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更艰难的人才工作（4）
【当我得知司璇在下车的过程中，碰到了迎面而来的IRA成员，并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消灭一事时，对整件事的前后都是十分吃惊的。
我既为司璇的反应速度，也为这位来自IRA的袭击者的运气之差感到震惊——司璇过肩摔时恰好导致其在被抛出、上升的过程中发生脊椎多处致死的脱位，这意味着袭击者在落地的时候就已经死亡好几秒了。
于是，我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时，就与沈涵曦一同在当事地点近三公里外收到了久违的击杀提示。
——夏希羽，1982.10.28】
围观者们看着司璇把枪捡了起来，随后顺着司璇的目光看向那冒牌警察，因而没人注意到司璇飞速卸掉了手枪的弹匣，并在空仓挂机后复原，接着把枪直接扔到了对方身旁。
“手枪保养的还不错，看上去像是新的。”
司璇稍低头，接着看向眼前的冒牌警员，对他说道：“我现在给你个机会，把枪还给你。事先说清楚，如果你不把枪口对着我，或者能开枪把我打死，这事还算好说。但如果你把枪口对准我，还没有把我打死，我就只能尽量保证你的全身团聚了。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那冒牌警察立刻颤抖着把枪拿起来，试图对准不到十码开外的司璇。
最终，他犹豫了数秒后，还是选择把枪口对准了司璇。
正当其他人以为司璇要死的时候，后者立刻拿出了自己抽空子弹的空弹匣，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对他说道：“今天我心情不错，所以我大发慈悲，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试一试。”
于是，已经陷入疯癫状态的冒牌警员毫不犹豫地接住了扔过去的弹匣，却绝望地发现里面是空的。
“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面对眼前早已陷入疯狂的冒牌警察，司璇大声对着周围喊道：“我并非没有碰到过类似的危险，但今天，各位都看到了，像这种奇怪的要求，我却一辈子都没见过！我现在就满足他的合理诉求，请各位为我的正当防卫做个见证。”
司璇话音刚落，她立刻夺过手枪、踢开对方后迅速装弹。
紧接着，随着“啪”的一声，此人被爆头后直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经过几秒的沉寂后，周围的围观者不论肤色、头发、性别、职业，都纷纷为司璇的操作拍手叫好。
……
另一边，夏希羽正在与沈涵曦讨论生活秘书的新人选。
“你不是还有通过‘第五次中东战争的教训’那个修改器成就而获得的两个S级生活秘书名额吗？要不，我们找个合适的时机在度假区用一用？”
“涵曦，你是说直接在度假区找合适的时机使用这张卡吗？”
沈涵曦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然的话，符合条件的人就很难弄。这两张卡正好给一个英国出生的人和一个出生于苏联的人，顺带着把‘日不落的研究所’这个稀有级成就一起完成掉。”
“出生于苏联却能出现在英国……如果不是外交人员，那就是二战结束后到冷战开始前从苏联移民到非华约国家的移民，或者在英国旅行的、苏军出身的军事教官……一个毛子版的瓦格纳？！别吧……”
“一个因为正常工作原因从驻苏的外事机构调到驻沪领事馆的人，总是没问题的。大不了让TA挂靠在克洛伊小姐那里就是了。”
“嗯……这个方案不错，但我觉得可以优化一下。”
最终，在确认可行后，又过了一小时，夏希羽和沈涵曦把两位新的生活秘书请进了房间：
有过在苏联工作三年经验的、现年27岁的英国剑桥大学法学（海洋法系）学士（二等一级毕业）、历史学（苏联历史）硕士——英籍法裔的艾丽塔·劳雷尔（ElitaLaurier）小姐；
英国剑桥大学文学学士（二等一级毕业），后凭借其在西班牙语等一些小语种领域的精通，在英国的多个殖民地、海外领地、一些英联邦国家担任数月到一年的文职与翻译工作——（被动获得）英、美双重国籍的爱莎·西蒙（AishaSimon）。
根据人设，劳雷尔、西蒙两女是大学期间在文学类社团认识的同学、闺蜜，在各自工作之余的几次假期内的聊天后，决定到亚洲寻找工作机会，恰巧近期得知夏希羽成为菲奖候选人已是板上钉钉，于是决定找偶然在她们暂时下榻的酒店里遇到的夏希羽和沈涵曦碰运气。
半小时后，劳雷尔、西蒙二女正式加入希羽组。
夏希羽在劳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这样的话，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完成‘日不落的研究所’了。”
沈涵曦“嗯”了一声，随即开始拉着刚签约的两人以及通过意识通讯喊过来的其他人一起聊三选一的选择——两个SS级生活秘书名额、中型超级计算机、“缤纷旗帜”补正。
夏希羽略带感叹地分析了起来：“第一个……我们的确很缺，SS级对应的是现实人类中的水野遥佳，但这种级别的科研天才我们无法直接使用；第二个对应的是COCOM禁止的东西。我们可以对外声称自研，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半年内就立刻使用它；第三……工作效率和人际关系可以大为改善。都是很好的东西，只是在于我们目前最缺的是什么。我是建议等半年再选择奖励。现在我们研究所的人未免太多了点，有些‘人等机器’的感觉。”
言及此处，夏希羽不由得哀叹道：“啧……四十年后的中国科学院数学所是一个有将近二十名院士、超过两百名专职科研人员的大型研究所。现在，我们这边在10年内大概率成为院士的只有我、水野（遥佳）、陆（家义）老师。如果之后的几年里浅野（明日香）的运气够好的话，或许可以提前到15年。”
“再往下就是20到25年后的凌艺洲、彭天木、李佳悦、都铎·斯蒂夫，以及勉强可以搭边的秦若华——如果她能独立研发出mRNA疫苗体系或者是第二代水平的PCR技术的话。淑琴大姐、雨霄、晓伊她们几乎都不太可能成功。只有八、九个人是肯定不够的，还不够整个数学所的一半。全职科研人员更是只有二十三、四人……”
沈涵曦这时又对他提出了另一个建议：“要不，超级计算机先放一放，先请一对SS级的总工程师夫妻，给浅野打开局面？”
夏希羽立刻否定道：“不行，国内的国际工程行业和招投标工作才刚起步。鲁布革水电站项目开工之前，我们这边轻易不能再有更多工程师了。更何况，目前我们国内对女性工程师还存在严重的偏见，至少在桥隧涵洞等这类特殊工程中，仍旧普遍存在这种情况，而且这些歧视除了封建糟粕之外，没有任何文化或工程上的意义。【1】我们不能把人拉过去做无用功。”
“如果只是预算师的话，我们的经济决策组已经可以完成这些工作了。而如果是工程师的话，法籍日裔的外国高级专家——浅野教授在中国做不到的事，其他人更不可能。而已经是我们自己人的她，现在已经是除了负责我国的坦赞铁路等海外的国家级重大工程的总工程师之外，中国目前在国际工程领域T0级别的专家之一了。”
“因此，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我们以自研计算机的名义，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中型超算的自研工作。现在有思静和方谦在，我们这边肯定是没问题。至于增员人力……”
夏希羽言及此处，对着虚空中的一处点了点，随后通过意识通讯对其他人说道：“我们除了‘日不落的研究所’之外，还有‘一排队友’这个特殊任务。到时候找一位想要变性的计算机科学家，把那个一次性的‘完美变性专用医疗舱’送给TA，然后……”
沈涵曦对夏希羽的想法表示了合理的质疑：“哪有能和水野差距不大的天赋等级，又属于跨性别者，甚至是有着性别认知障碍这种级别，甚至可能更严重病症的天才呢？”
忽然间，夏希羽看到了一个任务——
｛人物任务｝性别冥河-罗伯特·沃尔夫（RobertWolf）【2】……
然而，夏希羽还没来得及看任务介绍，就立刻收到了一条来自汪星悦的消息——“为了缓解最近工作期间的精神压力，听不进其他人劝说的瓦格纳竟一个人全副武装去一个叫沙甸的地方‘吃面’了，准备一个人‘吃到饱’之后，‘打猎’到心满意足为止。”
夏希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嗡嗡作响。
夏希羽：666
不过十几秒，夏希羽想到了瓦格纳自由行动的潜在后果，立刻追问道：“她发什么神经？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喊回来。这里不是中东！如果这次不拦住她，她今天敢拒绝接受我们的指令擅自去上千里外的沙甸，下个月就会去一个人去千里之外的平远街吃自助餐，过两年就敢一个人出国去阿姆利则大金庙的神像面前吃流水席！”
只是，汪星悦的回答也很直接。
296.夏希羽的计划手册（上）
【近些年来，在迈入“管理主义大学”的阶段后，新管理主义为英国大学治理方式的变革提供了动力和活力。【1】
从此以后，英国的大学不再只是学者进行教学和研究的社区，它除了要进行科研和社会服务活动之外，还要能证明所获公共经费的正当性并展示钱花得值。
大学治理机构要确保大学的运行符合上述价值。我认为，从英国大学办学目的的这一变化来看，中国的“四化”工作对大专院校的要求竟也有些相似之处。
不过，我不确定其他发现这一点的观察者是否发现了这么一件事：上述的变化加强了高校与科研机构对行政部门和各类校外基金的依赖。
而这些金主（投资方）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科研机构的研究方向和研究目的——这些资金大多都只会为这些特定的项目，而不是随着科研人员本身的意愿或科学规律的要求。
虽然希羽组与微羽集团之间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但随着新兴学科的发展，希羽组的研究成果和微羽集团之间的影响会越来越大。
中国的行政人员以及科技工作者们——尤其是大学校长、研究机构的负责人以及有关制度与条例的设计者，应当用审慎的目光保持对英国这一老牌资本主义大国的大学治理改革的高度关注。
——沈涵曦，《科研机构的依附与去依附》，1982.12】
“我们几个被她一个人缴械之后，我们确信我们做不到。以她的伪装水平和战斗能力。除非我们能知道她的行进路线，否则我们只能提前等在不知道在哪里的目的地，用修改器侦查她。现在，我和蔡萌都因为轻微伤而在研究所附近的医院里躺着呢。当然，我们也没有因此报警——目前，任何一名中国的警察都不可能用任何技术手段看破她的伪装。希羽，我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吗？”
“那就等一周之内的报纸上发出的震撼性新闻吧……瓦格纳恐怕不能让她待在……”
就在这时，夏希羽等人收到了来自修改器的特殊通知。
“A级模拟历史模式事件‘‘沙甸面馆’劫案’已结束。由SS级1号生活秘书瓦格纳，提前22小时15分独立完成。”
“完成‘非普通’级阵营成就‘清除500单位的威胁’。总计获得奖励：SS级生活秘书名额*1（附300点加点折扣）、S级生活秘书名额（附100点加点折扣+“特种兵-军士长级”技能）*2。”
“瓦格纳正在前往阵营集结点“希羽组研究所”。”
听完全部的系统提示音，夏希羽这才松了口气：“那家面馆我倒是有些印象，就在研究所北面不到五里开外，正好在修改器的基本侦查范围之内。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对外说是最近食堂吃面不多，而瓦格纳特别想吃面，于是不得不在夜宵时间独自外出。不过，模拟历史事件……”
修改器立刻做出了解释：“因为你、英灵体、生活秘书们的扰动，而改变了无数个本时间线上的重大历史事件。这次是其中之一。而SS级及以上的生活秘书有远高于较低级的生活秘书干扰既往时间线的能力。”
“用你能理解的说法就是：如果他们成功，他们五个人将成为中国版的‘幻影团队’，所以这次的模拟历史模式事件的等级是A级。至于你之前接到的，那只是个B级的任务。你作为一个清楚苏联勃氏时期军警系统是怎么被增强的人，肯定能明白这个等级排列的道理。”
夏希羽也意识到瓦格纳做了多么大的一件善事，以至于他险些喊出了声：“五个人？她一个人秒杀了对方有组织持械行动的五个人？”
“是的。”
夏希羽因此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将近一分钟后，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在场的其他人正等着他继续发言。
“抱歉，虽然有些小意外，但是，我们手上多了一个SS级的名额，那就没有不考虑中型超算的理由了。不过，名额怎么用还要另外考虑。”
于是，在夏希羽的这句表态后，随着中型超算的部署时间与新一批生活秘书的工作被初步确定，夏希羽等人的讨论很快就结束了，转而各自开始休息。
另一边，秦若华、水野遥佳两人正同汪星悦、冯琪诺一起，在被魏思瑜独自把守的房间里看着夏希羽留下的一大堆少到只有三页，多到近百页的各类计划方案。
两人在阅读了近半小时后，挑选出了以下几份经过经济决策中心审计后，认为存在理论可行性且被认为在一个月内必须连续执行或已经执行的计划——
《丹曲洛林计划》：以此时暂未被研发出的恶性高热唯一特效药“丹曲洛林”为名的计划，其旨在实施唯一一套针对不可避免的学术战争的反制计划，包括但不仅限于论文潜艇、高薪挖人、无线电静默、中断合作、适时收购科研机构、抢购国内外科研仪器等防御措施，以及在殊死时刻时谨慎采取的暗杀、绑架等进攻性质的行动，最终确保希羽组的基本生存与免于意外减员；
《南泥湾计划》：以“南泥湾大生产”这一历史事件为典故而命名的计划，其旨在实施一项在三到五年的时间内尽可能完全脱离外部有条件资助的投融资决策机制，同时建立研究所的独立经济体系和防卫体系，具体指标包括但不仅限于在研究所的1985财年结束前，实现研究所累计拥有五百万美元加五百万华夏币以上的总资产以及信息时代早期的警戒水平，且能至少保持两个财年内百分之八以上的年平均投资收益率；
《拒绝服务攻击（DDoS）计划》：以最经典的计算机黑客战术“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来命名的辅助计划，旨在一定的时间内，集中在所有有可能发表评论文章的期刊、报纸等媒介上，无限制发表早有准备的高水平论文、评论文章或连载文学作品，用合法合理的手段尽可能地影响媒体环境，以确保其他行动的有效进行；
《高炉决议》：旨在决议执行期间，直到决议结束为止，将研究所的工作重点在计划执行后的一周内，由科研为主转为由教学、访问学者与留学生培养为主的运行方式，并在决议期间积极地在世界范围内劝说研究生转到希羽组读研（以潜在的敌对目标为优先）。
秦若华在首先仔细研读完四份加在一起近两百页的资料后，对在场的其他人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实际上，抛去已经在进行的丹曲洛林计划之外，其他的三个计划中，南泥湾是希羽一脉相承的，高炉决议对一个面向国际的研究机构而言也很常规，只有这个DDoS计划出乎我的意料。”
水野遥佳对此深表认同：“如果不是知道夏希羽在最近的几个月时间里，抽出超过一半的工作时间写一些各领域的评论文章，我真的会怀疑这个计划的可执行性。不过，这种类似于屠版的操作真的没问题吗？”
秦若华立刻解答道：“不会的，只要不是最顶尖的几家期刊，几乎都属于缺乏内容的阶段，完全不需要像几十年后信息爆炸时的精挑细选。以希羽和涵曦她们的见识，再加上我们这些‘来自外国的高级知识分子和专家’的辅助，肯定没有问题。”
水野遥佳于是不再反对。
297.夏希羽的计划手册（下）
【……五人会议的最终评估认为：即将在1983年执行的全体计划里，对未来影响最大的既不是改组计划，也不是方尖碑计划，而是电筒（火炬）计划。
理由想来也很简单：这个计划在事实上推动了研究所“科研经费申请体系”与方尖碑公司“研发费用加计扣除体系”的制度化建设，也极大地扩展了科研秘书们的权限以及科研人员们对科研秘书的依赖。
可以预期的是，当研究所对外界的经济依附性被减弱的同时，研究所内对科研秘书和科研秘书处的依赖性会增强。
我们必须考虑到，这样的变化将会直接影响“方尖碑计划”的推进速度。
——冯琪诺，1982.11】
“那么，接下来就是剩下几份最早要到明年二月、最晚要到年底才能实施的计划。”
其他人随着水野遥佳的话，立刻把目光从一堆封面上写了“1982”的文件挪到了另一批封面上写有“1983+”的文件，而后者包含的计划的目的更直接。
《阿提拉计划》：在中国之外建立“阿提拉资本”为名的风险投资公司，作为希羽组在海外行动时的金融武器，计划前期（暂定为1983-1984年）由微羽集团以及在日的微羽集团分公司，共同设立子公司“阿提拉资本”；计划中期（1985-1987年），培养一批有基本金融实战能力的可靠成员并争取至少500万美元的可用资金（“弹药”）；计划后期允许在夏希羽的指导下独自采取对海外实体的行动（1988-1999年）；
《少数派学者计划》：旨在让通过希羽组出国以及浅野明日香、赵黎霞等在希羽组读书的留学生在国内工作后，带动更多的赴外留学生回到希羽组工作（尤其以英、法、西德的研究生与科研人员为主），本计划实际上需要做的是在希羽组内部强化制度、经济、科研氛围建设，并与在其后开启的《改组计划（1983）》联动，同时在外部加大对通过希羽组或浦江交大赴日、法、英、美等国的留学生与国内外部分媒体的资金支持，推动形成自传播效应；
《电筒（火炬）计划》：旨在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在全国范围内首先初步建立成型的科研项目立项行动，计划的结束节点将以所有任职半年以上的科研秘书都能百分百地带领各自负责的科研人员完成一次成功的项目申报，且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其他科研人员成功完成一次申报为止，进而形成一套国内领先、与国际经验接轨的科研项目申报制度；
《方尖碑计划》：旨在借助强化过的科研秘书处，通过使用希伯来大学与Yissum模式，建立由微羽集团和希羽组两家按49：51的比例共同管理的“方尖碑技术转移有限公司”，并通过这家公司的主动出击了解和构建新的项目，期间也可以伴随着招募来自其他国内外高校（暂定中国国内为主）的学者，以实现价值1000万美元的技术转化，作为计划终点；
《无人蚊计划》：一项旨在开发超轻型（暂定为不超过常规通用机枪的10.5千克）武装无人机的行动计划，该无人机将首先用于研究所内部的防卫，并将配合羽毛球炸弹进行实验性的轰炸或搭载机枪进行对地扫射，同时在研究所内以安保处为核心，培养中国的第一批民用无人机驾驶员；
《改组计划（1983）》：一个旨在1983年校招完毕后，对目前的希羽组研究所进行改组的计划，该计划希望在强制让沈钢的父母退休、单独保留现负责跨学科研究的四组的同时，在研究所内重组研究小组并分别建立三到四个以科研水平世界第一或世界第一序列的三、四级学科（即额外的六到八个研究组），同时在将机电设备处与图书馆合并为额外的“计算机科学研究组”后，在设置过渡部门的情况下，最终将其他部门简化为以下部门——
方尖碑科学中心（兼并经济决策中心、翻译处后，分设科研秘书组、经济秘书组、翻译组，同时挂方尖碑技术转移有限公司两块牌子）、后勤中心（兼管前台工作、仓库管理、电话接线与食堂管理工作）、人才中心（原档案处和外事处，同时负责赴外留学生、来华留学生与访问学者的管理工作）、安保处（兼并原医务处）、法务处。
看完上述的数百页计划后，水野遥佳对夏希羽再一次有了全新的了解。
“这些1983年执行的计划的最大问题是只能由夏希羽领导的希羽组来执行，换在其他单位恐怕根本没有可能完成，甚至是适得其反。”
秦若华对此只是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经验不一定能提高投融资和科研的成功率，但至少可以通过降低踩雷风险进而间接提高成功率。那么，既然在场的各位姐妹们对这些计划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么就请水野教授尽快召开五人会议和部门负责人扩大会议。至于领导，希羽在这些计划中也说了，如果他不能继续领导研究所，将由我和天微分别负责学术和经济方面。现在，我们已经这么做了，那就把他的路线贯彻到底。”
“同意。”
……
这天晚上九点，早已改住到邓瑜家中的刘晓涵正在与邓瑜闲聊着。
“没想到快要三十五岁的瑜姐也加入到了希羽的怀抱。”
邓瑜两手一摊，随后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起了往事：“最开始去研究所工作的时候，其实是被丰富的食物吸引，毕竟我听说在那里能吃到在帝都吃不起甚至吃不到的好东西——全聚德那些老字号可不是我能去得起的。后来，我逐渐发现夏希羽同我见过的那些男同事们相比，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不少同事大都想着该如何前往国外，或者赚更多钱……说起来，我很好奇你那边想去外企工作的同事有多少？”
“除了工人家庭出身且当过多年知青的章小蔚，以及父母都是工人或农民且同样有两年以上知青经历的另两位男同事之外，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都不准备待太久。”
“啧……和我的估计差不多。那么，你呢？”
刘晓涵根据夏希羽的建议，说出了自己的暂时目标：“我想先在这边待几年，锻炼自己，也带一些后辈，等到86年前后再回希羽组工作。”
“这样的话，你倒是正好能赶上明年年底改制后的生活秘书处，我给你讲讲我听到的具体情况……”
半小时后，刘晓涵的脸上满是不安。
“这……希羽这样做事，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一个刚刚成年的人，对于比传说中垄断过‘索尔维法’的所谓“组织”更野蛮的潜在敌人，使用过于文明的手段，那反而缺乏威慑——总是要有人流血牺牲的，不是敌人就是我们。我也是听灰风小姐的解释才明白的。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把内部矛盾变成敌我矛盾，这非常可怕。”
“索尔维工会……就是那个索尔维制碱法的索尔维？”
“也是‘索尔维会议’的那个‘索尔维（Solvay）’，你还记得我们中国当年给出了什么最终解决方案去打破这个技术的垄断？”
刘晓涵立刻反应过来：“侯德榜制碱法！技术手段！”
“没错，但问题是，夏希羽认为：希羽组面对的敌人，比并不存在于现实中的索尔维工会【1】更可怕、更顽固，而且斗争扩散的潜在范围更加可怕，甚至可能摧毁整个中国数学界。而且，这颗客观存在的肿瘤是因为夏希羽的存在，才从良性变成恶性的。
“如果侯德榜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出现在欧洲，或许未必能活到让侯德榜法走出实验室投产——虽然凶手未必是不一定存在的、大规模的组织，但是就我的了解来说，那些化工巨头就已经有这个能力。刺杀已经成为了很常见的手段。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
刘晓涵沉默了。
298.《念奴娇·康桥怀古》
【“光头党”（skinhead），是源于英国的六十年代，是那个时代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最初风行于工人阶级子弟中，随后该文化席卷英国和世界。
那段时间里，一群群的叛逆青年在时代的潮流中，先后加入了光头党。他们以光头党特有的文化和装扮，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走出剑桥大学不过几百米，仅仅是在伦敦的大街上，诺伊和丽特替我与涵曦从粉色的冰激凌车里买一只冰激凌的这段时间，我们俩就发现了发型和妆容完全不同的“光头党”们在大街各处表达自我。
——夏希羽，1982.11】
远在帝都数千公里外的一家宾馆客房里，夏希羽和沈涵曦的面前正有一对青年男女因为夏希羽的话陷入了沉默——
“……你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有图灵在前，你们还是小心为上。或许我的国家里的绝大多数人对你们并不宽容，但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一神教的毒害。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在过去的三十多年的斗争和学习里初步学会了辩证法，不论是人口比例还是绝对人数都比其他国家要多，更不要说女性的平等程度了。与你们相似的情况在我们研究所里其实也有，但迄今为止仍旧没有任何问题。”
夏希羽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其中的男青年，对他说道：“至于罗伯特·沃尔夫‘小姐’的问题，我们有特殊的医生和手术设备，但这是我们研究所的机密，为了我们彼此双方的安全，我们只能在你们两人都答应加入研究所并且留在研究所工作至少三年后，我们才能给沃尔夫‘小姐’安排治疗。我没有别的要说了，那么，现在，请你们开始选择吧。”
于是，夏希羽期待着自己和沈涵曦在数小时前的水中救出的这对青年男女做出选择。
半小时后，罗伯特·沃尔夫在他的女友蕾切尔·丽特（RachelRitter）的同意下，最终决定在夏希羽亲自为他与他的女友准备的房间里度过自己身为男性的最后一夜。
伦敦时间10月30日，适应了新身份“奥利维拉·诺伊（OliveriaNoy）”的沃尔夫，正与她的女友丽特一起，分别躺在刚起床的夏希羽的两侧。
就在数小时前，为了把丽特也一起拉入自己阵营，夏希羽把独立科研点数与合作点数都弄得只剩下了应急用的份额。
但夏希羽觉得，为了完成这个需要对沃尔夫完成变性且把两人同时拉入阵营的任务，付出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事实也是如此——任务虽然没有定级的奖励，但却让希羽组获得了0.02吨“虚空”黄金储备。
夏希羽见两人几乎同时醒来，这才表达了自己对她们的期许：“二位，你们不仅都实现了各自的愿望，还都加入了希羽组，那么我现在希望你们能一起正常地生活下去。这样就好。”
两位女青年看向彼此，随后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夏希羽。
“难道要我一个人把你们……抱歉，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拒绝我为了安抚你们而这么做，但我没有这个打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丽特对夏希羽说完后、沈涵曦给出的翻译有些困惑：“是新的研究吗？”
夏希羽摇头：“不完全是学术问题，而是有关研究所的生死存亡问题——有可能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也有可能最终导致研究所原地消失，你们继续回到没有依靠的状态。”
夏希羽用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大致解释完前因后果之后，诺伊提议道：“夏所长，你愿意在忙完之后和我们一起去布莱克浦吗？那是我和丽特相互认识的地方，也是一个有着优美海滩的度假胜地，您可以在那里暂时躲一段时间，顺带思考未来。”
“那么，你们俩加入研究所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与沈涵曦以及汤霄一起规划我在访问完高校之后的行程，尽量节约，但不要吝啬。”
丽特摇了摇头：“我家是在全世界开酒店的，在布莱克浦那边有一套海景别墅也很合理，难道不是吗？”
夏希羽、沈涵曦：教科书级富婆竟在我身边.jpg
数秒后，夏希羽用德语脱口而出：“马克思和燕妮？”
沈涵曦虽然几乎不懂德语，但有她上辈子的特别出身在，因而对这几个词还算熟悉，于是她很快就跟着翻译了出来。
看着对马列并不熟悉的丽特和一脸困惑的诺伊，夏希羽立刻表示自己失言，随后继续交代了几句后，就送他们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沈涵曦向夏希羽感叹道：“果然，富家千金看上穷小子的事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如果‘穷小子’是有着独特人格魅力的天才，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有你爷爷和你爸爸在那里，你算是什么富家千金，就是个普通的‘大小姐’而已。和诗怀雅她们更是天差地别。不过，说起来，如果没有你和修改器的话，我就算活到了现在，也未必会比这对小情侣中的任何一人过得更好。”
“哈……现在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夏希羽对此只是避而不谈，立刻上床睡觉。
“啧……看来你还没有想出答案？”
夏希羽没有直接回答沈涵曦的问题：“信息太少，有些历史细节藏在中国科学院的内部资料之中，即使是修改器也不可能有，更不要说这些资料还都是未解密或者不公开的资料。这导致我只能凭着模糊不清的历史记忆，推测每一个任务点的隶属度，最后得出一个大致的判断。如果这件事能平稳过去，我一定要在明年的研究所改组中，强化科研秘书处，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强化，或许有可能会比我留在研究所里的改组计划还要提前一些。今天就聊到这，睡觉！”
……
数日后，伦敦时间1982年11月3日下午三点半，夏希羽正在沈涵曦、诺伊、丽特三女的陪同下，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进行的演讲结束后，自行游览校园期间，忽然有了特殊的灵感。
沈涵曦拍完照后，发现夏希羽的手中有了一张纸“《念奴娇·康桥怀古》……我只是给诺伊和丽特她们拍个照的时间，你又写了一首词。等等，我从没见过，你亲自写的？！”
夏希羽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在剑河（RiverCam）边，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沈涵曦朗诵起来——
“戌江申刻，雾霭尽、及至康桥之内。往去来兮，今日视、金柳波光未在。且过圩三，撒切尔秉，新自由姿态。波涛如怒，帝国光耀不再。
“遥想马岛当时，望双子互咬，公平离退。夏沈平肩，谈笑处、咏唱星辉盈载。故地神游，多情应笑我，井蛙声吠。旅途罹病，带回云彩一对。”
夏希羽念完这首词后，沈涵曦竟是愣在了原地。
299.泡沫冬景（1）
【可以说，就好比在雕塑家的手下，石头的最终形态会一直隐藏，直到雕塑家向我们揭露的那一刻；在量子宇宙中，照片一直存在，等待着摄影师将其拍下，揭示其形式，虽然其意义依然深藏。
——克里斯·斯蒂尔-帕金斯【1】】
“我倒是觉得，与去年相比你在创作这些诗词的路上，竟然有了些渐入佳境的感觉。或许是我的错觉。”
夏希羽也认为沈涵曦产生了错觉：“是吗？看来我这首词写的还算可以，”
“那你在飞机上写下的那首沁园春……”
夏希羽摆了摆手，轻声交待道：“暂时先不急着发表，或许，接下来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写下不止一首词。至于这些诗词的评价，那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身后的诺伊和丽特两人则是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至于夏希羽一行人的其他人？
他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伦敦的几家图书馆和书店里，给研究所选购书本和教材。
……
11月4日清晨，夏希羽在早饭期间从沈涵曦那里得到了一份《读卖新闻》，随即开始看了起来：“啧，人口问题……当年为了备战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们选择多生，现在为了未来，我们不得不选择优生优育。这不知道要带来多少户口问题，也不知道多少儿童要被寄养。但是，这个过程是必然要经历的——一切首先为了生存。”
此时，沈涵曦突发奇想：“那我们要不要先让方谦和莫钰雯他们试着收养孩子？”
“可以，正好也要让研究所的设施尽量适应儿童……总是要试试的，不然，以这个时代的惯性，方谦和莫钰雯恐怕有被外人强行拆掉的风险。不过这事要等我们回去再说。到时候还要出一些收养儿童的内部规定，我们研究所没有人有能力从新生儿开始养孩子的能力——沈钢、斯蒂夫、陆家义他们几家做不到的事，最好不要指望其他人去做。”
于是，两人又达成了新的共识。
剑桥大学只是夏希羽此行在英国的开始。
然而，夏希羽作为一个中国人，就算是在此时解决了费马（最后）猜想这样的重大数学问题且为国际公认，他在英国大学里的声望也仍旧不上不下——他毕竟来自“红色的中国”，虽然是一个能让铁娘子吃瘪的地方。
于是，在先后访问了五所英国的大学并发表了演讲后，他带着跟着到这里的一行人，以及诺伊、丽特二女一起受后者之邀，在11月11日中午前往布莱克浦。
在夏希羽抵达布莱克浦之后，英国《太阳报》的某位记者根据公开资料做出了统计：这是夏希羽自1981年4月在法国、1982年2月在旧金山之后的第三次度假，第一次的公开理由是因为长期研究带来的疲劳，第二次的公开理由是要在美国与当地的部分留学生一起过年，第三次的公开理由却没有公开。
然而，夏希羽在这次的路途中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于是他又在车上写下了一首词——《撼庭秋·泡沫冬景》：
“莫说心路不宁，此意难定。太阴灰途，少阳白雨，怖声自胜。时空寸断，横风怒号，黯闻平径。徒流霞光斑，寒烟梦景，无瑕晶莹。”
“看来你最近诗兴大发？”
夏希羽对此颇感无奈：“还好吧，主要是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事可以做了，总不能随时找人搞多人运动吧？不过，我没想到我们竟然能乘坐丽特小姐亲自为我们开的车。”
丽特喜不自胜地答道：“我没想到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样的公路上开车，而且是为自己的上级开车。不过，请各位放心，我家里人在收到消息后，很支持我这么做，请不用担心这次行程的费用和居住环境问题。那么，请各位享受这次旅行吧~”
次日下午，在得到夏希羽和沈涵曦的同意，并且签订合同将冲印出的原始胶卷交给夏希羽后，这天恰好也在这片沙滩上的、来自玛格南通讯社的摄影师——克里斯·斯蒂尔-帕金斯有幸地以彩色照片的形式，在较近距离完整地拍下了夏希羽与沈涵曦的牵手画面。
虽然这张照片只是露出了侧脸，并不是正面照片，但即便如此，它也足以在后来的历史中，成为夏希羽这次“诡异行程”重要的一手历史资料。
照片中的夏希羽正在写着一首全新的词，名为《如梦令·布莱克浦》——
“僵卧孤地四方，闲看五彩霓裳。衣到海天处，镜花水月无光。秋殇，秋殇，正是梦游归乡。”
当然，照片中是不可能看见这首词的原文的，原文是在这张照片拍下后，由夏希羽为这张照片亲自为之写下的。
于是，拍摄结束后的这天晚上，在滨海步行大道上且距离布莱克浦塔不到一英里的、暂时属于夏希羽一行人的临时住处里，晚餐的餐桌上有了三位外来客：
玛格南通讯社的克里斯·斯蒂尔-帕金斯先生；
《太阳报》（驻当地的记者）凯蒂·斯金纳小姐；
仍旧身着连体泳装的“游客”——自称“卡罗尔小姐”的亚裔女子。
共进晚餐结束之后，凯蒂·斯金纳忍不住对“卡罗尔”问道：“这位卡罗尔小姐，请问您在沙滩上找到夏希羽先生，是为了担任她的随行医生，是真的吗？”
女青年一边摘下墨镜，一边承认了这一事实，并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听说，希羽组里有一位叫‘瓦格纳’的医生。”
当“卡罗尔”摘下眼镜，其他人先看向沈涵曦，随后又看向“卡罗尔”。
面对这位并不是他的生活秘书的女青年，夏希羽一愣，随即点头道：“她的确客串过医生，但那只是她的兼职，而且并非她的本愿。”
“好吧，如果你把‘曙光女神’这个名字告诉她，你肯定会听到她带着赞誉的谩骂。毕竟，我作为当年那支去非洲的那支队伍里，唯一能勉强与她并列的麻醉师，却与她水火不容。”
“‘曙光女神’……你是被称为‘萨赫勒的白衣救星’的全能医生？！我现在才想起来，我的同事给你拍过背影照片！”
面对情绪明显有些振奋的克里斯·斯蒂尔-帕金斯，女青年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摇头道：“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喊我，但我在比夫拉战争结束之后，的确用自己的医术拯救了不少人，这也是事实。可惜的是，在目前的格局下，我只能救一人的技术是没有用的。用我从一位中国朋友学到的话来说是‘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
用尽可能标准的汉语说完这句文言文后，女青年接着说道：“我没有其他同事们那么纯粹，更没有弃医从文的能力和勇气，只是想找到一条出路。于是，受困于我的族裔与国籍，中国成了理所应当的目标，而我有可能在度假期间碰到的大人物，恰巧就是夏希羽教授。”
斯金纳立刻喊出了女青年的真实姓名：“果然是你，卡罗尔·关原（CarolSekigahara）！”
关原医生微微地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她并没有说话。
这时，汤霄忽然开口：“我在80年的时候读到过有关她的采访。她们说的没错。”
“？！”
希羽组一行的其他人立刻提起了兴趣。
正在此时，斯蒂尔-帕金斯、斯金纳两人各自提出回到他们自己的住处。
于是，大厅里只剩下关原一名外来访客。
300.泡沫冬景（2）
【受到夏希羽教授的鼓励和启发，我从1983年开始，在包括中国在内的第三世界旅行。此前，我的作品聚焦的都是英国社会百态，比如贫困和亚文化。我没有任何能够用来对比参照、继而准确评估个人状况的平行现实。
在这段漫长的旅行期间，我得以接触其他文化和截然不同的人际关系，并直接认识到事物的差异是非常不同的：有更坏的，也有更好的，有更难、更危险的，时而令人震惊，时而让人惊异，也有放松和谐的时候……
这样万花筒般的多彩经历拥有非凡的力量，不知不觉便影响了我与英格兰的关系。
——克里斯·斯蒂尔-帕金斯】
夏希羽用日语对关原说道：“关原小姐，能说说你想与我们同行的理由吗？”
“刚走的两位还在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我现在可以确定，你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有着与众不同的神色。与嬉皮士们不同，你们不属于过去，你们来自未来。至于跟你们同行的理由？很简单，想以麻醉医生这一本职跟着你们去中国，看看它是否准备好了面向我不知道的未来。”
夏希羽等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其中的一个理由则是——通过修改器提供的情报，卡罗尔·关原的综合评分是SSS级，进行生活秘书化所需的点数是3550，对应了一个几乎没有缺点、天赋广泛的人才。
“有医学、生物学、化学三项8级天赋的麻醉医生，而且还是一位现实主义者、人文主义者、无性恋，简直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完人……看来想让她加入我们的阵营恐怕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夏希羽在得到关原的同意后，让给他提供英语翻译的沈涵曦之外的其他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准备休息。
关原见其他人都已离开，这才开始对夏希羽提问：“我有几个问题想向夏先生请教。第一，我的其他美国籍同事告诉我，瓦格纳现在已经加入美国籍了，时间是——大约三个月前；第二，那位丽特身旁的诺伊小姐除了身体之外几乎处处都带着男人的影子，根据来自丽特家族的有关消息，基本可以推测出诺伊小姐就是丽特小姐的‘男友’，虽然我无法想象连瓦格纳都做不到的变性手术是谁做的；第三，诺伊小姐始终与你保持着非常亲密的距离。”
“你是不是对她……”
“只是因为她的过去复杂得超出我的意料而已。你应该可以用你的特殊方法看出来：现在的我对人类没有任何生理意义上的兴趣，包括自己，而且我也没有结婚或者谈恋爱的打算。或许，你可以在整体上把我理解成医学界的格罗滕迪克。”
夏希羽等不到沈涵曦翻译完毕就立刻脱口而出：“无性恋的纯人类？”
“虽然我不这么认为，但这个说法还不错。对我来说，现在的英国国籍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不论是加入哪个国家，只要不需要我服兵役，我都没有什么所谓。至于我拒绝兵役和讨厌军队的原因……你应该可以‘看到’吧？”
夏希羽长叹一声，随后如实交代道：“你的家人死于自己国家的现役军人之手，你的不少医生同事都处于被自己国家盯梢或者已经被自己国家的军警杀死，因此你厌恶一切军队和警察组织。”夏希羽描述到这里，对关原提起了另一件事，“希望一支正在经历转型的人民军队可能会让你改观。”
“但愿如此。”关原随后继续向夏希羽提问，“看来，我之前问您的三个问题，恐怕不太可能得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这不要紧，只要您允许我跟您随行，至于报酬……在我没有正式与你们签订劳动合同之前，暂时不需要，只要允许我跟你们一起同行就可以。”
“一位世界领先的麻醉医师……柯棣华【1】之后的第四个‘志愿军’【2】？”
关原医生摇了摇头：“如果我和他们有着相似的出身和经历，我或许会成为那样的模范医生，甚至为军人提供医疗服务。但迄今为止已经不可能了。”
“也对，辛育龄【3】的经历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两人在沈涵曦的帮助下又聊了一刻钟。
夏希羽在与对方达成临时协议后，立刻与关原握手：“那么，欢迎你加入我们，卡罗尔·关原医生。”
卡罗尔·关原对着夏希羽的手愣了十几秒后，先是与夏希羽短暂握手，随后对他说道：“请带我去空的卧室。”
最终，卡罗尔·关原带着随身物品入住后的一整夜，整栋小楼都没有什么大事。
直到次日清晨五点半，准备洗漱的沈涵曦忽然发现关原正在洗澡，而且——
没有锁门。
沈涵曦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浴室并锁上浴室门后，立刻听到了关原的声音。
“沈小姐，早上好，我的外貌和你的相比如何？”
沈涵曦：“？？？”
锁上房门的沈涵曦愣了好几秒后，给出了一个答案：“不相上下。”
“我的判断果然不错。你应该是来自未来吧？而且应该是身体和意识都来到了这个世界，与夏教授的情况并不相同。”
“是的，我们来自另一个地球的2030年。”
“啊……将近五十年，那就是说，你差不多是二十年后出生了？”
“没错。”
“我明白了……”
关原在与沈涵曦闲聊的时候，并没有停止洗澡，而是按部就班地在洗完后很快地就开始擦身穿衣。
关原穿完所有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后，忽然对沈涵曦说了一句：“你们上辈子应该关系很好，就算有些矛盾，但也已经初步解决。”
“SSS级的洞察力，果然不能无视。”
沈涵曦说出这句话后，又对关原简单解释了这套定级体系。
“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关原一边感叹着，一边摇头，“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才能和行为习惯成为了真正加入你们的阻碍？”
沈涵曦给出了肯定答复：“没错，我们把瓦格纳小姐请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由于是特殊事件带来的奖励，所以，我们没有实际上花费什么，如果要按照标准费用，差不多要达到您的三分之一。”
“原来我的记忆是这么在我的睡梦中多出一份的……原来如此，不过，这段记忆也不错。”
“您不介意？”
关原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对几乎所有记忆都不排斥，毕竟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更何况这些记忆全是美好的、能够让我进步而非退步的。而且我能和她那样的老兵有些许羁绊，算是一种特殊的幸运。对了，既然你能通过你所说的特殊手段过来，那么你们之间应该也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吧？”
“您也想……也对，这样对双方都好，不过，我得和冯琪诺问问。要不，我先跟您回房间？”
关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带着前往自己收拾好的房间。
关原锁上房门后，对沈涵曦手心向上地伸出了右手：“那么，请告诉我该如何联系你们的联络人。”
“好。”
沈涵曦在闭上双眼一分钟后，从她的袖口里多出了一枚“耳机”，并亲自为关原戴上后，就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冯琪诺与关原相聊甚欢。
夏希羽则在门外的大厅里对在场的人布置任务。
商谈完毕，准备解散时，夏希羽向自己身旁的雷雯婷问道：“雷姐，今天是十一月几号？”
“十一月十三日。”
夏希羽点了点头，随后猜测到：“那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没等夏希羽说完，海雅岚点了点头：“差不多了。瓦格纳大姐的方案没法续命太久的，他已是油尽灯枯，多一天不是意外，多一个月是特别的意外。”
这时，汤霄急匆匆地送来了一份来自中国科学院的加急电报。
301.泡沫冬景（3）
【为了定量地研究各种自然现象——特别是力学和物理学的现象，人们就适应这种需要创造和发展了各种数学工具和理论。但问题不只是认识世界，更重要的是改造世界……在确切地知道了力学和物理现象中一些规律的定量表达之后，就有可能根据这些规律，用数学的方法帮助解决工程设计中的许多问题。特别是在有了高速电子计算机的情况下，复杂的计算有了实现的可能，这种用数学方法帮助工程设计的问题就日益增多地提到日程上来。由于我国正在进行着规模宏大的社会主义建设，这些问题就成为我国科学技术界当前的一个非常重要而迫切的任务。
——关肇直，《从量变看物理世界》（1963）【1】，第十节，结束语（节选）｛史实文献，无删改｝】
关肇直逝世了。
这份来自中国科学院的加急电报的前半部分用这六个字就可以概括。
如果再补充一些基本细节，那就是：（在中国时间的）昨日午夜时分，关肇直因积劳成疾于301医院病逝。
此时此刻，11月13日上午八点，夏希羽通过手中的电报，确认了一件不可能改变的悲剧——如夏希羽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历史中一样，中国数学家关肇直因积劳成疾于1982年11月在帝都逝世。
长期以来，夏希羽因为关肇直与华罗庚等数学家之间长期存在主、客观两方面的冲突，而产生了对关肇直及其领导的系统科学所，以及华罗庚领导的数学所均敬而远之的想法。
但当他在英国收到了国内传来的这一消息时，确认还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仍旧选择在得知消息的数分钟内泣不成声。
众所周知，继周华章博士【2】去世之后，关肇直在此时的病逝几乎可以肯定地被所有相关领域的科研人员认为：中国的系统科学与数学领域的新兴与边缘学科的研究进入了一个全新阶段的转折点——中国科学院系统科学研究所的主力只剩下了吴文俊和许国志【3】等少数几人，此刻的他们暂时还不能与关肇直或华罗庚并列。
然而，夏希羽用三分钟的时间认真地再次读完了电报后，当众把这份电报稿丢到了桌上。
接着，夏希羽忍不住爆发出数分钟的怒斥。【4】
随后，明确表明自己态度的夏希羽见沈涵曦已经完全记下自己刚刚当着其他人完成的发言，这才一言不发地带着早已准备好的装备前去不远处的海滩。
302.泡沫冬景（4）
【其实，夏希羽答应去布莱克浦（一译“黑潭”/“黑泽”）不是因为害怕回国，而是夏希羽要在一段不短的假期之后，避人耳目地去中（央）兰开夏大学（英文：UniversityofCentralLancashire，简称：UCLan）去做演讲。
对中国人来说，这所大学并不知名，在世界范围内，它也不可能与剑桥、伦敦政经这些英国的老牌世界强校相提并论。但实际上，按照一般的判断，它在1982年第四季度的世界里，综合排名在中国已经不低于金陵大学和复旦大学这种级别的学校，对于浦江交大的留学生来说就更是远望而不可及。
于是，夏希羽在做演讲期间为希羽组和浦江交大搞全额奖学金留学名额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避人耳目……夏希羽认为这所学校与他之前访问的学校相比明显弱了一截，但他也认为蚊子再小也是肉，所以在被其他五所英国名牌大学拒绝之后，最终决定在中兰开夏大学试试运气。
——汤霄，1982.11】
夏希羽把这份电报稿扔到桌上时即兴说出的这段话，被在场的所有人以及修改器完整地记了下来，并在不久之后从英国的《太阳报》开始，被各大媒体和期刊以“白饭与学术（RiceandAcademy）”为题全文转载。
然而，除此之外，在关肇直的葬礼结束的一周后，多数相关领域的中国科学家以及世界范围内的不少有关领域的科研人员，都把他们的目光看向了十月以来已经保持沉默近两个月的希羽组研究所，就好像希羽组研究所在某段时间里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知道这一切的夏希羽却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而是继续在有金主资助的情况下，带队在布莱克浦度假。
至于希羽组的其他科研人员对关肇直去世的态度，倒也很简单。
时任经济决策中心负责人、美籍韩裔的黄晗的态度算是比较中立的，总体上可以表明希羽组整体的态度——
“希羽组研究所被压抑得有多久了？没有这些人在，科学照样前进，地球照样转动，三餐照样吃啊！我们研究所的同事成为高级科研人员后还不好说，但目前就可以确定的事实是，那些即将或者以及成为学部委员的人，肯定有那么一小撮看上去生活节俭，背地里还不是胡作非为、随心所欲的！不然，我们这边怎么会感受到无法忽视的巨大压力？”
……
11月16日，夏希羽受到英国中兰开夏大学邀请，在简单谈判后，同意携其它通行人员应邀前去访问五天。
期间，夏希羽还以校门口的一次交通事故为契机，对中兰开夏大学附近的道路状况提供了优化方案。同时，夏希羽根据自己的见闻对提及了一件事：中方将会特别强调“人命关天”的立法原则在英国并不适用，英方则需要切实地解决校内外的安全隐患。
夏希羽并不知道的是，从近两年开始，中兰开夏大学就已有意与中国一线城市的大学开展密切交流合作。
在得到贺晓音的同意后，获得她本人电话授权的夏希羽代她签订了全额奖学金留学协议。
至于贺晓音能立刻同意的原因，除了中兰开夏大学本身的含金量之外，还有在夏希羽这次前往香江前一晚发生的事。
……
当地时间1982年9月27日傍晚十点一刻，贺晓音被沈涵曦告知夏希羽有一起突发事件要征询她的意见。
于是，沈涵曦带着贺晓音来到了夏希羽的住处。
考虑到贺晓音与许多校内的同学保持密切关联，因而在反复确认了只要10个独立科研点数就能采取行动之后，夏希羽在征得贺晓音同意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对她“生活秘书化”。
熟悉的晕倒与苏醒之后，夏希羽看着贺晓音用她前所未有的眼神看向自己，心中有些困惑。
在沈涵曦离开房间后，贺晓音忽然转过身去，对夏希羽说道：“希羽，你应该清楚，在我今晚来这里之前，我准备等我多发几篇论文之后，再向你提出离职。但在我完全没有任何额外阻力的现在，我更想离开研究所了。”
“据我所知，你是要去当记者？”
贺晓音点头，如实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嗯，虽然我从你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个职业四十年后的未来，但我仍旧希望做记者。”
“好吧，不过，我不希望你就这样离开研究所，毕竟，以国内目前的状况，不太可能让一个高等数学系毕业的学生去当记者。明天我就要启程去从香江和星港中转后去英国……中兰开夏大学的王牌专业怎么样？”
“中兰开夏大学？”
夏希羽点点头，随后解释起了这所大学的情况：“现在的它能不能和清北相比我不好说，但比我们交大要强得多。实在不行的话，我路过几所英国的‘平板玻璃大学’的时候，凭我写小说获得的奖章给你弄一个数字媒体技术相关专业的名额。但是，你也要专心地跟着水野把手上的这篇论文写出来，明白吗？”
“嗯，那我们一言为定！”
夏希羽摇头，并没有接这一茬：“我这只是设想，能否做到也不知道，只希望你能做好准备，迎接每一个机会。我不会用我的权限强硬地命令你和其他人在紧急关头之外做些什么，否则瓦格纳和冯琪诺早就用其他方法把我处理掉了。”
“而且，你别看我和沈涵曦的关系那么好，实际上，我们彼此之间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这是几十年后的情侣之间，才会有的关系吗？”
夏希羽对这个问题颇为头疼，一时间没能给出答案。
“看来，我的问题不合适？”
夏希羽再次摇头道：“准确地说，在我见到过的人之中，只有我和她才会保持这样的反常关系——在普通朋友、同事、情侣之间反复横跳。我们认识彼此的这么多年以来，只有我们的关系如此特殊，也如此疯狂。对了，今晚还有些时间，你需要像其他自己人一样，让我带你体验一些特殊的感觉吗？”
“当然！不过，我之前没有这方面的教育，因此，接下来还请希羽多多指教。”
看着话音刚落就开始脱下外衣的贺晓音，夏希羽略带无奈地点了头，随后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边对贺晓音解释道：“自从我和涵曦在这个世界里首次见面以来，平均一个月左右就要主动或被动地推倒一个新的女生，我竟然觉得有些厌烦了。
“所以，前不久水野想抓我上床给她找灵感的时候，我拒绝了。如果你以后还想像现在这样的话，就想办法做出重大成果，或者在彼此即将出国的时候，我才会满足你们一次，否则……你们也不希望自顾自地享受的时候，我却不得不像咸鱼一样躺在床上吧？”
羞赧的贺晓音在思考片刻后，选择答应下来：“嗯……我明白了。”
两人在房间里折腾了近三刻钟后，沈涵曦受夏希羽的请托，亲自送贺晓音回到了房间。
锁上房门后，沈涵曦先是在床边壁咚贺晓音，随后对她警告道：“刚刚我听到你在希羽的房间里喊着‘能和未来的知名女记者在同一张床上度过一晚，是你作为男人的荣幸’、‘我可是要成为世界知名记者的女人’之类的话……你在有了他的部分记忆后，终于也开始放飞自我了？”
贺晓音忽然涨红了脸，先是蓄意卖萌，随后轻声对沈涵曦解释道：“诶嘿，那只是从希羽记忆里的那些小说里得到的一些记忆使然。不过，我并没有实习过，只是有这方面的强烈愿望，以及羡慕那些老记者们的生活状态而已。”
听到这里，沈涵曦这才叹了口气：“至少比只为了追求其他记者前辈的生活而当记者的要好得多。三十多年后，有不少记者宁可在被欠薪超过10个月的情况下，卖苹果或搓澡养家，也不愿意放弃把自己拴在原地的记者编制，甚至是没有编制的记者身份，也不愿意放弃。【1】”
“我小时候听爷爷和爸爸讲起这事的时候还不理解，后来才明白，编制比围城还要可怕——三十多年后的那座百余万人的东北小城里，最大的媒体机构竟然有将近五百名记者，对应到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的四十年后，那就是全城有至少一万名在编记者那么离谱。”
“因此，我不希望你被彻底拴住……虽然有我们可以提供经验，但你仍旧必须独立在新时代里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现在这种传统媒体主宰的时代终究会过去的，如果你拒绝面向未来，即使你有现在的新身份，你的生活未必会好过。””
贺晓音立刻点头致谢：“我明白了，感谢涵曦姐！”
“那么，从明天开始，好好接受新的人生吧~”
沈涵曦说完后，立刻离开了贺晓音的房间。
303.和平末日-82
【“和平末日-82”行动是丹曲洛林计划中最简单但也最重要的一节——它的开始时间就是结束时间。
而其难点在于，需要由五人会议成员做通研究所内科研人员们的工作，劝说她们暂缓投稿或尽量快地形成论文。而意外的是，从林（晓烨）的反馈来看，在夏希羽缺席的情况下，这项工作竟然也是异常的顺利。
——克洛伊，1982.11】
在夏希羽暂时前往中兰开夏大学的一周之间，希羽组的所有科研人员默默地向外连续投稿了十篇英文论文和六篇中文论文，并且每位科研岗人员都凭各自的贡献出现在了至少一篇论文的前三位作者（第一、第二或第三作者）中。
这是‘和平末日-82’行动的前奏。
然而，正当这些论文被投出时，希羽组在1982年11月22日首先收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爆炸性消息——
陆家义背靠背发表的《论不相交斯坦纳三元系大集》的七篇论文（在来到希羽组前投出了六篇，在包括冯琪诺在内的十几名希羽组同事的帮助下完成了第七篇的英语版）于1982年11月20日（当地时间）成功被SCI1区的国际权威期刊《组合论学刊》（JournalOfCombinatorialTheory）的A刊（SeriesA）收录，并将以惊人的99页全文发表于次月发行的一期特刊上，且已经得到了数学领域的多家特种期刊的高度关注。
这个消息到来的时间比希羽组预期地快了四到六个月。
由于这一消息是直接从出版社和期刊编辑部直接送到希羽组研究所的，因此研究所外的其他人都暂时不知道这事。
夏希羽本人则是在回到布莱克浦的路上通过得到的消息。
“七号（陆家义）的论文全部发表了？还是七篇背靠背发表？！好！把这个消息告诉中国科学院数学所和系统所，顺带把中文版论文复本和英文版本也一起寄给他们。对了，我今天还会写一篇长电报，请汤霄用电报告知汪星悦，就说我有一份要打到国内的超长电报。”
“多少个字？”
“我尽量控制在五千个汉字以内。如果太贵的话，我就走外交渠道或者用航空邮件。”
汤霄“嗯”了一声。
“那么，除了这件事之外，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面对沈涵曦的追问，夏希羽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交大在我们这次出国前夕刚刚把组织关系从六机部转到教育部。我正好也想给研究所确定一下新的婆婆，把这个早在包兆龙图书馆建立当天，立刻找与我和包玉刚一起出席开工仪式的王天山王老讨论过的计划彻底结束。”
“如果情况比我想的好，我就等着上级通知的出台后，再托若华在国内执行后续的计划。”
听完这段话，沈涵曦吓得连手中的书都掉在了地上，随后目瞪口呆地看向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同龄人。
其他人完全没有听懂这句话，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沈涵曦。
沈涵曦对此避而不谈，只是很快地把书捡了起来，随后默默地拖着夏希羽离开大厅。
卡罗尔·关野虽然对沈涵曦的情绪波动有些奇怪，但她还只是用刚学不久的中文对汤霄轻声问道：“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汤霄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两人可能在重大的政治问题上存在巨大的分歧。我加入希羽组之后，她们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种事只有她们之间可以协调，我们这些人是无法帮忙的，只有他们讨论出结果后，我们才能提供辅助，关野小姐以及各位姐妹们，我们先散会回去休息吧。”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立刻解散。
……
希羽组研究所医务室一号病房，仍旧躺在床上的陆家义向秦若华询问他的著作发表有关的事宜。
“秦博士，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嗯，对方跟我们先前就合作得十分愉快，再加上经过我们修订过的、属于您的学术著作。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光速发表。现在看来，他们立刻就明白了我们的意思，我在美国读书的经验也算是派上了用场。不过，接下来还得请您按照我们的计划在床上多休养一会，也多了解一下我们研究所的特别之处。”
“当然可以。现在我的身体状况比我认识淑琴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好，咳咳……我也不必像过去一样，一边每天教十几个小时的书，一边去挤时间思考数学问题了。不过，我们的计划真的没有问题吗？”
秦若华闻言苦笑道：“我们已经以陆老师您的成果作为缓解矛盾的手段了，如果一个月之内中国科学院不回复，我们恐怕不得不进入战时状态。”
陆家义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和遗憾，哀叹道：“是嘛……我明白了。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我和我们研究所的错，但我仍旧觉得十分遗憾。”
“毕竟，按照希羽临走前的说法，这是抗战爆发以后持续了近四、五十年的问题，要想用四、五个月的时间解决是不太可能的。我们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否则，发生在希羽身上的事情未必不会在您和水野副所长的身上重演。”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秦博士您为什么称呼所长为‘希羽’，而不称呼水野副所长为‘遥佳’或者‘遥佳小姐’呢？”
秦若华：？？？
思考了十多秒后，秦若华最终给出了一个可以公开的答案：“毕竟希羽是咱们中国人嘛……虽然我这个可以参加政治选举【1】的美籍华裔说这话，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但我与希羽之间的共识和熟悉度比水野副所长更高一些，或许，以后我也会用‘遥佳’或者‘遥佳小姐’称呼水野副所长。”
“原来如此。”
“那么，如果陆老师没有别的问题要问的话，我就不打扰您思考问题了。”
“嗯，秦博士，再见！”
秦若华向陆家义稍稍鞠躬后，立刻转身对瓦格纳交代道：“瓦格纳，在关原医生来中国之前，好好工作。”
“关原？卡罗尔·关原？我在塞拉利昂碰到的那个无性恋？”
“嗯，她是英籍日裔，希羽在英国布莱克浦度假期间碰到同样在度假的她也很合理。她在不久前提到了你，所以特别对你交代一声。”
瓦格纳不情不愿地承认了一件事：“我这个兼职外科医生最多能把将死之人救活，她虽然只是麻醉医生，但把刚死的人救活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她比我更接近人类，她来接管这里比我更合适。”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要辛苦你了。”
秦若华留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304.丹曲洛林计划（1）
【在夏希羽本人制定的本次计划中，本次计划的泄露是计划本身的一个重要部分。
理由很简单——丹曲洛林计划实际上是无法破解的，因为它以真实历史和科学理论为准绳。
这个计划的美妙之处在于它的简洁——计划开始之前的一个时间段内，停止一切学术论文的投稿；计划开始后的第一阶段，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后，完全停止一切非紧急、非必需的对外联络，只维持现有的合作协议与培养协议；此后，直到完全结束前，如果遭到外部的暴力阻止论文的投递，将使用外交甚至军事手段保障本次计划的进行，直到“恶性高热”消除——这一过程是无限期的，没有夏希羽本人的指令，该计划不能被五人会议之外的其他人解除。
而且这份计划内部还有很多不涉及上述学术相关行动的具体细节，我们无法用任何手段得知夏希羽在这份计划中所说的、需要被消除的“恶性高热”究竟是什么。或许，夏希羽本人也并不知道这个口袋最后会带来什么。
——汪星悦、汤霄联合发给“老林”的超长加急密电（选段），1982.11】
11月23日傍晚，当“老林”把汪星悦和汤霄联名发送的加急长电报交给乔公后，不过五分钟，他竟然从乔公的眼神中看到了让他恐惧的眼神。
那是他自从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乔公起，极少见到的愤怒——不久前卡扎菲访华时，乔公也没有如此愤怒过。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后，乔公却是脸色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译电稿，只是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叹息。
“我们不仅险些埋没了人才，还差点直接让好几个与国家未来发展生死攸关的学科陷入长久的停滞，甚至让小夏同志承担了如此重的政治负担……我们的知识分子政策出了大问题。
“这两位女同志如实写下的这份急电所说的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非常痛心。更让我痛心的是，我们竟然不得不指望二十一岁的小夏同志，解决我们这些比他年长至少三十岁的老人都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小林，你看过了吗？”
“老林”坚定地给出了否定答案：“没有，我第一次接收这么长的电报，因此除了我亲自参与译电的部分之外，并没有看过其余部分。”
“那么，小林，你先看完吧。你看完后，我们再聊。”
接着，将近十分钟的沉默后，“老林”开始分析文中的内容：“夏雯莉、瓦格纳、陆家义、彭天木、薛若琳，还有即将跟着希羽组回国而正式入职希羽组的关原博士……每个人的经历都反映了不止一个重大问题。这份电报以小见大，字字珠玑，加在一起只有不到五千字，恐怕不完全是那两位同志本人写下的……”
十几秒的观察后，老林接着说道：“落款‘汪汤、水冯’，后面那两个想必是水野遥佳副所长和科研秘书冯琪诺。她们与汪星悦一样，都是五人会议的成员。也就是说，这份电报实际上是通过五人会议形成的一份不公开的决议，甚至可以直接代表夏希羽以及整个希羽组的意见和建议。”
“我知道了。”乔公提起了另一件事，“另外，这份电报还提到了小夏本人提出的以中、英、法、美四国各一家单位提出的边缘学科联合培养研究生计划（BSEA，BoarderSubjects’ExaminationandApplication），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套方案的难度，比李政道【1】先生亲自过问的CUSPEA【2】要大很多。毕竟，夏希羽并没有在外国留学的经历，他甚至还未从本科毕业。此外，我们在边缘学科方面的进展和差距与国外相比，只会更大，不会更小。虽然小夏同志有说过‘弯道超车’的概念，但我觉得这也需要时间，绝不是一两届研究生可以追赶的。”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份计划几乎完全排除了整个中国科学院数学所以及新建立不久的系统所。但是，如果这个计划能做成，哪怕只成功了一届，我觉得它的意义将会与我们在将近三十年前选拔一批人到苏联去读研究生，然后回国创立一些新的学科那次一样大。”
听到这里，乔公照例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意见，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所以，小林你认为，小夏同志那边的情况，总体来说还是乐观的，对吗？”
“并不是。虽然浅野明日香、赵黎霞在我国的就读情况，以及夏雯莉等人在日、法两国的留学情况都很不错，夏雯莉甚至在本科导师孔涅教授的允许下，准备提前一年本科毕业并直接攻读博士。希羽组在国外不少院所的知名度和口碑都很不错。但是，这也意味着中国科学院和希羽组的分裂越来越严重了。
“然而，夏希羽在这份电报中也提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首先在于确保到华罗庚去世前，以最快速度为从西南联大建立至今近四十年的中国数学界争端做出盖棺定论。”
“其次是为希羽组迄今为止的成果作出认定，以避免‘随时可能遭到的学术抢劫’；最后则是解决希羽组研究所的组织关系与归属问题。在这些之外，小夏同志认为，经济问题反倒可以放一放。”
面对“老林”的回答，乔公摇了摇头：“我知道了。请你替我去把中科院的祝慈同志，以及不久前在浦江交大包玉刚图书馆的开工仪式上见过小夏的王天山同志都请过来。明天的开幕式结束后，我要和他们讨论希羽组的问题。此事不能再拖了。”
“老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答应了下来，紧接着立刻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准备抽下一根烟的乔公。
三分多钟后，乔公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完了“老林”在早些时候递给他的、夏希羽前不久发表的“白饭与学术”演讲稿，又想到了自己在去年年初见到夏希羽时的情景。但是没过几秒，就又叹了口气，随即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
此刻仍旧是下午的英国布莱克浦某处海滩，夏希羽正在带着几位同事在海滩边打沙滩排球。
然而，夏希羽在第一轮淘汰赛中就因为体能不足败给了海雅岚。
“希羽，你再怎么锻炼，体能还是不能与我们相比的。”
“也对。”夏希羽被海雅岚的话弄得忽然有了主意，“关原博士，想不想和我的同事们打比赛？”
“我也希望较量一番。不过，我现在只是临时跟团，没问题吗？”
夏希羽点头答应：“没问题，不过，她们的体质和一般的人类不太一样，尤其是我跟你交代过的几位，跟她们打的时候，不要硬拼。”
见夏希羽亲自点头同意，卡罗尔·关野立刻接替了夏希羽的位置，开始与海雅岚等人一起打沙滩排球。
夏希羽则自顾自地看着由丽特托她家里人为夏希羽买来的全英文数学教材。
305.丹曲洛林计划（2）
【今天，我碰到了在加入希羽组后不曾想过的事——我不仅像在自己还是知青期间一样接受了一次严肃但又与当时完全与众不同的政治教育，而且在教育期间授课的竟然是水野遥佳教授，更想不到她竟然会因为我的在场而提到我老家的一位英烈。
然而，水野教授在介绍完英烈的故事后，话锋一转，水野教授提到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她认为，无论是中国科学院系统（科学）所、中国科学院数学所，还是希羽组研究所，都不应该成为斗争的牺牲品，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些时候学术斗争一旦爆发，会比政治斗争更可怕。
接着，她又提到了研究所外的一些特殊的声音：有一些国内外的时政评论家认为，关肇直、华罗庚之间虽不一定严重但肯定早已存在的矛盾不仅会让夏希羽卷入到数学界的复杂斗争中，还有可能导致“全面开战”；更有甚者称这是“新中国的第一次数学危机”，而且会以华罗庚、王元为首的中国科学院数学所，吴文俊、许国志、陈翰馥【1】为首的中国科学院系统所，以及夏希羽独自领导的希羽组研究所三方之间闹出“三国杀”的局面，甚至可能包含了中国数学界外其他力量的“战国时代”为开端……
——谭雨珊（时任希羽组研究所研究楼接待处前台，兼电话接线员），1982.11.30】
半小时后，战胜海雅岚、张晨奕后离场的卡罗尔·关野回到集合点时，却听见夏希羽感叹道：“唉，我们的教材受苏联的影响太大了。你看，这本微积分教材甚至还能给我带来些新收获。不过你不一定学过高等数学，所以……”
“虽然我是医学生，因为我学的太快，读书的时间也不长，但其实我学过一些，当年我用的就是这本教材……”
两人聊了近十分钟后，夏希羽忽然看到了一个自己有些熟悉的身影，于是立刻走上前去，问道：“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您是詹姆斯·格雷厄姆·巴拉德（J.G.Ballard）【2】吗？”
这位中年男子先是停下走向海边远眺海岸的脚步，随后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夏希羽，来自浦江交大的希羽组研究所。”
巴拉德立刻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你是证明了费马最后猜想的那个中国天才小伙子！你好，我也出生在浦江。而且，据我所知，我在浦江的老房子离你们研究所很近……”
“嗯，我们知道，就在番禺路508号。我的住处就在您旧居的西北方向的居住区（街道）里，而研究所就在东北方向的那个街区，交大则在东南方向……”
接着，关野医生看着夏希羽与刚认识的科幻作家巴拉德竟然开始像熟人一样，在简单介绍后就从各自写过的一些科幻小说开始谈论科幻小说写作，甚至还越聊越起劲。
即使是她这种走过全世界数十个国家的超级医生，也想象不到夏希羽用半小时就能说动对方在其写作《太阳帝国》期间，暂时加入希羽组的行程队伍，并使对方答应抵沪前往浦江交大和复旦大学做演讲。
当卡罗尔·关野在事后准备向夏希羽询问这事的时候，夏希羽却先说道：“关野医生，你先说说你的猜测吧。”
“你上辈子看过他的小说？”
夏希羽立刻给出了否定答复：“并没有。不过我和几个读过《黎明之剑》的本地书友去过他的故居，因此稍稍有些印象。至于我迄今为止写的那些小说……有些的确是我上辈子写过的，有些则是仿写或基本照抄原作者的。不过，为了生计，我也不在乎跨时空的版权问题了。我迄今为止用来建设研究所的钱大多都来自于写科幻小说以及项天微在香江那边的工作，相信他们应该也不会介意。”
“……”
另一边，谭雨珊与其他同事们正在接受不定期的政治教育。
谭雨珊也发现这次的政治教育气氛与过去的放松完全不同：因为夏希羽不在国内的缘故，这次的讲解者是汪星悦而非本应到场的夏希羽；五人会议的其他人并没有与其他人一起听讲，而是坐在会议室的一角，一脸不安地在一堆文件之间来回翻阅。
这次的会议讲解的是一位先烈，但由于此时其本人与其妻子均暂未恢复名誉，因此汪星悦只是从他的事迹讲起，提到了希羽组最近的异常状况。
“目前，希羽组面临的问题仍旧以学术问题为主，并非大家最担心的经济状况……经济决策中心在对近半年内国内外同行的薪资收入与学术状况进行分析后，决定对研究所的收入做些调整，请经济决策中心的负责人黄晗为大家讲解新旧版本的异同之处。大家欢迎！”
然而，虽然谭雨珊在内的众人为自己能不同程度地涨工资而高兴，但因为夏希羽不久前发布的“宣战书”造成的影响，导致现场的紧张气氛仍旧十分紧张。
这样的气氛也间接地影响到了此刻正在对着“老过”提供的翻译手册复习的刘晓涵——无心复习的她把手稿扔在了一旁的小沙发上，自己则站在一旁的窗外，向南望着希羽组所在的方向。
章小蔚见窗外的雨水随着风而动、飘打在刘晓涵的脸上，后者却仍旧没有反应。
于是，她不得不轻声向刘晓涵问道：“晓涵同志，你在想些什么？希羽组那边的事吗？”
“抱歉……不过你说的没错。你应该也看到那份宣战书了吧？”
章小蔚并不否认：“我看到了。没想到夏希羽的脾气竟然如此火爆，恐怕这件事不会太小了。”
“希羽从不虚张声势，总是保守行事。对了，小蔚，你知道这份宣战书实际上不是我们国内报纸播发的，而是英国的文娱媒体《太阳报》以中英双语版本首先发出去的吗？”
“我有留意到……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已经举世皆知了？”
“如果只是主打八卦新闻的《太阳报》，那问题还不大。问题在于，我从浦江那边得到的消息说，这份报纸至少在十几份发行量五万份以上的外国报纸和至少五份学术期刊上传播开来了，有些甚至是全文转发。”
听到这里，章小蔚的惊讶早已溢于言表。
306.丹曲洛林计划（3）
【自中国第一个无中国科学院背景的、从事数学边缘学科的专门研究机构——希羽组研究所成立至今，出现了一个让不少有关领域的学者保持高度关心没有人能想到的事：从九月下旬开始到1982年第四季度结束为止，费马（最后）猜想的独立证明者、在模糊数学和多属性决策分析领域均作出开创性成就的所长夏希羽教授几乎都不在中国境内。
而在希羽组外的观察者们更是惊恐地发现，整个希羽组竟然完全保持了沉默，即使是关肇直这位重量级数学家的去世也没有引起研究所内除五人会议成员外其他人的关心。
外表冷漠的希羽组内部却在火热地进行着各自的研究。
在关肇直去世后、1983年开年前的一个多月里，不声不响地连续发表了或投出了至少15篇创新性不等的优秀论文，希羽组的每一位科研人员都或多或少地做出了贡献……
……拉特飞·扎德教授等多位美籍科学家均认为，这些成就充分地展现了希羽组研究所成功的办所经验以及强大的组织能力，同时也确信模糊数学为代表的数学边缘学科在中国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结合希羽组最近仅有少量由部分科研人员进行的非学术投稿以及希羽组的公开动态相对稀少这一点来看，笔者认为这可能是希羽组在近几个月里，对中国数学界近期发生的各类重大事件完全闭耳不闻的关键原因，但我们仍无法知晓这样的沉默是基于希羽组负责人夏希羽的授意，还是希羽组全员保持了无意识的沉默——从夏希羽在英国的多所大学里进行公开演讲后迄今为止仍旧行踪不明这一点来看，笔者更倾向于是后者……
目前，笔者通过美国CIA发布的信息可以确认，夏希羽仍旧存活，并未遭到人身威胁，但其去向不明也是事实……
——《参考消息》援引《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于1983年1月的专栏报道（选段）】
当地时间1982年11月25日下午三点三刻，希羽组研究所的秦若华（代理所长兼代表中国籍科研人员）、水野遥佳（外籍科研）、汪星悦（中国籍非科研）、冯琪诺（外籍非科研）、瓦格纳（安全部门）紧急召开了新一轮的五人会议，以讨论一项由秦若华提出的缓解措施——派研究所的成员前往中国科学院数学所和系统科学研究所攻读研究生，并邀请中国科学院的一部分研究员前来希羽组，担任半年到一年的访问学者或攻读研究生。
然而，水野遥佳首先给出了反对意见：“就我的了解来看，中国科学院数学所和系统所两家的底子虽然在世界范围内有些落后，但考虑到很多人恢复工作不到五年，而且平均年龄比希羽组研究所大了将近一倍，因此这确实很不错了，不能有太多的期待。毕竟是数学研究的国家队，至少常规学科的建设相对还算不错，比生物学的情况要好得多。希羽本人应该也不会反对。不过，我不确定我们的缓解措施会否被对方接受。”
汪星悦对这一担心表示认同：“说的也对，或许在对方做决策的那些学部委员看来，我们这种刚评上一个国家级研究室的地方根本不入流。更不要说某些从五、六十年代开始就待在中国科学院里的活化石们对希羽组不知道有多少敌意呢。据我所知，我们这边的职称名额是挤占掉了不少重点单位的份额后才得到的。”
秦若华这时总结道：“我们既不是企业，也不是什么行政机构，没法分肥，产生敌意倒也情有可原。瓦格纳、灰风小姐，你们二位说说看法吧？”
瓦格纳首先帮所有人解除了物理上的担忧：“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秘密安装在研究楼顶的107火发射集群和高平两用机枪都已经准备完毕，几个拟定的重点打击目标都已经完成测定诸元的工作。”
“我也护送林晓烨暂时把希羽他们的法国绿卡暂时还给克洛伊，克洛伊也答应了帮忙。我们从香江订购的最新一批罐头也已经到研究所了，暂时可以安抚一下其他外籍人员，但效果不会太久。”
“目前研究所进入战时状态已经让罗马尼亚来的斯蒂夫有些不安了，我们必须尽量避免加剧这种不安。至于去帝都，我只能说，我不像灰风一样，能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只能优先保护在研究所里的人。”
冯琪诺先点了点头，随后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在没有得到希羽的最终指令前，不能采取攻击性的大规模杀伤行动。在这一前提下，我的物理保护很有限。如果我们派出的不是自己人，而是王礼这样家庭环境并不好、又不是自己人的小同事，恐怕有可能会以编制或者户口等特殊福利让对方落户后被他们挖走，到时候我们也无法采取非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彭天木和薛若琳那样早已落户帝都，更不要说薛若琳她一家子在新中国建国前，就是帝都的原住民了。”
水野遥佳这时提出了一个建议：“那有没有可能通过薛若琳或者她的家人们提供缓解的机遇呢？”
冯琪诺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很遗憾，我已经发现若琳的哥哥、叔叔以及他们在学术界的朋友们正在中国科学院制造敌意。我们既暂停了交大新生们的课外学习，也暂时对外封锁常规教学、一般性的消息发布和常规通讯也有这层原因。”
“如果薛若琳被说动回到数学所，我们倒是无所谓，但在这件事过后，彭天木和薛若琳本人的未来就不好说了。把他们当做缓解措施扔出去，比让他们像现在这样尽可能地留下来更危险。唯一幸运的是，薛若琳的状态还很稳定。”
在场的众人因为十分清楚一个重大的问题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放在十年、二十年前，那个全国一盘棋的计划时代，谁研究什么东西都是国家分配好的，从不会出现这种大家一窝蜂研究一个项目，最终只有一个人得到好处的情况。
但现在的情况却发生重大的变化。
夏希羽在没有任何外部帮助下直接从谷山-志村猜想和模形式（ModularForms）理论为基础，一次性完成费马（最后）猜想的证明后，其他本因为动乱而耽搁、如今想要再次重启的研究更是变得无从谈起。
数论领域的国际权威、数学家卡尔·西格尔教授也曾在其1981年去世前公开发文表示了对夏希羽的支持，并且在遗嘱中交代了将论文的刊印版一起陪葬。
而美籍日裔数学家志村五郎【1】不仅公开表示了对夏希羽完成了对费马最后猜想在所有情况（包括全体特殊情况和一般情况【2】）的成立的感谢，甚至还邀请过夏希羽一起前往谷山丰的墓地前去祭奠。
中国科学院等其他单位同情那些曾被分配到研究费马（最后）猜想的研究员们过去的付出，但秦若华、夏希羽都没有同情他们的意思——同情他们，只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甚至还会带来研究所内的分裂。
抛开数学天赋不论，归根到底主要还是那些老研究员们的科研效率太低、过去的科研体系混乱不堪等各类大小问题的合力所致。
这样的沉默直到将近五分钟后，汪星悦提起了一个建议才被打破。
307.丹曲洛林计划（4）
【首先是消灭煽动者，其次是消灭‘三种人’，最后是消灭‘恶意投机者’。三步操作都必须用现代社会的量化方法解决，不能再用过去的方法了，而且研究所内外的三种人都必须一次性清理干净，不能把他们留到过年。这些人绝不可能只是有那些被声称的问题，背后必然有各类民事和刑事犯罪案件的潜在案底。既然都要进入现代社会了，就要用现代社会的方法解决问题。只要他们的是思想和行为没有完全脱离，就一定有方法可以抓。
——沈涵曦，1982.11.25】
“希羽在这个世界上首先开创了几何数论，一下子让他在年轻人中的声望超过了长期被宣传的、代数数论领域的重要人物华罗庚，甚至有些超过陈景润的意思。但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从总体来说，夏希羽的数学功底与真实水平未必比得上华罗庚的研究生，甚至在座的各位还有比他厉害许多的。”
面对沈涵曦的发言，对此完全同意的秦若华和水野遥佳点了点头，但都没有插嘴，只是默默地听沈涵曦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也都知道，自从华先生在七年前的那次发病之后，身体情况已经是每况愈下。吴文俊、王元虽然可以凭学部委员的身份以及华罗庚的学生身份，在其去世后接班，但在国内外的学术威望恐怕比不上华罗庚与关肇直。
“而且，国内现有的国内主要研究者中的大多数几乎必然是华罗庚、关肇直、吴文俊‘三条龙’出身，或者是美、法这两个主要的海外学派出身。苏老为代表的留日学生相对弱势，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在学术界的内行眼中，在1980年前没有与一位数学研究者互相熟识的希羽，和陆老师（陆家义）一样，都是一夜之间变得出名的圈外人、‘野蛮人’。收容了不少这类同志的希羽组研究所，自然就是‘关外’的‘化外之地’。我称之上述观点为‘学术入关学’。”
“因此，从这样的现实来看，我们这些‘化外之人’再多的缓解措施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我们也不急着朝夕之间就变脸，如果对方愿意接受现有的缓解措施，那么我们再随机应变。”
“否则的话，我们也不必提出更多的缓解措施了，直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首先是消灭煽动者，其次是消灭‘三种人’，最后是消灭‘恶意投机分子’。”
“三步操作都必须用现代社会的量化方法解决，不能再用过去的方法了。而且研究所内外的‘三种人’都必须一次性清理干净，不能把他们留到过年。这些人绝不可能只是有那些‘被声称’的问题，背后必然有各类民事和刑事犯罪案件的潜在案底。只要他们的思想和行为没有完全脱离现实范畴，在现代社会就一定有方法可以抓。”
在场的其他人对沈涵曦的上述发言没有反对意见，于是秦若华对沈涵曦提出的解决方案发起了投票。
毫无意外，投票获得了全票通过。
于是，在“丹曲洛林计划”已经实施的前提下，汪星悦、冯琪诺等人在得到修改器的支援后，轻易地就获得了累计数以吨计的各类材料——百分之百是真的发生于本位面的事实，没有编造和污蔑。
随后的两周时间内，随着这些资料被分别地以希羽组研究所法务处的名义抄送或影印到了乔办、有关地区的法院等大小单位，丹曲洛林计划在集中发表论文后的下一环节正式拉开大幕。
在希羽组众人意料之中的是，有关单位被这些资料弄得彻底宕机，因而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在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夏希羽又在22日上午，写下了一首字里行间都展现着乐观的词——
《石州慢·雾都套中人》。
及入英伦，岚起九天，不问寒热。披风卷起波澜，得见低声呜咽。西风猎猎，世间玉宇琼楼，雄关漫道真如铁。一夜舞鱼龙，愿生息不灭。
如血。送来一道炊烟，梦境只留余热。小小身躯，收拾星光离别。片帆云影，载将无际关山，梦蝶应狩迷踪别。车马雨纷纷，力微唯凝噎。
……
然而，在乐观的夏希羽写下这首词的数日之后，他碰上了一个震惊世界的大事件——
11月27日下午一点整，夏希羽在布莱克浦的一家餐厅里遭到了一名手持羊角锤的亚裔青年男性的刺杀，而经过警方调查确认：刺杀者的身份被确定为一位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物理学部研究员的近亲属，他也是在英读书的中国留学生——但他的就读地点在伦敦，而非北英格兰地区的任何高校。
好在，由于卡罗尔·关原和汤霄的积极出手以及其他人的配合，此次刺杀最终未遂。
经过英国警方审讯，刺杀者在得到了希羽组的同意后，选择接受控辩交易，因而承认了自己受到一位数学与物理学部的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的直系亲属的指示而行动，以换取其亲属在下一届选举时得到该学部委员所属派系的推荐。
于是，在一昼夜之后，“某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候选人指使留学生侄子刺杀夏希羽”这一新闻在全世界范围内被广泛播报。
夏希羽在公开报道中表示，他认为涉事的研究员很可能遭到了政治骗子或冒牌学术组织的欺骗，认为现有媒体的报道是彻头彻尾的谣言、中国科学院不存在这样的科研人员，并警告各种骗子存在对学术界带来的各方面危害。
同时，夏希羽也诚恳地表示，希望中国科学院尽快对此事作出严肃表态，以尽快平息事态。
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仅一天后，乔办、高教司等多部门就迅速确认：所谓的“学部委员亲属”竟然是当事学部委员的唯一直系亲属本人，身份并不是虚晃一枪。
夏希羽的“政治骗子”和“学术骗子”假说随即不攻自破，于是他立刻公开发表了简短而正式的书面道歉声明。
然而，许多观察者都不认为这是一份字面意思上的“道歉声明”。
上述所说“感到意外”，当然也包括了夏希羽本人。
11月29日下午三点，夏希羽在收到一系列有关消息后，他不由得感到心悸，对着在场的自己人表示了自己的惊讶和诧异：“我以为只是‘政治骗子’或者‘学术骗子’，但没想到是真的……太可怕了。这样的话，‘铁锤研究员’的帽子恐怕无论如何摘不下去了，那就让当事人带着这个永远摘不掉的帽子……”
正当夏希羽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住在帝都的邓瑜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十分钟前，涉事研究员的家庭电路突发电路问题导致失火和爆炸，火光甚至连站在远处刘晓涵和邓瑜都看的异常清楚。
听完刘晓涵和邓瑜的汇报，从冯琪诺那里确认了并不是她所为，并确认涉事研究员全家均无人生还后，一时间怅然若失。
“竟然直接灭口？太狠了……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吗？邓瑜，你和晓涵不要乱动，保护好自己，不要卷入到这件事中！涉及至少五个学部委员或院士级学术带头人的非刑事案件，在21世纪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容易解决，20世纪发生的这类事不是你们可以干预的，在变成刑事案件之后，随时可能变成学术官司的情况下更是如此。我会尽快给你们通过特殊渠道安排安保力量。”
“明白！”
通讯结束后，夏希羽看着在场的雷雯婷、汤霄、卡罗尔·关原，默默地摇了摇头，随后突然开口道：“涉事研究员被灭口了。这下就算我说没有阴谋，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关原适时地询问起来：“冯琪诺小姐跟我说，这事和她与瓦格纳小姐都没有任何关系……”
“是的，我不会用任何人这么做，更不会亲自下场。暗杀这种手段，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轻易使用，毕竟，我不是什么‘教父’。灰风对你说的应该很清楚了——在整件事之中，我除了接受媒体的采访并表达了真实想法之外，没有做任何事。对目前的情况我只有一句感慨——现实比小说更玄幻。”
“那么，您所在的那边有类似的事情吗？”
夏希羽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对关原简单地聊起了自己的回忆。
308.Penta Assasination
【我以为自己被CIA和KGB联合封杀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在还没有得到安德罗波夫【1】的回复前，竟然有机会体验“冰镐袭击”这种历史的重演。而且，这位来历不明的刺杀者竟然来自于自己的祖国。不得不说，世界比我想象的要科幻得多。即使是像巴拉德这样的世界级科幻作家，也不敢想象我在这几天的遭遇。
至于巴拉德先生的想法是否如我所说，你们可以直接向他询问。
——夏希羽在《太阳报》记者专访时的陈述（选段），1982.11.30】
“将近三十年后，我们那边出了一个铁锤教授——这位医学教授因为被学术打假最终选择使用铁锤袭击报复了打假者。打假者本身的问题也不少，但其打假证据的确是事实，至少铁锤教授因此没有成为院士。不过，之后没有这种把一整个房子都点了的行为。”
言及此处，夏希羽不由得有些感叹：“我倒有些托先知的样子了——同样都是来自红色的国家，同样都是遭到了以头部为目标的、来自近战武器的敲击。我目前仍无法判断自己会不会被驱逐出自己的国家，也不知道我去世之后会不会有人说我是‘中国数学界的托先知’。”
夏希羽解释完后，众人点了点头，诺伊这时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诺伊、丽特，你们希望去哪里玩？”
见夏希羽反向征询自己的意见，丽特向众人提议：“明天去看看哈德良长城怎么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去过，因此众人最终在简单讨论了半分钟后，对这个建议表示全票通过。
“那就请涵曦替我通知摄影师先生，就说我们明天要去哈德良长城那边旅行，他可以选择跟团，也可以选择离团，或者与巴拉德先生一起留在布莱克浦等我们回来。各位解散吧。”
沈涵曦立刻答应了下来，在陪着夏希羽回到他的房间后，前去把行程计划先后告诉了同行至今的摄像师斯蒂尔-帕金斯和科幻作家巴拉德，两人也分别向沈涵曦了解了夏希羽遇刺事件的进展。
随后，她找到夏希羽报告情况，后者决定暂时搁置那名刺杀自己未遂的中国留学生，把他暂时软禁到一个只有一行人中的自己人知道的秘密地点——实际上是丽特家在布莱克浦的另一处房子。
12月1日，夏希羽一行人在做好随行准备后，一起登上了哈德良长城。
然而，在夏希羽一行人在登上哈德良长城后不到三刻钟，在一处没有外人的地方竟直接等到了一个身穿黑衣且成功开枪的女枪手。
由于这位枪手使用的只是.22口径的手枪，因此她唯一击中夏希羽一行人的一枪也被汤霄的公文包挡了下来。
夏希羽在购买情报之后，立刻确定了刺杀者是一位被KGB用钱收买的MI6特工，但这次暗杀却是CIA出钱进行的，结果恰好选择了一位前IRA出身的英国女青年。
于是，过了近八个小时，在夏希羽一行人拉着此人回到布莱克浦后，夏希羽做出了一个决定。
“特工小姐，我们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第一，我们现在送你上路；第二，一天之内把你能联系到MI6、KGB、CIA三家驻伦敦的负责人的方法告诉我，然后我们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时间他们少来一个人，你的后果和第一条一样。最后，我们会每八个小时给你一次机会，请你珍惜。”
除了上述内容之外，夏希羽并没有更多话，随后把她锁在了一间只有小窗的空房间里。
“你真的要和她做交易吗？”
面对关原的询问，夏希羽摇了摇头：“当然是拿到联络方式或者是在一整天后解决她——我们已经得到最重要的消息，除了让她和前不久刺杀我的那个老乡死在一起之外，她一个勉强够着B级的普通人已经没有价值了。沈涵曦，这事交给你和汤霄处理了，我已经请灰风协助你们，你们务必把这事办好。”
“没问题。”
……
一昼夜后，女特工最终既没有给出联系方式，也与不久前刺杀夏希羽的中国留学生一样——都没能活下来。
又过了一夜后，在汤霄、丽特的行动以及冯琪诺的远程协助下，这位女特工的遗体与数日前刺杀夏希羽的那名男青年的遗体一同在多出了十几个弹孔、刺刀、针筒、钝器敲击痕迹、勒痕等各类不同的致命或非致命伤口后，被吊在了伦敦某地标建筑的顶部以示众。
在她们二人的身前，还有一块用中、英、俄三语写的牌子，其上用标准的印刷体写着“这就是无耻者的终局”，落款是IRA和另一个英国极右翼组织“国民联盟（NF）”【2】，还被泼上了黑红色的铁血十字。
然而，夏希羽在当天下午的一次逛街期间再次遇袭。
这次，夏希羽一行人全都懵了——虽然这名刺杀者是男性，但刺杀者却用了一个对夏希羽以及近些年都长居在英国的关原和巴拉德而言都很熟悉的“马库斯·萨金特”（MarcusSarjeant）【3】这一假名，于是这才确定他进行的是“独狼”式的袭击。
于是，连续首先播报了夏希羽两次遇刺的《太阳报》又不得不播报了这次刺杀。
就在这次播报后的12月5日下午三点，沈涵曦与汤霄等人一起在布莱克浦的主干道逛街的时候，持一把左轮手枪的袭击者以沈涵曦为目标进行连续射击，但因为沈涵曦等人的运气极佳（实际上是修改器的辅助），导致前七发子弹均没有射中，并且最终由得到了冯琪诺辅助的关原医生于其当众换弹期间将其一击致命。
该事件发生后，当地警方迅速确认这是一次模仿知名连环杀手皮特·威廉·撒特克里夫【4】的、有预谋的行动。前者在此前已经进行过一次针对亚裔成年女性的袭击并造成其重伤，但因发生时间为三天前，因而暂时未被抓获。
不到半天之后，夏希羽在出门到书报亭采购科普杂志，以及各类主流新闻报纸的时候，忽然遭到了爆炸袭击——在一天后被有着充足铁证的夏希羽向全世界揭露，这一袭击事件是利比亚的时任非盟领导者卡扎菲授意执行的一系列行动之一。
此后，不久前才访华的卡扎菲在西方年轻人眼中所谓的“阿拉伯民族解放者”、“挑战西方石油体系、反抗美帝国主义的英雄”的画皮被完全剥下，露出了偏执疯狂的真实内在。
收到上述消息后的《太阳报》：？？？
然而，夏希羽已经不关注这些了，他只关注两件事：
其一，他在自己遇袭的圣詹姆士广场附近的弓街（BowStreet）警局见到了一位名叫伊冯娜·乔伊斯·弗莱彻【5】的女警，并在临离开警局前当众对她说了两句话：“我衷心地邀请‘超人弗莱彻’小姐能来到我们希羽组研究所工作。如果您不愿意，那么也看在我的份上，请你和你所在的警局，提高对所在辖区内的、利比亚驻伦敦人民办事处附近地区的警惕——卡扎菲的疯狂是无法估计的。”
其二，从这一年开始的中英香港问题谈判因为夏希羽的多次遇刺而一度中断，却又因为共同谴责利比亚卡扎菲的恐怖行为，而在经历了短暂的停歇后，随着发布联合声明并一同宣布与利比亚卡扎菲政权断交而迅速恢复。
12月8日起，由于夏希羽于前一日得知访华期间对曾经为其做翻译的刘晓涵造成了心理创伤，因此他在了解完前后经过后，于这一天公开地在多家媒体前，称呼卡扎菲为“躺在油田里胡作非为的非洲野猪”，并顺带指责其对乌坦战争和乍得局势的干预，导致其混乱加剧【6】、是第三世界领导人中的败类之后，夏希羽一行人不得不暂时秘密地居住在由丽特家提供的两套位于斯卡布罗郊区的别墅里，且暂时不再考虑回到伦敦。
12月9日，夏希羽前往历史上知名的“斯卡布罗集市”，并在集市内作词一首——
东临约克，静观人海，小道拂拭。香芹挂怀心上，鼠尾草下，飘香花植。鸟嘴分割两界，竟无中生敕。忆古今、世纪回溯，烟雾蒙蒙北海墨。
连营唤角燃将熄，舞兵戈、迈步雄关塞！迷迭布衣未央？百里处、爱人难得。此去经年，独束石楠，只留荧惑。便笑我，华发初生，更有天上国。
这首词给其他人带来的感觉并不是悠然自得，而是夏希羽已经随时做好为了真理和公义而牺牲的准备——整首词中只剩下悲壮、豪迈与洒脱。
在这首词带来的不安之中，夏希羽的住处在次日上午和下午分别迎来了一批客人——前一批是女警弗莱彻以及他的见习警员同事约翰·穆雷【7】，共计2人；后一批是利民解（NFSL）在英国的三位男性干部，其中一人甚至曾经是利比亚驻外使节。
309.苏尔特的亡魂
【你们必须记住，电子计算机在生产真理的同时，却以同样惊人的速度产生着谬误。而文盲和半文盲在参与到计算机的输入端的时候，会加剧这一过程。
理论上来说，一只猴子要想在一个有三十六个字母的、永不损坏和变脏的机械键盘上，完全随机地用人类最快打字员的速度打字，并进而敲出一部莎士比亚的著作，至少要四万亿亿亿年【1】。
如果要想缩短这一过程，那么在没有造出强人工智能之前，指望电脑或者说明书引导猴子去敲击肯定是错误的方案。
——方谦在一次微机培训课上对在场的听众们的讲话（选段），1982.12】
基于上述的两次接待，夏希羽最终在这一天敲定了三件事：
（1）科幻作家巴拉德将随着希羽组一行人返沪回到前者在浦江的故居，在访谈结束后在浦江住一段时间；
（2）来自苏格兰场的女警弗莱彻将独自随着希羽组一行人返沪后承担部分原先由汪星悦负责的外部防卫工作，其家人暂时留在英国，待弗莱彻的工作状况稳定之后，再考虑是否跟着前往中国定居；
（3）秦若华收到了丽特家族汇到账户上的180万美元无偿捐赠（除了将这笔资金命名为“丽特助学基金”以及限定了该助学基金的适用范围为16-60岁的希羽组研究所正式成员和拟入职人员之外，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并将开始在12月11日开始在研究所附近进行与房屋产权有关的谈判工作。
对于成果（3）包含的后者并非希羽组第一次操作此事，并且此时的谈判背后有更充裕的资金支持，因此在这一轮的谈判结束之后，额外给之前为研究所的建设提供补上了百分之五的额外差价——从五分之一的溢价提高到了四分之一。
前者则在包兆明图书馆之后，因为在国内有了先例（而且就是在浦江交大本校），因而没有在政策上碰到任何阻碍，只是提供了资金来源的证明等简单的材料后就完成了有关工作，各方皆大欢喜。
随后，在12月中旬，夏希羽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在12、13、14三日连续遭到了三次不同形式的刺杀，且刺杀者都被确定为利比亚籍或利比亚裔。
于是，夏希羽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怒，直接命令瓦格纳通过五人会议秘密宣布并执行一条在很久之后才被公诸于世的特别决议——
希羽组研究所1982年第3号特别决议《对卡扎菲团伙实行自卫反击的特别决议》（2号是《高炉决议》）：“允许在任何时候消灭卡扎菲与任何阻碍消灭卡扎菲的行动的活体有机生命，支持一切愿意配合决议执行的人。不论其身份，直到卡扎菲本人及其核心党羽因任何原因死亡为止。以上行动的责任由希羽组研究所与五人会议全体承担。”
夏希羽对这一切并不意外：卡扎菲的“为人”是不存在的，因为卡扎菲不是人，只是“非洲的野猪上校【2】”而已。除此之外，他只是默默地又换了一个住处后，从丽特家族搞到一把给汤霄代用的运动猎枪后，维持深居简出，并要求所有人提高警惕。
至于上一条特别决议，那还是为了陆家义这位数学家。
只是，夏希羽在两日之后就收到了来自刘晓涵的消息。
通讯中，刘晓涵向夏希羽征求意见：“我写了一篇与卡扎菲有关的文章，希羽你觉得用什么标题比较合适？”
“‘卡扎菲不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就用这个标题，我那边在卡扎菲死前也有人写了这篇文章，现在，历史给了你机会，我会在得到你的视野共享之后，帮你尽可能地完善它。”
刘晓涵听到这里，心中大为振奋，并在对夏希羽表示感谢后，主动共享了自己一侧的视野。
于是，12月18日，刘晓涵撰写的“《卡扎菲不是中国人民的朋友——起底卡扎菲与所谓的‘卡扎菲主义’》【3】”一文在没有任何修改的情况下，正式发表于《中国日报》的头版，并且在之后的三天里被多家国内报刊转载，甚至还借用外交方式，争取到了《太阳报》等外国报刊的全文转载——虽然夏希羽预测这些外媒有拱火的成分在其中。
继“只接受一个月的培训后，立刻被选中参与撒切尔访华和卡扎菲访华的中方翻译工作并完美完成任务”之后，刘晓涵又因为出乎意料的文笔和对时事的判断能力，再次得到了过家鼎以及外交部翻译室的高度关注。
然而，比这件事更让夏希羽感到意外的是，在当地时间12月24日深夜十一点，夏希羽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修改器的消息。
“您有一项隐藏成就被揭露并完成……”
夏希羽按照修改器的提示打开消息界面后，立刻看到了一段让他诧异的文字。
“成就名称：后卡扎菲时代
成就等级：秘稀（基于历史人物对世界线的波动的影响，而不完全参考其功绩或能力评分的绝对值）
内容：在历史模式的去世时间前通过本阵营的行动使“卡扎菲”提前逝世，但阵营成员内的直接行动将只能揭露本成就，且不能获得奖励。
奖励发放将根据行动评分，在秘稀标准奖励区间的1-3倍之间浮动（已包含隐藏奖励）。
成就奖励（三选一）｛当前奖励倍数：2倍｝——
（1）：1500独立科研点数。
（2）：SSS级生活秘书名额（附带600点加点折扣）*2。
（3）：【修改器自动匹配，降低平均价值的百分之十】生活秘书化免费卡*1（仅限SSS级人类，且好感度/忠诚度达到90）、早期型B超机一台（已本地化，含彩色-多普勒超声波探测诊断技术，以及一套完整的可替换零件和随时取用的全套技术资料）”
“一鲸落，万物生。苏希望他活着，老美希望他死，法国的态度暂不明确，但估计是暂时不希望他死。然后，这个平衡被我打破了，于是中英两家在这件事上站在了美国这边……”夏希羽对此只是长叹一声，随后接着想着另外几件事：“就算瓦格纳不行动，他也是死，不过，瓦格纳却仍然准备在北非的苏尔特【4】大干一场，等到一月上旬再回来……
“幸好伯克利的运筹学家大卫·哈罗德·布莱克威尔（DavidHaroldBlackwell）【5】他们要到明年2月21日才到研究所来，否则哪怕是有乔公和乔办的支持，我们这边的BSEA项目【6】谈判和安保工作都不好办啊，毕竟这个项目的其中一个前提条件是要培养方自费的。”
这时，夏希羽才睁开双眼，果然看见了匆匆赶来的沈涵曦等人。
“希羽，不得不说，你这只蝴蝶的力量有些大了，卡扎菲一死，利比亚、法国、苏联、美国以及经历了六次全面战争的乍得都要不同程度地闹起来了。NFSL他们的效率竟然异常地高。”
夏希羽对此只是摇头道：“我给他们提供了情报，还给他们建议他们要在班加西、的黎波里的七个重点位置以及苏尔特老城区的下水道一起发动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联合行动。然而，我一开始只是把这当成玩票而已。”
“结果他们竟然还因为利比亚国内特工空缺，而真的在英美的帮助下做到了。虽然行动的实际效果不怎么样，造成的伤亡不小，但最终成功了。不知道那个法国的佣兵之王‘鲍勃·德纳尔’有没有参与其中。”
“如果鲍勃·德纳尔（BobDenard）【7】被瓦格纳小姐干掉了，这才是真正的玄幻，他的死会暂时改变整个法属非洲的局势。”
“哈哈哈，怎么可能……”
然而，当汤霄认为不可能的时候，所有人都想起了瓦格纳的战斗力和性格，以及她的“后启示录”补正。
忽然间，包括关原医生在内的在场所有人，先是默默地把目光转向夏希羽，随后又望向南面（利比亚所在的方向），数秒后她们都感到不寒而栗。
“我们只能指望她在北非不要玩的太过火了……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卡扎菲给我们留下的2倍秘稀成就奖励该怎么用。”
“……”
最终，会议在不安的气氛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