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这剑如何
“传闻，在道法自然之前，佛法称世。哪怕只是一个凡人，香火一拜之后便得以一切之物，平一切贪念。与你们剑门佛宗不同，空空寺是佛法真正最后一个圣地。我也不知它在哪，那怕是……那人也不知道。不过那人曾对我说过，他的祖先曾有缘去过。祭拜香火，得一圣物。此圣物现如今世世代代庇护着整个妖族。”
“妖族！？”
飔话出口才反应自己说错了话。
横眼一瞪：“我有说妖族吗！？我说的是种族！种族懂不懂？”
“师尊是蛮兽族人吗？”
飔无语：“为何这般问？”
红火火笑得很是欠揍：“我有个姐姐在妖族修炼，她说妖王虽然被妖后带了绿帽子，但他自己却并不太在意。因为他的心上人是蛮兽族的巫女琅嬛。可惜为了种族，才不得不与妖后成亲。而巫女心灰意冷，从此失踪，了无音讯。师尊，你取名飔，是有思念妖王风的寓意吗？”
飔模糊的脸似有片刻的呆滞，以至于红火火在那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一个倾国倾城，绝世美人。
“师尊！你果然是女的！！”
飔恼怒，声音也不再是男子的声音：“你想死！？”
红火火一脸憨厚的笑。
黑影人无奈，叹息一声，斗篷落下，模糊的脸渐渐看清。
她碧绿的眼眸望来，看痴了思绪。
她掩面笑：“瞧你那呆样！”
红火火的鸡皮疙瘩瞬间激起，两眼放光。
“师尊，我觉得你才是青丘家的女子！”
“少拿我和那群狐狸精相比！”
话虽这么说，飔嘴角却有难掩的笑意。
“我啊，就是觉得自己长得太美了，才把自己遮掩在着黑袍之下。以免啊，让多少男儿一见误了终身呐。”
“嗯嗯！师尊真是人美又善良。”
“其实幻术下的你也长得不错，就是太妖媚了。女人这张脸啊是不可以像你这么长的。毕竟能吸引到的都是定力不够的。而稍微有点真本事的，就会下意识提防你。女人啊，还是得像我，让男人见了放下提防，甘愿守我一人白头偕老。”
红火火很是配合：“嗯嗯嗯！师傅说得是！”
还没等继续拍马屁，一脸温柔的飔瞬间变了脸，恼怒道：“可偏偏！风再庭就是不要我！！就连喜欢我这件事他也不敢承认！男人！都该死！！都该死！！！尤其是有权势的男人！最是薄情！！”
房间里的气息压得红火火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勉强扬起笑容劝道：“可是，师尊，他若是没有权势，还能吸引到你的傾慕吗？”
飔的气息收敛，归于平静。
她看向短时间便大汗淋漓的红火火：“嘿嘿，再说，妖王除了妖后外没有其他妃子，这不是一直在为你守身如玉嘛！”
飔若有所思之后：“你很懂？”
红火火笑容微微一顿，看不出任何悲与欢的说道：“我曾经，也遇见过这么一个人。”
“那人不是那狐狸精的私生子？”
“你是说悯乐吗？师尊怎么会一直觉得他会倾心于我？”
“你当真看不出？”
红火火直视她的眼眸，一脸茫然。
她很确定，悯乐从未表达过他对她有那份心思。
飔笑得意味深长：“他的功法与空间有关，应该是风再庭教给他的。而这功法的真正主人，是我！”
没等红火火接话，她继续说道：“在这方面他其实比我更有天赋，竟然把自己分成许多份流放在空间里。而其中，就有一个在深深的傾慕于你！”
“其实风再庭拒绝了我之后，我也曾想过这般做的。只是这样有很大的弊端。一是修为会被压制，二是容易精神分裂，不知自己真正的心思，从而种出心魔。”
“说实话我很好奇，他选择如此自欺欺人的办法来流放自己，想来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一个任由时光怎般变迁，你也不会忘记的人。看你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一个肉身如玉的人？”
红火火愕然，好半响都没接话。这看得飔有些不解了，刚想开口，便听见红火火眼眸低垂，轻声回答：“我不也不清楚……他到底在不在……”
…
此时半夜，红月高挂。
有迷香透过窗户进来，红火火侧身而眠，却一直睁着眼睛发呆。就连那些贼人推门进来也毫无反应。
此日天亮，红火火走进厨房，看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少。
大部分都是女子，至于男子，昨夜只要走进屋子的都石骨不存。
她淡漠的看了她们一眼，视线落在几个妇女怀中或懵懂，或仇恨的孩童。
她道：“烧一些干净的热水，准备一些饭菜。船只靠岸后，我们会走。”
说着留下一袋灵石转身离去。
当她端着热水推开飔的房间时，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残肢与血迹。
而飔正坐在那，慢条斯理的拿着一颗心脏吃着。
优如人间地狱。
见红火火皱眉，她呵呵的笑：“你可别拿你们人族那假模假样一套来约束我，我蛮兽族的儿女打小就是吃异族的！优如你们人族吃鸡鸭鱼肉！不过我一般不主动吃别人，向来是别人自己送上门来。昨夜溜进你房间的那些魔族真是可惜了，虽然品质不好，但好歹能吃。你一把药粉就把他们弄得尸骨无存，真是糟蹋粮食！要知道这世间还有很多都饿着肚子呐！”
红火火一时无言，然后若无其事的把热水放下。
“师尊，洗洗手吧？”
飔侧头看着她：“你怎么不拔你腰间上的那把佩剑？”
红火火道：“我的手上也满是杀孽，没有资格说你。”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优如师尊你之前所言，是非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只要师尊你没有当着我的面吃我人族子民便可。”
飔饶有趣味：“哦？那我不当着你面吃你人族子民呢？”
红火火依旧认真的回答：“那要看那人是不是十恶不赦！”
“哪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呢？”
红火火拔出自己腰间的倾城剑，恭恭敬敬的递给她。
“师尊，你看我这把剑如何？”
第三百三十二章：是善是恶
飔也很仔细的查看，点头评价：“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很多！”
红火火也跟着点头：“嗯，若真有那钟时候，我会拼尽所有用此剑折杀于你！”
杀意彼此对持，红火火虽然不敌她的气息，但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飔收敛气息，笑：“你比这把剑更让我刮目相看！”
“谢师尊称赞！”
“所以，你到底是谁？”
红火火笑：“目前，我的名字叫初晓！”
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师傅，若你遇见十恶不赦的人族，希望你能不吃还是不吃为好。毕竟我人族自古出美食，犯不着吃那些没盐没味的！”
“那我可以把你们当做牛羊绑在那烤，然后撒一点孜然？”
“师尊！！”
红火火娇嗔：“不要嘛！我们人族会很吃亏的，毕竟我们不喜欢吃你们种族的肉！至于鸡鸭鱼肉，那最多与妖族有点关系，你们蛮兽族和魔族不应该拿此对比的！”
飔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歪头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
说着把手上没吃完的心脏抛到一旁洗了洗手。
“其实我们大部分也不太喜欢吃生肉的，只是不想承认你们人族的美食已经捕获了我们罢了。这也是我不希望呆在家乡的原因之一，他们说我堂堂一代巫女不以身作则，没有蛮兽神族的气盖！真是气煞我也！！”
“这好办啊！”
红火火赔笑：“师尊，你可能不知，我在我家乡那也算是个小厨娘，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啊！！”
“那你把这颗心脏拿去做道菜？”
红火火的脸黑了下来：“不要！你们三族一直瞧不起我们人族，但化形之后内脏又与我们人族又没什么区别。”
飔但是明显愣住，百思不解：“是啊！为什么我们化形之后就是人族的模样呢？尤其是妖族，明明就是个畜牲，却要脱掉自己的羽毛穿起人族的衣服？”
两人同时想像出三族不穿衣服到处跑的模样。
彼此对视，不再提起这件事。
“师傅，你要是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不如陪我去离城岛参加酒会吧？”
飔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红火火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
好半响，飔道：“也好！”
门外有声响，吩咐的饭菜已经做好了。
端菜的是一个老妇人，看了一眼地上的残肢血迹，眼眸决绝，咬牙故作镇定，却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红火火轻声一叹，取出一粒丹药放在飔的面前。
“师尊，请用餐。”
飔看着她，绝世的容颜再次归于模糊。可依旧能看得出她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
她没有吃那粒丹药，而是直接拿起筷子吃了饭菜。
“别忘了你夸下的海口，以后饭菜都得由你来做。”
红火火点头：“这是自然！”
待伺候好飔用完餐，红火火唤了老妇一眼：“还愣着干嘛？收拾一下出去吧！”
妇人早就在飔一口一口吃下饭菜的时候，便已经惊鄂得发呆。
见她后知后觉的回神，然后一脸茫然的端着碗筷离去，就连房门也没关上。
飔把完着那粒丹药：“魔族吃人也不少，你为何还要救这一船愚昧的老小？”
红火火苦笑：“这船上，并不是所有魔族都想贪财杀人。”
飔毫不留情的讥讽：“你杀是她们的丈夫，儿子，父亲！你觉得这其中有多少会去想什么对错？她们只会想报仇！你现在见她们弱小不忍杀她们，那等那些孩子长大后，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边界杀你们人族？”
红火火沉默半响才回答：“总有，无辜的……”
船靠岸，剩下活着的妇女老少依旧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们。
红火火回头瞧了她们一眼，尤其是躲在母亲身后的那些孩子们。
或惧怕，或仇恨，或懵懂。
无奈一叹，她转身离去。
跟着与飔在城中交易了一些东西，中途有侍卫寻来，贴上她们的画像。
飔看不清相貌，只有模糊一团，但红火火初晓的模样确是画得惟妙惟肖。
红火火与飔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成了一个魔族翩翩公子，身后跟着一个普通的小丫鬟。
“公子，你等等我啊！”
红火火抱着一堆东西跟在后面。
飔回头，摇晃着手中折扇看痴了一群少女的心。
一路往魔族主岛离城而去，依旧随处可见买卖人族，红火火能买便买下，不能买也只能扭头不语。
把他们安排在一处临时院落，交代道：“你们在这等一个叫乐的少年。”
随后做好标记跟上飔。
空间盘在悯乐那里，她无法带走这些人族。
飔摇着折扇，目光戏谑：“啧，灵石花得就像大白菜似的，你不会是慕先礼的私生女吧？”
“啊，公子真聪明！”
飔一翻白眼：“你其实可以不用那么麻烦，我不介意带上狐狸精的私生子一起上路。”
红火火并不接话。
她还不了解这个捡来的师尊，谁都无法肯定她上一刻嬉皮笑脸调侃什么狐狸精的私生子，下一刻会不会对情敌的骨肉动了杀意？
到达离城的时候又过去了两个多月，年底的酒会还有半月，城中酒楼几乎没什么空位。
飔很挑，红火火无奈，只好花一笔眼红的价格与别的住客交换。
不过也算值得，有了飔的指导，她在火系功法的造诣上晋升很多。
半月后，年底大雪，海面多出结冰，发光的海虫无论什么季节天气都会出来。
酒会一共有三天，前一天把酒言欢，水灯结缘。后一天有好酒的皆可拿与评委品尝，最后一天若是有新酒挤进榜单，可有机会面魔君，魔君给出奖励换取酒方。
这三天里，城中张灯结彩，哪怕原住民发现其他种族存在也都没有指破，反而热情推销。
“听说只要进了百酒单，哪怕是大恶之人也能得到赦免与奖励。”
红火火与两位男子擦肩而过时听见他们在低声说了这么多一句。
“人族修士？”
飔一眼看出。
“你认识？”
谭雄，与一个让她觉得很熟悉的陌生少年。
第三百三十三章：初旬不会
那是她的赐福。
除了高远与雁荷的孩子，还有谁得到过她的赐福呢？
回忆一闪而过。
小渔村海啸时那襁褓里冲着她傻乐的婴孩。
红火火收回视线，笑道：“世间姻缘可真是奇怪！”
那个小渔村得到她赐福的小男孩长大了，不仅踏上了修行之路，还遇见了一个让他大胆示爱的男子。
而那男子，便是谭雄。
仰慕高远，守护高远的那个谭雄。
高远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谭雄，其实在他选择与雁荷结为道侣时便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所有路人都看得明白，他和他都在笑。
男子与男子，何尝不可？
“听闻你们剑门山下有一城，里面的桃酒会便是剑圣按照这里的风俗演变的？”
瞧着岸边捞水灯的才子佳人，飔随意的问了一句。
红火火有片刻的愕然：“只知道是位游历过魔族的前辈，没想到是他…”
“听你语气和哪位存在很熟一样！”
话虽这么说，飔却并没有多想，手摇折扇，似在回忆：“本公子其实见过剑圣的，只是那时候我还只是跟在风再庭身后的小丫头……你这什么表情？一幅我年龄很大的模样！”
红火火嘿嘿一笑，十分狗腿：“那公子能跟奴婢说说剑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
飔虽翻着白眼，但还是歪着头想了想回答：“剑圣啊…个子很高，有点像我们蛮兽族的男子，十分魁梧。他总是背着一把剑四处游历，相貌普通，看一眼也不太会记住他。可当时的大人物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一眼扫过的人族少年，在四族大战时破山而出，一剑睥睨！”
“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甚至想让四族皆放下芥蒂与仇恨，握手言和。一开始碍于他的力量，四族之间的确按照他定制的规则和平来往过。只是天地太大，剑圣只有一个，加上他好像受了伤，只坚持了千年不到四族又开始互相杀戮了起来。而他也渐渐放出要闭关的消息，此后就再也没有他出世的身影。”
“有人推测他半死半活，有人直接放言他已经死了。可他留下的传说，让那些老妖怪始终不敢试探。哪怕最近传出他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破小孩在凡尘中历劫。”
说到这，飔呵呵的笑，毫不避讳红火火人族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你们剑门那些老不死的传出这种消息在算计什么，但万年已过，试探是迟早的事。例如我蛮兽族里就有一老家伙大限将到，他便会是其中一个！”
红火火侧身不解：“师尊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
飔风流倜傥的回头：“天道被封，万物生命有限。那些老家伙迟早要死，为了各自种族牺牲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再者，我虽是我族巫女，但我从小便是弃儿，是妖族的风再庭把我养育大。我无比憎恨抛弃我的族人，只可惜，呵，可能是万年前那场大战，见到了太多你们人族为大义而牺牲。蛮兽族的巫女被杀，需要我去补上那个位置，我一时心软便回去了。”
上一刻还无所谓的语气，下一刻渐渐沉默。
“巫女，一生都不可嫁人……说到底，是我先放弃了与他成亲的可能……”
有好几对捞起了彼此的花灯，若是愿意，便会在看客的欢呼声中彼此赠送定情信物，相拥，相吻。
“走吧！”
红火火回神：“啊，去哪？”
飔从屋顶上跳下，拍了拍不存在的尘埃：“你不是想打听魔族的情报吗？你既叫我一声师尊，还给我磕了那么多次头。当年欠剑圣大大小小的人情，就当先还上一些！”
红火火愕然，站在她身旁有些局促不安。
飔瞧在眼里，不屑一笑：“你这虚幻皮囊下的相貌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遇见高境界的还是能看出一二。一开始我只觉得你有些眼熟，但修行到我这种地步，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随意一眼，想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说着，嘴角的笑很是唏嘘：“剑圣的婆娘是我的徒弟，不管他以后认不认你，也够我在他面色嘚瑟的了！”
想到什么：“哦，对了！你还有个师兄，他叫猿镜，好像和你有些瓜葛？我之所以觉得眼熟，便是在他那里见过你的画像！啧，真是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红火火问一脸怪异。
她不敢确定飔最后那句话是不是表示她已经知道猿镜曾有个名为水中月的徒弟，而水中月是阿月的前世。
额…这么算来，她是猿镜的小师妹，那水中月是不是得换她一声师伯？
见红火火一愣一愣的表情，飔犹豫了片刻，用试探的语气补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猿镜那小子有你的画像？”
红火火反应慢半拍，不解：“啊？”
一脸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
飔忍着眼皮的挑起：“你知不知道猿镜有心魔？”
红火火其实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这两个问题放在一起问，再傻也联想到了什么。
见她的后知后觉，飔再也忍不住了，抚额。
“唉，也不怪你。能喜欢上你的小子都挺倒霉，谁叫你先和那位存在扯上了姻缘关系？就算是喜欢也都藏得好好的！”
红火火欲哭无泪：“我已经一百多岁了，我觉得我其实可以再谈次恋爱的！”
飔没理会她的吐槽，身影走向那城中心最高的魔城。
附近有人来往，红火火跟在后面唤着公子。
若悯乐和猿镜真的对她有那份心思，她其实会刻意避之的。
就像之前只留下暗号印记给悯乐，却不见他一样。红火火并不想与谁有感情纠葛，因为她很清楚求而不得的痛苦。
至于水中月，她见第一眼便无法自拔的想嫁给他。发现自己被什么规则控制后，便一直在怀疑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思是不是真心。
后来阿月出现，红火火更是无法确定自己照顾他，哪怕离开后总是想起他，是因为他是水中月的转世，还是因为他长着初旬的脸。
若是初旬便是剑圣，剑圣是水中月，水中月是初旬呢？
每次想到这种可能，红火火便觉得心跳加快的同时又很慌张。
初旬是不会喜欢初晓的。
不会。
第三百三十四章：无情无痕
魔族三大世家，除了注定是魔后的银月家外，还有意与纤两家。
意府以战闻名，大半的男儿都是边界的战士。尤其是万年前出了一个战神意玄机，虽说闭关不知生死，但其打下的功名让整个意府与世代伴君的纤家银月家平座。
至于纤家，能跟随历代魔君，是以绝对的忠城才换得家族的香火不息。
要说纤家的忠诚到了哪种境界？连小孩子都知道唤一声忠狗不以为过。
听说，哪怕让全家去死。纤家也绝对一个不留的去实行魔君的圣意。
毕竟，全家族最有天赋的公子纤无痕被魔君挖骨成了废人，纤家也没有叫一声冤。
或者是安抚这种绝对的忠诚，魔君让纤家掌握着魔族最绝密的情报。至今，没有出现一次意外。
黑暗中，红月寒冷。
有人缓缓睁眼，无力的支起身子靠在床榻上，看了看四周，嘴角苦涩。
“我，怎么还活着……”
少年低语，些许失落。
外面有呼呼的风声，房间的窗户半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雪白一片。
又到年边，外面的喧闹应该是酒会要开始了吧？
有人推开房门，是丫鬟珠儿。
珠儿连忙放下手中的早点，来到了少年的面前为他批上外套：“公子，外面下雪了，你要出去瞧瞧吗？”
少年含笑点头，珠儿便把旁边的轮椅推了过来道：“公子，那吃点早点，让珠儿为你梳洗一下，我们再出去可好？”
少年依旧含笑点头，并不多言。
珠儿似乎也习惯了他这般，也对，从小到大一直是她在如此照顾他。
她扶着他坐在轮椅上，身体紧靠在了一起。闻着那身上的清香，少女些脸红。
铜镜边，珠儿为他梳理着长发，含情如春。
“公子，还有半月，又一年酒会要开始了……”
少年瞧着泛黄的铜镜里自己苍白虚弱的脸，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叫无痕，是个孤儿，从小天赋惊人，可惜……
“今年，阿姐还是没有消息吗？”
阿姐纤无情与他是纤府在外的私生子，两人的母亲成亲时，被纤府某个在外游玩的公子强行发生关系。
母亲想要自杀，是她的爱人求她活了下来。两人依旧拜堂成亲，隐居山野。
可惜，她怀孕了。龙凤胎，算算时间，是纤家的。
消息不知怎般走漏，纤家赶尽杀绝，把两个见证父母死亡的孩子带回了府。
从此，世界多了一对名为纤无情，纤无痕姐弟。
阿姐纤无情的资质只能说是不错，而他却是逆天的资质。
为了保住阿姐，他更加拼命修炼，最终急于求成，在一次历练时虽保得一命，但同时也成了个废人。
珠儿的手一顿，欲言又止，但见他那平静望来的眼眸，还是直言回答：“其实……小姐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公子…已经不必再等小姐了……”
纤无痕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情绪。
他想保护阿姐，阿姐也想保护他。在他变成废人后，阿姐在一堆试验品中活了下来，可以掩盖自身气息，完美的混入人族剑门，化名母姓碧无情，当那供应情报与功法的眼线。
只能说事事难为，他们彼此都保护不了彼此。死，只是先后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死得痛苦吗？”
珠儿欲言又止：“听闻……合欢宗的宗主将小姐的尸骨埋在了剑门的墓地里。”
纤无痕一叹。
许久。
“公子。”
珠儿道：“待酒会那天，公子真的……要与意家小姐成亲吗？”
碧无痕怎能看不出她眉间的惆怅？
“是的！”
他语气平静的望着窗外夜色中的寒雪：“纤府自我成了废人后，没有一个天才诞生。虽掌握着魔族最机密的情报，但弱肉强食，自身没有能力的话迟早家族毁灭。而我，我纤无痕最后的价值便是战将出身的意家小姐欢喜于我。”
“那意家小姐只是在去年的酒会上见过公子一面，便突然说欢喜于公子，公子只是个瘫痪之人，有何能让……”
房间里一时寂静，珠儿一脸自责，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却见纤无痕摇了摇头。
“你说得很对，我纤无痕只是一个残废之人，有何资格能让意家小姐一见倾心？但，珠儿……”
他看着她，眼眸难得毫不掩饰的恨意：“正是知晓有所图，才更要娶她过门啊！！”
或许太激动，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压制住情绪，虚弱的摆了摆手叮嘱：“珠儿，我成亲之后你便去魔后那里，魔后是个好女子，只可惜生在银月家的原因不得不续弦给魔君，她会替我好生照应你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公子！”
珠儿咬牙间突然扑通跪下：“公子，魔后因为那叫阿护的男子已经自身难保，她护不了珠儿的！这世间唯一能护着我的只有公子你！”
说着，又狠狠的磕了起来。
“公子，珠儿对你的心思天地可表！珠儿自知身份低微，不求能坐上少奶奶之位，只求公子能纳阿珠为妾!阿珠想永生永世伺候公子你！！”
纤无痕没有看地上的珠儿，而是一脸麻木的看着窗外。
说来，珠儿本来也算是离城富家之女，但家族没落，只剩下了沿街乞讨的她。当年他还没有残废，见她要饿死在大雪中，便把她代入府中。没想到反而也是苦了她，残废后连累她成了伺候他端屎端尿的丫鬟。
想到这里，纤无痕终于收回了望着窗外大雪的视线。
眼前不停哭泣的珠儿，那单薄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似乎他若不答应，眼前这女子便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无奈一叹，道：“珠儿，我乃残疾之人，无法带你赏花对月，把酒言欢。跟了我，你可是会后悔？”
珠儿泪眼蒙蒙的磕头，看上去十分坚决：“珠儿若弃公子不顾，定死于火海，永生不得轮回！！”
那一刻，看着眼前照顾自己的女子，纤无痕枯寂的心难免扬起了暖意。
既然世间有如此女子对我纤无痕痴心一片，那么，又怎能负她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他要纳妾
许诺了阿珠后，来到了几年都未踏足的纤府大厅。
此时的府中喜气连连，无数的红布喜符高挂。
魔族最是看不起人族，却也是规矩最像人族的。
听闻世界本无魔族，是人族的恶念太多，从而产生了浑浊之地。而魔族的先辈也由此诞生。
说不出来的讽刺啊。
珠儿推着碧无痕来到大厅，她的眼中有着不安。
纤无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大厅最上方坐着纤府家主，也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个强x别人新娘子的执跨公子。
至于下方，坐着有男有女的直系成员，可惜似乎是报应，资质都很普通，完全配不上纤家列祖列宗打下的声望。
见纤无痕到来，所有人面色都很古怪。
当年的私生子是个绝世天才，不得不把他当做希望培育的时候，被魔君挖去了骨修炼。而就是这么一个由天才变成废物的私生子，竟然得到意家小姐的欢喜，愿意下嫁联姻，以解燃眉之急。
所有人都在靠着他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我，想与珠儿成亲！”
没有虚伪的开场，纤无情直言出自己的需求。
最终。
“既痕儿喜欢，只要意家小姐同意，纳个妾又能如何？”
规矩是在人族那学来的，人族可以三妻四妾，魔族同样也会如此。
…
飘了许久的雪，已经不知不觉停了。
已经许久未出纤府了，珠儿推着纤无痕走出大门的时候，突然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多年前，那个天之骄才的无痕公子，虽然有着私生子的身份，但为了他的阿姐，一直努力且高傲的活着。
而她，也是在那某一年大雪夜，被这对姐弟捡了回去。
“在想什么？”
见珠儿有些出神，轮椅上的纤无痕轻声问了一句。
珠儿摇头，贴心的为他系好披风。
马车内，纤抱着早先就准备好的暖炉，闭着眼，沉思。少许，看向旁边有些不安的珠儿一眼。
“你放心！”
他道：“我纤无痕既然许诺了你，定当给你一个名分！”
阿珠抬头，明亮的眼睛此时却是泪水蒙蒙。
没等她说一些感动到话，纤无痕看似随意却很认真的问了一句：“珠儿，若我尽一切护你，给你一直在想要的那些东西，你……可愿在我无路可走的时候，陪我一同离开这世间？”
哭泣的阿珠明显愣住，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纤无痕轻笑，然后止不住的咳嗽。
“珠儿，纤无痕在世之间，你若不负，自当给你最好的一切……”
…
马车停下。
“公子，意府到了！”
意府可能是杀戮气太大，近代家族小辈只出了一个女子，便是去年在酒会上对纤无痕一见倾心的意家大小姐，意如意。
递上拜贴，下人引路。
瞧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路上是无数毫不掩饰的嫌弃了惋惜。
小姐虽不算有多绝色，但修行资质与身份，岂是这个被废的私生子了攀配的？
推着轮椅的珠儿很是愤闷，纤无痕却是一脸平静：“皆是事实，何必恼怒？”
引路的下人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纤无痕，态度也恭敬了几分。
没有带入大厅，而是在意家小姐的院中。此时意家上下都在听意家小姐抚琴，琴声寥寥，好不一番意境。
听闻，意家小姐虽是资质不错，但从小身体也很是不好。有传闻说她乃早夭之命，索幸遇见野行圣医，赐于灵药，不仅恢复健康，本就有离城第一琴师的琴艺也得到了明显的进步。
很是不凑巧，意家家主也在。而纤无痕也是一个不怕被揍之人，竟然直言此行来意，让人家同意他纳一名丫鬟为妾。
气氛安静的可怕，刚刚让人变得轻松的琴声也无法压制。
意如意的确是一名相貌不是很绝色的女子，至少，娇儿便比她好看几分。
她坐在琴弦边起身，劝说住暴怒的父母与兄长，然后要与他单独谈谈。
所有人都走了，包括有些不安的珠儿。
意如意看着他，她从这个瘫坐在轮椅的男子眼中看到了绝对的漠然与孤独。
纤无痕也在看着她，他从这个女子眼中看到了爱慕与冷静。
这两种情绪就像她体内住着两个不同人格。
“你要尝尝我做的糕点吗？”
她的声音要比相貌好听许多。
案几上几碟糕点与酒壶。
纤无痕不解：“你同意了？”
意如意没有回答，而是把一块糕点放在他的掌心：“你身上没有一点烟火气，先吃点东西吧？意如意，嗯，我不愿见到这样的你。”
纤无痕没有去吃，见意如意只是瞧着他笑，一幅他不吃便不交谈的模样，才无奈一叹，轻轻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挺好吃的。至少，他自从成了废人之后难得有了几分食欲。
“好吃吧？”
他诚恳点头：“哪怕是人族，应该无人能把桃花糕做得如此入味！”
她笑得更开心了，指了指这满院在冬雪天，永远没有阳光的地方生长的桃花树。
“意如意很喜欢桃花。”
她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可没等纤无痕表达心中疑惑，便听见意如意又道：“其实，桃花糕我能做得更好吃的！”
又是自顾自瑕的问：“你要不要再喝点酒？嗯…这个，我可无法做得更好。”
一杯酒落入手掌，纤无痕皱眉。
意如意眨了眨眼睛，半响，纤无痕不得不仰头喝下。
如此，意如意笑得更开心了。
这次，她主动问道：“你要坚持要纳的侍女，便是刚才虽你来的那位吧？”
纤无痕点头。
意如意轻叹，落寞中依旧有平静。
“既如此，如意，怎会不随公子的意……”
半月后，酒会第一天，意如意与纤无痕大婚。
魔君亲自来纤府主持婚礼，满城喜色。囍轿所到之处，皆是灵石撒地，路人哄然一路跟捡，好不热闹！
同时，纤府的下人房里倒是安静了不少。
珠儿坐在铜镜面前，一身红妆，美艳动人。她的身后有几个同房的丫鬟，为她梳洗打扮，一阵好话。
第三百三十六章：意可如意
“珠儿姐，恭喜你终于熬到了头。今后你便是我们的主子了，日后莫忘了姐妹们的好处啊！”
珠儿轻笑，没有一丝的高傲与不满：“这是自然！”
待丫鬟们下去，房间只剩下了珠儿一人。她静静的望这铜镜里的自己，眼中无喜无悲。
“阿爹，阿娘。都怪你们无能，让珠儿苦了大半辈子。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机会，能够重新过上别人仰慕的富贵生活！！”
还是人族的规矩，珠儿是妾，无法在大厅与纤无痕结拜。只能偷摸摸的走后面，十分冷清。
在喧闹中有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洞房里，烛光晕沉，红锦一片，囍字在目。
“他这般残疾，如何入得了洞房？”
“呵呵，美人在上呗……”
“……”
刚才喧闹的人群中，有人低着头这般细语。
他们嘴角扬着令人十分厌恶的笑，就连挖骨毁他一生的魔君也是淡漠看着。
纤无痕抬头，望向红床边坐着的女子。
坐在轮椅上的他，始终没有上去去卸开她的红盖头。
又不知过去多久，那新娘子动了动，试探的唤了一声公子。
望着窗外大雪发呆的纤无痕愕然回头。
“珠儿？”
女子微微掀开一点红盖头，面色娇羞。
那一刻，漠然一切的纤无痕突然笑了。
那笑，说不出来的自怜。
八抬大轿所娶的女子是珠儿，与他拜了天地的是珠儿，入了洞房也是珠儿。
“意如意，你真把自己当成神佛转世了不成？”
他这般自语，在珠儿的的呼唤声中自己推着轮椅去了偏阁。
外面的天依旧永夜，雪花与海虫飘舞，美丽中寒冷至极。
一身囍服，在雪地里似乎刺眼。
如此，整个纤府的下人之间早已传开…
“看公子这般，是要去珠儿那边！”
“呵，真不知道珠儿使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公子敢抛开意家小姐！”
偏门外，一阵阵琴音从里面飘出。纤无痕的脸上已经冻得紫色一片，吐出的呼吸是止不住的迷雾。
房门一直关着，她不出来，他也没有进去。
谁都没有言语。
一曲终了，纤无痕瘫倒在雪地里。昏迷不醒。
…
房内，意如意躺在床上，一直望着那禁闭的门，泪痕中又有满足。
抚琴的是红火火，飔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品尝着糕点与酒。
听见外面那瘫倒在地的声音，红火火起身来到床边。
好半响，无奈一叹：“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为何还要想着成全别人？”
意如意十分虚弱，说出的话也是细不可闻。
她说：“恩人，如意，已经很满足了。”
红火火皱眉：“就因为他来寻你？”
意如意又哭又笑：“他本是我的不敢求，如今能在生命的最后得到他一点点的回应，如意死而无憾…”
一年前的酒会，红火火有打听魔族的内部情报，可情报网被纤家掌握，哪怕飔带着她寻到了密室，可若开启，需要纤家的血脉与一把钥匙。
也是不知如何行动的时候，她遇见了意如意。
意如意活不了多久，哪怕是拥有无数绝迹药草灵植的红火火也无能为力。
纤无痕是意如意的心上人，虽然他本人是从未知晓。
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是真的，甚至要比世人知道的要早许多许多年。
因为自知活不久多久，这份爱意一直隐藏。直到一年前听闻纤无痕的阿姐任务失败死了，纤家要对纤无痕下杀手的时候，意如意才勇敢的站了出来，执意嫁于他。
她本想着哪怕是终有一死，至少也是以他拜堂成亲的妻子身份。
然而，半月前纤无痕第一次拜访，却是说有了心上人，想纳妾。
这一年红火火与她融为了一体，一是为她续命，而是飔说这样哪怕魔君亲自观察也不会发现她有什么不妥。从而成功混进纤府，各取所需。
红火火想起了水中月总是哀伤感叹的一句话。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或许世间的所有的殊途是非，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打着哈欠的飔一愣，抬头死死的盯着红火火。
…
纤无痕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一沉，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等适应了少许，便见纤家上下冷漠的脸。
没有丝毫惧意，视线寻觅，最后落在妇人打扮的意如意身上。
她站在那，却又遥远。
“珠儿呢？”
纤无痕问。
他的父亲身子一颤，拍案而起：“逆子！如今还摆不正自己的身份吗！？”
整个离城都在传，纤家公子新婚之夜丢下正妻跑去寻小妾。
纤无痕没有解释，意如意更没有多言。
有人坐看好戏，有煽风点火，有人恼怒喝斥。
最终，要纤无痕亲自去意府道歉，才肯放珠儿出来。
房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了纤无痕无意如意。
她轻叹，倒了一杯茶水，两指相触，放于他的掌心。
“大婚前一天，珠儿约见了我。”
纤无微愣，视线从茶杯上收起，抬头。
“她跪在地上祈求，说你与她两情相悦。若如意真对你有半分仰慕，应当尽力成全。”
纤无痕长了张嘴，喉结干裂得发不出声音。
可一秒，那性格似乎有些矛盾的女子，眼中温柔换成了淡漠。
“纤无痕，我不懂。你既选择了她，为何昨夜还要来寻如意？”
纤无痕没有回答，缓缓低头，直到手中茶水渐渐冷却。
他唤：“意如意。”
他问：“你对外说对我一见倾心，可是真？”
意如意面色复杂，好半响，答：“真。”
说完，转身离去。
留下那一脸苍白的男子面色明显的红润，然后剧烈的咳嗽。
离开房间的意如意面色可好不到哪里去。
这具身体百分之七十是红火火，剩下的才是意如意。
因为融合，很多情绪她都不由自主的与之共情，明知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意如意，还是无法控制的把自己当做意如意，从而才对纤无痕保持温情与淡漠。
眼眸寒冷，内心世界中与另一个灵魂说道：“意如意，我与你融合之前说好了的，我帮你拖延死亡的时间，从而让你嫁给纤无痕。如今你随意出来搅乱我的情绪，是想让我变成真正的你爱上纤无痕不成！！”
第三百三十七章：她画玄衣
意如意沉默，虚弱的神魂投来歉意。
“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自己……”
红火火冷哼，或许是共情的后遗症，她还是无法完全撕开脸面。
“必须尽快找到钥匙离开这具身体了！”
这般想着，她视线似能透过空间望向纤家祖祠下的密室。
回了娘家，纤无痕独自吃了闭门羹。好听不好听的话他都听着，坐在轮椅上，望着桃花。
直到那点修为也无法抵御寒冷的时候，大门打开，意如意走了出来。
她撑着伞，为他拍了拍肩头的积雪。
“父亲母亲已经不计较了，只是暂时还不想见到你。嗯…待明年开春，我与你再一起回来？”
纤无痕瞧着她，轻轻点头。
回府的路人，纤无痕执意想走回去，无奈，红火火只好推着他穿过街道与人海，看得吃瓜的路人疑惑不解。
“今年酒会榜好像更新了几种不错的酒？”
“我听闻，你以前不爱喝酒的？”
“嗯……大病初愈，习惯难免有所变化。”
…
“你说，阳光下的雪是什么样子的？”
“白茫茫的，也没什么特别。”
“你以前从未离开过魔族吧？”
“父亲和兄长给我带过外面的玉简。”
…
“纤无痕。”
“嗯。”
“你……能与我说说你与你阿姐的故事吗？”
……
最后，当走到府门外的时候，红火火停下脚步。
他看着她，听见她认真的说了一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他答应帮她拿到钥匙，且帮她开启密室。
她答应他，在这段时间里与他好生相处。
纤无痕点头，眉眼浅笑：“好。”
…
珠儿得到了她求来的身份，可又失去了时常见到纤无痕的机会。
时无痕把主卧让给了红火火，自己独自睡在偏阁。
这让外人十分看不懂，毕竟他一有时间便与红火火呆在一起。
他见她弹琴。
他见她修炼。
他见她做糕点。
他见她作画。
她弹琴时没有抬头看他。
她修炼时没有在意他呆了多久。
她做糕点时会盯着食物发呆。
她作画时反反复复都只是在画一位男子。
没有相貌的玄衣男子。
他很想问问那玄衣男子是谁，毕竟她说过对他一见钟情。而他，从来都不喜欢穿玄衣。
红月。
珠儿生日，送来请帖。
纤无痕最近其实一直在逃避，他能尽量给珠儿一切财富，可他无法再去面对那满是爱慕的眼神。
“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这般叹着，在红月下走进了珠儿的阁楼。
烛火曼纱，似被他逃避的新婚之夜。
珠儿精心打扮过，从清纯变得妩媚。
她低着头，修长却有些粗糙的双手轻轻波动琴弦，柔声轻唱述说相思与幽怨的歌谣。
他想开言，她摇头制止。
她说：“公子，陪珠儿喝杯酒可好？”
她说了很多话。
她说以前她也是门庭不错的小姐，若没有中落，她与他是不是能有机会媒说之言？
她说她以前弹琴的天赋也很不错的，毕竟她的母亲曾是琴弦妇人身边的侍女。
她说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只有她一如既然的陪着他，照顾他。而他好不容易愿意娶她的时候，又为何对那仅仅一面的女子如此着迷？
…
纤无痕在喝在第一杯酒时便已经迷迷糊糊了，他听着她的话，努力摇着头，可还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认真回答。
他说：“珠儿，你留在我身边所求的，其实……你我都明白……”
珠儿的幽怨与痴情戛然而止。
她有些惊慌。
“你能明白什么！！”
可纤无痕无法回应他，那房间里熏香与这酒合在一起，便是无色无味的迷药。
…
梦里，纤无痕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见珠儿家道中落，小小年纪被卖进了的欢愉楼。因为染病被丢了出来。
他一直想救她，可阿姐不让。
阿姐说他们自身难保，除了彼此，不能再留下让别人抓住软肋的机会。
于是，他只能在暗处看着。
直到听闻珠儿为了一个臭馒头愿意与乞丐欢愉的时候，他放弃任务赶了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被乞丐骗了。扒光了衣服丢在阴暗的角落，一身伤痕。
乞丐恼怒，她有病还和他欢愉。
珠儿呵呵的笑，抬头望着黑夜中与海中伴舞的雪花。
他把她带回了府，那次，她洗了整整一天的澡。出来的时候皮肤都搓烂了。
但她笑得很纯净，说以后会好生报答于他。
珠儿的病完全治好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他出了意外，挖骨成了废人的时候，她还需要不停的吃那昂贵的药物。
可惜，府中冷落。没了固定的资源后只能勉强吃饱饭。
珠儿一直在背着他变卖他的东西治病，他虽是废人，但珠儿不知，总有那么几个衷心的手下一直在暗处保护他。所以珠儿的一举一动他一直都清楚。
珠儿在外面买了一个小院，里面有她的华衣与胭脂。
她会打扮成一个大小姐的模样去吃饱喝足。然后换回破旧的丫鬟衣裳回到他的身边，一脸委屈的说府中下人欺人太甚，又来偷走了院中为数不多的东西。
珠儿其实并非没有想过离开他的，只是不管她打扮得再好看，取下面纱后无人敢要她。
哪怕，她无数次证明她的病已经好了。
他是她最后的退路，她只能留在他身边。
而他纤无痕，从未点破这一切。毕竟，珠儿至少真的一直在照顾他，一天又一天重复的为他清洗那些阿杂物。
梦的最后他又梦自己不再一副病怏怏瘫坐在轮椅上的摸样，他漫步在一处有太阳的梨花林中，梨花簌簌，有一红衣女子站在树下。
少许，女子转过身，一阵风吹来，露出了他看不清的脸。
……
醒来时，一阵眩晕感。
纤无痕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在自己的阁楼里。
想起什么，心一慌，连忙低头。
衣服穿得好好的。
门外有脚步声，是意如意。
“昨夜……”
“昨夜你与珠儿什么也没发生。”
纤无痕松了一口气。
气氛有些尴尬，他抬头，却见她淡漠如初。
“出去走走吧？”
她难得主动邀请。
雪要化了，初春也快到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地狱人间
她与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海虫，它们围着灯笼转的模样像那人族的飞蛾。
“一时好奇，我看了珠儿的记忆。”
她转身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改口。
“抱歉，珠儿可能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抱歉，你的阿姐纤无情，死于我手……
从那件事后，纤无痕已经许久没见过珠儿了。
哪怕遇见，她也会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选择远远避开。
听闻她最近的脾气不好，很多伺候她的丫鬟小厮都被牵怒过。
纤无痕听后只是叹息，让下人多送点钱财与用品过去。
开春了。
魔族的冬季可不好过，因为永夜，每年都有大批魔族平民被冻死。
一场春祭，独属魔族的月光花会绽开。月光花无处不在，就像路边的野草，甚至生命力此野草还茂盛，毕竟它还会生长在海面之中。
可惜绽放的时间只有十天不到，在这段时间里，大半个魔族都会被此花照亮，美得优如身在银河之中。
再次上门拜访意府，纤无痕入了宴席。
意如意没有了在纤府中的淡漠，她像个小姑娘般抱着自己的家人，似万般不舍。
离去时她主动提出走回去。
她推着他，心情似乎很不错。
“你今天，有点奇怪。”
身后人微微一顿，声音清脆：“父亲说，小叔最近可能要从闭关里出来了。”
意如意的小叔便是当年的战神意玄机。
纤无痕难免惊愕，毕竟传闻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看魔君对意府的态度，显然是谣言。但意玄机与人族剑圣一样也有数千年没有出现过了。
“小叔人很好的，待他出关后，定然能护着意府，并且看在我与你成亲的份上也能照顾于你一二。无痕，我再无遗憾了。”
纤无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言何意？”
意如意没有回答，反而指向前方：“呀，那里有卖花灯！”
前方花灯处聚集了很多人，花灯是无画，要男子亲自提画附诗，送与身边的佳人。
此时，那中年老板继续喊道：“各位公子少爷，可还有人上前提画附诗送佳人？”
纤无痕回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趣的意如意：“你想要？”
意如意点头。
“好。”
他应下，拿出一些灵石。
周围人都望了过来，一眼瞧出是最近离城八卦满天飞的新婚夫妇。
五颜六色的灯笼，纤无痕选了个红色的。他提笔染色，点画出一枝盛开的白色梨花。
这些年废在府中，腿脚不便，自然这琴棋书画，花时间钻研自然比常人多。
在周围人一声声赞美与惊艳中，画成，提诗。
“四海茫茫江浴雪，
空庭悠悠屋笼裘。
两耳不闻幾株青，
天涯漫漫堰留尘？”
放下墨笔，亮了花灯，看客一时赞言。
纤无痕提着它，难得笑在眉间。
“如意。”
他回头，却见意如意一脸黯然的瞧着他。
话语卡在喉咙，他见意如意接过花灯：“梨花……也挺好的。”
她喜欢的，一直是桃花啊。
默默的读了读上面的诗，她问：“这首诗……”
纤无痕有些心虚：“我阿姐曾经给我讲了个故事，那个故事里……有这首诗。”
意如意轻声应着。
喧闹的四周，她推着他走着，他提着花灯有些出神。
“抱歉，我不知怎的便画了梨花…”
也提了那个故事里的诗。
“挺好的。”
她依旧并不想在此事多纠缠。
回了府，她说累了。
花灯依旧在他手中。
各自分开，纤无痕无法静心，犹豫许久，终决定好好解释自己的突如其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红月很深，已是入眠时。纤无痕看到意如意化作一抹残影而去。
他皱眉，虽说是个废人，其实也只是相对以前。他如今修为多多少少能固定在结丹境。
想了想，用秘法追随而去。
他不知此时的意如意是红火火主导，他在一处花前月下，看到意如意与一男子密会。那男子转身，是一张能让无知少女轻易心动的脸。
“谁！”
一时慌了神，惊了密会的二人。
索幸这秘法厉害，他并没有被发现。但似以防万一，他见意如意挽着那男子的手亲昵的靠前说着什么，然后一同离开。
纤无痕愣在原地并没有再次追随，他苦笑着，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海虫。
回神时，手中的灯自燃。
化为灰烬…
滑动轮椅，游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中。不知道走在了什么地方，这里人建筑荒凉，最终安静一片。
轻轻一叹，正要转身，却是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寻声而去，看见了蒙着面的女子警惕的打量四周，见无人，然后走进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珠儿？
纤无痕笑了，一夜他要遇见两次这种事吗？
眼神渐渐淡漠，他还是决定再次看一看这世间的可笑与荒唐。
他走后没多久，阴暗处走出两人。
是披着意如意皮象的红火火，还有跟着暗号寻来的悯乐。
悯乐打趣：“刚刚你突然那般亲昵，就是想做给他看？”
红火火没有回答。
“啧，明明难得有一个倾慕者。”
这次红火火出声了：“听说你倾慕我？”
悯乐咳嗽几声，一脸你在和我开玩笑的怪异模样。
红火火实在瞧不出他眼眸里有半分情意，想到飔的话，她说悯乐把那份情感流放在空间里。
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
“纤无痕倾慕的，是真正的意如意。”
穿过阴暗的巷子，落入眼眸的是一座平凡的木屋。木屋里灯光亮起，周围无人。纤无痕轻轻的滑动轮椅上前，停在木屋的门外不远处。
屋内传出女子的娇x声，还有男子x荡的笑声。此时此刻，就连几岁小孩也能猜到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
他同父异母的兄长纤云维……
还有一女子，纤无痕看到那女子面貌的时候虽说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愕然之后忍不住的恶心反胃。
纤无痕脸色煞白，自认曾经年少轻狂时见多了人间地狱，没想到人间还有地狱也嫌脏的人间。
第三百三十九章：魑魅魍魉
一只野猫从旁边越过，打翻碎物，惊扰了里面三人的惊呵。
纤无痕虽有掩盖气息的办法，但毕竟修为在这，来不及隐去便被一股大范围的光芒锁定，直接从虚无中拉了出来，摔在地面。
身后房门打开，里面三人随意穿着遮体的衣物追寻出来。
见到纤无痕，皆是一愣，各有心思。
尤其是珠儿，刚刚还娇红的小脸惨白一片。
“公子……”
她依旧下意识这般唤他。
至于纤云维与纤云容两兄妹先是惊愕之后闪露出狠毒之意。
纤云容呵呵的笑：“珠儿姐，怎么办？被大哥发现了耶！”
纤无痕没有去看珠儿，努力想起身，可惜无能为力，只好作罢。
纤云维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拉过旁边愣愣出神的珠儿。不顾其惊呼，强行撕开披在身体的薄衣，狠狠揉x。
珠儿慌张的捂住，挣脱时直接被拍了一巴掌。
嘴角渗血。
“贱人！这时候装什么无辜，当初可是你自己想尽办法爬上我和蓉儿床上的！！”
珠儿不再挣扎，颤抖着身体，低着头，使劲咬着牙，似羞愤面对纤无痕的目光。
她的公子终还是忍不住怒吼：“放开她！！”
那一刻，纤无痕想起了最初最初的那年冬季。
他放弃任务寻到被乞丐骗后扒光衣服堵在角落里羞辱的珠儿。
当时的她不哭也不闹，也是这般低着头死死的咬着嘴唇。
可惜不同的是，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是自寻的选择……
纤无痕的眼眸里难掩的失望无无奈。
“为何，你……这是为何……”
纤云维再次哈哈大笑，一把推开珠儿，任由她也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却未站起来，而是低头继续颤抖。
“二弟，在屋外看我们玩多没意思啊!要不，进屋一起玩可好？”
纤云维露出恶心的笑容朝纤无痕走去。
地上的珠儿突然惊醒，阻烂在前：“纤云维！你要做什么！！他是你兄弟！！”
纤云维嘴角唏嘘：“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他连自己的亲妹妹纤云容也敢睡。
“我的好珠儿，别忘了你所求的是什么，你以为我的二弟还会容你？”
珠儿犹豫，可还是拦在那。
“他不会说出去的，你让他走吧！！”
“你以为我在乎他说不说出去吗！？明明都是纤府的人，凭什么就他这个废物被护着好好的！竟然送上了门来，自然要一起堕入这地狱人间！！”
纤无痕怎么也没有想到，纤云维把他抓进屋内竟然不是灭口，而是想对他做出那种事。
房门紧闭，他被推倒在那张凌乱的床上，法术化作红锦把手捆绑在梁上。而珠儿因为不是纤云容的对手也被捆绑在旁边的木椅上。
她不停的哭泣，不停的咒骂，最终惹恼了纤云容。
“当了表子还想装深情不成！！”
巴掌的力量不属于之前纤云维的那一下，珠儿本就娇小的脸红肿得有些看不出最初的模样。她的声音也脆弱了许多，但她的眼睛更加自责与惶恐。
“放过他，放过他吧……”
手掌抚摸了上去。
“无痕啊无痕，以前我就想尝尝你的滋味了！可是老爹下令不许我动你！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你若一直呆在院子里不出来也就罢了，竟然今晚你主动献上，大哥我又怎能不享受一番呢？”
感觉到那种触感，就像无数条蛇在撕咬一般，忍着胃里的翻滚，纤无痕止不住杀意的看着他。
“放心，拉你下了地狱之后，我会给你个痛快的。毕竟，你那新婚妻子可是护你得紧。你那院中一有和风吹草动她便站在你门外。大哥看了也是羡慕得很啊！”
纤无痕是不知道意如意护着他的，可想到意如意之前说过她看过
珠儿的记忆，定然也知道了这三人的苟且。
手指慢慢的从上滑下，额头，鼻子，嘴唇，喉结，胸膛，最后停留在腰带上。
冷漠的纤无痕终还是害怕了。
可这便是纤云维最想看到的。
他兴奋道：“无痕啊，觉得恶心吗？没事的！我第一次也是觉得恶心极了！”
说着，他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种笑，极为诡异与癫狂。
接下来的话，让纤无痕突然睁眼，愤怒与不愿相信！
“你若要恨，那你就去恨我们那畜牲父亲好了！若我幼年之时，他未对我做出这等事情，我也不会成了这般模样！！”
“怎么？没看出父亲会有这番嗜好吧？呵呵，当年我也没有看出！母亲也是！只有你那姐姐！！”
说着，纤云维癫狂中又有两行浑泪。
“这些年来，你是觉得自己是最不幸运的那个人吧？可是你不知道！最不幸运的是我！是我母亲！还有纤无情！！”
多年前，他们的父亲纤客愉还是年少时便有同根之好。可当时的家主很厌恶此行，加上兄弟之间竞争强烈，纤客愉为了掩盖，不仅娶了纤云维的母亲，还四处强占民女破除他同根之好的谣言。
纤云维的母亲也是魔族贵家之女，有了这层关系，纤客愉才越发得以当时家主的重视。
几年恩爱皆是作假！纤客愉更喜爱男子，但为了地位，先后生下了兄妹俩。
某一天，纤云维的外公离世，他本该守孝的母亲突然折回，看到自己的儿女被自己的丈夫压在身下，才从那恩爱的梦中醒来。
怒极生恨，恨到极处便病倒了。
或许是那临死前最后的怨念，纤客愉此后很难再有孩子，至到多年后纤无情姐弟出生。
“纤无情虽然修行天赋没有你好，但却是一直把你护着。我的好弟弟，你瞧你多幸福啊，明明云容，我，还是无情从小都生在地狱里，只有你意气风发，得一切资源与称赞。”
“可惜啊，你被魔君挖骨残了！我以为你也该尝尝地狱的滋味，纤无情又再次为了保护你去当那九死一生的实验品，该死的是她竟然成功了！”
等到纤无情被发现死在人族的时候，纤无情又被意家小姐看中。
“凭什么，只有你能一直得到守护！？”
第三百四十章：带我一起
那年，一家四口还很幸福。他叫碧无痕，姐姐叫碧有情。他与阿姐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虽然母亲望着他们时总是很哀伤的样子。
没几年，有很多人破门而出，杀了他们不肯放手父母。
他与阿姐亲眼看到那血淋淋的画面，停止了哭闹。
回到纤府，他与阿姐都被改了姓，同时，阿姐从有情成了无情。
他天赋很高，自认为是自己保护着阿姐。
魔君要他骨，他第一次跪在纤客愉的面前祈求。
纤客愉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冷漠的看着他。
纤府，千万年世世代代，以绝对听命的方式伴随一代又一代的魔君。
好一条听话的狗。
“无痕，阿姐要去东土了。你别担心，那里有太阳，有五颜六色的花，隐蔽得好的话，或许我能有一个重新的人生。很抱歉啊无痕，阿姐无法带走你。但我一有时间便会给你写信的！”
信里阿姐说她被剑门合欢宗的宗主捡了回去。
信里阿姐说合欢宗虽然名声与修行功法很是不耻，但里面大部分的师兄师姐都是待她极好的。
信里阿姐寄来了合欢宗宗主的画像，其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阿姐的意思。
阿姐她啊很愧疚，因为她把那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像这样只有一幅画像的信他第二次收到的时候，里面是一位男子。
苏信，这是阿姐倾心之人。
再后来阿姐的信很久都没有寄来了，直到某天他从噩梦中醒了，直觉告诉他，阿姐死了。
同天，阿姐的信送来。
“无痕，阿姐的身份恐怕瞒不住了。”
“无痕，阿姐若是死了，你一定不要太难过。也不要去怨恨谁。”
“无痕，情这一字太伤人。”
“无痕啊无痕，请替阿姐每日对月祈祷。祈祷那人一生顺随……”
晴洁玉，合欢宗的宗主，阿姐最后无法释怀的名字。
…
纤无痕的心已经疼得无法呼吸。
此意难平。
“无痕！”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谁在呼唤他的名字，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光。
一片红色。
血腥味入鼻。
纤无痕睁眼，印入眼眸的依旧是坐在他身上，但此时瞳孔紧缩，无限恐惧与迷茫的纤云维。
视线缓缓落下，看着他心脏处有一只被血染红的手臂从他的身后穿过。而那一只手，握着一个留着鲜血，还有些跳动的心脏……
手臂收回，纤云维死不瞑目的瘫倒下床。
意如意。
她面色平静，抬眸于他对视。
“他修为比我高。”
因为修为不足，红火火只得等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才能如此一拳击杀。
“阿兄！！”
一直冷眼旁观的纤云容最先反应过来。
她惊呼，然后是剧烈的恐惧。
显然，她恐惧的不是死亡。不然又为何不选择逃走而是扑向纤云维？
她抱着这个与她同父同母甚至同床的兄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胸口血洞染红一切。
他抽搐，张嘴想说点什么，无能为力，只能冲她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
或许，他其实一直都在等待死亡的。
房间安静得只有纤云容绝望的痛哭声。
“她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
如此感叹的是合欢，可惜一如既往只有红火火能看见，听见。
纤云容充满绝意与怨恨的眼眸抬起来看过来的时候，红火火只是无奈轻叹。
“我来吧。”
悯乐从空间漩涡里走出。
红火火摇头，手一招，那把倾城剑出现。
纤云容大笑，扑来。
此剑，第一次染血……
纤无情又做了那个独自漫步在梨花下的梦。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火海。
此时的他披着一件外套，坐在轮椅上，面前是逆着火海的意如意。
而珠儿不知何时也昏睡了过去。
意如意正在和那英俊的男子在低声说着什么，似感受到他的视线，意如意朝他走来。
两人相视，纤无痕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眼前女子。
“他不是我魔族子民。”
红火火点头。
“那你呢？”
“……我是意如意。”
如此，他也就没有再寻问什么了。
那一刻，似乎放下了什么枷锁：“其实，你要寻的钥匙我一个月前便已经拿到了。”
“我知道。”
纤无痕哑然，又是一时间的对视无言。
“多谢。”
他道。
她嫁他虽是为了钥匙，但听纤云维之言，她也一直在默默护着他。
他笑了，很轻松的样子：“我该送你走了。”
一声口哨，几个黑影人出现。
这是他之前的手下，哪怕他成了废人，也忠心耿耿在躲在暗处守护。本来红火火不出现的话，他也不会任由自己被纤云维侮辱。
“给她吧。”
为首的黑影人只是在纤无痕与红火火之间视线来回几次，轻叹一声，递过来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是刻有复杂纹路的钥匙。
那晚，纤客愉正在房间里与一群少男少女纠缠。
飔出现之后，整个纤府也烧了起来。丫鬟小厮全都逃了出来，只有纤客愉的房门打不开，里面所有人被活活烧死。
当烟花照亮了整个红月下的离城时，祭春节结束，新的一年来临。
纤无痕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火海，咳嗽几声，放下帘子，闭目：“走吧。”
此后纤家其他分支，就算有人能坐上家主之位，可一旦知晓密室钥匙被盗，就算不被魔君灭族，也没什么好因果。
魔君忠犬纤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马车在那几个黑影人的守护下朝海口渐行渐远。
突然，有马撕声追来。
“无痕！！”
纤无痕突然睁眼，猛的掀开帘子。
黑暗中有人骑着一匹白马出现。
她脸色非常苍白，气息寮乱，境界不稳。
临近，她从马背上摔下。
就是这么片刻的时候，她的修为又跌了一个境界。
“如意！？”
纤无痕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不出当时是怎样的情绪。
惊喜？茫然？不解？
最后，只字不提。
意如意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然后朝他走来。
她望着他笑，眉眼柔情。
“纤无痕，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
【新年喜乐】
第三百四十一章：魔族故人
珠儿。
当纤家的变故渐渐成为故事的时候，珠儿一直窝在那间她偷卖纤无痕贴身之物而换来的小院子里。
不吃不喝，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永夜，等待死亡。
直到某年的某一天，有贼入院，她第一次听闻到了纤无痕的消息
在遥远的东土，有混入人族的魔族探子说，在一个名为寻桃的镇上瞧见了一个相貌几分类似纤无痕与意如意的人族夫妇。
珠儿从麻木的悔恨中醒来，不顾一切，哪怕以异族歌姬的身份也要漂洋过海踏入东土。
她见到了阳光，见到了五颜六色的花。
同时，她也见到了他与她。
剑门山下寻桃镇，有一家得以夸赞的糕点铺
糕点铺的桃花糕最是一绝，时常见到修士与凡人排队购买。
那天，她远远望着忙碌的夫妇。
他的脚好了，隐藏修为与自己的妻子随着岁月渐渐变老。
妻子百年后，他没有哭，只是弯着腰像一个普通老者一般招呼领里邻居。
他没有子嗣，世人同情他余生该怎般度过。
他走了，在妻子的墓碑前放下一枝桃花。
他低着头，转身间，渐行渐远。
世人不知他要去何方，又能去何方？
珠儿想要再跟随，可她如今是用来招揽客人的歌姬。
她走不掉，优如她不能回头的人生。
“已经……不能再相见了啊，公子……”
……
一处高顶之上，红火火面前站着一位魔气不泄但魔力滔天之人。就连飔也只得把她拦在身后一脸警惕。
“意玄机？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
红月更替寒月的时候，永夜的魔族会被一缕很柔和的光抚过。
“琅嬛？”
男子的声音很是好听：“没想到多年不见，当年那个跟在风再庭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也长成了大姑娘了。”
想到什么，几分调侃：“听说你和风再庭吵架后改名字了？飔？追风的那个飔吗？噗，可爱。”
飔傲娇冷哼：“别迷念姐，姐的心里没有你！”
男子哑然一笑，像个和善的邻居大男孩。
至始至终意玄机的视线便从未没有落在红火火身上过，但红火火却从一开始的茫然之后一直在死死瞧着他。
飔道：“你活过来就过来来吧！突然拦我徒弟干嘛！一大把年纪了还埋伏小辈？你羞不羞啊！？”
这次，意玄机不得不看向红火火。
两人对视，他犹如这是第一次相见。只是淡淡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琅嬛，你知道她是谁吗？”
意玄机自问自答道：“她是人族救世的预言，是剑圣的妻子。你当她师傅，剑圣醒了非得揪你辫子不可。”
往时那些各天才打闹的画面似乎已经很是遥远了，如今想起，既陌生又熟悉。
万千感叹，飔难得娇嗔：“我才不怕他！反正我大徒弟也算是他半师傅了，我如今身份高着呢，人族规矩最多了，他敢再揪我辫子就是大逆不道！！”
意玄机只是摇头苦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今的你，的确身份高得很……”
屋顶之人一时寂静，远处有大披人马朝这边火海赶来。
飔道：“意玄机，纤客愉这条老狗是该死的！”
意玄机并不在意：“他死不死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说着，望向红火火。
“你在密室里看到了什么？”
红火火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道出几个字：“万象宗，无涯至尊。”
玄机子微微触眉，也不知在思量什么，最终摇头道：“把你看到的一切告知剑圣吧！”
“你很肯定他会出关？”
“怎么不呢？”
玄机子反问的语气让飔还有一直沉默的悯乐都有片刻的错鄂。
怎么这个深不可测的魔族第一天才语气里有些怨念？
“这多出的第十一世就是自己吃自己的醋，不管他怎般挣扎，也迟早结束！！”
红火火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假装听不懂。
意玄机自知自己有些失态，转身拂袖：“我会替你们阻拦一下魔君的视线，要逃，就尽快！！”
“桥生！！”
红火火这突然的一声呼唤，还是看见那飘然而去的背影微微一顿。
意玄机没有回头，身形完全消失。
屋顶上飔一脸怪异的上下打量红火火。
“你们……认识？”
红火火再次摸鼻子。
瞧着意玄机那张熟悉的脸，红火火一开始也是不确定的。
桥生啊，曾经凡尘里那个有悲惨命运的魔教教主。
他对红火火留在家中的傀儡一见倾心，后执意上门提亲，是水中月举军南下，剿灭魔教，同时听说纤生死在水中月剑下。
红火火想起了借着凤凰三次晋而轮回的记忆。
记忆里她知晓了桥生没有死，而是被水中月带回了北方京城。化身为情报阁的阁主，与武痴跟在水中月身边习剑，几人相互扶持，同治天下。
再后来水中月退位，隐居养心寺。武痴跟在新皇身边，直到老年得道，想起自己的身份后又化名莽铁匠，为红火火筑炼倾城剑。
至于桥生，留下情报阁，独自仗剑天涯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他也是轮回之人，身份甚至是魔族第一天才意玄机！？
飔道：“意玄机醒了，其他几个也应该快了。”
见红火火不解，飔解释道：“当年，剑圣发现参战的很多大人物都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于是把一种轮回之术传了出去。利用十世百年尘土一点点的稀释这种毒。”
没等红火火从若有所思中回神，飔斜眼瞟了一下一旁的悯乐：“走吧！！”
身后追兵越来越多，没有飔的帮助，她们凭自己很难全身而退。
飔忍不住嘟囔：“奇怪，怎么有这么多的魔卫？”
一幅死的不是纤府，而是魔君一般，全城惊动。
跟在身后的红火火忍不住干咳。
飔正要寻问，便见远处有两个三个黑影飞快的向这边靠近。
其中有个少年，拉着一个身穿华丽魔服的女子。
女子似嫌身上的饰品太多，一路飞行一路丢，惹得城中早起的百姓出门哄抢。
飔一眼认出那一路肆意大笑的第三人。
“阁老头！？”
第三百四十二章：情敌见面
阿护不愧是阁老的儿子，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漏着老黄牙，一个漏着刚刚被魔君打掉的大门牙。
至于他手中牵起的女子，自然是续弦给自己姐夫的银月子星。
当今魔族皇后。
“呀！琅嬛？阿呸，小飔飔！！”
阁老很热情的远远挥手。
“兔崽子！儿媳妇，快叫飔飔阿姨！！”
飔忍着黑线，瞪了一眼摸鼻子的红火火，
“难怪你非得缠上我！！”
红火火很是心虚。
此行本来就还有一个计划，那就是红火火火烧纤府的时候，另一边阁老会带阿护去偷魔君的绿帽子。
带出了那么多宝贝，本来就打算九死一生。尤其是阁老，直言自己寿命没多少年头了，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相思成疾，想着阻挡魔君，哪怕因此死亡也没关系。
后来巧遇飔，秘密联络之后，阁老让红火火缠住她。毕竟阁老阻拦魔君，但还需要一个强手带他们逃离魔城。
之前阁老正和魔君大大出手，意如意出面，才有了一路吐血却大笑的阁老带着缺门牙的阿护他们过来的画面。
“完蛋了完蛋了，老娘再怎么放荡不羁爱自由，也是蛮兽族的巫女啊！两族交好，如今我却带着人族去偷盟友的绿帽子！！啊啊啊，完蛋了啊！！”
飔表示自己进了狼窝。
红火火委屈巴巴：“师傅，我们再不逃，离城的阵法就要关闭了。”
“闭嘴！！”
飔咬牙切齿。
“师傅～你好歹是剑圣的师傅的师傅，你身份高着呐，怕个魔君小儿做甚？”
阁老与红火火对视一眼，也是奉承吹嘘道：“是呀小飔飔！你现在的身份在这世间还能有谁比你高？就连那风再庭见到你怕是也得恭恭敬敬的唤你一声前辈！”
“真的！？”
上一秒笑，下一秒冷眼：“你们把我当傻子是不是！？”
众人干咳。
“巫女。”
开口的是褪去繁华的银月子星。
哪怕如此，她也是落落大方，举止优雅。眉眼间一笑一颦都是画卷。
“帮帮我吧，巫女姐姐。”
飔也是不得不一叹。
“罢了罢了，谁让你阿姐子雪是我的姐妹呐！你这丫头既然做那做那续弦的魔后不开心，帮你逃走，或许也算是成全子雪的自由。”
银月子雪啊，那个说自己注定是金丝雀的绝美女子。做为她的好姐妹，飔至今不知晓她到底因何而亡。
这里神色最复杂的其实是红火火，毕竟在那场大火前，她已经看望了密室里记录的所有因果。
眼见要离开离城，又有人拦在了渐渐合拢的阵法前方。
帝有雨。
魔族大公主，有第一美人之称。
麦冬儿提起过她，说对于这个姐姐她其实一直都挺惧怕的。
说不出来的惧怕，毕竟像这种长得绝美，天赋绝佳，还有政治头脑的女子，真的很难让别人不觉得高人一等。
魔族有传言，她将是下一代魔君。
魔族无数年来可能第一个女子为君。
子民心甘情愿。
“小雨。”
解铃还是需要当事人银月子星。
她既是帝有雨的明面母后，也是帝有雨血缘小姨。
帝有雨手持长弓，拉弦起时有无数黑色雾气在周围翻腾汹涌。
气势磅礴，修为深不可测。
被拦在后面的银月子星面露哀伤。
“小雨，就连你，也无法理解我吗？”
飔冷哼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明知自己的母亲死得蹊跷，不还是对她那最有嫌疑的父君唯命是从吗！？”
帝有雨拉弦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便箭朝夜空射去。
这一箭，夜空就如被更漆黑的漩涡击破。
狂风呼啸，无数灵魂痛苦嘶鸣。那场面看得人头皮发麻。
困灵弓，魔族圣物。
帝有雨收弓，面色依旧无悲无喜，自言自语：“魔后被敌人所擒，不幸去世。”
说完又看向隔着好几人的红火火。
一时沉默。
红火火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有些莫名奇妙的时候，便见帝有雨语气许久冷漠孤傲。
“你告诉剑圣，魔后被你们人族所杀，我族子民哪怕身死异乡，也定当举军东土，血债血偿！！若他想在战败之后护人族一方火种，可入赘于我！我帝有雨，倾慕于他！！”
说完，她转身傲然离去。
红火火回神，冲着她的背影呼唤：“啊？你说啥子呀？？”
帝有雨身形一顿，回首蹙眉。
红火火甜甜笑道：“想撕b吗？我可以的！”
帝有雨周围的杀气再现：“找死？”
红火火依旧甜甜的笑：“是呀！”
“……”
阿护叫苦：“姑奶奶，小弟终身大事要紧啊！”
红火火皮笑肉不笑：“老娘的终身大事更要紧！！”
“噗！”
笑出声的是飔，她忍不住掩面：“最喜欢看女人和女人打架了！”
红火火不说话，与帝有雨彼此冷漠对视。
对方气势磅礴，她借住合欢也强行提了上去。
这看得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
突然，帝有雨轻笑一声，气势完全收拢。
“就你？”
转身间，不屑：“徒有其表！”
她帝有雨若真的和一个小小结丹修士计较，就真的糟蹋了自己的天赋与努力。
待她远去之后，红火火才气势暴跌，吐血不止。。
阿护称赞：“牛b！！”
红火火狠狠一擦嘴角，虽然虚弱，但还是咧牙笑道：“那是！女人打架，最重要的咳咳咳咳咳！就是……咳咳！气势不能输！！”
“可要是真打起来了怎么办？”
红火火直接当着他们面吃下一株万年灵草，没好气的翻白眼：“你是不是傻？打不过当然跑啊！！”
趁着结界完全关闭之前，众人勉强逃离。
阁老虽然受了重伤，但有飔的帮助，经过几次厮杀与追击，也算平安回到了葬魔海地界。
“接下来的路就要你们自己走了！”
飔止步于此。
“巫女姐姐，子星再次拜谢。”
飔摆了摆手，对红火火认真道：“还是那句话，我毕竟流有蛮兽一族的血脉，很多事就连我也不得不做出违心的选择。你们既带走了子星，那世间就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最后……不管那个预言是不是真的，剑圣……都应该醒来了！！”
红火火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需要经历十世轮回的人却有了第十一世，自然是因为谁让他有所不甘。
那个谁，大有可能便是红火火。
第三百四十三章：倾城共情
魔族的边界城守卫严了许多，几乎每个魔卫都要接受多出几倍的检查。
就算有那么多法宝掩护，红火火也不能再像来时那般随意。
索幸阁老做好了准备，人族边城大规模的进攻，魔族不得不草草结束检查便让魔卫出任务。
红火火几人混在魔卫中，选了个机会与小队走散，然后疯狂朝人族海的那边飞奔。
其中人数太多，轨迹难免引来怀疑，遭到大范围追杀。
临近一只做任务的人族小队时，红火火身上的法宝已经坏得七七八八，就连自己堪比元婴境界的肉身也伤痕累累。
当然，若不是阁老强压下之前与魔君大战的伤多番出手，他们的情况会更惨。
当见到几个老朋友时，阁老才松下了那一口气。
咧着黄牙嘿嘿一笑，直直瘫倒。
“老头！！你别死啊！！”
昏睡过去的阁老突然惊醒，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家儿子的脑门上：“老子大胖孙子还没抱！暂时死不了！！”
“爷爷！！”
阿护当场叫了一声。
这次阁老是真的气昏了过去……
一路的筋疲力尽，红火火回到自己租下的院子，顾不上清洗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受到染了无数血的倾城剑在微微震鸣。可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眼皮不想睁开。
于是，她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了一处火山，火山里有一块奇怪的铁石，铁石上旁有具浸泡在熔浆里的尸身，尸身血肉还在。
那是一位手腕上戴着一幅翡翠玉镯女子，奇怪的是明明相貌看上去只能说不错，但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甚至洁如圣仙的感觉。
某一天有一批凡人进来，是当时的龙岩国皇帝。
他们带走了那块奇怪的铁石，因为不知道有什么用，便只是随意的丢在了国库里。
至于那具女尸，当他们把翡翠玉镯从她手腕上摘下之时，犹如只是睡着了的女尸迅速枯老，直致成了一具有散发洁白光芒，有微微清凉之意的尸骨。
皇帝惊恐，以为自己冒犯圣仙惹了大祸，将尸骨与玉镯奉在历代先皇的墓碑之上，日日磕头与香火。
一年一年过去，龙岩国非但没有遭受惩罚，似乎无形之中就连国运也好了许多。至少从一方小国，一代又一代的吞噬下成了庞然大国。
渐渐的玉镯被取出成了此国圣物，只有当代皇后才有资格佩戴。
岁月流逝，一直被压在国库里尘封的奇怪铁石迎来了它第一个主人。
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因为小小年纪拉开大人也很吃力的弓箭，他的父皇奖励他自己去国库挑选喜欢的东西。
小男孩一眼瞧中了铁石，于是让人搬回了他自己的府中。
他左瞧右瞧，却也始终瞧不出自己为何要那般执着的选择这块奇怪的铁石。
他把它当做放在院中的小凳子，经常坐在上面抬头望着某个方向。
他隐约感受到那个方向的远处有一把参天大剑，大剑的附近栖息着一座名为剑门的修行之地。而留在山门的最底下是一片被迷雾遮掩的深渊，那里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在黑暗中闭着眼。
某一天，父皇给他带来了一个师傅。
他给师傅磕头敬茶时，师傅突然受了很重的伤。
他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似乎有许多话想问，也有许多话想说。
最终，师傅只是说他叫猿镜，蛮兽族的猿镜。
师傅还说，那块奇怪的铁石可以用来做武器。
“你想做成什么？”
“剑！”
小男孩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你快点长大吧，当你成年之时，或许可以亲自为自己筑造。”
他不懂为何师傅不帮他筑造。
师傅只是意味深长看了看天。
转眼，小男孩长大，成了龙岩国百姓爱戴的太子殿下。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曾经那个爱躲着哭鼻子，到后面举止越来越得体有未来皇后气势的小姑娘也长成了妙龄少女。
她不顾一切慌张跑来，终于见到了那个收拾行囊即将南下成为敌国质子的少年。
“太子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少女哭花了精致的妆。
而远处的角落，永远会站着一个抱剑的少年默默望着……
马车孤独的渐行渐远，一路奔波，终于在年关之前进了城。
没有军队迎接，有的只是一个使节居高临下态度。
“吾皇得知龙岩国的殿下将到，早已备好了质子府容殿下休息……”
因为身形与本地人有很大的区别，引得路人围观。
“这便是龙岩国的送来的质子啊？”
“好高大啊！”
“一顿怕是能二三十个馒头！”
……
声音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娇斥：“红火火！别让我逮到你！！”
因为隔着一些距离，被使节游街示众般慢悠悠走着的龙岩国一行人只来得及看到有一青追着一红很快消失。
“唉，肯定又是红家那三小姐又惹到二小姐了。”
“真是没眼力见！明明就是个捡来的，仗着两位仙子姐姐心地善良作威作福！”
“呸！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眼红人家三小姐命好有人疼！！”
人群中总是有那么几个人非常拥护传闻中跋扈的红家三小姐。
……
宴会上，红衣缓步而来：“你好香啊！”
宴会后，红衣缠着他学剑，一口一口老师，到最后一口一口月哥哥。
“月哥哥，我做了一对泥人。”
“月哥哥，我想嫁给你。”
“月哥哥，为什么两位姐姐能修行，而唯有我不行呢？”
“月哥哥，这剑你真的要送给我？”
少年用那奇怪的铁石融合，打造出了两把剑。
一把倾城，柔中带刚。
一把城，刚中有柔。
他对红衣说：“火火，就算我们不能修行，也是可以仗剑天涯，走出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红衣捧着剑在少年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嗯，那我们约定好了哦！！”
……
“约定……”
梦醒了，红火火嘶哑的喉咙下意识的重复了那两个字。
睁眼，茫然。
“醒了？”
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红火火还有些发呆，抬头后知后觉的看着他递过来了一张手帕。
她接过，才发觉自己脸上全是泪痕。
第三百四十四章：该回去了。
悯乐又带了一批记录最近阿月几年生活的玉简。
“已经五年了啊！”
自从与阿月分别，边城两年，魔族三年，如今五年有余。
“你要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
红火火起身：“一起吧？”
大姐二姐说过，她什么时候回去，她们的婚礼便什么时候开始。
悯乐也不拒绝，顿了顿，问道：“看你身上的气息，你快元婴了吧？”
待她元婴成功，他便也完成了自己护道人的人族。
红火火无奈一叹：“是啊，可惜总感觉离完全结婴还差一点什么。”
“是悟凡！”
悯乐解释道：“若说结丹是真正的踏入仙门，那元婴便是完全与凡尘中的自己和解或者释然！”
“几乎每个修士都会有这一步，唯有那些真正心思通透之人才可以一步入元，结成大自道之婴！”
听着悯乐的话，红火火若有所思之后突然好奇的问了一句：“我听人说，当初你便是直接踏入元婴境的？”
悯乐摇头，并不避讳：“我的凡尘执念不是那般好和解或者释然的。我……只是利用了其他手段暂时骗过了天道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至今一直卡在元婴大圆满却没有大乘的原因。”
“空间之术吗？”
这次悯乐沉默半响才点了点头。
他不想多言，红火火便也不再追问。
“曾经有个自称来自未来的小丫头说未来的我也会空间之术。”
“是躲在你木簪里的那个魂体？”
“咦？你知道？”
发间木簪静静的别在那。
红火火道：“她现在不在里面了。”
辛夷留在了那个鬼宗弟子那里，还说此行不顾一切回来要护的人便是他。
悯乐道：“她身上有很强烈的空间气息，如果是真的，那送她过来那人空间之术达到了我一直在追求的境界。”
见红火火望来，悯乐继续解释道：“我现在最多只能把不同情欲的自己暂时丢在不同的空间里，但很难同一空间里同时存在两个自己。至于要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便只能是空间之术达到很高的境界！”
红火火若有所思，随意问了一句：“很难是不是代表着并非是完全做不到啊？”
谁料，悯乐脸色一顿，却是点头。
两人对视，红火火最先移开视线。
“哈！天亮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早饭？”
悯乐也收回了视线，转身间之前对视时的复杂似是错觉。
“我有事要先回一趟剑门！”
说完，身形便完全消失。
房间里只剩下了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的红火火。
那一刻，她在与他对视的时候，有了一种奇怪的猜测。这种猜测她不愿意去证实，更不愿意去多想。
一如既然每天早上都会炼会儿拳，然后换点大汗淋漓的衣服走出院子。
邻居们见到她都惊愕之后上前祝福。
她虽然还差最多的凡尘感悟，但要踏元婴的气息已经无法压制。
对于此，这些前辈也只能是说不要着急，每个人的凡尘牵绊都不一样，多去有烟火气的地方走走，或许只是一杯茶水，一处风景便莫名其妙的让自己得道结婴。
和邻居道别后，红火火和很多不用出任务的修士都一样去悠闲悠闲的吃了早点。
还是那间她曾经常去的那家酒楼，虽比小摊贵了许多，但里面的早点包子的确很如她味。
很巧，再次遇见三十七小队。
这个小队的队长初见红火火便心生好感，却见她不战认输，认定她是花瓶，收她入队会害了队友，于是哪怕多次遇见也不愿上前与其说上一句话。
再后来红火火一人之力把兔子的九十九小队提上第五名。
虽然后面红火火消失后，兔子的队伍再次掉了回去，但那个月第五名的资源让她们的实力提上了许多。
红火火并不是花瓶，这个消息传开后，三十七小队的队长松了一口气后又只得摇头苦笑。
以前是她配不上他，原来是他配不上她啊……
红火火并不知晓他的心思，就算知晓也只是一笑而过。
连亲自上前了解那个人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喜欢不过是大男子主义的自我软弱。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她想不起名字的三十七小队队长。
他在队员起哄欲言又止的时候，红火火已经吃饱喝足，结账离去，擦肩而过。
他卡在喉咙里的话愣了好半响，回神的时候追了出去。
人来人往，那人已不见。
既是再见之时，那红衣站在了人族最高的地方，身边有最高的人，做着最高的事。
至于他的名字……他的名字……
兔子的小队还在做海底任务，红火火回来的时候与她们见过一面，约好会在上面等她们一起聚餐。
嫌得无聊去莽铁匠那里喝粗酒，微醉间听他东一点西一点吹嘘着自己的十世。
或许是因为死在剑圣手里，他十世轮回与他的因果线总是能缠上一二。
“该死的！几乎每一世，我都会成向他低头！！”
莽铁匠的脸被一旁的火炉照得通红。
往事追兮。
第一世，剑圣还没有轮回，莽铁匠只是放牛的野娃，突见有仙从雾中走来，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徒弟？
莽铁匠自然乐意，流着鼻涕使劲磕头。
可当他再抬头时，仙已不见。直到他老死的时候，身边人包括他自己的后代都在笑话他小时候定然放牛时做了一场白日梦。
第二世莽铁匠是村里杀猪的，剑圣已经轮回，成了下乡的教书先生。
村子实在太穷，不管剑圣怎般要求大人把孩子送到学堂，哪怕免去学费也没人愿意把孩子送去读书。
毕竟孩子读书就没时间做农活了。
杀猪的莽铁匠见剑圣第无数次被家长扫地而出，也是乐得看笑话。
“你说你和我一样长得高大魁梧的，怎么非得做那浪费时间的教书先生！”
剑圣没有理会他的取笑，只是拍了拍灰尘，像个没事人一样让莽铁匠把他家小子送到学堂去。
“好啊！！如果你能打得过我，别说我家小子了，就连我，我全家老小包括我那残疾的老母亲我都给你背好学堂里去！！”
于是，莽铁匠被揍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他的十世
被揍的莽铁匠也的的确确把全家都背到学堂里去，弄得每天都有人去看热闹，然后渐渐的有人对读书感了一些兴趣，最后随着岁月流逝，读了一点书的人去了城里，回来后改善了家人的生活，村民才知读书的确有好处，于是被送往学堂里的小孩越来越多。
直到某一年的某一天，他们发现一直留在村里的教书先生老得说不清楚话，有一批长大的孩子选择回乡接过他的书，修了座更大的学院。
剑圣一生无子，退休后和莽铁匠一边晒太阳，一边钓鱼，一边睡觉的度了晚年。
像是说好的一般，两人一起入了坟，莽铁匠家的小子披麻戴孝，全村人送行。
第三世，莽铁匠成了一方山匪。剑圣是为民起义的头头，路过此地时莽铁匠跳出来：“此山是我开……”
于是莽铁匠被揍了，小弟融了起义队伍。他自己也成了……小弟。
“不知道怎的，我总觉得读点书很重要！”
或许是自己能文能武，莽铁匠的地位随着起义的人数也越来越高。起义到最后，他们成功歇翻腐败的旧朝，让剑圣登位时却只做了一天的皇帝，便下旨让位给莽铁匠。然后拍拍屁股，说自己死掉了。
嗯，是自己留言说自己死掉了。
因为剑圣是打下天下的先皇，莽铁匠每年都要向天祈福的时候都要拜一拜剑圣的牌子。
第四世，莽铁匠是大将军，剑圣同样也是。当然，是敌军的大将军。
每次都打不赢，每次就更气。
因为两方的君主都挺无能的，打赢了扩大领土只会更乱，他们就这么打啊打，他输啊输，有时候面对其他国家的侵犯他们会很默契的彼此帮忙，然后又维持在你打我输的平衡局面上。
直到有一年，那边登了新皇，新皇嫌剑圣占有边界大将军的位置却无多少大功绩，于是处死了他，换了吹耳边风的皇后娘家人。
剑圣一死，莽铁匠只是冷漠的看着向他冲来意气风发的新任将军。
可笑，他虽然打不过剑圣，但也不是其他阿猫阿狗能小瞧的！
他杀死了敌国新任领军，平和了多年的边城被铁骑踏过，直入京城。
虽然自己的皇帝也挺无能，但既对方自斩羽翼白送国土，不要白不要不是吗？
一杯烈酒倒在孤坟上，莽铁匠余生再也没有输过谁……
第五世，莽铁匠是一位江湖侠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武林盟主比试上，他遇见了剑圣。
剑圣胜之，登上宝位。
这一世江湖儿女，恩怨情仇。剑圣第一次准备成亲，那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从小两家有天定的姻缘。
闹到最后才发现女子的父亲才是那一代恩怨的大boss，剑圣不得不与之决战。
胜负之时，女子替父挡剑。与剑圣约好下一世再续欠她的姻缘。
这一欠，一世又一世……
第六世，剑圣是庙里的和尚，莽铁匠是喜欢烧香拜佛的主财主。
上一世的那个女子又寻了过来，她只是游玩路过此地的千金小姐，却在拜佛求签时对解签的剑圣执迷不悟。
“我不知你信不信，但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可是，你为何是个和尚呢？”
剑圣不愿还俗，他做了主持，一生都在那寺庙里瞧那木鱼。
一年四季，本是过客的妙龄的千金小姐留了数载，最后闹得家中父母以死相逼，才回去入了宫。
从答应，到妃，妃到贵妃，最后从那皇后之位到了一代女皇。
她想起了年少时的那个和尚，想寻他入宫时，剑圣早已做那苦行僧多年不归。
第七世，莽铁匠在一家酒楼的后厨里见到了剑圣。
剑圣是这里的分骨大师傅，那几把菜刀手艺，顺便什么猪狗牛羊都能利索的分离出来。
而莽铁匠是要跟着他当学徒。
至于那个少女是酒楼里的贵客。
身份地位不一样，这一世明明彼此距离这般近，却一直在擦肩而过。
几年后，莽铁匠学会了本领去了另一处酒楼。
路途遥远，很多人一分别就再也不见。
直到中年，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一家老小上亲家拜年。
亲家身在偏远的小山村里，莽铁匠便出钱让儿媳妇一家都搬到城里去。
那天临走时，听见有小孩喊了一声先生。
那人回头，是同样快步入中年的剑圣。
两人闲聊，莽铁匠吐槽：“你一个拿菜刀的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当教书先生了！？”
他答：“钱赚了大半辈子也赚够了，想为这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做点什么。”
“那你怎的不娶个媳妇呢？”
“总觉得……不是很想要。”
“你是不是哪方面不行啊！？”
“……”
离开村子，莽铁匠遇见了那个少女。
她如今是将军夫人，随军队路过此地，去迎凯旋而归的丈夫回家。因为地图偏差迷路到这，本来要进村问路，见莽铁匠一家浩浩荡荡的搬家出来，便问了他们。
得到纠正，这批军队掉头，渐行渐远。
风起，风落。
无声。
第八世，莽铁匠也做了次教书先生，遇到了送小女孩来读书的剑圣。
剑圣生于普通家，有相依为命的兄长。兄长靠从军养活他长大，眼见他成年与隔壁那位少女成亲之时，兄长战死边城。
嫂子生下孩子后身体本就虚弱，听闻此噩耗，也便跟随而过。
一天为两位亲人披麻戴孝，才刚刚长大的大男孩怀里抱着闹着要吃奶的小女孩。
“之前之所以同意让你与我女儿成亲，便是因为你那有一官半职的兄长！如今他死了，把女儿嫁给你还有什么用！！”
少女哭泣祈求。
“唉，罢了罢了！谁让我家丫头偏偏这般喜欢你呢！你把这小孩送人，然后入赘我家！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别得寸进尺啊！！”
小女孩身体不好，总是咳嗽早夭的模样，加上大多数家庭都是重男轻女，把她送人还不如直接说毁了她还未开始的一生。
所以，剑圣拒绝了。
【新年喜乐，发财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