得晦涩不堪,可是当陆景仔细解释,又觉得陆景对于中正的理解,确实不同于书本。

    可即便如此,他本性不坏,只是颇为顽劣,不好读书,听过了也便听过了,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出彩。

    只是与陆烽、陆漪一样,陆琼也在懵懵懂懂间感觉到,陆景说话间,似乎还带着几分别样的光彩。

    认真、细致……

    “这陆景平日里没少通读研究《中正》。”

    不知为何,一直对陆景漠不关心的钟夫人、陆琼,脑海中不约而同都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就连方才始终闭目养神的宁老太君,都睁开眼睛仔细注视着陆景。

    良久之后,陆景终于尽数阐述心中之意。

    “故此,在陆景看来,中正二字所蕴甚多,乃是宇宙间根本、普遍的法则,以中正处世,仁义礼信都可以各得其所,人之精神越发昌盛……

    也许这也是道教所认为的天人合一,儒、道不同源,却有同归之处。。”

    陆景声音落下。

    正厅中落针可闻。

    厅中众人对中正有几分了解的是在惊异于陆景这独特的见地。

    平日里不爱读书的,也惊讶于陆景此时的不同。

    他们望向陆景的目光,都各有不同。

    足足过了几息时间。

    【吉象毕,直抒胸中所学所思,让亭中众人对你刮目相看。】

    【获:参研(赤)命格、一道白色机缘。】

    参研(赤):参研典籍、武道、术法等等学问时,理解能力获得提升。】

    陆景心中一喜。

    脑海里,也多出一道白光,落入脑海深处,消失不见。

    他身上的气质也更加深邃。

    足足过了几息时间。

    钟夫人正要说话。

    宁老太君却突然摆了摆手:“之乎者也,枯燥了些,我这妇道人家也听不懂,下去吧。”

    站在正厅中央的陆景,立刻躬身行礼,往后退出几步,这才转身,大步离开琉光水榭。

    “你们也下去吧。”

    钟夫人对厅中的其他众人道:“琼儿,莫要怠慢了课业,平日里要加紧读书,骑、射、剑更是马虎不得,老爷再过几日便要回来了,到时少不得要考校你。”

    陆琼两嘴一撇,恹恹离去了。

    离开之前还不忘偷瞧了几眼盛姿。

    但当盛姿也转头看他时,陆琼头一缩,避开她的目光,匆匆忙忙走出水榭,似乎是很怕她。

    “漪儿,盛家小姐光临府上,你与她是好友,这几日你要多带她顽逛,不要让她无趣。”

    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的宁老夫人,在盛姿朝她行礼离去时,难得郑重其事的叮嘱陆漪。

    陆漪眼睛一转,撒娇道:“奶奶,盛姐姐最喜欢吃酥香斋的桃花酥……”

    “锦葵,去冰舍拿一盒桃花酥来。”

    ……众人全然离去。

    从水榭内堂中,又走出一位少女、一位老妪。

    少女眉目如画,亭亭玉立,她腰配长剑,身上自有一道锋锐出尘之气。

    而那老妪苍老不堪,脸上皱纹纵横,眼神也无光无彩。

    她们向宁老夫人、钟夫人行礼。

    始终慵懒的躺在躺椅上的宁老夫人此时身子骨许是突然好了起来,站起身来,微笑间,请了二位入座相谈。

    相谈良久。

    少女、老妪都离去了。

    原本望着窗外琉光池的钟夫人突然转过头来,笑道:“老夫人有福,陆家也有福,这陆景是个好读书的。”

    老夫人脸色不变:“有福?不过是来讨债的舫女之子,现在又落了贱籍。”

    她说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神霄伯府里出了一个赘婿贱籍,老身愧对先祖……

    这不是府中的福气,是羞耻。”

第九章 南禾雨、陆景的残本孤典

    身穿蓝衫的少女与那位老妪,离开陆府,径自来到诸泰湖前,上了一叶小舟。

    蓝衫少女腰间的长剑,在夕阳照耀下,竟然也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

    那老妪始终低着头站在蓝衫少女身后。

    少女以轻纱覆面,看不清面容,但她眼神中的愁绪却颇为明显。

    “小姐,这陆家三少爷虽然是庶出,又因为八年前的那桩旧事,在陆府中地位低,但论及气度,却要比那贪玩的陆琼还要更出彩许多。”

    老妪出声道:“老爷、夫人知晓这陆景并非一无是处的不得宠庶子,也许会就此松口,同意这门婚事。”

    蓝衣少女正是已经与陆景有婚约的南国公府南禾雨。

    她身躯挺立,泛舟于湖上,却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仿佛要与这平静的湖面融为一体。

    老妪见自家堪称剑道天骄的小姐并不搭话,又犹豫了几息时间,这才在踌躇中开口道:“老爷也是为你着想,不忍心你成为南府的牺牲品。

    他向来是希望你能够逃出宗族的枷锁,寻自己的剑道,去找那位洛公子……”

    始终未曾开口的南禾雨轻咳一声,打断了老妪的话。

    “父亲、母亲自然是为我着想。”南禾雨望着落日道:“只是,爷爷既然已经许下婚约,要让那陆景入赘我南府,甚至他的命契地书都已经由户籍司记录在南府外册上,那这陆景便已经彻底沦为贱籍。

    父亲、母亲责怪爷爷未曾与他们商议便做出这种决定,执意想让我退婚。

    可是既然已经有约,我如果写了一封休书退了这婚,于我倒是并无影响。

    可是陆家三少爷,便因此彻底葬送了前程……”

    南禾雨说到这里,长出一口气。

    老妪也点头道:“并不仅仅只是葬送前程,恐怕往后一事,这比小姐还要小上一岁的陆景,就要活在别人的耻笑中。

    起先沦为赘婿贱籍,后又被小姐嫌弃退婚,若是心性差一点的,只怕是要愤懑而亡。”

    老妪说话间,眼神里也有几分不忍。

    这份不忍,不光是对于她自小看大的南禾雨身不由己的不忍,其中恐怕还有对于陆景往后人生的不忍。

    “老国公大抵也是无从选择了。”老妪心中自言自语:“如果国公府这一代子嗣有争气的,亦或者风眠公子尚在,老国公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让小姐就此留在太玄京,执掌南府。”

    那小舟上,并没有执桨者,可这一叶扁舟就好像被某种奇异的力量驱动,悄无声息地行进在湖中。

    南禾雨闭起眼眸,一言不发。

    足足过了许久,南禾雨突然睁眼。

    却见她右手落在腰间剑柄。

    剑气暗随流水去,落入诸泰湖风光中。

    顿时间,三百剑光纷纷起,斩碎了湖中风光,也斩碎了湖中湖水。

    湖水上的裂痕稍纵即逝,夕阳也在此时落下。

    南禾雨的声音也透露出几分无奈。

    “今日我自知无礼,却也还是前往陆府,为得就是要看一看陆家三公子。”

    “我原本盼望着这陆家三公子不学无术,即便他非是贱籍,往后也前程无几。

    如此一来,等我退了婚之后,便多在暗处给予他一些补偿,送他钱财产业,让他安心当一世富家翁,即便受上些人言,也总好过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府中,当一个遭人嫌恶的庶子。”

    南禾雨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倾诉于那老妪:“可我没想到,陆家三公子熟读典籍,看他眼神,胸中也有抱负。

    我如果退婚,陆家三公子又当何处?有志士子沦为赘婿,已经是奇耻大辱,现在又……只怕被平白害了一条少年性命。”

    那老妪皱纹纵横的脸上又出几分认同之色道:“陆家公子对于中正的见地脱俗不凡,不过这倒是其次,老妪我也听不太懂。

    但观他陈述所学,确实有几分气度,若能始终精进,前途可期。”

    南禾雨眼帘微垂:“既然爷爷已经立下约定,我身为南家人,自然要遵从,不能失信,也不能平白害了一位少年的前程……乃至性命。

    入我南国公虽说仍然是赘婿身份,却不必受人耻笑,往后也仍有许多出仕或者修行的机会……”

    老妪吃惊道:“小姐,你已做了决定?可老爷夫人那里?”

    “便说我去了陆府,一眼就相中了陆家三公子,自此不愿离京。”南禾雨面无表情。

    “……是。”老妪心中又叹。

    老爷与夫人知小姐甚深,自然知道小姐的心早已不在国公府,不在这座太玄京。

    而在于那一座海,那一座岛,在那身穿白衣,指尖缠几两风雨剑气的洛公子身上。

    想要瞒过他们,又谈何容易?

    ——

    又一日,陆府。

    陆漪正追在盛姿身后,两条扎了精致发花的辫子,一荡一荡。

    “盛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走的这般快,那一盒桃花酥岂不是都要碎了?”

    盛姿身穿红装,面容白皙,但眉宇表情却显得英气不凡。

    “陆漪,你莫要再惦记这一盒桃花酥,我要用来送礼的。”

    “送礼?盛姐姐要给谁送礼?这陆府西院除了客房之外,住的都是些下人……嗯……盛姐姐要是找陆景?”

    陆漪并不蠢笨,早从之前盛姿的话语,以及她执意要在琉光水榭看一看陆景的举动,陆漪都可以看出盛姿对于陆景颇有兴趣。

    如今,甚至拿着那一盒陆漪假借她名头从老太君那里要来的桃花酥,往西院方向去,陆漪也就猜出盛姿的去处。

    “盛姐姐,那陆景昨日不过是信口胡诌,连陆琼哥哥都说陆景说的与朱先生教的大有不同,你莫要被他哄骗了。”

    盛姿微微一笑,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裙摆飞扬。

    陆漪并不知道,昨日从琉光水榭出来后,盛姿回到盛府,正好看到府中的儒学大客卿钟于柏。

    她突然想起陆景对于中正的见解,心生好奇之下,就将陆景对于中正的理解一字不差的转述给钟于柏。

    钟于柏当时惊为天人的表情,盛姿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声追问这样的看法,究竟来自于哪一位大家、又或者哪一本残本孤典。

    盛姿这才明白,昨日琉光水榭中,几乎所有人都被陆景的飞扬神采、不凡气宇所吸引,甚至有所折服。

    可是当日在场的人里,并没有精通儒学者,她们并没有察觉出陆景那一套中正、天人合一理论的不凡。

    “这种能令儒学名家都为之惊讶的见地,一定不是来自于年仅十六岁的陆景,也许陆景从陆府杂书中找到了什么难得的典籍。”

    “我如果能借来这本典籍,钟大家也许能够教我几式马术,助我降住素踵。”

    盛姿乐滋滋的想着,眉眼中还带着些许期盼。

第十章 少年气度,伏如虎卧,起如龙舞

    近秋的中午,太阳仍然不能完全褪去夏日的炽热。

    一阵微风吹过,却能轻易的带起几分凉意。

    盛姿提着那一盒十分珍贵的桃花酥,和陆漪一同来到陆景的小院之前。

    这位处神霄伯府西院的小院,对比府中其它陆府子弟的院落,幽静了许多,也寒酸了许多。

    门口就只有一棵松树。

    可这一棵松树,不同于日渐凋零的其他树木,叶子依然油亮,就好像是一座宝塔一样,威严屹立在那里。

    盛姿和陆漪明显对于这棵松树不感兴趣。

    陆漪对于盛姿打算将珍贵而有好吃的桃花酥送给陆景这件事情,其实颇有微词。

    碍于这桃花酥本来就是宁老太君送给盛姿的,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嘴里还在嘟囔:“桃花酥这般珍贵,送给陆景岂不是可惜了……”

    盛姿对于陆漪的埋怨,明显不甚在意,而是朝着那一处小院张望。

    小院大门并没有紧闭。

    隔着极远的距离,透过用来遮丑的桐树屏障罅隙,盛姿清楚的看到院中的景象。

    小院里种了许多不知是从何处移栽过来的花草,一个丫鬟正在俯身打理。

    这些花草并不名贵,却被打理的极好,长势也极为旺盛,即便去近秋,也有花朵盛开,给那老旧的小院带来几分温馨。

    不大的院落中,也摆放着在西院随处可见的石桌石凳。

    “陆景正在练字?”

    盛姿看到石桌前,陆景的身影,心生好奇。

    一旁的陆漪却突然噗嗤一笑,说道:“我看父亲大人写字之前,总是沐浴更衣,凝神静气,书桌一尘不染。”

    “可是这陆景倒好,竟然边吃边写。”

    并如同陆漪所说。

    在一张草纸旁边,还摆放着一盘寻常的青菜。

    陆景每写几个字,就要将毛笔递到左手,拿起筷子吃上几口,显得十分随意。

    盛姿并不在意这些。

    即便她的父亲也曾教导过盛姿,对于学问要有敬畏之心。

    然而盛姿前来此地有自己的目的,他人行事,又与她无关,自然不会去评判什么。

    “陆漪,我今天有求于你这景三哥,你莫要没大没小,惹怒了他。”

    陆漪微微怔然,眼中泛起几分疑惑。

    盛姿有求于陆景?

    盛家在这太玄京中,权势惊人。

    盛姿的父亲乃是太枢阁次辅大臣,这是朝中举足轻重,说一句叱咤风云,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有着这等门楣的盛姿,有求于陆景?

    “这陆景又能帮到你什么?盛姐姐,不如你告诉我原由,我来替你想法子?”

    盛姿摇头道:“许多东西可遇不可求,能够轻易找到的也就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了。”

    陆漪似懂非懂,两条马尾还在脑后晃荡,她回过神来,翘起下巴:“既然如此,盛姐姐不妨把这件事交给我,我在府中说话向来是管用的。”

    “盛姐姐只需告诉我,你想要从陆景那里要些什么,我与陆景说,他不敢不给。”

    陆漪说话的时候,眼睛中还带着几分狡黠的得色。

    盛姿却皱了皱眉头。

    原本就英气四溢的面容上带起不悦之色。

    “陆漪。”盛姿正色道:“昨日钟夫人考校你这景三哥,我观他一言一行,气度不凡,又带着许多锋锐之气。

    我觉得他虽然在陆府中不得宠,却并非是什么能够随意折辱的懦弱少年。

    而且他又是你兄长,你在他面前那般盛气凌人,只怕不妥。”

    陆漪听到盛姿郑重的话语,明显有些愣神。

    盛姿却不曾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朝着那小院走去的同时,又对陆漪道:“进了院里,你不要出声。”

    陆漪回过神来,眼中明显带着些许的不服气,可又并不愿反驳盛姿,便只能垂头丧气的跟在盛姿身后。

    两人来到门前,陆景还在埋头写字。

    那一只有些许褪色的毛笔,游走在草纸上,竟然颇有几分快意。

    “少爷,门前来人了。”

    原本正在低头操持那些花草的青玥看到盛姿、陆漪二人。

    连忙拍去手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此时,正是陆景落下的最后一笔。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手中毛笔,这才抬头看向门外。

    大门动开,陆景当然察觉到门口来人了。

    只是他最后一行诗句已经落笔,他前世所修的“草圣张旭”草书,又讲究一个落笔不辍,所以也就不曾停笔。

    “青玥,沏茶。”

    陆景唤了一声,青玥远远朝着来人行礼,又走进里屋,沏茶去了。

    “陆漪妹妹,带着客人进来吧。”

    陆景朝着陆漪点头,十分自然的开口。

    盛姿顿觉哑然。

    陆景语气沉静之余,竟然隐隐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

    陆漪也同样如此,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要回些什么话好。

    在这陆府之中,陆漪和她这个三堂哥从来不曾有过交流。

    即便小时候贪玩的年纪,也跟着其它的兄弟姐妹,与陆景划下界限,最多只是在陆景被欺负的时候笑上几句。

    可令陆漪没想到的是,陆景这一句“妹妹”竟然这般自然,而且语气里还带着理所当然。

    就好像……平日里陆景在府中的角色,确实是一个被人信服的兄长那般。

    “这陆景好生奇怪……谁是她妹妹?”

    陆漪撇了撇嘴正要说些什么。

    盛姿突然朝前一步,对陆漪道:“陆漪,你是东道,怎么不介绍一番?”

    陆漪顿时泄气,不情不愿道:“陆景,这是十里长宁街最里边盛府的盛姿姐姐。”

    “盛姿?”陆景面色不变,请两位姑娘进屋

    心中却在揣测。

    “原来这与陆漪一道的红衣少女并不是南禾雨?那一日,南府小姐昨日究竟是否前来府中?”

    “这盛姿姑娘来找我,又是什么事?”

    此时此刻的盛姿,并不曾面配轻纱。

    她身材高挑,肤如凝脂,明媚皓齿,腰间还卷缠一条泛着青光的长鞭,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与其他正值年华的少女有所不同的是,盛姿气质中竟然透露出一股锐气,眉宇之间,也并没有丝毫柔弱,反而勾出一丝英气。

    “咦……这字是景公子写的?”

    在陆景思索的时候,盛姿和陆漪已经走到石桌前,原本她们想要越过石桌,走进屋子里。

    只是路过石桌的时候,盛姿眼角瞥到陆景摊在桌上的草纸。

    只见那草纸上写着几行词句。

    笔墨虽偶有飘忽,但仔细看去,那笔迹却伏如虎卧,起如龙舞。

    盛姿不懂书法,又觉得这草纸上的笔墨好像天生带着一种惊人的美感。

    不过,在盛姿眼里这书法都是其次,真正引起她注意的,其实是那几行文字。

    【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恶者是吾师。

    路逢侠客须呈剑,不是才人莫献诗。

    三人同行,必有吾师焉。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短短四行笔墨,却让盛姿睁大眼睛,仔细揣摩着其中的深意。

    转眼间,几息时间过去。

    盛姿嘴里还在呢喃着那一句“路逢侠客须呈剑,不是才人莫献诗。”

    “路上遇到侠客应当献上宝剑,不要向没有才学的人诵读诗篇。”

    这四句文章,却好像充斥着人生哲理,又夹杂着极为浪漫洒脱的侠客情怀。

    令本就好武,天生洒脱的盛姿分外喜欢。

    “今天看到这四句文章,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盛姿眼神清亮,心中不免有些懊悔:“这样的至理名言不知出自哪一本典籍,我今日才看到是我的遗憾。”

    “陆景书写这四行文章,便也代表着他的心境大致也是如此。

    理智之中又带着洒脱,又有敬重有德侠客的意思。”

    “而且这一手笔墨也极为不凡……”

    盛姿思绪翻涌间,又看到被摆放在桌案上的那一碟小青菜。

    用来练字的纸笔也十分廉价。

    “这毛笔不知用了多久,笔杆已经褪色泛白,有些许弯曲,这练字用的是更不是北洛道的河绸纸,甚至连柳宣纸都不是,不过是寻常人家读书所用的草纸。”

    “还有那一盘青菜……”

    盛姿心中叹息一声,这纸笔,这青菜放到寻常人家,倒也并没有特别之处。

    可是这里是九湖陆府,眼前这位少年的生父是那位年轻时名动一时,被誉为九湖第一场风雨的神霄将军陆神远。

    在这些身份的陪衬下,盛姿终于知道陆景的处境究竟有多么艰难。

    “盛小姐……盛姿小姐?”

    “盛姐姐!”

    陆景和陆漪的轻呼让盛姿回过神来。

    陆景和他不动声色。

    陆漪却有些不解。

    盛姐姐……这是怎么了?

    “是我失神了。”

    盛姿倒是十分自然,没有丝毫窘迫。

    她转过头来凝视着陆景的眼眸,突然笑道:“我今日见这四行文章,只觉得颇为喜欢。

    希望能向景公子讨要这一幅笔墨,最好能请公子标明出处,盛姿他日必有酬谢。”

    盛姿落落大方,开口讨要这张草纸。

    陆景却犯了难。

    “标明出处?这世界有《增广贤文》吗?”

    陆漪见陆景犹豫,顿时有些无语:“陆景,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你还舍不得了?你要是舍不得,我那里有的是上好的河绸纸…”

    陆漪原本趾高气扬的话语,忽然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因为不知何时,陆景已经微微侧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注视着陆漪的眼睛。

    这一刻,陆漪不知为何,那一份来自于稚嫩少女的骄矜、高傲、咄咄逼人便无法保持下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说完这句话,低下脑袋。

    陆景笑了笑,对一旁的盛姿道:“并非是舍不得一张草纸……只是这出处……”

    他说到这里,微微摇头,拿起旁边的毛笔,又仔细蘸墨。

    在最左侧写道……

    “出自《增广贤文》。”

第十一章 糕点与武道

    盛姿得到陆景那四行文章,明显高兴了许多。

    嘴角还带着些微笑容。

    她姿容确实不凡,峨眉如月,红唇含笑,一袭火红的长裙上还绣着如云似霞一般的绸纹,黑色的丝线在她腰间勾勒出妖娆的云雾,显出她纤腰如柳。

    盛姿坐在房里的木椅上,站在一旁倒茶的青玥都时不时看一眼盛姿,胡思乱想道:“眼前的贵女不仅姿容出彩,而且自有一股落落大方在举止里,要是景少爷能够娶到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青玥忙着在心里操心陆景的人生大事。

    陆漪却还在失神。

    方才她一时生气,语气极失礼,可这少女明显没意识到这些,只是还回想着刚才自己的表现,不应该被陆景的眼神吓到。

    “只是陆景方才的眼神,竟与父亲大人管教几位兄长时的眼神一样……”

    陆漪心有余悸,越发觉得眼前的陆景,不是什么好人。

    “景公子,我今日前来,是想要向你请教一件事。”

    盛姿品了一口带着些许潮气的茶,道:“不知景公子昨日那一番关于《中正》的见解,是来自于哪一本典籍?”

    “我昨日回府,无意中将这番见解说于府中客卿听,那位客卿极感兴趣,央我特意前来问一问景公子。”

    盛姿说话间,又将带着的小盒子放在桌上。

    那小盒子质地大约是檀木一类的名贵木材,其上还精心雕刻着许多花纹,一看便知装在里面的东西十分珍贵。

    “这是酥香斋出产的桃花酥,太玄京中有许多贵人极喜欢这一口,我初次登门,这些糕点也算是我的心意。”

    盛姿柔声介绍,又缓缓打开那檀盒。

    一时间,原本还带着些微腐朽木头气味的房中,忽然弥漫出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

    却见檀盒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八枚核桃一般大的点心。

    这些点心精心雕琢的如同桃花一般,白里透红,颇为精致。

    陆景好奇的看了一眼。

    一旁的青玥,眼神落在那点心上,不由吃惊的捂嘴。

    她曾经听府里其它丫头说过,酥香斋的桃花酥十分抢手,寻常的官宦人家哪怕是有钱,终年也吃不到一块。

    没想到这位盛府小姐登门,便一口气带来了一整箱八枚桃花酥,足以见到她的诚意。

    陆景似乎对于这香气扑鼻的点心不感兴趣。

    不过是匆匆一瞥,便移开目光。

    一旁的陆漪也出声道:“便是钟夫人、朱夫人每月都没有一盒桃花酥,陆景,还不谢谢盛姐姐。”

    盛姿摆手道:“太玄京中有言道,桃花酥入口,天下斋点不如目,这桃花酥味道确实不比凡俗,景公子可以尝上一块。”

    陆景想了想,突然伸手,小心翼翼的从那檀盒中拿出一块桃花酥。

    盛姿和陆漪都望着陆景,大约是想要看陆景品尝桃花酥时的表情。

    可是令她们不曾想到的是,陆景将那桃花酥放在掌中,递给站在他身后的青玥。

    “青玥,你尝一尝。”

    青玥一愣,又见到陆景柔和而又充满说服力的眼神,便不曾推辞。

    同样小心翼翼的接过桃花酥。

    粉唇微启,咬了一口。

    青玥小口小口的咀嚼,陆景带着笑容,看青玥吃东西。

    场面突然静了下来,盛姿、陆漪俱都望着这一幕,心中突然有了些许触动。

    在众人注视下,青玥终于将那桃花酥尽数吃完。

    她眼中带着回味,小声对陆景道:“少爷,这点心可真是好吃。”

    陆景点了点头,道:“好吃就好。”

    他话语落下,又伸手盒上那檀盒,轻轻朝着盛姿的方向推了推。

    “盛小姐,陆景无功不受禄。

    这桃花酥过于贵重,我又并无你口中的那等典籍,收下桃花酥,反倒不好。”

    盛姿眼神微凝。

    一旁的陆漪皱眉道:“那你方才还让你家丫头……”

    陆漪还未曾说完,又突然想起,方才盛姿向陆景讨要那四行文章,便也算是欠了陆景一个人情。

    盛姿刚刚也说必有回礼。

    如今陆景收了一块桃花酥的原因,大约便在于此。

    “不过,这陆景倒是心善,他平日困苦,听说他们尚且无法餐餐吃肉。

    如今有了桃花酥这样的好东西,却先给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丫头品尝。”

    陆漪思绪纷飞,脑后两条扎着绸饰的长麻花辫一甩一甩,倒是显得十分可爱。

    盛姿心中也颇为佩服,暗想:“这陆景,倒也算是一位少年君子,一言一行,皆有所持。”

    思索之余,盛姿不再纠结这桃花酥,询问道:“既然并无典籍,不知景公子对于《中正》的见解,又是从何处得来?”

    陆景对于《中正》的见解,当然不全是来源于他自己。

    虽然《中正》这一本经典,无论是立意还是内容,都与他前世的中庸十分相似。

    哪怕陆景前世主修的课业,就是《经学研究》。

    可就算如此,陆景自身对于《中正》的见解,想要让盛府大客卿钟于柏惊为天人,其实还大大不够。

    陆景道:“我对于《中正》的见解,来源于许多圣贤,也来源于许多不同典籍中的只言片语。”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那一日,陆景所说的“执两用中”、“天人合一”的思想,其实来源于前世战国时期的孔伋。

    那一场叙述中,也有许多陆景为自身的理解。

    盛姿听到陆景的回答,脸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心道:“看来钟大家那几式降马术……”

    她站起身来:“既然如此,盛姿也就不过多叨扰了,这盒桃花酥,是我登门的礼物,没有带回去的道理。”

    盛姿说话间,还注视着陆景的表情。

    看到陆景想要拒绝,又补充说道:“而且景公子那四行文章墨宝,我确实极喜欢。

    一枚桃花酥,尚不能表达我的谢意,还请景公子收下。”

    话语至此,陆景继续拒绝,便是不谙人情世故,反而会给盛姿难堪。

    “盛府小姐倒是极得体,待人处事都颇为不凡。”

    二人彼此欣赏,陆景也不再推辞。

    正在这时,陆景突然看到盛姿随身携带的那一条青色长鞭。

    从那条青色长鞭,陆景又注意到盛姿不论是行走还是姿态,都显得极为端正。

    一举一动之间,干净利落,体态不凡。

    脸上也精神焕发,便如同……长久习武!

    陆景脑海中忽然有念头涌现。

    “盛府小姐。”他叫住盛姿。

    原本已经转身想要离去的盛姿,转过头来,疑惑的望向陆景。

    陆景正色道:“若是小姐感兴趣,我之于《中正》,也还有许多见解明悟,可以默写出来。

    盛府小姐可以将之带回盛府,带给那位客卿看。”

    盛姿脸上闪过惊喜的表情。

    陆景之前关于《中正》的见解,能够让钟于柏大为惊讶。

    如果还有此类的理解明悟,她拿回去交给大客卿,想要拿到那几式马术,大约也并不困难。

    想到这里,盛姿立刻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道:“我府里还有几盒桃花酥,也有许多蜜饯银杏、金丝如意卷,俱都是十分好吃的糕点,等我下次再来,便都带回来,用以答谢公子。”

    陆景摇头:“谢过盛府小姐的好意。”

    “那等糕点虽然好吃,却并非是我如今所愿。”

    “身弱位卑,吃些名贵糕点,于我无益。”

    陆景面色沉静,缓缓道:“我年已十六,尚且不知天下武道九境。

    请盛府小姐为我解惑。”

第十二章 气血若恒星,元神可照星

    “以前天下武道,以我大伏为最。”

    幽静的小院中,秋风又起,卷起几片从院外梧桐上落下的树叶。

    石桌前,青玥将那盛着桃花酥的檀盒放在桌上,又为几人端茶。

    盛姿则与陆景相对而坐,继续道:“只是这数十年来,天下强人辈出,有鹿潭负剑儒生剑气一去三千里,斩得天下一场雪;也有烛星山邪道宗封妖敕魔,立起一座长生观,再加上北秦国力日趋强盛,屡次犯边,天下已经不再是大伏一家独大。”

    盛姿提及那天下强者的时候,脸上明显还带着许多敬仰和羡慕。

    陆景神色平常,但是心里却很是惊讶。

    “剑气一去三千里……封妖敕魔……”

    尽管因为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法,因为之前突兀出现在原身灵魂,让陆景心中已经有所准备。

    可是亲耳听盛姿道出这些光怪陆离,让人他有些怀疑这世界的种种是否只是一场梦。

    “时至如今,北秦国力已经与我大伏相差无几,北秦武道气血浩瀚,如同一轮轮熔炉,浩浩荡摧枯拉朽,论及武道,我大伏已然敌不过北秦了。”

    盛姿说到这里,陆景不由想起陆府如今的处境。

    “我曾听钟夫人说过,神霄伯府在这两百年时间里,逐渐落寞,不在于陆府子弟不争气,而是在于这两百年来,大伏威压天下,无人敢与大伏动武。”

    “久而久之,像是陆府这样的武勋世家也就逐渐不再那般重要,逐渐没落——直至北秦突然露出獠牙。”

    陆景思绪及此,不由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现在大伏所面对的就是这一困境。”

    盛姿侧头回味一番陆景的话,又结合当下大伏的处境,只觉得十分有道理。

    陆景却又好奇问道:“天下武道既然已经不再以大伏为长,那大伏便是一只年老的瘦狮,总归是……”

    他不曾继续说下去,有些话在这样的时代,不可轻易出口。

    盛姿倒是有些惊奇,对陆景道:“景公子,你年龄以及十六有余,对于实事为何这般陌生?”

    “我在陆府中地位特殊,不曾有教习先生,也不曾有司教嬷嬷,平日里去藏书阁也只可借阅一些儒学典籍,那些典籍都不曾涉及时局。”

    陆景气度不变,没有丝毫窘迫,脸上还有几分微笑:“倒是让盛府小姐见笑了。”

    盛姿见陆景毫不避讳本应令他难堪的事,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这陆景只有十六岁,但却似乎看透世间的冷暖,褪去自身无用的愤懑……这样的心性可真是难得。”

    她心中对于陆景的评价又高了许多。

    一旁的陆漪原本听盛姿和陆景交谈,本来就百无聊赖。

    又听到陆景的问题答案正好是自己所知,便抚掌取笑道:“陆景,你连我大伏强项都不知晓?”

    “我大伏富庶,兵强马壮,三十万大伏虎贲仍然是天下第一。”

    “而且大伏武夫稍弱,可元神修士却要比北秦更多更强,他们化真、持神火、元神照星,一念飞天,一念入地,一念元神横渡雷劫,裂山分河,论及元神修士的力量,也仍是大伏强过北秦。”

    陆漪脸上带着自得之色,眼睛微微眯起,如同两轮弯月。

    元神修士?

    陆景眼中迸发出闪亮的光芒,再度对盛姿道:“请小姐赐教。”

    这时的盛姿站起身来,解下腰间的青色长鞭,手腕一抖。

    顿时,原本那独具美感的青色长鞭便犹如一条狞恶大蟒,朝着地上咬去!

    咔嚓!

    一声脆响,青色长鞭落于地上的灰石。

    陆景瞳孔微缩……那灰石应声裂开了一道极深的裂缝!

    “不,不是裂缝,是那长鞭直落而下,强大的力量嵌入了石头,硬生生挤压出了一条看似裂缝的……深痕!”

    陆景深吸一口气,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一块灰石。

    “这便是武道之威。”

    盛姿一击既出,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手中的长鞭:“天下武夫踏入武道,先要铸造自身骨骼,增长自身的气血,要将自己的筋膜肉骨铸成一座大熔炉。

    这三重境界被称之为【铸骨】、【气血】、【熔炉】三重境界,修成熔炉之境,肌肉饱满、身体迅捷,皮肉结实,力可以扛鼎,举起你陆府门口的石狮也不在话下。”

    盛姿说话间,纤手放在石桌边缘,看似十分平常的推了推。

    哧……

    那沉重的实心石桌,竟然被盛姿这么一个窈窕女子推出尺余距离,几乎挨上了陆景的胸膛。

    这时的陆景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微微张了张嘴!

    方才的景象简直匪夷所思。

    “这便是武道小三境,是武道修士最早遇到的三个大关,修成熔炉之后,便可以以熔炉为核,熬练自己的内脏,熬练出自己的雪山;引元气入体,以元气熬练自身的肉体气血如大日高照,如日中天,其后再炼铸大脑、心脏中的乾、坤二穴,成就先天!

    这几重境界分别是【雪山】、【大阳】、【先天】,此乃武道中三境……能修行到中三境俱都是一等一的武道娇子,我也十分羡慕这样的人物。”

    盛姿眼里清清楚楚流露出艳羡之色。

    陆景则在心中低声重复:“【铸骨、气血、熔炉、雪山、大阳、先天】,武道前六关……”

    他真想要询问其它的三大境。

    盛姿继续道:“后续三境,太过高远,其中的玄奇、神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想象,我也只知那三境中的前两境名为【神相】、【天府】二境,个中细节我也没有多少了解,甚至第九境的名讳许多典籍里也没有记载。”

    她语气中带着许多憧憬:“登临大三关,大约便是活着的仙神,气血旺盛如若恒星,不灭不朽,不可不敬。”

    陆景眼神清亮,没有多言,只是细心倾听。

    盛姿感慨一阵,又想起炼神一事:“我修武道,对于炼神倒是并不太了解,只知道我朝里的儒生、道佛两门中有许多元神修士,他们的元神受他们意志驱使,十分强大。

    境界同样分为【感应、出窍、浮空、日照、化真、神火】等等九境。”

    “景公子,你是想要炼神,还是想要练武?”

第十三章 鳄魔铸骨功、神明感应篇

    “练武还是炼神?”

    陆景听到盛姿询问,不由摇了摇头。

    他虽然不曾多言,盛姿却自然想到陆景的处境。

    陆景在陆府中极不受重视,十六余年以来,陆府也不曾给他安排教习先生,为他武道开蒙。

    今天,盛姿询问陆景是炼神还是练武,倒是有些多余了。

    陆景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盛姿想到这里,又思虑了些时间,这才笑道:“我盛家虽然不是什么武道贵胄,也没有什么炼神大修,可是府中却也有几本铸骨法门、感应秘典。”

    “景公子如果愿意,等我回了府中,便各自选一本练武、炼神的入门法门,差人送到你这里。

    你自己细细读上一番,再从中择其一而修。”

    一旁的陆漪听到盛姿的话语,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盛姐姐对着陆景这般看重,铸骨法门、感应秘典对于豪门贵族而言,也不算太过贵重。

    但盛姿与陆景不过刚刚相识,甚至又何至于这般为陆景着想?

    其实陆漪并不知晓在盛姿眼里,陆景对于中正的理解有何等贵重。

    能够让儒学大家钟于柏都为之惊奇,连声追问那见解的出处,便可知其一二。

    “我今天帮一帮陆景,就能心安理得的带陆景的见解去换取钟大家的降马之术。

    就算陆景余下的体悟平平无奇,换不了降服马术,也可以结一个善缘,卖陆景一个人情。”

    盛姿自有考量。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总觉得如同陆景这般在逆境之下,仍然能养出不凡气度的少年,未来总能脱出眼下的泥沼,一飞冲天。

    “谢过盛家小姐了。”陆景面容上露出和煦微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对于中正的见解,是否值得两本法门、秘典。

    我先书写一些,盛家小姐带回府中,让那一位客卿读上一读,若是值得,陆景收下无妨,若是不值……”

    “叫我盛姿便是。”

    盛姿随意一笑:“值不值也是我说了算,景公子你便在家写下见解,我先回府中,选好法门秘典。

    到时候差人送来,景公子就将那见解给我府中下人带回来便是。”

    盛姿干脆果断,当即站起身来,带着陆漪离开了。

    陆景望着盛姿的背影,眼神中不由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大伏望族儿女确实不凡,这盛姿比起陆家二少爷陆琼还要来的更英气果敢一些。

    “少爷,这盛姿小姐真是令人敬佩,一言一行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青玥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感叹。

    陆景转身回房:“她自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儿,太枢阁次辅大臣……即便是来了这神霄伯府,神霄伯都要亲自前去迎接。”

    青玥似懂非懂,可是脸上却由衷的笑着:“不管如何,我只觉得盛姿小姐对少爷极有好感,还要给少爷送来典籍。”

    “不过,少爷你真的要练武吗?府中不曾给你配给教习,如果擅自……”

    青玥的担忧不无道理。

    勋贵世家自然有严厉的家规。

    尤其是武勋世家,贸然学习族外的法门……这样的事可大可小。

    可如果落在陆景的身上,就必然是一件大事。

    可陆景却已然顾不得这些了。

    他如今的处境已经极为艰难,往后不知还要遭遇多少的磨难。

    如果没有一技傍身,又如何能够逃离世间的枷锁?

    更何况现在的陆景并不是孤身一人,身旁青玥始终不离不弃,陆景不求其他,我觉得至少要让青玥过上其他院里丫鬟的生活。

    再不济,每日都要食肉。

    “青玥十分喜欢吃那桃花酥,方才眉眼里的每一处,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陆景心中思索。

    他步入房中,准备写下中正见解之前,回头对青玥柔声道:“我向来不喜欢吃甜食,这剩下的桃花酥,你再拿回房里收起来,平日里也可以解一下馋。”

    青玥小心翼翼的将檀盒抱在怀里,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陆景已经关上房门,大约是写字去了。

    “谢谢少爷。”

    青玥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眼中的温柔都化开在她黑色的瞳孔中,多出了几分光彩。

    盛府距离陆府本来便不远,都在这十里长宁街上。

    不过两个时辰,陆漪不情不愿的领着一位长着落腮胡,躯体魁梧,眼神锐利的青年,来到陆景的院前。

    “公子,我名为周褚,我家小姐命我为你送来两本典籍,都在这包裹中了。”

    周褚站在陆景身前说话,陆景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直刺他的面目。

    这魁梧青年,就好像是一架火炉一般,令人惊异。

    “这青年气血旺盛,眼神锐利,身上的肌肉虬起,必然是一位武道强者。”

    陆景并不多言,只是将一刻钟之前才写好的中正注解交给周褚,又让他给盛姿带去自己的谢意。

    周褚这便离开。

    陆漪则也往回走了几步,忽然转身提醒道:“喂,陆景,我听大兄说过,若无教习指导,贸然练武炼神,恐怕会伤及肉体、大脑。

    你小心些,免得到时候钟夫人问起来,我脱不开责任。”

    这小妮子说完便傲娇转身,两条马尾晃晃悠悠,一荡一荡。

    “陆漪小姐是二府朱夫人的掌上明珠,二府老爷醉心礼佛,平日里连朱夫人都见不到他,每个月却总要唤陆漪小姐过去。

    刁蛮一些也是正常,少爷莫要往心里去。”

    青玥大概是怕陆景生气,平白烦恼,便出声开导陆景。

    可陆景脸上仍带着笑意,陆漪话里带着好意,但是却拉不下脸面,这一点陆景当然听出来了。

    “不去理她。”

    陆景对青玥道:“晚上买些肉食回来,做一顿好的。”

    青玥答应下来,又有些担忧的望着陆景手里的包裹:“少爷,陆漪小姐说话虽然极不客气,但她说的一定是实情。

    你要练武、炼神,可不能操之过急。”

    陆景答应下来,回到房中郑重打开包裹。

    只见那包裹中,有两本典籍,

    第一本典籍是一本武道法门,因为封面上清晰的写着:“《鳄魔铸骨功》!”

    第二本典籍是一本炼神秘典——《神明感应篇》!

第十四章 玄妙大明王,落子吉与凶

    不论是鳄魔铸骨功,还是神明感应篇,在此刻的陆景眼里都十分珍贵。

    他心中极为好奇,眼神中也闪烁着不同于以往的光彩。

    “这两本典籍,也许就将决定我往后的道路。”

    陆景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一本鳄魔铸骨功。

    翻开封面,只见扉页其实三行文字。

    “以鳄为形,通铸铁骨,立武道之基。”

    这三行文字的左侧,还刻画着一条狰狞的巨鳄。

    这只巨鳄獠牙森森,皮肉僵硬,正作扑咬状。

    从巨鳄虬起的皮肉中,隐约可见一根根泛起晶莹色泽的骨骼正供给巨力。

    而那骨骼外围血肉中,厚重的气血正不断激荡!

    只一眼,陆景便知道……眼前这一只巨鳄巨力之下,只怕是金铁铸成的大鼎,都能撞成粉碎。

    “鳄骨在所有动物骨骼中,最为坚硬。

    就鳄魔铸骨功一定非常珍贵,盛姿倒是有心了。”

    陆景吃水不忘挖井人,想起盛姿,旋即又将诸多思绪抛于脑后,继续阅读。

    鳄魔铸骨功,足足有八十一页。

    其中七十二页,每一页都有一式武学,或拳、或腿、或体术。

    足足七十二式武学,杀伤力尚且其次,动作姿势却极有讲究,因为在鳄魔铸骨功中,正是依靠着七十二式武学重铸骨骼,让骨骼成为武道之基!

    “比如这一式鳄魔出水,双臂扭曲向后,右腿放置于左腿之上,全身骨骼紧绷之下,就好像要钻出深水,一击毙敌!”

    “光是这体术中,就有许多细节,我还观看之不透。”

    陆景刚刚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有一道赤红色的光芒闪过。

    原本就仔细钻研铸骨功第一式鳄魔出水式的陆景,脑海中突然无比清明,眼神也变得犀利非常。

    他凝望着书页上的注解,字里行间之间,又品出许多深刻的意味。

    而那一副体术图在陆景眼里更是如同看了千百遍一般,个中的细节都尽数落入他的脑海里。

    包括手臂扭曲的幅度,包括骨骼紧绷的程度,也包括双腿摆动的幅度……

    这一切的一切之于陆景眼中,便好像是有名师教导,清楚到了极点!

    “嗯?这是我上次吉象获得的参研命格!”

    陆景心中欣喜。

    参研命格作用下,参演典籍、武道、元神术法的时候,理解能力将会获得提升。

    “这赤色命格,竟然有如此裨益。”

    陆景喜出望外。

    原本他还担忧就像是陆漪所说的那样,贸然练武练身会伤及本身。

    如今,在参研命格的作用下,陆景就好像是有对于这道功法造诣极深的名家指导,断无伤身的道理!

    “这参研命格乃是赤色命格,比起勤勉刻苦这样的白色命格,效果还要来的更好。”

    陆景按捺下自己心中的兴奋,将鳄魔铸骨功典籍放在桌上,又拿起另外一本神明感应篇。

    他翻开神明感应篇。

    入目皆是复杂的咒言以及印决。

    “诵念咒言、行印决,驱繁思,诛杂念,念头如登九重天,感应元神。”

    陆景仔细体悟其中的道妙。

    “这秘典中的神明,就是指元神!

    元神者,魂灵之主,念头之集,元神强横,可以观世界之真,可以免无间厄难,可以渡雷劫,可以登天门。”

    “以神驭世界,世界则尽入眼中。”

    陆景一目十行,读了神明感应篇卷一。

    “虽名为感应篇,可实际上,这一本炼神法门记载着感应、出窍、浮空、日照四重境界的修行之法,这倒是一件好事。”

    “这神明感应篇中记载,所谓感应便是感应自身元神的存在,出窍则是元神出窍,浮空境定义也极为简单,只需元神能够浮空远行,而这日照则是让元神在烈日之下行动自如,不受日光炽烤。”

    四重境界,每一重境界都十分神奇,令陆景心生向往。

    与此同时,旁边那力可镇鼎的鳄魔铸骨功,也让陆景颇为心动。

    “只是,我究竟应该选择修行武道,还是应当选择感应练神?”

    陆景心中犹豫。

    当他看到这两门修行功法,便已经察觉不论是练武还是练神都非常艰难,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两种道路,在陆景的念头里,只能够择优而行,绝不可同时修炼。

    否则念头分散,最终的结果一定不尽如人意。

    “不过……那一门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法之下,我的五感、思维明显越发敏锐,我的肉体也在不断增强。

    这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陆景突然想起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法。

    “大明王观想法是从一道蓝色机缘中获得,赤红级别的参研命格,起到的作用就那般不凡。

    这蓝色机缘中获得的法门,不知能否称得上一声神妙?”

    陆景想到这里,不由凝神静气,脑海中逐渐勾勒出大明王焱天大圣的法身。

    佛门印决、佛珠、道袍、发髻、第三只神目,以及背上的肉翼……

    随着大明王衍天大圣法相逐渐清晰起来。

    陆景的呼吸变得悠长,精神也变得通明…

    时间匆匆流逝。

    十二息时间转眼即逝,然后是第十三息、第十四息,一直到第十五息!

    短短几日时间,陆景观想大明王能够持续的时间,再度增长了三息。

    观想之后,不仅只觉眼前的世界更明晰了许多,身上虽有疲累,内里却又好像充斥着很多潜藏的力量,等待被开发出来……

    “看来,这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法,真的是精神与肉体同修。”

    陆景想到这里,不由得陷入两难。

    如果没有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法,他必然会择一而修。

    可现在,陆景念头中的野心,却悄然膨胀起来……令他逐渐有了些许的狂念。

    “也许……我可以武道与元神一同修行,为他人所不能为。”

    他念头雀跃,低头凝视着眼前的两本法门。

    正在这时,陆景脑海中,又有一道光辉闪烁而来。

    “君子待时,夺机而动,有大成就。”

    一行文字乍现而来。

    趋吉避凶命格再度被触发。

    陆景感知脑海中流淌着的信息,眼神逐渐坚定。

第十五章 银光乍泄云与雾,惊落青竹七十支

    【君子待时,夺机而动,有大成就。】

    【君子当断,落子吉与凶。】

    随着这两行文字流入陆景脑海中。

    那象征着【趋吉避凶】命格的金色宫阙,璀璨的光芒一闪而逝。

    新的吉凶之象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武道之路,元神之途,也择吉凶。】

    【凶:择武道而修,则气息如阳,其势猎猎,肉身无垢,延寿百年!

    利:得[通达武道(赤)]命格、提升一种白色命格等级,获得三道命格元气。

    弊:武道天赋极弱,即便有命格加成,也难有大气候。】

    【吉:择元神而修,洞宙宇天地之所藏,扶摇而上九重天。

    利:得[读书人(赤)]命格,获得一道命格元气。

    弊:炼神天赋尚可,终日苦修,可臻不凡。】

    【大凶:择双而修,同修武道元神,肉体横渡星空,元神强渡雷劫,世间一切真假,皆可破之。】

    利:得[修行奇才(黄)]命格、提升一种白色命格等级、获得一道橙色机缘,获得十道命格元气。

    弊:神武同修难度极大,历劫极难,难以脱凡俗。】

    “嗯?这命格元气是什么?”

    三种选项,横陈在陆景脑海中。

    经过之前的两次选择,陆景已经十分清楚这【趋吉避凶】命格的作用。

    所谓【趋吉避凶】,便是预测当下选择的吉凶,除此之外,还可以平衡吉凶。

    当陆景选择凶兆更甚的选项的时候,这炽金命格便能够发挥作用,让大凶选项得到些许的补偿。

    所以趋吉避凶命格的奖励,往往以大凶最多。

    “目前来说,确实是这样,不知以后是否还会有其它变数。”

    陆景心思微凝。

    上一次钟夫人考校于他,陆景并不曾选择大凶之象。

    因为在当日的处境下,选择大凶之象,无异于自取灭亡。

    可是现在……

    陆景注意力,却落在这一次的大凶之象上。

    “我有大明王焱天大圣观想法,又有几道命格。

    在【趋吉避凶】命格预测之下,当前的我同修武道、元神,也许仍是艰难。”

    陆景心道:“可是我的大明王观想法在每日精进,我的躯体、精神也在每日进步。

    再加上往后,我必然还能获得其他的命格……

    这样看来,我选择武道、元神同修,其实大有可为。”

    “更何况,如今选择大凶之象,还能够获得一道明黄级别的命格,一道橙色机缘。”

    陆景越想越心动,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有些凶象绝不可选,否则只怕会暴死当场。”

    “可是今日这大凶之象,却并不绝对,我往后还有诸多提升的空间,化大凶为大吉,也有可能。

    男儿如果没有魄力,不敢去赌,那成就只怕有限,既然如此……”

    陆景思绪及此,又低头看了看鳄魔铸骨功以及神明感应篇。

    然后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先是拿起那神明感应篇。

    ——

    正在陆景研究神明感应篇,希望感应自身元神,以此踏入元神修行之道的时候。

    盛姿正在一片竹林边,注视着对面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长发披肩,身穿一袭灰色长袍,样貌周正,坐在蒲团上,气息也极为沉稳。

    隐隐约约间,那中年人身躯周遭,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任凭竹林中有许多蚊虫,都无法近其身。

    这中年人,正是盛府大客卿钟于柏。

    盛姿坐在钟于柏对面,低头品茶,可许多时候她也会抬头偷偷望一眼对面的钟于柏。

    因为钟于柏此刻的眼神,显得极为郑重,时不时闪过一道惊奇之色,令盛姿极感兴趣。

    “钟大家平日里不苟言笑,行走如风,眼神自始至终都是那般波澜不惊。

    可今日……”

    甚至心中窃笑:“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这陆景对于中正的见解确实不凡,能够令钟大家色变,那几式降马术也有着落了。”

    盛姿想到这里,又想起自己那一匹难得的西凉道名马。

    它到府中已经有许多时日,可这匹马戾气深重,野性难驯,盛姿时至如今,都不曾骑一骑这素踵。

    “那陆府少年是说……这些体悟见解,俱都是来自于先贤,来自于儒道典籍?”

    良久之后,钟于柏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十余页草纸整齐罗列起来,又用衣袖擦了擦眼前的茶桌。

    这才将草纸放在茶桌上,唯恐桌上的灰尘、水渍会弄脏这些草纸。

    “陆景原话便是如此。”盛姿道:“这关于中正的见解以及体悟,陆景都说没有明确的典籍出处。”

    她说到这里,大约又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拿出另外一张草纸。

    “这是我从陆景那里拿到的四行文章,是陆景练字的时候书写,我十分喜欢这四字文章,便找陆景要了过来。

    这几句,倒是有出处……”

    盛姿摊开草纸,递给钟于柏。

    钟于柏搓了搓手,接过草纸,仔细看去。

    入目之处,这几行文字,有龙飞凤舞之势,又有猛虎凶豹之姿,充满了极独特的美感。

    “嗯?你说这是陆景练字的时候写的?”

    钟于柏语气明显急促了许多,他目光又转到桌上的中正注解。

    发现中正注解所用的楷体,与这四行文字所用的草书,有些笔锋,确实极为相像。

    “这少年……竟写了这么一手好字?”

    钟于柏眼神灼灼,他仔细看去,只觉得这草纸上的笔墨紧凑有力,笔笔藏锋,线条又显得浑厚古拙,疏忽间又变化无常,令人沉浸其中。

    除了些许勾勒处也许是因为力竭而有些飘忽不定之外,这一手草书,造诣之高,令钟于柏都为之敬佩。

    “这字写的好吗?”盛姿笑道:“我也觉得这次极富美感,龙飞凤舞却又不越规矩。

    不过,我索要这张笔墨,倒并非是为了这字,而是为了那四行文章,钟大家,这《增广贤文》你可曾读过?”

    “《增广贤文》?”钟于柏搜肠刮肚,想不起来还有这样一本典籍。

    他轻声诵读这四行文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则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这两行文章所描述的道理,夫子典籍《圣言》中,倒是有类似的文章。

    令钟于柏疑惑的,还是前两句。

    【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恶者是吾师。

    路逢侠客须呈剑,不是才人莫献诗。】

    这两句文章,第一句有自省之意,第二句却笔锋一转,充斥着侠客情怀,洒脱仗义,令人心生向往。

    “这世上,还有增广贤文这样的典籍?我苦读儒道经典六十年……为何不曾听说过?”

    “而且九湖陆家那是武道勋贵世家,陆府中怎会有我未曾读过的儒道典籍?”

    钟于柏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压下这草纸,仔细问盛姿:“姿小姐……这陆景真的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子?”

    “钟大家难道不知吗?”盛姿眼里还带着疑惑:“这陆景便是这几月闹的沸沸扬扬的南国公府剑道天骄南禾雨之赘婿。”

    哧!

    一道寒芒乍现,一柄飞剑突然飞上虚空,犹如银光乍泄九重天,惊落周遭青竹七十支!

    “荒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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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467/ 第一时间欣赏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 作者:南瞻台所写的《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为转载作品,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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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介绍:

陆景穿越大伏,沦为一位即将入赘他族的望族少年。
这世界光怪陆离,陆景开局落入赘婿贱籍,又去不得妻家,前途黯淡无光。
可他通读《周易》,竟开启【趋吉避凶】命格!
人皆有命!
于是陆景开始积累命格,获得机缘,越来越强。
【趋吉避凶】:炽金命格,预测、平衡吉凶,行吉事、行凶事,皆有所得。
【人仙】:帝紫命格,滴血重生,不死不灭!
【大帝之姿】:帝紫命格,任何功法一眼参悟,任何神通一目洞明。
【匹夫之怒】:明黄命格,于敌七步之内,体内元气大幅提升,肉体强度大幅提升。
【修行奇才】:明黄命格,修行武道、元神速度大幅度提升。
【美男子】:橙色命格,越长越美。
这一年,北边有酒客封妖敕魔,威震天下三十载;南边有坠落凡间的老龙希望能再登天门。
这一年,桃山上的道人终日修佛;雷音寺逆徒手持禅杖,早已敲出一个平等乡。
这一年,夫子早已登天门,天上修文四十八年,学问不在人间。
也是这一年,陆景沦为赘婿,正在忧心怎么修武道、炼元神、积累命格,好渡过今年这个寒冷的冬天。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