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开山弟子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红火火留在剑门日复一日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嘉木的父母其实一直在等,等他们的儿子不再患得患失的自卑,老两口那些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灵石,本就是拿给他去为自己博一个未来的。
哪怕是输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少吃一些肉,少穿几件新衣裳!只要土地还在,有双手双脚还能动,那就饿不死人!
一直卡在凝气两层的修为终于有了松动,可惜资质的确不好,积蓄花了三分之二,也不过勉勉强强晋升道凝气三层。
红火火没有安慰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之内的话,她只是说自己凝气四层晋升凝气五层时足足花了五六年的时间,很差很差,但她不会放弃!
嘉木沉默,然后一本正经的弯腰作揖:“不知师姐可否能收嘉木为徒!?”
那日,风和万丽。山坡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灵田地,偶有灵植夫弯腰除草。
红火火笑着摇了摇头:“修行之事,我除了告诉你不要放弃外就无法再指点一二,实在担当不了师傅之名!”
嘉木也摇头:“师姐错了!我曾听闻过,我剑门的门主有一老师,便是一毫无修行资质的凡人。门主说,只要能教人育人,无论实力大小也值得世人尊敬仰慕!再者,师姐教我阵法与灵植之术,若无这师徒之名,嘉木受之有愧!”
自己也的确有意与他结一段师徒的香火情,见他真的不在意自己修为低后,红火火也就不再矫情拒绝。
“若拜我为师,便要信任于我,哪怕是我叫你往悬崖下跳,你也必须跳了之后在来问我为什么!”
“好!”
“不后悔?”
“不后悔!!”
红火火眯着媚眼笑,然后抬手弯着小拇指:“好!那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红火火的开山大弟子了!”
嘉木似已习惯了红火火的不同寻常,他也笑着伸手弯起小拇指。
两指相勾,约定!
大丰收后便是上缴一部分粮食,剩下的便各自换卖。
事物阁的弟子正在盘算,灵草园的那边也来人了,是左老亲自带领,身旁还跟着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娇。
同属草木派,却互不看对眼。
当然灵植园这边是被嫌弃的被动方。
“左老!”
面对红火火的客气,左老虽态度依旧倨傲,但还是眯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有人习惯性的推开灵植园的弟子,大家不服,但视线落在红火火身上,似等她开口表态。
“连培灵牌都没有,不过是仗着关系走后门罢了,你们还指望着她能与我们左老同坐同起!?”
红火火皱眉,望向左老。
上一年丰收的时候,红火火因中毒身体不好,忙完后就回房休息去了。此后听闻弟子遭了灵草园的嘲讽与插队,所以今年才会亲自前来。
左老似没有感受到红火火的视线,两园相争是寻常事,以前上任灵植园管事还在的时候自然不会这般境遇,所以红火火要想稳住人心也要看自己的能力。
红火火也不恼,挡在那被推开的几名弟子身前。
“这位小师弟的消息好像并不灵通啊!”
手一招,刻有‘春’字的培灵牌出现。
红火火这人说低调,整个外门甚至内门都听多多少少听过她的名字。例如什么最差灵根,与即墨良归暧昧不休之类的。
可若又高调,她很少参加门中弟子较大型的活动,一直守在自己那片范围,拜访帖送上去,不是在忙,就是在闭关。例如这次成功考下培灵牌,别人早就忍不住把消息放出去了,唯有红火火一个人也没主动告诉过。
最惊喜的就是灵植园这边了,谁说他们的管事是走后门的了,瞧瞧,就任不过两年便拿下了培灵牌。要知道灵草园最近百年最年轻拿下的也不过是那叫李娇的女子。可她从小在门中长大,接触了好几年才在十七岁时拿下。
那被怼了灵草园弟子有些结巴,想说着也是红火火走后门得来的,可话刚张开便生生咽了下去。质疑门中比试,那将是被执法队严查的!
“你是哪只手推他的?”
“啊?”
“我是说……哎,算了!”
说着,红火火嘴角那抹笑容消散,下一刻出奇不易的抓着那男子的右手:““就当是这只手好了!”
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便被狠狠一掰,‘咔擦’的骨折声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胳膊已断。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义愤填膺。
“吵什么吵!这里是事物阁,要吵出去吵!”
有人撩起帘子走了出来,他身着随意,外貌也是平平无奇,甚至几分精瘦狡猾的感觉,但腰间所悬挂着之物正是事物阁管事灵牌。
“是卖给你子持莲花的那人!!”
合欢的声音响起:“元婴大圆满!”
剑门各种管事的职务等级可并不是平等的,就如红火火凝气期自然比不得左老的结丹期,而左老的结丹期也比不过这精瘦男子的元婴期!
好家伙,一个元婴大圆满的老妖怪,竟然屈身来着外门当管事!?
“哟,二叔!?”
这称呼与作揖的对象,明显表示了是对左老的。
左老的脸皮明显抽了抽。
依稀记得几百年前自己初来剑门便认识了阁老,阁老的修为给人一种明明在那却看不真透的感觉。两人相谈盛欢,喝醉酒后就拉着拜了靶子。谁只在门中待得越久越觉得怪异。
尤其是内门的那些天才见到阁老都要恭恭敬敬的行个礼唤声阁老,这都算了,九大宗主也以晚辈自居。再然后的某一天,两人又在喝酒,他试图问询阁老真正身份时,阁老收到一份传音,高高兴兴的拉着他说:“走,我家娃儿回来了,我带你去瞧瞧!”
以前听阁老说过,他有一子,姓什么不知道,小名为阿护。这哪是什么去瞧瞧啊,一堆人在门中集合,全部是元婴期以上的,唯有他这个刚刚结丹的卡在中间,被阁老热情的拉着一一介绍。
“哎哟喂,这是跟我拜把子的二弟,我那兔崽子给大家添麻烦了!”
一个个都面色怪异,当时的左老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戴了帽子
果然,这堆人集合后往人族与魔族的地界赶去,在那看到了一个身受重伤,虽很是狼狈但笑得很大声的精瘦男子远远飞来。
他招着手,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魔族修士。
左老当场无语……
原来是被追杀的啊!
也不知他在魔族惹下了怎样的麻烦,导致这群魔族修士癫狂了一般,竟不管不顾的追上了人族地盘。
两军回合,阁老拉着这小子就往回撤。
“二弟,你还愣着干啥!?”
左老露出古怪之色,就这般理所当然的让别人挡在前面他们三人撤退?
似瞧出了他的想法,阁老白眼一翻理所当然:“你打得过吗?跑过去就是送死知道了吗!?”
“那你呢!?”
以为多少也能见到阁老真正的实力。
阁老揪着那小子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
“本就是这兔崽子的错,我若出手就理亏了!”
后面那句话语很轻,但左老还是听到了:“要是一不小心把他们全都拍死了……”
阁老的儿子到底在魔族惹下了何等大祸?一般人还没有资格知道,可左老不一样,阁老那张嘴,一喝酒就全部交代了。
原来是听闻魔族圣女十分好看,这小兔崽子就心生好奇溜了过去想瞧瞧到底是有多好看。结果圣女没看到,反而把人家的老妈给搞了。
一代魔尊,就此被一个晚辈戴了绿帽子。
这能不气吗?哪怕他这媳妇是新娶的尊后,可还没来得及入洞房呐!!
啊?你问后来怎么样了?
那魔尊也是个痴情种,见尊后不光给他戴了绿帽子,还要死要活得非这阿护不可。最后达成协议,只要魔尊不再追杀,那她便做那笼中雀,永远留在其身边……
从往事中回神,这么多年了,左老每次受这阿护一礼时都感觉坐立不安。
没办法,修为不匹配,辈分大,可没那压制的能力啊。
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阿护瞧着左老脸上的别扭,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得更开心了。
视线落在红火火身上,意味深长。
他可是认出来了,这是那天在他那买赤女丹的那姑娘。
“事物阁从来都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你们可别看在左老是我二叔的份上乱了规矩!”
本还暗自得意的灵草园弟子怎可能听不懂这精瘦男子的嘲讽?可那又能怎样?没看到左老一个态也没表嘛!
闹是闹不起来了,更别说是打了。那被断了胳膊的男子只能郁闷的躺在地上,嘤嘤嘤的小声抽泣。
“前辈,多谢了!”
红火火的的道谢阿护并不在意:“长歌那小子临走时可是拜托过我多照顾你一二的!”
那上一年怎么不帮!?
似瞧懂了红火火心中的腹诽,阿护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吧,一开始听你和良归那小子搅在了一起,所以就有意把你给抛脑后。这不,刚收到长歌回来的消息了嘛,就想起了……”
红火火没有听下面的话,她猛的抬头,漂亮的眼眸里难得一次真心的喜悦:“长歌回来l?”
见阿护迟疑的点了点头,红火火便什么也听不下去了。
长歌,她的慕长歌回来了。
愣愣出神,想到什么,道了一声谢,便提着裙角朝自己的住所方向一路飞去。
若他真的回来的,定然……
红火火急促的身影,惊得院中梨花落地。一把推开房门,看到的是一青烟色外衣的男子正与即墨良归对坐着,一人喝酒,一人饮茶。
红火火瞧着那背影,试探的唤了一声:“长歌……”
那人回头,雌雄不分的绝色容颜下是暖风一笑:“回来啦?”
慕长歌,说起来红火火只与他碰过两次面。
一次是选宗门之时,另一次便是一年多前他说有任务出山,前来辞行。
如今,这是第三次见面。
他与即墨良归对坐着,一人喝酒,一人饮茶。
屋内的禁制红火火只对即墨良归打开过,想来应该是即墨良归让慕长歌进去的。
两个长相绝美的男子,尤其是其中一个还雌雄难分,着实可以YY一段修真界的腐文故事。
见红火火有些走神,慕长歌手指轻沾酒水一弹,便击打在她额头上,让她疼的回神捂着脑门。
“看你眼神,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
虽然这是第三次见面,但红火火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反而像是多年好友。
她上前围着转了几圈,啧啧啧的感叹道:“长歌姐姐,你又漂亮了!”
长歌怪嗔:“叫哥哥!”
话落,姿态也二就不再那般娇媚,气质瞬间换成了男子形象。他端坐,半眯着眼在红火火与即墨良归两人身上打量:“我一回来就听到你们两个的桃花八卦,说!啥时候让我当干爹啊!?”
即墨良归与他姐姐是性格是截然相反的,他本就坐立不安,如今被调侃更是羞红了脸,“长歌师兄,我,我和红姑娘……”
“啧,连姑娘都叫上啦!?”
“我……”
“别说你提上裤子就不想认了啊!?”
红火火其实并不了解慕长歌的事,只是听闻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不过于红火火而言都不重要,只要他的慕长歌,哪怕他并不是前世的慕长歌……她便会真心待他,哪怕是错付友谊!
这是她欠他的。
红火火心领会神,立马咬着嘴唇幽怨的望向即墨良归:“良归弟弟,你忘了那晚花前月下你对火儿的誓言了吗?”
即墨良归无语,憋了好半响徒劳低头,无脑叹气的不再解释。
慕长歌与红火火得逞的大笑,然后一巴掌拍了过去:“瞧你这出息,以后谁叫姑娘意外怀子了,定是找你这种老实巴交的人来接盘!”
说着又道:“叫你姐姐出来吧,和你聊天太无趣了!”
红火火看了慕长歌一眼,笑而不语。
即墨良归老实回答:“今晚要见老祖宗,不能喝酒!”
“那就更应该喝酒了!!”
即墨良归一愣,其中有着怎样的隐情红火火不知,只是看到他眼眸中几分愧疚,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琴上有声
绕过面前的茶水,举着慕长歌的酒一饮而尽。
白色的雾气之下,即墨良归身体开始女性化。喉结消失,皮肤细嫩。
半盏茶后,闭目的即墨良归睁开眼,下一刻的动作却是跳起狠狠还了慕长歌一巴掌:“死人妖!不许欺负我弟弟!!”
慕长歌疼得龇牙:“即墨良归!别以为你变成了臭娘们我就不敢揍你!”
“来呀来呀!死人妖!老娘怕你啊!!”
就这样,两个绝美之人开始粗鲁的掐架,看得卡在中间的红火火忍不住嘴欠的吐槽道:“你们两个的角色设定都半斤八两,何必姐妹为难姐妹?”
掐架的两人动作一段,齐刷刷的瞪向捂嘴赔笑的红火火。
“你嘴很欠?”
“小火火,别怪我这当哥哥的无情了!”
说着,两人一同扑向红火火。一阵惨绝人寰的尖叫之后,红火火被画了一个浓浓的妆,穿着像只孔雀的七彩衣服,脑门上编着辫子还带了一朵大红花。
瞧着铜镜里比凤姐还凤姐的自己,红火火欲哭无泪:“慕哥哥~阿良姐姐~人家错错了嘛~~”
慕长歌与即墨良归居高临下不依不饶:“你听,你那新邻居又在弹琴了!花前月下,古音铮铮,加上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前去的话,定然是一部美好的鸳鸯故事!”
“阿良!!”
“不服!?”
红火火闭嘴:“你们两个吃我的穿我的喝我的……”
“再叨叨就拉你去人多的地方!”
当红火火那‘耀眼’的背影消失之后,站在门边的慕长歌与即墨良归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拢。
“不是去魔族的地界探查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得到消息,魔族那边会用一种秘术在红伊伊出关时抢夺她的造化,从而让他们的一个天才也有几率成为凝气十二层的修士!”
“上面那些老不死的怎么说?”
“人魔两族距离太远,就算再逆天的秘术也应该无法跨越这样的距离!尤其是中间隔着的那片禁制法术的葬魔海!”
“这么说,人家的天才跑到我们剑门里来了?”
慕长歌默认。
“可有怀疑对象?”
“时间来看……红火火最可疑!毕竟魔族很擅长阵法!”
“她不是!”
“我知道!”
两人沉默。
许久后阿良深深一叹道:“你和她见面也就几次吧?怎的如此信任她?”
慕长歌嘴角戏嘘一笑:“你不也是短短几次相见后,就把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给她看了吗!?”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露出‘彼此彼此’的神色。
“她身上那条关于天道的线……”
“嗯,看到了!”
“不要告诉他人!”
阿良翻着白眼:“我又不是傻子!要让那群老不死的知晓了,岂不是这份香火情就变了味!?”
顿了顿,脸色也严肃了几分:“毕竟,除了这个,我也是真心想与她结下一份友情的!”
慕长歌答:“如此甚好!”
“噗!你这死人妖不会是喜欢人家了吧?”
“……别忘了你小时候我是怎样揍你的!”
“MD!”
见她吃瘪气呼呼的样子,慕长歌哈哈大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果然,你还是比你那弟弟有趣!”
阿良龇牙。
天边天色渐暗,风有了惬意。
“明日又要被那几个老不死的折磨了?”
“嗯……”
她轻轻挽过耳边是碎发目落悲伤:“良归的修为若想有较大的寸进,我这个做姐姐的必须死……”
一体两魂,一仙一魔,两者不能共存,需抹杀一人。
而结果,自是她这个姐姐被家族,还有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放弃了。
“你弟弟还不知晓?”
“嗯,他一直以为我只是受一些苦封掉魔力罢了……”
风起了,挽好的碎发更加凌乱。
红火火被逼穿得‘花枝招展’。
“你真的要去?”
合欢出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红火火无奈的耸了耸肩:“去呗,反正也一直想找机会和我那邻居聊一聊的!”
每座别院都会被分配一个守护宅院的禁制,所以就算不会禁制的也没关系,你要是嫌弃阵法等级低也可以自己掏灵石去天阵宗购买自己喜欢的。
琴声悠悠,几分悲凉。
红火火站在阵法外,手一抛便有一个小纸鹤扑腾着翅膀飞了过去。
没多久,琴声了然,阵法中走出一粗衫男子。
按理说,能被单独分配一个小别院的修士,在外门中也是担任着一个‘官’的角色,所以每月的灵石要比普通的外门弟子要多出一两倍。可这悯乐虽然长得好看,但每次见到他总是穿得随意,但好在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给人一种一板一眼的书生感觉。
“红…红姑娘?”
老样子病恹恹的咳嗽。
红火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行礼:“此番叨扰了!”
虽然疑惑,但悯乐也没有多问什么,礼貌的退后半步:“请!”
悯乐的家很简单,空空荡荡的,唯有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琴谱。
两人入座,倒茶。
“听闻红姑娘喜酒,可我这里只有粗陋的茶水,勿怪怠慢!”
红火火笑着摇头,举杯抿了一口后调侃一笑:“最低阶的茶水,的确粗陋。”
悯乐尴尬,咳嗽了会儿眼神几分诡异。犹豫了半响后他道:“姑娘你还是别冲我笑了……”
红火火自是一呆,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这‘妖魔鬼怪’的形象,真是对人笑得话渗人得很。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我屋内有朋友似有事交谈,便把我弄成这番模样赶出来了!”
悯乐点头,没有追问:“我这里有些清水,红姑娘是否要清洗一下?”
想到什么连忙解释:“怜某并无恶意!”
‘噗!’
红火火忍不住又笑了,管她现在形象咋样,习惯性的掩面桃花媚眼:“不了,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玩的!”
瞧着她这张脸,聆月踌躇半响开了个不伤大雅的玩笑:“红姑娘跟我有仇?”
红火火笑得更开心了:“还以为你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榆木疙瘩呐,原来也会开玩笑嘛!”
两人相视一笑。
后来红火火与聆月一同弹奏了一首曲子。
若言琴上有琴声,
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
何不于君指上听?
古琴幽幽,
幽幽古琴。
丝丝琴弦上跳动着,
爱情友情人情世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二姐出关
临走时天色已深,红火火回首:“难怪你一身清贫了,原来是把所有的家当都用在琴上面了吧?”
悯乐一本正经的作揖:“红姑娘你还是快些回去洗漱一番吧!”
“呸!外貌协会!!”
红火翻着白眼故意扭着腰浮夸的离去。
身后,悯乐摇头苦笑。
其实红火火隐隐约约能猜到慕长歌对即墨良归说的那句‘更要喝酒’是什么意思!
每隔一段时间,即墨良归就会消失几天,有一次因为有急事不得不强行找上门寻求帮助,可见到的即墨良归却只能勉强下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一眼对视,心有灵犀的瞧见了他眼中的提醒。红火火便连忙收起那份担忧,大咧咧的上前一拍他胳膊:“好哇你这个没良心的!又和哪家狐狸精滚床单啦?把自己搞得这么虚脱!真是的,喜新厌旧!哼!!”
即墨良归苦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可红火火似没发觉,自顾自脑的说了一大堆会撒娇:“人家看中了一个小玩意儿,你帮人家买好不好嘛!”
“……好!”
当即墨良归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好字后,红火火开心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眼里只有钱的模样挥挥袖子就走了:“那说好了哦!讨厌,下次把那狐狸妹子介绍给我认识呗,人家不介意一起伺候你的!”
临走时还对一直默默站在门边的那大汉抛了个媚眼,然后扭着腰肢离去。
待走远后,红火火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背后衣衫却是早已冷汗打湿。
在她见到即墨良归的那一瞬间,身后那大汉便生了杀意!
关于这种高门家族的秘密红火火从来不主动打听。哪怕知晓即墨良归喝酒便会变成女儿身,她也从未问过为何会这般……
回到屋内,即墨良归与慕长歌都走了,只是房间留下一封信还有一个储物袋。
:出去历练时寻得的一些小玩意儿。
信的内容很简单,储物袋里的东西可不好。
什么功法秘籍,法宝灵丹,吃的喝的,因有尽有。
红火火收下,浅笑不语。
半月后,炼体考试。
考试的内容很简单,有一石碑,考试的弟子上前把自己全部的力量积累的拳头上,一拳挥出后便可得到石碑显示气力值,超过一千公斤便是及格,同时成为炼体一士。要往上考等级,炼体二士需要的气力值是两千公斤,再往上是四千公斤,八千公斤,以此两倍两倍的叠加,难度可想而知。
红火火随便一拳便打出了九千公斤,排名三千多名,成为炼体四士绰绰有余。
在纵人惊咦的议论声中,红火火瞧着石碑上的成绩有些发呆。
刚刚估算了一下,自己用了一半的力量,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和那余十六的排名一样,成为炼体五士。
“两千八百多名吗?”
这是余十六的成绩,不知他是否留有余力?
应该是没有的吧?毕竟红火火是没有护着她的背景,自然要保留实力的。可他有苏信这么一个第一天才当师傅,身上的压力与荣耀容不得含蓄。
炼体师很少有女的,考试的导师回过神后惊喜不已,连忙登记了红火火的信息,然后颁发对饮的身份灵牌。
神识扫过,和培灵牌一样,就是一个聊天群般的存在。
“听说咱们炼体圈来了个小师妹!!”
“是谁是谁啊!”
“小师妹处道侣不?”
“切,就你那肥头大耳的!”
“搞事情是不是!?”
“怕你不成!”
“好!说个日子,炼体馆里决一死战!”
“你们两个是不是傻,小师妹还没啃声呐,就先打起来了!?”
……
红火火呵呵的干笑几声,轻轻的来也轻轻的走。
她来这是想感受一下自己和余十六之间的差距,毕竟只有他和她炼体的时间差不多,算是同辈。而其他的就算等级更高,可修行的时间也的好多年,甚至上百年千年的。
开始不于红火火而言不过是一个过场,离开后便直接回房开始闭关炼毒。
在阿乙的精心培育下,那子持莲花成功养活。小姑娘脸色很虚弱,以至于冲着红火火笑时格外招人心疼。
回报不了的红火火自能连夜做了几件衣裳给她,把慕长歌给的那些小玩意挑挑拣拣的一股脑送了过去。
就像是养了个洋娃娃一样。
红火火瞧着阿乙淹没在衣堆里,才心满意足的退了出去。
有了辛夷的确方便了很多,她能敏感的感查到火候与几种毒物参合在一起的反应。
可以说,她天生喜毒。
正炼制的紧要关头,丹炉炸开,前功尽弃。
红火火与合欢同时抬头,在刚才身边所有的灵气受到某种吸力影响,全部朝着一个方向汹涌聚集。就如那次她喝下验道茶的第二天,万里灵气突然真空。
“辛夷!!”
被红火火这么一唤,呆在一旁发愣的辛夷才回过神。应了一声后化作青烟融入木簪里,红火火也就不再去管那破掉的丹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起身往外面飞去。
这是红火火第二次见到这么多人全部出来聚集在一起,因为剑门弟子大多是用剑当本命武器,所以天空上一道道剑霞划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奔向同一个方向,就连太阳的光辉也被遮住,数万剑齐发,不愧是剑门!
地面一阵摇晃震动,有人道:“是护山大阵!”
天才出关,天地异象,剑门护山大阵全面展开以防不测。
好大的殊荣,看得人心羡慕又澎湃!
平日外门弟子是不可进入内门弟子范围的,更何况还是其他宗门的外门弟子?但是这次,草木宗外没有看管弟子,上面人似有意让剑门所有弟子一同观看,然后在旁感悟各自就机缘造化。
夹在人群中的红火火看到几道惊鸿以更快的速度划过,心想的却是‘这是一次好机会!’
趁乱在内门游荡,依靠那次大醉的记忆,果然寻到了那处迷雾海。
一望不见尽头,上有一道长长的石桥通往之处听闻是掌门与十老开会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八章:七色彩虹
七彩灵力形成旋涡被吸入,激起方圆桃花簌簌。剑门无数天才弟子,皆是不得不低头过来蹭她的光彩。
“你二姐的造化再高比不得你!所以别想着和其他人一些趁机去抢那些残余的灵力,你不缺这个!”
合欢的声音在红火火脑海中响起后又道:“闭眼,我带你去感悟她修为攀升的变化,以后你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也好心里有个底!”
红火火没有做声,缓缓闭目间不知,一种冥冥之中的天地造化以木簪为中心慢慢聚拢,形成密密麻麻的丝线在虚无中游荡。能看到的这诡异场景的不在修为高低,例如远处阁楼上的剑门门主能看到,还有刚踏入修行没几年的余十六!
“师傅!”
清水宗,余十六跟着他师傅苏信身后,他惊疑的拉了拉师傅的袖子:“那是什么?”
里面要出关的可是苏信的心上人,一直平易近人不温不和火的苏信难免有些焦急与心不在焉。
“怎的?”
顺着余十六的视线望去,瞧见的是闭目中的红火火。
并无异样。
余十六一铮,张口想说点什么,见师傅的焦急,也二舅咽了下去。
师傅,为何那红衣女子身上有一道线缠绕在了我的身上……
即墨良归与慕长歌也能看到,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没有言语。
那条被称为天道的线形成一条联络的脉络,让红火火的神识很顺利的进去木屋落在红伊伊身上。奇异的是当事人并未感知到,只觉得有一种熟悉感让她并不想排斥。
凝气十二层的修为开始攀登,这也是用时最久的。当那层隔膜被捅破后,十二层晋升道筑基期,筑基初,中,后,大圆满,结丹期!结丹初,中!直到隐隐道到结丹后期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残余的灵气开始重新融入大地,外面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刻,各自抢夺的抢夺,感悟的感悟!
在红伊伊无法再晋升的时候,她隐约感知到了那条线,惊疑的问了一句:“三妹!?”
没人回答她,在她唤出红火火名字的时候,那种熟悉感消失,红火火也睁开了眼。
她脸色潮红,憋不住的吐槽一滩鲜血。
始终余光盯着她的慕长歌连忙扶住:“没事吧!?”
红火火虚弱的摆了摆手:“长歌,此番多谢你了!”
说完,她感激一笑,便辞行离去。
后面的人群依旧热闹,各自有各自的缘。红火火回头瞧了一眼,便失去意识由合欢接管身体化作惊鸿消失不见。
远处阁楼之上,相貌平平的门主慕先礼也收回了盯着红火火身上的视线。
身后阴影处还站着八人。
“看来魔族的那天才并没有混进我剑门!”
几分低声议论,最后安静,几分疑惑的等待门主。
在刚才他们可是瞧见了,门主有一刻神经绷紧,似要出手,但不知为何按捺了下来。
重重的一声叹息从门主口中发出,他转身环视了这剑门几位长老。
相貌年龄不等,有比他看上去比他还有老,还有年轻得像个小姑娘。
他道:“你们还是小瞧了魔族的手段!”
纵人安静,依旧等待门主话语。
“你们可知,在刚才的那一刻,若不是合欢宗的那外门弟子的帮助,我剑门的药灵体不是走火入魔便会成为痴傻之人!?”
阁楼上,惊疑与不解。
其实红火火在与红伊伊共情的时候,有一股力量也无声无息的闯了进来。它满是邪气,无数的邪念侵入红伊伊的大道,让她清澈的识海开始变色,然后被黑雾吞噬。
红伊伊身体颤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例如小时候红火火下厨做了一些好吃的点心,她分了两方,一份多的给了大娘子习琴,少的那份给了二娘子亲欧阳静。红伊伊瞧见了便觉得不公平,拉着红火火吵架,最后两丫头各有各的理然谁也说不过谁大大出手,扯掉了对方的一大把头发。
后来大姐红尘尘来了才拉开了两人,听闻经过缘由后却是帮了红火火说话。红伊伊委屈,觉得红尘尘是她的亲姐姐,却胳膊往外拐不帮她和娘亲。
“明明是一家人,为何她要分出个多少!?”
不依不饶的哭喊时被红尘尘打了一巴掌,她道:“就如你现在觉得我是你亲姐姐,就应该帮你一样!”
这件事本就是小时候说不上对错的儿时记忆罢了,后来她也明白了自己错在了哪里。她帮她的娘亲,红火火自然也要帮自己的娘亲,而且按照红火火那偏激的尿性,每次做出好东西能分出一份过来也是看在‘一家人’这三个字上。
如此一件一笑置之的事早就埋在过往云烟里,可邪念无数倍的放大,让她不得不去想大姐的偏心,她自己没错,都是红火火错之类的。
“不,我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明明想抗拒,却怎么也控制不了思绪。
正痛苦挣扎中,也就是门主慕先礼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声叹息在红伊伊的脑海中响起。那一刻,红伊伊有了一种错觉,她似看到了当年那个与她打架的偏激三妹向她走来。
她唤她二姐,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闭上眼睛就好了。
说不出来的安心与信任,当她照做之时,小小的红火火张嘴把所有邪气都吸入了自己的腹中。
撕心裂肺的痛苦尖叫,她眼鼻参出黑血却是歪着头冲她甜甜一笑。
消散之前,红伊伊虽然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看那唇语便知是‘傻笔’二个字。
多熟悉的红火火,啊才让红伊伊觉得那不是错觉,所以修为稳定下来后她才自言自语的唤了一声三妹……
合欢带着红火火的身体回到住所,一边骂咧咧的一边开启隐藏阵法隔绝外面。
“MD!疯了疯了!每次都这样,仗着有老娘在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黑雾的侵蚀比她想象中好奥更厉害,合欢也快要要束手无策了,只能急得团团转。
“冷静冷静,想想,好好想想!”
第一百二十九章:轨迹变了
“辛夷!!?”
猛然想起的合欢面露狂喜:“对,那鬼丫头!她既然声称是被未来的红火火送过来的,或许知道这一劫该怎样度过!!”
说做就做,直接把辛夷从玉镯空间里召唤了出来。
辛夷看到的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无限抓狂的红火火。
“别愣着了啊,快想办法!!”
红色的瞳孔渗出黑色的液体,犹如噩鬼。
“你既然声称来自以后,定然知晓此劫该如何化去!!”
辛夷被吓得颤抖:“你是谁……”
“快说!!”
一阵止不住的猛咳,一滩黑色的鲜血还散发着令人很不舒服的恶臭。
担忧压制住了恐惧,辛夷咬牙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是,我知道!”
鬼雾本就是大道不容的,与‘死气’不一样,鬼雾是单指一个人死后在特殊的条件下才能以魂魄的形式存留世间。而他们的修为想要晋升很难,除非不停的做恶事让自己的颜色从青到白再到黑。
可这样一来,修为是上去了,可神智也会不清,最终成为只知杀戮的恶鬼罢了。
她没有告诉红火火,往后的她被红火火送过来的时候其实被拜托了一件事。
“辛夷,若你能见到以前的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我需要你帮我改变一些事……”
那日,她依旧一抹红衣,腰间佩着怎么喝也喝不完的酒葫芦。
她说她做过一件大错事,虽然后来那人对她说没关系,但她还是后悔莫及。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改变这件事。虽然这件事改变之后不知是福还是祸……
掐断回忆的思绪,辛夷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红火火道:“我会帮你吸纳大部分的邪念,可这样会让你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所以以防我不清醒的时候出来做恶……”
手指向红火火发间:“你要把我困在木簪里,直到你清醒后能找出来更好的解决之法。”
光听听就知道是件不好的事,可辛夷眼里没有一丝的犹豫,这看得被邪念侵扰的合欢心中复杂:“这些……”
似知道她想说些什么,辛夷点头:“嗯,都是你告诉我该怎么做的!”
“虽然只有少部分的邪念会残留在你体内,但相比于我本身就可容纳邪恶,你可能也会处于时而清醒的状态下。但是……你曾对我说过此刻的你会去寻一个人……”
说着她缓了好半响又道:“你让我一定要告诉现在的你……‘不要去伤害他!’”
识海中卷缩着半昏迷的红火火身体一颤,合欢闭上了眼,当再次睁开时是虚弱的红火火本人。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辛夷虽然万般不解,但还是没有去多问。
“辛夷……”
没有合欢的主导,邪念侵入的速度更快了。此时的红火火五官都渗出黑血,就连皮肤也似有无数条黑色泥鳅在爬动。
她说:“辛夷,谢谢你……不管以后我是不是真的会救你一命,至少现在,你先救了我……”
辛夷不语,嘴角扬起她最擅长的无辜笑。
剑门内门里的一处密室里,地方有刻有阵法符号,抬头有星空宿命轨迹。点点荧光中,一手持八卦盘的老者正在掐指演算。他白发与衣衫飘起,荧光包裹欲要带他扶摇而上,可惜一条粗大的链子锁在了他的脚环之上。
突然,掐算的手指一顿,他缓缓睁眼惊疑的抬头。
“卜长老?”
一旁静静等待的门主慕先礼唤了一声。
卜卦老人转身,轻轻一叹后答:“先前我与你说过红丫头出关时虽有一劫,但有惊无险,会有人代之承受。”
慕先礼点头:“此事已得验证!”
“可刚才我顺着那条线推演下去,发现轨迹变了!”
他说:“本该是另一番因果,却不知为何多出了一条变数……”
慕先礼不愧是门主,一点就透:“时间?”
有人从时间的洪流中来到了这里,改变了一些事。
…
辛夷吸收了红火火身上大半的邪雾,身上的青色迅速的直接被染黑。
“啊——”
在她神智快不清的时候,红火火愧疚的道了一声谢,便开始在木簪上布阵。一圈套一圈,色彩斑斓。
灵力耗尽的红火火这次连内脏碎片也吐了出来,她虚弱的望着悬在上空的木簪道:“我知晓你有灵,也清楚这一路我能有此机缘也多亏你的帮助,往后我若能有一番成就,定然会报答你这份恩情,所以……这小丫头就拜托你了……”
黑暗袭来,木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飘落在她的身上。反而是识海里的小鸡造成了异象,可与红火火喝下验道茶的时候一样,冥冥之中有一种隔膜阻挡的外界产生反应。
合欢皱眉:“红火火,你儿子这是要晋升啦!?”
没人回答她,那一刻她神情一愣,似只有她独自一人站在空荡的宇宙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种孤寂感又消失了,茫然抬手,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红火火……”
她在刚才的那一刹那感知不到了红火火的存在,虽然短短几秒,却刻骨铭心的恐慌。
有什么动静,回头,生命树上有十片叶子落下。它们轻轻柔柔的,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说不出来感受的弧线,然后飘浮在水面,随波逐流。
“红火火!!”
这一次合欢呼唤的声音大了一些,她慌张巡视,终于听见了回答。
“恩……怎么了?”
外界,红火火身上的邪雾已经被压制住,她也一脸茫然的睁开了眼……
她不知,她又忘记了一些事,浑然不觉流逝的十年!
黑暗袭来的那一刻,似透过时间的洪流看到了一些画面。画面里她看到一只小鸡在围猎场替一玄袍男子挡下了一箭,然后她看到死去的它被他亲手埋葬在宫中的一片菜园里,周围种满了蒲公英……
睁眼时自己是从土堆里费劲爬出来的,那是个冬季,不怎么会下大雪的龙岩国突然大雪纷飞,引得百姓出门惊疑欢呼。
一身淤泥的红火火抬头,茫然的望着。
我是谁?
第一百三十章:眨眼十年
她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的羽毛是红色的,稍微整理下淤泥便会脱落。
抬起爪子看了看,更加茫然。
不知为何,她的胸前似有无数火焰,看这片世界厌恶至极。她想毁了这篇菜园子,毁了这座皇宫,毁了这个世界。
“祥瑞!!”
意识刚有些混沌便被一声惊呼声惊醒,转头望去便见一堆人朝她跪下磕头:“祥瑞!大祥瑞啊!!”
伺候水中月的高公公本带着一旁下人提着火炉之类的东西,瞧见菜园子里的红火火时皆是惊疑了一声,然后由他代头纷纷跪下磕头。
殿中,水中月正在批阅奏折,而已是大将军的岑永一边给他研磨一边讲着国事。
听见外面躁动,两人对视一眼,起身。
“皇上,披件外套吧?”
水中月摆了摆手,轻轻的咳嗽了一下走出房间。
那年他三十三岁,红火火离开他的第五年!
雪还在下,岑永呵斥他们为何喧闹,水中月站在屋檐之下望去,见到菜园子里那被扒开的土堆旁有一只形似凤凰的鸡?还是鸟呢?
高公公上前解释道:“恭喜陛下,天佑我朝!此为金鸡,被文人赋予祥瑞,一般出现在南国地域,如今出现在我龙岩国宫中,定会被世人记载歌颂!”
身边人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水中月与红火火对视,他愣了愣后莞尔一笑,然后跨步踏进积雪中。
金鸡一般胆小,可这只歪着头瞧着他,待他走进后眯着眼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他抚摸着她的羽毛柔声的问:“你回来啦?”
红火火自是无法回答,只是觉得胸前的烦躁得到了一些缓解。
【不要伤害他!】
她只记得这句话,虽然不知那个他到底是谁……
铜镜之下,她瞧见了自己的模样。
头金,身红,尾黑。若是她能想起自己是谁,定能认出自己成了一只红腹锦鸡,也就是堪比熊猫的国鸟。因为形似凤凰,怀疑古人书中的凤凰便是由它的外形遐想出来的。
岑永说,埋下那只鸡的土堆里却是空荡荡并无尸骨。
水中月不答,只是回头瞧了一眼站在铜镜边发呆的红火火。
挥了挥手:“这些天辛苦你了,今晚城中有灯会,你快回家陪你妻儿吧!”
岑永想说些什么,终还是咽了下去,告退。
外面有太子水赤忆一路撒腿跑来的声音:“父皇父皇?是不是小鸡回来啦!?”
与岑永相遇,规规矩矩的行礼:“岑将军!”
“父皇父皇!”
没有听高公公的劝阻强行推门而入,便瞧见自己的父皇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继续批阅奏折。
他抬眸望来,四岁的水赤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再次规规矩矩的请安。
听见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一瞧,小小的脸上便喜笑颜开:“小鸡?!”
不再顾忌父皇的威严,跑过去正要一把拥抱红火火的时候歪头疑惑:“小鸡?”
小鸡以前只是小鸡,现在的小鸡虽然还是鸡,但模样变了,更像凤凰了。
那一年,龙岩国的大雪连下了好几天。那一年的那一天,龙岩国也有了磐安国跨年时的灯会。
每隔一段时间红火火就会觉得厌烦,耳边有无数种声音不停的蛊惑她毁掉身边的一切。每到这种时候水中月都会静静的陪着她,虽然伸手去安抚她的时候他的手掌会被啄伤,鲜血淋漓。
他忍着痛,一遍遍的说:“没事的,没事的……”
红火火浑浊的眼睛渐渐有了光点,她望着他,那玄袍高大男人的背后是夜色中缓缓升起的万盏灯火!
这日,水中月带着红火火去了一个地方。
龙岩国最大的火山顶,当初那带着玉镯的女尸便是从这里发现的。现如今有一座慕立着,上面刻写着赵飞燕三字。
三年多了,红火火至少每年都会被水中月带来一次,她很喜欢这里的高温,尤其的水中月把她放在火山口的时候,感受到下方的炙热与岩浆,她体内的那股杀意便会被压制,会让她很长时间都会只是一只普通的金鸡而已!
这天她有趴在火山口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水中月已上好了香。
那墓碑旁无花无果,只有三支清香和一坛子烈酒。
他的背影看上去总是那般孤独,一介玄衣,抿嘴不言。
红火火望着他,然后理了理羽毛继续假寐。
回到宫中,高公公说水赤忆又惹事了。一剪刀把教书先生那白花花的胡子全剪了,气得拂袖出宫,说等明年胡子长出来了再回来教!
水中月把他叫到了御膳房,见他熟练的脱掉裤子趴在一旁,只得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本来觉得你已算是个大孩子了……算了,先打吧!”
光着半截屁股的水赤忆立马反应了过来:“啊!?别啊!我知道错了!”
可惜话还没说完,高公公就把他按着用棍子打了几下,疼得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幽怨的在地上画圈圈。
“好好跪着!”
忍着疼痛,规规矩矩的跪好。
“说吧!为何要剪掉先生的胡子?”
“他说两国之挣,杀戮是寻常的!”
这次未等水中月询问,仅仅六七岁的他昂首挺胸的否认道:“忆儿觉得先生说得不对!就像我和岑将军府上的那小子一样!”
“岑子郁!”
“呃,好吧!是岑子郁那小子!”
“嗯??”
“岑子郁!!”
水中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是岑将军的独子,身份不比你低多少,勿要总是以大欺小!”
示意他继续,水赤忆撇了撇嘴道:“就如我和岑子郁虽然偶尔也会打架,但这并不是我恨不得他死的理由!忆儿觉得两国之间亦是如此!不能因为个人的私欲就觉得杀戮屠城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若一天,别国杀光了你的子民,而你又有了报复了机会,你不会调转铁马杀光他们的子民吗?”
水赤忆皱眉,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这般,水中月笑了笑,望着窗外时有些出神的道:“这世间的善恶对错其实说复杂也简单,说简单也复杂。说到底也不过一句‘问心无愧’!”
第一百三十一章:她的遗憾
重复着‘问心无愧’四字,水赤忆反而更茫然了。
“你今夜要在这跪上几个时辰,明日要以路也走不动的姿态把你的教书先生请回来!你,可服!?”
此时,有人敲门,是高公公的禀告:“殿下,岑将军说有急事上奏!”
“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岑将军老样子的一身肃气。若见柔情之时,也只会在他那妻子翡翠面前。
“殿下!”
他虽行礼,但久久未言。
水中月挥了挥,高公公便撤退了下人,只留下还跪在地上的水赤忆。
那是一本秘奏。
岑永欲言又止,终还是递了上去。
“是中乌小镇那边来的,说当地的一个魔教教主缠上了红府……”
他的身子明显微颤了一下,随后静静看着,那慌张似如错觉。
“殿下……要去吗?”
合上秘奏,他瞧着一旁躺在木盒里的泥人不言不语。
岑永跪下,劝:“殿下!这路途遥远的,何况那又并不是真正的……”
话还没说完,便见他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嘶哑:“下去准备吧,明日动身!”
知晓无法再劝了,岑永重重的轻叹一声抱拳:“诺!”
御书房的门再次合上,只剩下了一只鸡的红火火,与正揉着膝盖一脸茫然的水赤忆。
烛火摇晃。
“父皇!”
水赤忆目光清澈:“你要去找那位仙子吗?”
宫中虽然从不敢议论那仙人的名字半句,但身为一国太子的他又岂能真的一无所知?
父皇也从未再他面前故意遮掩,只要是他问,他向来有话直言。犹如几年前他第一次跪在他面前哭着问:“父皇,你是不是真的从未爱过忆儿的母妃?”
当时他就很认真的答了:“不爱!”
“那我呢?”
“爱!”
本以为他会拿什么大义的话唐塞过去,可就是这么一个让人不敢亲近的父皇一脸严肃的说了一个‘爱’字。
那日,小小的他破涕而笑,虽然往后还是会被自己的父皇揍,但不再那般小心翼翼的脆弱自己是个不得宠的孩子。
这一次,他问他是不是要去找哪位仙子?
金笼子里的红火火正假寐,懒散的抬头。她见他沉默,然后与她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
“我会去找她,但她不会出来见我!”
“那父皇为何还要去?”
眼眸里似有无数记忆,他小心翼翼的收敛,然后上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等你长大了便明白了……”
本有些煽情的气氛,下一秒却又听见他呵斥:“别动!好好跪着!”
水赤忆小脸哀嚎:“父皇!你这是在虐待你亲儿子啊!”
一巴掌拍了过来。
…
次日。
听说那中乌小镇在很远很远的南方?
听说皇帝不顾百官阻止执意亲自带兵?
听说就算一路奔波赶到的时候也是冬季了?
……
回来的时候已是一年后,听说他的确那在个雪天里没有见到她一面……
感冒了好几天,也咳嗽了好几天。当太医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一姓习的书官求见,递上一绣有梨花的香囊。
“……她送的?”
“臣不想欺君!”
那便是不想回答了。
他苦笑,摆了摆手。
殿中寂静,他孤坐在烛火旁,宽大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摸索着……
次日,难缠的寒病好了。仿佛他从未千里昭昭过,继续在这京都与她日复一日的过着。
他说:“所有的殊途是非,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腰间别有梨花香囊,哪怕入眠,也未离身。
……
他还带回了一位男子,奄奄一息,许多太医救治才把他从阎王手中抢了过来。
见到水中月,岑永喝令他跪下,他不卑不亢也不言不语。
水中月并不计较,他摆了摆手,问:“听说你的名字叫桥生?”
那男子终于抬头,是一张好看且几分邪魅的脸。
“你…为何救我!?”
水中月笑而不语,只是再次无声的看了一眼书案上的泥人。
“因为…除了我,不想还有其他人会是她的遗憾…哪怕,一分也不行……”
…
转眼,水忆赤十岁了。顽皮捣蛋的他总是带着岑永的儿子闹离家出走浪迹天涯。
虽然不管他怎么疯玩,一到夜禁时间便会乖乖回宫。
“岑子郁!看剑!”
这日,水忆赤又拉着岑永的儿子换上一声粗布麻衣和小巷子里的野孩子们扮演江湖侠客。
几个小孩拿着木刀木剑有模有样的分成两派打在一起,偶尔有误伤彼此也不计较。
这若让他们知道自己把一国太子也打了,定是吓得祖上一家子哇哇大哭。
说起岑子郁,他要比水忆赤小上几岁,但因为父亲是大将军的原因,个子虽小但反应快,毫不逊色的用木剑抵住水忆赤的攻击。
打着打着有一孩子看了看天色说该回家吃晚饭了,于是仨仨俩俩不管之前是否还是对立面,彼此告别约好明日的时间。
“水忆赤,你明儿还来吗?”
水忆赤揉了揉被打得青紫一片的胳膊咧牙笑道:“明日怕是不行了,我爹管得严!”
那小孩不屑的哼哼道:“你总是这样,隔三差五的消失不见,比岑子郁还无聊,怎么担任我们武林盟主的身份!?”
此话一出其他小孩也纷纷起哄。
岑子郁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不无聊!”
纵人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水忆赤也不恼,嬉笑的与那孩子肩把着肩:“嘿!虎子,这不还有你这个副盟主坐阵嘛!你们都不晓得,我那爹凶悍得很,我哪敢和他作对啊?一言不合就几巴掌把我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虎子也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真的有这么可怕?”
“废话!我爹要是不可怕的话,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然后当上这盟主之位的!?”
其中一精廋小孩道:“水忆赤,你总说你爹有多凶有多凶的,啥时候带我们去瞧上一眼呗!?”
“就是!到现在我们都还不晓得你和岑子郁家住在哪儿呐!”
水忆赤与岑子郁对视,只得望着天打着哈哈不正面回答。
第一百三十二章:国师仙逝
“小公子!”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吓得水忆赤冷汗淋漓,尤其是斜着眼瞧着岑子郁的表情就更加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
缓缓回头,对那高大身影嘿嘿傻笑:“你在唤我吗?”
岑永不语,投来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便退后几步,露出了水中月那普通布料也阻挡不住的威严。
“小公子?哇!原来水忆赤没有撒谎,他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呐!”
几个小孩倒是不知者无罪的大大咧咧凑上前去,甚至还大胆了摸了摸岑永腰间的佩刀一脸羡慕的样子。
叽叽喳喳的问题扑面而来。
“你是当兵的吗?”
“你这把刀多少钱能买到?”
“十串糖葫芦够吗?”
……
水赤忆有些畏畏缩缩的上前:“爹啊,你老人家咋出来了……”
水中月宽大的手掌刚抬起,他便哀嚎的捧着脑门:“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偷跑出来了!”
几个小孩子歪着头茫然的望了过来,感受到寂静,水赤忆才缓缓的松开脑门抬眼偷望去,却见水中月那停顿在半空的手掌只是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门。
“请你的小伙伴们吃串糖葫芦吧!”
说着便对岑永使了一个眼神,然后独自提着关在笼子里的红火火离去。
“诶,水赤忆,他便是你爹啊?长得好高大啊!”
“水赤忆,你爹手中提着的是只鸟那?好大呀,像凤凰似的!”
水赤忆在众多问题中还愣愣的发呆,他只知道自己的父皇那掌手总是旧伤不去新伤来,导致史官记录‘皇帝擅左手写字’!
岑永似知晓他在想些什么,上前对他道:“放心,没事的!还有,你每次拉着子郁出来疯玩,若没老爷他许可怎会这般轻松?”
一旁的岑子郁愧疚的低头。
岑永揉了揉两家伙的脑袋道:“走吧,我身上有些闲钱,请你们吃糖葫芦!”
其他小孩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听到有糖葫芦吃便开心的欢呼,围上岑永。
水中月带着红火火再次去了那龙岩国最大的火山顶上。
一如既往的清香烈酒,眺望南方时的沉默,独自下山时的孤寂……
晚饭是在岑府吃的,已是大将军夫人的翡翠亲自喂食。
“太子总是唤你小鸡小鸡的,其实我看呢你就是一只凤凰,迟早有一天会翱翔天空的对不对?”
说着她又想到了谁,眼眸几分悲凉:“你也别难怪圣上他把你圈养在这金笼子里,他……实在是太想我家小姐了……”
身后有一声咳嗽,是用完膳的岑永与水中月他们。
跟在身旁的水赤忆抬头,想起自己偶尔知晓的一点关于自己父皇的往事。
一国太子成为质子,在异乡中爱上了一位女子。那女子与他结发,然后弃他而去。
想着,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妃谢沛儿。
谁家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是彼此的最爱呢……
又是三年后,红火火来到这里的第八年。她见到了一位故人,慕容长乐!
这日金銮殿上百官正在上报国事,说边疆的水之庆将军再一次大获全胜,问皇上这次赏什么过去。
水之庆,当年那个一国皇子,却甘心为了谢沛儿一等再等,去当那宫中校尉,只为隔墙守她护她。后来皇子们造反,唯有他一人站出来当着水中月身前,最后在宫中传闻谢沛儿耐不住寂寞与他有染,水中月一道圣旨把他送到了边疆从军。
水赤忆从三岁开始便被许可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听政,每日如此,从不缺席。
这日是他第一次站在这金銮殿上开口,水中月问他:“太子,你觉得该如此赏赐水将军!?”
所有目光都探寻了过来,只听庙堂从不参与的他曾幻想过自己第一次慷慨发言,却没想到事关很寻常的一件事,皇家那存在听闻中的皇叔水之庆!
想了想,不足十岁的他一板一眼的回答:“再往上封,已经没有官了!”
此话可分成两个意思,其中便是再给就唯有‘君’这个位置了。
皇子从军本是大忌,如今这位皇叔不止从了军,还封到了与岑永将军不相上下的官职,虽然每次的胜利都是他不要命似的拼来的,但若再赏赐下去,便该反天了!
殿中一片倒吸冷气声,时间太久了,久得太多人忘记了纵横沙场的水将军在多年前还只是个白白净净的皇子而已。
谁说下面没有心知肚明,但暗地想扶持水之庆的?水中月眯着那让人不安的眼眸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几个老臣。
也对,他这太子从小就被送走,这些老不死的自然更亲近从小看着长大的水之庆。
他在乎吗?他不在乎啊!只要没有叛国之心,这皇位是他还是水之庆来坐都没关系。
思绪有些飘远时,有急奏上报。
国师仙逝!
龙岩国的国师并不像红睿杰那般善于战术,他只是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算命老者。水中月父皇年轻的时候,偶尔得他一卦逃过一劫。
或许是因为窥得几分天机的原因,这老者眼瞎脚疾,他坐在那里就像一颗经历沧桑的老梨树。几年前他自感大限将到,便拼着最后的寿命强行为龙岩国的未来卜了一卦。
下下签,大灾,灭国!
那日,整个京都天空被异常的红光包围,苍老的国师在一声惨叫声后起身一直不停的青筋抽搐,口不言语,只能呜呜咽咽像个哑巴痛苦的哀嚎。
那场景就连看尽生死的的判官或许也会觉得不忍直视,而这一痛便是五六年,每秒每分但求一死却是不能。
他说事关的百姓人数越多,像他们这种卜卦者泄露天机便会着受惩罚。若是自行了断不肯接受,那便会祸水牵引到自己的血亲与有因果的人身上。而他这一生并无亲人,至于最大的因果便是整个龙岩国。
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这个他生活了一百五十年的乡土,他选择了在崩溃里不停的反复告诉自己忍耐下去。
国钟敲响,堪比皇帝去世的四十五下。
“国师仙逝,举国素哀——”
“国师仙逝,举国素哀——”
……
一声接着一声,传遍整个皇宫,京城,国家……
第一百三十三章:慢慢明了
六年前,慕容长乐刺杀失败后并没有死,而是留在了养心观当起了道姑。
国师仙逝后,身为一国皇帝的水中月一身素稿亲自在养心观礼为国师禁食祈福。
“它叫什么名字?”
道观的后院有棵很普通的老梨树,因为龙岩国的气候不太适合生存,所以枯枝总是在半枯木的状态下。
水中月把笼子里的红火火挂在上面,然后静静站着,望着。
听见声响,他回头,瞧见了一身道衣已改法号为忘乐的慕容长乐。
他答:“又不是人,取何名字?”
皇兄皇嫂死在发配边疆的路上,她为了报仇这一路也饱受侮辱。可当六年前那枝利箭射向水中月时她才恍然醒悟,家国仇恨什么的都是借口,她慕容长乐从小到大若是舍不得皇兄就不会叛国窃取军情了!她恨的只有水中月为何不是真心爱她?更怨替他挡上那一箭的为何是只鸡而不是她?
如今多年过去,都快四十的人了,也早该认命了。
毕竟……一想到她还能留在他的家乡,与他生活在同一片国土上,至少要比独自求仙的红火火好!
你能红颜不老法术通天又能如何?这场对弈,说到底还是我慕容长乐更胜一筹!
或许,如此的吧……
“国师仙逝前曾说过,导致这个国家毁灭的因果会出现在皇宫中。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只金鸡便就突然出现,难道还真是天降祥瑞庇佑百姓?”
水中月不答,只是转身继续望着笼子里的红火火。
“你还记得那年出现的磐安国的忘空老僧吗?”
“自然记得!”
“他曾对我说过,因为他的杂念太多所以他的师傅才为他取名一个‘忘’字!”
“你想说我的忘乐不好?”
“我想说的是,当年国师上殿求那道圣旨的时候,你皇兄曾扛下压力亲自求我,希望我能站出来说与你私定了终身……”
后面的话慕容长乐没有再仔细听,她神情有些恍惚,隐约中之记得最后水中月说了一句:“慕容长乐,有些罪,不是取了一个忘字就可以真的忘去的!”
半枯萎的老梨树轻轻摇晃,树上的金鸡已被取走。
慕容长乐这一呆便是许久,她想起了很多事。小时候初次与皇兄跟着父皇老到龙岩国,在众多皇子公主中她有些怯场,皇兄便一直牵着她的手,从未丢下她一人。
也是那时,瞧着同样年龄幼小却咬牙舞完一刀的水中月,此后便觉得南国千千万万的所有男子都比过他一人英勇。
“听说父皇有意将你与那太子定下姻亲,妹妹,你放心,只要你不愿,哥哥我就算绝食也会求着父皇断了此意的!”
躲在慕容黎乐身后的她偷偷的探出脑袋,低于了一声谁也没听见的话语。
“哥哥,我愿……”
后来长大了一些,国师让皇兄要防着她,他明明也早就心有怀疑,但还是没有掀开那层窗户纸,多次好言相劝希望她能好好看一看着父皇留下的江山。
“皇妹,父皇仙逝后母后便跟随了去。这偌大的皇城虽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却也表面亲热,背里彼此防备!唯有你我二人是里里外外的血缘至亲,皇兄我……真的怕极了孤独啊……”
……
种种回忆走马观灯,如今水中月却告诉她,就是这个明明一直都很胆小,甚至在她眼里很是愚蠢的皇兄,竟然曾为了她抗下国师给的压力,去替她求那份姻缘?
有些人,他在的时候你不会去多想。就连他死去的时候你也不会悲伤,只会在忙完葬礼后独自坐在那空荡荡的家里,你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不见了,永远不见了……
血脉之情啊……
慕容长乐茫然的抬手,轻轻的拂过脸颊上的泪水。
流放的路上,吃食不够,皇嫂抢走了她的那份,是皇兄帮她拿了回来,还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她。
因为打了招呼,押送的官兵虽然待他们凶狠,但该给的给,也从未故意虐之,甚至有那非分之想。
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嫌弃吃食不好抛开,还大骂皇兄的愚昧才毁了一切。最后主动献身给边疆的劫匪,妄想着一身仇恨的自己能回到水中月身边,哪怕是让他看她的目光有一丝丝的愧疚便觉得值了。
“皇兄……”
她怎么忘了,那日皇兄担心她的安危才寻上了山,那些劫匪见皇嫂漂亮便心生歹意。一切都是因为她,皇兄皇嫂没有死在流放的路上,反而自缢在那满是嘲笑声的匪窝里……
皇兄,慕容黎乐!可以说是负了整个磐安国,但从未有半点对不起她这个妹妹!
…
过往流年的韵脚里,是拾掇不起的忧伤。
我也曾是一个为爱飞蛾扑火般的女子,只是这一切如逝去如东水,痴痴地等,等黄了思念,等瘦了执着。如今回望里才发现,期许别人给我的一世繁华,最后只得到孤身葬花的结局。
于是,慢慢明了。
一切都晚了。
晚了!
红火火又陷入了魔怔。
她在笼子里撕鸣,水中月耐心的安抚,任由手掌再一次被啄得鲜血淋漓。
“不要伤害他……”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耐不住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她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天空,像一只真正的凤凰朝这座城吐出了火焰。
他目光悲凉,被火焰烧得残骨不留……
从噩梦中惊醒,岑永正在为水中月的手掌包扎。
“你今日,怎的不劝我了?”
案前,那女子模样的泥人始终静静的躺着。岑永抬眸瞧了一眼无奈一叹:“劝得动吗?”
水中月笑而不语,见红火火醒了只是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开始批阅奏折。
“皇上,水将军的恩赐还没敲定!”
“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从一旁随意的取出早就拟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水大将军防守边疆有功,朕心恤将军思恋家乡之情,以此赏黄金万两,加一幅乡思图。盼将军早日收腹边疆归来!钦此。”
第一百三十四章:仗剑天涯
有人说不可,拼命换来的功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水中月意味深长的态度更让人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奇怪的是封赐快马加鞭送过去后,一身伤痕躺在病床上的水将军并未恼怒,而是让下人把黄金都分配出去后,独留那副乡思画久久未言。
十年了,他离开京城整整十年。
这十年他经受了无数次生死,每当自己熬不过的时候都会遥望家乡,他在想那皇宫中那位曾说要当未来皇后的女子,还有那夜……那夜荒唐之后留下的孩子。
一场大醉,她那般单薄孤独。她认错了他,喊着皇兄的名字与他纠缠。
再也顾不得众多因果,他只想与她在一起,哪怕只有那一夜。
一夜之后,他跪在皇兄面前把所有罪责推倒了自己身上。
杀伐果断的皇兄却是并未恼怒,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问他想不想保住那个孩子?让他心爱的女人真正的坐上皇后之位?
他没有开玩笑,没有!
他说现在的他还不配,他要送他去边疆,要让他自己去为自己的爱人与孩子搏一个未来。
“你若不小心死在了边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的本事不够!”
他重重的跪下,额头磕出了大片血迹。
从那以后他只能偶尔听闻道京都一些消息,谢贵妃诞下皇子后,于她之下再无贵妃。
整个皇宫只有这一位皇子,赐名水忆赤,封为太子。三岁开始不言不语站于一片听政。
外面将士们有的是分得黄金的喜悦,还有的是抱怨皇帝心眼小眼见窄,赏赐的不够。
水之庆没有听进去一字,他只是打开那副画,看到画卷里有那座龙岩国最高的城墙,有位看不清相貌的女子站在那里眺望南方,旁边跟着一个小公子抱着剑默默守护。
“皇兄啊……”
相比于十年前的自己,他相貌看上去比水中月还要高大粗鲁了。
言语卡在喉咙里,他笑了笑卷起画卷……
…
红火火来到这里的第九年,她的寿命也将走到终点。
一老去的金鸡,百官都说都亏她的存在,本该是灭国的预言被祥瑞抵消,这些年了除了宫中偶尔发生几场小火灾外并无太大的不幸事。
祥瑞吗?
红火火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说要带她去个地方的玄袍男子。
每次小火灾都是她吐出的火焰,若不是他一直陪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安抚,她或许早已完全魔怔,直到那个噩梦成真。
前段时间她身体越来越不好,太医说她的步入了老年后,水中月便更忙了。忙了好几天似乎终于有了一些成效,他难得有时间可以像那游侠男儿慢走于民间。
一身玄衣,装着小泥人的简单包裹,挂在马鞍上的金鸡,还有一个几两银子在游侠那里买来的酒葫芦,最后是一直尘封的一把剑。
轻轻拂过那上面刻有的‘城’一字。
‘倾城……’
‘城……’
苦笑,背起长剑,廉价的清酒似比宫中的琼浆玉液还好喝,他驾着一匹老马仰头连喝了好几口。
大呵一声,手指远方:“我要……一路南去!!”
当年许下儿女的江湖,留下我独自一人前行……
此去路遥远不知归期,殊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走的那条路线便是红火火曾来时的那条。
江湖儿女江湖事,江湖事中江湖了。
那人,那青山,那河流,那与赵飞燕相识的山洞,那曾让红火火伫立不前的旧址边线。
跨过这里,便是以前的磐安国了……
似想到什么,有些自嘲的一笑,然后一扬马鞭策马而去。
到达那座熟悉的南城时,牵着马车排队进去,抬头望着那城墙上直接被改名《旧安》的牌坊,思绪复杂。
所有的都变了,唯有那座《待君楼》未变。
瞧着那盛开的梨花树,往事回忆追来。
当年红火火离去后,他在质子府老梨树的废墟下找到了被埋在土里的木盒。
因为火势太大,木盒也被烧毁,里面的那些被小心翼翼放在里面的记忆也都随风而去。就连那对定情时的泥人,男子模样的碎了,被他埋在了这颗梨花树下,代替他在此地永远的等待或许有一天会归来的红火火。
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领着笼子里的红火火大步跨了进入。
这一亮相自然引来了纵人的目光,如此奇异的似鸟似鸡,着实难见。
水中月开口要了那间不曾再招揽客人的厢房,小二为难,直到掌柜的出来,只是瞧了一眼斗笠下的水中月,便连忙用那及其恭敬的姿态把他迎了上去,看得本想看笑话的旁人一脸茫然。
厢房之内,每样物品都被下人每日仔仔细细的打扫。水中月推开窗户下意识的望向城墙的方向,那里曾有一红衣女子被高挂受辱……
‘呲呲呲’
红火火的声音掐断了他对往事的回想,从包袱里拿出一粒丹药塞进她的嘴中,才让痛苦缓了下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何,当挺大太医宣布她寿命降至时,他觉得带她回了他一直不曾忘却的南城。
“你下次若再出现,是否已是真正的凤凰?”
红火火没有回应,只是虚弱的躺在笼子里感受着他手掌抚摸的温度。
这是第一次,他把她带出了笼子,捧着她走出房间,不顾外人的视线与议论一路朝着被烧成灰烬的质子府走去。
重建的质子府还是那老者管家在一日复一日的看守,十年多是时间似乎就只为了今日这突然登门拜访的玄衣男人。
“皇……”
老管家激动的张嘴想说点什么,下一刻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恭敬的上前行礼,重重的唤了一声:“你回来啦?老爷……”
…
如今的质子府里下人们全都围着老管家打听:“诶诶诶,老管家,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啊?就像那北人一样,身形好高大啊!”
“没听见老管家唤他老爷了嘛?他定然就是的皇帝陛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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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凝气十一
说这话的是最近新来的小伙计,别看他鬼头鬼老有些油嘴滑舌,其实家境寒苦,不得不卖身葬那逝去的慈母。
老管家拿着手里的老悍烟敲了过去:“武憨儿!就你话多!”
说着怀顾一圈对大伙儿说道:“不管哪位老爷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该多嘴的!若是让我听见谁在外面乱嚼舌头,就休怪我不顾及咱们这些年的交情了!”
下人们虽然都嬉皮笑脸的说知道了知道了,看上去很不靠谱,但却都是真的听道到了心里去。毕竟在府上枯燥干活这些年,油水不多,就图个安慰。能有这心境留下来的都不会那般不知轻重。
“老爷!”
这日那被唤做武憨儿的小少年端着端着洗漱过来。
在院中练剑的水中月收功时淡淡的应了一声。
笼子里,红火火还在睡觉。
被伺候洗漱的水中月余光看了一眼武憨儿的手,那里最近几日新增了老茧。
“你叫什么名字?”
武憨儿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小的武成!”
目光撞进这位老爷的瞳孔里时,有一刹那天生的惧意,导致他后知后觉的开始一股脑的把自己的身世明明白白全都交代了。
“家中本是一方走镖的武夫,可因变故独留我与母亲残活。半年前母亲也弃我而去,老管家见我可怜便买了我卖身契!”
“江湖中人最忌讳卖身为奴,为了那么几两银子你不悔?”
“不悔!”
武成说得坦荡:“虽然犯了家中的规矩,但母亲这一路上是为了我才被饿死的,所以武成哪怕是成为那宫中的阉人,也要唤得钱财送母亲一程!只希望若有来世,她能别再生下我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
水中月不语。
天下悲凉事何其多?
“这几日你在偷学我的剑法?”
武憨儿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也不狡辩:“老爷若恼,要武成一条狗命也就一句话的事,我定当眼也不眨的割掉自己的头颅奉上!只希望能否多给我一些时间,武成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亲手为全家老小报仇!!”
红火火醒了,或许是睡得不错的原因,她比昨日的精气神要好上一些。
水中月没有去扶跪在地上的武憨儿,而是伸手去抚摸着红火火的绒毛。缓了缓他道:“剑不适合你,明日开始,你便跟着我学刀吧!”
武憨儿本见水中月久久不语时就悲凉认命,突然听闻到这句话后喜不自胜,他重重磕头,额头在青石板上发出响声……
从那以后,武憨儿第一次见到水中月武刀。若让他说个这位老爷刀法好还是剑法好,他也是犹豫不决分个不清。
天下竟然真的就有这般神人,刀与剑皆可被他随意的玩弄在股掌之中。
“老爷!”
学了几日后,武憨儿突然莫名其妙的对收刀的水中月道:“老爷,武憨儿想看你练剑了!”
水中月一愣,问:“为何?”
这一下这憨儿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有些自以为是的说了胡话,可结结巴巴脸红的时候一咬牙道:“因为老爷只有在练剑的时候才……没有那般孤独!?”
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所以当‘孤独’二字脱口而出后便生怕水中月误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最后他说:“老爷,我只是觉得练剑时的老爷似在思恋着谁,能看到那般不再压抑自己的老爷,武憨儿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
……
一月后,年冬。红火火刚好来的第十年。
“你要走了吗?”
灯火阑珊,犹如红火火当年离开之时。
笼子里的她或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能站起来了。
面对水中月的话语她没有回答,只是吱吱吱的叫着,然后看到他打开笼子的门第一次放她出来。
他说:“走吧……”
红火火犹豫了会儿迈着步子走了出来,瞬间南城大雪,导致许多祈福灯纷纷落下。
她想告诉他她不想走的,可自己只是一只偶尔会失去理智的金鸡罢了,她不懂难舍二字是为何?
“下次你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一只凤凰了吧?”
水中月自顾自暇的说着,任由寒风与大雪顺着窗户飘进。
“我最多等你一年,一年后我便要启程回京城了。届时……你就别来寻我了,我怕自己又会把你强留在身边……”
那夜,红火火哀鸣着,可惜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言语与情绪。
她伸头在他手掌中摩挲,然后渐渐瘫倒,最后灯火摇晃,熄灭……
若还能再见……
短暂的几秒清醒,让红火火想起了自己是谁,就连上一次以小鸡的身份陪他的三年也都想了起来。
她多想张口唤他一声月哥哥的……
黑暗完全袭来,意识又开始浑浊。最后再次睁眼便回到了剑门,那处合欢宗外门弟子的小院里。
“红火火!”
“红火火!!”
识海中是合欢越来越恐慌的呼唤。
“恩……怎么了?”
脑海一片疼痛,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的红火火揉了揉太阳穴醒来。
生命树上少了十片树叶,,修为直接从凝气九跨越到了凝气十一。
红伊伊不再是数万年来唯一一个打下此基础的修士。
两人并肩看着,皆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儿砸被这红光包裹的模样,好像是又要晋升了?”
“嗯。”
“……刚刚昏迷的那半盏茶时间,你去了哪儿?”
“……”
见她茫然,合欢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转移话题问:“剩下的那些邪念被压制住了?”
红火火的表情也越发的凝重,这种未知的事件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嗯,已经安分了,想来寻上一些养心的法诀或者吃一些药草灵植便可完全消化掉。”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合欢……”
红火火想了想道:“不知为何,我好想哭!”
“怕了?”
“或许吧……”
“……有我在!”
“嗯……”
最后的最后红火火好几天都没有缓过神,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拿着封印辛夷的木簪坐在窗边发呆。
合欢看不下去了,劝她干脆喝酒大醉一场。
可她取出酒葫芦时反而发呆的更久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九首宗派
“谁在那!?”
有守卫弟子发现了红火火,大喝一声走来:“外门弟子?你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干嘛!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嘛!”
红火火连忙告罪,说是不小心迷路了。
守卫自然不信,正要继续盘问,也不知怎的先是心神意颤,面露尊敬之色,然后便又几分古怪的把红火火从头倒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呃……下不为例,快走吧!”
红火火自然不知缘由,只是在她走后没多久,便又空间浮动的波纹无声散开,一紫袍男子横空出现。
“门主!”
守卫恭敬有礼,刚才便是这门主传音给他,让他勿要与这红衣女子计较的。
慕先礼微微点头,瞧着红火火离去的背影,再瞧了瞧桥下的迷雾。
“孽缘啊……”
一声叹息,寥寥回音。
…
“刚刚好像有人在暗处打量你!”
红火火面色凝重:“果然,那股视线不是我的错觉!”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既然有这地方,那便说明梦是真的。”
那个男子的相貌,是她神志不清按照水中月的模样假象出来的,还真的就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只是同样不同命,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修士,另一个只能在小小的凡尘当那一国之主?
“罢了,二姐既然出关了,自然是要要去瞧瞧的!”
见面后一定要好好抱怨一下,再鄙视一番。
草木宗的上空范围早已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好不壮观。
“所有弟子,不可越过!按照修为的高低,去往各自的宗派!”
合欢宗带头的竟是慕长歌,平日出来主持大局的一位元婴前辈竟然站在好几人后面,而能有资格与慕长歌并肩的竟然是合欢宗的宗主玉洁!?
红火火表面的修为凝气五六层,虽排在未端,但毕竟有官职,所以后面还有一大截弟子,最后的最后才是看不到人影的杂役弟子。
想到什么,红火火的目光望向其他几处宗门。
两仪,百草,清水,合欢,尸鬼,天阵,缥缈,镜花,佛道!
一共九个宗派,其中若说尸鬼宗最神秘,那佛道宗最远尘!平时很少看到这群光头和尚出现,毕竟他们选了一座离主峰最远的一座山峰,若不是什么大事弟子是不能离开宗门,其他弟子也不得轻易拜访。
现在这么一看,其他弟子都是议论声不断,显出各种情绪,唯有佛道宗的弟子全部盘旋而坐,僧衣之下是闭目入定。
说什么按照修为排顺序,其实也就是约束下面的人。慕长歌是结丹修士,怎么可能与宗主并肩?还有天阵宗的即墨良归是筑基期修士,也能与他的宗主父亲站在一起。说到底,还是背景的原因决定一些资源罢了。
红火火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她很清楚这样已经算是很公平的安排了。
与慕长歌对视,见他在宗主玉洁尊者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朝她飞来。
他说:“火火,哥带你走捷径!”
红火火在一旁弟子们的艳羡目光中嫣然一笑:“好呀!”
说着,离开尾端人群跟着慕长歌走向前端。
本以为哪怕再走捷径,最多也被安置在前端一批里就行了,可没想到慕长歌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站在他的身侧,一旁宗门前辈啊,那些天才也还排在她后面。
心里素质再强,也有些头皮发麻。
“长歌……”
正想说点什么,慕长歌故作暧昧的凑上前眨了眨眼睛:“嘘,好生看着,能得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
偷偷的看了一眼宗主玉洁尊者,却没想到她并没有厌恶之色,反而好看的容颜冲她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都说三个女人一场戏,合欢宗是一大堆莺莺燕燕的女人。平日关系好的姐姐妹妹唤个不停,一转身就是各种贱人表子难听话语。宗主的相貌看上去还很年轻,若不是她的身份与修为摆在那里,与慕长歌站在一起的时候着实神仙眷侣。
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后,红火火也就暗示自己心安理得起来。
本来嘛,按照背景她站最前面也没什么不可啊,毕竟红伊伊可是她写在族谱上的二姐!
啧,果然心安理得了一些!哪怕是听到有人在说她‘交际花’,跟了即墨良归后又跟慕长歌拉上关系,还有人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探视,似即墨良归脑门上多了一顶绿色的帽子。
两仪宗后面的外门弟子中,已经筑基期的彦长卿也看到了红火火。还有其他旧识,例如善于琥珀,还有彦长卿认错人的麦冬儿。
这两年几人忙着修行,偶有联络,说不上疏远,但也说不上亲近。毕竟一场考试之缘罢了。
说起来琥珀这个凡间公主当年对下黑手的那几人信誓旦旦要报复的模样并非没有底气,她有个亲姐姐名叫琥玉,是缥缈宗的内门弟子,资质很好,属于天才的那一批。有了她姐姐的照顾,她这个资质不好的也能得到尊重,没有什么人敢再来欺负他。而当年那个逃掉会追踪术的那修士,事后便被她好好收拾了一番。
即墨良归脸色苍白,他只是冲红火火无奈的笑了笑后就一直没有在有所动作。可在合欢的提醒下红火火知晓,他全身无力,能勉强站着也是他一旁父亲在用灵力强行灌入。
再说今天的主角,红伊伊闭关之所是在一处桃花林里,简单的木屋却并不简单,每块木板上都刻有禁制。
“果然啊,这女人从小到大都改不了喜爱桃花的爱好!”
心中一时唏嘘,想起国师府内那片桃花林下被红伊伊埋下的酒。
初瑶虽然把那酒方改良了很多,酒的味道也一次比一次好喝,但……那些年陪伴她的是那些数量有限且叫不上名讳的离酒啊……
正发呆,木屋有了动静。
灵气聚集得太多就会形成肉眼可见的彩色,红火火数了数,一共七色,与她相比少了黑白两色。
七彩灵力形成旋涡被吸入,激起方圆桃花簌簌。剑门无数天才弟子,皆是不得不低头过来蹭她的光彩。
第一百三十六章:一青一红
有一秀气的小丫头来请,她自称丛舞,是红伊伊的侍女。
没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像这种天才身份的书童侍女哪怕是外门中也是大红人,闲来之时谈资议论,以防哪天自己不长眼得罪后引来杀生之祸。
红火火不得不从那股无处话悲凉的气氛中打起精神,缓缓的把木簪插入发间后跟那丛舞而去。
这是红火火第二次跨进草木宗内门弟子范围,路上有人瞩目,也不知他们议论了什么,想来很快会传遍整个宗门,此后自己也可以继续狐假虎威有了一重‘背景’保护’了。
附近被吸纳的天地灵力再次变得充盈,那处桃花林中的木屋也恢复了仙气寥寥。
丛舞并未进去,而是停在阵法外面传音一番才后退半步示意红火火自便。
不愧是宗门最重视的天才,上次来不及细看,如今走在里面才知每处都大有玄机,想来定是天阵宗的上等阵法。
木门打开,走出一白衣男子。
面对这个‘未来小姨子’,苏信依旧只是浅浅的点头。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显然疏离中难免多了一份客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个理。
“别看了,这是我的!”
红伊伊不知何时也站到了门边,此话一出引得故作镇静的苏信两耳一红,然后落荒而逃。
此地就只剩下了这一青一红的两姐妹。
红火火回头,啧啧啧的调侃:“算你下手快,不然如此尤物我霸王硬上弓也把他给睡了!”
红伊伊并无动作,却见红火火屁股一疼,被地上突然冒出来的藤条抽了一下。
“那是你未来姐夫,不许胡言乱语!”
走进屋内,明显感但阵法波动,显然红伊伊不想有外人偷听了她们的谈话。
“听闻你还是喜爱喝酒?”
捂着屁股龇牙的红火火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点头:“嗯!”
红伊伊眉眼轻抬,几分作弄:“那可惜了,我只喝茶!”
说着正要给红火火倒茶的动作收了回去,理所应当的端去自己的那杯喝了起来。
举止优雅,给人神秘之感。
红火火嘴皮一抽,却是闭嘴眉眼吐槽。
“咦?几年不见,你也晓得顺势而下了嘛?”
红火火依旧不语,这可瞧得红伊伊郁闷了:“叫你过来可不是和你大眼瞪小眼的!”
闭嘴的红火火终于开口,低眉顺眼,小手在衣袖上搓来搓去:“二姐姐,我觉得在说一些事情之前,小妹我必须有件事要做!”
被那声二姐姐恶心到了的红伊伊拂去身上的鸡皮疙瘩:“你还是变回以前的红火火吧!”
“那二姐姐你可不许恼哦!”
这一声发嗲让红伊伊的眉头刚要挑起,就听见‘啪!’的一声,红火火凑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
耳鸣嗡嗡嗡的响,下一刻便是红火火指着她破口大骂道:“红伊伊,你算个什么鸟!修个仙自己的亲爹亲妈都不要啦!?大天才!你神气得很嘛!还找到了什么如意郎君?咋的,只顾着在山上风流,忘了带回家瞧瞧啊!你知道这些年家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吗!咱们一家人就差一点整整齐齐的见阎王了!!你TM的说好隔段时间就会派人回来一趟吗?人呢!?鬼毛倒是见到了一个,背后算计,让老娘被大冬天的被绑到城墙上表演脱衣秀!我艹!”
一口气骂了很久,直到愣愣的红伊伊渐渐反应过来。但她并没有打断,只是眼神渐冷,细细琢磨着其中的危机。
等火火骂得口干舌燥后,她抢过红伊伊的面前的茶水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吧唧吧唧的嘴,回味了茶水的清香。
不愧的内门弟子,喝的茶水都是这么贵的品种。
坐下,整理了一番衣衫,静等红伊伊后面的反应。
若她恼怒她的大逆不道,那她便不再是小时候与她斗嘴的二姐了。红火火届时虽不悔替她挡去那劫,但也有自保方法远离宗门,从此什么剑门什么二姐再与她无关。
时间一点点的流失,红伊伊缓缓抬头,也不去在意脸颊上的红肿,继续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只是很嫌弃红火火喝过似的,涮了涮才喝。
红火火挑了挑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心虚。
“红火火!”
“在!”
“这次算我理亏,我不计较。但若让我逮到下次你理亏的时候,可别怪我把这一巴掌双倍的还给你了!”
红火火抬头望天,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看得红伊伊无奈一笑,然后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坛子酒。
“这酒是门主赏赐给我的,要否?”
“要要要!”
红火火一把抢过,哪怕是没有掀开盖子,便能闻见那股让人陶醉的酒香。
随意的一问:“那这门主也挺奇怪的,明知你滴酒不沾还送你这么还的酒!”
想到什么,语气一顿。两人对视,见红伊伊那抹意味深长后红火火才后知后觉的有了猜想。
莫不是那神秘的门主已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所以借着红伊伊的手转交于她?
轻轻的掀开酒盖,仔细的闻了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此酒只有一个功效,养心!!
“有些事,还是别问太详细了好!”
红火火点了点头,默默的给自己倒上一杯。
红伊伊瞧着这般的红火火,心中有些复杂愧疚。
这一路上,她这个侍宠而娇的三妹定是吃了许多苦。
“酒你慢慢喝,这些年发生的事你也慢慢的说,有我在,不怕……”
那天,桃花林,小木屋,窗边,一青一红,一茶一酒。
红火火除了一些隐秘的事大概提了下,其他事都娓娓道来。
母亲的死,皇帝色欲的眼神,转移家产的困难,小弟的失踪,奶妈的替死,二娘的再孕,名叫中乌的小镇……还有他,越来越模糊的面孔与名字。
这一醉,百转思绪都不再,像只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偶尔被人钓起也放回了水中,然后继续自由的游荡。
醒来之时她盯天花板发呆,短时间的寂静后所有的思绪又再一次慢慢的回归。只是那愁滋味被看淡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七章:凝气十二
推开房门,清晨的阳光让她抬手半遮住。
此时她身处于剑门禁制外人禁入的道佛寺里,身穿素衣,要开始日复一日跟着和尚念经的生活,直到所有的邪念被净化。
依三论玄义,知菩萨之造论,即为开显诸佛之教门,此教门即法门之意。如信仰佛教者,称为佛门弟子;舍离世事而修行佛道,即称为入佛门。
两手当胸、十指相合。法号慈悲,以示敬意。
对于红火火这个外来客,道佛寺里的和尚都视作寻常,什么媚眼桃花,什么月下伊人,于他们而言也是一场修心。
虽不染胭脂,这素雅打扮也难掩她的傲人身材。尽管自己也有办法化解体内莫名被压制住的邪念,但财不露白,加上木簪里还有一个浑浑噩噩的辛夷,所以顺从二姐的意求来这净心的日子。
在寺庙里,僧尼每天的必修课为朝墓课诵,又名早课、晚课。一般在早上四时就打催起板,僧尼盥洗完毕,齐集在大雄宝殿,恭敬礼佛,听候大钟大鼓结束声,大众齐诵早课。
例:《大悲咒》、《十小咒》、《心经》等。
入殿,不可走大门中间。僧尼分成左右,菩萨前端坐,清香寥寥,木鱼声悦耳。
吃饭时,名过堂。
住持坐在堂中的法座上,僧众在两边就座。饮食之前先要敲挂在寺庙走廊上的大木鱼和云板。隐喻佛徒修行也应精勤不息,废寝忘食,食不言语。
太阳下山之前,将所有的功课与杂活干完后才可入屋有自己的时间。
虽说是自己的时间,却也不容马虎。先净身心,洗净双手,瞻仰圣容,默念偈云:“若得见佛,当愿众生,得无碍眼,见一切佛。”
为圣祈福后在规定入寝的时间内不可怠慢,需炒经书或者木鱼入定。而入寝时间一到,守夜的小和尚会敲响大钟,听闻者皆要自觉吹熄灯火正躺香榻,时刻约束自己半夜不可翻身。
这些日子红火火并未仗着自己是穿越者就鹤立独行的不守规矩,偶尔做得不好,小和尚们也都不敢与她这一介女子多言,只能念着法号喊着罪过罪过,然后匆忙离去。
红火火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出言调侃,而是真心拜佛。
“啧,以前的你就算遇见真正的佛也不低头的!”
正在闭目敲木鱼入定的红火火动作一顿,斜眼见合欢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小人书。
无奈一叹,道:“我虽不信佛,但为了辛夷那小丫头,我愿意尽力的去表现虔诚!”
“那便是掩耳盗铃咯?”
红火笑而不语,继续入定。
“呐!”
合欢合上小人说抬眸望来:“既然未来的你有办法参合时间,那为何不托那小女鬼把契机告诉你?瞧你现在修为始终升不上去的,若再无一点自保手段迟早凉凉!”
“不急,顺其自然!”
顿了顿又道:“就像是你手上的这本小人书,若是作者跳过宽衣解带的过程直接告诉你两人一场神仙打架后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你会不会忍不住想要把那作者的祖上棺材也翻出大骂一通?”
合欢撑着小脑袋想了想:“嗯,的确挺欠的!”
想到什么她又冲着红火火嬉笑道:“希望写你我的那个作者不要作死才是!”
(嘿嘿嘿——给自己加个镜)
一年后,红火火走出道佛寺的时候已经是凝气十二层的修为。可谓的炼化邪念因祸得福。虽然主持曾说若是寻常修士最少也会晋升了三五层,可想而知红火火的资质实在太让人苦恼了。
红火火听后而已不气馁,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合掌回礼。
她能说若不是识海灵气的帮助,加上每日不曾落下的炼体,可能连一级也升不了。
大门缓缓关上,里面的佛音檀香瞬间与世隔绝。
回头一望,长长的石梯下因正值初春所以烟雾蒙蒙,有一青衫女子打着一把油纸伞远远站立,似早已等候多时。
“二姐!”
前来在山下接引的自然是剑门的天才红伊伊,因为已经结丹期,所以赐名道号为青衫子。
两人同共于一把雨伞下,一青一红,身形婀娜,发丝三千。
“这一年我能看到的全是光头,怎的不把你小情人带过来给我养养眼啊?”
“少来,我自个也还没看够呢!”
“啧,那你吃够没有呀?”
“讨打?”
“嘿嘿嘿……”
见红火火无赖的表情,红伊伊认命的一叹道:“苏苏他几月前便已闭关了!”
“啧,真肉麻!”
“你就羡慕吧!”
“可不就是羡慕啊,啧,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为了你按捺住修为晋升,等你出关后精疲力尽交代了大半年的功课才肯离去,狗粮啊狗粮!”
红伊伊越听越黑线,脸色难得娇红:“少来胡说!我和他还没到那一步呐!”
“啧!所以说你怂还是他怂!?”
红伊伊气得把雨伞偏向一旁,红火火连忙求饶,就此下山的青石小路上有两佳人嬉笑打闹。
闹够了,雾雨也停了。两人走进闲亭中,眺望远处一座又一座的仙山。
“真相查得怎么样了?”
红火火问。
“哺花泽香!”
红伊伊答。
哺花宗宗主此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哺花泽兰与即墨良归从小就有娃娃亲,此前闲言闲语太多,导致这位大小姐还寻上过门。只是或许是教养不错,虽然没有见到面,但事后再未来寻过。两人身份相差太多,她红火火就算是即墨良归的女人又能怎样?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若是真的计较了,反而有一种与淤泥争夺的感觉。
至于哺花泽香,便是这小女儿。
比起她的姐姐,这小女儿因为天赋更好也就更受宠。虽不是什么灵体,但受宗门长老珍惜的程度并不低于红伊伊。
“噗花泽香?我与她无怨仇的,她为何要算计我红家?”
红伊伊愧疚的一叹:“与你之前的猜想一样,是我不小心惹下的因果!”
原来红伊伊刚被卜老带上宗门后,就记在了门主慕先礼门下。作为门主唯一的弟子,身份自是初来乍到,水涨船高。