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一章：再见秋水
哪儿来的铃声呢？
红火火一眼便瞧见了那老者头顶漂浮的诡异铃铛。
老者走一步，它响一下，声声悲鸣，似在催促什么。
“第一步！？”
合欢惊异，出现后仔细打量又摇头：“半步仙！”
老者抬头，露出那张恐怖的脸，咧着黄牙阴恻恻地笑：“你瞧得见我头顶上的铃铛？”
红火火警惕，扯着嘴皮笑：“前辈，我应该……说瞧不见的吗？”
老者又笑了：“你自然应该是瞧不见的，毕竟只有像我这等半步仙的活死人才能瞧得见的！”
红火火扯动的嘴皮再也无力扬起。
果然是半步仙的境界啊。
老者并未走出黑雾，他似乎很忌惮黑雾外的世界，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小家伙，你身上的气息不应该存在这里。”
红火火也往后退了一步，故作平静的摊手：“要不，我这就走？”
“小友暂且留步！”
回答她的不是老者，而是那始终沉默的中年男子，晏罗！
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了黑雾。
“我们既留下你，是在你身上感应到了不得不留下你的气息。”
很是矛盾的一句话，一会不属于这里，一会又必须留下？
红火火恭手：“还宗主大人直言！”
强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所有的小动作都是徒劳。既如此，红火火也只好强迫自己面对。
晏罗道：“你应该认识蛮兽族的猿镜吧？”
直从她成功逃进绝迹沙漠后，堵杀她的那些修士都确认了她的身份，以此在搬山族闹了很久，觉得是猿镜勾结外族之类的，必须受到惩罚。
最后在他展示了强大的实力与潜力之后，祖老亲自出面才让此事平息。
红火火与他一直有来往，当年也是他在水中月逝世之后来信说他大概推算出轮回再世的方向。所以她才一直沿着那条路寻找了三年，没想到就在要放弃的时候，瞧见了深宫中坐在梨花树的秋千上孤独沉默的他。
见红火火点头，晏罗又道：“那几十年前，猿镜从镇魂渊下带回了一句预言你可知晓？”
红火火想了想，再次点头。
“朱砂点眉，红衣持剑！”
猿镜说过，他在镇魂渊下遇见一人，那人让他看见了未来的一段画面。
画面里天黑了，密密麻麻的黑雾里是冷漠的异乡人！他们居高临下，挥手间什么人，妖，魔，蛮。大家都尸衡一片，血染大地，火种将灭。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女子持剑而来，她眉有朱砂，红衣独立。
这是镇魂渊下那人让他带出来的信息，就是想告诉外界寻到应劫之人。而事后他们也确认了那人是谁。
合欢宗女弟子，红伊伊的妹妹，红火火！
“不管你承不承认那应劫之人是不是你，剑门已经决定不顾一切让你早日习剑，然后早日强大！当然，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我们也不可能厚颜无耻地把所有希望压力都放在你一人身上，从那句预言被带了出来之后，表面看上去风平雨静，其实暗地门中高层早已备战！药草，灵石，功法，后路，或者那拼死一击的觉悟！”
他的语气很淡，就像凡尘中的常胜将军带着手下说要去打一场仗。
其实门中普通弟子之间也在猜忌，例如这场比试，排名比次的奖励比往年一次比一次丰富。派发出去的任务也多了起来，任务后可以兑换的物品里也多了很多高品质宝贝。
这是大战前备战的味道，可其他三族最近并未有大规模挑衅的举动，众弟子们想不明白，便认为是自己疑神疑鬼。
红火火声音有些沙哑，不直不愿多想的压力不得不压了下来。
“前辈到底想说什么！？”
“你在踏入我尸鬼宗的时候，我们便感应到了你身上有件东西是我们一直想寻的。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万年前那个神秘的万象宗传承之宝，往生伞！”
老者也开口了：“小家伙，我们跟你说这么多，便是想表明我们对你并无恶意。你手中的那往生伞生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重要，若让我们参悟一段时间，或许在那场大战来临之前，我们人族胜利的机会或许会多上几分！”
红火火没有一腔热涌冲头，便大义凛然的把那把油纸伞取了出来，她沉默半响，道：“两位前辈应该知道，我在回到剑门之后先后拿出了几件上古法器，就连门中那龟甲也是我想办法让它从空间裂缝里现世的。晚辈手中的确有一把伞，不管是不是你们口中若所言的往生，抱歉，此伞于我而言太过重要，我并不想拿与别人分享！”
油纸伞打开后，心念一动便可进入一块名为奈何桥的虚无世界。桥两边红白彼岸交错，雨水期期艾艾，盘坐于此可养心聚魂，甚至有外界两倍的修行时间。
这是红火火除了玉镯后最大的秘密，她这个最废灵根能有如此修，其二少一不可！
似早就预料到红火火会拒绝，晏罗与老者对视，微叹：“那就只能如此了！”
说着，掐诀。
老者身后黑雾汹涌，从中浮现出一具刻满古怪符文的棺材。
比此棺材上面有鬼头哀嚎，导致身边的空气也变得浑浊压抑。
合欢提醒：“小心点，里面的尸和这个老头一样也是半步仙境界！！”
天空更黑暗了，吹动的风也刺骨三分。
桥下的棺材随着水波摇晃，老者头顶上的铃铛再次急促的发出响声。
“我让你见一人吧！”
棺材缓缓打开，更多的鬼雾梦魇飞出围绕。在凄厉的哀怨声中，有一白衣女子一步踏出。
女子很漂亮，漂亮得不像是世间人，天上仙。她面色有些木纳，瞳孔中除了漆黑得像黑洞外，完全没有一缕光。
红火火愕然，瞧着她时不知自己该怎般情绪。
她认识她的！
怎么可能不会认识呢？
毕竟她有她几乎一生所有的记忆。
秋水前辈啊！
“这位前辈是我族修士在葬魔海附近发现的，发现时她已临终之际连遗言也来不及交代，只是在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自愿让我族把她炼制成棺尸。”
第两百七十二章：魔族通敌
“或许她本身便是半仙境界原因，死后留下的那一口气执念很深，哪怕在这桥下最寒之地泡上了数千年，也最近才让生人与之共情通灵的机会！”
“通灵共情之后我们在前辈尸体上得到了一些消息，其中之一便是她怕万象宗的传承断在她手里，所以曾把一具分神与往生伞封在一枚玉镯空间里。我们曾派人去寻过，可天地浩大毫无踪迹。最后还是麻烦了卜老推演，得出分神已散，往生伞有主。我们不知道传承落在了谁的手中，以为要暂时放弃的时候，才注意到了你手腕上的那枚玉镯！”
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红火火手腕上那看似普通的玉镯上。
红火火悄无声息的把玉镯往袖子里藏了藏。
“一开始，我们也不确定那玉镯是不是我们所看见的那枚。门主怕你有压力，一气之下不愿习剑之类的，所以也不让我们接近你。”
红火火帮他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于是，你们便让晏开把我引进了你们的地盘，通过什么手段，确认那什么往生伞在我手中。”
红火火警惕半眯着眼睛：“一把伞，真的值得尸鬼宗如此慎重吗！？”
两人没有回答，似在顾及什么，最后还是中年男人开口回答：“若不是猿镜带出的那个预言指向了你，在世人生死与火种灭往之间，我们或许也不会与你这般啰嗦，甚至会直接杀了你，抢走我们需要的一切！”
如此直言的杀意，让红火火背后的寒毛也竖了起来。
是的，她确信晏罗真的会一把拍死她。而她，其实不管怎般警惕，哪怕合欢上身，在这二人面前也无能为力。
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苦笑：“如前辈之前所言，前辈要是能对我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既如此，前辈有何必摆出这样的威势来吓唬晚辈呢？还不如直言说，两位前辈凭什么认为会说动我！？”
看出了红火火的抗拒，老者瞪了一眼还想再威胁的晏罗，缓了缓声，扯着那张恐怖甚至丑陋之际的脸皮笑道：“因为……你也是世间生死之一，火种之一。这个理由够不够呢？”
红火火不语。
老者又道：“我们在这具前辈尸体里还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如果你真是万象宗的传承，那这世间没有谁能比你更有资格知晓！你，要知道吗？”
明知这两人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徐徐诱之就是为了让自己知晓这最后一个所谓的猜测。但，红火火还是自愿跳了下去。
秋水的尸体无神的踏步而来，在临近红火火的时候，那漆黑的瞳孔里既渐渐有了灵动的气息。
这显然老者和中年男人也都没想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股强大的气息阻碍着红火火周围一切。
红火火看着她，看着她木纳的眼无限哀伤又无限宠溺的望着她。
像被针扎进了心脏，红火火一点自己的眉心，然后再缓缓上前。
“前辈。”
秋水似感应到了她想做些什么，低下头时僵硬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声。
红火火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眉的心之上，一时之间那段秋水分神的记忆融入过去。
孤独的等待了数少年，直到自己眼看消散的时候，有一位凝气期的红衣女子闯了进来。
红衣女子是最糟糕的五灵根，也就比伪灵根好上一点点而已。但她的天赋好像是上天特意送来的最完美传承人。
“如果你怕，可以不必拜我为师。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帮我找到她，然后……把你所看到的那个真相告诉她……”
她真的见到了沧海，很快，快得她确信这是天意如此安排机缘给这红衣女子。
海底秘境里，原来沧海也死了，与她一样只留下了一具苟延残喘的分神。
她们的传承终于有了归属，无愧师傅逍遥，无憾她与她之间的情谊。
那红衣女子跪下一拜，那一刻她们感应到了什么，彼此望着，满意的笑。
于是两人的分神便这般在崩塌的空间里并肩站着，袖子下的手缓缓牵起……
秋水的尸体似很满足这样的结局，残留的这最后一口气也终于甘愿咽下了。
她冲着红火火有些僵硬的笑，好不容易有一丝灵动的瞳孔一凝，一些画面也随之通过红火火的手指传入过去……
几千年前，她们的师尊逍遥被一魔族女子用傀儡术控制成亲。秋水蹲守了许久才发现了这个秘密，想阻止的时候，师尊被带入魔族地界。
她追了上去，在葬魔海附近才知晓自己落入了圈套。
葬魔海无法使用修为，数名魔族炼体高手围杀于她。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得知这魔族女子是未来的魔后，而跟在她身后眼睁睁看她成亲的那魔族男子竟然是下魔族一任王。
秋水自然想不明白，未来的魔君怎的这般卑微？但她当时在生死一刻感悟天道，成功踏入半步仙的境界，就在要带走师尊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最后一幕！
魔族女子杀死了那些替她卖命的魔族高手，用献祭般的手势撕了什么通道，她的一半身体变成了一男子模样，散发着不属于这片天地规则的气息。
天地昏暗，隐约间，被剑圣一剑划过，再无灵气的葬魔海似乎要被打破。仅仅一招，秋水睁大瞳孔不甘死，她的最后一眼看向了那站在魔族女子身后的师尊。
他本无悲无喜的好看容颜，在那一瞬间微微皱眉，然后就像魔族女子的另一半男身一样，只是存在错觉一般，一闪即逝。
秋水明白了，师尊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步入了半仙镜，他的实力不应该被嗜魂针控制的。那又为何会这般讷？
红火火从这段共情中醒来，她与秋水对视，不用言说也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
不知用什么手段，魔族可能与外界异族通奸来往。
师尊逍遥是故意被控制的，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这般。
桥下的河流是奈何桥的仿制品，真正的奈何桥在往生伞里。
第两百七十三章：以花之战
要想在预言大战来临的那天不输得太惨，往生伞要就留在尸鬼宗，让他们提高炼尸的几率，尽可能的让每一具强者的尸体成为挡在前线的肉墙。包括秋水她自己……
秋水嘴角的笑缓缓消失，瞳孔也随之木纳空洞了起来。
“前辈……”
红火火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轻声唤着。
秋水最后留下的那一口气消失了，这个世间真正的再无这个绝美的白衣女子。
周围的气息平稳，天上的乌云也在渐渐散去。
红火火低头，叹息间取出了那把油纸伞递给了秋水的尸体。
她对桥的那头两位前辈道：“伞是我暂时留在这里，若真的有那场大战，当我的徒弟嘉木从边界历练回来，你们便要把伞交于他！”
回答的是老者，他想了想，慎重的点头：“好！”
说着，如此高高在上的二人竟很是恭敬的对着红火火一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元婴的至尊榜也分出了胜负，精彩程度是青笋榜潜龙榜不可攀比的。
这才是剑门目前真正的力量，不往最近几年的大规模提高奖励，冒头的年轻一辈比上届比试要多上几倍。
慕长歌与即墨良归以前也在前十榜单上，按照规矩，如果有人挑战他们，而他们不在的话，便可算是挑战者胜利。但一直无人选择这般做，他们的骄傲不允许自己不战而胜。并且事不过三，早在几十年前，经过两轮比试他们都不在后，榜单的排名自动被替补，现如今已经找不到他们的名字了。
没有人挑战红伊伊，那个名字依旧站在最高处。至于第二名的百里泽香，自从被红尘尘挑破衣裳之后，一直努力修行，敢挑战她的都被打残。相信若不是剑门的规矩不可以下死手的话，那些人会直接被她杀死。
比试即将落幕，此时的红伊伊很疲倦，她来这里也是走个过场，见无人挑战她后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转身离去。
“红伊伊！！”
没想到擂台上一剑把对手胸膛刺穿的百里泽兰唤住了她。
那把还滴着鲜血的花剑指向红伊伊，她咬牙切齿，好看的容易愤怒无比。
以前也无人敢轻易挑战她的，但自从被红尘尘侮辱之后，后面的的每次比试，选择挑战她的人一次比一次多。可她厌恶至极的红伊伊呢？她始终一副不染红尘，高高在上，受尽所有弟子的尊敬与仰慕，竟没有一人敢把她拉到这擂台之上。
红衣转身欲走的身影顿住，她回头，目光平静且冷漠的望向下方的百里泽香。
所有人都注视在这里，暗地摩拳擦掌，认为剑门的两大天才少女，终于有了一场命运之战。
百里泽兰瞧着红伊伊微抬的下颚，雪白细长的脖子，虽疲倦但难掩危严的眼睛。
手中的花剑从开始的坚定，到后面的隐隐颤抖。最终她还是徒劳放下，任由周围旁观者的唏嘘与议论。
她无数次想战胜红伊伊，无数次想证明给世人还有书信看，她百里泽兰才应该是那个最骄傲的女子！可她还是不敢啊！红尘尘的侮辱让她很怕自己再次失败，她深知一旦失败之后，她便不配再与红伊伊的名字放在一起！
“等你修养好之后，我们终有一战！”
算是找了好借口吧？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红伊伊与书信在帮余十六融体。
正准备离开擂台，红伊伊歪着头想了想，现身在擂台之上。
她说：“没关系，就现在打吧！不然下次你再也没机会挑战我了！”
周围又再次热闹了起来，起哄声中，百里泽香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什么意思！！”
红伊伊随意的幻化出一根枯木枝，挽起耳边碎发：“我领悟了一部很适合我的剑法，一直很想找到一个对手来应证一二！”
枯木逢春，木枝上有一朵两朵绿叶与桃花生长，绽放，鲜艳！
百里泽兰的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敢挑战红伊伊，因为她怕输？
但谁说她一定会输呢？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比红伊伊差上多少，既如今红伊伊自己送上门来，那她便不得不去应战！
这也算是一种成全！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不顾一切，哪怕自残也要杀死红伊伊！！
“希望你不要后悔！”
百里泽兰气势不停的攀登，无数花瓣显现，五颜六色围绕着她，就像花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而同时，数把花剑形成，眼花缭乱的花瓣漩涡中，她斥呵一声，挥剑刺去。
红伊伊的动作看上去很简单，她手拿着木枝，虽缓慢，但其实周围已经快出了残影。旋转一圈，藏在花瓣中的剑不受百里泽香控制，与红伊伊擦肩而过。
百里泽香冷哼一声，嘴角扬起出一抹得逞的笑。
只见那擦肩而过的几把花剑突然崩散，然后合在一起形成一把巨剑，速度也便更快的朝红伊伊的后背刺去。
这一次是心脏之处，躲开不即的话只有一死！
剑真的刺了过去，虽然在最后一刻红伊伊微微一动，避开了心脏致命的位置，但看着自己的剑成功的在她身上留下一个血洞，百里泽香的瞳孔也忍不住地放大，兴奋！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止不住的浮现自己一直在幻想的胜利，还有那白衣一男子终于肯对她展露出的柔情。
然而下一刻，周围倒吸一口冷气惊愕的声音把她从幻想中拉了出来。
红伊伊没有倒下，她还是站在那，低着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口，微微蹙眉低声囔语：“啧，真疼！”
伤口上没有血流出来，里面有树枝生长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的缝合自愈。
红伊伊抬头，冲着呆滞状态的百里泽兰笑道：“我一直想试的其实是自己愈合能力，但书书不肯伤我，我自己也不想自残。不过……”
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她话锋一转，握着木枝缓缓朝百里泽香走了过去：“虽然是故意让你伤我，但你竟敢真的伤我…”
有些绕口，红伊伊走了几步后停下，坚硬无比的擂台碎裂成无数裂痕，裂痕里长出无数根藤条朝百里泽香刺去：“我很生气的！！”
气势攀登者，竟有了突破大乘的迹象。
百里泽兰不可置信，随后怒吼：“为什么！！凭什么！！”
深刻的无力追逐。
第两百七十四章：有女兮巧
榜单奖励分发了出来，有很多好东西，但对于红火火而言不值一提。
于是当阿月抱着这些让很多第子眼红的宝贝跑来的时候，红火火带着他去了灵植田。
一望无际的田野，种着各种各样的灵植，这里养着结丹以下并未闭谷的所有弟子。
她拉着他的手，一边走着一边说。就像她路过任务阁，便说她曾接过什么有趣的任务。路过那棵永不凋谢的桃树，便说上面挂的牌子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期许。
“我其实很喜欢这里，忙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以前，我便与你在家的后院里开了一块农田。你喜欢吃我做的韭菜盒子，所以里面大多种的便是韭菜。”
她从未隐瞒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他也知晓自己曾是她的夫君。
“我，还没吃过。”
红火火脚步一顿，低下头看到的是阿月平静的眼睛。
她笑：“那等会儿回去，我们便寻些韭菜在院子里种下。”
阿月点头：“好！”
走到嘉木住所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捧着束简单野花的姑娘。
兮巧，那个暗恋嘉木的追光者。
她的修为进晋了不少，虽赶不上嘉木，但与普通外门弟子并无差别，而她自己也成功加入了宗派，腰间别有一枚合欢宗的身份令牌。
“红姐姐！”
兮巧的声音有些胆怯，尤其是见红火火瞧到她腰间的令牌时。
“你真的加入了合欢宗？”
她咬着嘴唇默认。
“你可知那地方的功法虽的确能让修为晋升的速度加深，但很难忍住采阳补阴的诱惑。你本可平稳度过一生的，又何苦如此！？”
她再次沉默，许久才轻声应答：“红姐姐，我…没办法啊……”
她道：“我知道合欢宗是个什么地方，也知道像姐姐你这般能独善其身的少之又少，且也很难！但我不愿……不愿看到他与我越来越远，我若不如此的话，这百年多的时候我的容颜会很快老去，再难与他说说话，远远瞧上一眼……”
“兮巧……”
红火火唤着她的名字，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既踏入了这条路，就不应该只为了与他说说话，远远瞧上一眼啊！”
兮巧轻轻挽起耳边的碎发，目光语气都很平静，也很哀伤：“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很多大机缘的，我知道不管我怎般努力也永远追不上他的，所以像我这般人能有资格去追便是一种幸运了。”
“值得吗？”
这是红火火一直想问问世间人的问题，为了情这一字，卑微如此真的值得吗？
兮巧抬头，目光落在了阿月身上。
“红姐姐，这不是值得的吗？”
水中月与红火火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明白自己无法去追赶，便忍痛放红火火走。
她说她或早或晚终会回来瞧他，于是他孤独的等啊等，等到头发雪白，等到梨树枯萎。
值得吗？
就为了下一世的轮回，那个迟来的人寻到他，像这般牵着他的手，与她分享她所在的世界，哪怕自己依旧无那修行之资，哪怕明知他还是会头发雪白，生命枯萎的一天。
对于追光者而言，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红火火自然知晓兮巧想说些什么，她沉默的低下头，闻着阿月身上那熟悉的异香，愧念更深。
一同走进嘉木的屋子，此时的他因为受了一些伤躺在床上，灵儿细心照顾，二老焦急，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红火火一眼便能瞧出二老的寿命不多，能健康的活到现在，定是嘉木给他们喝了一些稀释的龙血。
可惜他们根基早已枯老，这种方法也只是拖延几十年时间罢了。
红火火想起了凡尘二老，他们能活凡人的极限两百岁，三姐妹们说好，待大限将到之时，会一同回去护法，替二老送入轮回。
这里事了后，还是得回去瞧瞧啊。
正想着，见到兮巧把那束野花与桌子上的旧花替换，然后问了几句关心的话，便退后几步不再言语。
红火火一叹，上前把一粒丹药送入嘉木口中。
“他并无大碍，反而因为这场战斗有了境界提升的迹象。”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红火火观察了一下后并未旧留，而是邀请兮巧一路走。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托嘉木把一些东西给你，既现在遇见了你，便直接给你吧！”
说着，不用示意，阿月取下袖子里的一个储物袋递给了兮巧。
兮巧不解，神识探入之后自然大惊失色，里面不正是春笋榜第一名的奖励吗！？
“红姐姐……”
正要拒绝，红火火摆手，眺望田野：“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可我再也无法时常留在这里。以前不在的这些年里一直是嘉木帮我打点。现在他也要准备飞向更远的天空，这里的管事权力自然只好劳烦你了。不过你放心，有我们当背景，以后也什么人再敢故意小瞧这里的人，若遇见解决不了的麻烦，也了直接来寻我！”
兮巧沉默，许久后也未再矫情拒绝，抱歉，一揖：“多谢………”
红火火真的下山去买了韭菜苗，还是那座名为寻桃的城镇，买了一笼小包子给阿护提着回去当晚饭。
脚步停下，对面人群中有一人冲着她浅笑。
是琥玉，而琥珀与书生善于在隔壁一家酒楼上招手。
“红火火！！”
红火火瞧着琥珀大咧咧的模样，无奈抚额。
这家酒楼很大，引入雅间后可从另一扇窗眺望远方的那棵巨大桃树。
“这便是你与我说的，那个世界入口？”
琥玉点头：“关于那个预言你应该也知晓了吧？此次若是成功开启，剑门将会首先把一批卡在突破境界一层的弟子送进去。”
“包括你？”
琥玉并不否认，她卡在元婴大圆满已经许久了，若再无机缘，可能在那场预言来临的时候，只会成为一具死得毫无意义的尸体。
是的，明知若真的如描述那般会有那天的话，再强的人都会有死的可能，但还是想努力活下去，或者死的时候能多拉几个入侵者垫背。
这种存在火种灭亡的大义面前，所有的恩怨是非都显得不足轻重。
第两百七十五章：剑域开启
“那个能开启的人不一定是我。”
眉有天生朱砂，虽说少，但天大地大合在一起也有那么几个。
琥玉苦笑：“我知道，卜老说他感知到入口最近几年就要开启了，剑门也派有弟子专门在世间寻找，哪怕是在其他三族也寻了几个。”
气氛一时压抑，本嬉笑颜开的琥珀听着两人的对白突然恼怒大吼：“大姐！你邀请了红火火！？不是说好不可以的吗！！”
大家都没说话，只有阿护虽不解但也保持着沉默。
每次开启，凡是失败的“钥匙”都成了傻子。
“红火火！你是不是真的傻！！你不知道后果吗！？你不许去！”
红火火无奈：“善于师兄，你管一下你未婚妻好吗？”
善于读完剑门藏书阁所有的书后，一夜得道，修为攀登。加上拜阁老为师，身份自然不再是那个被人骂吃软饭的孬，种。
琥珀修行资质平平，如今身份调转，她却依旧是那个高傲的公主殿下，善于也一如既往的是那个被她提着耳朵唯唯诺诺的书生。
见琥珀羞恼，红火火语气轻描淡写道：“我怎么可能成为傻子嘛！就算成了傻子，你们大婚时的份子钱我还是会给的！”
“红火火！”
琥珀的眼圈红了：“你不应该答应的，你本来就是有些薄情的人，什么预言，什么大义，你都应该先选择自保的！”
瞧，谁都知道她是个自私的人。好死比不如赖活，哪怕世界毁灭她也会让个子高的顶着，顶不住的时候再躲在角落里苟活着，实在活不了的时候才会跳出来拼上一拼。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少年，他是位军人，总是一副随时肯为国家牺牲的模样。我很不屑，其实很惶恐。就像光明一出现，再漆黑的深渊也会被照亮。尤其他真的为了正义牺牲的时候，我时常想做些什么，或者证明些什么。我，是不是没有他想的那般糟糕？”
陷入回忆的红火火自嘲一笑：“抱歉，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只是想表达，我自认自己已经是个子高的那批人了，我不能再苟且的躲在最后。我深知自己有想守护的人！”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阿月身上。
一大一小对视，春风格外清柔。
窗外桃花已开，梨花又怎会远呢？
琥珀突然干咳一声，有些犹豫，又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你夫君不是太子嘛？怎的成了军人？”
红火火一愣，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哈？今天阳光不错哈？”
阿月有些生气，吃晚饭的时候爱搭不理，洗碗的时候也在厨房摔碎了几个碗。
红火火与悯乐麦冬儿两人尴尬对视，摸摸鼻子摊手：“要不，今晚你们先回去？”
两人起身，毫不犹豫的相伴而去。
走到门口时，悯乐脚步一顿留了一句：“你家阿月曾向我们打听过你的一点一滴。”
怎么相识？印象？知道多少？
什么都可以，认识红火火的人他都问过，哪怕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也静静听着。
红火火当然知晓此事，他问得最多的那人便是嘉木，毕竟嘉木曾替她去凡尘守护了水中月一段时间。
房间里只剩下的红火火，当阿月洗完澡擦着头发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红火火整理好了被褥，乖乖的坐在床边献媚。
阿月不语，转身就要走。
红火火连忙把他定住，冲到他面前没好气道：“你跑什么跑！？”
阿月僵硬的身体只能眨了眨眼睛。
恢复自由，他别过脸，声音轻幽：“我还是个小孩…”
红火火微愣，瞧着铜镜里的自己睡衣松懈，长头披肩，清妆已卸。
自从踏入修行之后，床一般只是用来打坐的地方。想着今晚阿月有些生气，便要陪陪他。
烛火温柔，漫纱轻舞。
红火火难得脸色一红，一巴掌拍在阿月后脑勺上：“你人才多大啊，再乱想些啥！我，我就算想对你做些什么，至少也得等你成年吧！！”
越说越心乱，扰了多年没有再跳动的思绪。
房间一时寂静，两人都别来了眼。
半响后，红火火一把抢走帕子替他擦着头发。
稀稀疏疏的声音，阿月低着头。
头顶上的手顿住，少许后她的声音娓娓道来：“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少年，更多的是黑暗对光明的仰慕。后来我自己哭着喊着，跪在地上求着要嫁给你，然后嫁给你后我又为了能修行弃你而去。你等了我很多年，我回来的时候见到你一面你便大限终了。我很遗憾，这个遗憾哪怕我又找到了你，也无法弥补。毕竟，我无法确定你还是不是你……”
“………嗯”
他小声应着，缓了缓，道：“你还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我会长大，长大后我会老，老了之后我还是会死去。届时……你还会把我寻到，对我说这些吗？”
“……”
红火火无法回答，因为她还不清楚自己陷入情网的心意到底是不是异香的蛊惑。
无奈一叹，手掌中浮现出一枚木簪，她把它放于他的掌心之中。
“这是定情信物，你且收好！”
阿月瞧着木簪，说不出的难受与委屈。
“这……”
“我说过，这是是你给我的！”
说着补了一句：“亲手而制！”
阿月捧着木簪抬头，红火火揉了揉他的脑袋笑：“不管你经历多少次轮回，我都会找到你。哪怕会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你老，你死……”
排进榜单的都可以有资格进到大剑里参悟剑意。
“各位，剑域里一共有十一层，踏入之后并无什么多余的规则。越往高处走，受到的剑压越重。时间不限，你能呆上多久能感悟多少都看天意！但不能勉强，若是到了极限的一层破解不了，能在剑威里坚持七天，哪怕位置是第一层，也已经属于不错的一列中了！毕竟像我族第一天才长信尊者虽未踏入十一层，但在第十层里坚持了二十九天！至于青衫子第九层坚持了二十天！”
像这种严肃的场所，大家都会唤尊称。
第两百七十六章：我有一剑
“你们说，她能坚持到第几层？”
古楼上，门主与九位长老的目光隔着空间距离望了过去。
说的那个她自然是红火火。
“预言里是她持剑的模样，剑道天赋应该是不错的！”
“……下面那位大人，可有再说些什么？”
楼上一时寂静，门主慕先礼始终站在窗边背手眺望不言。
合欢宗的两个长老，其中一个妩媚咯咯掩面笑着：“咱们的那位大人啊，上次强行从轮回中醒来，与美人恩爱一番，还亲自把人家送回了屋子。这来来回回的折腾自然再无力说些什么了，不然上次又何必让猿镜传话上来呢？”
在场人都是活了数千上万年的老妖怪了，听那女子这般直言，也是觉得好不尴尬。
门主慕先礼干咳一声，道：“开始了！”
巨剑的入口就在广场上，上面刻有榜单上的名字，筑基，结丹，元婴。
因为太近，只觉得是石碑。但隔着一定的距离后眺望，便知道这正是巨剑离地面最近的剑身处。
主持这次开启的导师有好几个，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正是火火熟悉之人，当年送她纸鹤引她进入剑门的那位青木子，也是如今的青木尊者。
“奉劝各位，若是无法坚持，最好量力而行，不可妄求！”
目光扫过此次要进入的弟子，一共有三百名，有几个因为这种或者那中的原因没有进入，例如苏信与红伊伊。而他们的名额会被紧跟在后面的的弟子补上。
瞧见红火火的时候，两人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青木尊者大手一挥：“结阵，开启！”
几位导师看上去各自随意站位，懂阵法的却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的蹊跷。
强悍的波动如同潮水般的自体内涌出，而他们的身体逐渐离地而起，狂风吹拂，光芒绽放。
低沉的朗诵着什么古怪的文字，石墙凝聚成一道裂开的光印，一道道锋利的剑意从中泄露，在那种威压之下，众人的身体仿佛都是加重了许多。不得不聚精会神准备接下来的一场与毅力之间的战斗！
“轰隆隆！”
整个剑门似都连在一起颤抖动了起来，裂痕之间的形成一条被光芒与剑意遮盖的通道。
“进！！”
随着青木尊者的这声爆呵，以前进入过好几次的弟子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咬咬牙，踏步而去。
一个，两个！
一共两百七十八个人，陆陆续续进入。
“火火，一起？”
薄荷又瘦了很多，上次排名她只是打了前百就放弃了，示意红火火也不清楚她真正的实力。
“师傅，请！”
嘉木与灵儿也在，红火火也不客气，对着琥玉麦冬儿等熟悉之人微微点头后也随之踏入裂痕通道中。
“那叫麦冬儿的小丫头也进去了！”
阁楼上有人皱眉。
“我门中身份不明的弟子又岂是只有她一个？无碍！”
“可是，门主！这小丫头往年也在榜单上却从未进入过，此次进入恐怕会突生变故！”
慕先礼抬手示意不用再多言：“这岂不是更好！任何事情总要推进之后才知晓会发生什么，她既默默不闻的留在门中这么多年，一旦有所异动，也能让我们看清她真实的想法不是吗？”
如此，那位长老也只好沉默，与纵容静观其变。
在踏入大门的霎那，一股比外面浓郁数倍的剑威扑面而来。无法睁眼看清，只觉得身体在不停的旋转，剑风刮着脸疼。
好半响，待能睁眼时明显能感觉到脚落在地面上。抬头，望着这片被挤满人的空间。约莫半个广场左右大小，尽头有旋涡，显然是通往上一层的通道。
“恶——”
薄荷有些发晕，红火火差一点扶不住：“你还是太胖了，要不再让你师傅抓几条虫子回来？”
薄荷一想起生吞虫子的经历，头摇得更拨浪鼓似的：“师傅说在这片剑域熬个七八天的应该会瘦得更快！再者，你以为那虫子是那般好抓的啊！”
听闻他师傅为了这虫子，直接跑到魔族的宫殿里偷的。后还与魔君战了几招，顺利活着逃走。
红火火听薄荷说起的时候也是佩服得很，同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剑门那些高手与阁老一样喜欢散在门中各地装猪吃老虎。
再仔细打量这第一层，不少人在闯进这里后，便满头大汗的盘膝打坐，显然是有点吃不消这里的威压。
难怪最低要求是筑基期了，若是凝气期的一走进这里，哪怕再不凡也最多走到一二层，只会浪费名额。
“师傅，要一起上去吗？”
嘉木也到了。
红火火想留下，摇头：“我想先在这第一层呆会儿，你们能走的就先走吧，机缘感悟这种事不必谁等谁！”
说完便自顾自暇的闭目盘坐。
剑威虽强，但红火火硬着头皮走的话，至少应该能走到第七层，但能呆上几天她就不清楚了。
与阵法之道一样，她会选择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初的台阶慢慢感悟着往上走。她深信不疑，任何事根基最为主要！
一天过去了，留在第一层了只有几十个，全都是筑基期。
第二天过去了，留在第一层了只有几个。显然他们决定不贪那更上层的剑意，除非把第一层的完全消化。
愚公移山的方法，只要一直如此修行下去，下一次开启他们确信自己迟早能走到最高处。
可是……一旦预言成真的话，他们真的还有一次又一次的时间与机会吗？
第三天红火火睁开了眼，瞧了瞧四周那几个面色坚毅的弟子们。
许久，轻声一叹，干咳一声把大家的目光成功落在了自己身上。
“我有一剑！”
说着，围绕在四周的无数剑意突然狂暴汹涌了起来，似在争前恐后，然后很快决出胜负，其中最为强大的那一道融入红火火的右手掌心中，形成一把真正的剑。
那几人的目光越发的惊愕，他们所看到将是自己一生所见最神圣的一幕。
“可破万法！”
“斩之！！”
随着红衣少女最后的那两个字落下，她持剑的手缓缓朝着虚无落下。
第两百七十七章：破解剑意
一剑空间摇晃，狂风遮目。待他们再睁眼时，红衣少女的身影踏入上层的旋涡中，而那挥剑的地方留下一道完完整整的浩大剑意。
“这……”
那几人面面相觑，然后激动的纷纷起身朝那旋涡的方向一拜，然后围绕着那道剑意感悟。
不足半个十层，有第一个人睁了眼，然后起身往第二层走去。
第二个，第三个睁开了眼，彼此对视，然后也走向了第二层……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被外面的水晶投放了出来，目的本来是让外面的弟子心生仰望，努力修行也能进入的一天。
本来一开始很多人的视线都落在红火火的身上，但见她连续三天一直呆在第一层，各有心思，其中最多的也是松了一口气，认为红火火不愧只是天才的妹妹罢了。
楼阁上的目光也平静不到那儿去，先是怀疑是不是选错了人，后来当那一剑挥下的时候，尤其是红火火踏入第二层也挥下那一剑让纵人更好的感悟的时候，几位长老都不由的望向那背手而立始终沉默的门主。
除了第一层用了三天，红火火往后每踏入的一层只用了一天。不是她不能更早的感悟出剑意，是她大半的时间在想如何将自己感悟出的东西破析出一道更简单明了的一剑，目的只为了好让所见之人参悟。
第四层，她在这里遇见了第一个自己熟悉之人，竟然是嘉木的妹妹灵儿。全场只有她一个是结丹境的，小姑娘无辜的冲红火火眨了眨眼睛。
红火火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你的天赋本就不是习剑！”
除了看修为能否硬抗，最重要的便是天赋了。
这一层的剑意的确要比下面三层复杂很多倍，就像筑基踏入结丹一样，是个很大的跨越。
这几天，下面发生的事都传了上来。至于证据，跟在红火火后面捡便宜的人那满目的崇拜与炙热便是！
红火火瞧了瞧四周，大家的期许让她有了些压力。歪着头想了想，浅笑：“有点难，我好好想想？”
说着便又再次闭目盘坐。
还是如此，解题不难，把这道题只用小学生才懂的加减法运用起来就复杂了。
这次用与第一层时一样用了三天，整个第四层累积起来一共一百多名弟子以她为中心围绕打坐。
看上去就像部落里等待大祭司施法一样。
她睁眼，所以人也都睁眼。
她低眉沉思，所有人的呼吸也刻意放慢生怕打扰。
她笑，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剑来！”
一把剑显现，站在她前面的弟子连忙让开一条路。
“斩！”
轻轻一挥，所有的剑意都躲开留下前方一条巨大的剑痕孤傲着。
“你们慢慢来，不急！”
说着，她再次揉了揉灵儿的小脑袋先行而去。
好半响后，第四层再次被狂热的崇拜声喧起，高呼：“多谢师姐！”
“火儿师姐！！”
“哦哦哦！多谢火儿剑仙姐姐！”
“这称呼是不是太长了！！”
“剑仙姐姐！！”
“从今以后她就是我亲姐！”
…
谁能想到，这次最普通的筑基弟子也都成功的在剑域里呆满了七天。而且，也都走上了第四层，甚至或许更高。
“这……剑道天赋会不会好得太过份了！？”
“不过多亏了她，里面的弟子剑道更胜！”
“别高兴得太早，第四层通往第五层的的通道是块分水岭，境界不够的人很难通过。”
外面的议论里面自然听不见，至于里面的声音外面同样也听不见。他们只能观看水晶投影，从表情上想像出第四层弟子的激动。
红火火是筑基期，可她只是感觉有稍微的一刻阻力之后很顺理成章的通过。
每一层剑意一旦完全领悟之后，剑威便会消失。所以哪怕你想呆到海枯石烂，只要你能呆谁也不会阻止。但没这个必要，毕竟人们所想看到的，是那人在是在最极限的那一层呆到最极限的天数。
有堪比元婴境界的肉身在，这里的剑威也无法阻碍她向前的脚步。这一层又遇见了熟人，是见过几次面的李娇。
灵草园左老的弟子，曾与红火火薄荷一同参加过育灵牌的考试。
微微点头示意，红火火直接闭目盘坐。
这次跟她上来的人少了很多，一百多人只有四十多个，一半也不到。
没办法，通道结丹期才能通过。除了灵儿是外，其他的都是筑基期。能有毅力忍着骨碎的疼痛走过来，这四十几个弟子已经很多了。
狼狈不堪的四十几个人，本奄奄一息的半跪在地上承受着这一层的剑威。见红火火几分赞许的目光望来，大家都莫名觉得一腔热勇，硬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虽是颤颤巍巍，却也坚定不移。
“剑！”
“斩！”
不用多说什么废话，对于那些苦熬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珍贵的。
打坐，感悟。
第六层，红火用了五天，因为她要等后面的人调息好一些伤势后跟上来。
见他们到得差不多了，起身，挥剑，一斩！
第七层，红火火遇见了薄荷，
她被折腾的瘦了很多，已经完成看不出一丝胖过的痕迹。
第八层遇见了嘉木，晏开还有琥玉。
除了红火火最让人惊讶之外，其次便是嘉木与晏开了。
只有他们二人以结丹期的修为走到了这一层。
想到这里，外界所观看的人才又反应了过来！
红火火，是从古至今唯一以筑基期走到这的！！
“能扛着那股威压走到这里的，绝大部分也就只有元婴期了。”
薄荷无法通过漩涡隧道，留在了第七层。
红火火的目光从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这层的剑意很难，我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自认自己熬不住十天的，我劝你们尽早离去。这是我最少的判定，你们自己思量！”
大部分的人只熬了五天便选择离去。而离去的方法很简单，捏碎一块进入之前分发的资格玉佩，便会传送到外面的世界。
第七天的时候，只剩下了五十人。
第十天的时候，三十人。
第两百七十八章：我辈结丹
这三十人绝大部分已经到了极限，他们谁也不肯认输，咬碎了牙齿，瞪大了瞳孔，青筋暴起，五官渗血。
他们一分一秒哭哭煎熬，经脉亲亲，一眼不眨地盯着红火火。
当红火火睁开眼的时候，又几人在绝望与不甘中哭了。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身上并不可见的灰尘起身。
“这一剑真的很厉害呐………”
她很疲倦，却也很兴奋：“你们，可要瞧好了！！”
所有的剑意化为一剑，整个第八层真空了好几息时间，空间壁垒上才反应过来，源源不断涌出新的剑意来填补。
外界一阵沉默。
“……当年红伊伊在第八层呆了多少天破解的？”
“好像是……十五天吧”
“那书信呢？”
众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一件多轰动的一件事。
有人结结巴巴的答道：“好像……也是十天？”
第一天才的神话并没有被打破，更多的人是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人瑟瑟的补了一句：“可是……红火火的这十天，还挥出了那一剑啊……”
告诉众弟子答案的一剑，每一层她都在挥啊！！
第九层，哪怕天才红伊伊，她的脚步也停在了这。枯坐二十天，最终不得不离去。
这一层此时只有善于一人，他拿着那只毛笔对着虚无勾画着什么。
红火火一踏出漩涡，便连忙吞下几粒丹药稳住伤势，然后又强行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抵抗这一层的剑威。
“你来晚了一步，她一个时辰前便先走了！”
麦冬儿。
看了一眼那通往第十层的漩涡，狂暴的力量让红火火难免心忌：“她成功了？”
“应该吧。”
“你为何要帮她？”
善于并不是有多厉害的剑道天赋，他只是会解题，也知道正确的答案，但他无法明白为什么要这般解，答案意味着什么。
“她说她有着必须踏入第十一层的理由，这个理由我无法拒绝，且她答应把魔族的所有书籍都拿给我看！”
“什么理由？”
“这你要自己问她。”
“那她真是魔族之人？”
“这你也要自己去问。”
“不怕暴露？”
“剑域里的声音，外界无人能听见。哪怕是十位长大与门主。”
他读完了剑门所有的书籍，想来他说不能那便是不能了吧。
“琥珀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个为了读书可以成魔的疯子！”
红火火无奈。
善于想了想，反倒是摇了摇头：“哪怕我的肉身真的成魔，我心中所护的也只有人族！”
“那你为何？”
话题又回到了起点。
“你很少在剑门，所以剑门中很多事你都无法看到。而我，我这些年一直在藏书阁里，一层层的往上爬去，往下所看到的风景便更清楚。我深知冬儿姑娘喜欢剑门的感情不比你我少，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帮她！”
“可任何事总得说个清楚。”
“的确！”
“那么？”
“要不要我也把这层剑域的答案告诉你？”
红火火白眼一翻：“你要不要嘴这么严！？哪怕是看在这只笔的情分上？”
当年若无红火火的支持，在秘境里他也不会那般容易拿到这只笔。
善于无奈：“抱歉，我答应了她帮她保守秘密！”
“当你和琥珀大婚时，我一定会去闹洞房的！”
“……”
红火火也不再理会，开始闭目参悟剑意。
“你不要答案？”
“不用！反正我也需要时间调息！”
这一次跟着红火火进入第九层的一共有三人，琥玉，嘉木，还有独来独往的晏开。
大家都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才成功的走出通道。可来不及稳固伤势，又不得不抵抗这一层的威压。
善于还在勾画着什么，那笔尖挥出的特殊文字保护着他，所以才能一直呆在着。
“过来！”
他对三人道：“凭你们自己的能力最多在这里呆上三天，除非你们能把这一层的剑意参悟。”
文字形成的光罩还只能保持两天，这两天里他们可以全神贯注的尽量参悟。两天后善于也无法再护着他们了，接下来能撑住几天，又能参悟多少要看个人的机缘了。
红火火虽也坐进了光罩里，但并未跟着去参悟善于给出的答案。
她在前面给别人答案，虽然很多人都愿意捡便宜，但也有少数忍住了诱惑。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题方法与感悟，别人嚼烂得或许更容易消化，但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印象更深刻。所以一般除非自己实在解不了的时候，才愿意先接受白给。
有总比没有来得好！
两天后，善于就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他无法通过第十层的漩涡，只能待境界更高之后再来了。
嘉木是第一个坚持不住的，虽然他肉身强悍，毕竟修行时间最少，若要硬撑下去只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着还在闭目的红火火一揖，捏碎玉佩。
第二个是琥玉，临走时目光复杂。
她是这里唯一的元婴期，却在这里输给了一个结丹期和筑基期。
最后目光落在红火火身上，想来此次出去之后，没有人提起她的时候，还会在前面会加上红尘尘红伊伊的妹妹这个前缀了吧。
第十三天，晏开第一个参悟出善于的答案，他起身时骨头都在噼里啪啦的响。
一旦参悟出，剑威便会不再压迫。
见红火火也睁开了眼，晏开问：“你先？”
红火火摇头：“你通不过的！”
“我想试试！”
“那祝你成功！”
晏开踏步向漩涡处走去，他能走到现在，大部分是靠着宗门里的准备。能参悟出第九层的剑意已经是极限了，可他还是想试试，试试那个数千年内只有苏信才踏入过的第十层！
感受到里面狂暴的力量，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正要踏步进去的时候身子一顿，猛然转身死死的顶着身后的红火火。
渐渐的，内心的那一丝优越感也被惊得自觉可笑了起来。
红火火这十三天里竟然一边参悟剑意，一边破境！？
筑基踏入结丹其实是死亡率最高的一次大劫。
有句话，我辈结丹，方是入山之人。
意思便是结丹之后才算是一个真正可自保的修士，这也是为什么凡是结丹便要去边界历练。这是小孩与大人之间的分水领。
第两百七十九章：风景赠你
晏开想起了自己踏入结丹时的画面，那时他准备好了一切材料，加上有宗主亲自坐镇也用了三年多的时间闭关，其中的不易，不管再天才的人也深有感触。
“你……”
红火火无法再睁眼，此时正是紧要关头，脸色苍白比。
通往第十层的漩涡实在太厉害，她若再不破境恐怕成功通入。
晏开最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是否成功踏入？还是在漩涡中熬不住捏碎了玉佩？红火火没有去观看，她关闭五识，小心翼翼的引导着的灵力……
空旷的剑域第六层，沉重的脚步声，略微有些刺耳的回荡着。
一道纤细的身影，任由一道道锋利的剑威压来，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着第十一层中央位置走去。
“呼…”
短短不到百步的距离，却是已让得麦冬儿香汗淋漓，那弥漫着周身的威压，宛如寒风般不断的刺伤皮肤，哪怕无法看见真正的伤口，也疼得整个人麻木且狼狈。
她在这第十层已经呆了十五天了，一开始也是试图参悟出这一层的剑意，可以最后不得不放弃，选择直接走向通道，然后不顾一切的代价也要进去第十一层。
在那里，有着她不得不踏入的理由！
已经不记得第几滩鲜血吐出来了，她半跪在地面，身后浮琴立于面前，发出铮铮铮狂乱的琴弦声提她暂时遮挡，咬着银牙试图再次站起来。
身后有异动，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与她一样也狼狈之际，甚至看上去比她还惨，直接摔在地面，全身是血。
“呸！”
红火火忍着这一层的威压把嘴里的血腥吐了出来。
吃下几粒丹药，又直接生吞几诛万年药草。
抬头，隔着无数剑威与麦冬儿对视。
“你想直接通过十一层的漩涡？”
麦冬儿不可置否。
“再这么走下去，你会死的！”
“你先管好你自己！”
琴弦断了好几根，这次她直接把内脏给吐了出来。
红火火咬牙，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竟直接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挡住一部分的伤害。
麦冬儿瞧着红火火苍白得可怕的脸，不可置信。
这看似短短的距离，她可是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红火火怎能一刻便到！？
“我听说……这是你第一次…进入剑域？”
红火火是直接把血吞了下去，见麦冬儿出神的望着自己，苦笑着找话题。
“为何呢？”
“……”
麦冬儿面色复杂，想说些什么，最后轻叹：“这算是我必须回答的那三个问题吗？”
红火火想了想，点头：“好……”
“……该从何出起呢？”
红火火苦涩：“挑重点说！”
“你可以帮我进入十一层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这可不行。”
红火火闭目，再睁眼时其中一只眼睛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她说：“善于让我亲自来问你，我便来亲自问你！有些事……我必须得出个答案后才决定对你的立场！”
“果然，你早就怀疑了我的身份！”
“不是我，是我们！剑门里每个弟子，不管是普通还是特殊，那云桥对面的楼阁上，始终是有眼睛盯着的！这也是你差一点夺舍了我二姐道果后，还能平安的就在门中生活的原因！”
“麦冬儿，你为何不顾暴露身份的可能，也要进去十一层！？”
“因为……”
麦冬儿抱着破掉的琴，苦笑：“因为，他要死了啊……”
在边界当上将军的彦长卿一年前踏入大乘破境失败。
为了提高自己的价值让剑门中的长老看见，这些年他一直在杀戮，哪怕早就积满了任务所需要的军勋，他也没有回来。
他成了将军，手下有无数跟随者，因为杀了太多敌人，魔族那边唤他杀戮将军。
他很少有表情，哪怕是皱眉。他很少有言语，哪怕是差一点死去的围杀。
唯有他身边最亲的那个侍卫知晓，他们的杀戮将军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写一封信送回门中，落于一位名为麦冬儿的手中。
信中的内容很啰嗦，生活的点点滴滴厚厚一叠，例如：“我今天把你寄给我的药方吃了，伤势好了很多，就是有点苦。”
不出意外，当收到回信的时候，必然是那叫麦冬儿寄来的一包蜜糖，还有简单的几字，例如：“一起吃”
伤势好了，可以下床继续战斗的将军收到蜜糖，瞧着那三个字的信纸，肃杀的容颜上会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来人，把上次那个药方再熬一碗过来！”
于是，药来了。将军捧着碗一饮而下，然后嚼几颗蜜糖，回信：“嗯，我合在一起吃了，挺甜的，就是这边快入冬了，伤势愈合得慢！”
写完，便一鼓作气的冲入战场。
他的这个“伤势”可一直没好过，收到一件衣服之时，他正陷入魔族那边，咬牙杀退的敌人，瘫坐在血地里瞧见海上的圆月还有发光的海虫。
他抬起无力的手掌，用着为数不多的灵力刻画这副海中画面，然后抓了一种海虫用自己的精血喂养着，让它活着送入那个姑娘的手中。
他不知，她本是魔族之人，那永远挂在天际的圆月，还有发光的海虫，她早已见得麻木了。
可她收到玉简还有那只海虫的时候，她瞧啊瞧，瞧啊瞧，唱着故乡的《儿女情》，手指间任由海虫亲近飞舞。
如此点点滴滴的来往，直到他修行速度太快，眼看要比红伊伊先踏入大乘的时候，他破境失败了。
这次失败，直接生死。
这是麦冬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联系魔族，她求来一种聚集了数千万年月光的圣物，夜明珠。
多亏夜明珠的存在，暂时把它定固在生死一线的瞬间。而她所要救他，便必须前往剑域里的十一层。
“传闻十一层里面只有一道剑威，一旦成功参悟，便可用那一剑斩掉冥界伸出的枷锁，从此死而复生！”
“杀生丸？”
“？”
“呵，没！你继续！”
麦冬儿无言，缓了缓，半眯着眼瞧着那被红火火挡住的茫茫剑威。
第两百八十章：可愿习琴
“我其实并不是纯正的魔族，我的体内与悯乐一样都有一半的人族血脉。我生来便被关在黑暗潮湿的地牢里，我所见的只有无尽的大海与发光的海虫。我只是父君养的一件武器，用来吞噬别人修为的武器！”
红火火的表情很怪异，她瞧着一脸落寞的麦冬儿，试探的问了一句：“饕餮！？”
这次轮到麦冬儿怪异了：“你听过？”
红火火没有回答，反问：“你唤的是父君，难道你是魔君的女儿的？”
“这是你问的第二个问题吗？”
“算！”
见红火火毫不犹豫的点头，麦冬儿一时无言，半响后无奈回答：“是的。”
“那你母亲是谁？”
问完又立马补了一句：“这算第二个问题一系列的！你若耍赖，我便不帮着你挡住这些剑威了！”
“……到底是谁耍赖！”
脾气淡漠的麦冬儿也难免咬牙切齿。
红火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等待她的回答。
“……我不知道！”
麦冬儿神色很孤独：“百年前父君突然放我出来，说只要我待红伊伊出关时吞掉她的机缘，他便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谁！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偷袭失败，遭到反噬。在你这里用三个问题换了万年的锦绣草治病……”
顿了顿，她主动多说了一些：“父君让我回去，我没有。甚至一直刻意不去联络魔族留在人族的暗点，并不是你们所猜测的，我在伺机等待什么更大的机会，我只是不想再回到那黑暗潮湿的地牢里，吞噬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我想找到我的母亲，我想知道她是谁，当初为何要生下我却又不护着我……”
为什么生下又不护着呢？
红火火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亲，那迟来的一桌子饭菜，那喝下迷药后用强大的毅力起来去打开煤气里的窗户……
初晓，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阳光，喜欢这里的规则。我可以去很多地方，和很多师兄师姐接任务，探索机缘。我喜欢初瑶酿的酒，喜欢从远方寄来的信，喜欢你做的饭菜还有糕点，最后，也很喜欢山腰处那棵挂满姻缘的桃树。”
麦冬儿抬头：“可我现在必须学会那一剑，然后带回魔族。这是我交换来的条件，不然不等我去斩掉冥界捆向彦长卿的枷锁，他便会死掉！”
大概捋清这个故事的红火火却是摇了摇头：“人族不可能让你学会那一剑，因为人魔之间必有一战！”
若是魔族真的与外界通敌的话。
麦冬儿低头不语，不知在思量什么的时候，听见火火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并不是魔君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
红火火没有回答，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第三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彦长卿的妻子？”
河里捡到的童养媳，最后被暴土逼迫嫁人。不愿从之，跳入河水中殉情。从此尸骨不见，少年一路修行只想问问他的妻子可否还活着？
麦冬儿咬着牙低头，似在纠结着什么，最后叹息：“应该……是的吧……”
她娓娓道来：“我曾在地牢里见到了一个人，她捧着琴，踏着海面而来。她说我很有习琴天赋，待她办完一件事后便来收我为徒。”
“她很温柔，被她看着我便觉得海水也不是那般潮湿了。”
“我求她带我走，她说时机未到。见我太过渴望外面的世界，她便施法让我做了一个梦。”
“我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醒来的时候我只记得我曾是个哑巴，去过很多地方，还看到了太阳。”
麦冬儿苦笑：“一开始遇见彦长卿的时候，我本能里是想逃避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的。可后来渐渐的书信来往，我发现自己竟吃起了那叫馨儿的醋！毕竟他想与我亲近，只是因为我与他的馨儿长得像罢了……”
“后来呢！？”
红火火的声音干哑至极，这也让麦冬儿有些被吓到。她睁大了眼睛，急切渴望知道些什么，又害怕得知道后失望。所以这个样子的她看上去好看的容颜有些扭曲。
“……什么？”
“那个，让你习琴的女人！”
“我可没说她就一定是个女人！”
见红火火瞪着她，麦冬儿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更加苦涩了：“之前我与悯乐给过你机会一起明白某些事的，可你选择了逃避。”现在你来问我，我凭什么都告诉你！！”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醋意。
红火火，也没有。
她再次毫不犹豫：“我告诉你亲生父母是谁！！”
就这样，两人都死死的瞪着彼此。
许久，麦冬儿几乎咬着牙缝一字一句说了出来：“红火火，你最好不要骗我！！”
红火火同样回答：“彼此！！”
一段影像点入红火火的眉心，她看到了那潮湿的地牢，飞舞的海虫，抚琴而来的女人。
她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寻常却又好看，好看又觉得寻常。很难刻意去记起的相貌，最大的感受就是温柔。
是的，无尽的温柔。似所有的黑暗都无法侵染到她的一方裙角。
“当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答应父君要去往人族。她收了我为徒，与我相处了一段时日，教了我很多事，也给了我很多温柔。可我明白她望着我的时候在想着另一个人。”
“她说，我还有一位师兄。她本来会在我与师兄之间选择谁继承她的传承的，可她遇见了一人，那人只听她弹奏的曲子一遍，便能带有意境的弹奏出来。可惜……那人是个凡人……”
麦冬儿瞧着红火火茫然的瞳孔里无声无息的滑轮泪痕。
“看来，那人真的便是你了……”
“……你的师兄，便是悯乐吧？”
虽是问，心中却早已确认。
也对，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了。是谁会请悯乐这等强大背景的半妖来当她的护道人的呢？
这世间除了水中月，还有谁能这般处处为她考虑？
习琴，母亲啊。
当年死在大雨里的你，是故意抛弃我的吗？
你既这般强大，为何要走这一遭红尘？
你既知晓我踏上了修行，为何从不肯出来见一见我呢……
第两百八十一章：生死一剑
最后与麦冬儿达成了协议，她替她去那十一层，学会生死一剑。至于彦长卿，虽不知魔族的圣物夜光珠有多厉害，但二姐红伊伊的桃树绝对也不弱。
“不管你的心是向着魔族还是人族，在没做出任何有效的证明之前，于情于理我都不让你学会那一剑！”
麦冬儿除了苦笑与疲倦，实在无法生出多余的表情。
“我要在这看着你，若你真的成功通过之后我再走！”
“随便你！”
红火火转身，凝重的望向通往十一层的漩涡。
“这层的感悟你不要？”
合欢问。
红火火无奈传音：“境界不够，下次可以再来。现在我必须把所有的精神都用来去面对那十一层。”
“你能通过的！”
“这般对我自信？”
合欢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因为你是剑十一，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踏入这里！”
说完，合欢的声音便不再响起。红火火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多想，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看上去虽然比麦冬儿的速度快上许多，走到入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
站在漩涡之前，感受着里面可以把元婴期的肉体也能撕碎的风暴。
回头，正好瞧见麦冬儿早己忍耐到了极限，却还是咬牙硬撑着瞧着自己。
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红火火提前又吃了几诛炼体草，借着里面狂暴的力量，一步踏入。
顿时，漩涡疯狂的旋转起来。一股股恐怖的波动散发而出，仿佛是要将她挤压出来一般，但面对着这种挤压，红火火的身体依旧是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踏了进去。最终，彻底的消失。
“她成功了…”
麦冬儿瞧着红火火消失不见身体，等了片刻，才释然的笑了笑，捏碎的玉佩。
这次她与魔族的交易作废，若赌错了阵营，那彦长卿便真的会死。而她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不再信任她的魔族，还有她不再信任的人族呢……
剑域外符，在红火火成功进入第十一层的时候，整个剑门一时之间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尤其是那些在里面受到红火火照顾的人，他们不管是神情还是内心也都无比的激动，崇拜。
除了有一人，她一身黑衣打扮，受伤的右拳竟已好了大半。她站在人群中，漠然的看着水晶投影里的红火火。
“你也很恨她的吧！？”
孙现那故作风流潇洒的脸被红火火打成了猪头，此时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的咬牙切齿并未让林枫生出同情之感，反而冷漠问道：“你就不恨我？”
相比打成猪头与打落境界，的确后者更让人可恨。
孙现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便不再掩饰，入了癫狂一般直：“我的确很恨你，恨不得再让你变成以前那个跪在我脚边讨我欢心的林枫！可我知道这不可能了！你并不是真正的林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时夺舍了她的肉身，但我看得出来，你也很恨红火火！你们两个我都打不过，所以还不如选择一方联手！”
林枫眼眸里露出的杀意渐渐收敛，她瞧着如今这般的孙现，想起记忆里的那少女的仰慕。
一抹不屑扬在嘴角：“哦？就凭你？又怎么与我联手！？”
……
第十一层。
刚一踏入，有男子的声音似在耳边轻声低囔。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或许世间的所有的殊途是非，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心空荡荡的，红火火半跪在地面，茫然的捂着心口，好半响才缓缓抬起头。
慕先礼曾说过，凡是进去第十一层，便能听到这句他当年送给她与水中月的签语。
只是啊，为何这冥冥之中的声音听上去那般熟悉又陌生讷……
“是他！”
合欢出现，小脸惘然。
“谁？”
她静静的望来，于是红火火得出了答案。
“江中沉月…”
剑十一的道侣。
红火火空荡荡的心脏突然一颤，默默的也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鼻尖莫名的发酸。
这种握不稳，抓不住的感觉就像水中月躺在棺材里的那天。
心如刀割！
与下面几层比起来，这里的空间要显得略小一些。没有无数剑意在空间游荡，有的只有一道固定的巨剑虚影立于中心，散发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威压。
“合欢，从一开始你便猜到了什么是不是？”
合欢摇头：“不是猜到，是想起了！”
她的眼眸难掩的悲伤，毫无阻碍的靠近那把剑影，陷入什么回忆般轻轻抚摸。
虽然，她无法触碰。
“这是他的剑。”
“江？”
红火火不太愿意念出这个名字。
合欢否认：“剑一，你的大兄！”
闭目间，那段想起的记忆共情给了红火火。
一穿戴着一丝不苟的男子站在星辰之中背手而立，他回头，模糊的脸越是去刻意记住，越是容易忘记。
他似在笑，声音稳重沉稳。
“小十一！”
他唤着她，手掌一抚，一把长剑浮现：“听闻你终于决定要习剑了？大兄用本命剑炼制成十一层剑域，你若一层层参悟上去，定能打好剑道基础！”
因为是第三视角，红火火看到了身穿七彩轻纱的女子，剑十一！
轻纱与长发优如星河的尾巴飘舞，她赤裸着双足点在虚无之间，脚环上有个玉镯一样的东西，寸托着她本就雪白的皮肤更加诱人。
她的脸红火火依旧无法看清，只觉得应该是好看。眉间有她也有的朱砂。
她撒着娇：“不要！大兄你太较真了，我若跟着你习剑定然会很辛苦。”
“习剑本就是一剑辛苦的事呀。”
“不要！我只是为了追月神，随便找个套近乎的理由罢了！”
男子无奈，辛辛苦苦炼制的剑域最后派不上用，却也不恼，宠溺的揉着七彩轻纱的头，最后视线落在了第一视角上。
他道：“合欢，你近日可好？”
记忆戛然而止，红火火再次低下了头。
她很少被人这般宠溺的望着，尤其是兄长这种角色，她前世还是初晓的时候，便只有羡慕初旬宠溺微微的份，后慕长歌见她太可怜，收留了孤独的她。
合欢说，她有十个哥哥，每个都很宠她。那种感觉，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两百八十二章：大兄剑一
“合欢…”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大兄？”
为什么要唤他大兄呢？
为什么唤得如此理所当然？
为什么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那立于中央的那把剑突然一颤，威压也减轻了许多讷？
它在呼唤她。
那把剑在呼唤她。
大兄在呼唤她…
红火火茫然，抬起脚步向前有了几步。
尽管威压减轻了很多，甚至不停的呼唤她快过去，可她身体受的伤太重，境界又太低，每走一步还是沉重无比。
那种感觉，就像她的身体上扛着山岳一般。震荡着五脏六腑，骨头嘎吱的声，汗水渗着血水倾泻。
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摸了一把，妩媚多情的脸此时狼狈得像个小乞丐。而她坚定的步伐，无人能阻。
“咔擦！”
寂静之中，突然有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红火火单膝重重的跪下，双掌按着地面支撑着身体，嘴中的喘息声，如同悲鸣的野兽。
越接近中央的位置，威压就越强，特别是这最后三步，刚才仅仅只是迈出了小半步，身体便直接被压垮了下来，由此可见何等的恐怖。
青筋暴起，汗水夹杂着血水汇聚成水线，源源不断的从红火火脸庞上倾泻而下，张了张异常干涩的嘴巴，然后咬着牙，顶着那种可怕的威压缓缓的起身，然后再度一步跨出。
“咔擦咔擦！”
随着这一步的跨出，身体立刻便往下塌陷，膝盖弯曲着，不住的颤抖，也不只又连碎了哪几根骨头。
竭力的不让自己被再度压得跪下去。
“最后两步…”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剑影，红火火眉心的朱砂也被撑得渗出一条血痕。
她能超过自己的极限走到这一步，最主要是依靠识海中奇异大树不停的为她输送灵力。这也更加肯定了大树的来历不可预测。
此时外面早已连惊呼声也没有了，大家目光灼灼，连呼吸也刻意放缓。
他们看到红火火抬手，包裹剑身的威压没用击退她，而是很愉悦的缠绕在她的掌心。
剑影在手，她一挥，从第一层到十一层，她所掌握的剑意一同挥下。
像巨山耸立在剑门的巨剑突然摇晃，震得大半个人族地界都在剧烈颤动。优如万年前巨剑现世，其他三族也很快把目光投望了过来。
“入侵提前了吗？”
各高层都不由的不安凝重了起来。
红火火的身影消失了，在众目睽睽之中，没有捏碎玉佩，更没有走出剑域，她就这样在十一道剑意之中横空消失。
“她去了哪里？”
阁楼之上几位长老也面面相觑，索幸这里的异样让卜老拖着沉重的脚链走了出来。
他面前有罗盘旋转，闭目皱眉，少许后罗盘缓缓落入掌心。
“无碍！”
只是两个字，也没解释理由，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又为何与门主对视一眼后，届时皱眉凝望着那早已看不到人影的水晶投影里讷？
红火火出现在一片虚无之中，面前只有一个无字石头碑。
这种有些特殊气息的石碑红火火见过，那被百里泽兰逼迫绝境之中，她便被石碑传送到了那片被毁灭的星域之中。
“把手放在那上面吧！”
合欢面色复杂，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
“事情总得你自己去看……”
如此，红火火也便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缓步走向那座石碑，略微迟疑，眼眸微闭，伸出手指，轻轻的触碰。
“嗡！”
就在手指点到石碑的刹那，那种特殊的气息将她包裹，光芒扩散而开，旋即，她再次消失。
……
“大兄，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可以嫁给你吗？”
“不可以。”
…
“大兄，入梦仙子笑我长得胖！”
“小十一不胖。”
“可是我感觉自己的胸前好累！”
“……小十一长大了。”
…
“大兄，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
“大兄，你怎的不说话了？”
“……老十，去把我的剑提来！”
…
“大兄，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呢？他们我都喜欢啊，就算分出了个胜负，我还是都喜欢啊！就不能一同生活吗？”
“不能！”
…
“大兄，我想建了一座城，里面全都住着我喜欢的人。”
…
“大兄，我都已经答应嫁给那只火凤凰了，父王母后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因为你只能嫁一个。”
“那我的后宫怎么办？里面的我都喜欢，不能对谁偏心的！”
“那洞房的时候你要如何？”
“嗯…父王母后说我的体质，第一个合欢的男子属那只火凤凰最合适了！既如此，那第一夜便给他，后面依次抽签呗？啊啊啊，大兄，你别揪我耳朵啊！疼疼疼！！”
…
“大兄，我在逃婚的路上喜欢了一个人。”
“……”
“大兄，你快理我！”
“……唉，又是哪家的公子？”
“子无忧！”
“修炼无情道的那个？”
“嗯！”
“……按他心性，若是动情便是毁道！”
“啊？这般严重啊？”
“所以你不要去招惹他！”
“可是……我已经与他定下情意了……”
“？？？”
“大兄？”
“他不知你的身份？”
“好像……不知？”
“那你的后宫呢？”
“也不知……”
“你骗他了？”
“也不是骗啦！他一直闭关不问世事，我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瞧他有点难追，就……没说而已……”
“………”
“大兄，你抬手是不是又想揪我耳朵！？啊啊啊啊疼！！”
…
“大兄，原来入梦仙子一直暗恋的那个人便是子无忧！”
“你现在才知道？”
“那她这些时日见我与子无忧来往，为何不说呢！？”
“你是她的朋友。”
“可她也是我的朋友啊！”
“所以？”
“嗯……虽然很舍不得，但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看入梦仙子那傻样，肯定只能喜欢他一人，所以我决定撮合他们吧？”
…
“大兄…”
“又有喜欢的公子了？”
“不是，也…是……”
“这次，不一样？”
“嗯！”
第两百八十三章：天要塌了
“……谁家的？”
“上次父王大寿，不是来了很多父王母后的朋友嘛！我……都怪父王母后小气，有那般好看的朋友，为什么不介绍给我呐！！”
“……月神，江中沉月！？”
“嗯！！”
“不可！！”
“就要！！”
“他比我们父王年龄还大！”
“只要外表看不出就行了！！”
“不可！！！”
“我就要！！！！”
…
“大兄，你怎的受了这般重的伤？”
“小十一不哭，大兄…咳咳，帮你去找月神打了一架，虽然输了，但他已经同意许你待在他身边百年，这样……咳咳，咱们的小十一，便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呵呵…”
…
“小十一，你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
“小十一，你这合欢功法落入世间的话，或许会被列为邪魔歪道的。”
“小十一，你怎能挖心发那般毒誓？”
“小十一，你别哭。或许月神身上的异香便是你与他注定的姻缘，如此又何必计较到底是不是真心？”
“小十一，你腹中有了小生命。”
“小十一，父王母后让我再来劝一劝你习剑。”
“小十一”
“小十一啊…”
…
“大兄，你们为何不告诉我真相？故乡毁灭的话，就算你们把我送入了其他星域，我又能独活到几时！！”
“大兄，你告诉父王母后，小十一现在就习剑！你们不是说我天赋很好吗！我一定会在毁灭之前超越父王的！”
“大兄，我错了，我不该如此怠慢，你醒醒，醒醒啊大兄！！”
“大兄……”
“大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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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在记忆碎片经历了许久，其实不过眨眼间罢了。
红火火一脸惘然，心如刀割。
许久，才从这种情绪里渐渐苏醒。
此时身在云端之上，只要一低头便可见到大半个星球。
她抬目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条雷霆随着波动飘扬。
然后神识一动，便瞬间震撼得不知如何言语。
这是一只巨大的黄金雷龙，红火火见过它，几乎每个想冲破这天穹的修士都见过。此时云层不再遮掩它的身体，它盘成一团沉睡着，呼吸之间却没有曾经见它时那般威压不可逾越，而是奄奄一息，十分痛苦。
它好像快要死了。
虽早就在合欢那里得出这个结论，可亲眼见证之后还是难免说不出的悲痛。
视线落在她一踏而出的无字碑之上。
巨龙是在守护的它吗？
正思量，黄金雷巨龙似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眼。
因为太近，红火火能看到的就是一谭碧绿泉水浮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前辈……”
巨龙的呼吸还是很沉重，眼皮半达着，吐息之间是一股翻腾的云雾。
“你，看到了？”
不太确信这句话的含义，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以前见过的，一是你变化太多，我以前没有认出来。二来，你身上有一股隔膜阻挡着一切力量的窥探。若不是刚才你踏进石碑之中有一片刻的共鸣，我也无法确信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那些漂浮的记忆碎片融入脑海之后，神念微微一动便把画面定格在了某处上。
“你是……那条小蛇？”
大兄的身边一直盘旋着一条长有龙角的小蛇，胆子很小，眼睛看上去很无辜。记忆里每次去寻大兄，‘她’便会随手把小家伙把玩在手指间转圈圈，直到它晕头转向的瘫软之后，才无趣的轻轻一弹，飞入了星辰之中，消失不见。
剑十一，可干了不少缺德事啊……
巨龙倒没在意红火火的心虚，往事随风，眼眸里写满了惘然与追忆。
“那件事发生之后，太多的前辈都死了。我当时还只是一条小龙，便不得不撑起这片天，一直守护在这，无数年过去，有几个一万年了呢？”
“前辈……”
红火火有些不安：“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和大兄的碎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巨龙没有回答，只是在沉默许久后反问：“主人曾对我说过，你的身边有一个叫着合欢的魂。她，可还在？”
大兄是除了她自己，唯一可以看见合欢的存在。而合欢自己，明显对大兄有着不一样的思绪。
红火火复杂了看了一眼一旁，合欢自始至终一直都在。她小脸默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感受到红火火的那一眼，巨龙也望了过去。只是不管它怎般凝神，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法看见。
再次叹息，云雾更加浓厚。
“我当时太小，发生天变动时候，主人让我躲进了他的本命剑中。当我醒来，看到的只有……废墟与虚无。”
孤独感似能穿越时空再现，巨龙身上的气息也寒冷了起来。
它道：“所有的天都破了，唯有这里的天被我强撑了起来。你之所以能来到这，是因为那第十一本就是主人留给你的剑意。唯有你，只有你……”
“主人说过，合欢是你，也不是。因为她有与你不一样的名字与想法。但有一点可以相信，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或者是遥远的未来，那叫合欢的魂都不会背叛你。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比另一个你更了解。”
合欢为什么不一口气把往事全都告诉她？
以前是她不愿意听，现在是因为她太弱。
“我快要死了……”
巨龙第一次主动承认：“以前一有下界之人试图冲破这天，我便会用秘法让自己看上去强壮且不可撼动。可这天，我扛得太累。尤其是最近几百年，太多的天才如雨后春笋，灵气波动得厉害，我迟早有扛不住的一天。到时……到时啊，天会再塌，一旦让外界那股力量感受到这里的生命…………不过还好，预言中的你醒了过来。我能感受到你的体内有几股让我熟悉甚至忌惮的力量，尤其是那枚剑主留给你的剑胚，我本以为在那场大战之中它已经死了，但它兜兜转转还是认了你为主，虽然……它现在和你一样，忘记了自己曾经至高无上的身份……”
第两百八十四章：一年太久
红火火一脸愕然，缓了好久，才神念一动，把那枚一只藏在在神鼎中睡大觉的剑胚唤醒。
剑胚就是一颗发着柔光的蛋，它虽没有五官，但从它的动作中可以看出它通了灵。闹着起床气围着红火火转，最后感受到什么视线，才猛的定格，瞧见那巨大的黄金龙，又胆小的躲在了红火火的身后。
这画面多像它小时候被剑十一欺负躲在大主身后啊……
“前辈，你刚刚说的……是这个家伙？”
本瑟瑟发抖的剑胚一顿，似在冲着红火火叫嚣：丫的，‘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嘛！
红火火没理它，见巨龙那瞳孔里的情绪便知没错了。
“当年，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受了很严重的伤，却一直在星空之中穿梭寻找你的踪迹。最后见我撑起了这片天，便化作最虚弱的模样沉睡在主人的本命剑下。如今这么多万年过去了，没想到它还是这般虚弱，甚至丢了自己的记忆。”
剑胚表示自己很茫然。
红火火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合欢，显然她也很吃惊，没想到她认为一个勉强能用的未来剑灵，竟然会是曾经的那个……
“前辈，可有办法让它真正的苏醒？”
这句话是合欢让红火火问的。
巨龙摇头：“你识海之中的那座鼎，它是掌梦大仙的本命物，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它更适合用来滋养万物了。虽然，时间会很慢。很可惜，你，还有这片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很缺时间……”
一种猜测让红火火忍不住难受，但还是问了出来：“掌梦大仙……是入梦仙子的……父亲？”
巨龙点头。
红火火更加沉默。
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悲悯，剑胚飘到她面前疑惑的转了转，然后一鼓作气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红火火恼怒，抓着它就是一阵搓捏。
入梦仙子是剑十一唯一的朋友，可她却抢走了入梦仙子的求而不得，还让她的父母乃至整个族人都为了那个预言挡在她的身前送死。
“任何事情的定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其实都不堪一击。例如接下来我将替主人传给你的生死一剑，虽然寻常修士只要还没有完全死，你便可有一次把他从冥界救过来的机会，可境界若是超越你的太多，或者被其他力量阻拦，你或许会跟着被拖入冥界，从而再无轮回！”
一道光飞掠而下，钻进了红火火的的脑海之中。
“天塌的时候，希望你能真如预言那般，持一剑……”
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漂浮不清。
那道光钻进她脑海之后，便浮现大兄挥下一剑。这一剑因果太重，轨迹看上去极为晦涩深奥。红火火只是看了一眼，便感觉头疼无比。但同时也深刻明白，若是真的理清了这些轨迹，在未来的那场可能出现的域外之战到来之时，将会爆发出怎样的威力……
……
外界已是一年的时间过去，阿月九岁。
他这一年每天都会坐在广场的石阶上发会儿呆，嘉木一年前带着灵儿去了边界历练，只是不知选择去往了哪一族。
薄荷倒是经常带吃食给他，一日三餐，偶尔有饭后甜点之类的。阿月来者不拒，哪怕很没胃口，也会吃得一光二净。
“呐，小家伙，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你有些眼熟。”
这天，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薄荷陪坐在石阶上撑着脑袋瞧着闷头吃饭的阿月，突然起身的时候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见过红火火夫君的画像，你一点儿也长得不像他，哪怕这些日子你一直跟着余十六练体，唔，也的确长壮了不少……但……你，为何会让我觉得眼熟呐？甚至……”
她茫然的捂着心口：“好难过……”
说完又很快从那股悲伤的感觉脱身而出，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手指弹向他的额头：“算了，就你这个小家伙，说了你也不懂。”
可惜，指尖刚要触碰的时候被阿月微微偏头躲了过去。
时间似有片刻的定格，薄荷茫然的瞧了一眼自己落空的手，对上阿月同样有片刻茫然的眼神时，那股难受的感觉更沉重了。
她张了张嘴，最后哑然，转身潇洒的挥了挥手：“晚饭可能会晚点送来哦！”
阿月瞧着她的背影，仰着头感受着蒙蒙细雨，沉默不语。
通往剑域的门早就关闭了，每天广场上有很多形形色色的弟子来揭取任务单。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瞧上一眼坐在石阶上发呆的阿月，然后低声议论，再习以为常。
他无法修行，按理上不可留在剑门。就算要留，也最多送去当灵植夫这等苦力。但谁让他是红火火带回来的人呢？虽然红火火失踪了，但她留下的人情还在，尤其是余十六与红伊伊经常来看望他，一开始很多弟子是愿意与他亲近的，奈何他不爱搭理人，久而久之也就只能任由他独来独往了。
他看上去很孤独，可奇怪的时他年龄明明这般幼小，却早已与孤独融为一体的一样。
今天，是一年前红火火找到他时的日子。
他把这一天定义成自己的生辰。
她与他约好过的，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会给他一份礼物。
所以，他今日从一清早坐到了傍晚，从渐渐人多到渐渐人散也未有起身离去的迹象。
她会回来的，他深信不疑。
一把油纸伞举在了他的头顶。
他有些后知后觉的抬头，刚好对上那双如春水一般让人流连忘返的眼睛。
“雨都下大了，怎的还傻坐在这？”
纤细的手指轻弹他的额头，这次，他没有躲开。
四周无人，漆黑得只有阁楼间的烛火。
雨水打湿了这片大地，窸窸窣窣，凄凄凉凉，期期艾艾。
一把剑落入他的怀中，
她看上去有些疲倦的笑了笑：“抱歉，去取了这把剑，回来晚了。”
最后，她说：“生日快乐啊，水中月！”
剑柄上刻有一字：‘城’
阿月小小的手轻轻摩挲着，低着头，咬着嘴唇，依旧不语。
红火火轻叹，上前把他拉入自己的怀中。
一高一矮，成年的红衣少女，未成年的玄衣小男孩。
他的头只够能抵在她的腰间，闻着她身上他快忘记了的香，感受着后背她轻柔的抚拍。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应该是哭了。
“一年，对于凡人来说，真的……好久……”
他这般说。
第两百八十五章：压我头发
再次见到彦长卿，他躺在红火火给红伊伊的那棵桃花树下，枯瘦如柴，奄奄一息。
光芒不停的治愈，却只能勉强维持他不死而已。
这是红火火第一次使用生死一剑，用的是一把刻有倾城二字的凡剑。
鼎老说过，倾城与城这两把剑都不简单，参有远古时期也很难一见的材料。
红火火在云端的这一年，曾问过巨龙冥界是何等存在？
巨龙很回答：“你见到了，便自然知晓他们的恐怖。”
一剑起势，红火火真的看到了冥界。准确来说是冥界小鬼伸来的锁链。
它们像蛇一般试图缠绕在彦长卿身上，却被桃树的光芒阻拦，无法靠近。
挥下，咔擦一声，哪怕红伊伊等人看不见，也清楚的听到了什么东西被砍断。
锁链缩回黑暗之中，化作一缕黑色的烟雾融入红火火的手掌之中消失不见。
巨龙说过，这是冥界对于干扰生死之人的警告，也是一种记号。这种记号无法抹去，会一直伴随到大限之日，然后一起算账。所以，一般若不是非常重要的人，再强大的修士也最好不要轻易去挽留半口气已经在冥界之人的命运。
彦长卿醒了，麦冬儿抓着他的手腕，听他呢喃中唤了一声‘馨儿’。
麦冬儿微愣，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显得有些慌张，以至于彦长卿睁开眼后，她下意识的想把手收回去。
手腕反被抓稳，虚弱的彦长卿瞧着她……
红火火等人默默的后退离开了房间，顺便把房门关上。
因为怕被魔族捣乱，彦长卿这一年被安排在梨落园里。
外面的天刚亮，梨花又了**的迹象，雨后的痕迹也还在。
深深的闻了一下泥土的气息，红火火斜眼瞧向苏信与红伊伊理所应当牵起手。
“啧！”
红伊伊后知后觉，脸色一红，却没松开。
“咳……今年冬天，大姐会回来过年。”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苏苏……也会上门……提亲”
“啧！”
红火火又阴阳怪气的唏嘘了一声：“你门真的太过分了！”
“何出此言？”
“大姐回来，她那跟班会蹲在我们家门口不进去？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我该怎么办？”
红伊伊指向跟着红火火身边安安静静的小男孩：“诺，你不是有阿月吗？”
阿月抬头，眨了眨眼睛。
红火火无语，一阵揉捏阿月的小脑袋。
“屁大一点，不能吃也不能用的！”
“……”
苏信很少说话，从一开始第一次见到红火火时，他便觉得说不上来的别扭。后来知晓她是红伊伊的妹妹之后，更是别扭着想摸鼻子。
如今见阿月像个玩具一样被揉捏，鬼使神差的干咳一声，道一句：“你对阿月好一点！”
“？？？”
红伊伊，红火火，阿月。三人一同望向他。
苏信好看得不像话的脸微囧，奈何仙气太强大，竟觉得他说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转移话题：“刚刚……你斩断什么东西之后，我看到有一缕黑雾钻进了你的手掌之中。”
视线下意识瞟了一眼红火火的手腕，正好瞧见那上面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
无声一叹，瞧红火火的神色更复杂。
红火火倒没多想，对红伊伊投来的担忧，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事，一股阴气罢了，我法术主修火，它伤不了我！”
说着，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困了，我要带我家阿月回去睡回笼觉了！”
没等红伊伊与苏信回应，便自顾自新的拉着阿月渐行渐远。
“都跟你说了，叫你回去等我。小孩子熬夜不好，会近视的！”
…
红伊伊与苏信还是并肩站在梨花之中，想了想，她问：“阿月……真的是那人的转世吗？”
苏信点头。
“可是，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
“……百世轮回，水中月这一世本该是最后一次轮回的，可不知为何，师父他……没有回归。就连这一世的相貌也变了……”
红伊伊一时无言，想到什么半开玩笑道：“你怎么每次见到我家三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就连牵我的手也很僵硬呐！”
两手还在一起，只是力道一直是紧握。
苏信后知后觉，随后无奈一笑：“不知道，就感觉……很怕她！”
人族第一天才，在心爱之人面前承认自己怕一个女子，本该是一件很怪异的一件事，可他说得太淡然，以至于他依旧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红伊伊咯吱咯吱的笑：“不会是辈分的关系吧？毕竟三妹算是你半个师娘！若是能和你师父再续前缘的话，你就该跪在她面前敬茶水！”
苏信轻轻一拍她的脑袋，没好气道：“别忘了，她也算你半个师娘！待我向你家提亲之后，若她与我师父再续前缘，你也该同我一起跪在她面前敬茶水了！”
笑得很欢乐的红伊伊一下子僵住，苦恼：“也是哦……”
“小傻瓜！”
苏信宠溺的揉着她的头发。
随即，红伊伊一脸心大，无所谓了：“没关系，反正你师父唤过我一声二姐，且他这一世我还经常去捏他的小脸蛋，就算待他从轮回中醒来了，我也不亏！”
说着又怂恿道：“要不改天找个时间你也去捏捏阿月的脸？我给你说，手感可好了！”
“伊伊！”
“哎呀，不捏就不捏嘛~”
“乖……”
……
红火火回去后真真实实的睡了一觉。
抱着阿月，一觉睡到下午黄昏。
外面的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晕染的色调加上寂静的声音，显得世界都孤苦影支。
怀中的阿月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小脸埋进了那对高玉里，片刻后有些无法呼吸，渐渐睁开了眼。
一大一笑对视，阿月的脸后知后觉的如那落日染红的耳根。
肚子故噜噜的叫，红火火笑：“你压着我头发了！”
“啊！”
阿月惊慌中从床上滚了下去。红火火掩面呵呵的笑。
头发随意披散，皮肤若那雪脂雨雕。
小男孩微微别过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